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9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8 10:25
第三百二十九章 蜜餞

    朱巧巧清楚早年王玄清本來鍾意過老三,後來寄情於徐濟成了徐灝二嫂,因其祖父王弼的死而一直耿耿於懷,表現的對徐灝充滿敵意。但在朱巧巧看來,王玄清不過是借仇恨來掩蓋一絲遺憾和幽怨憤怒罷了。

    通過耿氏臘梅等人,朱巧巧不難掌握到暗地裡王玄清的所思所想,而且現如今徐濟已經身死,太太王氏去了山東,沒了拘束的王玄清住在隔壁又成天來訪,時常夜宿自己房裡,這使得朱巧巧不勝其擾,如果不把王玄清解決的話,可就真成了守活寡。

    可是老三絕對不會去碰觸二嫂一根手指頭,對徐灝性格知之甚深的朱巧巧非常確定。

    明的不成那就來暗的,等木已成舟難道佔了大便宜的灝兒還能怨我?朱巧巧嘴角蕩起一絲冷笑,見不得人家好的她很樂見弟妹也丟了名節。

    其實對於王玄清來說,不提自身的生理需求和往日情意外,更多的是對於徐灝護佑家族的一份感恩之情,也是出於現實考慮,因為在徐家近乎隱形人般的難堪地位,膝下沒有一兒半女可以指望,母族上上下下一堆人都等著靠自己接濟,不如此自污能行嗎?

    兼且滿足了自己的私心又得到了徐灝的扶持,同流合污會被掌握家族大權的大嫂視為同路人,好處太多了,相反獨自一個人淒淒慘慘的獨守空房,無人重視,想徐濟再世時何等的貪花好-色,犯不著為了他守節,區區女人的名節又算得了什麼?

    書房裡的徐灝茫然不知被嫂子給算計了,沒心思理會家裡瑣事,眼下老將郭英和吳傑駐軍真定,逐漸向北推進。

    經過數個月的修整積聚,得到專斷之權的李景隆又不免意氣風發起來,認為北平之戰的失利在於寒冷天氣。除了自身的過失,朝廷也得負上一半罪責,要不是朝廷反覆催促率軍剿滅燕王,自己又何至於在寒冬臘月急忙忙的北上?

    擁有皇帝賜予的斧鉞旗旄,故態復萌的李景隆覺得長輩武定侯郭英呆在身邊很是礙眼,無法忍受被人掣肘,是以毫不客氣的把洪武朝地位尊崇的郭英攆到了前線。

    而自從先帝駕崩女兒郭妃的死去,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渾身傷病有如風中殘燭的郭英哪敢和新貴李景隆抗爭?就和長興侯耿炳文一樣選擇出工不出力,冷眼坐視威風八面的李景隆獨自指揮大軍。

    更有甚者。郭英已經提前預見朱棣或許會最終贏得戰爭的結局,是以為了家族計,凡事不聞不問,不敢得罪記仇的燕王。

    馬上就要開戰了,如果這一次燕王能夠取得大勝,肯定會席捲整個河北,兵鋒直抵山東德州,天津就會被順勢收入囊中,因此思考遼東的徐灝請求朱棣准許他帶一支軍馬南下。籌備水師。

    因即將離開家裡一段時日,徐灝決定放縱一下,派出心腹香菱前去送信,正好半路上遇見了梅氏。香菱聰明的沒有上前。而是站在廊下遠遠比劃了幾個手勢。

    梅氏故作鎮定的吩咐道:「玻璃你們幾個回去吧,我自個兒散散步。」「嗯!」貼身丫頭玻璃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輕笑著帶著丫環去了。

    把丫鬟都打發走,梅氏歎了一句冤孽。悄悄朝著香菱走來,板著臉罵道:「你這蹄子一心為虎作倀,比麝月還要可恨。」

    香菱笑嘻嘻的得意道:「先前少爺還誇我懂事呢。反正我眼裡只有少爺,叫我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就是一傻丫頭,近墨者黑。」梅氏頓時無語,又好奇問道:「你是姐姐還是妹妹?」

    「是姐姐!」香菱當下領著梅氏走小路來到書房前,指著裡面,「您放心,這裡等閒不會來人,我就在外面觀風,來了人就進去告知你們。」

    當此時梅氏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長歎一聲,猶猶豫豫的走了進去。

    不料香萱今日沒事可做早一步進了院子裡,瞧著花叢裡的迎春花開的爛漫,蹦蹦跳跳的過去採摘,玩了一會兒意猶未盡的走到書房外。

    忽然香萱吃驚的摀住了嘴,震驚的心說怎麼舅媽太太在裡面?老天爺!哎呀一定是香菱做的好事,趕緊氣呼呼的探頭一望,可不是一模一樣的姐姐就站在外面嘛?

    此刻屋裡的梅氏星眼如斯,伸手摸了一摸男人的物件,不禁又驚又喜,那物粗大異常如鐵似火。

    徐灝直接把絕色婦人抬到榻上,剝光了衣服挺身而上,巫山之夢持續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方才雲收雨散。

    梅氏歎了一口氣:「清白之身一旦失守,今後也顧不得許多了,無非被你輕賤而已。」

    徐灝說道:「這個容易,用嘴替我收拾乾淨。」

    梅氏忍不住皺起秀眉,不過心裡有種放縱的激動,話說她自小行事無不規規矩矩,嫁到蕭家後房事上頭非常保守,別說白天了,晚上連蠟燭都不許點,時日久了那事猶如嚼蠟。

    等丈夫慘死後心境平靜無波的撫養女兒長大成人,過了三十歲漸漸開始起了變化,留戀起逐漸失去的時間,感歎著青春一點點的逝去,對身體皮膚容貌都格外珍視起來,每到晚上便反覆難眠,偶爾用手指舒緩下身心,時日久了就上了癮,此後遂一發不可收拾。

    住進了徐家後,無意中被耿氏撞破了隱秘事,索性虛凰假鳳的鬧到了一處,可這還不算竟又被徐灝給瞧見了,這對於向來自詡貞潔自守也懦弱膽小的梅氏來說,未來一片黑暗,整個人算是徹底淪陷。

    如今徐灝說的每一個字,梅氏無不如奉綸音乖乖聽命,當下略微一猶豫,鼓起勇氣光著身子把頭湊了過去。

    徐灝舒服的深呼一口氣,一扭頭瞧見了窗戶外的香萱,笑道:「進來吧。」

    香萱一呆知道被誤認為姐姐了,心如鹿撞的低著頭推門進房,離得老遠一聲不敢言語。

    低頭瞅著平日裡寬和大方,待人親切的太太猶如吃著蜜餞糖瓜子一樣。不知廉恥的賣力嘬弄舔舐,香萱暗啐一口噁心,可突然覺得心裡好似燒了一團火。

    手足無措的站了一會兒,香萱驚恐看見少爺雄風再起,把雪白的美婦人仰臥在榻上,逕自撞入了花門。

    半個時辰一對男女方才完事,已經身軟心軟的香萱拿絲巾擦去額頭上的香汗,彆扭的夾著雙腿,幸虧有裙子掩蓋不然真是沒臉見人了,不甘不願的上前收拾善後。

    此時梅氏心滿意足的柔聲道:「為何不收了她?」

    「不急!」徐灝隨口說道。任由香萱動作輕柔的伺候他穿衣。

    好不容易身心俱疲的香萱快步逃出了虎穴,就見姐姐笑吟吟的站在樹下候著自己,氣道:「險些被你給害死,這要是被夫人得知怎麼得了?」

    香菱笑道:「以前你膽子比我大,沒想到現在卻變得膽小如鼠,少爺在家裡偷香竊玉有何大不了的?」

    香萱怒道:「你甘願幫忙我不管,可是夫人對我好,我不能對不起她,這下好了。裡外不是人。」

    香菱嬉笑道:「何來裡外不是人呢?哦!是遺憾被錯認了我是不是?要不要我陪你過去解釋清楚?」

    「沒廉恥。」香萱大怒。

    當下姐妹倆拌嘴小吵了一架,香萱隻身返回了住處,歎著氣尋了一套乾淨衣裳,放在竹籃子裡去了浴池。

    如今徐家供女孩們洗澡的浴池修的極為乾淨雅致。各種大大小小裝飾各異的浴池竟有三十多間,不但丫鬟和婦人婆子區隔開來,針對各自的院子分門別類,願意一個人沐浴可以去單間。也可以和要好姐妹一起,喜歡熱鬧可以去公共浴池,還專為沐凝雪等人設計了獨門獨院的專用房間。

    燕王妃見識過徐家的浴池後讚不絕口。回去有樣學樣的也修了一個,連同清潔通風的公共廁所由此在北平府風靡開來,日漸成為大戶人家的必備設施和炫耀資本。

    寬敞更衣室的角落裡,香爐燒著蘭貴名香,隔壁是寬敞的休息廳,放置著梅花羅帳和新式真皮沙發,膚淺的徐灝完全把後世的洗浴中心照搬了過來。

    香萱踩著柔軟地毯,打開寫有自己名字的衣櫃脫下了全身衣物,自憐自怨看了下自己的無暇嬌軀,整個人宛如秋水,最後使勁搖了搖頭,轉身去了屬於自己院子的浴池。

    霧氣蒸騰之中,有幾個小丫頭正泡池子裡戲水打鬧,香萱逕自走到一側的花灑下,對著銅鏡讓溫水沖洗下身那令人難堪的水痕,又羞又怒的罵道:「混蛋少爺,竟讓我站了半天。」

    卻說隔壁最是奢華的浴池內,朱巧巧神色慵懶的側躺著,任由兩個小丫頭按摩身體。

    王玄清儘管身上包裹著大浴巾猶自覺得好似赤身露-體,小心翼翼的抬頭左右四顧,雖說來到北平有段時日了,但她還是第一次來聞名已久的徐家浴池。

    朱巧巧笑吟吟說道:「覺得如何?自從我來了一次後就再也離不得了,外宅現在也修了男女浴池,下人們都很喜歡呢,老三說過要在整個北方推廣,如不是我強拉著你過來,等百姓都習慣了這個,你這個徐家二奶奶反倒是淪為了外鄉人。」

    王玄清瞅了一眼毫無顧忌暴露**部位的大嫂,苦笑道:「自小到大等閒連最親近的丫頭都不得近前,這是不是有些過了,有失禮法?」

    朱巧巧不屑的道:「同性之間有何禮法可言?用灝兒的話說勤洗澡愛乾淨方是正道,不樂意和人相處自可單獨沐浴好了。想我生平最恨朱熹,什麼存天理滅人欲,虧的他說得出口,滿嘴仁義道德背地裡扒灰兒媳婦,納尼姑為小妾,表裡不一的偽君子。對了,昨日我還在燕京時報上寫了大罵讀書人的文章呢,哈哈!能夠好生罵一罵這世上的迂腐男人,真是痛快。」

    王玄清被驚呆了,不可置信的道:「這怎麼可以?難道嫂子就不怕被文人口誅筆伐?哪有女人寫文章還給外人看的,豈不知人言可畏?」

    朱巧巧傲然道:「有什麼可怕?憑什麼女人不能拋頭露面,連女人都不為女人說話,一輩子依附男人卑微活著,活著也是死人。不瞞你說,我還準備籌辦一個女子報社呢,專為天下女人鳴不平,凝雪和妙錦都答應來幫我,倒是灝兒擔心給將來帶來隱患,說此事還得從長計議,起碼多聯繫下志同道合之人,最好有皇帝皇后幫著保駕護航。」

    王玄清直搖頭,想都不敢想此等離經叛道之事,好在此乃明初,也沒覺得太過驚世駭俗。

    壯著膽子王玄清問道:「那燕王妃怎麼看待此事?」

    不料朱巧巧一聲冷哼,說道:「懶得去問她,一定不但不贊同反而會數落咱們一頓不可,絕對不會同意。有時候真替很多女人覺得悲哀,那女馴何等令人鄙夷齒冷,偏偏奉若神明。

    可歎則天女皇何等英雄,到底沒有把皇位傳給天平公主,難道女人天生就得矮一男人一頭麼?我朱巧巧就是沒有機會,不然非得把天下男人踩在腳底下不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8 10:25
第三百三十章 理事

    千壽堂裡,老太君唉聲歎氣,原來因徐汶當日被厲虎子截殺,身邊多位徐家旁系子弟死傷慘重,連日來家屬前來大吵大鬧,王氏又動身去了山東,是以老太君為求息事寧人,挨家賠付了大筆金銀。

    劉氏陪著低聲安慰,蕭氏對著站在下首的三個媳婦,說道:「咱家原本就沒什麼積蓄,幾年來多虧了巧巧帶來的嫁妝,灝兒又會賺錢。可是這一年來發生了多少事?兼辦了多少大事?最吃虧處是產業大多在南方,眼下只能靠著北平,今年怕不要入不熬出,再來還得籌備淞兒和紅葉等姑娘的親事,反正往後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

    緩了一口氣,蕭氏又說道:「死傷了許多人,外面又在打仗,不免族裡家族人心浮動家政廢弛,所幸你們妯娌三人相處和睦,又皆是胸有錦繡之人,以巧巧為主一定要好生打理家事。」

    劉氏在一邊冷眼旁觀,暗道二嫂算是徹底修成了正果,搖身一變成了徐家當仁不讓的當家太太,大嫂算是徹底失了勢,哪怕將來闔家團聚也無法撼動二嫂的地位分毫了。

    朱巧巧說道:「想媳婦們年幼有何見識?仍求老爺太太四位大人主裁教訓才好。」

    老太君見狀說道:「遇到難事自有你們兩位太太再行斟酌,凝雪你也說說話,不要一味悶葫蘆似的。」

    沐凝雪笑著點頭,遂開口道:「嫂子精明能幹人人都心服,章程照舊就是了。孩兒認為首先庫房錢糧得嚴加看管。最近查出大哥曾私下裡借貸金銀,這重利盤剝之事務必要杜絕。此外屢有經手銀錢的下人只知肥己。不知顧上,查出之人不管是何等身份都要受到重罰。

    可將庫內現有多少存銀及每年應支銀俸,並各莊上所進糧食折銀若干,通盤算定,若有盈餘存鋪生息,以補日用之不足。」

    劉氏吃驚之餘也不由暗暗羨慕老三有福氣娶了位賢妻,心說莫非老太太和二嫂有意要老三媳婦出來執掌大權?那巧巧非得氣死了不可。

    就見朱巧巧笑道:「這對外銀錢的存儲上面,都交給凝雪掌管。至於其餘瑣事就不好令她操心了。」

    老太君頓時會意點頭笑道:「凝雪現在首要之事是傳宗接代,其餘諸事都交給你兩個嫂嫂,你和玄清都坐著吧。」

    沐凝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著王玄清的手走到一邊坐下。

    朱巧巧抖索精神,說道:「家裡事近日和兩位妹妹商議多次,明日起就將釐清家人口數,應留何人應放何人都要一併做出安排。就拿李家來說。李秋兄弟都做了武官,整個家族是時候該自立門戶了,也就是說家人因此會減少過半,勢必要影響到各房裡伺候的丫鬟婆子數目,還望全家人能體諒。」

    蕭氏說道:「老太君屋裡不少人伺候就行,由奢入儉難。除了現有的下人外不許再採買人口了,現今已經奢華太過。」

    朱巧巧繼續說道:「玄清負責嚴禁門戶,三嬸那邊不敢過問可單開一門,但內宅無論何時都不許私放男人進來,此乃家規。想現今道路被封物資短缺。而家裡出產甚多,須得派專人經理。薄有出息也可供各房月費之助。不過灝兒對此不太贊同,認為專人看管會使得家人不和睦,就各房自己看著辦好了,當思之一茶一飯得來不易。」

    老太君喜道:「甚好,就該節儉度日。我房中伺候的人也減半,誰缺了人就送去。倒是不許把不願走的家人打發回家去無所事事,盡量使得人人都有差事,不為別的,一份月錢就能挺直了腰桿不受閒氣。」

    朱巧巧說道:「副管家徐勇轉為大管家,朱孝王貴沐福三人皆曉事守法,一律做管事看管大門協助老爺應酬,這支取銀兩一事由我親手管辦,但有錯失唯我是問。內宅一應採買得有專人經手,十日一結賬,月尾銷支;成房家人每月計以口糧,菜錢油茶等並柴火多少,任伊關出,自為撙節費用。各房丫頭婆子花銷在各房分例裡出,飯食則各小廚房赴大廚房支領。」

    老太君和蕭氏劉氏聽得頻頻點頭,劉氏暗道一聲名不虛傳,屋裡的丫鬟媳婦都靜靜聽著。

    朱巧巧又說道:「外事應酬不消說他,自有兩位老爺和灝兒淞兒在家時通長合算。現今湖兒漸漸長大,得派人伺候,江兒河兒讀書習武月費二兩實不敷用,得增加到十五兩銀子。再翠柳等妹妹們的月例也得酌情添加些,外面寺廟裡的香油供奉應盡行免掉,此外還有若干細節,聽從長輩裁處。」

    老太君不停的點首讚好,笑道:「既然你們早有成算,今後稟明太太就是了,無需再來煩我,可以坐享清福嘍。」

    劉氏也不禁滿心歡喜,徐湖是丈夫在任上時和小妾生下的庶子,今年不過二歲,徐江徐河也是庶子,都到了要花錢的時候,不用自己出錢自然再好不過了。

    此時蕭姨媽領著杜芊芊從外進來,老太君看見又長一歲的芊芊身量沒什麼變化,倒是變得越發苗條好看,身上穿件藕荷色長裙,青綢比甲,頭戴臥兒兔,打扮的嬌俏可人。

    蕭姨媽上前說道:「給老太太請安。」轉身向蕭氏劉氏等人見禮,杜芊芊也挨個通請了安。

    老太君說道:「芊丫頭模樣像極了巧巧,粉白甜淨實在可喜。」說完讓杜芊芊上了炕拉著她小手問這問那,月蘭拿了點心茶水過去。

    蕭氏心中一動,對著劉氏說道:「你覺得芊丫頭如何?配給淞兒可好?」

    劉氏起初不樂意,蕭姨媽家境中落怎配得上自己兒子?不過徐淞早先所作所為使得在北平府風評極差,根本沒可能攀上王府郡主,而杜家好歹是有名的書香門第,杜芊芊相貌不俗知書達理深為徐灝夫婦疼愛,知根知底倒是比娶個不知性子的媳婦要強多了。

    蕭氏瞅著劉氏露出笑意,當下對蕭姨媽說了此事,蕭姨媽久聞徐淞浪子回頭金不換,沒做多想便欣然同意。

    晚上沐凝雪對徐灝提及此事,徐灝說道:「等讓徐淞回來接觸下,也得問問人家芊芊自己的意見,別盲婚啞嫁弄出來一對怨偶。」

    沐凝雪失笑道:「就知你一准這說辭,是以長輩們不許對你說呢,沒的攪黃了親事。」

    徐灝為之愕然,抱起妻子惡狠狠的道:「別人我做不了主,那就生出自己的兒子閨女來做主。」

    沐凝雪驚呼一聲倒在了榻上,邊躲避著丈夫的狼吻,邊嬌笑道:「記著說過的話,將來可不許反悔。」

    「反悔怎麼了?我是當爹的,所有最終解釋權都歸我。」徐灝埋頭在嬌妻完美的胸口上。

    沐凝雪喘著氣慎道:「賴皮!今天不行,來了月事。」

    徐灝聞言停下動作,反手把沐凝雪緊緊摟在懷裡,說道:「順其自然,勤耕耘總有一日會開花結果。」

    沐凝雪可憐巴巴的道:「萬一要是?」

    「沒什麼萬一。」徐灝伸手蓋住妻子的朱唇,「有也好,沒有也罷,萬事自有定數,不強求。」

    當夜徐灝和妻子說著悄悄話,很晚才一起睡下。第二天徐灝帶著親兵去了城外軍營,沐毅正在操練士卒,因從神機營調來了百餘校尉作為骨幹,訓練隊列走動等進展很快。

    徐灝看著沉穩不苟言笑的沐毅,對沐皙說道:「你和紅葉的事也該訂親了,我想把綠竹許配沐毅。」

    沐皙搖頭道:「等等再說吧,天知道明日會不會死在沙場,不能連累了人家。」

    徐灝苦笑道:「經過北平之戰,我算是體會到了戰場無情,你和沐毅還有徐淞都沒成親,實在是不該上戰場。」

    沐皙嗤笑道:「你還不是連個後代都沒有?身為家中獨子按理說也不能帶兵打仗,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管他娘的。」

    徐灝說道:「今年朝鮮國的使節團遇到大風一艘船沉沒了,可見勘察水文風向的重要性,等佔領了直沽的第一件事,馬上取得地理縣志並成立水師學堂,組織人手進行長期測量,絕不能馬虎大意。」

    「天有不測風雲,誰知道老天爺什麼時候發怒?」沐皙頗有些不以為然。

    徐灝沉聲道:「準備工作做得再多也不為過,小心行事總無大錯,我寧可放棄阻截騷擾遼東的計劃,也不想叫你們白白送了性命。」

    遠處塵土飛揚,李秋騎著一匹快馬奔來,喊道:「王爺出兵了。」

    三月中旬李景隆在德州府誓師北上,號稱百萬大軍,朝廷一方的將領全都摩拳擦掌的表示要一雪前恥。

    朱棣收到消息,派出多路斥候打探確切情報,召集諸將商議出兵之事。

    這一次李景隆行事很是謹慎,經過三個月的仔細籌劃,先一步命吳傑留守真定,派遣郭英率領萬人前往保定,幾十萬大軍走的不緊不慢,五萬先鋒分頭前往指定地點,以迷惑燕軍。

    楊文率八萬人出山海關策應,準備再一次包圍永平城,使得燕軍腹背受敵。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9 22:49
第三百三十一章 激戰白河溝

               
        遼東總兵楊文乃實實在在的開國功臣兼大明朝根正紅苗的紅二代,其父楊興很早就追隨同鄉朱元璋起義,官至官軍總管,不幸的是攻打江州時陣亡。

        當時楊文還未成年無法從軍,由其叔叔楊旺代替父職,不料二年後楊旺攻打潘陽湖的時候也不幸陣亡了。

        一連兩位至親長輩戰死,楊文第二年偷偷從家裡跑出來,非要吵著上戰場,朱元璋遂親自賜予了一支神槍,也就是火銃,楊文從此開起了從軍生涯。

        不過年少的楊文並沒有什麼突出才幹,文武方面沒有任何傲人之處,戰場上的表現很一般,因此沒有像沐英李文忠平安他爹一樣被朱元璋深為器重收為義子,算是年輕一輩裡名不見經傳之人。

        再來就是軍中將領擔心楊文一旦戰死楊家就此絕嗣,有意護著他的性命,不是命他拉運糧草就是留守後軍,幾乎沒經歷過什麼血戰。

        朱元璋宣佈立國後,楊文被召回成親在家住了些時日,洪武三年授予他皇陵衛百戶之職,既是對楊家滿門忠烈的肯定,也是對於楊文本人的信任,但也不無說明在老朱同志的心目中,楊文不過是尋常將領。

        此後直到洪武十七年,楊文一直都在南方輾轉做武官,很少有帶兵打仗的機會,頂多平息小規模的流民起義,也是作為副將參將,從來沒有實現過單獨領兵的夙願,常年為此悶悶不樂。

        洪武十七年。苦熬資歷十四年才升為千戶的楊文隨大將軍傅友德征討云南,多年苦苦等待的機遇終於來臨了。第二年因戰功升為建昌衛世襲指揮僉事。

        洪武二十五年,建昌衛指揮使月魯帖木兒叛亂,楊文追隨年齡相差不多的藍玉前往征討,這一戰楊文打出了赫赫戰功,帶領二十名騎士擊敗了二百敵騎,戰後升為了右軍都督府都督僉事,誥封驃騎將軍並世襲指揮使。

        由此脫穎而出的楊文運氣非常好,胡惟庸和藍玉兩案都沒有被牽連。大批功臣宿將的慘死,造成了大明非常缺少高級將領,人到中年官路亨通,平步青雲做了武將最高官位的左都督。

        受到晚年時的朱元璋賞識,楊文有了作為主將帶兵的機會,先後圓滿平息了各地叛亂。

        正當楊文意氣風發的時候,倒霉的遇到了徐灝並被暴打一頓。此後被吳高壓制了一年多。

        現在吳高被貶官調走,遼王呆在京城,楊文成為遼東官職最高的總兵大將,尤其可喜的是沒有文官和宦官在身邊掣肘,堪稱說一不二的封疆大吏。

        急於報效帝王知遇之恩的楊文不等完全掌控麾下將領和全軍,便聽從李景隆的調遣出了山海關。率領八萬遼東軍強行攻打重鎮永平。

        而此刻被派來援助永平的徐灝,正站在城頭上想起了朱元璋為楊文做過的送行詩。

        「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懸秋水呂虔刀。馬鳴甲冑乾坤肅,風動旌旗日越高。

        世上麒麟終有種,穴中螻蟻更何逃。大標銅柱何來日。庭院春深慶百勞。」

        唸完後徐灝搖了搖頭,就和先帝的詩一樣。楊文指揮的遼東軍攻城水平堪稱乏善可陳,攻城的手段單一不說,士氣也不高,遠不如攻打北平的官軍,根本對守軍將士沒有產生什麼威脅。眼前士兵們一個個懶洋洋的立在城頭,面對城外黑壓壓的敵軍,毫無緊張之色。

        徐灝笑道:「如果楊文得知我來了,恐怕散漫的敵軍就會變了一個模樣。」

        守城將領和校尉們聞言都笑了出來,轟隆隆的戰鼓聲響起,燕軍僅僅往城下射了幾輪弓箭,遼東軍便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徐灝吩咐道:「遼東軍向來善於野戰而不耐攻堅,無心攻城不足為奇,何況楊文初掌軍權不便下死命逼迫士卒。不過遠道而來的遼東軍不會善擺甘休,兼且人人生活窮苦。嗯!趕緊派人去周圍通知百姓躲藏,久戰不克,楊文臨走時必會放縱士兵四處劫掠。」

        守將都指揮僉事袁成說道:「大人所言極是,乞丐軍每次前來必定要大掠臨近縣城,尤其是裡面的韃子和女真野人最狠毒,漢人無非是搶奪些財物,他們卻連人都要搶走,不從就砍殺人命,是以今次得到消息,百姓早就先一步逃進了大城裡避難。」

        徐灝說道:「我說怎麼城內人滿為患。」

        沐皙放下千里鏡,咋舌道:「果然遼東士卒一直被譏笑為乞丐軍,連軍服都不統一,穿的破破爛爛倒是比蒙古韃子還要不如。」

        徐灝搖頭道:「與其說楊文帶兵出來打仗,不如說是帶著他們出來發財的。遼東道路不暢,軍人常年訓練不足互相間也不熟悉,大軍團作戰沒有威望高的將領統率,很容易軍心渙散各自逃命,可惜了最佳的身體素質,其實論起騎射之術,絲毫不差於彪悍的女真人。」

        袁成說道:「可惜大人只帶來五千多士卒,全城守軍也不過五千人,不然我三萬軍士足以擊敗城下八萬乞丐軍了。」

        徐灝說道:「不然!非是王爺不重視永平,而是先帝苦心經營遼東二十餘載,好不容易穩固了局面,王爺不想令遼東軍元氣大傷,就和西北軍一樣,能不自相殘殺最好。」

        突然間天空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很快下起了豪雨,沐皙趕忙傳令手下把火藥等搬到倉庫裡。

        城外的楊文無奈嘆氣,其實他並非是強攻永平而是準備圍而不打,命全軍搶劫附近百姓營造聲勢,使得燕軍無法南下支援燕王。

        沒想到天公偏偏不作美,僅僅帶了數天的糧草前來,整整一夜的瓢潑大雨毫無停下來的跡象,缺衣少糧的全軍都成了落湯雞,楊文只得下令撤兵。

        這一場大雨波及的範圍很廣,幾乎整個河北都在下雨,竟是一連下了七八天。

        得虧了楊文走得早,三天後雨水捲起黃泥傾瀉而出,填滿了道路溝渠,單單永平附近就發生了數十起泥石流,洶湧狂暴的洪水沖毀了堤壩良田和村莊,連城內遍地的積水最深處達三尺之深。

        北方原野變成了水鄉澤國,措手不及的徐灝在第二天眼見大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下令燕軍幫著官府救援受災百姓,並派出快馬及時通報了北平府全境。

        不提後方軍民苦於對抗罕見洪災,傷亡損失不小,而前線正在兩軍對壘的數十萬大軍一樣無法和老天爺一爭高低,都被泡在了水裡。

        待天晴後燕王下令整頓軍隊,因火藥受了潮命張輔率領神機營後撤,帶領諸將祭告天地。

        面對敗軍之將李景隆,兵力增加到二十萬的朱棣有信心大敗號稱百萬實則不超過六十萬的官軍,哪怕敵將中還有一個武定侯郭英。

        因此當天午時起,燕軍就開始忙著搭建浮橋,製造試圖渡河的假象,朱棣親率四萬大軍沿著河邊向西北進發。

        不料官軍在對岸早已埋伏著一支兵馬,趁著燕軍先鋒渡河的時候,騎著馬蜂擁而上。

        朱棣起先並不在意,五千蒙古騎兵足以對抗近萬的漢人騎兵,卻不料領軍的乃立誓替部下復仇的大將陳暉,身邊還有驍勇善戰的瞿能父子三人,所部騎兵竟然全是打遼東調來的精銳。

        遼東騎兵裡三分之一的漢人,三分之一的蒙古人,三分之一的女真人,李景隆許諾打了勝仗不惜重賞,是以人人拚命個個爭先,轉眼間陷在河水裡的蒙古騎兵即死傷大半,剩餘人馬慌忙轉頭退卻,官軍跟著嚎叫中殺到了河對岸,留下上千具屍體漂浮在河面上。

        朱棣倒吸一口涼氣,這還是首次面對面的不敵官軍,望著留著辮子的女真人,大怒道:「誰敢為本王退敵!」

        頓時身邊衝出宦官狗兒,舉著長槍衝了上去,千戶華聚百戶谷允見狀也拍馬上前,三人一口氣連續連斬官軍七人,使得其餘燕軍士氣一振,拚死迎敵阻擋住了官軍的衝鋒。

        正當兩軍殺的難解難分之際,李景隆指揮二十多萬大軍列陣而來,朱棣冷笑著傳令全軍迎敵。

        兩軍各路將領從後方紛紛趕來助戰,震耳欲聾的戰鼓號角響徹天地,一場鏖戰足足打了兩個多時辰。

        天色漸漸變得昏暗,陳暉所部等數萬騎兵被善戰的燕軍徹底擊潰,朱棣遂帶著三萬精騎乘勝攻擊,試圖要一舉擊敗李景隆的中軍。

        突然間,前方的官軍亮出了殺手鐧,一千具可容納彈丸百枚的一窩蜂露出猙獰面目,點燃火藥後,萬彈齊發聲如蜂鳴,射程可以遠去四五里地,被打中的人馬皆被彈丸擊穿身體,慘叫著跌落馬下。

        上萬官軍手持青銅火銃,噴著火花朝著燕軍射去,事先埋在地下的踹馬舟閃爍著火光騰空而起,飛速旋轉著噴出無數碎片。

        朱棣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身前身後的親衛不斷慘死,心頭在滴血,三萬賴以縱橫天下的蒙古騎兵沒等衝到敵軍身前,就已經死傷了大半。

        狗兒抹去臉上的鮮血,大叫道:「快帶著王爺走。」

        剩餘親衛趕緊團團護著朱棣往後逃去,這時陳暉帶著百人策馬衝了過來,厲聲道:「活捉燕王。」

        狗兒上前奮力殺死兩個官軍,自己卻被陳暉一刀砍在了胸口上,臨死前大喊著王爺保重,吐血倒地身亡。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9 22:51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夜奪山海關

               
        山海關古稱榆關,整個城池與長城相連,以四四方方的城為關隘,城高十四米厚七米,有城門四座,最高處的觀望台聳立在長城之上,雄視四野,俯視則山海關城內全貌及關外的原野盡收眼裡,北望角山長城蜿蜒磅礴的雄姿,南望遼闊無比的大海,猶如一條蒼龍臥首於渤海邊上。

        洪武十四年,魏國公徐達奉命修永平、界嶺等關,因北倚燕山,南連渤海,故得名山海關。

        角山下的密林中,徐灝又一次看了下手中的地圖,依稀記得後世的天下第一關曾另外修築了四座易守難攻的甕城,使得雄關固若金湯,如果不是吳三桂舉城投降,滿清還得大費周折才能入關,或許這麼一耽擱歷史也就因此而改變了。

        山海關上名勝古蹟處處,景色壯麗優美,而現在除了黑夜裡平平無奇的四方城池和連綿起伏的長城之外,沒什麼出奇之處。

        有詩云:山寺巍峨逼太清,下方陰雨上方晴。階前俯視蛟龍斗,檻外高懸日月明。

        這是當年徐灝旅遊山海關時記過的詩,角山上有一座古樸雅臻的棲賢寺,有多位歷史名人寄居過,寺裡懸崖峭壁上有一座非常壯觀的魁星閣,北方的讀書人都喜歡來這兒停留一段時日,留下過許多墨寶,因此被譽為山海關文化的搖籃,其中瑞蓮捧日、山寺雨晴、角山云海、棲賢佛光,被稱為角山四奇。

        「即使關隘再雄偉再壯觀。擋不住敵人也是枉然。」

        徐灝感慨一句,朝著整裝待發的沐毅輕輕點頭。剎那間,二十名身手敏捷的軍士沿著繩索往上攀爬,早有武藝最好的校尉先一步上去,打暈了守軍。很快等他們悄無聲息地佔領城牆後,放下特質的軟梯。

        因河北遭受大雨受災慘重,燕王二十萬大軍和朝廷六十萬大軍激戰河北,徐灝分析認為楊文必然會放心撤回遼東腹地,如今是四月份了。馬上就是春耕的時候,不可能十來萬大軍繼續駐守在山海關內。

        楊文在遼東立足未穩一定也得回去坐鎮,是以徐灝率領五千人晝行夜宿前來,山海關外的盧龍縣、撫寧縣、昌黎縣已然是人去樓空了,早就被耿璇把百姓遷徙到了關外,而駐守本地的永平衛和山海衛名存實亡,守著遼東軍千餘人。

        徐灝的目標是奪得山海關。從修建者徐達的手裡得到了關鍵機密,為了防備關隘被敵人奪取,角山有一段相對低矮的城牆留有攀爬的凹陷,從而通過長城上的地道可秘密潛入山海關內。

        這個秘密沒幾個人知情,為了防備計劃外洩,徐灝對外宣傳要奪取直沽打造水師。如果能順利扼守住山海關,遼東軍除了翻山越嶺就是得乘船進關了。

        第一波上了長城的沐毅帶著三十精銳往上摸去,出其不意解決掉巡視的戎卒後,俘虜了酣然熟睡的關垛內二十名守衛。

        沐皙則帶領百人向南潛行,都身穿黑色的夜行衣。同樣迅速解決掉了守衛後,尋找到了密門。

        收到信號的徐灝低聲道:「去吧。記住不可亂殺人,尤其不許殺戮百姓,違者斬無赦!」

        二百軍士魚貫開始向上攀爬,用繩索吊上來長達百米的木梯。半個時辰後,潛入城內的沐皙順利勾到了繩子,拉扯中把梯子架在了城頭,下面大批燕軍隨即口咬刀劍,奮力爬了上去。

        按照事先計劃,沐皙帶著人直接殺向了東門,李秋帶領千人騎兵在城外飛馳。

        「燕王就在城下,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黑夜裡五百燕軍團團圍住了城門,不明所以的校尉趕緊往朝外看去,就見星光下煙塵滾滾,無數旗幟在夜風中抖動,驚得魂飛魄散。

        「我等願降。」

        上百守軍無可奈何的扔掉兵器,沐皙下令道:「開城門,迎接大軍。」

        十二名壯漢用力推著木樁,吊橋咯吱咯吱的放了下去,城外三千燕軍歡呼著跨過五丈寬的護城河湧了進來。

        徐灝站在城頭上笑道:「去告訴王舟,限他一炷香的時間投降,不然踏平山海關雞犬不留。」

        守將府裡摟著小妾睡覺的指揮王舟被下人吵醒,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老爺不好了。」管家神色驚慌,「燕王大軍已經佔領了東城門,十幾萬人正往城裡來呢,王爺先禮後兵,老爺你要是不投降,就要下令屠殺全城。」

        王舟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推開睡眼惺忪的小妾,匆忙披上衣服怒道:「那還楞個屁啊!派人去把所有將領都叫過來,讓親兵把他們都給捆上,隨我一起去拜見千歲。」

        天剛剛亮的時候,王舟帶人押著數十員神色各異的將領快步走來,滿臉堆笑的道:「千歲在哪裡,下官求見。」

        徐灝大步走過來,板著臉道:「千歲在城外軍帳裡,命我先接管城防。」

        王舟怔怔瞅著面前年紀輕輕的青年將軍,喏喏問道:「您是?」

        徐灝說道:「金陵徐灝!」

        「哎呀是徐將軍,幸會幸會。」王舟趕緊點頭哈腰,他豈不知燕王左膀右臂之一的北平留守將軍徐灝?

        徐灝露出一絲笑容,語氣溫和的道:「山海關本地兵卒多少人?遼東兵多少人?」

        王舟不假思索的道:「本地將士共八千六百人,百姓三萬,楊總兵留下的遼東兵五千人,這二位是副將康永和火赤兒。」

        徐灝目光看了過去,就見被五花大綁的康永四十來歲,冷笑著罵道:「叛逆。」

        身材消瘦的蒙古人火赤兒則大吼道:「吾做過燕王府親衛,快給我鬆綁。」

        徐灝當即笑道:「給他二人鬆綁。」

        當下有軍士上前一刀割斷了繩索。徐灝對著擺動肩膀的康永說道:「你可以帶人走了,回去告訴楊總兵。燕王寬大為懷不計較先前,希望他能夠好自為之。記住爾等守衛的是遼東軍民,抵禦的是西北異族,休要捲進關內之事。」

        康永冷笑道:「我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請王爺休要妄想!你要我帶著兄弟們不拿兵器靠著雙腳走路?」

        徐灝不以為意,說道:「怎麼來的怎麼回去,糧草輜重都帶走好了。」

        康永神色緩和下來,悻悻抱拳道:「多謝了。來日你若被我俘虜,本將也會放你一馬。」

        火赤兒說道:「按照蒙古人的規矩,我和八百族人是你的僕人,不走了。」

        徐灝哈哈一笑,轉頭命沐皙帶領千人送將信將疑的康永匯合了手下四千人,從西城門平安返回了遼東,遼東軍士忍不住竊竊私語。都對說到做到的燕王表示欽佩,對此康永也無可奈何。

        徐灝抓緊時機對守將進行排查,這兩年被朝廷調派之人押送去北平,本地籍貫的將領則繼續留用,空出來的位置安插心腹,晚上算是初步掌控了局勢。這時候王舟才恍然被騙了。

        動員百姓返回家園,整個過程沒有出現任何波折,怨聲載道早想回家耕種田地的人們聽到消息後頓時歡聲雷動,八千多的官軍也露出笑容。原本山海關就一直隸屬於北平府,地理位置重要朱棣沒可能不加以重視。是以絕大多數將士都是燕王多年老部下,要不是被耿璇先一步控制了軍隊。早就和永平軍民一樣望風而歸了。

        歷史上山海關長期被平安控制,幾番清洗忠心於燕王的將領,加上易守難攻的雄關一座,只要駐軍幾千人就和居庸關一樣可以抵禦十幾萬大軍長期圍困。

        靖難之役期間,朱棣並不重視貧瘠的遼東,擁有重鎮永平足以,此外就算攻下了山海關,還有海路可以連通兩地。

        王周膽小懦弱乃溜鬚拍馬之輩,自然被徐灝一併攆去了北平,等待著派來新任守將。

        正當徐灝毫不費力拿下山海關的同時,白河溝一場血戰下來,燕軍傷亡數萬精銳,在張玉朱勇等大將的指揮下,步兵搶出潰逃的騎兵緩緩退出了戰場。

        而衝鋒在前的朱棣親衛傷亡殆盡,僅僅帶著三人逃出生天,夜晚迷失了方向,後來順著河流的走向倉促渡河,沿途收攏走散的騎兵一起追上了大軍。

        首次失利的朱棣並未灰心,一身疲憊的解去鎧甲,背著手走出帳外,無數行灶下的篝火閃動著幽幽火光。

        仰望繁星滿天的夜空,嗅著食物散發出來的香氣,白溝河兩岸方圓百里內的百姓都已逃光了,房屋被拆毀用來生火,此起彼伏的馬嘶聲中,全軍井然有序的秣馬蓐食。

        雖然損失兩萬多騎兵,朱棣手裡仍擁有將近十萬騎,可以說除了遼東軍之外,多年來追隨他北伐殘元的北方將士幾乎全部效命於他,面對的則是六十萬久不臨戰的南軍。

        即使戰場上的勝敗之算沒有把握,可朱棣相信能征善戰的將士們,明日再一次為他迎來輝煌大勝。

        因親衛折損大半,朱棣任命擔任宿衛的是剛剛投降的蒙古騎士三百人。與此同時,徐灝夜裡擔任親衛的也是火赤兒等八百蒙古漢子。

        屋子裡,沐皙忍不住說道:「讓韃子做親衛太危險了,不如都給殺了一了百了。」

        徐灝說道:「該殺的時候不要留情,不該殺的時候要用之不疑,蒙古人信守承諾這方面你大可放心,其實他們哪裡還是草原上的韃子?早屬於半漢半蒙了,賜予漢姓做官,幾代下來就是地地道道的漢人,現在命他們拿刀砍殺同族都不帶絲毫猶豫的,你信不信?不信等著和韃子打仗時你就瞧好吧。」

        沐皙笑道:「咱們錦衣衛老兄弟裡就有蒙古人回回人色目人,我豈不知這道理?是擔心八百蒙古人萬一反叛,絕對是一場大禍。」

        徐灝點頭道:「這倒也是,那留下百人擔任我的親衛,其餘人去城外軍營,你叫火赤兒進來。」

        隨後火赤兒大步走來,拱手道:「大人有何差遣?」

        徐灝指著面前的酒菜,笑道:「我想和你聊聊遼東風土人情,來,坐下來邊吃邊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9 22:57
第三百三十三章 秦皇島

               
        佔領了山海關的徐灝不但擁有了必得的出海口,也得到了北方氣候環境皆首屈一指的秦皇島以及避暑勝地北戴河。

        為了防止被楊文事先察覺,徐灝除了朱棣父子外,對任何人都沒提及過此事,倒是攻打直沽渲染的人盡皆知。相對於天津,其實他最看重的是秦皇島,緣由簡單只因為熟悉這裡。

        受海洋氣候的影響,秦皇島一帶夏無酷暑冬無嚴寒,此時的原始森林遮天蓋地怕是覆蓋率能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海岸線到處都是潔白柔軟的沙灘,天然景色之優美無法形容。

        這一切令徐灝有種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暫時把大戰扔在一邊,和士卒一起得以美美飽餐豐富的海味,乾脆連夜派李秋帶領三百人回北平接自家女眷前來避暑遊玩。

        徐灝並非是假公濟私,一併而來的還會有上千匠人,因這裡將是未來的重要港口重鎮。

        商周時秦皇島屬於被齊桓公擊敗過的蠻夷孤竹國,贈送了給了當時弱小的燕君,燕國因此擴地千里成了戰國之雄。春秋戰國時,這裡已經發展成為燕國最富庶的地區。

        秦始皇曾五次巡視到此,留下了「刻碣石門」,派燕人盧生入海求仙。

        漢朝太祖皇帝時期,北戴河聯峰山金山嘴一代乃渤海沿岸的三大軍港之一,漢武帝封禪泰山也來此巡視過,留下了「漢武台」。

        宋金時期港口受到禁運的影響一度蕭條,元代得以復航。碣石港是北方重要的造船基地,當時為實施海運南糧的計劃。縮短航程,開闢了新的海運航線。

        明朝立國後港口航線都被繼續保留,如今駐守港口的水師二十艘戰艦千餘軍士被輕易招降。

        沒想到周鵬竟然以最快的速度騎馬趕來,見到正悠閒躺在沙灘上的徐灝,上前激動的壓低聲音,說道:「你可知撫寧縣內有金礦麼?」

        徐灝笑道:「已經被我統統買下來了,再過半個月地契就能到手。」

        周鵬驚喜的道:「太好了,我也是和本地讀書人交談後得知。有傳說山裡人撿到過大塊金子,推測可能地下埋有金礦,因此迫不及待的過來知會。」

        徐灝笑而不語,作為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早已記起了後世秦皇島有名的幾大產業,石材玻璃和水泥,自然更不會放過曾親自去掏過金子的青龍村了。現在沒有任何人知道,那裡的金礦多達六十頓。

        不過對於金銀等俗物徐灝並不放在眼裡,他更看重的是蘊藏在地下的各種豐富礦石,尤其是本地擁有無可計數的鐵礦石,地理位置也好,此外還擁有天然水泥灰岩和白雲岩。

        很多記憶紛至沓來。想起了參觀過後世中國唯一的玻璃博物館,記得有中山靖王墓出土的玻璃耳杯和玻璃盤,連帶記起了發源自元末明初的中國玻璃之都,山東神顏鎮。

        對於玻璃徐灝這幾年走入了誤區,只因自古以來中國把玻璃稱為七寶之一的琉璃。

        倒是舅媽梅氏的貼身丫頭取名為玻璃。使得徐灝忽然發覺皇家使用的是琉璃,而民間為了避諱則早已開始用玻璃稱呼之了。只不過是用來做珠子珠簾屏風棋子燈壺等之用。

        因屬於是奢侈品和貴重的裝飾品,民間百姓不敢用也買不起,等隨著整個行業的漸漸發展,明朝中葉時含有中國特色的玻璃製品漸漸走入千萬百姓家,也遠銷到了全世界。

        只可惜徐灝不懂怎麼燒製做門窗用的平板玻璃,眼下世界上貌似只有威尼斯匠人會燒製教堂用的七彩玻璃,為了防止技術外洩,所有匠人都被終身關在一個小島上。

        不要緊,徐灝有信心臨死前肯定能生產出來,拿出來一塊外表平平無奇的石塊,笑道:「這可比金子要貴重多了。」

        周鵬好學不倦的笑問道:「為何?」

        徐灝說道:「此乃白雲岩,可作為煉鋼時之用,是助火的天然溶劑也是建造高爐用的耐火材料,燒製玻璃也可以。好像還可作為肥料使用,就是不知是鹼性還是酸性的地有效,這得需要反覆實驗,總之是寶貝。」

        「玻璃?」周鵬喃喃道。

        徐灝不屑的道:「就是玻璃而不是琉璃,用石頭沙子燒製出來的東西而已,並不值錢的玩意!卻被歷代皇族掌握秘而不宣當成了至寶,所幸先帝不喜此等奢華之物,除了琉璃內廠也開設了外廠,不禁民間煉製販賣,德政之一也!」

        周鵬苦笑道:「也只有公子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裡,他人誰不當成生財有道的秘密珍藏在手?不管是金礦還是煉鐵燒鋼,這琉璃和先前說的什麼肥料,任是得一件世世代代都不愁生計了。」

        徐灝卻不以為然的道:「君子之澤三世而斬,沒有身份本事守著這些只會招來殺身之禍,唯有讀書或掌握一門手藝才是正道。與其留給子孫金銀,不如留給他們做人道理,總之將來咱們留下的遺產,也得子孫後代有福享用才行。」

        周鵬心悅誠服的道:「公子說得乃是至理名言,倒是我有些見錢眼開了,枉自讀書多年。」

        徐灝笑道:「都一樣,要是我現在還是當初沐家求學那會兒,一定會藏著掖著偷偷賺錢,現在嗎就沒那個必要了。」

        周鵬感慨的道:「是啊!想我周鵬跟隨公子後,一年銀俸足足千兩銀子,真不知將來留給兒孫萬貫家財是福是禍。」

        徐灝指著遠處說道:「有了官身就是保障,先生也是時候出仕了,就在這撫平縣做個縣太爺開始,六年後升任堂堂知府。」

        周鵬頓時神色驚喜,趕緊鄭重的給徐灝深施一禮。徐灝則坦然受之。

        卻說前線的朱棣四更天時起床準備升帳傳令,發覺昨日歸降的蒙古騎兵一個都不見了。詢問親衛將領才知竟是被胡騎指揮省吉半夜時把人都給殺了,真是應了徐灝的話,不管是哪族人,殺起同族來都不帶手軟的。

        省吉幾代人在中原為官,滿腹詩書說話文縐縐的,解釋道:「末將擔心降人乘夜生變,是以盡誅之。」

        朱棣大怒道:「彼既然來降,就是成心歸附。豈能把人都給殺了?你今次疑心其不誠,今後呢?難道要把來投靠本王之人都殺光?」

        儘管憤怒,朱棣並未貶斥忠心耿耿的省吉,帶著他當著全軍面前祭奠死者後,提升了幾位作戰勇猛的將領,命張玉朱能帶領中軍左軍隨他列陣渡河,陳亨統領的右軍為先鋒。丘福和朱高煦將騎兵在後方遊走。

        天亮後,燕軍全部渡過了白溝河,而官軍飽餐一頓列陣以待,軍旗飛揚延綿數十里。

        因沒有早起渡河跋涉之苦,人人精神抖擻。騎著馬的朱棣冷哼道:「敵軍善戰者僅陳暉瞿能區區數人而已,待擊破瞿能後全軍馬步齊進。可一舉戰敗這虛張聲勢的大軍,本王當親自帶人擊殺陳暉。」

        指揮房寬馬上昂然道:「王爺請准許末將出戰瞿能,獻他首級。」

        朱棣笑道:「准了。」

        亦步亦趨護在燕王身邊的張玉頓時皺了下眉,和同樣皺眉的朱能互視一眼,同時微微搖頭。

        房寬倒是戰意高昂。率領本部一千騎兵當先朝著列陣而出的官軍衝鋒。

        對面領兵出戰的瞿能心裡正憋著一口氣,想北平之戰因被主帥猜忌而導致功敗垂成。多年部下皆死傷慘重,事後李景隆巧言善辯又委婉道了歉,封賞官職算是平息了怒火,現在見到燕軍就像看到了殺父仇人。

        瞿能憤怒於幼子昨日戰死,其長子瞿良才身材魁梧站在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高出所有人整整一頭,舉著一支兩人高的鋒利長斧據說重達百斤,號稱有萬夫不當之勇,帶著千人狂吼著衝殺過來。

        剛一交鋒,房寬就被如入無人之境的瞿良才一斧頭磕飛了兵刃,震的虎口發麻兩臂痠軟,慘叫著撥馬就跑,身邊親衛上前抵抗紛紛一個回合就被斬落馬下,甚至連人帶馬被高高挑起,唬的燕軍人人色變,隨後就被瞿能父子殺的大敗,數百人被就地擒殺。

        朱棣神色不變,對著左右面露懼色的將領說道:「勝負常事耳!對方雖然有猛將人多勢眾,而我軍能征善戰的猛士不知凡幾!本王保證不過日上正午,定為諸君破之。」

        當下命丘福率領一萬精銳鐵騎衝殺瞿能及後面的官軍,眼見左右官軍不為所動,朱棣感覺有些驚訝,遂親自率五千蒙古騎兵朝著官軍左掖強行突入,張玉和朱高煦全軍齊進,試圖一舉擊潰正面官軍。

        忽然李景隆指揮十萬官軍緩緩朝著燕軍後陣包抄而來,朱棣吼叫著下達軍令,命令全軍繼續攻擊,他則帶著麾下數千人要獨擋十萬官軍。

        精通兵法的燕王當機立斷,不顧自身安危以精騎牽制李景隆大批人馬,使得諸將得以全力衝陣,形成局部以多打少之勢,堪稱繼徐達藍玉等名將之後,明朝最優秀也是最合格的軍事統帥。

        策馬奔馳的時候朱棣告誡手下無需死戰,牽制敵人即可,因此數千騎兵採取遊走的方式且戰且退,拖延時間。

        站在箭樓上的李景隆不禁嘆道:「光天化日之下,真乃投鼠忌器,要是夜晚那該有多好?」

        不必他提醒,十萬官軍誰不曉得不能傷了燕王性命?誰失了手非得被朝廷降罪不可,即使皇帝和文武百官都恨不得燕王趕緊死了。

        是以雖然萬箭齊發,竟然每次都險之又險僅僅射傷了朱棣的戰馬。

        李景隆驚訝的張大了嘴,暗道莫非朱棣真是真龍天子不成?這樣都殺不了他?同時也不禁暗暗慶幸,真殺了燕王他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朱棣不管那些,連續換了三匹戰馬,遙遙對著官軍彎弓射箭,也虧了他力氣大。三副六十支箭矢都射盡了還沒事人似的,抽出寶劍來砍殺湧上來的官軍。

        眼看就要被包圍了,疲憊的朱棣奮力劈死眼前士卒,叫道:「兒郎們隨我走。」

        啪!劍鋒砍在盾牌上斷為兩截,朱棣迅速拔出另一柄寶劍,使勁朝著周圍揮舞。

        護在他身後的部將徐忠兩根手指被砍,只有皮肉和手掌相連,咬著牙拽了下來扔在地上,裹上一塊戰旗繼續堅持戰鬥。

        指揮陳亨背部中了一箭,流著鮮血死命格擋追上來的官軍,陳暉遙遙盯著燕王朱棣高大背影,一槍捅死一員戰將。

        邊戰邊退的朱棣終於殺到了白溝河邊,翻身下馬和部下結成圓陣迎敵,就見官軍好似無窮無盡,身邊不時有人慘叫著被殺死。

        朱棣喘著氣說道:「快過河。」

        騎在馬上的陳暉見狀冷笑道:「想走沒門!朱棣你還不束手就擒!」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9 22:58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大放光彩

               
        被血水染紅的白溝河處處漂浮著軍人的屍體,近千騎兵策馬濺起萬千殷紅的水滴,向著步行過河的燕王殺來。

        如果不是有侄兒建文皇帝不想背負殺叔罪名的護身符,朱棣早就被亂箭射死了。

        親自帶兵追來的李景隆眼見能夠生擒燕王,大喜道:「擒獲朱棣者賞金千兩,封為世襲指揮使。」

        官軍立即精神一振,歡呼著奮力朝著狼狽前行的燕王追去,陳暉馬踏燕軍屍體揮舞長槍刺向朱棣的腿部。

        朱棣大驚趕忙格擋開,險些一頭栽倒在水中,忽然看見兒子朱高煦率三千營趕來解救,大喜過望,說道:「本王疲憊,吾兒快代父進擊賊兵。」

        朱高煦先朝著窮追不捨的陳暉彎弓射了一箭,大怒道:「拿命來!」

        隨即指揮著三千鐵騎蜂擁渡河,和眾多官軍廝殺在了一起,陳暉戰馬受傷不得不跳下馬來,這使得朱棣從容上岸,翻身上了兵士牽來的戰馬,找到了一處高地觀望整個戰局。

        另一邊戰場儘管身穿黑甲的燕軍瘋狂擊殺官軍,明顯佔據了優勢,可是官軍在瞿能父子的奮勇抵抗下一步不退。

        時間一久,適應了燕軍的勇猛,官軍的戰力也被漸漸激發出來,玩命似的連續反撲。朱棣看的眉頭緊鎖,如果張玉無法盡快擊敗瞿能,高熙這邊不到萬餘人肯定堅持不了太久,等李景隆率大軍合圍時則大事去矣!

        不想越嶲侯俞通淵率領三萬生力軍投入到了戰場,陸涼衛指揮騰聚率一萬南兵從側翼上來,面對官軍的凌厲攻勢,朱能張玉等人幾乎無法阻擋,這令初次陷入苦戰中的燕軍人人失色。

        心急火燎的朱棣又望向拚死阻敵的朱高煦,儘管殺散了陳暉所部,卻又被李景隆數萬步卒擋住了道路,漸漸被逼入了白河溝。

        就在這時。一支身穿耀眼飛魚服的萬人禁衛出現在了戰場上,猶如帝王御駕親征一樣威風凜凜,官軍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朱棣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死死盯著騎著白馬的中年將領,身後將旗飄舞著斗大的徐字,正是自己的小舅子徐輝祖。

        朱棣冷笑道:「你李景隆有徐輝祖相助,本王也有徐灝!看今日到底鹿死誰手,傳令神機營!」

        生死關頭,燕王終於把最大的依仗神機營投到了戰場,但見身後半裡地外的平地上。一叢叢樹枝青草紛紛掀開,露出五百門黑黝黝的炮口,將士們喊著口號調整角度,填裝砲彈火藥插上引線。

        嘹喨的戰鼓聲打出急促的鼓點,一萬名身穿新式紅色軍服的火槍兵手持燧發槍,挎著火藥包站了起來,不亞於御林軍的服裝鮮豔,成為戰場上一道璀璨的風景線,不慌不忙的排成隊列。

        朱高煦耳聽熟悉的旋律響起。砍死一個官軍,大吼道:「退!」

        李景隆嗤笑道:「不就是火器嘛?命火器營上前迎敵。」很快有上萬手持火銃的官軍隊形散亂的朝前跑去。

        隔著川流不息的白溝河,身穿筆挺軍裝的張輔先對燕王行了新式軍禮,轉過頭來看著揮舞旗幟的測量兵。沉聲道:「開炮!」

        轟轟!一瞬間五百門火炮齊轟鳴,呼嘯而出的開花彈密集覆蓋了李景隆的大軍頭上。

        「射擊!」張輔面不改色的繼續下令,最前方二千火槍手立刻半蹲在地上,舉槍朝著河對面的官軍平射。身後兩千火槍手站著齊射。

        就見比先前官軍歡呼聲還要大上十倍的劇烈爆炸聲徹底壓制了戰場上的一切雜音,轟然爆炸的氣流狂捲,立刻把周圍官軍全都吹倒。殘肢斷臂到處飛舞,到處躺著奇形怪狀的屍體。

        平地上出現了一個個嚇人冒著煙的淺坑,還沒等官軍緩過神來,又是一輪砲彈傾斜而下,猶如山崩地裂狂風驟雨,無數官軍轉眼間就會掀飛炸死,到處燃燒著火苗,青黑色的煙焰遮擋了陽光,伴隨著濃烈刺鼻的火藥味,急促的槍聲中,成群成群的官軍倒在了血泊裡,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殺。

        面如土色的李景隆被驚呆了,眼前混亂恐怖的場面顛覆了認知上的一切,突然身後十丈高的帥旗被一發急速飛來的砲彈擊中,嘎然折斷。

        朱棣也被眼前壓倒性的戰局給震撼了,萬萬沒想到神機營竟是這麼恐怖!想來時徐灝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在最緊要關頭出動神機營,如果能使得數十萬官軍擠在一起,即使火槍火炮殺不了多少敵人,但也能憑藉其聲勢一舉扭轉乾坤。

        尤其是五百門最新鑄造的火炮,其威力之大不可想像,沒經歷過的人一準會驚慌逃竄。

        至此朱棣也不禁心悅誠服的長嘆道:「徐灝真乃諸葛再世也!」

        因帥旗折斷而令迷信的將士們心驚膽寒,不等李景隆反應過來,傷亡慘重的中軍再也沒了鬥志,丟掉手中的兵器旗幟轉身就跑。

        徐輝祖的一萬禁衛還未等殺敵就被炸死了三分之一,咬著牙帶著千人鐵衛前去救援瞿能父子。

        踩著鼓點的神機營雙手高舉火槍火藥渡河前進,一面面血紅的燕字戰旗迎風飄揚,因身穿輕便的軍服,行走間很是輕鬆方便。

        張輔下令匠人營搭建早已做好的浮橋,工兵營推過來藏在岸邊的小舟,火炮手動作迅速的把火炮拆卸轉過頭架在馬車後,沒用上半個時辰,神機營就過了河不緊不慢地趕著無數逃亡的官軍。

        李景隆被親兵夾著往南方逃去,而郭英輕輕嘆了氣,指揮所部數萬人緩緩向西而去。

        一萬神機營就打的數十萬官軍大敗虧輸,狂喜的朱棣遂任由張輔率軍追敵,他帶著朱高煦率領最後兩萬騎兵風一樣的殺向主戰場,十數萬正在浴血奮戰的燕軍注視著高高飛舞的金龍戰旗,立刻變得士氣大振,使得瞿能等二十餘萬官軍無路可逃了。

        一場殺戮下來,瞿能父子幸運的被徐輝祖及時救走,越嶲侯俞通淵指揮騰聚等將領相繼戰死,一半官軍死在沙場,一半官軍被迫投降。

        慌不擇路的李景隆被燕軍乘勝南下追擊,丟下通州敗走濟南。五月初九日,燕王佔領了德州城,收府庫,籍吏民,獲得糧草百萬,自此再也不缺兵糧了。

        與此同時,秦皇島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大生產運動,工匠們忙著砍伐樹木建造高爐打造戰船,勘察礦藏準備開礦,得知燕王大獲全勝的徐灝急需更多人手,趕緊派人要求遷徙河北工匠和百姓前來。

        心情舒暢的朱棣飲水思源,對徐灝的要求言聽計從,行文各地官府皆聽令行事。因秦皇島乃北平府下轄府縣,永平和山海關都由心腹將領鎮守,毫不疑心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徐灝會有不軌之心。

        為了褒獎此一戰大放異彩的神機營全體將士,校尉盡皆升賞一級官職,年紀輕輕的張輔從此脫穎而出,升任為北平都指揮司指揮僉事,徐淞升任為了火炮營世襲千戶。

        徐灝官位沒有升賞,得知地下有金礦的朱棣很大方的把整個青龍縣賜給他做了食邑,並賞賜千口人,許諾世襲罔替,如此徐灝成為洪武朝改變勳貴俸祿以來獨一無二,真正擁有封地的權貴了。

        當然徐灝不算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上,明朝軍戶體制下,無數的將領實質上也算是擁有封地,吃空餉,勞役軍戶性質上和徐灝幾乎差不了多少。

        而且神機營的戰力人所矚目,作為締造者的徐灝,受封乃是應得的。本身徐灝在北平體系中的地位就高高在上,年紀雖不大資歷卻夠老,要是按照追隨燕王起兵的先後順序,資格起碼能排在前三位,更何況還是燕王侄子,先帝最信任的心腹之臣。兼且徐灝和文武官員基本都無仇無怨,地位向來最是超然,是以沒人表示不服。

        連帶沐皙升任為山海衛水師指揮使,沐皙升為世襲千戶,周鵬走馬上任做了青龍縣令。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干錦衣衛出身的老兄弟各有升賞不提,總之是人人皆大歡喜。

        因暫時打通了漕運水路,早就想投靠他的好友薛文舉家從德州北上,同行的還有棄官不做的好友於鵬和周鑫。

        原來他二人籍貫在河北燕王府治下,這半年來因出身北方,遭到官場猜忌排擠日子過的好生鬱悶,是以不用徐灝寫信相勸就主動回來。另外好友孫濤遠在福建做官,為人圓滑面面俱到,沒有受到什麼牽連。

        此外楊士奇也放棄了被方孝孺舉薦進京做翰林的難得機會,毅然前來投奔有著知遇之恩的徐灝,實則是已經看出了未來燕王有很大可能會登基稱帝,提前下注。

        楊士奇走的是海路,同行的是威海衛水師千戶肖偉及其大批校尉及其家屬,包括兩千徐灝收養的流民和孤兒。

        只因威海衛乃徐灝一手所創,戰局不利,是以朝廷擔心投敵,有意把整個衛所調到腹地,通過朝中錦衣衛裡的熟人得知此事的肖偉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搶先一步綁了指揮使等上司,帶著數千人乘坐三十艘戰船浩浩蕩蕩的開赴北方。

        收到消息的徐灝又驚又喜,正好苦於沒有足夠的人手,本來還想派人去暗中招募呢,誰知一個個都主動來了,不由得感嘆道:「一個利益集體或黨派已然初露端倪了。」

        最牽掛的孩子們讀了兩年書,不知學會了多少基礎知識,徐灝頭疼了,也不知百花怎麼樣了,現在急缺教材啊!

        不知不覺竟然有了這麼大成就,徐灝喃喃道:「怎麼有種田爭霸的趕腳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9 23:00
第三百三十五章 無解

               
        白溝河成為了一條血河,方圓百里處處斷戈殘旗,十數萬屍骨躺滿了河流兩岸,漆黑的烏鴉成群結隊的在天空上盤旋,河溝裡有一條野狗啃食著屍體。

        砰!張輔一槍打死了野狗,英俊面容露出傷感之色,說道:「動員百姓前來把所有戰死者就地埋在北岸的向陽山坳裡,修建陵園供後人憑弔。」

        不遠處慘白著臉的徐淞忍不住再一次蹲在地上嘔吐,好半天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強撐著到處搜尋,生怕大哥徐汶戰死。

        神機營將士默默散開小心翼翼的搬動屍體,當發現熟識之人時,想起其生前的音容笑貌,如今天人永隔,家裡還有苦苦等候著的妻兒子女,很多人忍不住流下淚來。

        張輔微微閉眼迎著春風送來的清新空氣,多少驅散掉了刺鼻的血腥味,苦笑道:「真羨慕妹夫遠在北平,真想回家和妻子團聚,想我以前對沙場滿心嚮往,徐灝說的一點不假,戰爭實在是太殘酷了。」

        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燕軍於白河溝一役戰死了將近四萬精銳,官軍戰死高達十數萬,被俘虜十萬人,除了十來萬人跟隨李景隆逃到了山東,其餘士兵都四散不知所蹤。

        李景隆的再次潰敗,猶如颶風一樣震動天下,身處紫禁城內的朱允炆久久無法平靜下來,想朝廷的百萬大軍竟屢次不敵燕藩一隅之地?怎不令天子和官府民間為之驚懼。

        燕王鐵騎打德州府長驅南下,前鋒輕騎已經殺到了距離濟南不遠的濟陽縣郊外。

        山東緊靠著京師乃是中原腹地,民風和北方有些不同,但山東人的彪悍同樣天下聞名。相對於兵荒馬亂的河南河北和抵禦外患的西北等地,因建文皇帝的德政。山東士林絕大多數都擁護仁義寬和的朱允炆。

        連同潰敗的官軍也帶來了許多可歌可泣的傳聞,英勇戰死之人有將近三萬多的山東人,多位山東籍將領寧肯慷慨赴死也不願受辱投降。

        有位名叫王省的教諭無意中被燕軍斥候抓住詢問官軍虛實,得知是舉人後就給放了。

        沒想到王省引為生平奇恥大辱,回到縣城召集學生齊聚在明倫堂裡。講訴君臣之義後,悲憤的道:「燕王叛逆居心叵測,天道淪喪!某恨自己一介書生無法上陣斬將殺敵,既然不能血灑沙場,那就今日以死明志。」

        說完王省大哭,學生們也跟著痛哭。最後王省竟然一頭撞在柱子上而亡。

        類似的列子還有很多,總之在士林學子的影響下,山東軍民沒能如朱棣所想那般所到之處聞風歸降,即使迫不得已的打開城門,士紳讀書人也大多緊閉家門,拒絕為燕軍效力。

        潰散的士兵中。徐汶無精打采的混在人群裡,茫然邁步朝前一步步走動,身前身後的兵士人人帶著傷,彼此攙扶著落魄而行,他倒是幸運的整個人毫髮無損,因戰馬倒斃和李景隆失散了。

        遠遠望著堅固高大的濟南城牆,口渴難耐的徐汶發現路邊有個泉眼。跑過去擠進互不相讓的逃卒中,雙手捧起甘美清泉暢飲一頓。

        疲憊欲死的徐汶坐在路邊苦笑起來,誰知李景隆又敗了?還是敗得如此之慘,真是虛有其名的廢物!連累的自己竟猶如喪家之犬。

        他不敢投降賞罰分明的姑父燕王,怕不被一刀斬了項上頭顱,倒是把住在德州的老娘媳婦全都扔給了燕軍,反正有老三在,諒誰都不敢無禮。

        按理說身為敗軍之將的李景隆死定了,連續葬送掉朝廷二三十萬軍士的性命,要是先帝在世時非得被抄家滅門。凌遲活剝了不可,不過很瞭解皇帝性情的徐汶猜測李景隆或許十有八九死不了,非但能夠活命甚至連爵位官職都能保留下來,誰讓那是最仁義的建文皇帝呢?

        是以無處可去的徐汶索性決定繼續跟著李景隆廝混,最不濟回到京城打理家族產業。還不是照樣吃香的喝辣的,全家人遠在北平誰能奈何自己?想一路鞍前馬後的伺候李景隆,怎麼也得安排個百戶吧?萬一姑父殺到了京師,徐汶頓時眼睛亮了。

        忽然瞧見騎在馬上的堂伯徐輝祖呵斥著命士兵們集合起來,徐汶眼中冒出殺意,遂不聲不響的低著頭走向了倉促集結的人群中。

        秦皇島。

        面對不遠千里投靠而來的好友們,本身和軍方有了千絲萬縷的牽扯,顯然今後所有人都會推動著徐灝不停的朝權勢上遊走下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格局形成,徐家周圍有了日漸緊密的眾多家族圍繞,這一切都會無聲無息的逼迫徐灝無法放手,甚至連想停下腳步都恐怕難以做到了。

        幸好通往權臣的道路上還有另一個選擇,那就是古往今來最大的功勛,擁戴帝王之功,徐灝可以斷定死後一定會被封王,就和常遇春徐達等開國功臣一樣,靈位會被供奉在太廟裡世享煙火供奉。有此與朱家王族並肩的王爵憑藉,不管後代出現多少不肖子孫,終歸會有一支後代會延綿直至明朝滅亡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參與了靖難之役,除非立下蓋世功勛,不然幾乎沒可能被授予世襲罔替的榮耀爵位,文臣之路地位最高的閣宰被封的爵位頂多三代遞減為平民,哪怕是擁立皇子繼位,閣臣只能是唯一的目標,而武官最高不過是世襲指揮。

        等輔佐燕王做了皇帝被封賞侯爵,因顯赫的身份地位只要往後不參與謀逆,足以照顧親朋好友門生故舊等所有休戚與共之人了,當然前提是他們不要自作孽。

        眼下隨著地位越走越高,使得徐灝有種高處不勝寒的顫慄感覺,至此多多少少有些後悔起來,主要是年紀實在是太輕了,輕的可怕。

        為此徐灝不好親身參加接下來的戰鬥,就連朱棣也不想徐灝太過於顯眼。因此接下來徐灝會立不下足夠多的戰功,等將來論功行賞時徐灝的名次就會降到合適的位置上,此乃徐灝和朱棣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靖難之役還未功成,已經開始急流勇退的徐灝只能寄希望於雄才大略的朱棣,像歷史一樣能夠包容功臣。做到和靖難功臣集團有始有終,其實私心裡倒是很希望將來永樂大帝能架空於他,這樣就有藉口偷懶了,無憂無慮盡情享受生活不好嘛?

        自家女眷一來北戴河就被優美的天然景緻所吸引,整日裡結伴一起遊山玩水,人人樂不思蜀。連日來興致勃勃的籌劃修個徐家別院。

        徐灝買下了位於海邊的一座大戶宅院,閒暇時在書房裡寫了一些東西,乃是崇禎皇帝時期有位武舉人上書的建言,謂朝廷有三大病根,天下糜爛的癥結所在。

        第一大病根就是源遠流長,堪稱封建王朝穩固基石的科舉制度。科舉制並非是不好,而是先帝所創的八股取士相比歷代科舉弊端更大。

        而且千年以來,父母師長都會反覆不停的灌輸一個概念,要讀書,要寒窗十載,為的是出人頭地,為的是中舉做官。做了官就可以光耀門楣,萌護全家,做了官就可以大富大貴。因此,讀書的目的變成了立志飛黃騰達,還有幾人真正為了黎民百姓和整個國家?

        又有誰是真的為了孔孟聖賢而讀書呢?再來孔孟聖賢為代表的四書五經作為教材教義,用科舉考試來組織和搭建官僚集團,出來一批批妙筆生花的空談之輩,一個個無不是自吹自擂的道德名士,實則有幾人擺脫的了名利枷鎖,不留戀於美色。不為了錢財名聲官位而苟且鑽營?

        第二個病根是以資格取人,大明朝的基石是億萬農民之上的讀書人,看似公平給了絕大多數平民以出人頭地的機會,可實際上階級在先帝在世時就已經有漸漸固化的傾向了。

        中國有句老話英雄不問出身,現在的官場可以驗證。任何途徑做官之人都能當上尚書。可是科舉制和官僚習氣會慢慢改變,同鄉同年同窗同師等此類任何能互相攀附的文人痼疾,會使得進士之官變得沆瀣一氣,共同阻攔住經其他途徑做官之人。

        明朝末期無官不貪,無吏不污,清廉自愛之人反倒會被視為異類,會被群起而攻之。

        寫到這兒,徐灝心說穿越前的後世不正是如此嘛?就算西方世界,政治獻金一樣大行其道?政治世家和大財閥幕後操縱國家世界,總之天下烏鴉一般黑,區別在於現代的老百姓起碼能活的滋潤,這是現代文明的開花結果,即使處處權貴當道,也有各種監督方式和法律制約。

        第三個病根徐灝忘記是什麼了,反正也是科舉取士的弊端,所謂官官相護,做官不用懼下只求媚上的秘訣。

        徐灝和薛文等好友們交往的時候,聽得最多的一句感慨,就是讀書時日子過的朝不保夕膽顫心驚,因家家都是靠天吃飯的農戶,父母兄弟得下地種田,得上繳賦稅,得出勞役,辛辛苦苦不說,最怕遇到災年或惹上了官司,一夜之間就會淪為赤貧,哪怕是生了病都怕,更別說遇到戰亂了。

        可是一旦考中秀才,境遇就會完全翻轉,家裡一躍而成書香門第,一等考中了舉人後,全家升格為名門鄉紳,從此再也不怕受窮了,而中了進士之後,「肥馬輕裘,家資非數百萬則數十萬。

        因此長此以往,龐大的官僚文人享有很多豁免權,免除稅賦和徭役,能庇護很多非法獲得財富之人,比如鹽商、走私商人和倭寇。

        有錢人越來越富,窮人則越來越窮,土地高度兼併,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最終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

        徐灝停下了筆,這三大弊端不單單是他,恐怕很多文臣都很清楚,問題是身處其中又能怎麼辦呢?改變它就是動了自己的切身利益。

        言而簡之,無解!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9 23:01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作為

               
        整整一個月,徐灝在秦皇島忙著安置投靠之人,重設水師學堂教導弟子,命沐毅抓緊時間訓練成年之人操練火槍,楊士奇於鵬張鑫等文人都被舉薦去了北平做官,朱高熾同意合併肖偉的水師,所有人都歸屬於山海衛。

        書房外的院子裡,徐灝背著雙手走來走去,屋裡王玄清指著書案上的一堆信件,說道:「怎麼我一點都看不懂?」

        沐凝雪解釋道:「這都是官場四六信呢,本來就是極深奧不過,多用前人書上的典故,平常人是解不出來的。現今官場中往來書信多用此等格式體裁,灝兒最厭煩了,有話故意繞著來說,乃是累贅。當然學問淺的人不曉得說的什麼,其實知道了典故就容易明白了。」

        王玄清苦笑道:「我枉自從小也讀了很多書,現在才知比起你們差的太遠,這些文人真是的,非要用這些深奧字眼,只得你們學問精深才會曉得了。」

        坐在一邊扇著風的徐妙錦聞言笑道:「這還是宋朝以後的四六呢,若是漢魏六朝的派致,那才難以解釋出來,你不曉得書上的字句。哎呀!真真要深上十倍,依我看就是本朝的大儒都難以解釋清楚,甚至很多讀書人連句子都讀不斷了。說到底灝兒造的標點符號和現今逐漸風行的半文半白方是功德無量,只要今後普及開來,尋常百姓也得讀的懂信件官文了。」

        王玄清問道:「什麼叫做四六呢?」

        走進來的徐灝信口說道:「就是四個字一句,或是六個字一句,也有三字一句五字一句,反正是見鬼的四六,把話說清楚不就行了。非要彰顯自己的才學,說到底是為了高人一等而已。」

        王玄清笑道:「年前你做的祭祖賦,我記著通篇就是四字一頓,可見也是四六了。」

        此言頓時把徐灝鬧得個啞口無言,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看的所有人都嬉笑不已。

        徐妙錦笑道:「實話和你說,那還是有咱們幫襯操刀,灝兒壓根不善於此道,是為了顯得對祖先莊重些。雖然算是四六,卻是押韻的,平聲句接仄聲句。仄聲句接平聲句,這是做賦的體。若真是四六就不押韻了,句子承接處,要平接平,要仄接仄的,讀起來方為合調。但是名家中也有不講究這個道理。」

        徐灝嗤笑道:「時代在發展。秦漢的賦,唐朝的詩,宋朝的詞,元朝的曲,我朝今後會是小說當道,為何?紙張印刷術的改良和推廣,書籍的大量問世。人人都想求知使得識字率的不斷提升,因此讀書識字再不是少數人的權利了,文化會必然變得越來越簡單親民,這是好事也是大勢所趨。」

        徐妙錦奇道:「那為何你有些心氣不順呢?」

        徐灝苦笑一聲做回自己的位子上,說道:「沒想到燕王被阻在濟南城下一個月了,這裡面的緣由很多,不好仔細說給你們聽。現在遼東楊文急於將功折罪,準備揮軍北上攻打大寧府然後南下北平或率戰船來打秦皇島,或去直沽和瞿能的數萬大軍匯合掐斷運河,總之戰局一旦僵持。我就得考慮放棄這裡,所有人得趕緊撤回北平。」

        徐妙錦大驚道:「那你這段時日的苦心不是都白費了?」

        王玄清咋舌道:「王爺連百萬大軍都擊敗了,竟然奈何不了濟南?」

        徐灝苦笑道:「濟南乃江南屏障,天下之樞會,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得濟南則可就此切斷南北通道,劃中原而自守,是以燕王不想打的太狠,以至於得罪了山東軍民。再來濟南出了個厲害的參政鐵鉉,加上都督盛庸陳暉等良將,李景隆被解去兵權召回了京師,恐怕今次燕王最終會無功而返。」

        王玄清不以為然的道:「那乾脆你代替老四助戰好了?以你的本事,想必攻下濟南不在話下。」

        徐灝越發苦笑道:「二嫂你太抬舉我了,我連燕王的十分之一本事都沒有,比我強的人多如恆沙。」

        晴雯打外面快步進來,把手中的書信遞給了徐灝,說道:「李秋剛剛送來的。」

        徐灝接過來翻開來一看,是朝廷任命鐵鉉為山東布政使,左都督盛庸為大將軍,左都督陳暉為副將軍,瞿能為都督,徐輝祖為山東總兵。

        有這麼多能臣良將誓死保衛濟南,徐灝有預感就算仗著火炮,燕王朱棣恐怕也難以稱心如意。仗打到這個份上,不說徐灝自己,就算朱棣和所有將士都早已感到厭倦,試問還得死去多多無辜生命方能成就霸業呢?

        事實也是如此,受了很多戰傷的朱棣也已經感到累了,因此急於得到濟南城,即使無法短時間內攻打京師登基為帝,起碼可以得到半壁江山,然後勵精圖治整頓軍馬,待時機合適時再率領數十萬大軍一舉南下。

        燕軍圍而不打,希望城內將領因糧食吃盡而主動投降,朱棣考慮到一向在山東沒有勢力,不想因殺人太多從而得罪了鄉紳百姓,求的是民心所向。

        擔心濟南被攻破的朝廷除了一邊升賞官職外,一邊忙不迭的派遣尚寶丞李得趕來。

        帥帳內,李得神色誠懇的道:「陛下已經下旨赦免了王爺之罪,恢復封地護衛,希望王爺能為了江山社稷化干戈為玉帛,退兵返回故里,為我大明鎮守北方。」

        朱棣心中冷笑,面上則感慨萬千,對李得講訴起兵的前因後果和種種逼不得已的無奈來,最後說道:「五位親王被貶為庶民,想我當時束手就擒就能夠倖免麼?我有何罪遭陛下猜忌如此之深?初等大寶不令我等人子返回京師奔喪,不到一年即對叔叔們痛下殺手,你來告訴我是為何?起兵後本想據理力爭保住性命,可朝廷派了多少大軍前來圍殺呢,若不是將士們齊心助我。我一家老少早已屍骨無存了。」

        李得被說的頻頻點頭,連連嘆息,竟然非但沒有完成使命,回到朝中反倒是把燕王的道理說了一通,氣的建文皇帝大為不滿。將他下了大牢。

        正當燕軍繼續圍困濟南城的時候,四十艘燕軍戰船經過五天五夜的航行抵達遼東蓋州衛梁房口,也就是後世的營口。

        站在船頭的沐皙放下千里鏡,很滿意周圍除了幾艘小漁船外,並沒發現水師戰艦,下令道:「登岸。」

        數十艘小船被放下起伏不定的大海裡。肖偉帶領五百軍士乘小船劃向岸邊,上了岸後,隨即強行攻打沿岸哨所,守衛於此的二百軍戶沒什麼抵抗就宣佈投降。

        距離蓋州衛不過數百里地之外的遼東都司所在地遼陽城,楊文接到燕軍殺來的消息後大驚失色,趕忙連夜盡起守軍萬人倉促迎敵。不想燕軍竟然消失無蹤了。

        正當楊文站在海岸上望著空蕩蕩的大海,迷惑不解之時,沿海各衛所陸續緊急傳來急報,都遭到了燕軍上岸偷襲。

        出人意料的舉動使得楊文打消了兵進大寧的想法,生怕後方被燕軍乘勢佔據。留下萬人守衛遼陽,親自帶領三萬人殺向了山海關外,以期給燕軍產生壓力不敢輕舉妄動。嚴令遼東各衛所嚴防死守。

        上書朝廷請求調派大量戰船前來支援,很快建文皇帝下旨調各地水師近百艘大型戰船往遼東,肅清燕軍戰艦外,也是為了給前線將士運送糧草並且接遼東軍進關參戰。

        六月十二日,滄州城外十里地的密林裡,張輔疑惑不解的問道:「為何要讓沐皙單單騷擾遼東,何不乾脆強攻遼陽?」

        坐在樹幹上的徐灝說道:「風險太大了,再說區區幾十艘戰船載不了多少兵馬,大海不是大河,打造新船最少得二三年不可。還得需要大批熟練水手和各種航行人才,條件缺一不可,不像河船如果有現成木料十幾日就能下水。」

        張輔沉聲道:「騷擾遼東乃你職責所在,而你召喚我帶神機營前來竟然沒有燕王軍令,僅憑世子調令是不是過了?」

        徐灝灑然道:「什麼都不用說了。這一次我負所有責任。」

        張輔揮手命周圍校尉離開,低聲道:「你是怕王爺不同意,故說服了世子?就不怕遭到王爺猜忌?」

        「你說呢?」徐灝反問一句,用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一個多月來,全部兵馬圍困濟南,使得徐凱瞿能等將領有了喘息之機,收容散兵抓緊時間修築城防訓練兵士,所以我要趁著官軍準備不足之時,儘早打破朝廷互為犄角的戰略。」

        張輔蹲了下來,看著地圖說道:「如果王爺狠下心來,二十萬精銳旦夕之間既能打下濟南,佔據了大半個山東截斷漕運糧道,到時這些河南敗軍之將豈能是我軍敵手?」

        「要是沒打下濟南呢?」徐灝沒好氣的冷哼,又說道:「看燕王的架勢,先得圍困數月之後再作計較,你千萬別小看盛庸鐵鉉等人。再來為將者不能事事只知道聽從軍令,難道不會自己審時度勢嘛?燕王在前線困敵,我等身在後方就什麼都不做?」

        張輔苦笑道:「反正你這次是奉了世子之命,我聽你的就是了。」

        徐灝冷笑道:「你的性格就是太穩重,任何事只知道聽從君命,就算為人臣子也需要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敢作敢為,不要一味只知道忠君卻不愛國,不然大明一半氣運也算是葬送在你的手裡了。」

        張輔駭然道:「這話怎麼說?我知道你通曉過去未來,莫非我?」

        徐灝冷笑著沒有解釋,歷史上作為勳貴第一人的英國公張輔,在英宗傻乎乎聽從王振御駕親征時,不但不勸阻反而跟著一起去送死,一世英名連同自己性命,數十萬精銳明軍統統葬送了,和征服交趾時期英明神武的張輔完全判若兩人。

        想張輔身為永樂朝的功勛第一人,力保仁宗順利登基的四朝元老,世襲罔替免死三次的國公爺,區區一個王振豈敢對付他?

        事實上終明朝滅亡也沒有哪個權臣宦官敢對付堂堂英國公家,土木堡之後明朝一掃多年來的銳意進取,變得保守不思進取,作為武官第一人的張輔,還有何話說?

        徐灝一直不明白為何英宗時期滿朝堪稱賢良的文臣武將就那麼怕一個太監王振,如果德高望重的張輔和三楊老臣能有太后的勇氣,敢於大膽斥責王振並且改變些制度的話,也不至於被王振首開宦官亂政的先河了。

        歷史上的張輔等官員都為此付出了死亡的慘痛代價,那麼徐灝來到的今後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9 23:02
第三百三十七章 勝利

               
        雖然朱棣可以堪稱當今世上統率力最高之人,或許武力值也高達九十以上,但徐灝並不認可他攻打濟南。

        頂多兩個月未能拿下山東首府就應該退兵了,轉而清剿穩固通往北平的大片區域,戰爭畢竟不是短短時日內即可結束的,得立足長遠步步為營。不然立足未穩光是河北河南有朝廷二十多萬殘兵敗將,李景隆已經回京,郭英瞿能等人不是庸將,何況打了這麼久即使官軍再無能也學會怎麼殺敵了。

        真定等多座重鎮僅僅留下了數千人守衛,總兵力不過二萬人,而朝廷在山東有兵馬十數萬,援軍會源源不絕的送往前線,燕軍實際上還是處於被包圍的局勢下,豈能因大勝李景隆而自覺沒了後顧之憂?

        徐灝記不住細節,但清楚靖難之役為何打的曠日持久,就因朱棣的戰略方向出了問題,為了攻克山東從而連吃敗仗折損了大批人馬,後來轉為長驅千里這才順風順水的拿下了京城。

        看著正在砍伐樹木加固城池中的滄州城,徐灝目光深邃,這一次為了儘早結束戰爭而挺身而出,如果朱棣真的敗了,自己卻取得了大勝,那意味著什麼也不消多說。

        可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明知還得戰死數十萬乃至近百萬條人命而不顧,這都是大明的軍人都是人生父母養,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張輔也在聚精會神的觀察著敵軍動靜,二人帶了十數個親衛前來偵查敵情。朱棣為了守住通道留下了戰力強悍的神機營,這使得徐灝得心應手。

        因白溝河的慘敗,尚未恢復士氣的官軍大多無精打采,駐守滄州的徐凱不敢派出軍隊收復失地。連月來龜縮在城池裡,令燕軍一路上沒有驚動對方。

        黎明時,徐灝派出了火赤兒帶領的兩千騎兵,與官軍的一百哨騎狹路相逢,毫不費力的盡行斬殺。

        肅清了外圍官軍。燕軍靜悄悄的奄至城下,等守軍發覺已經兵臨城下這才慌忙敲響鑼鼓,刺耳的呼喊中,徐凱趕緊打府裡慌慌張張的跑出來。

        徐灝派出了嚴格訓練的特種兵士,悄無聲息並迅速的潛入城牆根下,轟隆數聲巨響。不但城牆被沐毅帶人給炸塌了一角,連不深的護城河都被炸燬阻斷了河流。

        城內士兵幾乎來不及披甲就拎著兵器出來倉皇迎敵,率先游過來的燕軍排成排,對著敵人連續開火,悴不及防之下,數百官軍倒在血泊裡。

        徐凱硬著頭皮喊道:「大家往前衝。近了身火器就成了廢物。」

        架設好梯子走進了城內的徐灝不屑的道:「長矛手上前,前三隊進行三段射擊,其餘進行阻擊。」

        一聲令下,上百燕軍手持近三米長的長槍,半跪在最前方,因街道狹窄,三百人一組的火槍手肩並著肩朝前射擊。另兩組火槍手動作熟練的填彈,每一次齊射有七八秒的間隔。

        儘管火槍的構造還不完善,但經過兩年來不間斷的訓練又參加了多次大戰,使得神機營將士非常自信,依仗燧發槍和火繩槍的密集威力,足以讓六十米之內的任何生物倒下,即使身穿盔甲也抵擋不住鉛彈的穿透力,何況大多數官軍僅僅穿著單衣。

        此外徐灝還借鑑了歷史上倭國的鐵炮阻擊法,四個人一組協同作戰,當射擊手在前射擊時。身後左邊之人負責填裝彈丸,右邊之人負責填裝火藥,最後一人用鐵條壓實後把火槍遞給前方的射擊手,如此循環不休。

        成熟的火槍隊乃是冷兵器時代縱橫無敵的騎兵終結者,鉛彈的可怕殺傷力也非箭矢可以媲美。最重要的是火槍手的培養對比之下太容易了,神機營將士身體素質堪稱全軍最羸弱,卻能毫不費力的射殺最勇猛無敵的重甲騎兵。

        神機營的士兵三個月即可成軍,甚至一天就能拉農夫上戰場,而訓練出一個優秀的弓箭手,最少得二三年不可,而依靠手工製作的弓箭甲冑也造價不菲。

        當徐凱最引以自豪的三百鐵甲騎兵統統連人帶馬倒在了街道上後,官軍的士氣徹底崩潰了。

        三萬官軍蜂擁從城門往外逃跑,卻不料前方架設著三十門黑黝黝的虎蹲炮,炮身不過三尺,重四十四斤,配有鐵爪和鐵絆,用大鐵釘將炮身固定住。每發裝五錢重的鉛彈或小石子一百枚,上面用三十兩的大石子或大鉛子壓住,用於殺傷密集隊形。

        十門奉天大將軍炮傲然位於後方,生鐵鑄造長五尺五,重達上千斤到五百斤,百八十斤不等,炮身有多道加強箍,發射重達七斤、三斤和一斤的鉛彈,用馬車運載,車輪前高後低,可在車上直接發射。

        此外徐灝還帶來了一種新式火炮,純銅鑄造而成,重達五百多斤,巨腹長頸,腹有修孔,也就是後世的短加農炮,射程能達到了一千五百多米,在六七百米時的命中率最高。

        砲彈幾乎都是用的開花彈,徐灝提出了建議被匠人研製而成。就算沒有徐灝,歷史上明朝也發明了出來,甚至有工匠發明了內置砒霜,落地後會爆炸,藥物和鐵殼碎片同時擊殺敵軍的恐怖開花彈,其威力堪稱為當世獨步。

        徐灝在親兵的保護下走上了城頭,沒有去關注被炮火覆蓋的可憐官軍,而是思索著滿清時代開花彈竟然失傳了,直到鴉片戰爭後才開始引進。

        還記得左宗棠的傳記上,當新疆平叛從一處明代古砲臺遺址挖崛出開花彈百餘枚,不禁仰天長嘆:「三百年前中華已有此物,到如今竟然失傳,以致被列強所欺凌。」

        提前這麼多年發明了燧發槍和火炮,絕不能僅僅成為拱衛帝王,炫耀用的神機營和架設在關隘上的防守武器。英國既然可以憑藉燧發槍征服印度、加勒比海、非洲建立起日不落帝國,那麼漢人為何就不能守住自己的家園進而開疆擴土呢?

        此時陷入火海中的徐凱絕望發現,四座城門盡被燕軍堵住了去路。值此燕王正率領十幾萬大軍圍困濟南城的時候,怎麼又出現了四五萬戰力強大的軍隊呢?實則除了一萬八千人還算精銳的火器營外,其餘二萬人皆是北平府今年剛剛徵召上來的新軍,用的還是冷兵器,只因火器的生產能力太薄弱了。

        滄州一戰。主帥都督徐凱和程暹,都指揮俞琪、趙滸、胡原、李英、張傑等均被擒獲。官軍萬餘人戰死,戰馬九千盡為燕軍所得,一萬五千人做了俘虜。

        攻佔了滄州後,徐灝腳步不停的率軍陸續攻陷河間、定州兩座重鎮,郭英瞿能被迫帶著殘餘十萬人馬回撤到了真定。

        徐灝派張輔率兩萬人南下清掃縣城。徹底打通連接德州的道路,抓緊時間招募兵員鞏固防線。

        一系列的作戰中,燕軍最高將領既不是徐灝也不是張輔,而是燕王世子朱高熾,留下了弟弟朱高燧鎮守北平府,當然腿腳不便身寬體胖的朱高熾一直遠在百里之外的安全地帶。遙控指揮兵馬作戰。

        濟南城下,得到消息的朱棣大為愕然,隨即強行壓下怒火,姚廣孝等將領不由得彼此面面相覷,誰能想到一直聽話留守大本營的老實世子,竟然在徐灝的輔佐下大破官軍近二十萬人,把個能征善戰的郭英瞿能堵在了真定府呢?

        姚廣孝偷偷觀察著王爺的臉色。他太清楚燕王為人了,縱觀就藩這些年,幾乎每戰都是由他親自統軍指揮,從不假手於人,而且每次必身先士卒,靖難之後更是輕易不派遣將領單獨領兵作戰。

        這樣一來,優點是連戰連捷百戰百勝,缺點就是燕王麾下至今沒有一位能令人放心獨當一面的大將。

        姚廣孝故作輕鬆的道:「恭喜王爺虎父無犬子,如今有世子主動分憂,王爺也不必親自南北奔波了。」

        朱棣勉強笑道:「是啊。有徐灝幫著高熾,確實令我軍沒了後顧之憂。不過北平絕不能有失,張玉你立即動身北上接替世子鎮守滄州,讓張輔的神機營在定州對峙真定,沒有軍令不許擅自出戰。讓世子和徐灝盡快返回北平去。」

        「是!」張玉二話不說領命而出。

        姚廣孝說道:「圍了濟南城將近二個月了,城內依然沒有投降的打算,是不是?」

        「嗯!」

        因受到了徐灝勝利的刺激,朱棣無法繼續等待下去了,隱隱約約甚至有種不好的感覺,得到徐家輔佐的長子已然有了穩固世子之位的本錢。

        這麼久的征戰,朱棣目前最信任最器重的莫過於朱高煦了,為了激勵兒子,不止一次說過世子多疾的話。想長子體弱多病多半會走在自己前頭,那麼由二子來繼承基業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也因為朱高煦和前線的將領們朝夕相處,數次並肩作戰建立起了深厚的戰友之情,全軍上下愛戴高陽郡王遠遠勝過遠在後方的世子,軍心不可違!若不是朱高熾曾堅守北平苦戰過二十萬官軍,聲望或許就連三弟朱高燧都比不上。

        以前的朱棣不說早就有意廢掉長子世子身份的意思,那現在就更有此種傾向了,也就是朱高熾盡職盡責沒有出現任何過錯,有著身為長子的天然繼承權,令朱棣沒有藉口也不能尋找什麼藉口,只能一切順其自然。

        朱棣看了眼同樣壓抑著怒火的二兒子,心說徐灝此子太過膽大妄為,竟敢不經允許就擅自拉著長子出戰,長此以往那還了得?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擁戴朱高熾舉兵謀逆了。

        朱棣起身沉聲道:「傳令連夜攻城!」

        與此同時,遠在滄州城內的朱高熾苦笑著埋怨道:「今次算是被你拉下水了,父王一言九鼎的脾氣你又不是不清楚,咱倆非得被怪罪不可。」

        徐灝笑道:「你活得累不累?戰戰兢兢一絲一毫不敢做錯事,在北平發佈一道政令都得先請示我姑姑,高燧私下裡聚集了那麼多謀士你不清楚麼?」

        朱高熾怒道:「那又怎麼樣,那是一母同胞,是我的至親手足。」

        徐灝嗤笑道:「拉倒吧,你讀的書比我放的屁都多,沒有軍功的後果你太清楚了。咱們沒有私心,你還怕被怪罪?」

        朱高熾也不禁慶幸的道:「幸虧老子信任你的能力,打了勝仗,不然我非先掐死你,再找根繩子上吊去。」

        徐灝笑道:「老子是為了你好,建立起足夠的威望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才能鎮服你那兩個弟弟,將來你還是得儘可能的和文臣打交道,畢竟馬上打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還有你應該長期堅持鍛鍊身體,瞧瞧這身肥肉,懶得說你。」

        朱高熾氣道:「要你管?按照我朝祖制,三公六卿見了藩王都得先規規矩矩的跪地見禮,竟敢動不動就公然對我自稱老子,我也懶得理你。」

        徐灝卻冷笑道:「我勸你改了這腐朽噁心的規矩吧,連輔佐治理天下的大臣武將都得對一個王族磕頭,丟了做人的尊嚴和脊樑,那麼面對造反或殺來的異族時,你指望遍天下的軟骨頭為你朱家去殺敵?做夢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9 23:03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忠君忠國

               
        海岸上硝煙瀰漫,人們忙著用清水冷卻火炮,遠處有二十多艘朝廷戰船沉沙折戟,數千水師官兵浮屍海上。

        目送剩餘戰船倉皇消失在了海平面,楊士奇心有餘悸的道:「竟沒想到數千從沒上過戰場的匠人,能夠力敵朝廷大軍,那火炮威力如斯,命中數發即可擊沉一艘戰船,那長此以往人人都會使用火器,還要軍士何用?」

        周鵬笑道:「軍人的作用不可替代,婦孺手執利刃不一樣能殺人?不過有了不亞於弓弩的火槍,邊關的百姓也有了更好的自保手段,對付小股倭寇或強人可敢於一戰。」

        楊士奇卻大搖其頭,說道:「看來火槍得嚴加看管,萬一流落到了流民或敵人手裡,豈不是助紂為虐?應該只限於京師禁軍使用,就連邊軍也不能擁有。」

        周鵬皺眉道:「大人為何有此想法?公子說過西人也已經發明出了火器,周圍諸國爭相學習,就好似春秋戰國時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叫做西方的文藝復興,使得文明以極快的速度向前發展,每十年相當於現今的百年。而以大人的保守,火器不得普及推廣,縱然擁有利器卻固步自封,百姓或許不能擁有火器,可連普通士卒都不許是何道理?要知道海洋陸地是相互連通的,蒙古人縱橫西域,早晚也會引進火器來。」

        楊士奇恍然道:「原來如此,那倒是我先前失言了,既然不經中土蠻夷就能得到利器,那又該如何應對,公子對此可有何良策?」

        周鵬感嘆道:「公子之才非我等能望其項背。公子說過朝代更迭非是人力所能挽回,現在要做的就是使得國力昌盛,百姓安居樂業,儘可能的壓制周邊,多留些東西給後人。如果能跟得上西方文明發展的腳步,那麼將來再不會有被周圍異族統治中華的悲劇了。」

        楊士奇動容道:「請先生教我?」

        周鵬微笑道:「公子說過火器的出現會徹底改變戰爭的方式,我中國擁有遼闊疆域和最龐大的人口基數以及最繁華的經濟民生,試問數千萬手持火槍的漢人,即使是當年的成吉思汗率百萬蒙古騎兵南下又如何?火器戰爭打的是綜合國力,再不會有一支異族軍隊就能做到縱橫無敵於天下了。」

        楊士奇沉聲道:「數千萬漢人。一旦造反那該怎麼辦?」

        周鵬扭頭看向神色嚴肅的楊士奇,冷笑道:「朝廷有道,天下百姓豈會造反?朝廷無道,不外乎重現歷朝歷代的結局。楊大人祖輩吃過大宋的俸祿,父輩做過前朝的官,如今你是大明臣子。後代無非是換個王朝做官而已。」

        楊士奇大吃一驚,指著周鵬怒道:「此等大逆不道之言都敢說出來,你到底讀的是什麼聖賢書?」

        周鵬神色不變,冷道:「想南宋滅亡之後,倭國譏諷崖山之下再無中華,何其可悲?高麗交趾等諸國從此離心離德!我周鵬身為漢人,只知道追隨公子再不令異族踐踏河山。我忠的是漢家天下,不是某家某姓,難道在你楊士奇眼裡,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比不得坐在龍庭上的帝王?」

        楊士奇頓時色變道:「莫非公子要謀逆?」

        周鵬不屑的道:「迂腐!換了一家一姓還不是一樣?」

        楊士奇頓足道:「那你們到底要為何?」

        周鵬緩緩說道:「這就要問楊大人你自己了,是忠君呢還是忠國呢。」

        「忠君?忠國?」楊士奇疑惑不解的喃喃自語,對於這時代飽受傳統封建儒家禮教出身的讀書人來說,想搞清楚這後世人人都懂得的道理,何其之難?

        此刻沐皙率領架設了十幾門火炮的戰船遙遙跟著朝廷潰敗的水師船隊,咬牙切齒的道:「老子發誓一定要讓工匠研製出更快的大帆船,打造出徐灝說的無敵艦隊。封鎖住航道不可。奶奶的!眼睜睜看著五萬遼東軍渡海去了山東,真他娘的憋氣。」

        罵完之後沐皙回頭一瞧,就見馬和跪在甲板上撅著屁-股誦經禮拜,等他完事站起身,沒好氣的問道:「三寶。你成天到晚跪拜什麼真主,實在無趣!」

        馬和笑道:「我是在祈求真主保佑王爺平安,保佑船隊平安。」

        沐皙說道:「我不明白你為何非要隨我出海,明明立下了很多戰功,乃內侍裡地位最高的太監,遠離王爺對你有什麼好處?」

        馬和神色嚮往的解釋道:「我家族世世代代信奉真主,一生之中必須要去麥加朝聖一次,即可成為深受族人尊敬的哈只,就是巡禮人朝聖者之意,這對於我回人意義重大,是以今次特意來隨將軍出海見識一番,等來日有機會乘船遠赴聖地。」

        沐皙好心提醒道:「現今倭寇和海盜猖獗,你可要小心了,沒有足夠的人手保護太危險。」

        「多謝將軍之言,三寶謹記於心。」馬和神色堅定,注視著藍色海面和盤旋在天空的潔白海鷗。

        滄州城內,徐灝皺眉站在街道上,看著正在破土動工的回回匠戶,這裡要修建一座規模很大的清真寺,朝廷批准並撥了銀子一千兩,據說還有一座清真寺正在籌備中。

        徐灝厭惡綠教但對回民一視同仁,而河北乃回民的主要聚集地之一,身處中原腹地沒什麼可防備的,狹隘的皇漢主義要不得,對此燕王府也不便干涉,畢竟都是治下之民。

        不得不說回民有名的抱團對外,沒必要去激化民族矛盾,徐灝對著回族官員說道:「圖紙都改成中國傳統風格的木質結構,不要修中東的圓頂,過於招搖異類萬一遇到兵荒馬亂之時,非得一把火燒個精光不可。」

        官員不敢得罪手握重兵的徐灝,笑道:「大人說的在理,這就改變圖紙。」

        說起來在朝中做官的回族官員很多,最高品級是禮部大員和御史,蒙古女真做武官的更是一抓一大把,朝鮮官員為數也不少,就連倭國琉球交趾籍貫的官員可謂是應有盡有,這就是夷人入華即為華了。

        反正徐灝的一句話,使得在建的清真北大寺和泊頭清真寺一直完整延續了千年之久。

        歷史上兩寺都被焚燒過,學聰明的回人這才改為了傳統樣式。據說明朝末年崇禎皇帝要修繕金鑾殿,從南方運來大批木料經京杭大運河抵達滄州時,李自成的農民軍攻下了北京城,這批木料就被回族官員用來修繕清真寺了。

        滄州乃運河的必經之路,貫穿全境造就了市井繁華,名勝古蹟處處。也是聞名的武術之鄉,民風很是剽悍,徐灝饒有興致的沿著岸邊觀賞本地風土人情。

        徐灝並未馬上隨朱高熾返回北平,把軍權交給張玉後留了下來,對此張玉也無可奈何,朱棣得知後也沒說什麼。

        滄州地底下好像埋著儲量客觀的石油,徐灝最近正在琢磨著道路問題,木質車輪太不方便了,南方行船北方走車,如果能在北方和遼東修建縱橫交錯類似現代化的公路,是不是利於國家呢?

        說起來早在漢朝就已經發現並開始利用石油了,起先叫做肥,宋代沈括在「夢溪筆談」裡首次把此種天然礦物稱為石油,還試著用原油燃燒生成的煤煙製成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

        元朝時延長縣建了油井,作為治療駝馬養牛的疥癬,明朝以來光延長縣即歲供四百斤,因此北平之戰被徐灝使用作為守城之用。

        「可惜當年沒學化工啊!」

        走在堤壩上的徐灝一聲長嘆,努力回憶著天然瀝青的分佈地,似乎主要是在西北地區,青海四川一帶。

        徐灝也不太清楚瀝青路面有什麼優缺點,但瀝青是防潮防水防腐蝕的好東西,用來修築水壩或應用在船上或許會很合適。

        走累了坐進馬車,在五十名親衛的保護下一路顛簸朝著住處而去,徐灝習慣性的思索橡膠車輪,可惜橡膠樹遠在南美洲。

        就在他流連於滄州的時候,開始強攻濟南的燕軍久攻不克,朱棣不想動用火炮使得傷亡過重,下令築壩截斷河流以灌城,果然使得城中軍民為之驚慌。

        有謀士王度獻計獻策,布政使鐵鉉遂鎮定自若,讓守城的軍士痛哭濟南急矣,亡無日矣!

        把所有守城器械全都搬走,鐵鉉以示無心防守了,派出千人出城詐降。

        作為代表的鄉紳跪在地上,大呼道:「奸臣不忠,使大王冒霜露,為社稷憂。誰非高皇帝子?誰非高皇帝臣民?其又奚擇焉!唯是東海之民,不習兵革,聞大軍壓境,將謂聚而殲旃,是失大王安天下、子元元之之意也。請大王退師十里,單騎入城,臣等具壺漿以迎。」

        朱棣聽完很是高興,第二天坐著駿馬走向城門,為了表示誠意,隨行的除了舉著傘蓋的侍衛之外,僅僅帶了身穿鮮明甲冑的騎士十餘人。

        過了橋直至城下,城門緩緩開啟,裡面傳出鋪天蓋地的歡呼千歲之聲,朱棣也不禁十分得意,兵不血刃即拿下了山東首府濟南城,連勝朝廷百萬大軍,相比之下徐灝的戰績實在不值一提。

        此時此刻城頭上的徐汶心跳起來,緊緊握著手中被裝飾成旗幟的燧發槍,猶豫著是該射死燕王名震天下好呢?還是打死不遠處的殺父仇人徐輝祖呢?

        看了眼遠處旌旗招展,士氣如虹的十幾萬燕軍,徐汶咬緊牙關搶先朝著徐輝祖勾動扳機。

        砰!毫無防備的徐輝祖隨即仰面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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