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10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0 23:07
第三百四十九章 玉花遜雪

               
        徐灝坐在蕭姨媽房裡,其她人都在隔壁花廳聚會開詩社,圍爐而坐談今古論,正說的高興。

        蕭姨媽苦笑道:「誰知你三嬸竟改了主意,把駙馬妹子娶回了家。也罷,原本就高攀不上你家,正好多留芊芊幾年。」

        「那是老四配不上表妹,沒福氣。」徐灝暗嘆到底劉氏看不上家道中落的杜家,也算是間接打了自己的臉,也就是看在弟弟面上,不然憑芊芊身為自己的表妹,媒婆非得擠破了門檻不可,「想回來時遇見了千戶孟瑛,各方面都和我姐夫旗鼓相當,等請個媒人去孟家打聽一下有無婚配。」

        「人家未必看得上我們孤兒寡母,灝兒好意姨媽心領了。」蕭姨媽開得很開,有女不愁嫁。

        對於此事徐灝沒什麼把握,因此沒有再說下去,這時候晴雯等丫鬟送來幾件斗篷,問道:「這時拿著個來做什麼?外頭下雪了。」

        「已下半日了,地上有一指厚了呢。」晴雯笑道。

        徐灝自玻璃窗內往外看去,天空中彤云密佈,鵝毛片片,院子裡一片素色。起身走到隔壁,就聽凝雪說道:「看昨兒個和暖如春,可知是要下雪了。」

        因門開著,一陣冷風透入屋內,刺人肌骨,蕭姨媽忙吩咐丫鬟拿出各色細毛坎肩給姑娘們穿了,將春綢窗簾放下,放上八仙桌安了杯箸,擺上了菜餚。

        從外面世界回來,徐灝突然發覺自己有些不習慣了,彆扭的坐在妻子身邊,依著主人之禮給芊芊斟了酒,王玄清說道:「這做什麼?她年紀小吃得臉紅了。仔細姨媽說。」

        「不妨事,天氣冷吃幾杯。」徐灝說道,當下紅葉也吵著要吃酒,蕭姨媽便讓人送來幾壺甜酒,放在了熱水裡浸泡。

        杜芊芊年紀還小。對於沒能嫁給徐淞壓根不在意,說道:「這大冷天,那些沒衣穿,沒飯吃的貧民,也不知怎麼受著呢。聽聞遼東百姓比這裡過的還要窮苦,想起了衣食無著。真個叫人心痛。」

        袁氏不以為然的道:「他們沒吃的穿的,難道沒房子住了不成?也是關上門窗,在熱炕上坐著唄。」

        杜芊芊從小吃過苦,聞言顯得很吃驚,說道:「哪裡有什麼熱炕?縱有熱炕,糊窗紙也都破了。房樑上都露著縫隙,豈能這般暖和!況且衣單腹空,如何能耐得過這寒冷?」

        袁氏皺眉道:「你只顧說那個做什麼?沒的叫人心裡不自在,似今日這麼好的大雪天,咱們在一處談心,乃是良辰了,乘此良機或作詩或聯句取樂才是。」

        徐灝默默聽著不置一詞。對他來說與其賑濟百姓不如多做些實事,自家女人不管是要學雷鋒還是賞雪作詩都不要緊,是她們的自由。

        朱巧巧笑道:「苦命人多了,救得了一時也救不了一世,發愁也是枉然。豈不聞古語云,一日安閒,一日清福麼。」

        沐凝雪對著芊芊說道:「你說過要開個慈濟堂,如今你哥哥回來了,還不找他要錢去。」

        「沒說的,要多少錢都給。」徐灝拍了拍芊芊的小腦袋。「但你不能總指望四處討錢再去接濟窮苦人,要學會跟你嫂子們和紅葉經商賺錢,學會精打計算,懂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至理名言,如此才能生生不息的去做好事。也不會背負太多的人情。」

        「嗯!我記住了。」芊芊甜甜一笑,顯得鬥志昂揚。翠柳笑道:「枉自我出家修行反不如你心善,今後就陪著你一起經營慈濟堂好了。」

        說了一會兒話,出面邀請大家前來聚會的綠竹盈盈起身,開明宗義的道:「今日之會,雖謂之良辰,卻缺了美景。古稱良辰、美景、賞心、樂事為四美。」

        「何謂美景?」蕭雨詩故意問道。

        綠竹解釋道:「景也說不定,青山綠水、朝霞暮紅、新花古畫等均可稱之為美景。」

        蕭雨詩笑道:「這些景緻一時都難俱得,惟古畫或許能尋到。」

        徐翠柳見狀說道:「花園東北角的那株臘梅開了幾朵兒呢,取來可充作美景。」

        「唉!」徐灝立時頭大如斗,身為男性又是管事,沒法子起身就要去取來。

        站著的蕭姨媽忙說道:「不許去,就好生坐一會兒子,別聽她們的,外頭雪大且又起風了,倘或凍出了病怎辦?」

        「沒事,更冷的天都習慣了。」徐灝笑道。

        沐凝雪趕緊端起來自己的熱酒,徐灝接過來一口吃盡。朱巧巧說道:「實在冷的很,披了斗篷去。」

        袁氏吃驚的看著這一幕,心說三哥好歹是個將軍,竟是對妹妹們吆來喝去甘之如飴,這份兄妹情誼真是令人羨慕。

        「我的斗篷暖和。」紅葉跳了起來把自己的銀鼠斗篷給哥哥披上,又幫著戴了皮帽。

        徐灝心情很是複雜,有些歉意也有著愉悅,自從靖難之役以來的二年多時間裡,已經好久沒能如此輕鬆愜意的陪著姐妹們遊戲了,連累全家人陪著一起擔驚受怕,忍受戰爭,對妹妹們來說,這兩年本該正是無憂無慮的最好時光。

        帶著歉意的徐灝笑道:「你們預備了插花的瓶子等我回來。」

        晴雯麝月和芷晴成天望眼欲穿的等著他,自是要隨著出來,想徐灝這些日子以來最討厭的莫過於雪了,清掃道路實在是太累了,對於遼東軍民來說,大雪就等於天災。

        既然回到了家裡,那麼漫天飛舞的雪花又意味著風雅了,當下足踏玉屑銀沫出來,天上云雖淡薄,疏雪猶落,冷風愈勁,園中樓閣溪橋如同銀鑲玉砌一般。

        今日晴雯、麝月、芷晴三人所著紅、綠、藍色,與白雪相應,好似脂粉兒女步入了晶瑩剔透的水晶世界。

        一時來到那臘梅前看去,多半都開了,傲然與寒風爭勢。芳豔正盛。

        爭春花雪不相揖,愛玩詩客論短長。

        玉花遜雪三分白,融雪讓花一縷香。

        徐灝習慣了寒冷,難得風雅一次遂駐足欣賞著盛開的花兒,不時徘徊顧盼起來。直把三個丫頭給凍壞了,哆哆嗦嗦的跺著腳。

        「哎呀別看了,再不走就要凍成冰柱子了。」

        「哈哈!走。」

        當下徐灝抬手折下最好看的一支來,迎風踏雪而歸,小丫鬟忙掀起門簾。將梅花插進了絳紅色玻璃瓶內,大家賞視了一會兒。

        趁著這個時候。王玄清對著徐灝悄聲道:「你給了老四一份大禮,大太太好生不樂意呢。」

        徐灝奇道:「為何?」

        「徐海也說了一門親事,是北平一尋常大戶,過幾天就要成親了。」王玄清解釋完,又說道:「太太埋怨你厚此薄彼,說就算不給千兩狗頭金。起碼一半也好呀!」

        徐灝恍然,說起來庶出的徐海十來歲就成親,未免太早了,這弟弟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過懦弱老實,整日裡規規矩矩的只知道唸書聽話,倒是很得嫂子們的憐惜,等成親後就幫著照管家裡。令人感覺很放心。

        手裡捏著好幾個金礦,在遼東和各族進行交易類似的狗頭金真不要太多,徐灝笑道:「也是一千兩,其餘禮物你們看著辦好了。」

        「嗯。」王玄清輕咬著朱唇點了點頭,下意識的迴避對方目光,原來她昨晚在朱巧巧房裡足足等了一宿,也沒見到徐灝過去偷香。

        其她人自然要開始作詩了,綠竹說道:「我們也不必往日似的每人寫一首,想必都煩了也顯得俗。詩之為用,在乎述情。一言兩語即可表意,何必總得說許多話,咱們四人一組,一人聯一句,湊成一首就完了。你們也不必尋奇韻。限韻過窄則雖有佳句,反受其縛,說不出來。」

        朱巧巧指著立在門邊的一個小丫頭,「就這麼定了,你說一個字來。」

        那丫頭正覺得身上冷的慌,便順嘴說了個『寒』字,滿屋子裡的人都笑了,即以此為韻,說定聯慢者自罰三杯酒。

        徐綠竹當先說道:「白玉凍碎一何鮮。」蕭雨詩笑道:「就這一句,可謂詠梅之千古絕唱矣。」

        朱巧巧想了想說道:「黃粒傾灑軟似綿。」

        這邊王玄清正和徐灝說話,全神貫注來不及思索,不禁嘆道:「你們二人一個佔了花瓣,一個佔了花蕊,我卻說什麼呢?」

        紅葉笑道:「說什麼,隨嫂子你自己說罷,這會兒子我們哪裡顧得許多?」

        王玄清眼珠一轉,笑道:「灝兒遠道而回,我讓他接這一句。」

        「啊!」徐灝立時傻眼,久違了的作詩,一字也想不起來,當下舉著酒杯慢慢品著,皺眉苦思。

        大傢伙齊聲道:「已經越限了,該罰!」

        卻說此時千壽堂裡,打老家來的親戚說道:「常言道『豪家一席宴,窮戶半年糧』,慢說老祖宗家裡的一桌飯,就是下頭家裡的剩菜殘飯,也可比莊戶人家的新年喜宴了。」

        老太君嘆息道:「可不是嘛!以前單是金陵花園裡那麼多的果樹菜蔬,除了自己吃送人的外,也不知奢霍了多少去。

        去年幾個孫媳婦去查田,進個莊戶人家看了,那家也算是個夠吃夠用的人家,宅旁有個果樹園子,閒逛時媳婦們就問人家的孩子,得知那園一年出的果菜,自吃外能賣二三十弔錢呢。由此看來,不說我們園內果物,就是我們家丫頭們戴著扔的花兒,吃剩下的竹筍等,一年也值個二百弔錢。其實就是一個破荷葉,一根枯草根子,也都是值錢的。」

        「誰說不是呢。」親戚神色間很是感慨,「早年家裡富裕,誰知兒孫膏粱紈袴,短短二十來年便把家財敗得一乾二淨,只求老祖宗收留,給不孝族孫尋個餬口差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0 23:07
第三百五十章 寶刀未老

               
        二月十二日,徐灝參加修佛大會祭奠陣亡將士,沒有站在諸將之首的左側,而是以王族勳貴的身份站在三位王子身後。

        徐灝的官職是遼東將軍,就好似遼王一樣是名義上的最高長官,可以管軍管政但不能事事插手。如今燕王派遣都督僉事房寬出任遼東總兵,進駐瀋陽城,都指揮僉事孫岩出任錦州守將,擔任遼東副將,這二人控制著遼陽以北到山海關之間。

        也就是說整個遼東被一分為三,除了武將外每個人身邊多多少少有幾個宦官,而派來的官吏則屬於北平布政司和將領間的雙重管轄,調動軍隊需要得到燕王府的軍令,然後徐灝才能對房寬和孫岩下達命令。

        掣肘將領的軍權是必然的,對此徐灝沒有任何意見,房寬和孫岩絕不敢違抗他的政令,能做到這一點足以,經營自己的勢力是為了家族今後考慮,不是為了脫離燕王而獨立。

        此刻一身朱紫蟒袍的朱棣含淚宣讀了祭文,對所有將士說道:「「奸惡集兵,橫加戕害,圖危宗祀。予不得已起兵救禍,爾等皆攄忠秉義,誓同死生,以報我皇考之恩。今爾等奮力戰鬥,為我而死,吾恨不與偕。然豈愛此生,所以猶存視息者,以奸惡未除,大仇未報故也。不忍使宗社陵夷。令爾等憤悒於地下,興言痛悼,迫切予心。」

        朱棣說得動情處,忽然將身穿的蟒袍脫下,要當眾焚燒,張玉朱能等將領趕緊上前勸阻。

        朱棣流淚道:「將士待我情深義厚,我豈能忘記?焚此以示同生死,死者有知。鑑予此意。」

        望著熊熊燃燒的蟒袍,受到感染和袍澤們的死去,將士們也都跟著悲哭不止。徐灝看了眼目無表情的朱高煦和目光游移不定的朱高燧,倒是朱高熾神色悲傷流下淚水。

        徐灝暗嘆這不就是曹操因坐騎踐踏麥田而割須,劉備在長阪坡摔阿斗嘛?朱棣並不是在故作姿態或做戲。他確實是心痛於陣亡的將士,那都是誓死追隨的部下呀,豈能不傷心?徐灝的心情又何嘗不悲涼?當然這也是燕王高明的為人處世之道。

        面對哀傷的此情此景,觀者無不感動,那些親屬誰能不流淚?當即很多人喊道:「人生百年,終必有死。而得人主哭祭如此,夫復何憾!我等當努力上報國家,下為死者雪冤。」

        無數士卒神色從哀傷漸漸轉為堅毅,這不是奴性而是人性,他們是選擇了追隨燕王,但更願意為知己者。為尊重自己的燕王去死,很多死難將士的家屬紛紛請求從軍,莊嚴肅穆的祭場上充溢著一派激越的壯志。

        夜晚,有些疲憊的朱棣招來幾個心腹,對徐灝問道:「遼東可抽調多少兵力?」

        徐灝說道:「兵在精而不在多,三萬精騎。可惜女真人間相互敵對,又有朝鮮虎視眈眈。短時間內沒法徵召大批女真騎士。」

        朱棣欣然道:「夠補充折損的騎軍了,這一次當一雪東昌之恥。」

        就算要長驅而入京師,前提是先得把幾支官軍給擊敗,使其失去了作戰能力。想燕軍已經和山東軍民互為死敵,不信燕王依然那麼執著的非要拿下濟南不可,改變前進方向是最現實的選擇了。

        朱棣說道:「本王在前線殺敵,你一定要穩固住遼東局勢,朝廷冊封承認了朝鮮國主,必須要提防朝鮮國出兵,我已下令把所有戰船交給沐皙統率。阻攔朝廷水師前往攻打遼東。你還得防備蒙古人反叛,失去了糧餉供應,要儘可能的想辦法做到自給自足,不能讓遼東大亂。」

        「是!」徐灝沉聲道。

        從宮殿裡出來,徐灝隻身前往王府後花園。閣樓裡,徐達閉著眼睛躺在太師椅上。

        「灝兒你告訴老夫,你大伯是死於徐汶之手嗎?」

        徐灝搖頭道:「不是。」

        徐達睜開眼來,說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灝說道:「歷史上大伯是被圈禁鬱鬱而終的,四叔是城破之日被建文帝親手用劍殺死。」

        「原來如此。」徐達兩眼無神的凝望著夜空,「你寫信警告過增壽,如果幸運的話,他不會死了。而以輝祖的固執就算沒有死於徐汶之手,早晚也得,唉。」

        徐灝低聲道:「其錯在我,如果不把您接到北平的話。」

        「不用說了。」徐達一擺手,「就算老夫留在京城,該發生的事都會發生,因為我太老了,老的無法阻止長子,無法改變皇帝和大臣們的想法,即使在戰場上,也無法最終打敗燕王,當世已經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就算是你也遠遠不行。」

        忽然徐達站起身來,微笑道:「老夫餘日無多了,最後親自送朱棣一程,也要朱元璋嘗嘗長子一脈斷絕的痛苦滋味。」

        當晚徐灝返回家裡,告別親人踏上了前往遼東的旅途。

        二月十六日,朱棣率軍南出,二十日燕軍進駐保定城,派出朱能率兩萬騎兵前往真定迷惑吳傑。吳傑遣快馬通知屯兵德州府的盛庸,盛庸隨即帶兵北上。

        三月二十日,兩軍於夾河兩岸安營紮寨,相互之間距離四十里路。

        將領們紛紛前來帥帳,赫然發現燕王身邊坐著個蒙面人,燕王沒介紹其人是誰,而是精神奕奕的直接對諸將指授機宜。

        那蒙面人抽出一支令箭,在地上給將領們畫了一幅軍陣圖,燕王親自為其解說,鬧得人人都驚訝萬分,猜不出這位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一次作戰方略講解的異常透徹,蒙面人比劃親衛組成隊伍,逐一教授行軍戰法,讓將軍們都為之心悅誠服,學到了很多戰陣學問,朱棣反覆申令約束,堪稱起兵以來最詳備的一次戰前會議。

        二十二日,十萬燕軍鴉雀無聲的列陣,朱棣一聲令下,全軍隨著沉悶的鼓聲前進,中午時分越過夾河在對岸停下了腳步。

        此時盛庸指揮十五萬官軍列陣以待,陣前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火車火器,強弩投石器等。

        半個時辰後,朱棣下令一萬騎兵載著步卒五千率先衝陣,即將交鋒時,步卒翻身下馬揮舞著事先製造出的標槍,長達六七尺末端橫貫鐵釘,釘末有鉤,朝著官軍左掖衝去,官軍疊盾自蔽。

        鋪天蓋地的標槍貫穿楯中,使得官軍一時難以拔出來,動則會受到牽連,使得盾牌陣失去了作用。

        突然間,五千步卒亮起火槍齊齊開火,悴不及防的火器陣地上的官軍被殺傷一片,緊接著數百門的火炮對其展開無情洗禮,呼嘯而來的砲彈猶如死亡使者,帶來的血與火,徹底使得官軍的火器被轟炸的粉身碎骨。

        一萬騎兵冒著炮火乘勢殺入了敵陣,勢不可擋的直搗中軍,因前方被狂轟亂炸,心驚膽顫的盛庸趕緊下令回撤。

        朱棣眼看敵陣煙塵騰起,知道是往後退敗了,派出張武等多位大將並進。

        官軍敗師如潮,但也有多路官軍將領拚死抵抗,雙方展開了一場激烈混戰,都指揮莊得、驍將楚智,猛將皂旗張等先後陣亡。這一仗直打到天色昏黑,才各自退兵還營。

        四野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一彎如鉤的下弦月高掛天際。當紅日漸漸露出了地平線,平原上的日出壯美絢麗。

        朱棣父子的三千營將士飽餐一頓,牽著戰馬觀賞著緩緩升起的太陽,四周都是散亂的旌旗,橫躺豎臥的士兵,帳篷染上了鮮紅的光彩,戰馬低頭啃食著青草。

        朱棣父子竟然是夜宿在官軍大營裡,面對到處都是的敵人,朱棣一聲長笑,翻身上馬朝著巡邏的士卒走去。

        眼見一驃人馬神色從容的穿營而過,為首之人氣度不凡,沿途官軍校尉都沒敢阻攔,還沒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三千騎士策馬開始奔跑起來,速度越來越快,筆直衝向了中軍大帳。

        當一面燕王戰旗隨風豎立起來後,等待已久的燕軍立時歡呼震地,火炮齊鳴中,軍士無不踴躍爭進。

        忽然一股東北風吹來,沙埃大起砂礫擊面,使得倉促應戰的官軍被逆風閉目,無法前行,反之燕軍則順風大呼,全軍迅速襲來。

        鉦鼓之聲震地,官軍大敗,紛紛棄兵而走,燕軍追至滹沱河,踐溺而死者不可勝計,盡獲官軍器械輜重,被手下拚死救回來的盛庸只得退保德州。

        想此役之初,連勝的盛庸頗有驕意,認為此舉必摧滅燕軍無疑。因此諸將隨身攜帶了金銀器皿及錦繡衣服,準備攻破北平時大舉宴會,及至戰敗,所帶物品盡為燕軍所得。

        反觀東昌之役,燕軍慘敗且折大將,眾將士無不欲復仇血恥,故人人奮勵,個個敢死。而官軍之敗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與盛庸互為犄角的吳傑等未能發揮作用。

        再來就是楊文遼東軍的被滅,歷史上曾屢次威脅過燕軍的平安徐輝祖又先後死亡,最重要的此戰真正的幕後指揮者,乃是當年無敵於天下的徐達。

        吳傑擁十萬之眾,本欲與盛庸合兵,但軍行至離盛庸八十里,聽說盛庸已敗,身後追著朱能的兩萬騎兵,無奈退回了真定。

        如果說雙方激戰時,吳傑敢於率眾助戰的話,勝負實未可知。即使庸軍戰敗之後,吳傑等赴援,以久蓄精銳之師出擊爭戰疲憊之旅,轉敗為勝也是可能的。

        至於交戰之中狂風驟起,而燕軍恰值順風,就非人力所能逆料了,總之此戰令朱棣對寶刀未老的岳父心服口服。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1 12:10
第三百五十一章 急轉直下

               
        一路惶惶南歸的盛庸於河邊萬念俱灰,被燕軍追趕好似喪家之犬不說,又聞訊大本營德州遭到了攻擊,趕忙打滄州帶領殘軍前來救援。

        河邊上顯然剛剛經過了一場激戰,盛庸的近百艘水師戰艦被堵在河道口遭到狂轟亂炸,全部被擊沉。

        到處冒著青煙,數千俱官軍屍體飄蕩在水中,而遠處的德州城頭飄舞著耀眼刺目的燕軍旌旗。

        沒有船隻無法過河,身邊不到五千人的盛庸只得轉而沿著河岸行軍,希望徵集民船返回山東境內,伺機奪回德州。

        此時此刻,徐灝站在一艘最大的兩層戰船後方高高的船樓甲板上,凝望著前方,周圍浩浩蕩蕩近兩百艘各式戰艦護衛。

        因為徐達出山,徐灝徵求燕王同意急匆匆返回遼東後,下令調集遼東所有船隻載著一萬五千步卒順著海岸線去了大連,命沐皙盡起麾下所有戰船帶著山海衛五千士兵,一南一北橫渡渤海,於渤海灣匯合後,一起逆流而上。

        在慶云縣棄船登陸,海船被少量船員駕馭原路返回,當晚五百死士爬山城牆奪取了城門,俘虜了慶云縣官吏士卒三千人。

        第二天繼續急行軍,憑藉二萬兵力加上大量火槍火炮,僅僅一天即攻陷了反覆易手正在施工修復城牆的德州城,守將帶著八千士兵扔下堆積如山的糧草輜重,往濟南而去。

        水師提督等將領相繼戰死,停泊在港口的水師千戶李蘊遂決定集體投誠,原來那李蘊乃是李公公的堂侄,早就想投靠燕王,此番徐灝帶兵前來。接應燕軍進入水寨。

        徐灝一舉得到戰船五百艘,後來包圍徹底擊潰了盛庸的滄州水師。

        沐皙帶著三千人騎上了繳獲的戰馬,換上了官軍的甲冑,為了區分彼此,所有人都把新式肩章貼上。直奔濟寧谷亭和沛縣,徐灝率領船隊緊跟其後。

        來來往往和停靠在岸邊的糧船竟然一眼望不到頭,保守估計達數萬艘,徐灝放下千里鏡心裡不禁咋舌,說道:「興兵以來,這條運河就是官軍的命脈。德州的失守,朝廷便把糧草物資囤積在這裡,看來最少有數百萬的糧食。李秋你趕緊去稟報燕王派軍前來接應,一把火燒了太可惜。」

        船上的軍士們都在偷偷欣賞著罕見的異族美人,身段玲瓏火爆的百花對男人的貪婪目光絲毫不以為意,笑吟吟的道:「公子什麼時候會留我在身邊呢?奴家可是望眼欲穿。」

        徐灝笑道:「自由自在的不好嗎?你都當上了千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做個尋常婦人並不適合你。」

        「那奴家就選個男人嫁了,公子可別後悔。」百花故意挺了下飽滿前胸。

        徐灝笑了笑說道:「你這幾年為我四處奔波,如果可能的話,我想送你返回故鄉做波斯總督,當然女性做首領不會獲得伊斯蘭世界的承認,困難重重。」

        百花驚奇的道:「難道將來大人要帶兵去波斯爭雄?」

        徐灝說道:「我依稀記得埃及出現過女王。後來被羅馬帝國統治了六百年,又被阿拉伯人征服到至今。我不是想爭雄而是要得到通往歐洲的貿易路線,自然希望當地國王或總督是自己人。」

        「大人的意思是?」百花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眸。

        徐灝笑道:「如果你想榮歸故里,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佔領埃及國都讓你成為王后,到時國王是死是活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百花苦笑道:「公子太抬舉我了,百花不過尋常女人,再說也不懂政治。」

        徐灝說道:「那就留在中國吧,政治是最醜惡的東西,弄權者往往也死於權利。」

        「殺!」此刻混入碼頭中的沐皙開始帶人衝殺。三千精銳四處攻擊,幾乎沒打過仗的漕運軍士頓時驚駭四散。

        徐灝派出百艘快船去堵截糧船退路,所有大型戰船揚起風帆飛舞船槳,船舷上的燕軍朝著抵抗之人進行射殺。

        「把城門炸了。」沐皙追逐著逃跑的官軍衝到了城門前,趁著混亂之際。乾脆把炸藥包堆積在糧車上,冒著稀稀落落的箭雨推到城門下。

        轟!並不高大堅固的城門立時垮塌了,連帶著把軍民的抵抗之心也給炸沒了,人們哭爹喊娘的向著城外逃命。

        守城武將錢飛集合了三千人趕來救援,被下船的五千火槍兵上來一輪齊射。錢飛唬的魂飛魄散,眼睜睜看著三分之一的士卒當場陣亡,趕緊大喊道:「投降,我們投降。」

        徐灝沒有下船,在百花的注視下,等燕軍漸漸掌控了戰局,吩咐道:「把糧食軍資器械等都搬到船上,沿著運河去滄州。」

        這麼多的東西光是搬運船上,安撫船伕等等事情,最少非得六七天的時間不可,兩岸隨時都會殺來大批援軍,這關乎到官軍的生死存亡,誰敢怠慢?

        問題是徐灝真是捨不得盡行焚燬,哪怕是被官軍給搶回去,數萬艘糧船,數百萬的糧食,幾十萬兩的軍餉,各種各樣的攻城器械和火器,怎能忍心給燒了?

        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現在徐灝最需要的就是各方確切情報,然後針對動靜考慮去留,不能為了百姓的勤勞結晶卻把手下兄弟的性命給葬送掉。

        不過徐灝有信心擊敗數萬官軍,只要不遭到十幾萬人的重重圍剿,仗著火器和河道能夠全身而退,大不了放棄繳獲的物資。

        與此同時,大勝的朱棣遣使向北平報捷,不料派出去的百人被阻攔在駐紮於滹沱河南岸單家橋的萬餘官軍,道路不通。

        信使當晚返回稟報,朱棣把岳父留下來,他率兵北上往擊其營,一戰而潰之。

        隨後全軍移駐樓子營,得到消息的徐達說道:「徐灝請求派兵接應。那老夫就帶著兩萬人去攻打滄州,打通運河。現今駐守在真定的吳傑乃無能之輩,縱使有陳暉瞿能。吳傑忌功導致盛庸戰敗,全軍離心離德,十萬人不足為慮。」

        朱棣虛心問道:「彼聞盛庸已敗。必不敢出,拒城堅守奈何不得啊。」

        徐達笑道:「區區吳傑豈能是你敵手?對方有對方的難處,坐視你近在咫尺卻不敢迎戰,官職不保也。」

        朱棣微笑點頭,命朱高煦隨著岳父率兩萬騎兵星夜往滄州而去。針對瞿能陳暉敢打敢戰的激進性格,令全軍故意偽裝解散。四處去尋找糧食,給敵人造成大營空虛的假象。

        有些校尉化妝成平民,帶著村婦孩子假作躲避燕軍的百姓,逃到了城內,宣稱燕軍正四處取糧,營中無備的消息。

        果然因為陳暉瞿能的建議。早就想一顯身手的吳傑大為高興,加上兩年來屢次被朝廷斥責無能,曠期勞師費財,身上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哪敢任由燕王在河北肆無忌憚?是以決定出師欲襲燕軍不備。

        三月七日,刺探情報的都指揮鄭亨報告吳傑率軍駐紮在北岸,離燕軍七十里地。

        朱棣對諸將說道:「賊不量力揣智。妄欲求戰,譬猶乳犬之犯虎,伏雌之搏猩也。雖有斗,必死隨之矣。且盛庸既敗,今復來,此天意所欲兩敗之也。」

        命令全軍趁著黑夜渡河,不料都指揮陸榮說道:「今日十惡大敗,兵家所忌,不可出兵。」

        朱棣皺眉道:「吾千里求戰,憂賊不出。百計誘之。今其在外,是賊送死之秋。夫時不再得,機惟易失。今時機如此,豈可緩也!借使緩之,賊退真定。城堅糧足,攻之不克,欲戰不應,欲退不能,是坐受其蔽。若拘小忌,終誤大謀。」

        說完後朱棣當先策馬渡河,發覺河水較深,騎兵可以渡過,但步軍輜重可能會被河水淹沒。因此朱棣令騎兵從上遊走,步軍輜重打從下游渡。

        將領們無奈隨之而來,成千上萬的騎兵濺起水花順利過河,隨著燕王走了二十里,與官軍近千斥候相遇,略做交鋒後各自收兵。

        朱棣唯恐吳傑連夜退回真定,又一次親帥驍騎數百人繞出敵後,後半夜時分強行突入敵陣。

        官軍早有防備,為了對付燕軍無堅不摧的火器,搭建了數百座木製望樓,高達四五丈非常堅固。吳傑站在樓上瞭望,指揮官軍發射強弩射殺燕軍。

        萬箭如雨朝著朱棣而來,把個旗幟射的如同刺蝟一樣,燕軍死傷甚眾。這時候數萬騎軍排山倒海的殺來,不顧傷亡死死拖住官軍。

        整整廝殺了兩個多時辰,太陽剛剛露頭的時候,張輔的神機營終於趕來,一頓火炮覆蓋,吳傑自以為堅固的望樓頓時成了一個個巨大火堆。

        這一仗,官軍損失了六萬人,吳傑帶著殘兵敗將退回真定,再無力對燕軍構成威脅,加上盛庸的慘敗,整個北方除了坐山觀虎鬥的西北軍之外,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燕王前進腳步了。

        第二天,朱棣派人把那面箭如蝟毛的軍旗送還北平,並寫信告訴世子,要謹慎收藏,留給後世子孫看,讓他們知道今日御禍艱難。

        久經沙場的老將都督顧成從小便隨朱元璋起兵,見過各種激戰。看到這面戰旗,不禁感動得潸然淚下,對太子說道:「臣自幼從軍,多歷戰,今老矣,未嘗見此戰也。」

        另一側徐達派人由河道潛入了滄州城,一番許諾後,心驚膽顫的將領舉城投降。進城後徐達讓朱高煦馬不停歇的南下支援徐灝,朱高煦立功心切把父王的囑咐拋在腦後,任由外祖父留在了城內,派了一百親兵名為保護實則監視,哪知第二天徐達消失無蹤了。

        此後燕軍乘勝南下,走順德、廣平、至大名,河北郡縣多降附,形勢急轉直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1 12:11
第三百五十二章 危機降臨

               
        盛庸和吳傑的敗兵很快再一次震動天下,河北多半盡歸燕王所有,殘餘官軍龜縮在真定等大城裡,一步不敢出來。短短幾個月時間,建文帝即經歷了大喜大悲。

        相對於損失了漕運無數錢糧器械,兵員上的折損是最難以承受的,徵集物資訓練士卒都急需時間,拿不出對策挽救局勢的朝廷,只能再次宣佈貶逐齊泰和黃子澄,以取消燕王興兵的口實。

        可是齊黃的被貶,除了凸顯朝廷的無能外,哪還會起到半點作用?連天下百姓都能看破朝廷反覆無常的舉動,無非是借此拖延時間而已,更何況北平軍民了。

        朝廷也清楚燕王不會就此罷兵,齊黃二人明為竄逐,實則派出去募兵,連場大戰得勝的朱棣也需要時間修整,是以抓住時機上書朝廷申訴冤屈,爭取民心,暗中秣兵厲馬以圖再戰。

        如此燕王府和朝廷之間又開始了政治上的口水戰,徐灝以八千火槍兵伏擊前來救援的三萬山東軍,大勝!朱高煦一路望風披靡殺到河對岸,經過十天的搬運,所得物資走水路全部被送往了滄州,為了打消燕王南下山東的想法,徐灝把空城德州還給了盛庸。

        岳父徐達的失蹤使得朱棣警惕起來,面對又立下大功的徐灝,說道:「做得好,論功行賞時升你為左都督。對了,泰山他老人家去了哪裡?」

        徐灝實話實說道:「二爺爺不耐煩住在王府,隱居了十來年,忍受不了再次藏頭露尾,因此隻身云游四海去了。」

        「云游四海?」朱棣神色不豫,「你就任由老人家孤獨飄零?不經我允許而任意胡來,你越來越不把本王放在眼裡了。」

        徐灝說道:「長輩之命不敢不從,況且現今大局已定,在與不在都無所謂了。還望王爺成全他老人家。」

        朱棣盯著面前屢立大功的青年,沉聲道:「如果岳父返回京師替朝廷與我為敵,那你就是罪人。」

        「是!」徐灝神色不變。

        朱棣也不好過於斥責他,說道:「所有人馬留下,你盡快返回遼東,代本王出使朝鮮和女真腹地,招降各族設立衛所。」

        徐灝點點頭轉身去了,姚廣孝低聲道:「徐灝乃王爺左膀右臂,有他牽制山東可保萬無一失,返回遼東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朱棣搖頭道:「他只是善於見縫插針而已。想本王帶著將士們連番浴血苦戰,他卻趁機獲取戰功,屢次不勞而獲,兩軍對壘或許高熙也能擊敗於他,本王怎敢讓他和鐵鉉的山東軍對峙打硬仗?再說比起打仗他更精於內政,鎮守遼東方是人盡其才。」

        現在朱棣最在意的是應對朝廷,沒工夫煩心於一個徐灝,上表要申明「是非曲直」。畢竟朝廷佔據著名分大義,起初被迫起兵能得到北平軍民和很多不明真相之人的同情。那現在朝廷放逐了兩位奸臣,不計較謀反之罪,打了幾年的仗使得北方生靈塗炭,雙方皆損失慘重。再不撤兵的話可謂是天理難容了。

        因此朱棣要爭取輿論支持,尖銳指出朝廷不過是「外示竄逐之名,而中實主屠害宗藩之志」,削藩的方略絲毫未變。君不見「德州之兵日集」,「復聞招募民間子弟為兵」?

        公開要求朝廷既要承認罪錯也要實際撤兵,不如此。為了身家性命不敢言和。按照燕王的說辭,曲在朝廷,自己依然是被迫自救,把球又踢回了朝廷一邊。

        燕王的上書送到了京師,成為謀士大臣的方孝孺認為這正是緩滯燕兵的機會,建議帝王對上述的問題給予回答,借此來鬆懈燕兵的鬥志。

        乾清宮內,方孝孺說道:「書信往來至少也需一兩個月的時間,燕軍久駐大名,即將值暑熱多雨季節,北兵不耐炎熱潮濕必不戰而罷。期間官軍各路兵馬逐漸集中,只待遠路的云南軍隊趕到前線,便可對燕軍展開圍剿。」

        云南軍隊指的是征虜將軍何福,作為副將何福多年來輔佐故世的平西王沐英父子屢次平息叛亂,戰功赫赫。

        為了對付燕王,齊泰舉薦何福帶領一萬云南精銳進京,論功升為都督同知,準備接替盛庸作為大將軍攻打燕軍。

        不過方孝孺不認為何福能取代盛庸,理由是他副將出身又長期駐守云南邊陲,不熟悉北方。

        朱允炆依然不改對心腹重臣的信任,卻忘了齊泰的交代,欣然道:「就依卿之建言,封何將軍為左都督,率部增兵援助盛庸將軍,擔任副將。」

        方孝孺又建議道:「招撫燕軍將領徐灝歸順朝廷,赦免其罪許以侯爵,永鎮遼東,則其必不甘人下!命他調遼東軍馬攻山海關及永平,調德州軍馬擾北平,燕軍根本之地受敵,一定會撤兵歸援。待那時,大軍齊集追躡其後,定可一舉而破燕兵。」

        「徐灝?」朱允炆深深嘆了口氣,悔不當初和徐灝之間鬧僵了。

        方孝孺敦促道:「事已垂成,機不可失。」

        如此朝廷派遣大理少卿薛岩等人持詔到大名府宣佈休兵,由方孝孺起草的聖旨,大意赦免燕王父子及諸將士之罪,使歸本國,勿預兵政,仍復王爵,永為藩輔。

        因受到了燕京時報的啟發,薛岩還隨身攜帶數千張用小黃紙印的宣諭,而此刻的燕京時報早被朱棣給下令查封了,他哪裡有容許讀書人大肆痛罵人主,指點江山的雅量?反倒是朝廷治下的諸省士林學院興辦報紙的風潮方興未艾,對此朱允炆和文臣都很是鼓勵,被譽為文壇盛舉。

        宣諭秘密散發出去,以使燕軍將士都知道朝廷的欽令,不要再追隨叛賊。

        遠在遼東的徐灝嘆道:「早一年這麼做的話,軍心就被瓦解了,現在打了將近三年的仗,仇恨都濃的化不開,眼看著即將推翻朝廷,誰會甘心功敗垂成呢?」

        對於薛岩此種書呆子,燕王府早就有了成功套路,徐灝能猜到他的結局,那自己的結局呢?

        四月十六日,薛岩舉著天子詔來到軍營,朱棣讀罷詔書,冷笑道:「帝王之道,自有弘度,發號施令,昭大信於天下,豈可挾詐,以祖宗基業為戲耶!」

        先用王爺的威嚴壓服薛岩等人,看著俯伏身前的官員,朱棣問道:「詔語如是,爾承命之言何如?」

        跪在地上的薛岩答道:「但欲殿下釋兵,來謝孝陵,則兵可息。」

        朱棣冷笑道:「宗藩阽危,禍難不已,社稷深憂,必執奸丑獻俘太祖,以謝孝陵,我之願也。所典之兵,受之皇考,以為護衛,用備不虞。制度已定,難以更改。今欲釋兵,是以徒手待縛,此奸臣謬計,欲以欺人,雖三尺童子不為所罔矣。」

        說著說著燕王怒了,手指怒目金剛般的將士們,大聲道:「可有大丈夫者?」

        將士們當即手持刀劍大聲斥罵喧嘩,紛紛要求砍死薛岩,唬的薛岩等人惶恐無法說話。

        見示威的差不多了,朱棣攔住憤怒的將士們,說道:「奸臣不過數人,薛岩乃天子命使,罪不至死。」

        就在這眾怒環顧之間,薛岩汗流浹背顫慄不已,倒也不算是怕死,而是這個場合不本該是他來獨自慷慨陳詞,舌戰群儒嘛?怎麼激動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呢?

        朱棣心裡暗笑,說道:「吾見薛岩等言媚而視遠,此來覘我虛實,非求和也,宜耀武以示之。」

        當下燕王傳令各軍集合列隊,請朝使檢閱。薛岩沒法子只得爬起來整理衣冠,振作精神,隨著燕王出了大帳。

        話說朝廷官吏還真想看看屢戰屢勝的燕軍究竟如何,登高閱視,只見燕軍營寨相連,一望無邊,綿亙百餘里。

        營間戈甲旌旗照耀原野,將士馳射操練,鉦鼓宣呼,震天動地。尤其是徐灝所創的神機營,筆挺的新式軍服和整齊劃一的步伐行進,先不說戰鬥力,起碼論起遊行檢閱神馬的,絕對堪稱當今世上排名第一的花架子。

        騎兵就分為重裝騎兵、長矛騎兵、火槍騎兵、弓箭騎兵,輕騎兵和遊騎斥候等等,走過去後是步兵,步兵的分類那就更多了,而步兵走過去則是火槍兵,火槍兵走過去是砲兵,當一具具造型別緻的銅鐵火炮用馬車牽引而過時,薛岩等人都看傻了。

        薛岩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強大威武的軍容,不禁暗自乍舌,此後在燕軍停留數日,進一步瞭解燕軍的強悍,對此朱棣任由他走動問話,麾下將士們的勝利不是吹出來的。

        可以說親眼見到了燕軍最真實一面,使得薛岩對這張戰爭還能否打下去產生了懷疑,就和先前的幾波使節一樣,無需金銀賄賂和性命威脅等等,便都成了燕王的精神俘虜。

        朝廷不相信燕王會就此罷兵,燕王也不相信朝廷會信守諾言,總之雙方都在故作姿態,拖延時間,想方設法要對方做出實質性的讓步,事實上都恨不得對方去死。

        如此薛岩回到南京,向建文君臣報告此次燕軍之行。他帶回來一個信息,燕軍軍容整肅世所罕見,上下一心,戰場上既不好對付,用計謀也難於使其上當。

        在使命往還之時,燕軍與官軍之間的較量並未停止,雙方都在做出新的佈置,勿寧說在醞釀著一場新的大戰。

        這時候,徐灝迎來了來訪的朝廷命官。同一時間,朱高熾也見到了來訪官員,危機降臨!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1 12:12
第三百五十三章 性格決定命運

               
        北平,來自山西布政司的官員奉皇命傳達和前線大同小異的口諭後,告辭離去。誰知有錦衣衛千戶張安受方孝孺之命,偷偷把一封密信扔在了桌案上。

        返回來的朱高熾頓時大驚失色,拿著信封的手不可自抑的顫抖起來,且不論信中所言何事,只要接了,那就意味著要落得個與朝廷私相往來的罪名;若不接此信,也無法解釋為何朝廷會秘密派人來聯繫,反正是左右為難。

        這幾年來,朱高熾的處境越來越是艱難,二弟朱高煦屢立戰功在軍中威望日甚一日,時常自詡為李世民,身邊校尉親兵稱之為天策衛,其用意幾乎不言而喻了。高熙協助父親征戰天下,功勞最大,自是不甘心出生入死,卻最終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想高熙勇武善戰,幾次曾救父王於危急關頭,自小就最受父王所鍾愛,謀取世子之位非是一日了,最令朱高熾深感失望的是兩個弟弟相互交好,合起伙來敵視於他。

        所幸得北平文武官員支持,外有徐灝親近,朱高熾知道只要本本分分的鎮守後方,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父王也就沒了藉口廢黜自己,問題是今後呢?

        緊急招來解縉和楊士奇等謀臣,那封信沒有被拆開,朱高熾苦笑道:「這該如何是好?」

        解縉沉吟道:「這次朝中傳書必定會趁機鬧得滿城風雨,逼迫世子反抗王爺,而小王爺的內侍黃儼狡猾多智,不會放過此等打擊世子的良機,恐怕很快就會搶先派人馳赴軍中了。」

        楊士奇灑然道:「實話實說,王爺定不會怪罪。」

        徐灝的反應和朱高熾等人完全不同,此刻他人不在遼陽,囑咐沐毅把來人暫時軟禁後,傳令封鎖水陸交通。

        對於徐灝來說。朝廷的離間計屬於雙刃劍,不管朱棣對此有何反應,絕對不能把自己的生死交給朱棣或是皇帝一言而決,憑什麼?帝王算個狗屁!

        身在大名府的朱棣接到幼子送來的急報,得知朝廷與世子通密謀,命其歸順,許封王爵,不禁大驚。

        領軍在外的統帥最擔心的莫過於後方不穩,歸路截斷,朱高燧的話絕非子虛烏有。不敢深信也不能不信。

        誰讓朱棣和長子之間的嫌隙也已非一日了,如果說朱高熾單獨造反不太可能,問題是還有個膽大包天的徐灝呢。

        朱棣詢問侍立一旁的朱高煦:「你兄長是否會投順朝廷?」

        朱高煦不假思索的道:「大哥等世子以前就和朱允炆相處親善,起兵多年來,秦王晉王蛇鼠兩端,天知道他們會不會連成一氣,高燧所報絕不會錯,他也沒那個膽量搆陷兄長。」

        朱棣背著雙手走來走去,懷疑漸重且漸生怒氣。盤算著如何除去此心腹之患。

        正在此時,帳外稟報世子信使到,幾個侍衛走進來,連同抓捕的張安和信件原封不動的送來。以此來表明心跡。

        朱棣先讀完世子來信,又拆開朝廷給世子的信件,不覺驚出了一身冷汗,遽然喊道:「嗟乎!幾殺吾子!」下令將張安囚禁。

        很快朝廷派人聯絡徐灝的事也經由各種渠道傳來。朱棣可以信任長子卻無法信任徐灝,天曉得被封了侯爵,世代鎮守遼東的徐灝會作出什麼選擇?如果沐家要徐灝歸順朝廷呢。或拿沐家的性命來要挾?

        不管如何,朱棣都不能任由徐灝繼續佔據遼東了,畢竟徐灝非是妻子嫡親侄兒,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最起碼借此事先把徐灝的兵權架空了再說,等日後再重用於他也不晚。

        不想北平再次遣使前來告知,徐灝竟親自返回北平接走了全家人,守城將來不敢阻攔,打秦皇島已經乘船前往遼陽去了。

        朱棣怒道:「徐灝竟敢叛本王?必捉他問罪,來人去通令房寬孫岩二將,帶人前往遼陽軟禁徐家人。」

        姚廣孝趕忙說道:「徐灝告知王妃世子要接家人去遼東避暑,他人不在遼陽應該未能與朝臣見面,王爺不可猜忌。」

        朱棣面沉似水,就算徐灝沒有反意,但此舉也算是使他沒有後顧之憂,擅自接走了家眷,等同於事實上的背叛。

        值此和官軍對峙之時,朱棣一時間投鼠忌器,倒是不能公開宣佈要問罪於徐灝。

        姚廣孝小心翼翼的道:「王爺剝奪了徐灝麾下人馬,看來是引起了徐灝的疑心,不如招來命他領軍作戰,則其疑心自解。」

        朱棣冷笑道:「仗著有些才幹就無法無天,叫他來豈不是明擺著是本王有求於他?就叫他全家永遠呆在遼東好了,一輩子也別進關了。」

        姚廣孝苦笑連連,心說幸虧徐灝向來行事大膽慣了,雖說此舉會令王爺大為不滿,但也沒到了必須要殺之而後快的程度,還有轉圜餘地。

        冷靜下來的朱棣大約也猜到徐灝為什麼要跑路,說穿了那小子就是不想受制於人,萬一惹急了他跑回京城那就麻煩了,朝廷豈不是擁有了火槍火炮?是以悻悻說道:「撤銷先前軍令!你馬上返回北平,協助世子調換遼東將領。徐灝不會反叛於我,他愛做什麼都由著他,等本王功成之日,看他還有沒有臉來見我?」

        波瀾壯闊的湛藍海面上,海鳥自由自在的在天空翱翔,蔚藍色的天空白雲在緩緩飄動,十艘海船排成一排劈波斬浪向前航行。

        船舷上,披著斗篷的老太君迎著帶著鹹味的海風,感慨萬千的道:「真沒想到有生之年會出海,唉!也不知今次是福是禍,如果不是你來勸我,打死都不會聽灝兒那混小子的,打金陵搬到了北平,又從北平搬到了遼東,天知道往後會不會遷到外國去。」

        被孫女們圍在中央的徐達神色滿足的摟著紅葉綠竹,笑道:「搬到哪都好,只要全家人能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一起,再不隨時面臨滅族的危險就好。想在金陵這幾十年風風雨雨,嫂子你還未受夠?那朱棣就是活脫脫的朱元璋第二。」

        老太君皺眉道:「那為何你與灝兒非要來北方。呆在京師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好嗎?」

        徐達笑道:「年輕人不經歷一番又豈能明白安穩過日子的道理,灝兒也是為了得到勛爵榮耀家門,這才投靠燕王。老夫本以為要等他經歷了朱棣朝的腥風血雨,他才會明悟平凡生活的真諦,沒想到這麼早他就懂得了。」

        此時紅葉指著遠處的青山陸地興奮叫道:「你們快瞧啊!那就是旅順口吧?」

        徐灝擁著妻子從船艙裡出來,笑道:「元朝時這裡被稱為獅子口,隋唐時謂之都裡鎮,洪武四年二爺爺出兵遼東,派馬云葉旺二將率軍從山東蓬萊乘船跨海在此登陸,因海上旅途一帆風順。遂將獅子口改名為旅順口。」

        大傢伙都朝著徐灝夫婦看去,紅葉問道:「那這裡冷不冷呢?」

        徐達很是懷念的道:「當年兩位將軍告知此地乃四季分明的好地方,當然冬天會比南方冷一些,夏天則不會那麼炎熱,氣候和對岸的山東差不多,和遼東腹地截然不同。」

        徐灝說道:「想回山東坐船一天一夜就到了,所以旅順比起北平來,等同於住在中原。你們也不要埋怨來到了不毛之地,這裡有山有水三面臨海。氣候適宜,物產富饒幾千年前就有人定居於此,土地肥沃景色優美,本地人口三四萬。加上遷來的數萬人,一共**萬人呢,非是荒無人煙之地。今後早晚還會遷來數以百萬之人。再說等打完了仗,隨時隨地都能乘船走海路前往金陵。」

        正當徐家人心情複雜的準備登陸從此遷居後世大連。山東總兵官盛庸傳令吳傑等將領匯合德州以圖再進。有官軍和河北心向朝廷的軍民四處襲擊燕軍的運糧隊,殺死了數百人,活捉指揮張彬。

        六月十五日。官軍再次襲擊燕軍餉道,連同官軍調兵的驛書等,使得朱棣擁有了擁兵為逆的口實,派出指揮使武勝再次上書朝廷,質問「遣使息兵」是誠是偽?

        洋洋灑灑了近萬言,點明先帝在世時命燕王節制北平、遼東、大寧、宣府軍馬,降低姿態請求朝廷撤兵,今後只留著北平一隅。

        思維父皇創業艱難,子孫不保,如此之際寧不寒心。今兵連禍結,天下頻年旱蝗,民不聊生。強凌弱,眾暴寡,飢民逢聚,號肅山林,相扇為盜,官府不能禁制。其勢滋蔓,勢有可畏。祖宗基業將見危殆,所謂寒心者此也。抑未知慮至此否乎?

        夫天下,神器也,得之甚難,而失之甚易。伏望戒謹於所易失,而持守於所難得,體上帝好生之德,全骨肉親親之義。

        我弟周王久羈絕繳瘴癘之地,恐一旦憂鬱成疾。脫有不諱,則上拂父皇母后鍾愛之心,下負殘殺叔父之名,貽笑於萬載矣。昔漢文帝稱為賢君。「尺布斗粟」之謠,有損盛德,至今人得議焉。誠願採擇所言,矜其懇切,早得息兵安民,以保宗祧,恩莫大焉。」

        面對叔叔的故意示弱以爭取民意,然而建文帝不為所動,自持贏得了時間,下旨將武勝逮入錦衣衛監獄。

        朝廷這些年來並沒有閒著,逐步架空各地王府軍權,撤換了大批將領,云南沐晟等手握重兵的大將皆表明效忠建文皇帝。

        盛庸傳檄大同守將房昭引兵南下,房昭很快兵出紫荊關,襲擊保定及周圍諸縣,並動員當地民眾上山結寨,其首領被授予千戶百戶,房昭八萬西北軍駐守易州西水寨。

        原來西水寨位於萬山深處,房昭不敢正面和燕軍對陣,想憑險久據於此,進而窺伺北平。

        盛庸匯合吳傑積蓄兵員十數萬,渡河進入河北境內,何福率南兵五萬人乘船抵達山東,朝廷調集各地水師上千艘,重新控制了漕運。

        保定若失北平危矣!朱棣也很忌憚西北軍的戰力,朝廷此舉一下擊中了燕軍軟肋,不得不班師救援。

        這時候朱棣體會到姚廣孝的建言,又是無奈又是後悔。想除了徐灝之外,還有何人能單獨帶兵抵禦十數萬官軍北上?又能派誰去擊敗房昭的八萬西北軍?

        當初設置五軍的弊端暴露出來,親信大將都聽命於朱棣一人,也就是全軍精銳一直只隨著燕王南征北戰,其他守將兵力都不多,沒有軍令不許出擊,就連北平朱高熾都沒權調兵打仗。

        雖然麾下有能打勝仗的將領,可是為了篡位的朱棣能信任誰?沒有奪取皇位之前,他絕不敢派遣將領長期單獨領兵,也就是徐灝知道朱棣的雄心壯志,一早就參與進來,因此敢於帶兵去赤峰去遼東。

        沒辦法,性格決定命運,朱棣既然防備著將領臨陣反叛,那就只能像個救火隊長一樣,哪裡出事就帶著大軍殺到哪裡,無法做到首尾兼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1 12:12
第三百五十四章 革新

               
        徐灝不清楚大連名字的由來,據古籍記載早在夏商時期,大連即為先商國領地,從那時起就有了蓬萊至大連的古航線。商湯滅夏後,大連出現了山東嶽石文化所影響的方國。六千年前的青銅器時代,遼東半島一直源自中原文明。

        春秋戰國時期,大連自然屬於齊國領地,齊桓公開發遼東大量移民,征伐小國成就霸業,當時被擊敗的萊國數萬人北徙大連。

        從此每逢中原戰亂,就會有漢人大規模的渡海逃亡到遼東半島,很多先民逐漸往遼東腹地遷徙,形成了由旅順口通往東北的古道。

        可嘆每當漢民把最新的農耕文明傳播過來,就會直接間接的促使某個外族崛起,迫使漢人被同化為異族,最近這數百年間歷經遼、金、元的戰亂,遼東半島的漢民人口下降至了低谷期,儘管依然佔據著絕對人口優勢,但境內已經分佈著數十個少數民族。

        歷史證明唯有漢人為主體的政權,才能使得各族百姓和睦相處安居樂業,因滿族還未形成,徐灝打算對境內蒙古朝鮮女真等實行大明嚴苛的同化政策,對其他人口少於千人的小族採取和漢人同等地位的民族政策,至於一些居住在深山老林裡的小部落則任其繁衍生存。

        徐家暫時安置在距離港口不遠處的小縣城裡,把家事交給兩位嫂子和妻子,他每天忙著籌劃擴建港口砲臺,籌備工廠等事宜,具體事務交給於鵬去操心。

        因朱棣取消了逮捕軍令,徐灝依然是位高權重的遼東將軍,命沐毅鎮守遼陽張鑫輔佐。來往政令和消息經過陸路或海路傳遞,大抵遼東不設郡縣官府,各地衛所大多各自為政,大多數命令是出自北平府而不是遼陽府。

        先期從秦皇島遷來了近千匠戶,任命德高望重的鳳陽匠師王鑑為司廠。設立大連兵工廠,下轄造船廠鋼鐵廠等。

        遼東衛所的性質屬於軍政府,徐灝也認為重中之重是成立真正的軍政府,只有集權才是經營開發遼東最有效率的政治模式。知會朱高熾請求調派四弟徐淞來擔任蓋州衛世襲指揮,打算從此把大連作為家族領地。

        為了經營大連,徐灝設立蓋州都督府。為了籠絡身邊人和本地人,設司令、軍務、參謀、政事四部,收集遼陽等地知名之士,大量任命心腹手下,分任職司。

        為了不同於明朝官職,以達到不引人注目的目的。必須要更改軍職了,哪怕暫時不惹人矚目,等將來根據實際情況再說。

        因此徐灝親自執筆推出一系列條例,既然是從無到有的草創革新,那就乾脆借鑑近代制度,開明宗義各部直轄於都督,受都督指揮命令。執行主管事務。

        司令、軍務、參謀部自下級軍官以上,政事部自局長以上,均有都督親任。下級軍官,由該管長官呈請都督批閱委任。

        關於軍政等重要事件和來自北平府的命令,由都督召集臨時軍事參議會議或顧問會議,議決施行。關於此條徐灝是為了等將來返回北平任職而提前制定的死規矩,除了便於遙控外,正所謂一人智短眾人智長,也為了培養儘可能多的人才出來,參與到經營遼東的核心體系中來。

        都督府設秘書官若干員。由都督自行辟用,如此於鵬張鑫薛文都成為了秘書官,免去了暫時沒有官職的尷尬。軍務部總務科員,仍兼任秘書官,由此一大批威海水師學堂出身的青年湧入到了整個官吏體系。

        當然徐灝又加上了一條凡發佈軍令及任免文武各官。均屬都督之大權。

        徐灝還兼任司令部總長,這就純粹屬於徐灝本人的惡趣味了,受到某本小說的影響,他覺得總長的名稱很厲害的趕腳。

        其實所謂司令部就是衛所,各地衛所千戶百戶身邊置幕僚若干,相互牽制互相監督,徐灝的都督府設立親衛隊一千人,收掌員四人,書記員四人,收遞官四人等等。

        軍務部置部長一人,副長一人,下列七科:總務科、軍務科、人事科、軍需科、經理科、執法科、醫務科。

        總務科屬於文職系統,相當於徐灝的大管家,處理軍事公文類之收發、編撰、保存、印刷及翻譯文書等事項。征發物資、表冊報告及統計事項等等。

        軍務科涉及建制以編制事項,軍隊配置事項,演習及教練事項,動員計劃,戒嚴及征發事項,制定關於戰時規則等事項。

        人事科涉及將校、士官及附屬文官之進退任免,調派、定俸等事項。人員名冊以兵籍事項。軍官陞遷轉業、進位、恩賞等事項。

        軍需科關於軍事出納、預算、決算報告事項;關於軍官兵士軍餉以旅費之規定事項;關於軍裝糧餉及馬匹給予之規定事項。

        經理科關於軍裝被服之製造及檢查事項;關於戰用軍需器械以馬具事項。

        執法科涉及軍政裁判事項;凡關於犯罪等觸犯軍法行為,應由軍法會議議決施行,但都督有特赦命令者,不在此限。

        醫務科關於衛生及飲水用水事項;醫療病院及各營療養場所管理等事項;衛生材料及恤兵團體之組織事項。

        以上具體配置還得等時間來增減檢驗,有些是徐灝根據帶兵總結出來的,有的則借鑑腦袋裡的記憶,有的則是超前一步,總的來說徐灝認為軍隊必須要制定出嚴格而詳細的規章制度,這是軍事史必然的發展趨勢。

        徐灝有感於自己在兵法上的不足,異常重視參謀部的設立,任命沐皙為參謀長,副長兩人,參謀官若干人,由都督於畢業於講武學堂或將校中選拔深通軍事學者親任之。

        參謀輔佐都督,參劃防戰及關於用兵等一切事項;參謀部應行各事,經都督核准批閱後,即移送於各部各科照章施行。

        政事部設部長一人,副長一人,下設七局:外務局、內務局、財政局、司法局、交通局、文事局、編制局。政事部條例今後另定之。

        遼東算是未經開發過的新大陸,這裡沒有根深蒂固的宗族,沒有頑固守舊的地主階層,沒有權貴和豪商,沒有滿腦子八股文章的秀才舉人,有的只是逃難或被迫遷徙而來的平民百姓及流放罪民,尤其是在縣吏都沒有的大連,不管做什麼事都不會遇到任何阻力。

        本身遼東一些衛所任命的是蒙古或女真人,對治下完全自治,朝廷基本不進行干涉。因此作為土皇帝的徐灝可以在大連全面取消戶籍世襲制,允許各行各業的百姓自由選擇職業,開墾荒地免十年稅賦,但必須參加每年兩個月的勞役,興修道路水利等設施。

        設立義務制六年學校,三年制的綜合性大學,重新設立陸軍學院和海軍學院,哪怕只是搭建一個框架出來,這些都需要時間去慢慢發展,現今徐灝最不缺的恐怕就屬時間了,倒是缺少所有人和物。

        夜晚徐灝從百廢待興的工地上回到家裡,蕭氏忍不住埋怨道:「你瞧瞧紅葉翠柳她們的房間,好似銅匠鐵匠的作坊似的,桌上都是些器具,還有什麼瓶子,墨汁,銀水的堆滿了一架,哪裡像個小姐的閨閣?」

        徐灝苦笑道:「太缺人手了,什麼方面都缺,比起外面的男人,反倒是妹妹們能幫我分憂。」

        精神奕奕的朱巧巧一臉笑容,因極度缺乏人才,她竟然搖身一變從徐家大奶奶成為管理整個遼東開墾農田的內政官員,也算是得以一展比肩男兒的夢想,即使得隱居幕後。

        如今展望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再也看不上徐家一畝三分地了,朱巧巧把家事都交給了王玄清來打理。

        朱巧巧笑道:「那些辦事之人多為門外漢,我好歹和灝兒一起商議了幾年,也算學到了一些東西。比方說測量土地,一堆人好幾天都沒個章程,我就帶著咱家老人去教,沒幾天就把千頃土地給釐清了。」

        蕭氏無奈搖頭,望著老太君苦笑道:「母親您瞧瞧這像話嗎?巧巧拋頭露面的還做了官呢。」

        老太君也跟著苦笑,徐灝說道:「沒什麼不可以的,今後遼東女孩子一樣可以學習做工養家。嗯!得成立女子學院。」

        「是不是有些過了?自古以來女人相夫教子,你這麼做太過離經叛道。」老太君問道。

        徐灝做到炕上,解釋道:「遼東人口稀少,周圍有著各種各樣的異族虎視眈眈,自古以來出過多少異族王朝?每次外族興起漢人就會倒了大黴,不是被殺就是當做奴隸般對待,再說女人佔了人口比例的一半,都呆在家裡洗衣做飯,單單靠著男人去種地做工,當兵抵禦外族能成嗎?在這裡每個漢人都是最寶貴的,不能浪費。」

        劉氏因兒子被徐灝舉薦擔任世襲指揮,心情很不錯,連帶著暫時對定居所謂的苦寒之地也不在乎了。

        袁氏也是如此,笑道:「原本以為這裡荒涼寒冷,來時老大不樂意呢,要不是三哥執意,真是一千個不願意,哪知這夏天竟是不比金陵差多少,城外景色令人流連忘返呢。」

        徐灝哈哈一笑,其實對於自家女眷來說,哪怕住在最繁華的京師,一年又能出門幾次?反倒比不上大連來的自由自在,隨時隨地都能出門遊玩。

        徐家有自己的船隊,各種物資會經過各地送來,全家這麼多口人能保證衣食無憂。連帶著隨之而來的親朋故舊將近一兩千人,誰還會嫌沒有應酬往來感到太寂寞?以往深宅大院住久了就算發發牢騷,問題是你也回不去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1 12:13
第三百五十五章 起步

               
        空曠的山坡綠草如茵,各色蝴蝶在翩翩起舞,草地上整齊坐著近百學生,正聚精會神的聽一位五官眉目如畫的女先生在講授學問。

        三年未見的香玉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氣質如同脫胎換骨,變得氣度從容一舉一動落落大方,再不是以往天真糊塗的小丫鬟,而是開設醫堂懸壺濟世,管理著近千女子的女醫師了。

        「水是由氧氣和氫氣化合的,這氧氣是養人之養,非海洋之洋。乃是我們呼吸空氣中的一種氣體,平日用油點燈,若無氧氣,這火是不能著的。」

        香玉神色柔和背著小手侃侃而談,學生們早已是拜服在了美女老師的石榴裙下,學習的勁頭高漲,一個字都不肯聽漏。

        香玉所學皆是從徐灝平日言談和書信往來所得,經過自己長時間的觀察實驗,已經有了一套屬於自己觀點的學問,因各式的玻璃器皿出現,能夠能好的進行化學實驗了,無論對與錯,都算是開啟了通往科學之路的大門。

        「火遇氧氣而燃,遇炭氣而滅。凡火尖上的煤油,就是未經燒化氣,然總須氧氣遇火,方能燒化,成無形的炭氣。氧氣在空中,惟與淡氣相合。淡氣的體積,大於氧氣四倍,在空中不過居五分之一。其不相合的,惟有汞氧。其餘皆可相合,合得極快,便生大熱。並且因熱生光,砂土金石裡均有氧氣。地球上動的各物,非氧氣不成。就是人口裡鼻裡噓出的。都是炭氣。吸入的,都是氧氣。吸入之後,在血裡頭遇著炭氣,便成臭的了。既成炭氣,流轉身中化熱,然後噓出。」

        徐灝含笑注視著香玉,就好似女兒長大成人一樣的成就感油然升起,香玉除了擔任老師外,也是醫院的院長。

        山腳下,近千百姓正在修建學校。鄰近不遠的偌大軍營裡。數千士卒按照徐灝指定的軍規進行操練,在遠處有無數百姓在忙著牽引牛馬犁地,大片大片的黑土地被平整出來播撒種子,到處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不便打擾傳授學學問的香老師。徐灝返回家裡走進議事廳處理政務。麝月端著香茶過來。陪著站了一會兒,轉身由東側門的廊下內茶房旁邊向北,穿過廂房到了內宅。

        此時一身綾羅綢緞的珍珠進來說事。幾個小丫頭沒理會,守在門外的芷云忙搖著手叫她不要高聲,說道:「夫人才睡呢。」

        剛剛躺下的沐凝雪聽到動靜,輕聲問道:「誰在說話?」

        芷云忍不住埋怨道:「夫人四更起床一直沒有休息,好不容易才躺下呢。是珍珠嫂子!「

        沐凝雪說道:「快請進來。」

        珍珠朝著芷云帶著歉意的笑了笑,上前掀起簾子走了進去,說道:「打擾奶奶休息,真是罪過。」

        「你又客氣了。」沐凝雪笑著起身迎她,麝月忙上前相扶,「如今你也是夫人了,不必再奶奶來奶奶去的,平輩論交即可。」

        珍珠笑道:「那可不成,尊卑有別該怎麼稱呼還得怎麼稱呼。剛剛送來了一船貨物,裡面有一批綢緞,預備著換船來日啟程前往朝鮮送到錦緞鋪裡。」

        沐凝雪奇怪的道:「何勞你親自跑一趟,吩咐管事送到外帳房去就可。」

        珍珠解釋道:「外帳房說這是上房的私賬,已經過在內帳交進來了。」

        沐凝雪恍然道:「那這批綢緞一定是紅葉的,揭票給我瞧瞧。」

        麝月接過來遞給了沐凝雪,沐凝雪只見上面寫著:尊帳本年三月初二日,湘白緞子二百匹,元青上清京貢緞子二百匹,竹青上等寧綢二百匹,花元白布一百二十丈,赤銀爐布五百五十丈,青寧綢織花女褲七百條,合計四萬七百兩正。

        徐府尊照,江南萬和錦緞莊抄呈。

        沐凝雪先命晴雯取來賬冊對了對,笑道:「還是紅葉會做生意,朝鮮人尚白,各色綢緞都遠沒有白色青色賣的好,咱們也得有樣學樣。把回執開給人家,扣除十分之一的商稅,自去杭州沐氏商號取銀子吧。」

        珍珠笑道:「原本還擔心來著,紅葉姑娘那麼大的買賣一旦隨著嫁出去,即使少爺夫人不心疼,咱們這些家人可真真肉疼的緊。這下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兩位姑娘分別嫁給夫人兩個兄弟,親上加親,徐家沐家今後不分彼此。」

        沐凝雪失笑道:「就說你不會特意為了這麼點小事走一趟,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珍珠笑道:「不瞞夫人,想把我那妹妹許給沐毅的弟弟,就怕高攀不上。」

        此刻議事廳的院子裡,世子妃的親弟弟張升百無聊賴的站著崗,自從被押送遼東充任徐灝的侍衛以來,被操練的欲生欲死,但也把昔日嬌生慣養的公子哥折磨成了一條好漢。

        打西門走進來幾個女孩子,張升一眼望去,走在最前方的女孩年紀大約十三四歲,鵝蛋臉,明眸皓齒,洗盡鉛華,穿著一件月白紅線鑲邊的長裙,玄色比甲,青蓮同色散管長裙,兩條鵝黃緞子的元絨抹勒,抹勒上並無裝飾,盤云髻,插著兩枝嵌寶金簪。

        一面插著臘梅蕊裝成的蝴蝶,耳上一對小金環,嵌著一粒出自的本地金剛鑽石。手上一對金鐲,指上兩枚藍綠寶石的戒指,自上至下,真是清新俏皮,纖塵不染。

        張升看呆了眼,痴痴盯著那姑娘的嬌俏側臉,忽然身後傳來徐灝的聲音:「看什麼呢?」

        「啊,沒看什麼。」張升條件反射的直起後背,動作利落的轉過身來,皮靴重重踏在地面,右手抬起行了個軍禮,大聲說道:「稟報將軍,我在看那位穿白衣的姑娘。」

        徐灝滿意的道:「確實是被訓練成了模樣。不錯!那是我表妹芊芊。」

        張升頓時眼睛一亮,扯著嗓子問道:「請問將軍,令表妹有無婚配?」

        徐灝搖搖頭懶得去回答他,芊芊身邊站著一對巧笑倩兮的香菱香萱,一模一樣的書僮打扮,男帽上邊釘著一塊藍寶石,辮子上插著展翅雙蝴蝶,真是美玉無瑕,珠聯璧合。

        一干前來議事的男人們全都屏息凝神,期待著最近時常露面的郡主大駕。很多人慕名已久。爭相望去。

        果然緩緩走出來一位圓姿月滿,豐前云舒的女人來,挽著一個三套盤螺髻,珠嵌捧髻心。兩邊兩隻珠穿鑲翠百寶金絲鳳。兩枝鑽石蓮花金簪。元色建絨六條晶圓珠邊抹額,鑲寶珠墜小金圈,晶圓大嵌珍珠領。

        上身穿著定織石青雲龍緙金累緞元狐襖。妃緞回文洋金灑花闊邊,雪緞月華小邊三道。當胸一個珠穿嵌寶大壽字,縫在襖上,掛一隻盤珠鸞鳳香袋。

        下穿時花百褶珠條西湖十景金邊緙線水紅裙,裡邊一條赤銀爐地織金圍鶴褲,好似狐皮的裡子,褲管鑲著品月地萬壽緙絲邊,上頭青蓮色月華邊三道,管口一排元絲珠穿網絡,墜著元色短排須。

        腳上竹根青蝴蝶尋芳高跟繡鞋,鞋尖上一顆大珍珠,履跟圍著三四個小金鈴,手上一串金絲嵌珠百寶釧,指上幾個嵌寶金約指。

        所有男人都被一身奢華的朱家郡主給鎮住了,大多數人還從來沒見過皇族女性,面對豔光四射的皇族貴女,一個個神色恭謹的低下頭來,可以說現今在這整個遼東境內,朱巧巧的身份堪稱獨一無二的尊貴。

        徐灝蛋疼的看著堪稱『寶月祥云,仙肌雪骨,濃華清豔,典雅堂皇』的朱巧巧,心說大熱的天你也不嫌熱?在這遼東邊陲穿著這麼隆重做啥?怎麼好像遼金元朝時期的異族公主裝呢?

        隱隱間從嫂子眼眸裡讀出了野心,徐灝心中一動,不動聲色的笑了起來。

        卻說遠在河北,燕王班師要先擊敗駐守在易州西水寨的房昭,為了延緩盛庸大軍,先是大張旗鼓的南下,迫使盛庸停下腳步,雙方交手數次,官軍小敗往後退去。

        八月,燕軍轉而北渡滹沱河至完縣,凡各處結寨自守者,悉擊破之。命大將孟善鎮守保定,同時調集兵力北上。

        九月中旬燕軍連番出奇兵攻破了天險西水寨,官軍被斬首萬餘人,墜崖死者甚眾,都指揮華英、鄭琪、王恭,指揮詹忠等人相繼被俘,房昭帶著殘餘人馬拚死殺出一條血路,逃回大同。

        燕軍大將朱能劉江等人奉命牽制山東軍,雖然連續擊敗盛庸麾下將領,殺敵數千人,但最終沒能守住滄州,為了保存兵力,朱棣無奈下令朱能一路退至保定通州等重鎮。

        從六月到十一月整整半年的時間,朱棣領兵在外根本無暇處置後方軍政,以至於半年來徐灝沒有受到來自北平的壓力,王府宦官都被留在遼陽城內。

        沒有任何掣肘監視,徐灝得以迅速提拔任命了都督府一干官員,形成以徐家為核心的利益團體,從一無所有到逐漸紮根於大連,穩固民心推出一系列開明政策,政務軍務由此開始逐步走上了正軌。

        打北平府輸入數十萬石的糧食,其中三分之一光明正大的流入到了大連,保證了百姓的口糧,此外徐灝由陸路調撥過來近萬頭馬匹等牲畜和草料,儘可能的保證開荒播種。

        治理地方的困難是可想而知的,徐灝從沒想過關起門來慢慢發展,控制了軍權能夠防止意外,重用賢能不拘身份選拔大批年輕人才,現在要依託北平府,將來更要依託天下各地的持續輸血。

        現在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創立嶄新的制度和引入現代文明的發展軌跡,最終使得漢人牢牢生存在遼東,從根源上切斷滿清的崛起,即使未來會有遼東軍閥進關滅亡大明也在所不惜。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1 12:14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刺刀

               
        有感於嫂子的皇族身份可以凝聚民心,提升將士士氣,也是為了彰顯遼東不同於關內,徐灝大膽任命朱巧巧為政事部部長,對外宣稱嫂子乃是遼東郡主,身份還在自己之上,意圖取代遼王的影響力。

        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反對之聲,本身朱巧巧的身份太特殊,根深蒂固的封建傳統思維,百姓並不是很介意王女成為頭上的精神領袖,畢竟距離太遙遠了,再說將近八九百年的時間裡北地都沒有漢人政權,對大多數遼人來說,遼東由誰來統治其實都無所謂,這個時代平民百姓心中往往只有家而沒有國。

        想遼東因地域的關係生存不易,女性向來就是家中半個勞力,蒙古女真等族的女性在族中的地位不低,漢人自然受到了很大影響,北方女人又是有名的豪爽灑脫,性格潑辣,更別說東北女人自古就有騎馬打獵,敢於拿起武器和賊人反抗的特點,女人地位要比關內高出許多。

        兵工廠的寬敞車間裡,用磚瓦水泥堆砌的三丈高牆壁,房頂是木質和鐵架的混合結構,高高大大能容納數百人。徐灝神色欣喜,對於技術改良的追求和重視,令家族技藝保持著領先於北平兵工廠一大步的水準,北平出現任何火器的細微改進都會被第一時間拿來己用。

        有誰能知道,僅僅一天的時間,一把嶄新的滑膛火槍即能生產出來?相反朱棣骨子裡更喜歡傳統冷兵器的大規模作戰方式,這從他習慣親自殺敵就能夠看出來,對於新生事物的恐懼,不管是作戰方式還是各方面都會產生巨大變革,這令朱棣對火槍有些反感和本能的戒備。

        因此始終控制著神機營的規模。人數一直沒有過萬,嚴格限制火槍的數量,大批工匠轉而去製作弓弩和甲冑,而歷史上火器在明朝的發展停滯,很大程度上就是從永樂朝開始的。朱棣收回了各地火銃的鑄造權,加上外部世界的穩定也失去了改良火器的積極性。

        歷史上火器的使用一直等到了戚繼光時期才有了進一步發展,事實上佛郎機和新式火炮都是得自西方的技術,倒是明朝工匠很快就能掌握並鑄造出更好的火槍火炮,由此證明徐灝的跳躍性發展在明初是完全可行的,只可惜封建王朝的腐朽沒落沒能挽救回大明被滅亡的命運。

        司廠王鑑對徐灝等文武官吏說道:「良弓需半年時間。手弩最少七天,火槍則只需一天,彈藥的製作也比箭矢簡單多了,騎上馬使用火槍,比之韃子引以為傲的騎射之術射程更遠,一位騎士攜帶四五柄火槍的話。呵呵!」

        徐灝把玩著手裡的長形火槍,說道:「養馬不易,我們一定要繼續儘可能的加以改良,等到了異族騎兵再無法對手持火槍的步卒造成任何威脅時,那麼自古以來的北方邊患就會得到徹底終結。蒙古騎射?哼!只配用作去打獵了。」

        幾十位幕僚和秘書官都思索都督此番對話,有位名叫孫寧的青年問道:「請問將軍,要是異族也學會使用火槍並得到製造方式的話。又該如何呢?」

        徐灝笑道:「這是無法避免的,我早就說過,火銃等火器是自宋代發揚光大,元朝時的蒙古人已經使用火銃輔助弓箭縱橫世界,征服了西域波斯和花刺子模大片你等無法想像的遼闊土地,是以火藥火銃已經隨之輾轉傳遍到了整個世界。也就是說,不管我們研製出火槍與否,類似的火槍都會出現。火槍或許會改變戰爭結局,但卻無法改變整個國運。」

        此時沒有人會理解徐灝最後一句話的深意,孫寧疑惑的道:「那豈不是什麼都沒有改變?」

        徐灝把火槍交給趕回來的沐皙。說道:「當然改變了,你們想想北元總共多少人口?最多不會超過三百萬,而且還是很落後的遊牧文明,這在冷兵器時代是無與倫比的優勢,所謂控弦之士百十萬。對我漢人來說無疑是噩夢。而有了火槍呢?我漢人現今人口四五千萬,舉國動員總兵力不下於二百萬,操練十天半月即可拿著火槍奔赴戰場,火槍的威力你們都感受多次,一個平民經過嚴格訓練,三個月就能熟練掌握火槍的發射技術,而一個蒙古精銳弓箭手呢?得需要自小常年不斷的練習騎射不可,人的力氣總歸有限,充足的火槍和子彈理論上是無限的,試問百萬火槍兵對上百萬的蒙古鐵騎,誰勝誰負?」

        孫寧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以我舉國之力和人口優勢,時間拖得越久,蒙古人就越不是敵手,因為他們消耗不起。」

        徐灝深深注視著這位年僅十八歲的英俊青年,對著其他人說道:「這就是奧秘所在,現在無需考慮異族會持有火槍,可今後早晚會面對,你們回去都好生想想,怎麼才能讓全軍更好的發揮威力,同等條件下該怎麼去擊敗敵人,用白話文寫一篇文章給我。」

        王鑑笑眯眯的看著這一幕,徐灝轉頭對他說道:「所有工廠都要成立股份制,我徐家會擁有大多數股份,諸位師傅都會分給些許股份,根據利潤每年按比例分給錢財。暫時除了火槍火炮的工廠外,其餘任何行業都鼓勵大傢伙開設屬於自家的工廠,比如造船開礦製作供應火器的零部件,更歡迎生產比如農用機械,瓷器玻璃器皿等等商品,我保證工匠商人的地位會和讀書人一律平等,起碼在這遼東,任何人的後代都可以讀書做官,可以穿絲綢可以任意改變職業,不會受到任何歧視。」

        王鑑等數百工匠即使早知徐灝善待他們,也沒想到竟會善待到如此地步,都被驚呆了。

        「大人。」王鑑神色複雜的剛要繼續說下去,被徐灝伸手阻止住,「什麼都不用說了,即使王爺怪罪那也是我來一力承擔。絕不會牽連到大傢伙身上,當年我對你們的承諾就一定會兌現,只要徐某不死,也一定會堅持下去,絕不反悔。」

        不提工匠們對此議論紛紛。有的相信有的懷疑,但不管怎麼說,人人都對信守承諾的徐灝非常尊敬和感激,即使終究是曇花一現。

        擺脫世代傳承的桎梏和低賤的社會地位,後代子孫可以讀書做官或從軍習武光耀門楣,此乃無數匠戶自宋元以來的夢想。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這是這一刻很多男人的想法,頓時紛紛散開全神貫注的投入到了工作中。

        精神大振的王鑑拉著徐灝朝著山洞走去,經過長長的隧道,來到兵工廠的最核心區域。

        山洞深處不時傳來叮噹的敲打聲,一輛輛推著碎石的獨輪車來回往復。徐灝對這裡很熟悉,因為是他親自選擇的地方,這兩年還會修築大連城池時順便修建一個更加隱秘堅固的家族核心兵工廠和安全基地。

        在一間密室裡,王鑑指著架子上的東西說道:「幸不辱命,大人真乃奇才,看似簡單的建議,卻一舉使得眼下瓶頸迎刃而解。」

        架子上排列著一個個塗滿油脂的紙殼子彈。另一邊石壁上懸掛著鋒利刺刀,此乃歷史上不亞於馬鐙的小發明,卻對火器的發展產生過不可估量的貢獻。

        徐灝滿意的道:「馬上著手裝備部隊,終於可以淘汰掉長矛兵了,射速提高了多少?」

        王鑑說道:「每分鐘可以達到三四發,如果改為線膛槍的話,三百米外即可痛擊騎兵,如果人數相差不懸殊,三千火槍不等近萬騎兵衝到近前,應該能徹底把騎兵擊潰。就算有一兩千的漏網之魚,裝上刺刀也足以取代長矛手和蒙古騎士一戰了。」

        徐灝笑道:「我麾下總共不到一萬兵力,爭取在一年內都換上線膛槍,滑膛槍繼續生產,早晚得普及人手一槍。」

        密室裡到處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工具和零件。徐灝手裡擁有無煙火藥和雷汞,王鑑正在全力以赴的研製火帽,也就是各式子彈砲彈發射必備的底火。

        現在的燧發槍是前裝火藥彈丸,必須站著裝填很麻煩,徐灝太清楚後膛槍才是火槍的終極形態,等發明出了火帽,即可引入後膛擊針了。

        徐灝壓抑著內心中的狂喜,沒想到短短幾年的時間內即跨越了四五百年,當然還需要很長時間的去反覆試驗,總之刺刀的出現會使得遠古以來一直困擾著統帥們的難題,遠程部隊不善於近戰,而近戰部隊又無法遠射得到徹底的解決,這也是為何蒙古騎兵能征服世界的原因,可近可遠機動性最強。

        帶有擊針的後裝線膛槍無論是射程、威力、精度都得到大幅度提升,也解決了裝填速度的問題,打仗時可以跪著躺著,無需排成長長的線形隊列和對方近距離的恐怖對射,恢復了步兵的機動性,則到時步兵的彈幕足以消滅掉號稱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滿清八旗。

        正當徐灝搬到軍營裡和士卒們一起進行操練,開始研究新式裝備對明朝軍隊建制的影響時,返回北平的朱棣迎來了都指揮使張信、右布政使郭資、按察副使墨麟等官員聯名上表,請他即皇帝位。

        想燕王已經起兵三載,眾將士冒霜露,犯矢石,浴血奮戰,雖然常乘勝逐北,但也屢頻於危,所克城邑,兵去旋復為朝廷守,三年來所得止步永平、大寧、保定三府,此外加上個塞外遼東。

        三年來不可避免的讓全軍將士都感到厭倦了,這麼多人戰死沙場,活下來的人還得繼續追隨燕王去南征北戰,眼下和朝廷之間成了看似永無休止的拉鋸戰,太多的人迫不及待想要把朱棣抬上皇帝之位,所有人也好跟著一併雞犬升天。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1 12:15
第三百五十七章 資本主義萌芽

               
        徐灝清楚燕王是絕不會馬上稱帝的,沒拿下京城之前絕對不會。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乃先帝當年贏得天下的帝王之策。

        果然朱棣當眾聲稱:「天位惟囏,焉可必得?」表明自己沒有做皇帝的野心,然而和手下一起討論此事已經是暴露了有當皇帝的打算,隨即王府書記和實錄上的記載都被刪除的一乾二淨。

        起先大傢伙都以為燕王是在故作謙遜,自古帝王即大位,要有臣民連續三次勸進,因此都督顧成等跑來再次相勸,誰知朱棣搖頭不干,接著身份僅次於燕王的寧王朱權來了。

        三勸之後,群臣眼見燕王仍然不允,看來這回事是真的了,這位確實暫時不想當皇帝。

        徐灝也湊熱鬧的獻上一份奏章,朱棣雖說回絕眾意,但對下面人的擁護忠心總得表示嘉許一番,總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皇帝是指定要做的。

        十分高興的燕王大肆給有功之臣陞官,最後人人皆大歡喜,其中顧成升為了後軍都督府右都督,徐灝升為了左都督。

        到底大連的風聲傳了些過去,得知侄女竟然成了什麼遼東郡主,這讓朱棣對徐灝越來越惱火,馬上宣佈封三子朱高燧為遼陽郡王,名義上還得遣使往朝廷告知請求予以冊封。

        誰知朱高燧不樂意去封地,留在北平城裡百般拖延,遼陽還有修了一大半的遼王府。再說畢竟名不正言不順,藩王就藩得先修座王府,設立王府官吏和三衛,得進京接受帝王賜予寶璽等繁瑣儀式,非是想成行就能成行的。

        朱棣一心想盡快南下爭奪皇位。沒時間去理會任意胡來的徐灝,命房寬去了遼陽。

        這幾年來儘管徐灝曾經反覆勸說直下京師,但朱棣一直不予採納,因為太冒進了,但是現在朱棣終於改變了想法。

        建文君臣提倡以儒家學說治國。文臣向來對武將和太監不感冒,是以朱允炆對宦官約束甚嚴,洪武朝遺留了宦官奉命出使外國,擔任監軍,採辦貢品監督礦井的先例,朱元璋晚年必不可免的使得一些中官在各地仗勢侵暴吏民。大肆斂財等不法行為,各地官員多有告發。

        朱允炆對先帝嬪妃都不容情,何況家奴?每每下旨命當地官府就地逮捕,處罰起來絕不留情,對此徐灝很是欣賞,也不禁對喜歡重用太監的朱棣感到憂慮。

        如此一來。自是招致了宦官們的集體不滿,值此北方的戰事方興未艾,早就受到燕王籠絡的太監們都盼望著燕軍能夠得勝。

        如此不僅可以報仇,而且由於擁戴之功將來必有福報,今年一些被貶斥的宦官紛紛北上投奔燕王,就算呆在紫禁城裡的太監,也有很多懷有二心。

        如今朝廷傾盡全力阻擊燕王南下。以致燕軍被遲滯在河北,不得南進,相對之下京師防衛顯得很空虛,因此官宦暗中將城防等情報鉅細無遺的密報朱棣,意在希望燕軍避開朝廷軍隊,趁機直搗金陵。

        正不進不退憂心忡忡的朱棣頓時豁然開朗,慨然嘆道:「頻年用兵,何時已乎?要當臨江一決,不復返顧矣。」

        決意南下的朱棣似乎忘了徐灝的建言,隻字不提不說。傳令沐皙的船隊攻打朝廷水師,意圖牽制盛庸的山東軍。

        旅順口,徐灝正蹲在紅葉的院子裡觀察著姑奶奶的最新成果,三架黃道婆發明的三錠腳紡車,合成了一架能夠裝有十六個紗錠的水力紡織機。

        遼東半島的氣候非常適宜種植棉花。更是最適合養蠶了,後世產量佔全國的三分之二,除了可以用來紡織,蠶蛹還是高蛋白的美食,周圍又有的是羊毛可收,是以不等徐灝發覺,鑽進錢眼裡的紅葉早已敏銳發現了商機。

        出門遊玩時,紅葉拜訪村裡的當地人,一驚一乍的品嚐了黑色蟬蛹的味道,以及被譽為小神仙的青蠶,外表毛茸茸的很嚇人味道卻不同凡響,一種很鮮香的味道。

        雪白蠶繭的發現不禁令紅葉等女孩喜出望外,因這幾年經營綢緞買賣帶來了豐厚利潤,沒可能放過這天賜的發財機會,奈何本地人口稀少,斷不能學習松江府一帶到處都是綢緞坊的作坊模式。

        於是乎,明朝資本主義萌芽也誕生在了紅葉手裡,很會利用徐家精於技術的特點請來近百位匠人用休息時間幫著改良紡織車,以為節省人力。

        徐灝對此喜出望外,暗罵自己太笨了,資本主義不就是從珍妮紡織機開始的嘛?

        資本興起非是一日之功,而機械取代人力乃是資本發展的必經之路。

        最令人開心的是制約資本興起的環境不存在,有了自己支持,為了賺錢又受制於地理限制,紅葉必須要儘可能的擴大生產規模,降低成本,只要能賺到錢,一定會有的是人聞風有樣學樣。

        徐灝摟著嘴裡叼著牙籤的妹妹,套用後世用語,語重心長的道:「咱們做人要厚道,你致富可不能忘了鄉親們,要帶領大家一起走出遼東,衝向世界。」

        紅葉俏臉透出健康的紅暈,興致勃勃的問道:「真的可行嗎?我擔心運輸不便賣不出去。」

        徐灝指著紡織機說道:「現在要擔心的是蠶繭和人手產量的問題,等你能生產出成千上萬匹的各種布料絲綢,傾銷你懂不懂?你賣的便宜還愁沒人來買?光是軍服這一塊就夠你賺了,再說哪怕光是賣紡織機也能賺到金山銀山。嗯!是不是該創立專利法了?」

        紅葉有些不解的瞅著哥哥,說道:「我最討厭杭州的行幫了,每次想多進些綢緞或投資當地商舖,商賈就訴苦說行幫自有規矩,不許相互競爭,每月出多少綢緞,什麼花色樣式,學徒幫工都有規矩,誰敢亂來就會被攆出行業。」

        徐灝不在意的道:「在這遼東不許行幫立足,工會嘛估計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敢來找事就請他們吃槍子,我妹妹就要成為萬惡的資本家。」

        「你才萬惡呢,呸!」紅葉鬧得個老大不滿,嘟起了紅嘟嘟的朱唇。

        徐灝哈哈一笑,意味深長的道:「你算是抓住了重點,先帝不許百姓自由遷徙,有意縱容行幫限制商賈經營買賣,唯恐手工作坊招收太多雇工,開礦也害怕曠工聚眾鬧事。因此這些年來官府時而開採,時而下令關閉,嚴禁百姓開礦,對鹽茶等課以重稅,想營業有牙稅,通關有關稅,到達目的地有落地稅,使得有錢人家不願意去經商,只願意開當鋪購置田地,收取地租放高利貸,這都阻礙了資本轉化和成長,尤其是禁止海外貿易,造成倭寇猖獗和打消了沿海商人的積極性,總之你好生經營,有哥哥給你撐腰,哪怕是朝廷也干涉也不行。」

        正在這時候,丫鬟笑嘻嘻的道:「沐將軍來了。」

        紅葉臉色一紅,越是臨近婚期越是變得羞澀,當下使勁推搡著徐灝,死活不願和朝思暮想之人見面。

        議事廳,一身筆挺白色軍裝的沐皙頗有些失望,說道:「西北海域有個遍佈毒蛇的小島,香玉姑娘說可以採取毒液治療病痛,想要登島捕捉。」

        徐灝說道:「說的是蛇島吧?那島上是有一種劇毒蝮蛇,聘請有經驗的獵戶去,不許她登島。」

        沐皙納悶道:「你竟是瞭如指掌,那我問你,這附近海域還有什麼海島?」

        徐灝笑道:「蛇島本地漁民視為畏途,小孩子都知道。」

        沐皙還是一臉懷疑,說道:「南面有多座住著人的大島,我已經派手下前去招撫並登記造冊,其中最遠的小島距離朝鮮濟州島不過四百海里路,島上有水源,可以修建中轉港口。」

        徐灝欣然道:「抓緊時間建造海船,不如此無法連通四方,等打完了仗,吸收山東等地流民前來,在台灣福建泉州等地重開船廠,福建人最善於海航。」

        「近日接到軍令了。」沐皙皺起眉頭,「命我去打朝廷水師,你看怎麼辦?」

        徐灝轉身走到喝著茶水的徐達身邊,說道:「二爺爺您認為如何?」

        徐達慢悠悠的道:「眼看即將過年,朱棣偏偏選擇這關口出兵,看來是有了必勝把握。寒冬時節南下,你說他會去哪?」

        徐灝頓時若有所思,說道:「我這就安排人手潛入京師附近,通知四叔這段時日要謹言慎行,因海面封凍無法出航,沐皙你派人去解釋緣由。」

        等沐皙走了,徐達盯著徐灝的眼睛,沉聲道:「你真的任由第二個朱元璋登基為帝?就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

        徐灝沉默半響,苦笑道:「不然還能如何?」

        徐達微笑道:「來,給老夫講講朱棣的豐功偉績。」

        當下徐灝回憶道:「靖難之役後,五次親征蒙古,好像還收復了交趾,設立了東北的奴兒干都司,派鄭和七次下西洋,編修了永樂大典,遷都北平被後人津津樂道為天子御國門,君王死社稷,被史稱永樂盛世,因此朱棣也被尊為永樂大帝。」

        徐達不屑的道:「老夫問你,現在的朱允炆當皇帝,有沒可能被後世稱為建文盛世?」

        徐灝好半響低聲道:「能,先帝留下了大好基業,只要不是昏君在位,誰來做皇帝都是盛世。」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1 12:16
第三百五十八章 孤軍深入

               
        建文三年十二月十二日,朱棣誓師南征,此時的北方已經沒有能阻攔燕軍的官軍,損兵折將的盛庸於德州還未恢復元氣,何福的五萬南兵水土不服不耐寒冷,駐守在濟南城外。

        半個月後,燕軍避開了真定和德州的守軍,從二者間隙直插山東進入淮北,朱棣派出李遠等大將帶領數千騎兵偵查官軍動靜,清掃道路。

        官軍的疲弱有些出乎朱棣預料,前軍大將朱能首先一戰擊敗官軍指揮賈榮,斬殺七百人,擒獲兵馬二千。

        李遠八百騎兵偷襲從德州渡河北上的都指揮葛進的萬人,官軍下馬渡河,把馬匹放在最後,眼見李遠也下馬邀戰,官軍見燕軍兵少,不免有些輕視,葛進大吼一聲率先衝殺過來,李遠帶人轉身撤退,立功心切的官軍窮追不捨。

        這時候二百燕軍潛入敵後斬殺守卒,把馬匹全部放跑,李遠隨即開始反攻,官軍不敵往後退卻,發現馬匹都不見了,一時間軍心大亂,李遠帶兵乘勢衝殺,一仗斬首四千餘級,許多軍士溺水而亡,不少馬匹落入燕軍手裡,葛進僅以身免。

        兩戰兩勝,使得朱棣極為高興,尤其是以八百兵力大破萬人的李遠立下大功,所部將士加以褒獎,前軍都指揮以下軍校皆升一級。

        得知盛庸的兵力不過三四萬,根本無力進犯河北,而大將瞿能因傷病死,陳暉去了西北募兵,鐵鉉困在濟南城內。沒了顧忌的朱棣遂帶兵銳意南進,攻克館陶渡過衛河抵達東阿,拔東平,陷汶上,一路望風披靡所至克捷,繞過孔子老家曲阜,兩日即攻破重鎮東平,守將指揮詹璟兵敗被擒,知州等文官逃得無影無蹤了。

        建文初年被貶的東平小吏鄭華等人,堅守甕城死戰不退。城破後絕食五日而死。

        正月十五日。燕軍攻下沛縣,顏真卿的後人知縣顏環留下一首絕命詩後,自刎於老父親身邊。主簿廖子清、典史黃謙誓死不降,二人從容赴難。

        燕軍繼續進攻徐州。支將王聰進攻蕭縣。知縣鄭恕城破殉難。徐州乃南北咽喉之地。城內兵精糧足,向來易守難攻。

        不知為何,高歌猛進的燕軍沒帶來威力巨大的新式火炮。張輔的神機營被留在了河北。

        因此儘管朱棣連番使用計謀,也未能拿下徐州,停留一個月後開赴宿州,宿州是燕王外祖父徐王的老家,徐王姓馬,乃高皇后馬氏的父親。

        眼看宿州近在眼前,朱棣告誡全軍將士那裡有外祖墳地,不得騷擾,因朱棣一向自稱高皇后嫡生,再次嚴令部下和百姓秋毫無犯,派都指揮女婿李讓前往祭奠,厚賜徐王親族。

        宿州也因此沒有抵抗,燕軍穿過宿州引徐州兵馬追來,留下都指揮金銘迎敵,金銘於河邊設下埋伏,但不慎驚到了官軍,官軍隨即展開反擊,金銘見狀趕忙帶兵逃回河對岸,徐州守軍眼睜睜目送燕軍離開,沒有軍令只得無奈返回。

        燕軍繼續前進蒙城,駐於渦河。鐵鉉得知燕王南進的意圖,調集多地守軍倉促組織了四萬人前來堵截。

        為了爭取民心,八萬燕軍幾乎很少劫掠百姓糧食,後方的補給無法輸送,是以攜帶的糧食吃的差不多了,埋伏多日不見官軍蹤跡,諸將沉不住氣,紛紛請求回軍,朱棣則堅決不同意,否決了調大連徐灝率領船隊載滿物資趕來支援的提議。

        五天後,沒了糧食的燕軍大敗四萬官軍,於小河斬殺官軍兩萬,擒獲將領丁良和朱彬,殘餘官軍退回南岸,迎來盛庸的主力四萬人,合兵一處。

        燕軍獲得官軍遺留下的糧食,得以飽腹,而官軍則沒了糧食,不得已只能採摘野菜充飢。

        二十二日,兩軍在齊眉山發生了一場激戰,互有傷亡,忽然大霧瀰漫,戰場上難辨敵我,於是雙方各自收軍還營。

        盛庸有感兵力遜於燕軍,採取步步為營的戰法,每天挖壕溝以御燕軍,往往通宵修築好的壕壘即將完成,就得放棄起兵追逐燕軍往前,等燕軍列陣,又得慌忙後退十里地繼續挖土,為此士兵疲憊不堪,戰力大受影響。

        反觀燕軍行軍不挖塹壕,不築營壘,只是分佈隊伍,列戟為門,因此將士可以得到充分休息。

        不過盛庸沒讓燕軍佔到任何便宜,沉著指揮冷靜應戰,以疲憊之師牢牢牽制敵人。朱棣除非狠下心決戰,不然奈何不了官軍。

        燕軍長驅而南下,深入京畿中心地區,所遇到的阻力越來越大。又累又餓的盛庸軍半個月後終於得到周圍府縣的糧餉供應,後繼援軍源源不斷的趕來,每過一日,雙方的差距漸漸拉平乃至很快朝著官軍一方傾斜。

        與此同時,徐灝乘船抵達北平,對著失去燕王消息的謀士官員大發雷霆,怒斥顧成等將領無能,他官職最高沒有人敢出言辯解,灰溜溜的被攆了出去。

        徐灝留下解縉和楊士奇,對著朱高熾和姚廣孝說道:「就這麼傻坐著?什麼都不做?」

        朱高熾苦笑道:「父王臨走時嚴令守住北平,還能怎麼辦?」

        徐灝沒好氣的道:「出兵將近三個多月了,孤軍在外萬一戰敗怎麼辦?起碼派遣一支軍馬前往助戰,提供軍需糧草。眼下四方沒有人能威脅到北平,坐在這裡只能證明你無能。」

        朱高熾皺眉道:「沒有軍令能派誰人前往?你得鎮守遼東,我得呆在北平,難道讓高燧走一趟?」

        「事出緊急顧不得了,請大師和二位大人留守。」徐灝又說道:「協助高燧鎮守北平遙控遼東,咱倆一起南下。」

        「你?」朱高熾頓時大感驚訝。

        徐灝說道:「姑父這一次無疑是在孤注一擲了。要麼攻下京師要麼全軍盡歿,沒有其他可能。想如此重要關頭,你還能守在北平毫無作為?勝!高熙威望會凌駕於你頭上,你將來的處境之艱難無需我多說,敗了就算姑父能逃回來,可是損失殆盡的八萬精銳根本無法彌補。如果你有繼承皇位的決心,那麼你就要做出選擇。」

        朱高熾只覺得心臟砰砰亂跳,此言意味著大家挑開天窗說亮話了,眼前姚廣孝身份超然可以不論,其他三人都是最擁護自己的心腹。徐灝說的不錯。必須要馬上做出決斷,不然就會失去下面人的擁戴。

        朱高熾腿腳不便身寬體胖,最後掙紮著苦笑道:「那我給你軍令,由你南下還不成嗎?」

        徐灝感到很是失望。冷道:「可以。但高熙取代你怎麼辦?我幫你即是保住高熙性命。但高熙做了太子後,我拿什麼去救你?」

        「我明白了。」朱高熾白胖胖的圓臉流下汗水,此刻姚廣孝突然間緩緩點頭。頓時讓他精神一振,咬牙說道,「家裡就勞煩三位大人了。」

        很快朱高熾不顧文武官員的勸阻,不顧母親的不讚同,留下激烈反對的三弟朱高燧在北平,隨徐灝五千人馬去了滄州,命張輔的神機營一起乘船南下德州。

        一萬五千人的火槍兵,尤其是武裝到了牙齒的徐灝麾下,清一色的最新型燧發槍,每人百發紙殼子彈加上鋒利刺刀,補給源源不斷經由沐皙船隊運送,戰力比之大量裝配火銃火繩槍的神機營將士要強上許多,儘管火繩槍的精度距離要好於滑膛燧發槍,但遠比不上其中整整兩千支的線膛燧發槍。

        當然打仗不能光憑武器精良與否,徐灝的士卒大多沒有神機營善戰,此乃不爭的事實。但是合在一起就恐怕是這世上最恐怖的戰力了,加上徐淞身經百戰的火炮營,不費吹灰之力即攻佔了防守虛弱的德州城。

        正在和官軍對峙的燕軍軍營裡,天氣已經日漸炎熱,對北方士卒最難以適應的就是潮濕了,使得人人體力睏乏,水土不服很容易染上疾病,孤軍千里在外人生地不熟,使得燕軍上上下下普遍產生了厭戰情緒。

        這一天,諸將相繼來到燕王帳下,又向朱棣提起撤兵,理由是孤軍深入和敵軍相持,已經失去了出其不意的銳氣,硬撐下去就要到了盛夏時節,這時候打仗乃兵法所忌。況且淮地多豪雨,燕軍畏熱,一旦發生大規模的瘟疫瘧疾等疫疾,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張玉建言道:「小河東平野外多牛羊,且二麥將熟,城內外糧食充足,不如渡河擇地駐營,休息人馬,觀敵而動,萬全之道也。」

        面對眾將的請求,朱棣不免心焦,他已經幾天沒有解甲了,看上去非常憔悴。

        沒想到諸將會如此畏難,不由怒道:「兵事有進無退。」說不得耐下心來好一番解釋鼓氣,最後說道:「本王故意引其南來者,賊軍多南方士卒,久勞於外,孰不思家?若能大敗之,則各歸故里,豈復能合?」

        很多大老粗的將領頻頻點頭,張玉朱能等少數人卻聽出了燕王是在有意詭辯,若說思鄉,燕軍遠離故土,豈不是更思歸?

        這時候沒人敢拆台,朱棣說道:「眼下官軍靠著周圍縣城接濟,**萬人哪裡夠食?一渡小河,我軍士氣懈怠,且賊糧餉已達淮河,相去不遠。如敵得到充足的糧草接濟,軍勢復振,我軍便難以與之久戰了。今應乘彼疲,截斷其糧道,可以坐困,不戰而屈之。」

        最後朱棣強調說:「我軍深入,利已在我,不可少緩,容賊為計。」

        這時大傢伙都回過味來了,孤軍深入本為兵法大忌,王爺卻硬是說成了形勢有利,怎麼可能呢?人人都帶兵打了三年硬仗,即使大字不識一個,也已經無師自通懂得兵法了。

        朱能和張玉見狀站出來支持朱棣的意見,諸將見他二位附和王爺,即使心裡不同意也都不做聲了。

        戰爭勝負,往往在瞬息之間,而糧餉毫無疑問是軍隊的命脈,朱棣連續派遣多位悍將四處截斷官軍糧道,分散官軍兵力。

        如果盛庸要移師接應糧草,朱棣便親自率領大軍緊隨其後,白天命遊騎擾亂官軍樵採,夜間派勇士偷襲營地,使得官軍不得休息,還得被迫分兵護糧,而燕軍又何嘗不累呢?

        朱棣為此一個多月沒有解甲,整個人像個野人,但如此一來顯得更加親民,將士們有感於心繼續堅持。

        四月二十五日,官軍緩緩移動到了靈璧,與陳暉的兩萬西北騎兵匯合,想以持久戰拖垮燕軍。

        這時候,朝廷送來糧草五萬石,軍餉三十萬兩,命都督陳煜率京軍馬步六萬人沿途押送。

        何福的八萬人秘密趕來,不知情的朱棣準備帶領精銳前去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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