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6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00:22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二姐出嫁

    因有燕王親自出面邀請同去北平,老太君盛情難卻答應下來,徐慶堂夫婦都很欣慰,能夠親自送長女出嫁,作為父母沒有遺憾了。

    一連多曰,二房上上下下都忙著收拾行裝。為了誰去誰不去很是鬧了一場,人人都把此次出行當成了平曰裡的踏青遊玩,無非距離遠了些自然爭相踴躍,鬧得不可開交時,最終徐灝來了一句既然都想去那就都去好了,家裡又不缺少路費,結果二房人人皆大歡喜。

    這邊王氏忙著準備女兒出嫁事宜,徐濟夫婦趕過來幫忙,耿氏全力以赴,長房人人都想把婚事操辦的風光體面,好徹底揚眉吐氣,一掃兩年來被二房壓了一頭的晦氣。

    朱巧巧除了幫著做事外,打定主意要隨著老太君去北平,對此大感失望的王氏很是耿耿於懷,可到底不敢駁了老太太的興致,倒是藉故把翠云翠柳姐妹倆留了下來。

    二房就等著二姑娘翠桃出嫁之後,一起去北方公費旅遊。最難過的恐怕就屬徐家小姐們了,自此一別後即遠隔萬水千山,再不復往曰之朝夕相處,是以每時每刻都聚在一起,惜惜依別互道珍重。

    說實話徐灝也很難受,畢竟和姐姐妹妹都住習慣了,人都走了這花園再好也失去了意義,但這就是人生。

    難受歸難受,大抵徐灝為人還是很積極樂觀向上,姐妹再好也不是自己碗裡的菜。徐灝推掉一切應酬,整曰裡陪著姐妹們流連於花園,每一處角落都留下了她們的足跡。

    空閒時徐灝開始惦記起屬於自己的菜來,不動聲色的作出安排。此去北平後,很多人和事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嶄新生活即將開始。提前把竹蘭等丫鬟都送給了嫂子,左手換右手依然是他的人。

    每個人都有權選擇未來,香玉要留下來繼續學醫,並且立志終身不嫁做個懸壺濟世的女醫,徐灝欣然同意遂指使沐皙帶著錦衣衛闖進了太醫院,一番威逼利誘下來,香玉遂成了朝廷正式承認的女醫。其實換湯不換藥,世襲醫戶在明朝的地位和軍戶農戶差不多,都屬於百姓階層,因此女醫不女醫的根本沒人在意。

    倒是此舉恰巧比歷史上首創女醫制度的朝鮮早了一年,中國歷史上不是沒有女名醫,而是沒有傳承和制度化。

    徐灝希望女醫制度一代代傳承下去,他尋思一大群受到社會歧視的女醫生或許未來會出現一兩個奇蹟來。

    因男大夫會受到世俗富貴名利和本身野心的影響,會敝帚自珍失去了進取之心,而女人這方面就要可憐的多,但正因為可憐才能抱團彼此依靠,才能專心致志,反正誰知道呢?保不準有了自己作為先知指引,關起門來孜孜不倦的研究醫術,無意中開創出西醫呢?

    反正徐灝很看好香玉的個人成就但不看好女醫的未來,提醒她不要給達官貴人家的女眷看病,尤其是絕對不能進宮,因醫生可治病救人也可殺人於無形,不得不防。

    立下祖規只能給百姓治病,門下弟子破戒必須斷絕師徒關係後趕出門去,省的招來禍患,可以招男人入贅,傳子又傳女等一大堆有的沒的門規。

    從教司坊裡買來三十多個小丫頭充作弟子,收留了四五個宮裡年老女醫官做供奉,告訴香玉可以收留些有天分的可憐女子,明言傳授醫術先得讀書學會做人道理,如此成立了女醫門,地址選在了魏家村莊園,香玉遂稀里糊塗的成了一代開山祖師爺。

    徐灝把紅葉的店舖產業移交給嫂子掌管,竹蘭晴雯負責具體打理,麝月成了朱巧巧的內管家,實則還是紅葉自己的產業,至於香菱香萱等丫頭任憑去留。

    因為紅葉的個姓脾氣徐灝太清楚了,妹妹一定不會乖乖的嫁給朱高煦,所謂訂親無非是假借燕王之口把祖母等親人哄過去的手段罷了。

    如果紅葉不稀罕當王妃,徐灝就不會勉強妹妹,倒是綠竹變得沉穩安靜又不失活潑,非常適合嫁給朱高煦那小子。

    徐灝很想把翠云翠柳一併嫁給燕王府麾下武將,可是一來此事上頭他無法做主,也沒有尋到合適人選或是戰死沙場怎麼辦?二來怕聯姻太多遭到朱棣的猜忌,此種事最好是男方主動求親朱棣點頭王氏同意為妙。一切順其自然吧,好在沒有老太君親自點頭,王氏也不敢私自把兩位庶出女兒急匆匆地嫁了人。

    徐灝預感到京城已經漸漸風雨欲來,從李公公那裡得知帝王身子骨越發虛弱,幾次咳出血來卻不肯安心靜養,仍然曰以繼夜的處理國事,如此高強度的工作狀態斷不會支撐長久,即使強行讓帝王休息下來,徐灝清楚絕對會適得其反,反而加速朱元璋走向死亡。

    徐達一如既往的低調示人,越是低調就越是令人心跳,總之徐灝不想成為新舊交替的犧牲品。

    六月初六這一曰,天氣晴朗萬里無云,張燈結綵的徐府賓客如雲,朱巧巧親率數十位婦人丫鬟手持棍棒嘻嘻哈哈的站在二道門前,就等著新郎官進來時給他們來一頓殺威棒。

    千壽堂裡,徐耀祖身穿一襲簇新的五品官服,王氏珠翠滿頭盛裝打扮,夫妻倆笑呵呵的端坐在主位上,周圍站滿了賓客,等待著新郎新娘前來磕頭獻茶。

    徐汶徐濟和老四徐淞忙著分頭迎接客人,府裡大擺宴席。徐慶堂招待著二房這一邊的親朋好友,身邊有徐溶徐沂這一對朱巧巧的左膀右臂前。

    蕭氏陪著老太君在園子裡安撫依依不捨抱頭大哭的徐翠桃,徐青蓮等姐妹抹著眼淚站在一邊不時出言撫慰。

    徐翠桃趴在祖母懷裡哭道:「即將出嫁方知家裡的好來,想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上有長輩寵愛下有兄弟姐妹相親相愛,此刻才知猶如蜜罐一樣溫馨喜樂,悔當初不當回事自以為理所應當,今曰知道是何等的珍貴!而這一去就是人家的人了,真想永遠留在家裡,親人永不分離。」

    老太君萬分捨不得,抱著孫女哭著道:「傻孩子,誰不得這麼過來的?翠桃乖,莫哭了,你一哭老身心都要碎了。」

    徐翠桃哽咽的直起身來,任由淚水流淌也不去理會,目光四處巡視叫道:「灝兒哪去了?我要求求他把婚事都取消,他一定有法子一定有法子,我不嫁了大姐也不嫁了,咱們一家人至死都守在一起好不好?」

    蕭氏抬手摸了下淚珠,苦笑道:「傻丫頭,就算灝兒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留你們都在家裡,可是人有生老病死,早晚還不是得先後離去?到頭來都是一場空!不要任姓了,今曰乃你一生人裡最重要的大喜之曰,來人,快給二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

    紅葉臉色慘白嚇得死死抓著大姐的手,突然哭道:「我不要嫁人不要嫁人了,我要找我哥去。」

    說完紅葉轉身邊哭邊跑了出去,徐青蓮急忙要追,就聽蕭氏怒道:「大喜時候一個個哭什麼哭?不用理會紅葉。」

    徐青蓮嘆了口氣,苦笑著上前安慰道:「不要哭了,女兒家早晚都會有這一天的,想你何等的明白人,怎麼這會兒子反倒是糊塗了?你哭個不停全家人都跟著難受,難道你真想灝兒狂姓大發怎地?」

    翠柳翠云和綠竹見狀紛紛走過來輕聲勸慰,總算是哄得翠桃漸漸止住了淚水,蕭氏大喜忙吩咐丫鬟們上前伺候她更衣梳洗打扮。

    老太君悲傷的道:「以前就盼著親眼看到孫女們一個個風光嫁人,誰知事到臨頭竟是這般心如刀絞。唉!不怪灝兒死活不肯送他二姐出嫁,清早非要吵著離京辦事。」

    蕭氏嘆道:「躲出去就躲出去吧,媳婦真怕他捨不得姐妹從而鬧出事來,他不在全家人都能安心了。」

    單說紅葉哭哭啼啼的跑了出來,她委實是被二姐給嚇壞了,一想到將來要嫁給陌生人,住在陌生的他人家裡,太可怕了!那感覺就像是被人用手死死掐著脖子一樣,喘不上氣來。

    下人們就見到五小姐一路哭著跑到了馬廄裡,正好徐灝剛要準備離家,看到妹妹臉色蒼白的哭著而來,大驚失色的衝了過去。

    紅葉哇的一聲撲到了徐灝懷裡,死死抱著哥哥尖叫道:「我不要嫁人,我死也不要嫁人。」

    「不嫁就不嫁好了,我妹妹說的話就是天。」徐灝心疼的反手抱住紅葉。

    誰知紅葉把眼淚鼻涕都抹在徐灝衣服上,委屈的叫道:「你騙人。」

    徐灝哈哈一笑,親暱的親了下妹妹額頭,笑道:「你別看二姐哭的那麼淒悽慘慘,等她見到了新郎官後,什麼父母親人都會扔到一邊,眼裡心裡只有她的丈夫。等你將來遇到了心愛男人,也非得哭著喊著要嫁出去不可。」

    「你騙人,騙人。」紅葉火冒三丈的舉起小手死命捶打自己的哥哥。

    徐灝任由紅葉發洩,過了好一陣子,紅葉楚楚可憐的哭道:「你帶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呆在家裡了。」

    徐灝毫不猶豫的道:「好,哥帶你走。」

    紅葉頓時破涕為笑,通紅的眼眸像隻兔子般惹人憐愛,嬌聲道:「那你要去哪裡?」

    徐灝大笑著把妹妹扶到馬上,然後翻身上馬抱著紅葉笑道:「沐春那混蛋竟然和蜀王一同回京了,想趁著咱家操辦喜事的時候下聘禮,你哥我今天要帶著兄弟們攻打沐王府,把你凝雪姐姐給搶過來。」

    紅葉先是大驚,隨即唯恐天下不亂拍手笑道:「你兄弟們在哪呢?我怎麼一個都瞧不見,哥你又騙我。」

    PS:感謝大家的月票,真的很感動,一下子就來了那麼多。

    本書的情節最近或許風格有些變化,沒辦法,歷史背景下肯定會受到大環境的影響。而且豬腳也得成家立業,先前類紅樓風格無法持續太久,寫的太多無疑有灌水之嫌了。

    生活永將繼續。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1
第二百四十章 搶親

               
        洪武二十九年六月初六,將近六千人一邊敲著銅鑼,一邊把個沐王府圍得水洩不通,起初唬的沐家下人還以為朝廷派人來抄家滅族呢,膽顫心驚的趴著門縫仔細一瞧,原來不是官兵。

        此事頃刻間轟動整個京城,百姓們非但不怕,竟都興致勃勃的趕過來瞧熱鬧,把個沐王府臨近街道擠得水洩不通,聽聞果然是搶親,男方是被貶為草民的徐灝要來搶沐家郡主,一時間無數百姓都為之唏噓感慨。

        剛剛返回京城的沐春聞訊大怒,帶著蜀王朱椿和三百家將昂然走出府門。

        沐春面沉似水,對著騎著馬的徐灝怒道:「徐灝你可知罪,煽動閒雜人等包圍我沐家,趕緊下馬束手就擒。」

        徐灝冷笑道:「什麼閒雜人等,我今天來迎娶凝雪,兄弟們是特意趕來賀喜的。」

        「你胡鬧。」

        沐春目光一掃,就見徐灝左邊身穿蟒袍的竟然是高陽郡王朱高煦,有名赫然是曹國公李景隆,其他人穿著打扮非富即貴,不問可知皆是京城勳貴子弟,不由得心裡暗暗叫苦,想這幫人一向在京城橫行霸道慣了,什麼事做不出來?

        此刻周圍百姓紛紛叫嚷,有為了徐灝加油鼓勁的,有為沐家大聲叫好的,總之都抱著一份善意喧囂哄笑。

        朱高煦翻身下馬,先對著一臉苦笑的蜀王朱椿深施一禮,然後大聲說道:「大傢伙靜一靜,誰人不知芸寧郡主有聖上親口許諾可以自己做主挑選丈夫?今日小王幫理不幫親,想當面問問郡主到底要嫁給誰?如果她要嫁我王叔,小王二話不說馬上走人,可要是郡主選擇我兄弟徐灝的話,那可就對不住了,即使踏平你沐家,今天也得把人給帶走不可。」

        百姓們轟然叫好。有老太太大笑道:「就別演戲啦,趕緊讓新郎官把新娘子搶回去洞房吧!沐家不計較新郎官身份,事出有因咱們都看得明明白白,街坊們你們說是不是?」

        有漢子叫道:「是!沐家高義。」「新郎官好兄弟們可真多,可見人家家世人品如何,聽說被貶為了庶民,看來將來一定是會發跡的,沐家好眼光。」周圍百姓頓時哈哈大笑,七嘴八舌的稱讚起來。

        這邊朱椿無奈的道:「你們這不是胡鬧嘛?就算想結為秦晉之好,如此氣勢洶洶的上門逼婚是何道理?」

        朱高煦嬉笑道:「那我不管。為了兄弟侄兒願意兩肋插刀。」

        沐春怒道:「沐家我乃家主,我不同意,妹妹誰都不能嫁,你們趕緊退回去,不然我要去御前告你們仗勢欺人。」

        徐灝懶得多費口舌,翻臉道:「來人,把沐春和王爺都給我捆了。」

        呼啦一下衝出來近五百錦衣衛來,沐春頓時冷笑道:「公器私用,徐灝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把?誰都不用還手。」

        沐皙上前笑道:「對不住了您二位。把人給綁了。」

        話音剛落,四五個錦衣衛笑嘻嘻的走上前去,動作溫柔的用絹繩把二人給象徵性的捆住,那些沐府家將和錦衣衛們互相嬉笑怒罵。看模樣就算沒有家主下令,他們也絕不會出手反抗。

        沐春冷笑道:「徐灝你別得意,凝雪是喜歡你不假,但是她若敢踏出我沐家一步。不管你為了此事會不會人頭落地,我沐家都將和凝雪斬斷親情。」

        徐灝不屑一顧的道:「老子有手有腳養的起凝雪,當稀罕你沐家權勢怎地?」

        朱椿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丟人現眼。尤其還扮演了個人見人憎的第三者,無語的道:「行了行了,就別囉嗦了,趕緊把人給領走吧,遲了就走不了了。」

        沐春嘆了口氣無奈的道:「趕緊滾吧!如果聖上為此事牽連我沐家滿門,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徐灝笑道:「聖上難道能管得了草民搶親?行了我進去了。」

        當下徐灝帶著沐皙朱高煦威風凜凜的帶著人一擁而上,沐家下人馬上裝腔作勢,雞飛狗跳的紛紛四散奔逃,惹得百姓為之爆笑。

        沐昂突然冒了出來,朝著徐灝使勁招手。

        徐灝和朱高煦敢闖進沐家,李景隆他們可沒那膽量,紛紛笑嘻嘻的翻身下馬湊了過來。

        朱椿故意嚇唬道:「你們倒是夠義氣,待會一個別走都陪著本王進宮面聖去。」

        李景隆笑道:「那是自然,這麼光彩之事豈能不去陛下御前露個臉?總共二千五百家勳貴功臣的後代,遍天下的兄弟們都來了,你沐家這面子可比明媒正娶來的還大呢。」

        沐春大吃一驚的叫道:「爾等都瘋了不曾?怎敢堂而皇之的聚在一起鬧事?」

        李景隆笑道:「沐大哥你別著急,這不聖上下旨命天下致仕功臣老臣進京一敘麼,我奉命接待,咱小一輩今日正好準備出京去操練一番,誰知路過你沐家門前就碰上這檔子事來,趕巧了。」

        「你們這麼大的人,和小孩子一樣。」沐春為之無可奈何,雙手微微一用力,絹繩飄然分開,「我說為何徐灝如此大的膽量,敢聚集幾千人來圍我沐家,不是死罪也是死罪了。」

        朱椿笑道:「這麼一鬧,徐灝沒罪也有罪,就不知父皇會怎麼處置他。」

        李景隆嬉笑道:「他就是一草民除了一死還怕啥?搶親而已,就算下海捕公文都沒用。」

        隨後眾人都被奉旨趕來的燕王朱棣帶到宮裡,豈料帝王根本面都不朝,來了一句搶親習俗古已有之,身為庶民的徐灝故意搶親,沐家顯然有意放縱,雙方你情我願,此事不歸朕管,至於福清公主改嫁一事,純屬坊間傳聞,不足為信。

        原來搶親乃是古時窮苦人迫不得已而採用的成親方式,大抵皆因男方無力負擔聘禮,女方無力承擔嫁妝。而徐灝名義上身為一介草民想要迎娶貴為郡主的沐凝雪,除了搶親根本沒有其他選擇,至於合不合常理那就沒人會為此計較了。

        唐宋以來,成親過程非常繁瑣的同時花費巨大,不經明媒正娶的人家會受到各方嘲笑和歧視,會被視為奇恥大辱。倒是對於搶親之舉反而會得到世人普遍理解和祝福,畢竟是人就有同情心,再說搶親幾乎都發生在最底層的窮苦百姓家。

        當然搶親得當事雙方事先商量好,不然就是惡行了。這裡面有約定成俗的規矩,只要男方鳴鑼,周圍鄰居就知有人要來搶媳婦了,事後一對新人拜天地後生米煮成了熟飯,新郎回門對岳父岳母賠禮道歉,則今後兩家來往和好並無惡感。

        對此種你情我願的搶親行為,官府向來抱著成人之美的態度不聞不問聽之任之,承認其合法不予追究,徐灝和沐凝雪情投意合滿京城誰人不知?是以老朱同志說出了此事不歸朕管。

        消息很快傳到徐家,全家人都為之愕然的同時,紛紛搖頭苦笑。親戚好友連聲道喜,笑言今日徐家可謂是雙喜臨門。

        老太君狂喜之下趕緊詢問徐灝回沒回來?故意怒道:「這猢猻竟然事先一聲招呼都不打,哎呀可委屈了新媳婦,快把人給接過來,把老身當年嫁妝和傳家寶貝都取出來,可憐凝雪這孩子了。」

        結果下面人相互一問,誰都不知三少爺搶了媳婦跑哪去了。

        蕭氏忍著笑這才說道:「母親莫急,灝兒搶親是搶親,是為了要先把名分給定下來,將來還得舉行婚禮呢,他豈能慢待了人家凝雪?」

        老太君展顏喜道:「就該如此!這孩子真是的,一聲不響就把終生大事給解決了。這小兩口不回來也好,由得他們夫婦倆盡情遊山玩水去吧。翠桃你瞧瞧,你兄弟眼下有了媳婦就忘了爹娘,快打起精神來,老身親手送你上花轎。」

        聽到消息的徐汶和徐濟兄弟倆面面相覷,一時間雙雙嘆了口氣,心裡萬分羨慕起老三的無邊豔福來。

        大太太王氏無語的道:「虧了灝哥兒敢跑去搶親,我算是服了他。」

        徐耀祖笑道:「敢作敢當,這小子是條好漢。」

        王玄清則心情複雜,先前聽耿氏繪聲繪色的講訴水月寺一事,豈能猜不到徐灝是為了誰?而且近日接到遠在遼東的母親來信,娘家人一切都好,也是上個月無意中聽寧王府管事說起過,那幕後託付寧王好生照顧王家人的大恩人,原來還是徐灝。

        朱巧巧和竹蘭等人丫鬟都各有各的心思,大地都早有了心理準備,沒有大驚小怪。

        倒是福清公主為此恨得咬牙切齒,徐灝此舉不亞於當眾給了她狠狠一耳光,讓她淪為了京城笑柄,先有丈夫因他而死,後有自己慘遭他羞辱,咬牙切齒的暗道徐灝咱倆沒完。

        鶴壽侯張家,翡翠軒前的八角涼亭裡,如今已經修整的煥然一新。

        正在彈奏一曲鳳求凰的張月云神色波瀾不驚,琴音卻戛然而止,張羽驚恐欲絕的看著姐姐的手被琴絃割破了,鮮血湧出。

        張月云沒有感覺似的,淡淡的道:「祝福恩公和沐姑娘白頭到老。」

        「姐,你受傷了。」「是麼?」張月云別過頭去,一顆淚滴悄然滑落,滴在了古琴之上,慢慢化開。

        六月十二日,徐家老太君攜二房家人乘船和燕王朱棣一起北上燕京,楊帆而去。

        第四卷終!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2
第二百四十一章 經營威海

               
        石落村乃是山東登州府文登縣下轄的沿海小漁村,全村人近些年因禁海而改以務農為生,耕地不多生活由此變得艱難,有村民便舉家搬到了更靠近內陸的臨近村鎮定居,開墾荒地種植果樹。

        村子人口銳減了一半大多姓劉,話說石落村歷史悠久,據劉姓老輩人稱遠在秦末漢初時,祖先為了躲避戰亂舉族逃到了這裡,隔著茫茫大海眼見無路可走,只好定居下來。

        石落村名字由來早已不可考究,大概因遍地皆是柑橘的緣故,每年豐收時果實紛紛掉落,又或是因村子口那條石落河裡遍佈奇形怪狀大石頭的原因,相傳乃哪吒鬧海時所為。

        其實石落村一帶早在商周時期就已經有先民繁衍生息,只是後來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中,春秋戰國時很多齊人遷徙於此。

        今年西北大旱千里赤野,山東開春以來也沒有下過一場大雨,使得往日川流不息賴以生存的石落河變成了一條淺淺的小水溝,附近百姓家的水井乾涸打不上水來,加上此地多山田地貧瘠,今年莊稼地裡幾乎顆粒無收。

        恰逢前年青州德州一帶遭受水災旱災,朝廷要在石落村修建要塞抵禦倭寇,陸續遷來上千戶流民,雪上加霜。

        此時整個山東都受到旱情所苦,朝廷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西北方向,各地官府自顧不暇,是以沒工夫理會人口不多的文登縣,如此養活百姓的壓力很重,正當官員為此愁眉不展的時候,兵部下文裁撤文登縣改為了衛所。

        一夜之間,除了縣太爺楊大人等幾名家住與此的小吏繼續留守外,大半官吏都趕去府城尋找門路了。與此同時,縣裡來了新任威海衛世襲千戶沐皙沐大人,連同百戶等官員家屬浩浩蕩蕩的竟多達四五百人。

        楊縣官趕緊過去拜見。順著沿途站崗的軍士指引,氣喘吁吁的跑到石落村地勢最高景色最優美的環翠山山頂,就見一群校尉正陪著一位穿著文士衫的青年人,對著大海指指點點。

        「下官求見沐千戶。」楊縣官匆匆擦了擦滿頭汗水,扯著嗓子喊道。

        青年轉過身來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給縣太爺來盞涼茶解解渴。」

        楊縣官雙手接過校尉遞過來的茶杯,先是疑惑的瞅著一身千戶服侍的沐皙,然後對著明顯是眾人之首的青年問道:「敢問您是哪位上官?」

        青年笑道:「無官無職一草民也。」

        楊縣官馬上恍然叫道:「莫非您就是京城白衣徐灝?哎呀,下官見過徐先生。」

        「何時我這麼有名了?還成了先生?」徐灝有些好奇的反問道,惹得沐皙和兄弟們皆為之會心一笑。

        楊縣官高興的道:「先生在西北賑濟災民活人無數。開設三十二處保嬰局救活數千孩子的壯舉誰人不知?有先生來文登縣真乃百姓之福。」

        徐灝收起笑臉皺眉凝視著遠處風平浪靜的海平面,眾人一個個都沉下臉來,鬧得楊縣官一頭霧水。

        沐皙見狀苦笑道:「楊大人不要再提及西北之事了,省的又令我兄弟想起那種種慘事來。」

        原來如此,楊縣官體諒的點點頭,卻說道:「非是下官有意討人厭,實在是今日我文登縣境內百姓一樣食不果腹,眼看不日就將糧食用盡,還望徐先生和沐大人能施以援手。」

        徐灝聞言輕聲道:「楊士奇。我舉薦你打江夏來山東做官,不是為了讓你來四處求人,靠乞討養活治下百姓。」

        楊縣官頓時全身一顫,驚呼道:「原來是先生舉薦楊某出仕。請受楊某一拜。」

        徐灝不悅的道:「無需你行大禮,我只問你,能否自食其力保住文登縣百姓平安?」

        楊士奇激動的道:「先生放心,我楊士奇一定盡心盡力想盡一切法子。絕不叫百姓餓死一人。」

        徐灝笑道:「你少有志氣有大才,應該能夠帶領百姓走出饑荒。往日你受繼父連累不能科舉,是以我特意向朝廷舉薦賢才。你既然不是經正途出身。只希望今後為官時多為天下百姓著想,要做到一視同仁,不要自覺讀書人而只顧著文臣利益。」

        楊士奇正色道:「先生教誨,楊某定當謹記在心。」

        徐灝拱手說道:「百姓吃飯一事就交給楊大人了,我等來此是受聖上之命兵部調令,修建城池要塞碼頭軍營等抵禦倭寇,此環翠山地勢最高,要修一座塔樓指引航向,還得勘察航道洋流風向等水文條件,事情繁多,也需要你縣衙大力協助。」

        「是。」楊士奇重重點頭,「下官自當竭盡全力,對了沐大人,此地時常有海匪上岸劫掠,偶爾裡面會有一兩個倭人。」

        沐皙冷哼道:「知道了,老子定會親手送他們去見閻王。」

        徐灝隨口說道:「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值此危難時刻也顧不得朝廷禁令了,得允許漁民出海捕魚,你可敢一力承擔下來?」

        楊士奇不在意的笑道:「有何不敢?大不了辭官為民而已,為了百姓能夠活下去,個人前程算得什麼?」

        徐灝滿意的道:「果然我沒看錯人,估計來年你一準得丟官,得先有些心理準備。」

        楊士奇笑容頓時僵住了,暗道不會就為了要人背黑鍋,所以徐先生才舉薦自己做官的吧?轉念一想大不了哪裡來哪裡去,沒什麼大不了的。

        當下楊士奇滿懷心事的告辭而去,沐皙問道:「你何苦為難人家?楊士奇三十歲了才出仕,不容易。」

        徐灝笑了笑沒解釋,指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島嶼說道:「趁著咱們初來乍到消息還未傳出去,今晚務必要把劉公島和周圍島嶼上的海匪一網打盡,能活捉的儘量活捉,我要審問出倭人行蹤。」

        沐皙翹首遠望信心十足的道:「你放心吧,山東水師四十艘戰船就在附近,即使那海匪現在想乘船出逃也已來不及了。」

        「嗯,戰事就交給你了,我要陪凝雪紅葉去。」徐灝說完哈哈一笑。抬腳朝山下而去。

        山腳下的石落村忽然熱鬧起來,村裡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里長家來了一家子貴人,此外還有很多貴人住進了村裡,幸好空房子很多,那一個個打馬車裡出來的姑娘就好像天仙似的漂亮,就和畫裡的燈人一樣。

        里長一家子收了二百貫寶鈔,興高采烈的搬了出來。村裡亂成一團,村外四周有軍士忙著修建哨塔箭樓,封鎖道路,一隊隊軍士手持刀槍來回巡邏。

        沐皙率領五十名精銳去抓捕海匪。有水師幫襯人數足夠了。在西北聘請的幕僚文書們把軍帳設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派遣軍官校尉去接管附近大大小小三四十個村子。從即刻起,文登縣境內百姓全都隸屬於威海衛,半軍半民。

        如今是九月份,三個多月來,徐灝奔波於西北數省協助官府賑濟百姓。沐凝雪則帶著女眷一直住在鳳陽老家,開設粥廠收容孤兒寡女。

        總算是經過朝野上下通力協作,嚴厲打擊囤積糧食的大戶富戶和商賈,連根拔起上千戶地主老財進京。又迎來了八月豐收季節多多少少打了些糧食出來,又因先一步平息了白蓮教起義,西北災情為之大大緩解,儘管如此努力。餓死的百姓也有上萬人之多。

        為了籌集糧食,徐灝還把各家王府得罪了個遍,搶出來上萬石糧,鬧得秦王晉王等紛紛告狀。反正他蝨子多了不咬,你能拿一個草民怎樣?

        孤兒有的留在當地由官府照顧撫養,尋訪其親人。有大約三百女嬰送到了京城女醫門。將近六百多名四歲以上的孩子要遷到文登縣來,一併而來的還有近千無家可歸的孤男寡女。

        五千石糧食也在運送過來的路上,徐灝不準備發下去給普通百姓吃,而是為了工地三餐之用。

        經營威海衛等同於白手起家,各方面可謂是千頭萬緒,徐灝為此禪精竭力,威海衛僅僅是個開始,他最終目的是由海路連接遼東,持續不斷的提前上演闖關東。

        此刻李秋先一步回來通知家裡人,芷晴和珍珠趕緊迎出來接他。

        徐灝牽著幾個村裡孩子的手,到了家門口說說笑笑的分手道別,進了院子裡問道:「晚上有什麼好吃的?趕了一天的路,一整天沒吃一口飯。」

        珍珠依然穿戴的如同新婚少婦,說道:「里長送來些野雞崽子,燉在鍋裡呢,等燉的爛熟還需半個時辰。」

        徐灝說道:「過幾天就能吃上海鮮了,就怕你們水土不服,得一律用水煮好後享用。那醃製的味道才最鮮美不過,反正我和李秋是有口福了。」

        芷晴伸手接過來外衣,皺眉道:「看你一身髒兮兮的,洗澡水都備好了,洗乾淨了再聊天不遲。」

        珍珠嘻嘻一笑,停下腳步目送少爺和芷晴進了正房,她轉身對溜進灶房裡的丈夫呵斥道:「把髒手拿開。」

        屋子裡換了一身粗布長裙,不施粉黛的沐凝雪正和芷煙忙著收拾房間,紅葉皺著眉頭不滿意的看看這裡瞅瞅那裡,嘴裡唸唸有詞,不知又在琢磨什麼。

        徐灝瞧著這一幕未免很是心疼,自從把凝雪搶到身邊之後,跟著自己一路顛沛流離吃盡了苦頭,以往身為沐家大小姐,走到哪不是下人成群?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現如今總共就這麼七口人,什麼事都得自己來打理,偏偏凝雪對此甘之如飴沒有一句埋怨,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希望能在這山清水秀的威海多住些時日吧,好生陪陪凝雪遊山玩水,嘗試下海水浴和海邊各種有意思的玩意。

        徐灝並不擔心安全問題,沐皙手下一百多人皆是錦衣衛出身,知根知底親人都在京城,而且隨後還有兩家共十房下人五十多口人會趕來。

        沐凝雪見他進來,放下手中的抹布,走過來說道:「村子裡缺水,你沐浴時省著些用。」

        徐灝一伸手把佳人攬在懷裡,說道:「我會想辦法解決水荒。」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2
第二百四十二章 深不可測的男人

               
        文登縣有的是閒人,光是被充作苦役類似金陵三犬這樣的就有四五百號,沐皙一聲令下命苦役在翠環山深挖枯井,修建塔樓。

        遷徙過來的百姓開始修碼頭和軍營,當地百姓則被動員擴建加厚加高文登縣城牆,至於要塞得等仔細選址後才能動工。

        劉公島上如願抓到所謂海匪四十六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經連夜審訊不過是些漁民而已,偶爾扮作倭寇嚇唬本地官吏百姓。

        徐灝和凝雪等人乘船來到島上時,立即被劉公島的原始風貌給吸引了,整個島嶼完全被森林所覆蓋,峰巒疊嶂蒼翠欲滴,就好似書中所描述的海外仙山一樣。

        最舒服的是氣候宜人,九月天氣很悶熱,而這裡卻很涼爽,就是空氣中的濕度太大令人有些不習慣。

        沐皙保護女眷四處觀賞遊玩,徐灝等人沿著沙灘朝著一處高台走去。

        里長無不自豪的道:「冬無嚴寒,夏無酷暑,原本這裡世代居住著數百口島民,朝廷下令禁海後統統遷走了。」

        「把人都給遷回來吧,島上需要漁民。」

        徐灝低頭俯視著腳下的石子路,抬頭看著遠處的殘桓斷壁,問道:「那是什麼朝代遺留下來的古城牆?」

        里長搖頭道:「小人也不清楚。」

        楊士奇解釋道:「縣誌裡都無記載,下官推測大概是春秋戰國遺蹟。」

        徐灝嘆道:「想祖先都在此修建城牆要塞以抵禦海外異族,而我等後人豈能把土地白白雙手奉送給外族?陛下禁海是為了防範倭寇,百姓可以後撤,軍人豈能退後忍讓?總之這裡真乃天賜良港,軍營碼頭要選在本島了,對了楊大人可知大海對面是什麼地方?」

        楊士奇笑道:「史書上有記載,乃是朝鮮國和倭國。」

        「不錯,倭國能來為何我水師就不能去造訪?起碼得勒令倭國國主協助我大明水師剿滅倭寇。而朝鮮國身為我大明臣屬,年年派使節團進京朝貢,走海路無疑比走陸路快捷許多,其實朝鮮一樣飽受倭寇騷擾,我大明身為宗主,就有扶弱鋤強之義務。」

        「先生高見。」

        正當楊士奇和里長等人聽的津津有味的時候,徐灝卻壓抑住滿肚子的傾述欲-望,點到為止,因此時並非講解關於海權和禁海弊端的時候。

        楊士奇對此並非一無所知,想明朝繼承了侵略成性的元朝和航海貿易發達的宋朝。對於海洋之廣闊,周圍有多少異域國度不可謂不瞭解,就算大明百姓也知道諸如安息天竺暹羅呂宋南越倭國等等,誰家沒使用過幾件外國來的東西?更知道遙遠的波斯等國。

        問題是正因為和海外有了廣泛瞭解和聯繫,明初時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廣東廣州早在唐朝時就一直是溝通外國的重要港口,經過元朝百年統治,那時百姓對外國人都早已習以為常。

        可是對朱元璋這位有著極強掌控欲的帝王來說。不能忍受百姓脫離官府自行其是,這從制定各行各業的世襲制度和嚴格的戶引制就可見一斑了。而且華夏九州大地實在太大,人口物資等各方面都不缺乏,加上北方大敵。足以令帝王為治理國事焦頭爛額之餘,熄了征服海外所謂不毛之地的雄心壯志。

        還有一點是朱元璋以史為鑑,他認為北方遊牧民族總是會隨著漢家文明的發展而發展,明朝火器就是借鑑的元朝。而元朝還不是從宋朝手裡搶過來的?

        海外之地鞭長莫及,自古又不歸屬華夏,或許朱元璋不想養虎為患。使得大明將來有一天會腹背受敵,也怕漢人遷徙海外造成割據一方,因此以倭寇為藉口下令禁海,分別在洪武三年,七年,十四年,二十年,二十四年連番下旨全面海禁,所謂『寸板不得入海』,受此影響連各國進貢的途徑都被堵住了。

        如此短短二十來年,大明百姓對外國人即失去了瞭解,又因不瞭解而心生恐懼,以訛傳訛的代價,遂使得區區十幾個倭寇就能攆的上千農夫官軍抱頭鼠竄。

        洪武年間倭寇無非就是禁海藉口而已,事實上明朝初年哪來的那麼多倭寇?而是隨著連年禁海官逼民反,大批漁民下海淪為了海盜,朱元璋的禁海之策適得其反。

        劉公島就有一夥乘坐一首破海船遠隔重洋辛辛苦苦而來的浪人,抵達時早已又飢又渴的半死不活,結果被漁民給統統宰了,把衣服扒下來作為嚇唬百姓之用。

        此時船員們正在往島上搬運大明火器,十四門這時代威力最大的洪武鐵炮,黑黑圓圓全長一米,前細後粗有一對執耳和三道鐵箍,射程大概有半海裡左右,建造於山西臨汾府平陽衛,儘管在徐灝眼裡是那麼的傻大憨粗,可你得承認鑄造技術已經相當不凡了,世界領先。

        此外還有腕口銃六十八門和竹竿火槍二百支,火攻箭和神機箭各八百支,言而總之可以裝備一支標準的大明小型水師,武裝各式戰船共四十艘左右。

        火器皆是從京城軍器局領來的,老朱同志倒是允許各地衛所自行製作火器,奈何得需要技術和人才,就是一句空話而已。再說徐灝哪知道近代火器的構造和原理?何況明目張膽的研製新式火器風險太大,更改一道製造流程都得詳細稟報兵部。

        海島濕度大不易保存火藥,徐灝不關心此等難題,自有專業人士去解決。他也無需苦心改良火器,就算以現有條件,大明也足以稱雄四海。

        不過徐灝獲得了老朱同志允許,已經命平陽衛開始試著鑄造銅炮,並提出黑火藥是可以改良的,射程也可以大大提高的,砲彈可以是空心的,火銃也是可以更加趁手的,槍膛裡面可以螺旋的,至於到底怎麼回事,對不住我不知道。

        人人都知道徐灝有動不動就會陷入沉思的習慣。當下很多官兵遠遠瞅見幾隻野鹿出沒,摩拳擦掌的要進森林裡打獵。

        里長死活攔著不讓,叫道:「那都是山靈,殺之會遭到海風等報應。」

        徐灝驚醒過來,皺眉說道:「胡鬧!都做事去。」

        水師官兵們撇撇嘴各自散去,楊士奇憂心忡忡的道:「先生,這皆是有力無處使的漢子,農忙操練時倒還罷了,下官擔心他們閒著無事生非騷擾地方,還請先生拜託沐大人多多加以約束。則下官代表百姓多謝先生了。」

        徐灝笑道:「那你可麻煩了,沐大人的水師官兵無需種地,一年到頭除了操練根本無事可做,除非他們出海。」

        楊士奇驚訝的道:「那誰來種地?哦,是家裡人代為耕種。」

        「差不多吧。」徐灝沒有詳加解釋,將來水師就要專業化和強盜化,種地?開玩笑,水師能夠崛起私自跑去征服海外才好呢,反過來攻打垂垂老矣的大明那就更妙了。

        徐灝甚至準備加把火。笑道:「我準備在這島上設立水師學堂,省的一個個大字不識混混僵僵,簡單教授讀書識字,重點傳授行船打仗等注意要領。楊大人有何高見?」

        楊士奇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沉吟道:「下官擔心先生會被官員彈劾別有用心,而普通軍士讀書識字又有何用?」

        徐灝笑道:「聖人說有教無類,是以誰都可以讀書。你先前不是擔心軍士騷擾地方嗎?。都關起門來學習好了。」

        楊士奇皺眉道:「話是如此,可專為武人開設學堂,恐怕會引來風波。」

        徐灝說道:「還是那句話。誰都有讀書的權利,陛下多年來一力倡導教化百姓,而識字正是一個人從愚昧到明白事理的基礎,自秦漢以來從沒有禁止百姓讀書的朝代,我倒要看看誰會反對?」

        楊士奇搖搖頭不以為然,他多多少少能察覺出這水師學堂絕非教人識字那麼簡單,有條件的人家誰不讓孩子受到啟蒙?何必非得讓軍士讀書?先生此舉絕對是另有他意,十有八九是為了準備抬高武人地位。

        徐灝看著他的神色笑了笑,此時開設水師學堂無非就是先試試水而已,等朱允炆登基後絕對會下旨取締。沒關係,就是要搶在老朱同志在位時造成既成事實,等日後朱棣登基為帝,以此乃太祖朝所創來堵住文臣之口。

        總之徐灝想著該做的事就一定要做下去,不要留下任何遺憾,至於能否成事那就聽天由命吧!就算將來照舊被滿清入關,被八國聯軍合起伙來欺負,日本鬼子跑過來燒殺搶掠,能怨誰?

        說實話封建王朝必將走向滅亡,這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徐灝沒想過去篡位自立,先不說沒那本事,難道登頂權利巔峰卻玩什麼君主立憲制?不然當皇帝一切依然是做無用功,富不過三代至理名言。

        傍晚時分,徐灝等人乘船原路返回石落村,索性不再理會外事,專心致志陪著自家女人們。

        夜晚涼風習習,一家人坐在院子裡吃西瓜聊天,沐凝雪問道:「咱們幾時動身離開山東?」

        徐灝動手拿起最後一塊西瓜,很有眼力見的獻給了紅葉姑奶奶,接過芷煙的手巾擦了擦手。

        「難說。」徐灝苦笑道:「山東持續大旱,聖上必將命我留在這裡,想走也走不了。」

        沐凝雪輕嘆道:「明明朝廷政治清明,百姓辛勤勞作,為何這天公就偏偏不作美呢?」

        徐灝張口咬住紅葉太后賞賜的西瓜,口齒不清的道:「沒辦法,趕上了氣候不好的時候,非人力所能改變。」

        沐凝雪眼眸一亮,說道:「你好生說給我聽。」

        徐灝笑道:「那你得晚上陪我睡覺。」

        紅葉頓時叫道:「羞羞臉,哥你又來纏著凝雪姐了。」

        徐灝頭疼的道:「你好歹把凝雪讓給我睡幾天好不好?也不能總被你一個人霸佔呀!」

        紅葉得意的道:「不行,你倆沒拜堂就不許住在一起。」

        眼見和紅葉根本就掰扯不清,徐灝也懶得多費口舌,瞪了眼輕笑不語的沐凝雪。

        徐灝蹲在地上撿起一根木棍,在地上畫了一個圈,說道:「這就是我們居住的地球。」

        紅葉睜大了眼,說道:「胡說。」

        「你先閉嘴,等我說完。」徐灝又畫了個簡易圖形,上面一一做了標示,對聚精會神的凝雪說道:「你們可以不信,但是你們應該能看懂這地圖吧?」

        沐凝雪照著念道:「長江黃河哦!五嶽三山,京城北平杭州云南,嗯我看懂了。」

        徐灝當下繼續畫了下去,沐凝雪深深看著自己男人一氣呵成的瀟灑動作,心中為之震撼,心說這到底是雜學何等深不可測之人?整個天下山川地形州府竟都了然於胸。

        「這一大塊就是大海,這裡是咱們腳下的落石村,對面是朝鮮和倭國。而福建廣東往下則是東南亞諸小國,再遠些就是中東和非洲大陸,這裡是漢朝以來曾經數次到訪過中土的歐洲諸國,這裡是美洲大陸,總之這世界並非僅僅是我大明和區區周圍十數個彈丸小國而已。你們看這裡,現今苟延殘喘的蒙古地域之遼闊已經遠超出你們的想像吧?」

        徐灝抬起頭來,對著目瞪口呆的凝雪和紅葉說道:「所以我大明焉能一直坐井觀天,關起門來稱王稱霸,自以為是天朝上國呢?」

        沐凝雪恍然大悟,吃驚的道:「你要設立水師學堂,難道是為了教授這些?」

        徐灝幽幽說道:「國之興亡匹夫有責,軍人保衛國家就得先明白自己的敵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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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3
第二百四十三章 傳奇海盜

               
        石落村臨時書房裡,徐灝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幾封密報,楊士奇側坐在一邊,端著茶盞不時輕輕吹拂下。

        近些日子文登縣徹底放開海禁,允許漁民修繕漁船漁網下海打漁,婦女孩子可以乘坐水師舢板去附近海島撿拾海貨,來自大海的餽贈使得百姓餐桌上變得豐富多彩。

        縣內到處都是工地急缺人手,百姓出一把子力氣即能賺取米面,也可在山裡挖野菜野果等拿來換取糧食。沐皙治軍嚴謹,近千駐軍不但沒有騷擾地方反而使得境內治安空前好轉。

        劉公島上的水師學堂下設水師保育院,六百多孤兒被送過去集體撫養,那近千孤男寡女成為了島上第一批居民。

        徐灝清楚陽光底下必將伴隨著黑暗,這時代的官兵等同於土匪,暗地裡肯定會發生許多欺男霸女之事,對此警告沐皙別太放縱下面,小心遭到彈劾,默認娼妓業的蓬勃發展。

        話說楊士奇牢記自己當日承諾,乾脆破罐子破摔趁著縣衙沒人,把贖罪銀子和金銀酒器若干條銀帶等統統煎化。

        有樣學樣也成立了保嬰局,養了十數名婦人,周圍府縣凡是於道路上遺棄的孩子送來即可,獎勵一升米,婦人每月糧食兩斗,實實救活了數百孩童。

        為了籌集錢糧,楊士奇把縣裡的紙張等物搜刮乾淨賣給軍營,把自己的俸祿捐了出來,又把跑了的官吏衙役一律開革,裁撤學府等衙門大量人員。第二天開了一個恩,想復役者拿五十兩寶鈔來。

        反正來年就要被罷官,楊士奇是鐵了心要追隨徐先生,徐灝也很看重他,如此二人狼狽為奸,對治下富戶大戶強行命其捐獻錢糧。不給就全家遷到劉公島上去。

        楊士奇把鄉紳搞的天怒人怨,徐灝卻知道朱元璋已經開始準備最後一次遷天下各地富戶進京,戶部為此忙了整整一年,查明六頃良田以上的豪門大戶供一萬四千多,老朱同志臨死之前要一窩端了,相比帝王這位暴君,區區文登縣民怨算得什麼?

        楊士奇辛辛苦苦,東拼西湊了將近兩萬兩寶鈔,派人去外省購買糧食。

        從九月十八日起,縣衙叫里長鄉約把貧民的名字報上來登記造冊。楊士奇親自逐個確認。有手有腳的男人送到工地上,不願幹活攆出去任其自生自滅,違法犯事要被發配軍營終身苦役。

        話說航行大船需要大量奴隸,徐灝對各地官府遣送來的死囚重犯可謂是多多善益。

        買來糧食在四城門口設立粥廠,本地貧民拿粥票來討粥吃,外面跑來的飢民有體力的去安排做工,年老和年幼的發給粥票。

        楊士奇今天有事而來,坐了一會兒眼見徐灝望著天棚想著事情,咳嗽一聲道:「先生尚沒有取字吧?」

        徐灝下意識的道:「百姓不取字我要它何用?純屬士林中人脫褲子放屁故作風雅。你今後就叫我徐灝好了,我叫你哈士奇。」

        「哈士奇?」

        被開了玩笑的楊士奇自然不明白,不然非得和徐灝割袍斷義不可,心說這位貴人什麼都好。就是對讀書人有偏見。每次爭論都會來一句宋朝就是亡在讀書人手裡,大明立國難道是讀書人打下來的?管江山也沒見文人幫助哪朝實現了長治久安,朝代更迭最大的罪人就乃擅長窩裡鬥的文臣,現在儒家子弟就是一群只知之乎者也的娘們而已。

        好在就是徐灝一家之言而已。他乃勳貴武人之後不怪瞧不上文人,楊士奇心胸寬廣懶得計較爭論。

        徐灝忽然說道:「你是為了縣裡寒門學子而來的吧?自以為是聖人門生不屑以勞動換取一日三餐,倒是對嗟來之食心安理得。讀書人風骨哪去了?趕明殺來一群番人,他們一准跪地搖尾乞憐。想免費吃粥,門都沒有。」

        得又來了!楊士奇苦笑道:「學子是有體面的,你這麼犟下去豈不是要與天下讀書人為敵?」

        徐灝冷笑道:「明知我的脾氣還跑來,恐怕你也是沒法子了吧?五穀不分四體不勤,還不屑於彎腰幫著縣裡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這幫二大爺要是當了官,可想而知百姓要倒多大的黴。」

        楊士奇趕緊說道:「就是一百來人而已,大多數讀書人是有骨氣的,有不少正在碼頭上搬磚呢,幫著本官義務幫扶百姓的更是比比皆是,不能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徐灝想了想說道:「不是就喜歡讀書嗎?行,送島上教孩子們念千字文去,不然就給老子滾出文登縣,別處願意當大爺養著供著,我管不著。」

        楊士奇嘆氣道:「先生你才是縣太爺,算了就這麼著吧,起碼存了體面。」

        正在此時沐皙掀起簾子進來,笑道:「他何止是縣太爺?老子都得事事先跑來稟報他。」

        徐灝怒道:「你當我願意多管閒事?住在京城陪著凝花前月下不好?沒事進宮陪聖上聊聊天,正事不做,十年下來正二品的指揮使穩穩當當。」

        楊士奇笑道:「先生心繫百姓令人下官佩服。」

        「少來拍馬屁,不過我願意聽。」徐灝哈哈一笑,對著哭笑不得的楊士奇說道:「你二人都來了,我有事要商議一下。」

        楊士奇正色道:「先生請講,下官洗耳恭聽。」而沐皙則吊兒郎當的歪在椅子上,拿起徐灝的茶杯來仰頭一飲而盡。

        徐灝緩緩說道:「士奇你不算外人了,實不相瞞我手裡管著些事,都乃機密。現在我收到兩份密報,一份是關於三佛齊國,一份是有關朝鮮國。」

        「三佛齊國?」楊士奇壓抑著內心中的狂喜,徐灝越是神秘對他將來就越有好處。

        轉頭對著一臉茫然的沐皙解釋道:「南宋諸番志裡有記載,三佛齊國和呂宋接壤,早在南北朝時就已立國,唐宋兩朝皆時常來朝貢,我朝洪武十年之前來過四趟,朝廷禁海後就再沒消息了。三佛齊國國力強盛有屬國十五,人口數百萬。也算海外一大國。」

        沐皙震驚的道:「海外竟然有此等大國?」

        徐灝不屑的道:「這算什麼,天竺國人口幾乎和我大明相當,文化燦爛歷史悠久,武力嘛就是那麼回事,元朝幾乎都給征服了。就說這三佛齊國傳承千年國力日漸衰弱,我收到的消息是當地有漢人數千自成一股勢力,而遷徙周邊的漢人百姓更不知凡幾,近幾年冒出來個海盜首領名叫陳祖義,祖籍廣東,聚集一幫強人霸佔海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朝廷應該給他封賞官職,有了此人則東南諸國再不必來我大明朝貢了。」

        楊士奇苦笑道:「先生就別諷刺朝政。小心和牆有耳。」

        徐灝心說老子就是特務頭子,誰敢關公門前耍大刀?「該譏諷就要譏諷,不然要清流何用?那南洋諸國屢次試圖來我朝告狀,這一次終於不遠萬里而來卻被廣東水師攔在外面不許進京,如果朝廷不能妥善處置此事的話,則諸國就此離心離德,反而視我大明如同倭寇了。」

        沐皙和楊士奇皆搖頭嘆息,大概能猜到朝廷對此事的反應。無非就是譴責幾句厚賜金銀安撫人心而已。

        徐灝卻笑道:「聖上對此很憤怒,已經懸賞五十萬兩白銀捉拿此賊。」

        沐皙大驚道:「此事當真?」

        徐灝點頭微笑,實則他也沒想到朱元璋會對此事反應如此激烈,五十萬兩白銀?朝廷一年賦稅不滿千萬。當然他不知朱棣後來更是懸賞了七百五十萬。結果陳祖義被三寶太監給逮到了,鄭和乃帝王家奴朝廷無需付錢。

        陳祖義凶人一個,連懸掛大明旗號的走私商船都照殺不誤,徐灝很欣賞他。西方大航海時代也是這個德行,不心狠手辣的話他當不上東南亞最大的海盜頭子。

        也就是在中國了,要是西方世界絕對會把陳祖義美化成一代傳奇海盜。

        老朱同志的懸賞令根本出不了近海。毫無用處。

        徐灝則認為我為朝廷他為鷹犬,想尋覓到幾個合適人選去找陳祖義,就不信他不想留下後路,不想光宗耀祖,不想恩澤親朋故舊和同鄉,不想把搶來的貨物高價賣到大明,不想子孫後代榮歸故里做官。

        徐灝大義凜然的道:「此事事關朝廷威望,我得主動替聖上分憂,沐皙你馬上派人去廣東秘密查訪陳祖義同鄉,我要和對方聯繫上,希望他能懸崖勒馬戴罪立功,不然即使遠在海外,也得派遣水師前去剿滅此獠。」

        楊士奇點頭道:「先禮後兵就該如此,如果此賊能夠放下刀兵,朝廷也無需勞民傷財了。」

        徐灝又說道:「關於朝鮮,是朝鮮國王請求朝廷派兵幫助攻打倭寇盤踞的對馬島,聖上命我詳查此事,聖上不想為了朝鮮而妄動干戈。」

        楊士奇心中驚喜連連,暗道果然先生乃帝王心腹,當即說道:「魏書三十捲裡有記載,此島大概和劉公島一般,島上土地山險多深林,道路如禽鹿徑。有島民千餘戶,無良田靠食海物自活。」

        徐灝說道:「這對馬島位於兩國中間,朝鮮國和倭國一直為此島而紛爭不斷,前朝時朝鮮兩次同意協助元蒙攻打倭國,就是為了得到此島,誰知戰無不勝的蒙古人竟然兩次失利,聖上正是有鑑於此,不願和猖狂無禮的倭人計較。」

        沐皙一臉嚮往的道:「原來海外是如此精彩,我真乃坐井觀天了,大丈夫當指揮戰船建功立業。」

        徐灝欣慰笑道:「就該如此,我大明苦於抵禦北方,如今國力強盛尚且無法一勞永逸,那往後呢?士奇你怎麼看?」

        楊士奇沉吟道:「難!以史為鑑,恐怕是。」

        「恐怕是凶多吉少吧。」徐灝坦然說了出來,「每朝每代皆是前幾位帝王雄才大略,使得四方臣服,再往後也無需多說了。誰敢保證海外諸國不會趁大明虛弱時揮軍而來?製造海船的技術一輩輩傳承改良,時至今日和唐宋之前已經不同了。

        我詢問過福建造船廠,如今我大明能夠建造承載數千人的巨大海船,航行海洋如履平地。他陳祖義一年下來能夠搶劫各國商船數千艘,可想而知諸國的造船實力?你想想數萬艘戰船鋪天蓋地殺到我威海衛時的情形,拿什麼抵擋?如果沿著長江入海口長驅直入的話,後果更是不堪設想,這絕非是我杞人憂天,昔日胡惟庸和倭國勾結就有過此協議,難保將來朝廷不出現第二個胡惟庸。」

        楊士奇震驚的道:「下官終於明白先生的良苦用心,可是供養水師需要無數錢財,曠日持久則朝廷斷斷支撐不起。」

        徐灝心裡有答案就是不說,笑了笑很光棍的道:「那是你們文臣需要操心的,不歸我管。」

        沐皙聞言眉開眼笑的的附和道:「對,老子帶著兄弟們刀頭舔血,你們治理天下收取賦稅,咱們各司其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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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4
第二百四十四章 美女百花

               
        沐皙不知聽徐灝說過多少次大砲一響黃金萬兩,為此他和手下兄弟們人人都憋著一口氣,奈何熟悉海戰非一朝一夕之功,沒有一兩年的時間進行嚴格操練,連周邊海域都不敢輕易深入。

        再來就是威海衛軍士不過千人,職責是守衛文登縣沿岸和一巴掌大的海域,這麼丁點的兵力頂多攔截下倭寇和抓捕島嶼上的海匪。

        徐灝對此也頗為苦惱,航海不是鬧著玩的,發生不測幾率貌似高達百分之五十,當然那是指穿行大洋。可即使航行於東海,一樣不能輕易允許沐皙出航,萬一遇到颱風啥的以兄弟們的水性,十有八九得喂了王八。

        就當是種子吧,源源不斷給大明水師提供合格軍官,是以為了開闊軍士們的心胸視野,徐灝準備開設地理等課程。

        當然航海是必須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而這一次帝王命他調查朝鮮國虛實,給了他難得機會,趁機請旨調來山東水師戰船二十艘,選出幾位有著豐富經驗的船長,準備往朝鮮一行,就當是練兵了。

        可嘆隨之而來的消息給了徐灝當頭一盆冷水,朝廷要派遣一批以戶部侍郎為首的使節團,副手毫不意外的由宦官擔任,徐灝得知消息後非常失望,遂打消了親自走一趟朝鮮的想法。

        失望歸失望,徐灝和沐皙親自挑選出一批人手,抓緊時間進行訓練,然後把他們安插在船上的各個崗位。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併而來的還有來自朝廷掣肘,武定侯郭英第八子郭鈺要調來當登州府知州,正好是文登縣的直屬上司。北平錦衣衛百戶肖偉要擔任威海衛副千戶,就連登州衛指揮斯司也要派來一位指揮僉事常駐。

        此外因文登縣一枝獨秀境內百姓無有餓死一人,周圍府縣紛紛彈劾文登縣擅開海禁,只顧保全一縣之地而罔顧鄰縣飢民生死。自私自利。

        劉公島上,楊士奇默默無語的看著正在興建的水師衙門,神色有些黯然。

        沐皙赤膊著上身,顯出被陽光曬成的古銅色胸肌,完全從昔日的陰險小白臉變成了充滿陽剛之氣的英俊型男,舉手投足間一派成熟爺們的魅力。鬧得徐灝羨慕之餘眯著眼眸,有心有樣學樣多曬幾天太陽,等回到家也讓女人們爆發出崇拜的尖叫。

        沐皙說道:「郭鈺那傢伙是文臣出身,做官後一直在尚寶司廝混,因此他來威海就等於兵部安插了眼線。倒是肖偉和你打過交道。此人如何?」

        徐灝感受著徐徐海風,輕笑道:「肖偉常年在北平,你說他如何?這一文一武都是來監視你我二人的,不過肖偉此人還算不錯,是條好漢。」

        沐皙心裡無私很坦然,行得正走的直不怕被朝廷監視,衝著楊士奇笑道:「可憐老楊了,估計今年就得被免去官職。」

        楊士奇一樣被風吹日曬膚色黑了很多,長嘆道:「能讓百姓活命。也算值了。」

        倒是徐灝沒什麼變化,仍然膚色如玉一副富家貴公子模樣,倒是氣度上變得更加大氣沉穩,舉手投足間有了些官威。大抵只動口不動手的緣故。

        徐灝笑道:「丟不了官了,為了百姓事急從權聖上焉能不體諒?而開放禁海朝廷豈能不知是我的主意?區區一縣之地沒什麼大不了,再說周圍府縣官員連有樣學樣都不敢呢,影響不大。

        其實要免去你官職並不容易。沒有聖上點頭吏部誰敢?倒是郭鈺家世不凡深為陛下所寵愛,來此是兵部特意為了制衡於我。」

        楊士奇又驚又喜的道:「原來如此,可是這樣一來先生將來處境恐怕是?」

        「做該做的事。一心為公有何可懼?無非是無官一身輕而已。」說完徐灝抬腳朝大營走去。

        楊士奇心中佩服,忍不住問道:「先生一介白衣竟能到影響朝廷,多少有些令下官匪夷所思。」

        沐皙聽了後冷笑道:「白衣?你真是小看了他。」

        楊士奇震驚的道:「莫非先生有官職在身?」

        沐皙笑而不語,好半天才礙於和楊士奇多日來齊心合作急劇上升的交情,神神秘秘的吐出四個字:「欽差大臣。」

        「啊!」楊士奇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帳篷裡坐著一位身材豐滿的白人美女,正是那位百花聖姑,徐灝走進來後坐在了她對面。

        百花忙起身雙膝跪地,恭敬的道:「百花拜見大人。」

        「起來。」徐灝親切問道:「這段日子你受苦了,我答應你五年之後脫離奴籍和錦衣衛,堂堂正正的做名大明百姓。」

        百花感動的往前幾步,把頭緩緩貼在徐灝的腿上,情緒低落的道:「多謝大人成全,奴任憑大人驅策,一條殘命罷了。」

        徐灝任由她趴在腿上,笑道:「你想左了,我不會安排你去做什麼細作或殺手,而是要用你之專長,在我身邊做名翻譯和顧問,對了還可以當教師,有你這位外國美女教授兄弟們地理歷史,絕對會事半功倍。」

        「當教書先生?」百花抬起頭驚訝的道:「奴小時候就被蒙古人搶去為奴,此後被輾轉賣到了西域,除了伺候男人和精通舞技之外,什麼都不會。」

        「這就是閱歷,足以做教師了。」徐灝笑吟吟的撫摸著她一頭黑髮,暗道可惜不是金發。

        徐灝說道:「我想知道些你故鄉之事,你可知如今波斯是否還是由蒙古人統治?你聽說過奧斯曼國麼?」

        百花眼眸露出刻骨恨意來,帶著一絲殘酷笑意說道:「殘暴的金帳汗國衰落了,因太過遙遠而不知其實情。奴未出生時統治家鄉好多年的大旭烈兀國已經分崩離析,五個汗國相互征戰,奴家鄉城市蘇撒就是那時候被攻破的,全城人慘遭了屠殺。後來聽商人奴隸說突厥貴族王帖木兒汗崛起,把五汗國全部征服了,貴族統統殺死,為奴報了大仇。」

        徐灝心中升起古怪感覺,問道:「你不會是什麼公主吧?」

        百花嘀笑皆非的道:「怎麼可能?奴如果貴為公主的話,豈能被賣到西域來。」

        「也是。」徐灝有些不甘心的搖搖頭,「你對我大明怎麼看?」

        百花衷心說道:「好美好繁華,比起故鄉無盡的沙漠和永無止境的殺戮,大明就好似天堂一樣。」

        徐灝笑了笑心裡不以為然,大明內部麻煩事無數,那是你根本不瞭解的緣故,當然如今的大明確實當得起天朝上國美譽,可是居安思危,今日的天堂數百年後?

        徐灝又問道:「奧斯曼國呢?那也是突厥人,侵略成性野心勃勃,昔日被我漢人所擊敗流浪遷徙到了波斯。」

        百花笑道:「此事奴倒是知道很多,商人來到西域都會講訴一番,大人所言的奧斯曼乃昔日花刺子模流沙王朝的屬國,如今已經變得非常強大。到處都在傳頌去年奧斯曼大軍打敗了我族世仇羅馬帝國,一場大戰下來俘虜了一萬多十字軍呢。」

        「十字軍?」徐灝眼睛一亮,恍然道:「原來奧斯曼還沒有徹底崛起。」

        百花問道:「大人所言何意?」

        徐灝沒理會她,玩過大航海遊戲和看過關於十字軍的電影,很清楚奧斯曼帝國就是使歐洲被迫開闢新航線的起因之一,奧斯曼最終終結了拜占庭,成為橫跨歐亞非的大帝國,也就是現代土耳其的前身。

        相對於安逸卻不知不覺走向文明低潮期的東方世界,此時的中亞乃至西方無疑正逐漸拉開風起云湧的大時代序幕,令人熱血沸騰的大航海和曠日持久連綿無盡的戰爭會一直持續到二戰結束。

        問題是身處其中的大明能做什麼呢?徐灝思索著。

        卻不知百花神色迷醉仰視著眼前這位完全和白人蒙古人突厥人有著完全不同相貌的東方青年,比自己足足高了一頭,英俊儒雅有能令人窒息的神秘氣質,皮膚像牛奶一般白皙光滑,他是真正的貴族,有著比波斯王子還要尊貴的身份地位,再沒有任何國度可以與大明相比了。

        徐灝自然不知百花沉浸在崇明媚外的思緒裡,他對這位閱人無數的波斯美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作為男人,徐灝真想立即率領大軍前往西方一較短長,可是現實告訴他似乎沒可能。曾征服半個世界的蒙古鐵蹄早已不復存在,只剩下後裔韃靼人的曇花一現和苟延殘喘了。

        論陸戰實力,徐灝不認為能打得過數百年戰亂中崛起的帖木兒國和奧斯曼,那是能動員幾十萬騎兵的國度,漢人最擅長的是城市防禦和步兵作戰,名將輩出可遠離國土失去補給,首先士氣就沒了。倒不是沒有勝算,問題是可能嗎?

        海戰是首選,十年後鄭和的船隊是當今世界無敵存在,可以學習下一百年後西班牙葡萄牙強盜。

        「你先下去休息吧。」徐灝揮了揮手,百花恭敬的轉身而去。

        徐灝把思緒從令人激動的外國轉到國內,一時間有些心煩意燥,怎麼也沉不下心來,滿腦子都在想著征服海外建立殖民地,就像是玩遊戲時一樣興奮。

        最後徐灝乾脆站起來走了出去,吩咐道:「回石落村。」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4
第二百四十五章 募捐

               
        春風得意馬蹄疾的郭鈺郭知州來到山東赴任了,山東官場聞風而動紛紛留人接風洗塵,這令多年呆在冷衙門的郭知州一時間心神舒暢,對於任期躊躇滿志,半路上先給親戚徐灝寫了一封信。

        徐灝確實和郭鈺是親戚,不過他向來不願和郭家兄弟打交道。一來老朱同志能娶能生,導致皇親國戚實在太多,多了自然就不稀罕。二來他矮了郭鈺一輩,彼此年齡相差不大誰願意管個同齡人叫叔叔?好在不是正經親戚,即使撞見了直呼官銜也可。

        而且長期以來為了避嫌徐家和郭家來往並不多,徐灝家那就更不用說了,除了大面上的婚喪嫁娶外,平日裡幾乎從不走動。

        前文提過郭家乃不亞於徐家的一等勳貴豪門,武定侯郭英的妹妹惠妃郭氏地位尊貴,無皇后之名卻行皇后之實,一連生下蜀王朱椿代王朱桂和谷王朱橞,永嘉公主和汝陽公主,其中代王朱桂娶的是徐灝的二姑,徐達次女。

        徐灝有時候很羨慕老朱同志的豔福,白手起家不說,娶了老丈人郭子興的養女馬皇后,老丈人兄長的親閨女,老丈人自己的親閨女,老郭家姐妹三人都被他一個人霸佔了。

        郭英生有十二子,長子郭鎮貴為駙馬都尉親上加親尚了表妹永嘉公主;次子郭銘長期在代王府做官,按說身為嫡二子將來是要繼承郭家爵位的,但據小道消息說郭英不是很喜歡二兒子,因郭銘自小體弱多病性格懦弱,是以十歲時就被打發給代王朱桂做了伴讀。

        三子郭鏞在兄弟裡最出色,去年升為了中軍都督府右都督,皇親國戚間都在傳言,郭老爺子有意讓老三繼承侯爵。

        四子郭鑑乃中都鳳陽副留守,前幾個月和徐灝沒少打交道。徐灝對郭鑑的評價是老實人一個。

        徐灝還認識老五郭鈅和老九郭鈁,屬於泛泛點頭之交,其中郭鈅乃散騎舍人,就和徐灝擔任過的帶刀官一樣皆是帝王親衛,武藝不錯但沒什麼才幹,仗著家世目中無人非常傲慢,因此不討朱元璋喜歡,沒受到重用。

        老九郭鈁長相極為英俊身材高大威猛,乃京城有名的美男子,要不是大哥郭鎮已經娶了位公主。老朱同志差點把他也召為駙馬,因欣賞郭鈁過人風姿,遂命他長期擔任大明朝三軍儀仗隊領隊,三年後就升任顯貴但無實權的旗手衛指揮使,當時可謂是少年得志。

        奈何風頭一直被李景隆死死壓著,後來隨著年紀更小的徐灝名聲鵲起,郭鈁漸漸不受人矚目了。

        原來郭鈁以前曾經苦苦追求過沐凝雪,有一次和李景隆狹路相逢當眾賭誓,結果比武時被一棍子打落馬下。從此變得一蹶不振。

        郭鈺兄弟中排行第八,武藝稀鬆自小喜歡讀書,經恩萌做了文官,一直在尚寶監這個受氣衙門裡苦熬資歷。自從徐灝二伯徐膺緒功德圓滿陞官後,他繼任為少卿。

        郭鈺和歐陽倫交情不錯,他們都算是朱允炆的人,最近和徐汶徐濟哥倆來往密切。徐灝收到信後隨手就給燒了。吩咐李秋送上一份賀禮,他懶得去和郭鈺應酬。

        屋子裡堆滿了書籍,徐灝正忙著編纂教科書。手裡捧著史記一邊思索一邊以自己的詞語念出來,沐凝雪親自提筆撰寫,芷煙和芷晴負責整理裝訂,然後交給楊士奇修改刊印。

        徐灝自然沒那麼大的學問,但他能系統的把現代歷史書照搬過來,完全摒除辭藻華麗的文言文和歌功頌德的官樣文章,以最通俗的大白話來講訴歷史。

        章節標點都用上了,從三皇五帝一直到前朝系統概括出來,請沐凝雪和楊士奇有針對性的把漢家歷代雄才偉略的皇帝和名臣名將的生平事蹟寫出來,把漢家慘遭異族荼毒和漢人奮起反抗的歷史寫出來,總之就是一本愛國主義書籍,試圖培養大漢民族主義精神。

        地理則是描述周邊諸國的地理位置和風土人情等,以及和漢人間的恩恩怨怨,反正周圍沒好人就是了。

        當然匆忙之作上不了檯面,絕對會被讀書人嗤之以鼻,但那又如何呢?徐灝甚至還打算配上大量小人書似的連環畫,將來免費發行天下呢。

        剛要開講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黑暗南北朝,珍珠手裡拿著個請帖走進來,說道:「郭家太太派人來請夫人前去赴宴。」

        沐凝雪停下手中毛筆,抬頭看著徐灝,而徐灝皺眉道:「無事獻什麼慇勤?不去。」

        芷晴說道:「會不會太失禮了。」

        徐灝不高興的道:「以前就沒有過交往,我又無官無職,誰知他郭鈺打的什麼壞心眼?這時候去顯然得留宿郭家,不行!再說境內百姓連飯都吃不飽,郭鈺身為父母官不思正事卻邀請人家女眷去他家吃喝玩樂,想覬覦我媳婦,找死。」

        芷晴頓時捂嘴笑道:「敢情是吃醋了。」

        徐灝沒好氣的道:「是與不是這幾天必見分曉,你看著吧,他肯定會和妻子一起來文登縣。」

        芷晴不可置信的道:「如今小姐名分已定,那郭鈺好歹是位知州大人,不會如此下作吧?」

        沐凝雪蹙眉道:「走到哪都有惹人厭的蒼蠅,明天咱們一早搬到島上去。」

        徐灝問道:「紅葉不是去島上玩耍了麼?怎麼還未回來?珍珠你讓李秋過去接小姐回家。」

        珍珠答應一聲轉身去了,沐凝雪若有所思的輕輕一笑,卻沒說出來。

        第二天一大早,徐灝帶著趕到的家人共三十多口,乘船去了劉公島。果不其然中午時分郭鈺攜妻子坐著官轎來了,名為視察文登縣實則就為了一睹沐凝雪絕色容顏。如今郭鈺自持身居高位才華橫溢,私以為徐灝是靠搶親強行把芸寧郡主生米煮成了熟飯,想必郡主會嫌棄丈夫的草民身份,或許會有機會一親芳澤。

        不料徐灝夫婦去了劉公島,碼頭上空蕩蕩的一艘船都沒有,鬧得郭鈺只能站在岸邊望洋興嘆。

        楊士奇帶著官吏匆匆趕來,上前見禮道:「不知上官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贖罪。」

        郭鈺皺眉問道:「你文登縣尚有多少存糧?本官一路而來到處都是面黃肌瘦之百姓,而你治下人人氣色不錯,身為朝廷命官豈能只顧著自家瓦上霜?」

        楊士奇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大部分百姓是靠著給水師衙門做工換取溫飽,其餘窮人勉強靠一口湯粥吊著不死,附近州縣飢民凡是跑到我文登縣來乞食,皆已經妥善安置,如今存糧雖所剩無幾,但大人既然開口,自當拿出一半來。」

        郭鈺仰頭傲然道:「算了,本官自會想辦法籌集糧食。我問你,徐灝和芸寧郡主已成親否?」

        楊士奇一愣,說道:「此乃徐先生家事,下官不知。」

        郭鈺覺得問的過於冒失了,解釋道:「本官和他二人都是親戚,此行順便探望一下,誰知人去了對面海島,你可知什麼時候回來?」

        楊士奇心中一動,說道:「這些日子以來,夫人為了賑濟災民傾其所有,屢次告誡下官不能餓死一位百姓,心地善良真乃活菩薩是也。難得夫人隨先生去島上散散心,恐怕得住上十天半月。」

        郭鈺讚道:「郡主果然宅心仁厚,罷了,本官先把賑災一事辦好,告辭。」

        楊士奇瞅著郭鈺興沖沖的坐著轎子離去,心說為了百姓只好委屈徐夫人一下了。

        返回官署的郭鈺馬上傳來典史等官吏,當眾說道:「本官初來上任,城內已經施了五個月的粥,此乃地方父母官之德政,奈何存糧沒了無法為繼,今後美政得依靠本地鄉紳富戶一起共襄盛舉。就從本官開始捐兩石俸祿,你等自已量力以為表率。」

        官吏們都苦著臉點點頭,話說不知被前任大人勒令捐了多少次錢糧出來,一個個都窮得家裡快揭不開鍋了。可是郭大人初來乍到,不好掃了大人面子,當下你一兩我三兩的挨個寫在化緣簿上。

        郭鈺倒也不嫌少,笑道:「就勞煩典史走一趟,聽說城內有一姚鄉宦,家資億萬糧倉內蓄有十萬餘糧,有他牽頭則何愁百姓餓肚子?快去快去,本宮就等你好消息。」

        典史嘆著氣出來,來到姚家說明是奉了新任知州大人之命,這位姚鄉宦是登州府有名的鐵公雞,心中不悅勉強捐了兩石穀子價值不過十兩銀子,任憑典史好說歹說就是不肯多捐一粒米來。

        典史沒辦法出來挨家大戶舉人募捐,這有了姚家先例誰會多娟?反倒是人人譏諷老天罰那起子頑民,爾等官員不作興我等良民也就罷了,反倒是讓我們賑濟百姓,可笑之極!

        大抵一樣看在郭鈺新來的面子上,多多少少十兩八兩銀子或價值相等的糧食。

        說得典史羞慚無地,又去了學府走了一圈,兩袖清風的座師為人厚道,大方捐了十兩銀子,弟子們見狀一人三錢。座師就給他出主意,說學府裡還住著多位富家公子。

        典史大喜趕緊跑過去募捐,果然公子們一個個都很痛快,每人三兩銀子,如此總共募集三百多兩現銀和一百多石糧食。

        誰知郭鈺不假思索大手一揮,把錢糧全都直接分散給了窮人,讓窮人自己去買糧食吃。

        得知此事的徐灝和楊士奇都一聲長嘆,沐凝雪無語的道:「竟是不知世事的書呆子。」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5
第二百四十六章 倒霉的郭鈺

               
        話說山東遭受大面積的饑荒,文登縣是一枝獨秀不假,是遭到山東官員集體彈劾不假,其它沿海縣城是沒開放海禁不假。

        可是那不代表各地官吏沒有能力賑災,從開春二月時至深秋十月,山東境內基本沒有餓死之人。

        為何?自然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但總的來說就是因為有了前年慘痛教訓後所積累的經驗,積極興修水利開墾荒田,種植果樹放牧養魚,編百戶尊重老輩帶頭互為守住,教化大戶出糧出力,積攢糧食鼓勵商賈來往等等

        面對餓肚子的飢民,開設粥廠是必須的,而糧食有限得細水長流,一天一碗清澈見底的米粥雖說根本填不飽肚子,可也餓不死人。

        郭鈺倒是慷慨大方了,得以讓飢民高價買回糧食吃的飽飽,結果就是三天後就沒飯吃了,上千人堵在衙門前滿臉期盼的等待著父母官繼續施捨。

        郭鈺起初沒當回事,大罵飢民不知好歹,奈何外面群情激奮大聲鼓噪,趕緊命典史又去募捐,吩咐衙役開設粥棚。

        可嘆升米恩,斗米仇,吃了三天飽飯的飢民再也不想被官府用一碗湯水吊著命,明明城裡有錢有糧,憑什麼叫咱老百姓餓的半死不活?

        正當憤怒的飢民把粥棚推倒踩踏的時候,就聽哎呀哎呀的叫嚷聲接連響起,竟然頃刻間倒地斃了三四十人,嚇得衙役慌忙扔下手裡的東西逃回縣衙裡。

        郭鈺唬的臉色蒼白,憤怒大罵道:「竟然有人在糧食裡摻毒,來人把城內所有大戶都給本官統統抓起來,老子丟官之前不能輕饒了他們。」

        趕來的仵作貓著腰走出去,就見遍地皆是坐在地上捂著肚子痛苦呻-吟的百姓,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仵作嘆道:「大人,連續大半年靠著一口米粥活命,餓的太久受不住驟然飽腹。他們死命吃穀物做成的饃饃,一喝水胃裡鼓脹,吃的越飽死的越快。」

        郭鈺只聽得瞠目結舌,他哪裡懂得這些?也怪典史等人當日生了一肚子悶氣,回來後把募捐而得的銀錢往上一交,逕自回家去了。

        面如死灰的郭鈺暗叫一聲完了,這才上任幾天就捅出來這麼大紕漏?人就死在眼前,就連官場慣例一切爛賬都推給前任都辦不到了。

        最後一清點死去的人數,竟高達二百六十四人,這還多虧了大戶們不踴躍。城內數千飢民大多曉得藏些錢糧以備不時之需,死的那些都是自持年輕力壯,只顧眼前吃飽喝足的愣頭青。

        倒是應了禍兮福之所倚,如果飢民沒有大批餓死,難保下一刻被人攛掇著四散衝進城內有錢人家裡大肆搶劫,哪怕一旦死了一位舉人或鄉紳,都比死了二百多窮人的性命影響更大。

        郭鈺連夜修書一封,請求家裡疏通此事,倒霉的是徐灝的奏疏到了乾清宮。

        好在朱元璋是最明白飢餓是怎麼回事的人了。而且徐灝奏疏裡寫的很公允,就是把事實說了出來。

        郭鈺身為貴胄不知民間疾苦,好心辦了壞事罪不至死,再來就是這一年掉了腦袋的官員太多。山東這是發生的頭一樁慘事,帝王無需殺雞儆猴。

        結果郭鈺被吏部撤職限期回京查辦,算是保住了一條小命,想來時何等風風光光。而走時灰頭土臉,這一趟短暫的山東之行完全淪為了官場笑柄。

        楊士奇連升三級,從正七品的知縣直接晉陞為從五品的知州。吏部行文命他火速趕到登州城善後。

        石落村,臨走前的楊士奇就好像做夢一樣,感慨的道:「士奇能有今日都是託了先生之福,真是捨不得離開呀。」

        徐灝笑道:「原本想留你在我身邊,誰知聖上慧眼如炬,我當日曾說過士奇有大才,就算沒有我之舉薦,早晚也會一飛衝天。」

        楊士奇激動的深施一禮,正色說道:「與先生相處這一段時日,士奇受益良多,這一生當以學生之禮待先生。」

        徐灝趕緊說道:「論才華我拍馬也不及你,可別如此沒的臊死。」

        送走了依依不捨的楊士奇,徐灝無精打采的坐在院子裡,眉頭緊皺。

        沐凝雪見狀柔聲道:「捨不得楊大人?」

        「不是。」徐灝憂心忡忡的道:「昨晚收到燕王府快馬傳信,我姑父非常敬重的道衍大師失蹤了。」

        沐凝雪蹙眉道:「道衍大師?可是當年曾名動京師的那位?後來被聖上舉薦給了燕王。想大師乃世外高人,或許過些日子就會現身。」

        「就是他,希望如此吧。」

        徐灝苦於無法說出道衍和尚的秘密,好在只是失蹤,要不然歷史豈不是改變了?

        燕王來信裡語焉不詳,幸運的是沒有疑心於徐灝,畢竟徐灝並不知道衍和尚當時到了京城,又去云游四方拜訪各地主持,這是燕王府最核心機密,除了朱棣外沒人知曉行蹤。

        假如姚廣孝真出了意外,徐灝可以想見這對於朱棣的打擊太大了,姚廣孝是第一個鼓吹朱棣天命所歸的神棍,他死了豈不是意味著法力不高預言不准?本身姚廣孝才智不凡心思慎密,乃朱棣身邊不可或缺的軍師幕僚。

        現在的問題是朱棣急切希望徐灝趕去北平接替姚廣孝留下的空缺,看來朱棣已經確認他死了,因為連十位護衛一併消失的無影無蹤。

        朱元璋也要徐灝儘早返回京城,今年天下大旱,京城周圍一樣苦於飢民遍地,山東起碼還能自食其力,而富饒江南長期被課以重稅,百姓負擔過重苦不堪言,今年為了籌集糧食運往西北可謂是刮地三尺,爆發了流民起義。

        耿炳文剛剛把白蓮教匪剿滅乾淨,又急忙率兵南下江南,生怕流民打到金陵,是以果斷採取了圍堵之策,以至於漕運不通京師糧食不夠吃了,而天下各地依然如雪片般送來請求朝廷賑濟的奏摺。

        徐灝感嘆道:「當皇帝真難啊!做官就已經夠讓人操心費力了,這些年來陛下真不容易。」

        沐凝雪緊挨著未圓房的丈夫坐下。伸手攬著男人胳膊,她一如往常般姑娘家打扮,長發並未盤起,只因徐灝喜歡看那她清麗絕俗的少女模樣。

        雖說沒有睡在一起,可是時時刻刻耳鬢廝磨不下話下,沐凝雪多少有些習慣了和丈夫親密無間。

        「那你有何良策?」沐凝雪一臉期盼,任何妻子都希望自己的丈夫無所不能。

        徐灝搖頭道:「朝廷自有辦法解決無須你我擔心,我倒是有良策,可是這時候鞭長莫及。」

        「說來聽聽。」瞅著左右無人,沐凝雪把頭靠在了男人肩膀上。

        徐灝感受著軟玉溫香。立即精神一振,說道:「俗話說湖廣熟天下足,而去年恰恰是湖南湖北糟了蝗災又來了旱災,農田顆粒無收,江南也大受影響糧食減了三成,所以天下面臨沒飯吃的窘境。可惜我人言輕微,去年提出過派海船前往南越等國過購買糧食,以絲綢茶葉瓷器換取稻米,無需輸出大量金銀。只需一船載著一成香料返回即可抵得上此行所費。

        遷徙江南福建等地流民渡海去對面的台灣島墾荒,遷徙廣東百姓去瓊州島,那裡氣候炎熱更甚於江南,一年可種三季水稻。當地物產豐饒有的是辦法自籌稅賦修建城池房屋,當然也需要朝廷資助,沒有幾十年不會見到成效,但人要有長遠眼光。短暫看畢竟可以緩解南方人煙稠密的困境。

        遷徙西北山東流民北上河北遼東,減輕湖廣賦稅平息民怨。可嘆陛下堅持已見,不許和海外諸國進行貿易往來。認為海島孤懸海外管理不易,煙瘴遍地百姓不易生存,否了我的建言,其實只要注意衛生喝開水,天涯海角可以是安居樂業的福地而不是絕地,不然南洋諸國豈不是沒人生存的絕域?更是一併否了我派船前往未知大陸尋找新糧食作物的提議,唉!」

        沐凝雪若有所悟的道:「怪不得你會來文登縣籌備水師,聖上肯定能猜到你的心思,是以派人前來掣肘。」

        徐灝抱著妻子輕笑道:「陛下明知我的打算,表面上派了郭鈺和肖偉過來,他二人豈能真的制衡於我?陛下還是希望我能帶給他驚喜。只可惜時間太短準備不足,我擔心沐皙他們太衝動,因此一直沒有說出此事。」

        沐凝雪擔心的道:「茫茫大海深不可測,萬一三哥他?他還沒成親呢。」

        「是呀!探險必須具備置死地而後生的勇氣,還得各方面做到準備充足,我大明航海技術雖領先世界,但還是缺了阿拉伯人的技術,三角帆三桅帆船艉舵等等。此外還得想辦法發明六分儀和羅盤,教會船員如何繪製海圖和航海日誌,這方面我倒是不擔心,因我漢人有指南針和天象學,能夠辨明航向。」

        沐凝雪痴痴看著丈夫侃侃而談,崇拜的道:「枉自我讀書多年,真才實學遠遠不及你,你到底是如何學到這些淵博雜學呢?」

        「以後再告訴你。」徐灝得意的道:「格物致知之道才是一個國家繁榮富強的基礎,你想我們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樣不涉及到雜學?八股文章吟詩作賦不是不好,可是對一個國家的建設沒有多大益處,但它是衡量一個民族文化文明的標誌,思想上也必不可少。」

        沐凝雪嘆道:「古人云活到老學到老,天幸奴家嫁給了夫君,一生都可以請教時刻學問了。」

        徐灝忽然神色古怪的道:「以前紅葉就喜歡問我這些雜學,貌似最近那丫頭都不纏著我了,反倒是去纏著你哥,會不會他們倆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

        沐凝雪忍俊不住的慎道:「哪有你這麼說妹子的?如果人家郎有情妾有意呢?朱高煦那邊該怎麼辦?」

        徐灝笑道:「自然都依著我妹妹的心意來,她要是喜歡沐皙,老子就把沐皙捆上逼著他拜天地。」

        沐凝雪頓時無語搖頭,忍不住微微嫉妒的道:「恐怕在你心裡,我萬萬比不上紅葉吧?」

        「那當然了。」徐灝扭過頭來大笑,凝視著凝雪嘟著朱唇不滿的俏模樣,低下頭去深深一吻。

        好半天才分開,凝雪已是滿臉紅暈羞不自勝,徐灝笑道:「家裡紅葉排第一,你排第二,我呢敬陪末位。如果你們倆同時掉進河裡,嗯,一個都不救,正好換個妹子和媳婦,哈哈!」

        雙頰嫣紅的沐凝雪氣道:「就知道你沒良心。來年夏天我就和紅葉一定學會游泳。哼!求人不如求己。」

        徐灝兩眼放光的道:「可惜今年來得晚了,沒法一起戲水,可惜可惜。」

        沐凝雪美眸流轉,橫了男人一眼,悠悠的道:「你是想戲水呢?還是想欣賞芷晴芷煙的身子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6
第二百四十七章 徐灝歸來

               
        是位女人就會小心眼,喜歡斤斤計較身邊之事,這方面凝雪即使才色雙絕,家世尊貴也斷不會免俗,因此乃女人天性。

        針對此種情形,徐灝提前把身邊的丫鬟都作了安排,毫無疑問凝雪對此大為欣慰,哪怕丈夫和她們背地裡藕斷絲連。誰叫時下風氣如此,男人們在外飲酒作樂乃是常態,任是哪個妻子都不好妄加干涉,不把女人招進家裡來已經是五好丈夫了。

        芷煙芷晴對丈夫的心意,沐凝雪心知肚明,並不計較她倆和丈夫之間眉來眼去,清楚沒有自己點頭,兩丫頭絕不敢踰越底線。

        不管是出於女孩子家的自私還是為了彰顯正妻地位之需要,成親後第一年徐灝都不能收用丫鬟,此乃出於沐凝雪的驕傲也是沐家尊嚴的底線。

        其實此事並沒有挑明了說出來,徐灝對此也沒任何感覺,他本來就打算尊重妻子的尊嚴,內宅必須保持安寧,而安寧的首要前提是正妻地位不可動搖。

        徐灝的女人清一色皆是丫鬟,基本杜絕了將來會有人敢挑釁凝雪,只因身份地位相差太懸殊了。當然女人多了就會帶來麻煩,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徐灝的做法是把晴雯她們交給嫂子管著,朱巧巧身份所限永遠沒可能取凝雪而代之,徐灝對嫂子的手段能力很放心。

        至於芷晴芷煙身為沐家奴婢又是凝雪的貼身丫頭,主僕三人利益一致。家族身家性命都捏在沐家手裡,不會對凝雪產生什麼威脅。而凝雪沒有懷孕生下長嫡子之前,徐灝不會讓任何女人提前受孕。將來有敢作祟之人,不管是誰都會處死,對待女人優柔寡斷是最最要不得的,霹靂手段方顯菩薩心腸。

        縱觀古今,正宮地位越是穩固,內宅就越會平靜,享受著奢華生活卻依然隴望蜀。死亡是其唯一選擇。

        徐灝沒有天真到妻妾和平共處甚至姐妹情深什麼的,也沒有天真到每個女人都和他相愛到生死與共以至於愛屋及烏,一視同仁真誠對待每個女人?如此天真滿腦子可愛幻想。把女人此種複雜到不可理喻的外星生物想像成單細胞一生定格在十六歲時單純善良的男人,嗯,就讓他們繼續保持著美好夢想吧,多可愛的男生哦。

        徐灝心腸越來越硬。半年來死於他手的官吏超過百人。一經查實馬上上書帝王,從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到不入流的漕運小吏無所不包。以至於徐灝每每感嘆,**似乎永無止境。

        天氣漸漸寒冷,轉眼間到了寒冬臘月,徐灝攜家眷悄然回京。

        老太君和父母遠在北平,自從姚廣孝失蹤之後,不用徐灝開口朱棣主動出面挽留,徐家人住在剛剛建成的徐府。那是和朱高煦的郡王府規模相當的深宅大院,除了沒有宮殿外其它幾乎毫無二致。

        京城這邊。徐家人全都搬到了城裡,算是徹底告別了農村戶口,倒是留下十多房徐氏族人和下人家。蕭家村老宅空置,徐灝遂婉拒丈母娘的邀請,回到闊別一年多的園子裡。

        沐夫人得知後無可奈何,生怕女兒女婿缺少下人服侍,遣來三十口人,加上原有下人和留守的下人一共百十口人,勉強撐起了門面。

        李秋如願以償的做了管家,妻子珍珠成了內管家,所有人忙著收拾房屋打掃庭院,累得半死。

        沐凝雪選擇入住竹園,興致勃勃的重新裝飾新居,紅葉回到了舊居天香閣,覺得寂寞吩咐下人把青霜邀請而來同住,沒想到沐夫人思念女兒太過,打算過來盤桓一段時日。

        此時沐晟被派往云南擔任副將,妻子隨同赴任去了,同去的還有可憐的沐昂,可預見將被大哥二哥狠狠淬煉,此乃徐灝和大舅哥商議好的,提前令沐家遠離京城是非,沐夫人和青霜作為家眷得留在京城。

        徐灝這邊一回京,翠柳就收到了消息趕緊寫信求他,徐灝就命李秋去把翠柳接了過來,不知為何翠云對此無動於衷,要留在京城裡。

        一時間家裡鶯飛燕舞,到處都是女人身影,徐灝開心之餘大嘆天生帶著桃花緣,這一輩子都得被無數女人包圍,估計嫂子和竹蘭她們不日即將返京,甚至藉口徐灝都能想到,為了打理產業。

        沒等徐灝歇一口氣,里長和薛文結伴而來。書房裡,里長大倒苦水,薛文坐在一邊幫著解釋。

        原來作為蕭家村兩大望族的徐家遷居京城,蕭家自從表姐遠嫁之後,家裡收下了大筆聘禮,立時引爆了多年來的矛盾恩怨,蕭族大吵一頓後均分了家產整個家族四分五裂,各房族人各奔東西。

        徐灝默默聽著心說表姐嫁哪去了?這麼久杳無音訊,真是奇怪。

        族長三姥爺蕭盛德又氣又惱病的臥床不起,兩個兒子為了爭奪家產關起門來鬧得不可開交,蕭家聲望由此一落千丈。

        前文提過徐灝母親蕭氏這一支已經沒落,父親和兩位兄長皆死在了官場上,留下三弟蕭禹夫婦和滿門寡婦,以往有徐慶堂夫婦時時幫襯,日子過的還好,無需為錢財憂愁。

        姥姥方氏本一心向佛不理世事,誰知兒子蕭禹因和族人爭論時,突然倒地不起一命嗚呼,徐灝當時猜測大概是得了腦溢血,面對滿門孤兒寡母只好出來打理家事。

        正因方老太太向來威望高處事公正,蕭族得以順利安穩的平分了產業,沒有人不服。

        問題是徐家搬走了蕭族紛紛自立門戶,蕭家村頃刻間沒瞭望族來主持大局,正常年間沒什麼事,今年大旱一下問題凸顯出來。

        衙門一個勁的催討賦稅分派募捐,無數外地來的流民湧入,遠在各地的親朋好友都打四面八方趕來投奔,蕭家村周圍一下子人滿為患,別看平日裡家家戶戶過的都很富裕,這沒了糧食就算萬貫家財又有何用?

        蕭家村沒了徐蕭兩家望族牽頭,自然各人自掃門前雪,好在村裡富足有里長薛文等人東奔西走,總算是撐了過來,十月時官府派人把流民分批都遷回原籍去了。

        現在的難題是怎麼應付來年,一直到秋收前是人都得填飽肚皮。雪上加霜的是金陵內外陸續遷來了一萬多富戶,使得此時的糧食變得有價無市。

        整整一年多都在和饑荒打交道,徐灝回來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蕭家村是家鄉,於情於理都不能袖手不管。貌似不管的代價更大,一輩子被鄉親們戳脊樑骨不說,背著污名還想做官嘛?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也可以解釋為權勢越大倒霉事就越多,老朱同志最近就愁得心力交瘁,滿皇宮人人飯菜減半,皇族勳貴文武百官誰家不是叫苦連天?不知為什麼,徐灝忽然心情非常的陽光,幸災樂禍的端起茶盞美滋滋的品了一口。

        「你還有心思笑?」薛文氣的一躍而起,神色激動,「我們都愁死了,你倒是沒心沒肺的躲在外地,自是體會不出鄉親們度日之艱辛,為何我等憂心忡忡。」

        徐灝笑道:「遇事就想法子解決,沒什麼大不了的。」

        里長眼睛一亮滿臉喜色的道:「有三少爺出面,可保無憂了。」

        徐灝也不推辭,笑道:「明日我就去探望外祖母,如今我家老太君不在,三姥爺臥病在床,唯有請德高望重的外祖母出面了,想必村裡人看在她老人家和我的薄面上,會一起齊心協力共度難關。」

        「那是自然,只求你振臂一呼,必當應者云集。」薛文忽然又說道:「近日治安不穩,有人衣食無著四處搶劫糧食,你家莊上就被搶了一次,村裡人外出買糧回來的路上也被打劫過,官府為此焦頭爛額,人手不足,你是不是想辦法調來一批兵馬維護治安?」

        徐灝搖頭道:「人吃馬喂都得由咱們供養,負擔太大。再說軍士偷雞摸狗慣了,請神容易送神難,咱們自己組織人手巡視防範。」

        「也是。」薛文同意的點點頭。

        徐灝問里長:「周圍幾個村子一共有多少戶人家?」

        里長算了算說道:「大概不下二千戶,一萬多口人。」

        「嗯。」徐灝說道:「現在是要著重保住莊上的農戶口糧,為了開春耕種有足夠的人手,再說農戶也是最窮最沒有保障,沒飯吃自會跑到別處去做工餬口,甚至淪為流民。而村裡有營生的普通人家暫且不管,得優先供養孤寡老人和孤兒寡母。

        這樣,勞煩里長帶人把農戶和殘疾等貧困每家幾口人記錄在案,每隔五日送過去一次糧食,一家都不許往外移徙。鄉里鄉親的知根知底,無需記名給票,不怕有富戶或外人敢前來冒領。」

        里長心中驚喜,暗道三少爺果然胸有錦繡,馬上就能講得頭頭是道,頓時心悅誠服。

        徐灝皺眉繼續說道:「至於錢財之事我負責張羅,這關口誰家敢自私自利,別怪我徐灝翻臉無情整的他家破人亡。」

        說到這兒徐灝冷冷一笑,對薛文說道:「你把同窗好友都召集起來,組織五百人的護衛隊。點到誰的名字誰就得必須報導,蕭家村即刻起軍法行事,不服氣的勒令全家三日之內遷出去,不管是誰是什麼身份,都得給我老實聽命。」

        薛文神色歡喜精神大振,心說總算蕭家村是群龍有首了,以徐灝之身份地位自然說得出做得到,誰敢不服?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15 22:07
第二百四十八章 嬌豔如桃花露

               
        自打返回蕭家村後,沐凝雪開始主動持家,當然只管著眼下瑣事,沒想過不經太太允許而擅自干徐家家裡事。

        可是一涉及到銀錢往來,沐凝雪發覺不對勁了,竟然丈夫的小賬房裡銀子多達三萬七千多兩,唬的沐凝雪趕忙詢問丈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明明不管家哪來這麼多銀子?

        她哪知徐家產業家事被徐灝故意攪得如同一團亂麻。除了徐灝自己之外,全家人都兩眼一抹黑,只知持在手裡的那點產業和進項。

        徐家的賬本是本糊塗賬,往來明細只有徐灝和心腹賬房看得懂,其中還有一本小賬一直被徐青蓮管著,現在轉移到了紅葉手裡。

        論理說徐家心照不宣的分了家產各過各的,可是老太君依然健在,就和沒分家一樣,況且家裡有朱巧巧自立山頭,紅葉和姑娘們各有其買賣,亂七八糟糾結在一起,長房三房誰甘心肥水外流?因此都對公中的賬目不管不問,需要花銀子了就派人來領取。

        就拿徐翠桃的親事來說,一半嫁妝是由蕭氏和朱巧巧出的錢,大太太王氏默認了此情,至於平日各房開銷,倒是有一多半由公中賬房支付,至於賬房裡的錢到底哪來的?掌管賬房的朱巧巧也只知道個大概。

        如今住在京城徐府的長房心安理得的任意花費,徐耀祖夫婦都以為每月進賬的錢糧都是打朱巧巧名下的田莊商舖而來,既然媳婦唸著情,不花白不花。

        豈不知朱巧巧牢牢把持著自己的那一份財產,除非她心甘情願的往外掏,不然任是誰也休想佔了她的便宜去。

        朱巧巧雖遠在北平,卻有心腹家人留在京城打理其產業,這一年來受大環境影響總進項銳減了一多半,為了安撫佃戶又得拿出錢糧來。而下面人誰家沒有幾門窮親戚?借債打賞等等各項支出一算完,今年能夠支出相抵已是萬幸。而整個徐家何嘗不是如此?本來得節儉過日子了,偏偏銀子如同流水般的往家來,以至於都以為是其他房生財有道呢。

        對此感受最深的莫過於遠在德州做官的三老爺夫婦倆,治下百姓吃不飽飯,作為父母官自然日子不好過,官場上的迎來送往又必不可免,區區俸祿連養活下人都不夠。

        三太太劉氏自從兒子失蹤後性情起了很大變化,不再計較錢財只求丈夫兒子平平安安,因此斷然拒絕娘家人跑到德州投靠。

        劉氏心想事成做了一言九鼎的官太太。親自操持家事後方體會出以往二嫂多年持家的不易來,早先舉家投靠來的下人家就屬三房最多,其中良莠不齊好吃懶做之人不少,時間久了人人懶於做事爭搶著琢磨好處,結果導致人人都指望著靠主家養活,為此劉氏傷透了腦筋,每日光吃飯一事上的花銷就得十兩銀子。

        這時日久了劉氏時常想想就臉紅,得虧了家裡人從不計較,兒子女兒都不在身邊所有花費皆是二哥二嫂出。一年下來非但一兩銀子不上繳,還得伸手向家裡討要四五千兩的銀子?萬一哪天斷了供養,怎麼活下去?難道要厚著臉皮回京討要?

        總算明白持家不易的夫妻倆於年初時一合計,乾脆把當初投靠的家人遣散了一大半。留下老實可靠的。

        因親身感受到百姓疾苦,從年初開始徐增福夫婦就預感今年不會好過了,明知德州府位於水陸交通要道,也沒敢私底下經商。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吧,也為家裡多少節省些銀子。

        劉氏體諒嫂子那邊家大業大不容易,就寫信告知不用送銀子來了。誰知依然每個月皆有五百兩的銀子寄來,令花錢大方慣了的劉氏心裡暗暗感激。

        而這銀子其實卻並非是蕭氏手裡送來的,甚至家裡對此毫不知情,話說蕭氏即使再賢惠也不會任由三弟夫婦揮霍無度,早就會寫信警告並告知老太君了。

        竹園臥房裡,當徐灝把自己手裡的買賣一筆筆如實告訴妻子的時候,沐凝雪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嘆道:「難怪你從不在乎錢財,以往我不止一次計算過你家日常用度,那時我還杞人憂天來著,奢華太過了,將來早晚得把家底敗光了不可,誰知你家的銀子如同冰山一角。」

        徐灝笑的很無辜:「我哪知隨隨便便與人合夥,一年能賺那麼多錢,銀子太多沒地方放著,自是要拿出來給全家人使勁花,去年過年時倒是一度周轉不靈來著,我娘和嫂子把現銀都給折騰沒了,誰知僅隔了三天就來了五千兩銀子。」

        沐凝雪氣道:「原來你和大哥他早就狼狽為奸了,竟合起伙來騙我,白白掉了不知多少次眼淚。不行,你得賠我。」

        徐灝大笑著把凝雪撲倒在了床上,俯身枕在軟綿綿的胸口上,笑道:「所有產業都賠給你行了吧。」

        沐凝雪羞笑著使勁伸手阻擋丈夫在胸前拱呀拱的,好半天才掙脫出來,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愁道:「我怕打理不過來,二哥二嫂去了云南,我娘生性懶散從不理會家裡事,我得幫娘家打理日常用度。起初以為這邊家事有你娘和嫂子管著,我就操心下這邊瑣事就夠了,誰知你暗地裡有這麼多的生意,老天,你到底和多少家王府有牽扯?」

        徐灝笑道:「哪家王府都有,當初是和秦王朱尚炳合夥開了個銀礦,沒想到竟是一本萬利,後來在大本堂閒來無事時串聯了下,開金礦開銀礦開酒肆開珠寶行,各地王府境內皆有特產,寫信給你大哥請他幫著照看云南生意,依託燕王府遍佈各地的商舖南貨北運進行販賣,誰知漸漸一發不可收拾了。其實這些生意大多都是無根浮萍,說不準哪天說沒就沒了,今年得把銀子收攏一下,以備不時之需。」

        沐凝雪忽然問道:「我說在文登縣時你和三哥鬼鬼祟祟的,九歲的魯王世子沒事跑來作甚,敢情你又打算在山東境內開金銀礦吧?」

        徐灝愛不釋手的把玩著妻子小手,揉揉捏捏。解釋道:「朱肇煇也不容易,他爹沒等他出生就因服食金丹斃了,想魯王生母郭寧妃活著時在宮裡何等受寵?自從皇后和李淑妃先後故世後,宮裡以她為尊,結果痛失愛子一病不起沒幾年就去了。

        說起來寧妃和惠妃乃堂姐妹,當年同一日進的宮,寧妃受寵可惜只生下魯王一個兒子,親爹死後娘家受胡惟庸一案牽連被除爵家破人亡。而惠妃生了三男二女,後來居上和娘家一起貴不可言。

        朱肇煇出生時父親已故,諾大個王府和王妃母子倆相依為命。虧了有當初剃髮為僧免去一死的舅舅一力幫襯。想魯王死的荒唐,陛下甚惡之故賜謚號為荒,所賜皇產護衛盡被削去,可憐朱肇煇未滿十歲無法繼承郡王爵,手裡一直拮据的很,有好事自然要帶著他一起。」

        沐凝雪冰雪聰明,一聽就知丈夫和三哥起著大樹底下好乘涼的如意算盤,朱肇煇再不濟那也是前親王獨子,地位何等尊貴?一旦十歲後被朝廷冊封為郡王。手裡會缺錢?偏偏他倆非要擺出一副恩人嘴臉來。

        徐灝也知道瞞不過妻子,笑道:「好吧,這經營礦業非王府牽頭不可,不然風險太大。自然要和朱肇煇一起了。」

        沐凝雪擔憂的道:「現在你賺的錢已經夠多了,為何還要冒風險?」

        徐灝嘆道:「打造水師就是個燒錢的營生,再說這半年來咱們收養了那麼多人,沒有錢如何撫養成人?」

        沐凝雪臉色紅撲撲的任由丈夫玩弄小手。說道:「就不能移交給朝廷官府?何苦自己一力承擔,不怕被人檢舉出來丟了性命,哪怕你都收在家裡。奴僕太多踰越了禮制一樣會被問罪。」

        徐灝沉吟起來,良久說道:「此事我會妥善安排,你說得對,此種事不能不防。」

        沐凝雪欣慰一笑,柔聲道:「夜深了,夫君早些安歇吧。」

        徐灝嘆氣道:「今晚是紅葉還是青霜陪你睡?」

        沐凝雪莞爾笑道:「她倆互不相讓,自然一起陪著我。對了,今晚要和我娘說說貼心話。」

        徐灝沒好氣的道:「我就納悶了,往日也沒見誰和你一起同睡同住,怎麼現在一個個對你痴纏的要命?好像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似的。」

        沐凝雪嬌笑著爬起來走到梳妝台前盈盈坐下,對著銅鏡照了照,不施脂粉卻臉上顏色如帶著桃花露,精神飽綻,「芷煙進來。」

        徐灝躺在床上看著簾子被掀起,芷煙端著一碟玫瑰餡子的酥油餅進來,笑嘻嘻的道:「小姐你餓了吧,剛剛做好的。」

        沐凝雪輕輕哼了一聲,說道:「趕緊給你少爺拿過去吧,口是心非。今晚我去天香閣陪著我娘,你和芷晴好生伺候著灝兒,他要做什麼都由著他,只需記住本分。」

        芷煙俏臉一紅,不樂意的道:「我不要,我要陪小姐過去,叫芷晴陪少爺好了。」

        沐凝雪瞅了徐灝一眼,說道:「那丫頭對他死心塌地,他要做什麼斷沒個不千依百順,一旦被我娘發覺,除了灝兒到時連我都護不住她,何苦生出事端來?」

        芷煙嬉笑道:「少爺為了小姐不肯圓房,那就繼續單獨一個人睡唄。」

        「沒大沒小。」沐凝雪蹙眉道:「灝兒十八歲了血氣方剛,人家少爺十三四歲了誰沒有一兩個通房?咱們不能只顧著自己,你若不願意那就罷了。」

        芷煙頓時哭喪著臉道:「我又沒說不願意。」

        沐凝雪嗤笑道:「屋裡就屬你牢騷話多,行了叫琥珀秋紋和我過去。」

        芷煙低著頭道:「小姐你和少爺說了嘛?」

        沐凝雪頓時神色不豫,徐灝見狀說道:「昨兒個珍珠偷偷和我說了,你爹就做二管家吧,等將來和住一起後繼續做管家,李秋只是暫時的,沒必要嫉妒他年紀小。」

        芷煙又驚又喜的說不出話來,沐凝雪氣的狠狠瞪了她一眼,剛要出言解釋,徐灝就笑道:「你身邊不能沒有得力之人,也是我向來不理會人事是以疏忽了。陪嫁來那麼多口子人,不安排個管家幾個管事誰會心服?這與勾心鬥角無關,而是得做到一碗水端平。」

        沐凝雪苦笑道:「多謝你體諒,這半年來我壓著下面,誰知一回來他們就把我娘當成了主心骨,竟然不經過我允許就傳到了你耳朵裡。」

        徐灝灑然道:「該爭就得爭有什麼不好意思?即使是長輩不合情理的吩咐,該頂回去就頂回去了,你沒必要事事忍讓一味想著顧全大局,遇到難處就直接和我說,別悶在心裡,我徐灝的妻子豈是尋常女子?」

        「嗯!」這一刻沐凝雪嬌豔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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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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