[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70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8
第二百四十九章 舅媽太危險

               
        凝雪一片好意安排芷晴芷煙來為徐灝舒緩身心,徐灝卻覺得很沒意思,就好似被施捨的可憐人似的,又不是小狗?完全失去了那種興趣。

        其實就連兩丫頭心裡都不大情願,奉了小姐之命去伺候男人,怎麼想都覺得彆扭。再說她倆身份體面又是年輕貌美的黃花閨女,有的是人惦記奉承。

        要是被少爺苦苦纏著勉為其難從了那倒也罷了,主動湊到跟前去做那難以啟齒的勾當又算什麼?這要是被傳揚出去豈不是大丟顏面?

        到底晚上三人沒攪到一塊兒,各忙各的各說各話,臨睡前孤枕難眠的徐灝終於琢磨過味來,敢情中了妻子欲擒故縱之計,暗嘆娶了個狡猾如狐的老婆。

        第二天徐灝早早起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睡在外間的芷晴聽到動靜後睜開眼來,問道:「要小解麼?」

        「你睡你的。」徐灝把錦被翻到一邊。

        芷晴伸手揉了揉眼眸,起身披了件外衣走了過去,忽然捂著嘴背過身去,羞笑道:「大清早的不安好心。」

        徐灝無語的道:「這是男人的自然反應,叫晨起,最是正常不過了。」

        「是麼?」芷晴想了想紅著臉轉過身來,忍不住瞄了那昂然的地方一眼,「我給你拿一套新衣來。」

        「天冷你先穿上棉襖,乾脆咱們搬到絳雪齋得了,竹樓裡沒法鋪火炕,太冷。」徐灝慢慢活動著身體。

        「好,昨晚我都給凍醒了呢。」

        芷晴清楚少爺的目光圍著自己的身子打轉,二人有過一段同居生活,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站在衣櫃前挑選著衣物。

        徐灝到底沒忍住上前伸手貼在俏丫頭的臀部上,芷晴咬著嘴唇故作不知,故意說道:「這件有些舊了。這件鈕子上的線鬆了,這件料子不好。」

        徐灝心裡暗笑,使勁用力捏了一把,頓時芷晴哎呀一聲,就聽見外面傳來芷煙的聲音。

        「少爺醒了沒?」

        芷晴又羞又氣雙手捂著小屁屁轉過身來,慎道:「不知好歹,看我今後還睬你不?你快過去,芷煙要進來了。」

        徐灝笑了笑抬手勾出一套疊的齊齊整整的衣服,就那麼舉著說道:「趕緊伺候我更衣,這麼冷的天。你慢吞吞的想凍死我不成?」

        「你!」芷晴頓時氣結,使勁一跺腳蹲下身去,突然用力一把扯下徐灝的褲子來,大笑著七手八腳的迅速往前爬去,惡人先告狀的叫道:「芷煙救命啊!」

        徐灝愕然,就見芷煙正好走進來撞個正著,一眼瞧見那暴露在外的大雀雀,而芷晴趴在地上死命往外逃,怎麼看都像是欲行非禮。

        「啊!」芷煙先是怒視男人的猙獰之物看了個仔細。然後才緩緩捂著雙眼轉身逃跑,這一幕做作的模樣鬧得芷晴笑的喘不上氣來,捂著肚子喊道:「你等等我呀。」

        看著兩個丫頭逃之夭夭,被芷晴戲耍了的徐灝失笑的道:「有意思。」

        沒過多久。芷煙生氣的押著偷笑低著頭的芷晴走進來,埋怨道:「你們倆要鬧不會關起門來?一大早吵的她們全都醒了,別鬧了,趕緊把衣服穿好。」

        「我先穿衣服去。冷死了。」芷晴快步走到自己床邊,也不躲避的換起了衣服。

        芷煙上前擋住男人貪婪目光,不滿的道:「你就知道寵著她。」

        徐灝沒說話伸手把芷煙摟過來緊貼著自己。低頭親了下俏丫頭的臉頰,這才笑道:「行了吧。」

        芷煙心中甜蜜,滿意的道:「下次你欺負她時叫著我一起,我幫你捂著她的嘴,讓她撒潑叫喊持寵而嬌。」

        徐灝大笑心說這才是自己想要的,有靈性的女孩子最有趣,遠不是木頭似的的女人可比,如同嚼蠟。此時見有小丫頭端著熱水送進來,鬆開了芷煙已經軟綿綿的嬌軀。

        被伺候的穿戴整齊,徐灝讓丫鬟們繼續補覺,一個人出來習慣性的沿著小路慢跑。

        有段日子沒鍛鍊了,徐灝能感覺出手腳有些沉重,提醒自己要堅持不懈,可是也知太難做到了。

        半個時辰後本想去天香閣,一想到丈母娘也睡在那裡不方便,轉身去了外宅。

        隨便吃了頓早飯,帶著李秋等護衛步行去了蕭家,一路上早起的村裡人紛紛朝著他打招呼,人人興高采烈,徐灝知道里長和薛文已經把風聲傳出去了。

        這人就是這樣具有盲從性,遇到困境時巴不得有人挺身而出帶頭,誰帶頭自然誰出力最多,做好了是應該的,做不好那也是人家挨罵,何樂而不為?再說又是徐家出面,沒有不服氣的。

        到了蕭家聚居的街口,老婆小廝們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李秋趕緊說道:「如今不同以往了,少爺身上佩戴的皆是夫人親手所做,你們就別指望了。」

        小廝們聞言都露出失望之色,有老婆叫道:「都閃開別一個個手腳不乾淨,三奶奶做的東西豈能流落到外人手裡?都滾開,哎呦三爺您這一身純白狐狸毛斗篷可真好看。」

        徐灝故意說道:「今年家家日子都不好過,一文錢都得仔細著花,賞錢待來年再補上,都散了吧。」

        有小廝叫道:「三少爺您可憐可憐小的們,好多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偏偏老夫人大把大把的把米面送給外人。」

        徐灝對外祖母升起景仰之情,說道:「這好辦,李秋你把咱家的年禮勻出來一半,這邊挨家分下去。」

        李秋愁眉苦臉的嘆氣道:「是。」小廝老婆們立時歡天喜地的,興沖沖的奔走相告去了。

        徐灝心裡不是滋味,可是沒辦法必須得裝窮,他還沒偉大到把所有錢都奉獻出來的無私情操,再說做人要低調點好,炫富不是什麼好事。

        往常徐灝皆是陪母親逢年過節來蕭家,略坐個小半天就藉故離開,因這邊親戚多到令人吃不消,遍地皆是長輩太拘束。現在好多了,蕭族分了家後不必再理會那些不相干之人。

        進了內宅,聞訊趕來的三位舅媽二話不說上前抱住他,也不管如今外甥已經成了親,摟摟抱抱摸摸捏捏可謂是百般憐愛,大抵徐灝長得討人喜歡,有主見有擔當,又有家世擺在那,舅媽們對他好倒也算是真心實意。

        話說個中滋味委實難以啟齒,想表姐表妹皆是難得的美人。可想而知舅媽們都是風韻猶存的美婦人,尤其是風華絕代的二舅媽比表姐還要漂亮三分,徐灝又從來沒把她們視為親人長輩,這也是為何徐灝不願來蕭家的原因之一。

        蕭家乃本地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徐灝的姥爺乃金陵有名大儒,姥姥乃金陵書香門第方家的大小姐,被父母嚴格管教的三位舅舅二十歲左右都先後考中了舉人,名氣很大,娶的媳婦自然皆是本地有名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皆通。

        想當年蕭族盛極一時,本來都看不起爆發戶般發跡的徐家,好在二爺爺徐達乃當世英雄,姥爺勉強同意了老太君的提親請求。可嘆後來蕭族二十多人死在了官場上。盛極而衰。

        想到母親當年婚事,徐灝心裡就暗自偷笑,貌似當年母親絕對是蕭家的一大異類,潑辣精明就好像大嫂一樣。姥爺姥姥自從把家裡的禍害送過去後,一直心存愧疚,也不知說了母親多少次要給便宜老爸納妾。奈何老媽這上頭六親不認就是不同意。

        徐灝因表妹蕭雨詩的緣故不喜大舅媽馬氏為人,雨詩生母早已病逝多年,馬氏有獨子蕭菖,今年一十八歲和徐灝一般大,本來早年有指腹為婚的官宦人家小姐,後來人家悔婚退回了信物和兩百兩銀子賠禮。

        受此打擊蕭菖性格變得很孤僻,常年閉門讀書,蔣嵩故去時來都沒來,倒是有其他蕭族同輩兄弟趕來祭奠過,但是沒留下守夜就紛紛告辭而去。

        庶子蕭薔和蕭慕乃一母所生,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三歲,自小就嫉妒最受寵的徐灝,不願和他玩耍漸漸長大後就變得更生分了,哥倆生母乃是馬氏貼身丫鬟也姓馬,而雨詩生母乃大舅舅的貼身丫鬟出身,這就是為何雨詩會受到虐待的緣故。

        表姐蕭雨瀅的生母是二舅媽梅氏,前文似乎提過蕭雨瀅和徐青蓮年紀一般大,二舅媽當年十五歲時嫁到蕭家,當年就有了身孕生下了蕭雨瀅,如今不過三十四歲。

        因梅氏乃金陵有名的大美人,二舅心滿意足婚後專寵愛妻一人,是以沒等留下子嗣就被處死了。後來梅氏因沒有兒子,過繼來個同族孤兒取名蕭芸,今年一十二歲。

        徐灝清楚二舅媽一直對自己沒娶表姐而多少有些耿耿於懷,不過梅氏為人溫柔和氣,很清楚自己女兒的驕縱脾氣和愛慕虛榮的性子,當年徐灝就算是有錯在先喜歡上了沐凝雪,可是蕭雨瀅後來還不是一樣留情於朱尚炳,反正表姐弟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因此梅氏對於外甥的寵愛一如既往,加上蕭芸小小年紀就不學好,不喜讀書只知道親近女人,這令梅氏對養子大為失望,去年蕭芸竟然把丫頭的肚子給搞大了,十二歲就成了親。

        此外蕭芸時不時對絕美養母流露出非分之想,有了防備的梅氏遂和老太太商量一番,一狠心就令蕭芸認祖歸宗,給了一間院子三十畝水田和百兩銀子,把蕭芸夫妻倆遠遠打發到了鄉下。

        如今表姐遠嫁,沒了依靠的梅氏想把外甥當成半個兒子般對待,時常親手給他縫製些衣物鞋襪,徐灝也很喜歡這位溫溫柔柔的舅媽,逢年過節四季禮物不斷。

        問題是舅媽實在是太漂亮了,危險之極!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8
第二百五十章 禽獸

               
        一塵不染的佛堂裡,徐灝跪坐在坐墊上,一邊供奉著楠木菩薩像,一邊小舅媽上官氏緊緊捂著他的手坐在身側。

        徐灝小舅在世時,小舅媽飛揚跋扈目無餘子,說話尖酸刻薄從不給人留一絲情面,唯獨對大姐蕭氏佩服有加,但卻看不上姐夫徐慶堂,每次見面都會出言擠兌。

        對於家裡一眾小輩誰都看不上眼,也是獨獨疼愛徐灝這外甥,一來愛屋及烏二來沒有任何利益糾葛,因上官氏多年來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生恐將來庶子不孝,疼愛徐灝等於日後多了份保靠。

        屋裡三位小妾,其中青樓出身的樊氏肚皮爭氣生有兒子蕭蓉女兒蕭雨薇,都沒超過十歲,去年上官氏做主讓其她兩位小妾改嫁了出去。

        雖說孩子管她叫母親,正妻地位穩如泰山,可到底樊氏才是生母,將來等蕭蓉長大成人自然知道該向著誰,上官氏自知以往得罪的人太多,失去丈夫後一時間哀莫大於心死,沒心思和樊氏計較,暫時算是相安無事。

        外祖母方氏五十餘歲頭髮花白,倒是面目紅潤氣色不錯,不像上官氏失去丈夫一年即消瘦下去,如若不是外甥來了,在家裡就好似一具行尸走肉,再沒了往日的飛揚神采。

        徐灝很尊敬外祖母,恭敬的道出來意,方氏手中不停撥弄佛珠,笑道:「灝兒有心了。」

        徐灝說道:「孩兒時常諸事纏身,不定哪天就將動身離開京城,還請外祖母出面主持大局。」

        「嗯!」方氏沒有推辭,神色很是欣慰,「處置的很好,難為你小小年紀想的周全。老身憑著一份薄面會召集鄉紳前來商議,金陵多年來風調雨順糧食積滿穀倉,想咱家光是穀子就有萬多石。足夠支撐到秋天,衣食足而知榮辱,有了飯吃村裡人定會齊心協力保護鄉親。」

        徐灝放下心來,因母親時常說起掄起本事她連外祖母一半都比不上,事實也是如此,元末明初時天下大亂,全靠外祖母當年盡心操持,那麼動亂的年代竟能夠生生教出了滿門讀書人,朝廷曾賜予過一品夫人誥命。

        論威望整個蕭家村沒人不尊敬方老夫人,這方面徐家老太君也得稍遜一籌。有外祖母出面帶頭,無疑村裡人人皆會心服口服。

        徐灝陪著說了會兒話,方老夫人忽然嘆息道:「上輩子造了孽,你姨夫前年病逝,你姨媽一家子孤兒寡婦就想著來金陵投靠,這蕭家除了你娘外竟然滿門子寡婦,希望今生多多行善積德福澤後人吧。這寡婦門前是非多,灝兒你要記著孝敬長輩,時常留意你母族這邊。則老身死也安心了。」

        徐灝沒注意到大舅媽馬氏面色頃刻間沉了下來,但他清楚如今蕭家風水輪流轉,表哥蕭菖成了家裡的頂樑柱,大舅媽母憑子貴雖說管家大權在外祖母手裡。可她一樣說話好使,而以馬氏為人豈能給舉家投靠而來的姨娘好臉色?

        對於小姨徐灝久聞其名不見其人,姨媽姨媽等於半個娘,忙說道:「此事我娘來信已經囑咐過了。命孩兒接姨娘一家去我家常住。」

        方老太太不著痕跡的看了大兒媳婦一眼,心中鬆了口氣,既然長女懂事最好不過。老人家真怕死後家裡人都步了雨詩後塵。那些年她潛居佛堂不理外事以至於孫女被欺凌,要不是被外孫及時發現把雨詩接走了,她怎麼對得起死去的丈夫和大兒子?

        因此三兒子一死,老太太馬上出面接管家中大權,就是不想讓馬氏隨意欺辱兩個媳婦和孩子們。

        方老太太是以心裡極為感激外孫,以至於今日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外孫的請求,欣慰道:「如此甚好,她姐妹情深想必心裡會歡喜的緊,可憐你姨娘遠嫁外地多年不見,老身可以放下心了。」

        「應該的。」徐灝這次留意到兩位舅媽臉上流露出的一絲羨慕,皺了下眉。

        稍後告辭而出,等來到小舅媽屋子裡,上官氏神色悽楚的道:「舅媽向來疼你,你可一定要記住時常過來探望我。」

        「孩兒記住了。」徐灝又問道:「難道您日子不好過嘛?」

        上官氏嘆道:「你舅舅人不在了,有什麼好過不好過的,拖著這條性命苟延殘喘罷了,有飯吃就多吃一口,沒飯吃就不吃,要不是為了你兩個表妹,我早就上吊隨你舅舅而去了。」

        此時梅氏一個人走了進來,說道:「灝兒舅媽求你件事,你好歹派人去杭州一趟,你表姐雖說時常來信捎些禮物過來,可我每次派人去探望,回來都說見不到你表姐,不是身子不舒服不便相見就是上香不在家裡,你想這娘家人來了,你表姐豈能不親自一見?此事頗為蹊蹺。」

        徐灝若有所思的道:「行,我記住了。」

        眼見兩位舅媽神色抑鬱落落寡歡,徐灝跟著心裡不好過,乾脆說道:「等姨媽來家後,您二位一起去我家住些時日,如今家裡就我和外甥媳婦兩個人,沒什麼不方便的。「

        兩位舅媽對視一眼,梅氏說道:「去散散心也好,我們倆和你姨媽住一起,也不怕外人說三道四了。」

        「沒人敢胡說八道。」徐灝面帶冷笑心裡卻微微一嘆,心說到底把想說的話給說了出來,自己距離禽獸可謂是近了一大步,不對!都和嫂子那樣了,早就是一頭禽獸矣。

        吃完午飯,徐灝告別依依不捨的長輩出來,就見外宅趕來了蕭家各房親戚,人人一臉巴結,徐灝冷著臉點點頭,連話都不說逕自揚長而去,留下滿地面面相覷的蕭家人。

        騎馬去了紫禁城,等到了午門時,天上飄下了雪花,徐灝掏出腰牌遞給了把守午門的錦衣衛,誰知對方沉著臉說道:「鎮撫使大人有命除了三公尚書之外,任何人皆不得進宮。」

        徐灝眯著眼問道:「哪位鎮撫使?」

        錦衣衛板著臉不說話,正好打城樓裡走來一位三十多歲的總旗,徐灝大聲說道:「老李你過來。」

        「呦!是徐爺您來了。」

        李總旗趕忙小步跑了出來,拉著徐灝走到空地上,低聲道:「這幾日您家那幾位和歐陽駙馬之間鬧得很不愉快,爭鋒相對互不相讓,對了歐陽駙馬做了鎮撫使。」

        徐灝不悅的道:「那關我何事?為何不讓人進宮?」

        李總旗搖頭道:「這卑職就不清楚了,此乃聖上旨意於咱錦衣衛無關。」

        徐灝皺眉道:「那你去乾清宮找李公公,就說我要覲見聖上。」

        李總旗為難的道:「您還是去找你家那幾位吧,這關口要是被歐陽駙馬知道我幫您傳話,一準會把我打發回家。」

        「那我大哥二哥誰今日當值?」徐灝問道。

        李總旗說道:「你二哥這幾日當值,不過下午就去了東宮,徐爺對不住了,您自己慢慢等著吧,我得趕緊回去了,沒的被歐陽駙馬給瞧見。」

        徐灝緩緩抬起頭來,正好望見歐陽倫雙手抱胸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徐灝一聲冷笑,當即轉身大步離開午門,歐陽倫見狀不屑的道:「除非你求來老子,不然休想進宮去。」

        忽然就聽外面傳來清脆而又急促的馬蹄聲,就見徐灝騎著一匹白馬四蹄飛揚捲起漫天雪花,旋風般的向著午門衝來。

        歐陽倫大驚之下叫道:「快關上宮門,快快。」

        轟隆隆沉悶聲響中,訓練有素的錦衣衛先一步把午門給關上了,徐灝勒住韁繩仰頭笑道:「有種你就別開門,老子今晚就睡在這兒了,誰也休想進去。」

        歐陽倫氣的俯身大罵道:「徐老三你別不知好歹,你今天不給我面子,我也不給你面子。」

        徐灝笑了笑拱手道:「那我求你行不行,開門吧。」

        歐陽倫頓時無語,好半響哭笑不得的道:「你有種,開門。」

        下面的錦衣衛們無奈搖搖頭,暗罵上司沒事找事,趕緊又轟隆隆的把朱紅宮門用力推開。

        徐灝對著他們冷笑道:「聖上曾賜我紫禁城內騎馬,若不是爾等皆是錦衣衛,今日就叫你們血濺五步。」說完昂然策馬而入。

        歐陽倫一聽臉都綠了,趕忙連蹦帶跳的跑下門樓,玩命的追上了徐灝,滿臉堆笑道:「就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別當真呀!晚上如意軒哥哥擺酒給你請罪行不行?」

        徐灝仰著頭道:「你明知我進宮誰都不許阻攔,卻還是想耍我。不行非得找聖上評評理,不然嚥不下這口氣。」

        「別呀,我錯了還不成嘛?」歐陽倫擋在前面又是打躬又是作揖。

        徐灝長笑一聲翻身下馬,說道:「這還差不多,你為何和我徐家起了齷齪?」

        歐陽倫憤憤不平的道:「老三你說我做了鎮撫使,憑什麼你大伯不聽我調遣?不就是皇太孫許了他鎮撫使,恨我擋著他陞官嘛!這能怨我麼?」

        原來如此,徐灝心說大伯真是糊塗,你做千戶就是為了制衡於我,如今我不在了自然得有人來制衡於你,假如你父子三人牢牢把持了錦衣衛,估計也就離死不遠了。

        這事根本沒法勸,徐灝懶得去白費口舌,反正狗咬狗一嘴毛。

        「你們的事我管不起,我有事要去見陛下。」徐灝剛要走停下了腳步,笑吟吟的道:「也不用駙馬爺擺酒賠罪,我家裡缺糧,你說該怎麼辦?」

        歐陽倫不屑的道:「當什麼事值得你徐三爺開口呢,不就是糧食嘛?等明日為兄就給你送五千石。」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9
第二百五十一章 頓悟

               
        歐陽倫很有錢,最主要的賺錢手段是靠走私販賣大量茶葉,一年能賺幾萬兩真金白銀,而茶葉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戰略物資,依靠茶葉可以間接控制西北番族並換取馬匹,朱元璋對此極為重視,下旨一經查出不管是誰皆立斬不赦。

        徐灝自從張麟被處死之後就秘密安排人手暗查,手裡捏著歐陽倫的罪證,若不是歐陽倫沒有再出手對付他,早就命人檢舉揭發了,也是顧慮到朱元璋,不想令馬皇后的女兒成為寡婦。

        自從如意軒一起吃了一次酒後,歐陽倫就把仇恨昇華為公子哥之間的意氣之爭,就好似當年的曹大公子一樣。徐灝多少能感覺出來,但沒有撤回人手為了以防萬一。

        乾清宮內,徐灝發覺朱元璋精神異常旺盛,可是整個人已經瘦得皮包骨頭,兩眼充滿血絲,背部微微佝僂哪怕是帝王努力直起了腰板。

        朱元璋見到多日未見的徐灝顯得很興奮,說道:「朕最近忙著編寫完善大誥,以為萬世之法。這還是你在山東的法子給了朕啟發,這大誥不是秀才文,不能是官員寫也不能是官吏寫,得由朕以白話讓百姓人人都能讀得懂,如此再有貪官墨吏貪贓枉法,百姓自會帶著大誥去告發。」

        徐灝心裡暗嘆,大誥分為六個版本,把洪武年間最有典型的案子詳細寫在裡面,上至皇族下至黎民皆有其對應,遇事照著書上所寫去做就行了,如果事出緊急什麼的,百姓可以把官員抓起來押著進京。

        完全沒有滿清所謂民告官如子殺父,先打五十大板,勝訴也得流徙兩千里。

        洪武朝大誥就像紅寶書一樣家家都有,朱元璋為了百姓可謂是苦心孤詣,刻意下旨犯了法的人家只要收藏了大誥,罪減一等。因此幾年間大誥就普及到天下各地,人手必備。

        可是史上對貪官最最嚴刑苛法也阻止不了前仆後繼者,最為百姓著想的明大誥隨著朱元璋故世後很快被棄之高閣,百姓繼續任人魚肉,哪怕洪武朝清官佔據了整個明朝的三分之二。

        徐灝有些灰心,他總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會和朱元璋一樣,最終徒勞無功。

        帝王一片苦心沒有被臣民所理解。反而導致朝野上上下下的一致怨恨,就連受益最大的太子朱標父子倆和天下百姓都很不滿,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徐灝嘴裡發苦,真想大聲告訴帝王你死後管他洪水滔滔?你可知等你駕崩後,大誥就像是廁紙一樣被天下百姓棄之如蔽?沒等到了清朝,遍佈各地的大誥就已殘缺不全近乎絕跡。

        可是看到帝王禪精竭慮已經油盡燈枯的虛弱模樣。徐灝很受感動,就讓老人家帶著心滿意足而去吧。

        徐灝勉強笑道:「陛下聖明。」

        「不用你來奉承。」朱元璋顫顫巍巍的怒道:「如果你和他們一樣,乾脆永遠別來見朕了,朕要的是你說實話。」

        徐灝幽幽說道:「貪腐得常抓不懈,只有堅持堅持再堅持永遠不能鬆懈,不然春風吹又生殺了一批又冒出來一批,無法根除。而陛下既然已選皇太孫為皇儲。吏治必轉嚴為寬,改處以重刑為以儒家之道仁義道德來教化百姓,惡名都被陛下承擔,皇太孫一經昭告天下仁義為本,自然頃刻間四海歸心,皇位穩如泰山矣。」

        「不錯。」朱元璋滿足的長呼一口氣,心說到底徐灝能夠體會出自己多年來良苦用心,可謂是知己了。

        朱元璋笑道:「朕勵精圖治三十餘年。以法家治國不惜得罪所有人,就是為了要讓允炆日後登基後能夠順利推行德政,再現盛世。不過朕親手制定的祖制不可更改,朕也信不過那些表面道貌岸然實則虛偽貪婪的文人,所以朕要兒子們各自鎮守一方,一旦允炆被人讒言從而有了過錯,那時天下諸王當群起反對。」

        徐灝心裡苦笑。皇權豈容他人制約?您能想到朱允炆會為了皇權亟不可待,要把你親手賦予各地藩王的權勢全部奪走嘛?朱棣會打著你親手制定的祖制,以清君側的名義推翻了朱允炆嘛?能想到朱棣登基之後也出手把諸王權利盡數削去嘛?您更不會想到日後朱家子弟就好似豬狗一樣被圈養,繁衍了數百萬朱家人每年會浪費掉一年賦稅的一半嘛?

        三十年的勵精圖治苦心經營。到頭來還是無法避免一家王朝只有二三百年時間的輪迴宿命。

        可是明知如此,該做的事還是要做,誰也不會因將來必死而不去努力奮鬥不去爭名斗利不去相互廝殺,人類天性中就帶著欲-望野心,帶著開拓心和進取心,帶著征服一切或追求舒適生活的美好願望,總之帶著各種各樣的憧憬和希望,這就是人類文明之所以能夠持續前進的原因,就和宇宙萬物必然有生有滅的過程一樣,命運賦予了人類或許獨一無二的思想,同時也賦予了自我毀滅的基因。

        此刻的徐灝立地頓悟了,思緒豁然開朗!從此不再糾結於知道歷史未來的悲涼感,也不再糾纏於民族大義國家興亡裡,既然不想出家冷眼看盡這世間潮起潮落,那就混跡紅塵無所顧忌的走完這一生吧,不管如何最終都是一個死字。

        要麼生而為梟雄,死亦為鬼雄,要麼做個平凡之人,大概當狗熊的幾率最大。

        想通了的徐灝頭腦清醒,突然間福至心靈,正色說道:「臣當盡心盡力輔佐皇太孫,立誓終身維護陛下生怕之夙願,為我大明鞠躬盡瘁,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心中升起殺機的朱元璋立時欣慰笑道:「好!希望你能記住今日對朕的承諾,也希望朕沒看錯人。只要你能對允炆忠心耿耿,朕保你一生榮華富貴。朕可斷言你徐灝必當成為國之棟樑,青史留名。」

        如此心懷鬼胎的徐灝和同樣心懷鬼胎的帝王相視微笑,君臣相得老少相宜,其實心裡壓根就不信對方一個字,呸!糊弄鬼呢?

        朱元璋高興的道:「把你家老太君盡快接回來,一家人也早日團聚。嗯,如何用你自有允炆去仔細斟酌,朕就不越俎代庖了,不過朕豈能虧待於你?聽聞你父親善於處理瑣事,那就去光祿寺做個典薄,你娘封為六品誥命安人。」

        「光祿寺?那不就是管著吃喝拉撒和祭祀的內務府嘛?哦謝主隆恩,我爹他也算是人盡其才了。」徐灝笑道。

        夜晚返回家中的徐灝親筆修書一封,第二天一早光明正大的吩咐李秋把書信打官府驛站送往北平。信中實話實說,告知燕王陛下賞父親官職打算接全家人回來云云,至於朱棣幾時放人那就不歸徐灝管了。

        徐灝對改換門庭一事毫不擔心,先不說和朱棣多年來的曖昧,彼此關係穩固的很,帝王也是好意不假。問題是他有心賣身投靠,也得人家朱允炆願意收留才行。

        而且徐灝的心態已經起了很大變化,不再執著於世俗名利和民族未來,如今身上沒有官職給了他大隱隱於市的方便,可以靜心下來好好思索一些事。

        毫無疑問姚廣孝的失蹤意味著歷史已然發生了改變,這令徐灝驚醒過來,面對不可預測的未來,每一步都得走的格外小心謹慎。

        太陽照常升起,不提蟄伏的徐灝默默準備著帝王駕崩的那一日到來,抓緊時間和各方打好交道。

        蕭家村裡在蕭家老太太的牽頭之下,因有徐灝隱在幕後,各家鄉紳富戶顧忌之餘,遂同意拿出糧食來接濟鄉親們。

        蕭家徐家首先帶頭很是慷慨的各拿出五千石糧食,這有了表率,自然有錢人不好意思出手太吝嗇了,開倉放糧,一舉籌集到了兩萬石米面等五穀。

        糧食得統籌精心管理,災荒時比金銀更珍貴,絲毫不能馬虎大意。五百人的護衛隊順利成立保護糧食外,帶著刀槍棍棒分派人手到處巡視。

        徐灝覺得不保險,又採取人海戰術發動人民群眾來設立崗哨,把蕭家村周圍打造成了抗日根據地,牆壁上大刷標語,什麼眾志成城同舟共濟,血脈與共保衛家園,不仁不義天人共憤,出賣鄉親人人誅之,一家遭賊全村玩命等等諸如此類不三不四的口號。

        結果有了精神上的激勵和活下去的口糧鼓舞人心,蕭家村和臨近三個村子人心穩定,自發踴躍守衛,沒有一家遷徙外頭的,也沒有餓死一人。

        往後一直到了秋天,遍天下缺糧即使京城也是如此,人們為了果腹什麼都顧不得了,鋌而走險聚眾亡命,打家劫舍鼠竊狗偷之事層出不窮,官府忙的焦頭爛額效果有限,各地哪個村鎮沒有人餓死?惟獨蕭家村這裡風平浪靜。

        村裡莊上有了飯吃誰會去做賊?真真是一家有事眾家護衛,外面人敢來偷竊打搶的,不拘人數多少,馬上合莊的老婆漢子就如豺狗陣一般叫罵著嚴防死守,孩子跑去召喚護衛隊前來支援,幾次裡應外合打的數十人一夥的賊人抱頭鼠竄,蕭家村一時間名聲大噪,遠近皆知這裡不好惹。

        因此連帶影響了金陵無數村莊,里長鄉紳等聽聞蕭家村人心堅固,紛紛前來打聽,無不佩服蕭家村所費者小,所獲者大,當即回去有樣學樣。

        很快其他村鎮漸漸受到傳染跟風,竟然使得金陵餓死之民遠遠低於各地,蕭家老夫人經此一事成了萬家生佛的活菩薩。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10
第二百五十二章 燕歸

               
        過年時姨媽一家子進京而來,徐灝親自帶人去接,接回家來一起住在了園子裡。

        姨媽今年剛剛三十歲,夫家姓杜乃洪武朝官宦之家,當年乃是徐灝二舅在湖北做官時做的媒,把小妹嫁給了同僚杜子文,婚後生有獨女杜芊芊,三年後二舅和杜子文受空印案連累皆備處死。

        杜子文乃家中獨子,身死後杜家家道由此一落千丈,姨媽含辛茹苦侍奉公婆撫養兒女,靠著百畝良田過活。

        蕭姨媽性子秉承其母方老太太非常要強,和大姐一樣精明能幹,從來沒有寫信對娘家訴過苦,反倒是逢年過節都會託人給娘家親人捎些親手縫製的衣服等或一些土特產。

        方老太太那些年四大皆空一心禮佛,蕭家人都對蕭姨媽信中所言信以為真,以為她日子過的不錯。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距離這麼遠也沒辦法探望虛實。倒是蕭氏深知小妹秉性,生怕妹妹死要面子活受罪,每年都會主動派人送過去幾十兩銀子,對於大姐的接濟蕭姨媽沒有拒絕。

        這兩年公公婆婆接連故世,蕭姨媽遂傾其所有為二老操辦喪事,誰知家鄉遭受蝗災又爆發了白蓮教起義,緊接著又是旱災,連續兩年農田荒蕪沒有一點產出,家裡一下子窮了下來。

        那時候徐灝滿西北亂跑,問題是對妹妹牽腸掛肚的蕭氏故意斷了接濟,有意逼迫蕭姨媽回到家鄉來,當時壓根沒囑咐過兒子拜訪姨媽,而徐灝事情一大堆也沒想起來,就這樣蕭姨媽仍然咬牙硬是撐到了年關,直到家裡揭不開鍋熬不住了。

        蕭姨媽一家子住進了當年朱巧巧特意給徐灝修的的新居里,取名燕歸堂。沒過多久,徐灝又把兩位舅媽都接了過來,同來的還有兩位表妹,其中十歲的蕭雨薇生母姨娘樊氏沒來。九歲的蕭雨涵生母因難產而死。

        屋子裡,沐凝雪安安靜靜坐在一邊,注視著日漸恢復秀麗容顏的蕭姨媽,想過年時初次見到姨媽被嚇了一跳,明明不過三十歲的人,看起來卻好似五十多歲的老婦人。

        記得當時丈夫說幸虧先接家來了,這要是去見外祖母不定得把老人家哭成什麼模樣呢。

        兩位舅媽和恢復元氣的姨媽有說有笑。紅葉和青霜帶著三個表妹下棋玩,沐凝雪心裡很是歡喜,誰都希望家裡熱熱鬧鬧。

        原本她心裡有些犯怵,畢竟一下來了三位不亞於婆婆的長輩,母親就對此很不滿,認為女婿故意給自家姑娘找氣受。當晚一氣之下返家去了,沒過兩天又怕閨女受欺負索性搬回來了。

        結果徐家親人住進來後並沒有倚老賣老的頤氣指使,就連素聞不給人留情面的小舅媽也很守著本分,這令沐凝雪大為鬆了口氣,時日久了也就和長輩們相處習慣了。

        其實也是沐凝雪身份尊貴,加上誰人不知徐灝深愛著妻子?這上頭別說三位客居徐家的長輩了,哪怕是徐家長輩都不好對她發脾氣。人人得禮讓三分。

        此時徐灝打外頭走了進來,說道:「朝廷已經下旨命各地王府世子王子一同進京,或許我爹娘到時會隨著回來。」

        姨媽舅媽神色很是歡喜,蕭姨媽笑著道:「總算要把你娘給盼回來了,沒的咱們鵲巢鳩佔心裡不安。用飯了沒?給你留了一盤紅糟清蒸的帶鱗鱖魚和金華火腿,那火腿是最上等的,剝的好似琥珀一樣,軟美如脂入口而化;還有兩碗糖酥水晶角兒。新筍蛤蜊海粉蛋膏肉丸混煮的四鮮雜湯。」

        徐灝笑道:「聽您這麼一說,不餓也饞了。」

        蕭姨媽歡喜的道:「這都是我們娘們一起下廚煮的,放心吧沒叫你媳婦動手。」

        沐凝雪輕笑道:「其實我在家時常陪娘親一起做些清粥小菜來著,哪有姨媽說的那麼嬌貴。」

        「你現如今的首要之事是生下個大胖小子,反正不許你下廚,被油煙熏了那還得了。」姨媽故意板著臉。

        沐凝雪紅著臉無奈的點頭,小舅媽上官氏起身吩咐道:「去把飯菜熱熱端上來。順便舀一壺女兒紅,灝兒就喜歡喝它。」丫鬟素云和喜鵲笑吟吟的轉身去了。

        梅氏一直微笑不語,逕自搖著團扇端坐不動。

        沐凝雪有些緊張的走過去,一邊親手替丈夫脫下外衣。一邊悄聲問道:「莫非是宮裡?」

        徐灝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不過提前召王子進京,你心裡有數就行。」

        沐凝雪想了想說道:「那我回去給大哥寫封信。」

        說完和長輩們道了別,帶著芷晴等丫鬟婆子返回竹園,紅葉見狀一聲吆喝,也帶著脂粉小弟們去園子裡遊玩了。

        上官氏羨慕的道:「瞧瞧灝兒媳婦前身前後一大幫子人伺候,再看看咱們身邊孤零零幾個鬼魂野鬼,唉。」

        徐灝走過去坐在炕梢說道:「凝雪好幾次說送來些人伺候,你們又不要。」

        上官氏嘆道:「你們夫妻倆的好意心領了,可你家和沐家的人我們哪敢勞煩人家服侍?沒的惹人生厭自討沒趣。再說小家小戶的過慣了,受不得你家的大排場。」

        蕭姨媽見狀也說道:「你就別操心了,我們身邊又不是沒人,這麼多年都過來了。」

        梅氏此時輕笑道:「人少有人少的好處,清清靜靜煩心事少。你媳婦成天一堆瑣事忙的腳不沾地,你這孩子也不心疼。」

        「怎麼不心疼?說了多少次總不聽。」徐灝很是無奈。

        蕭姨媽也心疼的道:「咱們礙於身份又不好幫她,頂多幫著出出主意。依我觀察凝雪其實也是個喜歡清靜的,琴棋書畫皆是一等一的出色,如她這般蘭心蕙質的絕色美人卻成天打理雞毛蒜皮的瑣事,委實委屈了人家。」

        徐灝說道:「等我有空就帶她出門散散心,身為徐家媳婦就得操持家事,沒辦法。」

        蕭姨媽被逗笑了,慎怪的道:「你這孩子。罷了,你們夫妻倆面上風輕云淡,那心裡比誰都精靈著呢,這家裡事說深了反而不美。」

        徐灝看著姨媽心說果然厲害,這家裡事就是那麼的令人左右為難,非是為了區區家宅權力而是不管不行,就好比你當了官後不想去陞官發財,可是下面人肯定要推著你往前走,很多時候為了身邊人不得不去力爭上游。

        徐灝得考慮到所有二房下人的感受,沐凝雪身為二房媳婦下面又有陪嫁來的沐家下人,能袖手不理任憑大嫂掌管一切?還是讓升級為婆婆的蕭氏去操心費力?沒辦法,如果什麼都不管一味的夫妻恩愛,只知道風花雪月,早晚下人都會從此離心離德。

        話說姨媽過來後這頭一樁事就是請徐灝幫著置辦幾十畝田地,當時她手裡一共一百四十兩銀子,雖說住在徐家卻死活不肯吃徐家的用徐家的,非要自食其力甚至要搬到鄉下生活。

        徐灝勸解說靠天吃飯太辛苦,初來乍到您怎麼應付村裡人?人家欺你寡婦農閒時賴在你家不走,農忙時要吃饃饃蒜面,中午要吃綠豆米稀飯,不給就一哄而散,或是出工不出力有的是法子折騰你,再說就算您不怕麻煩也得為妹妹的將來考慮。

        如此徐灝做主把銀子投到了紅葉的買賣裡,每個月三十兩銀子的利錢,足夠姨媽一家十口人花銷了。後來兩位舅媽分別出了一百兩,每年坐收二百四十兩銀子,三位長輩心知肚明這一本萬利的生意是怎麼回事,很感激徐灝給她們存了體面。

        此外徐灝非要按照徐家小姐的標準,三位表妹每月五兩銀子的月錢,連帶著每人僅有的貼身丫頭每月二兩銀子,添加了四個小丫頭,胭脂水粉四季新衣都比照徐家,一視同仁,這事就由不得長輩們了。

        天氣炎熱,三位美婦衣衫單薄曲線畢露,笑吟吟的邊說著話邊看著徐灝吃飯飲酒。

        徐灝最近大概是審美疲勞了,視而不見的低頭吃飯。而過年時他和妻子在沐夫人的主持下已經拜了天地圓了洞房,沐凝雪年紀還小對閨房之事興致不大,徐灝又總是離開京城,大半年來夫妻倆聚少離多。

        當日就是個簡單儀式而已,徐灝準備將來等父母親人俱在身邊時再補辦婚禮,管它合不合禮儀規矩呢,又恰逢遭災人人吃不飽飯的艱難時期,是以沒有張揚。

        徐灝憐惜妻子嬌柔故沒有索求無度,眼看成親即將滿一年了,竟然前後一共恩愛了不到十次。

        津津有味的聽著長輩們談論著寡婦家的難言事,徐灝自斟自飲很是愜意,丫鬟翠云她們笑嘻嘻的不時拿眼偷偷瞅著他的一舉一動。

        上官氏說道:「我屋裡那位最近受娘家人鼓動,竟然打算把兒女留下,什麼都不要只求改嫁出去。當初我就說她婊子出身肯定不安分,沒了男人就好似天塌下來一樣。」

        蕭姨媽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把孩子交付給你,產業分文不帶,除了不肯守節之外,誰還能指責她什麼?你家也不會因此而敗壞了門風。」

        上官氏冷笑道:「我偏不如她的意,即使蕭家今不如昔,可到底也是書香門第。」

        梅氏勸道:「當初你明明把小妾打發了出去,這會子倒是為難起人家來了,孩子留給你豈不是更好?」

        徐灝忽然來了一句:「守節事難,與其有始無終,不若慎終於始。」

        梅氏眼眸一亮,說道:「灝兒說的好,到底是有學問之人。」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11
第二百五十三章 齊人之福

               
        七月天氣本最是炎熱,而今年金陵又更勝往年,園子裡就像是火爐一樣,走幾步路就會被熏悶出一身香汗,使得大老婆小媳婦都穿的清涼如水。

        隨著朱巧巧帶著竹蘭她們返京,住進了昔日絳雪齋,內宅光是未出嫁的丫鬟人數就超過了三十人,似乎就沒人在乎園子裡唯一出沒的男性生物,穿著打扮一律向涼爽看齊,薄若蟬翼的浣紗做成的紗裙徒然走俏。

        風一吹那裙襬隨之飄飄亂飛,露出半透明的褥褲和一雙白嫩大腿來,陽光照射現出五顏六色的肚兜,繡在上面的花鳥圖案清晰可辨,成了今年女孩們的最愛。

        徐灝大飽眼福之餘心情愉悅,此乃天賜福利也!而受到感染的長輩們衣著也漸漸有趨於豪放的傾向,畢竟天氣實在是太悶熱了。

        朱巧巧生怕被男人偷窺到園子裡的不雅來,耳提面命嚴令看守門戶的婆子們打起精神,月錢增加了一倍。

        浣紗需求量大,特意經快馬從各地採買來一批衣料都堆放在了屋裡,紗窗全都敞開。

        朱巧巧神色慵懶的躺在涼榻上,眯著眼眸觀察著二舅媽梅氏的一舉一動,滿屋子裡擠滿了挑選花色的女人,一側桌案上擺放著一大盆冰山,絲絲白霧清涼宜人就好似絕域高峰翻滾的雲霧一樣變化多姿。

        沐凝雪側坐在她身邊,低頭看著手裡的單子,說道:「每人可以做四件紗衫,你說我選什麼顏色的好?」

        「隨喜好來唄!」朱巧巧朝梅氏努了努嘴:「我原以為蕭雨瀅乃世間絕色,不想舅媽比她還要漂亮三分,年紀輕輕就守寡怪可憐的。」

        「是呀!」沐凝雪頓時起身走到梅氏身邊,笑語晏晏,「舅媽您挑好了沒,我馬上請針線上人裁剪縫製。」

        梅氏苦笑道:「無非就是素色,不急。」

        沐凝雪說道:「咱們躲在內宅為何不穿的好看些呢,又不虞外人撞見。不妨事!今日媳婦就替姨媽舅媽做主了。嗯,一套水紅湖綠衫,一套玄色冰紗衫,一套石青縐紗衫和一套枝紅拱紗衫,色澤細微處各有不同。」

        梅氏到底身為女人對漂亮的衣裳沒有抵抗力,想了想嘆道:「那就依著你好了,反正我們三個老太太也是穿著關起門來給自己看。」

        朱巧巧聞言高聲道:「呦舅媽您可不能這麼說。您生的天仙似的都自稱老太太,那俺們庸脂俗粉的豈不是不用活了?」

        梅氏走過去伸手拍了拍朱巧巧的臉蛋,笑罵道:「就你這張嘴真真哄死人不償命,可惜徐汶他有眼無珠。」

        朱巧巧伸手把舅媽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嗤笑道:「我就當死了丈夫,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梅氏說道:「小孩子胡說六道。你那是沒體會過寡婦家的艱辛,趕緊想法子和男人和好如初吧。」

        「誰稀罕?」朱巧巧一臉不屑,忽然問道:「小舅媽家的那位改嫁了沒?還攔著不讓走?」

        梅氏說道:「這女人有了外心十頭牛都拉不住,其實她把孩子留下對你舅媽好處多了,你舅媽為何攔著?不就是嫉妒她今後有了漢子麼。」

        「原來如此。」朱巧巧明白過來,心說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麼?自從和灝兒有了奸-情後,再也忍受不住徐汶來。哪怕他生的比灝兒更好看,總覺得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唉!灝兒也不是什麼好人來著,這就是命。

        朱巧巧有心逗逗絕色舅媽,眼眸流轉悄聲問道:「那舅媽你是怎麼熬過來的,也教教我,省的夜裡睡不著覺。」

        梅氏一愣趕緊說道:「這可不好,你早點和丈夫住在一起吧。可別耐不住寂寞犯下糊塗事來,一旦被人發覺這一輩子就完了。」

        朱巧巧不以為然的道:「我朱巧巧想養野漢子誰管得著?若不是老祖宗和太太疼我,我早就一紙休書自己單過了,就算養一群小廝誰奈何得了?」

        梅氏立刻被震撼的都暈了,她身為大家閨秀家教甚嚴,想都不敢想此種荒唐情形,暗道一聲老天爺。這皇族真的如同書上所寫什麼都敢做嘛?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把朱巧巧給逗樂了,笑道:「哄您一笑而已。」鬧得梅氏為之愕然。

        好半天,總算是把衣料都給分了下去,沐凝雪走過來說道:「我娘想我和青霜了。要回去住幾天,家裡事就勞煩嫂子。」

        梅氏問道:「灝兒去不去?」

        沐凝雪說道:「他晚上吃過飯就回來,我得陪我娘一起睡。」

        朱巧巧心裡有鬼,面上云淡風輕,笑吟吟的道:「你就不怕你男人趁你不在偷腥?」

        沐凝雪笑了笑沒言語,轉身逕自去了,梅氏羨慕的道:「灝兒是個好孩子,不怪凝雪放心。」

        朱巧巧啼笑皆非,悠悠輕笑道:「舅媽你說的不錯,那真是個好孩子。」梅氏沒注意那孩子兩字咬的很重。

        夜晚徐灝獨自返回家,有些微醉的路過絳雪齋,想了想過門而不入,直接回到了竹園。

        芷晴正望眼欲穿的等著他,歡喜的跑過來迎了他進屋,吃了盞醒酒湯沐浴更衣後,徐灝本來想親近一下,誰知芷晴來了月事,暗嘆凝雪的小手段太多了。

        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第二天天還未亮時,徐灝已經起了床,對著睡在外間迷迷糊糊的芷晴說道:「我去練武,你繼續睡。」

        「嗯!」芷晴打著哈欠翻過身去,徐灝當下出了竹園,撿小路一直繞到了絳雪齋後方,打一道掩映在芭蕉裡的暗門進去。

        徐灝有些緊張有些興奮,如今嫂子居住的繡房完全被自己人霸佔,竹蘭晴雯麝月和對嫂子忠心耿耿的四喜,宛如也就是李秋的妹妹去年嫁給了徐溶,二喜三喜都嫁給了朱巧巧心腹管事,被派去打理田莊。

        因不怕被人發現,徐灝大搖大擺的穿堂過戶,來到朱巧巧臥房前,屋裡空蕩蕩沒有人。原來中間隔著一具碧紗櫥。

        打開鑲嵌著銅鏡的櫥門徐灝閃身而入,就見麝月和衣正安睡在小床上,一縷青絲沿著鴛鴦枕頭滑下床邊。

        屋裡正中央的紫檀木大床紗帳都被掛起,朱巧巧嫌熱不著寸縷的躺在床上,如同雪藕銀條一樣。

        此刻已是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了。徐灝滿意的笑笑,脫掉全身衣物站在床邊雙手抱胸。觀賞著美人春睡圖。

        朱巧巧突然張開美眸,神色複雜的道:「早晚都躲不過這一遭了,會不會很痛?」

        徐灝側躺在美人身邊,伸手撫摸著峰巒起伏的雪景,笑道:「忍一忍就過去了。」

        朱巧巧任由男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不樂意的道:「什麼叫忍一忍?憑什麼你痛快我辛苦?麝月你個死丫頭過來。」

        「哎!」

        渾身微微發顫的麝月聞言立時起身。紅著臉說道:「我現在就出去。」

        「誰讓你出去了。」朱巧巧不懷好意的抬手勾勾手指頭,「把衣服都脫了上床,老娘豈能叫你白聽白看?」

        徐灝哭笑不得的道:「好端端的欺負她做什麼?」

        朱巧巧揮手打開男人的貪婪之手,盯著麝月撇著嘴不甘不願悉悉索索的脫下紗裙,又可憐兮兮的摘下粉紅色的肚兜,現出完美身段來。

        徐灝心說麝月最可憐了,總是淪為嫂子的玩物。揮來喝去的甘之如飴,這丫頭貌似就喜歡被人強迫

        一等羞答答的麝月挨上床來,朱巧巧一把抓住她脖子按了下去,冷哼道:「灝兒成天吹噓你善於這個,你趕緊伺候完事了,讓他滾蛋。」

        麝月羞臊的全身都紅了,聽話的張開檀口,趴在床上輕柔的吞吐舔舐。朱巧巧瞧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有了感覺,忍不住伸手去撥弄那話兒,笑道:「便宜你了。」

        「那你也便宜便宜我吧。」徐灝坐起身來雙開雙腿。

        「唉!」朱巧巧清楚躲不過去了,爬起來跪在床上撅著屁股,任命的把頭湊了過去,學著麝月的模樣張開了小嘴。

        沒有比由郡主親口服侍更令人心滿意足的了。徐灝給麝月使了個眼色,麝月會意伸出舌頭湊到了大奶奶那從未被人到訪過的三角地,報復的使勁吸允,朱巧巧身子一顫很快星眼迷離。

        如此三人如雞伏卵。如魚吐漿,隨著徐灝縱身一挺,閉著眼眸的朱巧巧微微皺眉忍了過去,心裡暗嘆處子之身竟是給了小叔子,這一輩子再也不敢自稱貞潔烈婦了。

        麝月小心翼翼的把染上斑斑紅跡的白絲巾仔細疊好,徐灝回想起和凝雪當日洞房來,當時也是由芷煙這麼做的。話說豪門小姐房事時真的不避諱貼身丫頭,來月事時丫鬟得挺身而出,一來滿足丈夫二來也是獎賞丫鬟,嗯古代真好。

        此刻承受男人肆意征戰的朱巧巧眸光如醉,破罐子破摔的放鬆了心情,縱情享受起這新鮮奇妙的體驗來,心說既然已經出牆了,無非就是守著兄弟過唄,總比做個活寡婦強。

        這第一次承受破瓜之痛,徐灝動作很輕柔,又有麝月溫溫柔柔的舔這舔那,朱巧巧很快嘗到妙不可言的滋味來,強忍著沒有開口盡情呻-吟。

        良久朱巧巧漸漸承受不住了,到底是破題頭一遭,討饒道:「老天都快半個時辰了,你去羞辱麝月好了。」不想話還沒說完隨即全身痙攣個不停,素手死死攥著被縟,竟然得到了生平第一次的高峰。

        徐灝得意的抽身出來,有心再接再厲,躺在床上的朱巧巧喘著氣道:「你得趕緊把晴雯給收用了,不然怕她惱怒之下傳揚了出去。」

        徐灝撫摸著嫂子的嬌軀,皺眉道:「不會的。不過晴雯心高氣傲沒有名分斷不會從了我,又死心眼寧可孤獨終身也不願嫁了他人,倒是令我左右為難。」

        朱巧巧享受著餘韻,冷笑道:「連老娘都委身於你了,自甘下賤見不得人,輪得到她來爭奪名分?不願意儘早打發出去,沒的多事礙眼。」

        徐灝忽然沒了興致,起身穿上衣服,說道:「嫂子你看著辦吧。」

        朱巧巧滿意的道:「這就對了,丫頭們心裡有奢望將來絕不會安分守己,除了麝月她們幾個老實的可以留下外,女人多了早晚會深受其害。」

        麝月可憐巴巴的道:「晴雯姐不會的。」

        朱巧巧沒好氣的道:「我又沒說不留下晴雯,說起來她死心塌地喜歡灝兒,心直口快沒有心機,我是指的竹蘭等園子裡的其她丫頭,你難道想他四處留情?」

        「哦!」麝月頓時開心起來,她與晴雯最是要好,何況兩人之間有些小秘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11
第二百五十四章 南北榜案

               
        洪武三十年四月份時,春闈弊案經北方舉人聯名上書朝廷,告年初復職的朝廷三老之一,翰林學士劉三吾照顧鄉親,各考官聯手排擠北方士林,上榜者竟無一人出自北方,為歷科所不見。

        徐灝秘密奉旨徹查此案,親自去了一趟南方調查各位進士家世籍貫求學過程中和考官之間有無聯繫,在地方上遇到重重阻力。而歐陽倫則奉旨在刑部審訊一干主考官,一樣遭到來自六部官員的消極抵抗。

        文淵閣,已經從某官員口中查出證據的歐陽倫恭聲道:「現已查實,翰林學士劉三吾和侍讀張信等人故意以文理不佳並有犯禁之語的試卷矇蔽陛下,聯手偏袒南方舉子,結黨營私罪大惡極,理應嚴刑懲處。」

        朱元璋皺眉問道:「徐灝你怎麼看待此案。」

        徐灝說道:「現如今南方舉人論才學八股文章普遍過於北方舉人不假,臣認為考官此次並沒有聯手舞弊,但是單憑文章取士看似公正,不取北方一人,有不顧大局之處。」

        歐陽倫冷道:「這就是結黨營私,想昔日李善長胡惟庸等上下勾結把持朝政,淮西黨何等跋扈?則今日劉三吾等人大肆提拔鄉人,排擠北人,長此以往焉知不會重蹈覆轍?那五十一名進士裡竟沒有一位北方舉子,怎麼可能?分明是欺陛下年邁無暇顧及科舉,合夥欺矇。」

        徐灝心裡對此事厭惡至極,歐陽倫不惜把此案定性為舞弊,無非是為了邀寵於帝王,行為固然令人齒冷。但他說的話並非是無的放矢,劉三吾等人審閱試卷時有意對北方舉人的文章裡雞蛋裡挑骨頭,這正是文人所最為擅長的,任何一點瑕疵都躲不過去,故意偏袒南方士子。

        帝王之道在於平衡,可笑南方舉子聞之大獲全勝後集體彈冠相慶。自以為心裡無私公平公正,你說你劉三吾七十多歲高齡,哪怕是北方舉子裡沒有一個合格的,你就敢真的一個都不錄取?

        要說劉三吾能不知道會產生的後果嘛?他心裡肯定很清楚,可這就是中國文臣最令人無奈也最令人痛恨的地方,固執!自持大公無私認定的事往死裡固執,寧死也不妥協。為了名聲為了心目中的理想,年紀越大越固執的不可思議。

        往往一代名臣為了國家鞠躬盡瘁,其人格或許令人沒有絲毫可以挑剔,而固執堅持想法的惡劣後果,就是會對整個國家和民族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失。劉三吾此舉放縱南方士子將來把持朝政的隱患,自然會受到南方士林的頂禮膜拜。他自認為死得其所,果真老而不死是為賊。

        想鄭和七下西洋多麼好的機會,朝臣竟然一面倒的不讚同,甚至不惜燒燬海圖和造船圖紙,大義凜然不能任由帝王勞民傷財耗費國力,能說他們不明白航海貿易會帶來的諸多好處嘛?南方出身的文人會不知道?北方文人會不曉得南宋時期那傲人的稅賦裡海外貿易所佔據的比重?

        根子在於儒家文人從骨子裡鄙視商人,不願見到商人坐大。徐灝認識的人之中,沒有一個不厭惡唯利是圖的商賈之流,這種歧視無處不在。徐灝也不喜歡商人,不過他牢記著無商不富無農不穩無工不強。

        徐灝以史為鑑,發覺鄭和下西洋和土木堡之變的前因後果,似乎都和文臣聯手壓制武人有關。

        朱棣登基後參與靖難之役的勳貴武臣地位高高在上,身份尊崇各家勢力盤根錯節。這令地位低下的文臣們為之心不甘情不願,首創內閣制的大臣們起初必須是官職低微的文臣擔任。見了勳貴無不低人一頭,這令有宰相之實的首輔等文臣豈能容忍?

        再次禁海使得權勢日益升高,意氣風發的水師將領們一蹶不振,從此失去了用武之地,不過五十年,昔日無敵於世界的大明水師淪為了廢物,倭寇之亂長達百年。

        土木堡之變前期把拱衛北平的赤峰等一大片戰略要地無意中全盤放棄。或許是昏招不是故意,美名其曰收縮防線便於補給,使得韃靼人兵鋒直接威脅到北京近郊。

        但縱容宦官王振鼓動帝王御駕親征,文臣竟然沒有勸止住。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當然那時三楊名臣已經老邁昏聵,太后也已亡故,票擬制使得王振和皇帝牢牢掌控皇權,面對隻手撐天的王振,當時文臣們的風骨可謂是蕩然無存,而票擬權的誕生和宦官的完全崛起並非是發生在永樂朝。

        然後勳貴武臣和大太監們於土木堡之役幾乎傷亡殆盡,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文官集團,于謙等名臣齊心協力保衛京師擊退韃靼人,看似文臣力挽狂瀾匡扶社稷,卻沒有趁機收復北方失地,也沒有壓制宦官和制衡皇權而是同流合污,結果使得明朝國策從積極進取轉為窩囊的收縮防守,後來乾脆演變成了被動挨打。

        從此一代代文臣名留青史,輔助帝王治理天下,留下一段段滿篇讚揚的文人生平記載,一個個偉光正高大全,從于謙到張居正等人誰不是被後人歌頌?多好啊!消弭了大明窮兵黷武之策,關起門來歌舞昇平,百姓安居樂業。

        當然徐灝的觀點有失偏頗,不能怪罪於所有文臣,朱棣死後世襲軍戶制使得明軍戰鬥力大為下降,第二代第三代軍官無能者太多,只知斂財而不會帶兵,文臣內部相互傾軋,外部受制於東廠西廠錦衣衛,受制於皇權太監,偶然和必然的因素太多了。

        但是徐灝現在就認定了一點,正值西方即將全面崛起的時代,文臣把持朝政就和宦官武人把持朝政一樣,對整個國家沒有絲毫益處,而皇權似乎是必須要保留的,因為能壓制所有利益集團,皇權不是指的皇帝。

        近代歷史裡,列強沒有一國乃是靠所謂民主自由崛起,罪惡斑斑的工業化進程和殺人無數的海外殖民,造就了列強瓜分世界的後世政治版圖,就算美國若不是靠著南北戰爭獲得強有力的中央集權。加上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焉能成就世界霸權?

        文淵閣內,不願攪合進所謂文人南北之爭的徐灝不再廢話,一直沉默不語,這令朱元璋很是失望。

        等出來後瞅了眼春風得意的歐陽倫,徐灝皺著眉頭返回家去。很快帝王下旨追定劉三吾為藍玉逆黨,發配邊關。考官白信張信等二十餘人被凌遲處死,其餘等人各有懲處。

        朱元璋到底為政經驗豐富,承認春闈考中的進士,又親自主持殿試,再選六十一名北方舉人,從此開南北取士之先河。

        整個南北榜案期間。徐灝行事很是低調,沒有得罪任何人。而歐陽倫行事高調一力堅持追查到底,更是以監斬官的身份親自坐鎮行刑,贏得了北方士林尊敬的同時也得罪了南方士林。

        結果七月份有藍田縣河橋司巡檢稅吏遭到歐陽倫家人周保毆打,不堪其辱向朝廷揭發歐陽倫走私茶葉出境牟取暴利。

        這令開始重用歐陽倫,有意提拔女婿做錦衣衛指揮使的朱元璋顏面掃地,不顧女兒安慶公主苦苦求情。下旨賜死了歐陽倫。

        書房裡,得知歐陽倫已死的徐灝凝視著窗外樹梢上的黑知了,神色平靜。

        李秋嘆氣道:「沒想到來寶連累了他一家子,太糊塗了,怎麼就相信二少爺而不相信咱們呢?」

        徐灝轉過身來沒有說話,李秋偷偷看了少爺一眼,低下頭說道:「二少爺一直在尋找歐陽駙馬的把柄,來寶因少爺一直讓他等待指示漸漸不耐煩了。是以把他受少爺指使投靠歐陽家的事都說給了三少爺,企圖得到一官半職,誰知三少爺恁的心狠,連來寶也一併出賣了。」

        徐灝依然沒有說話,李秋心一橫小聲問道:「少爺,來寶一家子半路上被人殺人,難道是您下的手?」

        「你以為是我做的?哦難怪你會誤會。」徐灝很是驚訝。隨即釋然了,「實話和你說吧,來寶是我奉了聖上旨意安插進歐陽家。」

        李秋鬆了口氣,笑道:「原來聖上早已知情。小的就說少爺不會如此心狠手辣,看來是二少爺誤會了,為了防止來寶揭發少爺您出來,以至連累咱們徐家滿門,因此暗中出手。」

        「或許吧,唉!」

        徐灝嘆了口氣,等李秋走後自嘲的道:「你哪知徐濟想趁機要了我的性命,對此如獲至寶,他保護來寶進京都來不及呢。」

        裡間的暗門被輕輕推開,走出來周鵬和沐毅二人,徐灝說道:「都坐吧。」

        沐毅搖頭道:「屬下站著就好,總算此行幸不辱命,於松江府趁官兵不備時得手,周保家沒留下一個活口。」

        徐灝苦笑道:「沒想到我徐家骨肉相殘,令你們看笑話了。當日我查出歐陽倫違法,念在陛下年事已高遂不想揭發此事,沒想到被人家鑽了空子,險些令我因包庇歐陽倫受到牽連。」

        沐毅冷冷的道:「徐濟不顧兄弟情義,竟敢覬覦我堂姐,屬下早晚會親手要了他小命。」

        周鵬參與到了徐灝隱秘事,又是驚喜又是惶恐,忙勸道:「反正來寶都已經死了,此事就此作罷,今後多防著點徐汶徐濟也就是了。」

        徐灝心裡冒起殺意,面上溫和的道:「周兄說的不錯,他不仁我不能不義。對了周兄,今次令張鑫他們都如願中了進士,倒是沒能助你一臂之力,可惜。」

        周鵬心知肚明上了賊船,笑道:「才不如人有什麼可惜的?本次科舉我算是看透了官場,無非就是官官相護苟且專營,倒不如逍遙自在給你做個門客,你可願意收留?」

        徐灝大喜,站起身來深施一禮,「固所願而,真是太好了。「

        周鵬感慨的道:「想我周某無有一技之長,為了仕途耗費半生精力蹉跎至今,要不是有你多年來扶持,我與你嫂子早已窮死餓死了。」

        徐灝笑道:「以兄長之才早晚必當出人頭地,不必急於一時。」

        「這些客套之言就別說了,沒意思。」周鵬呵呵一笑,「我倒是很好奇這一次趙鶴松張鑫孫濤於鵬四位好友全都魚躍龍門,你會怎麼安排?他們這兩年來被你派去朝鮮倭國遊歷一遭,回來後都說眼界大開,增長了不少閱歷。」

        徐灝失笑的道:「你聽他們睜著眼說瞎話呢,在他們心裡那都是小國寡民而已,不過見聞眼界確實增長了不少,小國有小國的長處,有很多值得我漢人學習的地方,傲慢自大不可取。」

        徐灝頓了一頓又說道:「他們去留自有朝廷來安排,我需要的是有志一同為國為民的朋友,無需結黨營私,只求日後他們能秉持公心就行了。」

        周鵬頓時輕鬆的道:「你能這麼想最好不過,真怕你狹恩圖報反而鬧得大傢伙離心離德,這方面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好,說到底他們走的是文臣之路。」

        「是呀,文臣之路。」徐灝心裡冷笑。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12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又見百合

               
        歐陽倫與其說是死在了徐濟之手,不如說是死在了以朱允炆為首的南方文臣之手,觸犯了人家的利益,遭到強烈反擊是必然的。

        朱允炆不愧是皇位繼承人,出手狠辣毫不留情,而齊泰黃子澄之輩對於政敵一樣沒有絲毫憐憫,可見政治上就是你死我亡,撕破臉了後根本沒有一絲轉圜餘地。

        徐灝吃驚之下也容不得他猶豫,果斷命沐毅出京暗殺來寶全家,不然等來寶活著進京授人以柄,一個欺君之罪不死也得脫成皮,最可怕的是關在大牢裡無人過問,等到朱元璋駕崩後,性命如同螻蟻般隨時隨地會被他人輕鬆捏死,能堅持到朱棣進京嘛?

        徐灝僥倖之餘對大哥二哥算是徹底失望,即使他倆並沒有置兄弟於死地的想法,可是其行為已經是不計後果了。

        因此滿腔憤怒的徐灝馬上推倒了嫂子朱巧巧,其中過程沒有感情可言,完全是肉-欲上的放縱,借此徹底斬斷那最後一絲親情牽絆,讓自己徹底狠下心來。

        無恥之徒總能給自己找到冠冕堂皇的藉口,徐灝的藉口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很清楚若沒有歹毒無恥,卑鄙下流的良好心態,那就不要去試圖染指權力巔峰了。

        溫柔鄉不愧是英雄冢,怒火被朱巧巧平息澆滅,冷靜下來的徐灝是以沒有直接悍然出手,而是選擇足不出戶的享受溫柔,一動不如一靜。

        盛夏夜晚無人會安心睡眠,竹園裡的兩處溫泉池子成為了一等一的納涼去處,池子裡灌滿了清涼泉水,引得女人們趨之如騖。

        徐灝悶悶的站在假山上,大嘆成親早了,往年這時候乃最幸福的季節,家裡女孩子都被蠱惑去學習游泳,衣服少少盡情在眼前晃悠。白花花的大腿無處不在,可憐今年被妻子不客氣的攆出家門,好讓全家女人們脫得精光整夜戲水,這漆黑夜晚想登高望遠都不得,什麼都看不清。

        帶著暗自偷笑的芷晴漫無目的的到處瞎走,徐灝無精打采的道:「可憐有家歸不得,你說大半夜的咱倆能去哪?」

        芷晴嬌笑道:「姑娘們的院子是萬萬去不得的。如今不同往日,往日在自家姐妹那兒借住一宿無妨,如今不說姑娘們年紀大了,表妹們也得避著些嫌疑。大奶奶和長輩那裡也不便打擾,何況她們現在人都在咱們院子裡呢,要不去四姑娘的落梅居好了?」

        徐灝沒好氣的道:「你繞來繞去的一堆廢話。直說沒人收留咱們不就結了?可憐兩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犬,相依為命浪跡花園。翠柳住在山頂上走一趟累得半死,再說她天性好潔厭惡男人,去了也得被趕下來。」

        「流浪犬?」萌萌比喻新穎的令芷晴耳目一新笑個不停,好奇的道:「聽人說四姑娘有避世的意思,難道你就任由她不嫁人麼?」

        徐灝自負的道:「不嫁人怎麼了?我又不是養不起妹妹,總之她自己不願意。那誰也別想強迫她。」

        芷晴背地裡不服氣的撇撇嘴,說道:「聽聞三姑娘要進宮給皇太孫做嬪妃了,以她的木訥性子豈不是自找苦吃,真不明白為何就不來求你呢?」

        徐灝冷笑道:「我也不知翠云怎麼想的,那天我派人去接她,結果她當著很多人的面前,說是自己心甘情願要進宮,說什麼皇太孫儒雅仁義身繫天下。身為女人被選中了自當全心全意服侍殿下云云,那番肉麻話連我聽得都替她臉紅,最後說哪怕是做個尋常宮女也要甘之如飴,如今一心一意就等著被送進宮了。

        豈不知那邊原本是想送翠柳進宮去,以翠柳才智和容貌才是生來魅惑皇帝的最佳人選,說翠柳是古時妲己不為過吧?可笑翠云沒有自知之明,翠柳外在狐媚實則內裡冰清玉潔。乃是我生平見過最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奇女子,她是不屑於依靠男人生存的女子,要不然嫁到誰家不會被丈夫視若珍寶?而翠云外在端莊內裡膽怯,怎麼就貪慕虛榮夢想做貴妃娘娘了?哼!將來就等著哭死吧。」

        芷晴拉住徐灝衣袖。叫道:「怎麼了,難道皇太孫不喜歡她麼?」

        徐灝停下腳步解釋道:「喜歡不喜歡我不知道,不過本朝皇族喪事承襲前朝,除了皇后和指定免死的嬪妃外,大多數嬪妃都得一起殉葬,你說翠云有可能當上皇后嘛?」

        芷晴吃驚的合不攏嘴,她打小住在深宅大院裡,開國皇帝又沒駕崩,因此對此一無所知,而沐夫人母女自是不會當著丫鬟的面,背後議論皇族之事。

        徐灝有些納悶的道:「按理說以前翠云不是那樣的人,隨遇而安的性子很不錯,怎麼突然之間就變了?」

        突然有人幽幽說道:「多謝三哥哥的評價,可謂是翠柳知己了。」

        芷晴趕忙扭過頭去,就見一身白衣的徐翠柳裊裊婷婷的打涼亭裡下來,因天色暗淡適才竟然沒留意那裡有人。

        徐灝不好意思的道:「是我失言了。」

        徐翠柳眼眸複雜的望著三哥,說道:「既然哥哥今晚無處可去,那就索性去妹妹那裡好了,莫非是哥哥嫌棄?也認為妹妹生的狐媚相不吉利。」

        「胡說八道。」徐灝上前一把摟住翠柳弱不禁風的肩部,「在我心裡,你和紅葉一樣。」

        徐翠柳微微害羞的低下頭去,她在家裡只接受和徐灝親密接觸,其他男人哪怕是遠遠看她一眼都會忍受不住,感覺骯髒不堪。

        當下徐翠柳依偎在哥哥懷裡,一如小時候挽著對方的手,輕笑著抬腳朝前面走去,說道:「落梅居是冬日的去處,夏日則住在前面池子邊的採蓮船。」

        芷晴笑道:「姑娘果真是雅人。」

        三人走了沒多遠來到荷花遍地的池邊,船兒不大也不小懸掛著幾盞宮燈,踩著木板走上了船艙後面。

        芷晴感受著腳下輕微的悠悠蕩蕩,說道:「走了半天出了一身的汗,我想洗了澡換件乾淨衣服。」

        徐翠柳不見外的推開艙門,說道:「請進去吧,我這裡就兩個小丫頭,可沒人伺候你。」

        芷晴笑道:「奴婢就是丫頭哪敢讓人服侍?我自己進去就好了。」說完提著手裡的燈籠走了進去。

        徐灝故意說道:「我也去沖洗下。」

        徐翠柳絲毫不以為意。任由他們去自己的浴房,慇勤說道:「那我就給你尋幾套衣物來。」說完轉身去了。

        不料隨朱巧巧一起回京的蕭雨詩晚上來尋她,話說自從徐灝和沐凝雪成親後,蕭雨詩就有意無意的躲著表哥,徐青蓮和徐翠桃先後出嫁,綠竹留在北平據說要代替紅葉嫁給朱高煦,紅葉乃是家裡的孩子王一刻不得安生。翠云不在,喜靜不喜鬧的蕭雨詩遂和徐翠柳相處親密。

        沿著東首小廊悄無聲息的走到船頭,那裡擺放著一具天然木墩雕刻成的木幾四隻凳子,丫鬟盼兒彎著腰蹲在對面的石階上清洗著鮮藕。

        蕭雨詩不想驚動盼兒,沒的受到驚嚇一頭栽倒水裡,船上到處都是東西相通的木門。隨手打開一個走進船艙裡,就聽裡面傳來男女說笑聲。

        「好好的清水被咱倆給用髒了,反正我力氣小,一會兒你去打水給換上。」

        「笨死了,沒見上面有管子嘛?誰會傻傻的成天提水洗澡。」「咦?我試試能不能流出水來。」

        莫非表哥和翠柳在一起洗澡?老天爺!受到驚嚇的蕭雨詩幾步走過去透著空隙一瞧,水聲汩汩,原來是表哥和芷晴那丫頭正赤身露體的站在浴桶內玩著水。

        心頭鹿撞的蕭雨詩趕緊走出來。重重一推門框,大聲說道:「翠柳你在不在?」

        「裡面有人呢,別進來。」

        芷晴使勁推開男人按在胸前的大手,急衝沖的跨出浴桶推開門探出頭來,一見是蕭雨瀅便笑道:「翠柳姑娘去為少爺尋衣服了,應該快回來了。」

        蕭雨詩羞笑道:「你倆真是的,雙雙跑到翠柳屋裡來洗澡,幸虧我習慣了先問一聲。不然一頭闖進去那還得了?」

        芷晴笑道:「都怪天氣太悶熱了,一時受不住就擠在一起。」

        蕭雨詩心中暗嘆,芷晴乃徐灝夫婦倆的貼身丫頭,一起沐浴實屬尋常之舉,可是翠柳會允許他們倆佔用自己的浴桶廝混一處嬉鬧,就不嫌髒?想必明日就會把木桶給扔了。

        很快徐翠柳帶著丫鬟娟兒捧著兩套乾淨衣物送了進去,蕭雨詩坐在船頭望著漆黑黑的水面怔怔出神。

        徐灝穿著一件青蘿背心。簇新的雪青杭紡大官人褲子,沒有穿襪趿著一雙熟絲塌跟皮底細草鞋走了出來。

        芷晴穿著一件淺色魚肚白杭絹水田衣,一條俗家的杭紗本鑲邊雪青散管褲。一雙黑緞小弓鞋,手裡執著一柄聚頭扇。好似一個嬌俏可愛的小書僮,笑嘻嘻的跟在後頭。

        而徐翠柳差不多同樣穿著,素白雪衣一雙草鞋,手裡拎著一柄圓背湘竹單紗扇,跪坐著用小刀把鮮藕削成了片,拈了十幾片盛在了瓷碟裡,點了一顆紅櫻桃很是好看。

        蕭雨詩見狀打趣道:「瞧瞧你們三人,都像是檻外人一樣。」

        徐灝眼見翠柳客客氣氣的請自己入座,親手遞過來一片鮮藕,無奈的道:「她倒是真出家,學了許多出家人的禮貌就與我生分起來了,可曾記得從前不管坐著睡著哭著笑著都任意支使我了麼?」

        徐翠柳莞爾一笑,抬手把鮮藕塞到了徐灝嘴裡,嬌笑道:「就算是出家那也是你妹子,反正哥哥得寵我一輩子。」

        芷晴笑嘻嘻的也張開嘴,翠柳笑著放進她嘴裡一片去,徐灝覺得有趣親手喂了翠柳一片藕。

        蕭雨詩搖頭嘆道:「你們三人鬧到一處,這回子我成了檻外人。」

        翠柳說道:「你自己要到檻外,怨得誰來?」一下子堵得蕭雨詩一時間說不上話來,索性扭過頭去。

        徐灝見狀有些頭疼,別人可以予取予攜沒有顧忌,雨詩就不能了,不然就會違背自己的承諾納她為妾,此例一開後患無窮。

        不料雨詩忽然笑嘻嘻的道:「我倒是不肯忘了你,可你偏偏明兒又得去了檻外呢。」

        翠柳輕笑道:「阿彌陀佛!冤死人了,我總是為了你痴,而你卻要我與你疏遠些。」

        雨詩輕哼道:「不叫你疏遠,莫非還叫你親近些不成?」

        翠柳立即笑道:「曉窗鴛夢人雙璧,繡閣蟾魂月一鉤,這兩句你忘了麼?後來我感懷詩裡,半夜耐寒量藥水,累旬忍苦侍閨房,你沒見麼?我因為是你已經入了清淨醫法門,怕你煩,不敢來同你說句體己話。其實心裡頭時刻忘不了你呢。」

        轟隆隆!徐灝立刻被這一番對話震的裡嫩外焦,當下和傻眼了的芷晴大小瞪小眼,面面相覷,莫非家裡又出現了一對百合?

        PS:這一週數據真是好悽慘,也不知哪裡出了問題,鬧得小釵抓耳撓腮苦苦思索不得要領,莫非是豬腳成親了的緣故?老天。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13
第二百五十六章 幻想家

               
        徐翠柳和蕭雨詩大玩機鋒,看著徐灝目瞪口呆的樣子,雙雙嬌笑的花枝亂顫,芷晴則馬上反應過來是被騙了,隨著輕笑起來。

        情竇初開處於青春期的女孩子長時間周圍沒有異性,玩鬧時喜歡嘗試著你扮作才子我扮作小姐就好似過家家一樣,家裡很多丫鬟都熱衷於此,郎情妾意的不亦樂乎,贈一首情詩回贈一隻香袋什麼的,有時她和別人好了還會引出爭風吃醋的怨偶來。

        徐家對此管的很嚴,偶爾鬧一鬧無妨,整日裡糾糾纏纏就得給打發出去了,因這就代表女孩子思春到了一定程度,不儘早嫁人的話很容易自甘墮落勾搭男人。

        徐灝也感覺翠柳雨詩就是鬧鬧樂子而已,借此排解下寂寞,不是真正的同性-戀。

        而百合在大明並不鮮見,尼姑庵裡有很多或天生厭惡男人或遭受過男人傷害過的女人不惜落髮出家,然後同住一處修行,而皇族是百合最多的地方,対食菜戶裡有很多宮女對宮女,老朱同志對此最是厭惡,一經發現立即處死。

        這都是建立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其中心酸不為外人道,但不管是男男還是女女即使在民間也是不容於世。真正的同性-戀是指和夫妻一樣一起過一輩子,是真真正正的攜手一生不摻雜著任何其他因素,試問誰敢?

        明朝喜好男風的文人可謂是多如狗,試問誰沒有娶妻?如果真的和喜歡的男人拜堂成親,徐灝絕對會第一個前去賀喜,沒有此種敢於蔑視世俗一切倫理,追求幸福的勇氣,沒的令人感到噁心。

        晚上大家說笑了大約兩個時辰,眼見夜已深了,蕭雨詩遂起身告辭,徐灝也帶著芷晴離開返回竹園。

        第二天竹園書房裡。徐灝興致勃勃的翻看經過兩年來不斷收集彙總的一堆情報。

        現在徐灝最大的課餘愛好就是研究外國了,至於大明內部永遠是那麼一回事,身在其中沒有絲毫樂趣可言,不過他不樂意看那官方令人撓頭的文言文,而且話說更新實在是太慢了,沒有時效性。

        此刻手中的情報乃特別針對他要求的半文半白,徐灝一邊看的津津有味一邊自動腦補。是關於南越的,看完後多少明白了為何南越會和倭國一樣,老朱同志沒有下旨攻打。

        首先對於古代來說連接南越的云南氣候條件惡劣,當地少數民族眾多,道路不暢危機四伏,得需要時間來穩固統治。立國這麼些年了仍然時時發生叛亂。

        再來是南越的山川裡地是一大阻礙,就連蒙古三次遠征都被擊敗了,老朱同志自然不敢輕舉妄動,而打敗蒙古軍隊的南越陳朝乃是漢人所立,往上是漢家李朝,一切禮儀制度都和中原歷朝歷代無異,有官吏有科舉有宗室等等。唯一通行的官方文字是漢字。

        或許是因同出一脈的緣故,或許是地理天險的阻隔是雙方面的,反正南越自漢朝以來雖自稱皇帝,但奉中原王朝為宗主國,稱南越為中夏,很少試圖染指華夏云南,對於中南半島有強烈的統一欲-望。

        南越陳朝幾次派大軍攻打佔城王,佔城也就是我漢朝所置的南郡。徐灝認為是今天越南南部地區,那國王或許是本地土人也或許是天竺人,因國教是天竺的婆羅門,名字怪異沒有漢姓,總之被陳朝給征服了,可惜沒過幾十年人家又獨立了。

        寫情報的刀筆吏們很體貼他,各種解釋史記典故都很詳細。明朝對於外國並非是一無所知,只是近十年來不同音訊而已。南宋時因躲避蒙古鐵騎被迫或主動遷徙海外的漢人多達十數萬人之多,明朝時方國珍等屢次逃到海外,陸續也有數萬人出海。

        明朝立國後即使是朱元璋嚴令禁海。走私貿易依然方興未艾,當然近些年漸漸陷入了低谷期,為了防範內外,水師因此保持著上千艘戰船三十多萬人的龐大規模,結合歷史典籍,使得外國地名人名等翻譯都很完善,徐灝也大概能看明白,畢竟他上輩子沒少看書上網。

        漢朝時當地人殺死縣令自成一國,此後就脫離了中國掌控,唐朝管那裡叫佔不勞,這名字取得頗為意味深長。

        徐灝認為千年以來華夏文明已經深入影響到了亞洲各國,印度文明也影響了過去,使得身處於兩大文明之間的南亞諸國都已經發展出屬於自身本民族的獨特文化習俗。

        言而總之,就是文明的發展已經失去了被大明徹底征服同化的可能性,如果是唐朝還差不多,就算征服一時也不可能永遠佔領。而漢家王朝大一統的郡縣制並不適用於鞭長莫及的偏遠地域,強行佔據設置官府一旦用人不當,後果是災難性的,最終結局要麼整個國家被生生拖垮,要麼朝廷撤兵放棄。

        漢人是能生,可東南亞人生孩子的天賦一樣很強大,對已經發展出文明的諸國進行大屠殺?完全摧毀建立千年之久的朝貢體系?不管出於政治還是現實考慮,此種做法最不可取也根本沒可能。

        徐灝覺得做人還是現實點比較好,征服神馬的雖然熱血但並不好玩,勞民傷財損兵折將太累了,再說你就算佔領了全世界又能怎麼樣呢?一兩百年後你瞧瞧還會剩下多少海外領土?日不落帝國就是榜樣,這和人口多少沒關係,就算漢人遷徙到了海外到時也得自立為王。

        這方面得多學學人家西方殖民主義,也就是委任出去遙控就好,你總督也好國王也罷,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輸入回來無數財富就行,有本事自己建立國家征服鄰國,而妄想統治一個橫跨數大洲的超級封建大帝國的同學,那不是狂人就是瘋子。

        最令人遺憾的就是北方大片大片土地了,韃靼人女真人等遊牧民族橫亙在大明之前,阻擋大明去開疆擴土。

        怎麼後來那麼大的疆域突然間就便宜了俄羅斯人呢?徐灝有些不理解,話說這老外也太能跑了,就靠著騎馬坐雪橇愣是穿越了中亞和西伯利亞,最可氣的是來了後你就佔山為王唄,幹嘛還對祖國忠心耿耿呢,再說這麼遠的路也不嫌遠。連授勳都得萬里迢迢的往回跑。

        這民族屬性看來得想辦法解決了,徐灝認為不難,漢人大多時候溫馴如羔羊最便於統治是不假,可也最是吃苦耐勞不缺乏血性,各地起義難道說造反就敢抄起傢伙和官兵廝殺玩命麼?看來只要把大傢伙哄出去就行了,設立官府丟個委任狀,沒準成氣候了會跑回來反攻倒算。

        徐灝搖搖頭把思緒轉移到了眼前。心說管他呢,二百年後死氣沉沉的大明應該被取而代之了,當然能夠再次雄起出來位中興之人最好不過。

        根據所獲得的情報看來陳朝當下氣數已盡,受佔城國長期侵襲國力衰弱,國內被權臣家族把持朝政,國王老邁王子軟弱。為此老朱同志幾次想下旨把南越收回,不巧的是每次都會碰上云南當地發生叛亂。

        朱元璋認為南越國身為漢人傳承那就不能不歸順朝廷,這就是為何命沐家鎮守云南的原因之一。

        不管將來朱棣會不會完成先帝遺志,徐灝提筆在地圖上寫下了登陸作戰四個大字,可以採取假道伐虢之策,以南越縱兵劫殺大明使臣為理由,說服佔城國王協助乘船渡海的官兵南北夾攻。等攻佔南越後再反戈一擊,順勢佔領佔城。

        或是協助南越剷除權臣後一起攻打佔城國,簽訂合約租借港口,則南越世為我大明藩屬。徐灝想了想覺得都不妥,有給人做嫁衣的感覺,整個過程也未必會盡如人意,莫不如令其南北對峙,爭相開放港口。大明從中漁利來的好,不費一兵一卒。

        今後南洋諸國得根據實際條件來制定方略,大抵重點發展貿易支持國王貴族就是了,作為天朝上國最有利的是無需以堅船利炮轟開其門戶,等往後西方諸強到來時,希望後代子孫能和人家積極競爭的同時,進行貿易交流文化科學等等。必須得融於到工業化進程啊!就怕到時不爭氣的閉關守國,徐灝深深嘆了口氣。

        徐灝在澳大利亞寫下流放之島,沒想到早在漢朝有過記載稱南方大陸,將來待航海技術成熟了。把罪犯統統扔過去自生自滅?不行,眼饞的徐灝又改為了必得之地,心裡默念那是我徐家的,不敢寫在紙上。

        看著廣闊的北方。徐灝無奈的寫下資源之地,然後盯著南北美洲巨大而又未經開發過的地方沉吟了半響,最後寫下了必爭之地,備註百年後會遭遇強敵。

        寫完之後徐灝哈哈一笑,不管成不成事就當閒著玩了,說不定數百年後有人會拿著自己的塗鴉奉為先知聖人之真跡,也未可知。

        隨手翻開關於朝鮮國的詳細情報,朝鮮李氏王朝比大明立國晚了二十來年,也就是五年前剛剛統一了半島,開國國主李成桂同志如今也已經風燭殘年或許會不久於人世。

        就和大明一樣,王子們對王位虎視眈眈,看來日後會發生些什麼。

        徐灝隨手把情報扔到了一邊,他都不好意思對朝-鮮人民下手,因不管怎麼鬧騰,朝鮮國都會大明採取事大主義,朝鮮每年都要向大明進貢一批閹人和宮女,關於還鄉女的傳說很是淒涼,已經夠可憐了。

        就算後世韓國很令人討厭,但做人要厚道總得看看祖先們對人家做過什麼不是,欺男霸女莫非還有理了?

        至於脅從日本鬼子所犯下的罪行,先不提歷朝歷代和三大征時明軍那愁死人的軍紀問題,民國時中華軟弱無能導致被動挨打能怪誰呢?

        作為後人可以恨但不能怨,因這正是弱肉強食的世界爭霸法則,輸了就是輸了,贏了就是贏了,不要怨天尤人。

        總之男兒當自強。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14
第二百五十七章 替天行道

               
        朝鮮民族主體早已形成,語言風俗習慣自成一體,而且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可謂是萬年屬國矣。

        徐灝經略遼東的計劃裡,朝鮮是非常重要的一環,很多事情上都得需要朝鮮官府的大力協助。

        目前朝鮮國和女真人都向朝廷告狀,控訴對方闖入自己領地燒殺搶掠,驅趕百姓,可同時雙方都有把漢人當成奴隸的習俗。

        徐灝微微搖頭,自家也是奴僕成群不怪朝廷對漢人被掠為農奴一事上多少有些無動於衷,只是令當地官府對雙方提出警告和交涉,朝鮮對歸還漢人一事上較為積極,而女真人就是對牛彈琴了,再說遼東等地北院餘孽大量存在,來自大明的命令沒什麼作用。在民主主義沒有甦醒的年代,妄談什麼都是白搭。

        還記得當初對李萌的承諾,徐灝眉頭緊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現在連遼東的實際情況都不曉得。

        最後一份是倭國的情報,裡面有多份被抓獲的倭寇所述,而這些倭寇裡必有一兩個乃定居倭國多年的漢人,起著嚮導作用。

        也正是有這些漢奸的串聯,使得朝鮮大明海盜能夠和倭寇同流合污,此乃真倭,等到了明朝倭寇之亂的中後期幾乎全是假扮倭人的明人了。

        當然也並非都是漢奸,有些漢人一等乘船而來後,馬上想辦法上岸通知官府,據說三大征時期最先傳來豐臣秀吉想要攻打朝鮮和大明的情報的,就是旅居倭國做官的漢人和漢人商賈以各種渠道不畏生死送回大明,因此提早得以令萬曆皇帝和群臣有了準備。

        這禁海真是越禁海盜越多,斷了百姓賴以生存之道,豈能不官逼民反?

        徐灝尋思著該怎麼才能徹底開放海禁,這一點中國和朝鮮倭國驚人一致,大概是本國能夠保證自給自足的緣故,稍微遇到來自外部環境的麻煩事,君主就傾向於閉關鎖國關起門來統治百姓。

        「自尋煩惱。」徐灝覺得自己鑽進牛角尖了。又不是救世主幹嘛自己往自己身上套枷鎖,沒有義務對大明負責,連帝王和大臣都不讚同的事,操那閒心?

        話是這麼說,可徐灝清楚自己做不到視而不見,要不然收集手裡的東西做什麼?

        上面寫著是應永國王在位,不知道這傢伙是誰。但是他知道幕府將軍足利家,當年上學時沒少玩過戰國遊戲,眼下的倭國就是戰國時代的序幕。

        時不時該把猴子的祖先提前幹掉呢?或是把努爾哈赤的祖宗給活埋了?

        胡思亂想的徐灝對手裡的情報很滿意,原來足利義滿是足利家族第二代繼承人,娶了日野家的女人,按照富不過三代的理論。此時的足利家族正處於最強盛時期。

        遙想當年胡惟庸一案的罪名之一就是勾結足利義滿意圖謀反,徐灝覺得有些可信度。

        原因之一是倭國第一次來朝就得罪了老朱同志,以國書上什麼日出之國天子,足利義滿當世自稱征夷將軍源義滿。

        徐灝有些恍然,他當年聽說過源氏物語,好像源氏就是源自日本天皇一脈,後代被賜予的源姓。朕乃同源之意,就像李世民非要把老子當成自家祖宗一樣,足利義滿是想表示自己的貴族血統。

        其實足利義滿是被天皇賜名源義滿,倭國國主沒辦法,權臣脅迫敢不聽話麼?徐灝猜測的沒錯,賜名源氏後足利義滿就有了取而代之的可能性。

        原因之二是群臣認為足利家族所守護的倭國國主是亂臣賊子,不承認倭國使臣的合法身份,認為『大覺系』一脈的南朝倭國國主懷良才是正統。

        當時倭國南北朝對立。大明朝廷對此瞭解過是以給出的結論,因南朝持有漢朝所賜予的所謂三神器,鐵劍銅鏡和佩玉,一目瞭然乃是漢朝貴族隨身佩戴之物,其時倭國還處於青銅時代呢,鏡子就從來沒見過,翠綠色的彎玉還用說嗎?倒是象徵著東漢光武帝所賜身份的那刻有『漢倭奴國王』的金印失傳了。整整在地底下埋了一千七百年才重見天日。

        原因之三就是倭寇的出現是因元朝的兩次遠征,慘遭屠戮的對馬島和南方一些大名指使武士為了報復渡海而來,朝鮮作為元朝的協從國也被報復了,等劫掠了財寶絲綢等自是嘗到了甜頭。哪怕是明知大明立了國,仍然忍不住跑來劫掠,對此朱元璋能不氣惱?

        以上三大原因足夠促使老朱同志把倭國使臣拒之國門,足利義滿豈能甘心?他酷愛漢家文明的一切,居住的金閣寺裡收集了很多漢家名人字畫古董玉器,夢想著向明朝納貢稱臣,以便能開展貿易。

        再來足利義滿算是一代梟雄,以他位極人臣應該會有篡位自立的打算,那和胡惟庸一拍即合很有可能。

        如今足利義滿在五年前騙了南朝三神器,得手後翻臉不認人,算是名義上統一了倭國。

        徐灝笑道:「竟然三年前出家當了和尚,這風俗真奇怪。」

        如今朝廷派了官員出使朝鮮已經回來了,經徐灝大力堅持,算是初步達成出兵剿滅對馬島倭寇的意向,問題是沒有定下具體時間和出兵細則,再說老朱同志和李成桂同志眼看都要不行了,接下來兩國都要為了爭奪皇位而爆發內戰,可見朝鮮想攻佔對馬島的願望一定會落空,起碼幾年內是不能成事了。

        徐灝陷入了沉思,貌似得出手干預朝鮮國內政,盡快以朝鮮兵為主進攻對馬島,通過此舉使之震懾足利家族?

        好像沒有多大用處,不過必須得嘗試一下,真正的倭寇之亂是自己死了以後的事,如今要做的事把倭國給狠狠教訓一番,讓對方知道大明的強大。

        朝鮮和倭國距離近進行貿易很方便,侵略征服神馬的不靠譜,賺錢才是王道,徐灝翻開得自朝鮮官府的交易目錄。

        收集到這個很容易,禮部官員隨便問問就有朝鮮官員趕緊上手奉上,似乎是李成桂第二子的心腹。

        好一個買辦階級可以一用,徐灝琢磨著此事,倭國輸出貂皮稻米、漆器、大-麻和儒家典籍等,而日本輸出銅錫硫磺和草藥等。看到稻米時徐灝眼皮子跳了一下,隨即輕輕嘆了口氣,此時知道這個已經晚了,喃喃自語道:「大-麻?」

        這東西要是製成煙草的話?不行,一經問世早晚會回流大明摧殘兒孫下一代,可是這缺德帶冒煙的事自己不做,一樣早晚得被英國鬼子發明出來,哦英國人玩的是鴉-片。

        徐灝隨手捻起一枚倭國銅錢,圓圓的兩邊有錢孔,中間是一尊突出來胖胖的彌勒佛像,雕工非常不錯很附和倭國人的精細性格,對了武士刀也挺好的,類似技術是源自唐朝,反倒是如今大明漸漸失傳了,得想辦法把技術打聽出來也可以大量進口倭刀,到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足利義滿和幾個兄弟都當和尚了,說明佛教在倭國發展的繁榮昌盛,倒是朝鮮國因為老朱同志一句尊釋輕儒必然導致亡國,果然前朝高麗王朝說沒就沒了,現在全國上下正在開展轟轟烈烈的滅佛運動。

        這兩國竟然都不缺少金銀,徐灝有些羨慕,朝鮮缺銅按理說不應該呀!記得朝鮮境內有的是銅礦,鑄造火炮和錢幣都需要無數的銅鐵。

        朝鮮和倭國對大明都是以輸出原材料為主,換取從剪子鑷子到紙傘馬鞍瓷器筆墨紙硯等等反正是無所不包,最渴望得到的是天文地理等有關書籍和軍事用途的硝石火藥,簡直什麼東西都想要。

        徐灝表情有些不對了,怒目圓睜很嚇人,原來最可氣的是朝鮮因身為附屬國的便利條件,當起了可恥的二道販子,每年利用使節團求得大量生絲轉賣給駐朝鮮國的倭館,百斤生絲價值三十兩銀子,賣給倭國要人家一百三十兩銀子,一年最少販賣三千斤,什麼三十萬兩銀子?

        徐灝徹底暴走了,當下站在書房裡破口大罵朝鮮人真乃利慾熏心,還要不要臉了?那都是老子的錢。

        就好似心臟被狠狠割了一刀一般,完全令徐灝對朝鮮人民些許的同情立即不翼而飛。

        反覆喃喃自語不要臉的徐灝趕緊又翻出琉球的相關情報來,果然琉球王國也是個二道販子。朝鮮壟斷這邊的貿易,琉球壟斷那邊的貿易,倭國到處都是分封各地的大名,正好一南一北互不干擾各賣各的,這還僅僅是官府記錄在案的統計數字,走私的呢?徐灝覺得心在滴血。

        天朝的朝貢體系太吃虧了,便宜了各國和私人商賈造成了國有資產嚴重流失,不然一年賦稅得增加多少?

        大明來自銀錢的賦稅一年不過三五十萬兩,連南宋時期的零頭都不到。老朱同志倒是有辦法,大幅度降低官員俸祿和消減官員數量,百萬大軍自己種田一文錢不用花。

        正巧此刻朱巧巧扭著腰肢打外頭走了進來,氣不打一處來的徐灝二話不說,走上前去把嫂子給按到椅子上,掀開紗裙照著屁股蛋子狠狠來了一巴掌。

        「哎呦!」朱巧巧媚眼如絲,氣沖沖的扭過頭來,「汗邪了你?好端端的打我作什麼?」

        「做什麼?」徐灝伸手在下面摸索,怒道:「老子要替天行道。」

        「來呀,老娘難道會怕你不成?」來了興致的朱巧巧不甘示弱。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18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家有禍害

               
        云收雨歇後,朱巧巧姿態慵懶的仰坐在椅子上,眼眸汪汪的能把人給淹死,這一頓狂風驟雨令她領略了什麼才叫男人,可恨的是對方竟把萬千子孫灑在了她肚兜子上。

        滿足過後的朱巧巧依然沒忘了作踐麝月,命她進來收拾善後,此刻正趴在二人身下動作輕柔的用雪白絲巾擦拭水痕,一樣臉色紅彤彤的能滴出水來,不時調皮的伸出舌頭舔舐男人那已經偃旗息鼓的小東西。

        「這浪蹄子倒是會作怪,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朱巧巧搖頭笑罵,抬起頭來四處打量起書房的擺設來。

        徐灝早知麝月浪起來沒個邊際,閨房之事懵懵懂懂反而完全沒有任何拘束,也就是天生媚骨不償命。

        正妻在房事上頭一般來說都會規規矩矩,輕易不肯糟踐自己只為了迎合丈夫,沒那必要。而小妾等為了邀寵自是什麼花式姿勢都敢嘗試,想後世島國文藝片夠稀奇古怪了吧?這古代不逞多讓,不然哪會誕生出素女經什麼的,也是古人平日裡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情少的可憐,催生出了豐富多彩的閨房之樂。

        男人書房一般向來是女人禁地,非是出於男尊女卑,而是作為男人日常作息的主要場合,書房裡什麼骯髒不堪的事都會發生。

        徇私舞弊收受賄賂,苟且專營狼狽為奸,押戲小廝勾搭婢女諸如此類,哪一樁不是發生在書房裡?

        再說書房大多設置在外宅,以便於和外人應酬,進進出出的皆是男人,這令身處於內宅的女眷不好踏足,偶爾來訪也是趁著沒有客人時。

        徐灝的書房倒是內宅和外宅各有一間,朱巧巧來的是位於緊靠著竹園的內書房,來時就把伺候端茶送水的小丫頭打發走了,吩咐麝月守在外面。

        朱巧巧目的不問可知,食髓知味自然是來偷情的。誰知一進來還未等眉目傳情呢,就被兄弟強行恣意走了兩個來回,如上云端又攀星河,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徐灝有些驚訝於嫂子的敏感,似乎越是以強者姿態兇狠鞭撻,她越是會迅速進入狀態。從心理學的角度上分析,身為郡主一直高高在上。當自己淪為弱者時會有種地位顛倒的刺-激恥-辱,以至感受加倍。

        朱巧巧隨意觀賞,見書房兩暗一明三間收拾的極為乾淨雅緻,靠窗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楠木羅漢大床,床上錦被枕頭俱全,據說兄弟不喜歡瓷枕玉枕。嫌冰冷堅硬不舒服,一律改成了內充糠麩或棉花一類,窗下兩尊一人高的官窯斗彩大花瓶。

        這一邊天窗下一張紫檀木的金漆文案,一具造型古怪的皮質高背椅子,像是太師椅又不一樣,適才趴在上面時觸感很舒服,案上散放著一堆信件和一套湖州筆墨紙硯。

        有大理石屏風隔著暗間的門。牆壁上懸掛著名人字畫什麼的,朱巧巧看了眼對面刀架上的繡春刀。

        身邊是兩張雕花紅木椅子,朱巧巧斜著眼眸問道:「你實話對我說,在這裡欺負了多少丫頭?」忽然神色一變,皺著眉道:「你可不要和小廝做那噁心營生,髒髒臭臭在挨我身上來,看今後休想動我一根手指頭。」

        徐灝一邊整理著情報,一邊笑道:「我沒那興趣。書房裡胡來的女人您是第一個,千真萬確。」

        朱巧巧心裡舒服,面上不屑的道:「你就哄我吧,瞧瞧那張床豈能是擺設?」

        徐灝說道:「沒必要哄你,你是除了凝雪之外的第一個女人。」

        朱巧巧越發開心暗道你小子識相,誰敢搶我前頭非整死了不可,笑道:「算嫂子沒白疼你一場。要我說你何苦非要把丫頭們都留在身邊呢?用幾次就打發出去得了,擔心日後女人太多身子骨支撐不住。」

        徐灝笑了笑說道:「這方面是得有節有度,其實總共就眼前這幾個,今後不惦記其他女人了。」

        朱巧巧很意外的算道:『芷晴芷煙。麝月晴雯是鐵板釘釘的了,香萱她們倆姐妹呢?這麼出挑的孿生姐妹你就捨得?」

        「沒什麼不捨得的。」徐灝低著頭手上動作不停,「不過我會再留些日子,她們父母早有意女兒高價賣出去,我的丫鬟豈能賣給他人為奴?」

        朱巧巧好奇的道:「那為何不索性花錢買下來?」

        徐灝說道:「此種父母都是貪財之人,買下來後一定會時常上門打秋風,一旦不滿意什麼風言風語說不出來?我要等他們賣女兒的時候出面好生教訓一頓,省的背地裡噁心人。」

        「原來如此。」朱巧巧笑道:「拿此事就交給我了,管教那父母從此絕了念想。」

        徐灝抬起頭來正色說道:「香菱香萱單純又孝順,此事得先讓她們有個難忘教訓,今後孝順父母時好做到心裡有數。唉!生的貌美又是罕見的雙胞胎,一旦嫁不到好人家太容易遭人覬覦淪為有錢人的玩物了。」

        朱巧巧揚眉道:「那你就全都留著,少來多情厚道那一套,老娘反正都替你養了兩個丫頭了,也不在乎多養幾人。」

        徐灝失笑道:「那你先養著吧,將來事誰知道呢?」

        「哼!到底還是捨不得。」朱巧巧心裡有些泛酸,氣的別過頭去。

        徐灝也不勸慰,嫂子何等樣人?她不使出手段把丫鬟們全都給統統消滅了,已經算是難得,對待朱巧巧就得蠻橫霸道,小意溫柔只會令她看不起你,隨時都會翻臉不認人。

        過了好一會兒,朱巧巧忽然眯著眼眸說道:「昨晚我打聽到了一件事,你聽是不聽?」

        徐灝心裡警覺起來,這位貌似要報復的感覺,先前一番云雨雖然受用可到底自尊心受損了。當下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若無其事的道:「洗耳恭聽。」

        朱巧巧心裡暗罵小狐狸還想和老娘鬥心眼?遂輕笑道:「這不是昨晚天熱敞著窗戶麼,屋裡就鑽進來了蚊蟲擾的我睡不好覺,吩咐丫頭們點了香熏,尋思著這得熏一整宿,乾脆去和舅媽擠一擠好了,誰知竟然瞅見兩個舅媽睡在一起。赫赫!也無需我解釋了吧?」

        徐灝先是一愣。說道:「那又如何?舅媽都是寡婦,偶爾互相撫慰沒什麼大不了。」

        朱巧巧冷笑道:「我的傻兄弟,此種事一開弓沒有回頭箭,虧了平日裡裝的貞潔模樣,背地裡還不是一樣的耐不住寂寞?當時兩位舅媽正商量著勾搭個男人來解饞呢,說什麼有扮成尼姑子的男人,事成之後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你要不管,我是無所謂。」

        徐灝神色凝重下來,皺眉道:「此事當真?」

        朱巧巧起身怒道:「不信走著瞧,呀!」

        原來她的肚兜弄髒了衣襟也沒繫上,是以摘下來吩咐麝月回去取新的,一站起身來自然雙峰洶湧而出。

        徐灝心說凝雪不大不小好似一對晶瑩剔透的雪梨。令人愛不釋手,而嫂子的事業線足足大了一圈,渾圓堅挺太吸引眼球了。

        「不能放任不管,即使是長輩也得家法懲處。」徐灝盯著嫂子的胸脯,悠悠說道。

        朱巧巧風情萬種的把衣襟慢慢合上,面無表情的道:「那我替你盯著,你等我的消息。」說完轉身逕自出去了。

        徐灝總覺得這裡面有陰謀。坐著想了半天,得出結論大概是嫂子自覺養了小叔子心裡不平衡,想把舅媽給拉下水來,這樣見到凝雪時心裡會多少好過些?不通啊!

        「女人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不得要領的徐灝乾脆放棄了,忽然眼睛一亮恍然道:「原來是有意試探我呢。」

        敢情應該是嫂子見到自己把兩位風韻猶存的舅媽請來家,心裡有了懷疑,故剛才瞅準時機出言試探。

        徐灝苦笑道:「這算什麼?如此下去自己真的會墮落的一塌糊塗。比禽獸還不如。」

        明白這是陷阱的徐灝站起身來,暗道要把嫂子給弄走了,要不就是把兩位舅媽送回家去,不然放任嫂子這禍害在身邊實在是太危險,再說等和雙親大伯三叔兄弟們同住一起時,天曉得家裡會亂七八糟成什麼模樣。

        徐灝琢磨著又覺得不妥,放到外面去那就更不保險了。這女人有錢閒得發慌,誰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還是得大家都住在一起,不過家裡再不能讓叔伯兄弟們住進來了。

        「就說女人多了麻煩事就多,太討厭了。」

        悔不當初的徐灝總算徹底明白了一夫一妻的好處來。後悔不跌。

        不提徐灝躲在書房裡自尋煩惱,朱巧巧身心滿足的打書房出來,遇見匆匆趕來的麝月,當下躲在花叢裡戴上了肚兜,又蹲在地上解了把手。

        園子裡的風氣受到徐灝傳染,大多數女孩子都養成了每日洗澡洗頭的好習慣。一般古時認為勤洗頭髮對身體不好,南方不缺水四季溫暖這方面要強一些,北方或缺水的地區十天不洗頭乃是常事,女人喜歡在頭上塗抹花油,一來好看二來掩蓋下氣味。

        男人的衛生習慣相比之下要差很多,好歹有條件愛乾淨的女人每天都要擦洗下身子,家世越好的女人衛生習慣就越好,因有人伺候無需自己動手。

        頭髮瘙癢時就用篦子梳頭,有專門的匠人上門篦頭拿捏按摩一條龍服務,觀污泥道氣運,明朝時男人很信這個。

        女人則喜歡在屋裡互相篦頭,抓出蝨子什麼的,現在篦子在園子裡基本已經絕跡,只因每次徐灝見到塗抹花油頭髮亮晶晶的女孩子就會一臉嫌棄,遠遠躲開,久而久之使得愛美的女人自覺的勤洗頭來。

        後來家裡到處都修了瓷磚馬桶和公共廁所,連通外面的蓄糞池自有莊戶過來挑糞,這方面無需他操半點心。

        還有裝飾奢華美觀的公用洗澡池子兩處,牆壁是用純木板鑲嵌潮了就換,地上鋪著大理石磚,有蓮蓬和溫泉池子涼水池子。對此丫鬟們都非常喜歡,每天都會三五成群的一起去洗澡,反倒是翠柳她們身為未出閣的小姐不好意思,依然堅持躲在自己房裡用浴桶沐浴。

        徐灝還打算一等穩定下來,就在家裡設計一個羅馬風格的大澡堂子,像那種酷酷的獅子頭張著嘴吐出溫泉,也可以複製名動天下的華清池,簡易風格的澡堂子可以推廣到天下各地,提高百姓衛生習慣的同時,泡熱水澡對身體也大有好處。

        熱水的來源都想好了,有溫泉的用溫泉;沒有溫泉的地區設計出燒煤的大鐵爐子,反正人民群眾的智慧無窮,很快就會發明出方便快捷的燒水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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