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185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3 00:05
卷四 展翅 第五百七十八章 體統

  梅順昌被關了整整三天,什麼罪也沒受就是沒給一口飯吃,這對自小錦衣玉食的青年來說,足以讓其有個難忘的教訓了。

  這件事自朱高熾起,滿朝文武無一人同情梅順昌,就連作為父母的梅殷和寧國公主也同樣如此,甚至連指責徐灝小題大做之人也沒有,梅殷還親自來道了歉。

  只能說梅順昌一介公子哥不懂官場規則,當眾做了糊塗事,類似茹鏞也是相同性質,關了一個月,事後茹瑺父子也當面來道了歉。

  關於官員的體統,徐灝的好友薛文最深有體會,當年他在國子監求學期間,學師鼻尖上生了個石癤,腫痛難忍,正好沐昂用鳳仙花的汁液作弄了蔣嵩,徐灝說給了薛文聽。

  薛文因有一次遲到被罰了五下戒尺,加上年輕不穩重打算有樣學樣的小小報復下,說道:「聽人說有一樣草藥,搗爛了敷在上面,立刻就能見效。」

  學師問道:「草藥什麼名字,我好叫人尋來。」

  薛文說道:「門生家裡附近就有,我弄好給您送來就是了。」

  如此他跑去採摘鳳仙花,紅顏色的會讓先生懷疑,故意采了白的,加些白礬搗爛了送了去。結果還別說,鳳仙花有活血止痛,解毒消腫的功效。

  學師當天派了個下人來道:「老爺說了,抹上後甚是清涼,腫也消了十分之七,也不怎麼疼了,還得求一些藥,等徹底好了要設宴謝相公。」

  薛文滿口答應,繼續在家搗鼓鳳仙花,心說不是鳳仙花無論紅白皆能染上紅色麼?原來竟然是瞎話,徐老三你又來騙我。

  第二天,學師又派下人來說:「第二劑藥貼上,即時痊癒了。老爺甚為感恩,特備了小酌邀請相公過去一坐。

  薛文暗道也算是誤中副車得了綵頭,換了件新衣服高高興興的隨著去了,到了國子監明倫堂,下人說道:「薛相公在此略侯一侯,待我去請老爺出來。」

  他逕自去裡面了,後面走出來幾個門子把儀門並左右兩角門都緊緊關上,薛文起了疑心,很緊張的問道:「為何大白日關了門?」

  下人出來冷笑道:「老爺的席面豈是人人可吃的?沒的闖進別人,僧多粥少。相公就不夠吃了。」

  說話間,學師也從裡面緩緩走出來,薛文就見先生鼻子血紅紅的很嚇人,頓時知道壞事了。

  學師指著他厲聲喝道:「你這禽獸畜生,師長也是你戲弄的?拿鳳仙花染紅了我的鼻子,如何出去見人?你生生斷送了我的前程,務要和你對命!」

  江南是個人都知道鳳仙花的功用,想一個官員鼻子染了紅色,誰信你是誤信了弟子之言為了治病?指不定和哪個女人胡鬧所致。實在是有傷體統,連七八品的老師都唯恐遭人彈劾,試問誰還會同情梅順昌和茹鑑?連百姓無意中衝撞了官員,還得被打個半死呢。

  幾個門子上前就把薛文按倒在凳子上。當時是初秋天氣,二十五下毛竹大板,打在薄薄的夏褲上和打在光屁股上的效果一樣,疼得薛文殺豬似的慘叫。至此才知道害怕了。

  這還沒完呢,打完後學師吩咐文書申報祭酒要告薛文品行不端,要革除了他的學子身份。

  薛文好說歹說。苦苦央求學師高抬貴手,人家就是不答應。那時候搬出徐灝來也沒有,誰認識他算老幾?還是薛老爹趕緊備了一份重禮,親自跪著求情,學師這才放過了他。

  也不能說學師心狠,固然薛文吃了一場大虧,但學師在家用肥皂使勁擦洗鼻子,又疼又癢糟了多少罪?並且足足告了兩個多月的假,不敢出門半步。

  且說劉智借了徐灝的銀子擺平了高利貸和徐翠云,雖然老鴇和二姑娘陪酒請罪,他當場也表示不計前嫌,可事後回過味來,豈能不惱怒?

  是以一個多月沒有踏足煙花場所,發誓再去找二姑娘就是孫子養的,今日他隨妻子回娘家,望著徐家的美人們,又忍不住心癢癢了。

  吃了飯返家後推說晚上有應酬,狗改不了吃屎,兩條腿不自覺的踱了過去,馬上有人跑去送信給二姑娘。

  二姑娘匆匆把頭髮打散了,在地上抓了把泥土抹在臉上,用生薑汁辣下了眼淚。

  等劉智進來,見她云淚汪汪一臉憔悴,很是心疼。

  她嬌聲燕語的哭道:「大爺好狠的心,一去這麼久不來,我打發人請你數次,皆未見你面,想來大爺又有了別的相好,將奴家給丟下了。我本打算終身靠著你,誰知你口不應心?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定是嫌我殘花敗柳呢。」

  劉智一聽如此『情深意重』的肺腑之言,最後一點怨氣立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馬上掏出二十兩銀子,打發人去銀鋪換了一套首飾。

  春風一度後,老鴇進來說道:「大爺雖說買了姑娘,可媽媽我總不能白養著你吧?咱家做這生意,前門迎新,後門送舊,難道要所有人代大爺養活你?趁著爺來了乾脆把話說清楚,也省了你每日茶飯不思,以淚洗面的。

  要是大爺肯每月花錢養活你,自然最好不過;如若大爺不肯包養也沒啥,人不來的時候,你該接客還得接客,也算是自食其力了,反正做妓女的豎什麼貞潔坊?」

  劉智心中冒火,怒道:「別他娘的再來哄我,不就是想要錢麼?爺也不是小氣之人,每月三十兩算上逢年過節的禮,一年五百兩整。要是你敢逼她私下裡接客,我非得整死你全家不可。」

  「哎呦,爺大人不記小人過。」老鴇笑開了臉,當下和二姑娘一起百般奉承,把個劉智伺候的舒舒服服。

  問題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借錢的事徐灝不會說出來,也沒打算催要,包養二姑娘的錢,劉智用在吏部收的好處支付。

  稻香居,沐凝雪正在檢查孩子們的功課。漣漪貪玩忘記背誦了,徐灝就在妻子身後比手畫腳的提醒寶貝侄女,一大一小配合的天衣無縫。

  徐翠桃等姐妹坐在一旁邊看邊聊天,沐凝雪不用猜也知道丈夫又來弄鬼了,也不說破,由著二人自作聰明。

  這時徐綠哥說道:「我家那位別看在印鈔局,天天看著錢卻一點油水都沒有,每年那一丁點的俸祿,連個下人都養不起,每月來往應酬都得往外搭錢。早知道還不如用心經營店舖呢,省心安心不著急上火,不受夾板氣。」

  徐翠桃笑道:「誰不是這麼過來的?你以為當官很容易麼?大多數人就是如此經年累月苦熬著資歷,人前顯貴風光人後點頭哈腰,其中甘苦自己清楚。就算頂上個肥缺,你敢隨便亂伸手?半夜聽見敲門聲都心驚膽寒一驚一乍,如果你想讓妹夫陞官發財,我勸你還是趕緊辭職回家吧,最近因受賄可斬了好些官員。」

  徐翠云插嘴道:「我家那位何嘗不和你家的一樣?俸祿還不夠他的車馬費。倒是從沒和家裡要過銀子,看來六部衙門就是比印鈔局略強一點。」

  「強一點?」徐綠哥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強多了去,吏部門前八品官。尋常門子一個月也能收十兩二十兩的茶水錢。三姐你也真是的,姐夫給你錢偷偷攢著是好事,可也犯不著瞞著自家姐妹呀!我們又沒打算管你借錢。」

  徐翠云說道:「哪來的銀子?他一文錢也沒給過家裡。」

  徐翠桃見狀說道:「大抵妹夫兩袖清風,此乃好事。不許回家亂說話。咱家不缺那點好處。」

  徐綠哥嗤笑道:「二姐你真當劉智不貪麼?王二嘴說吏部下面人,就屬他花錢最痛快,還時不時的炫耀收了多少銀子呢。每個月不得七八十兩。看來都用在應酬上了。」

  徐翠桃笑道:「那也算是正經事。」

  「那倒是。」徐綠哥不無羨慕,「為人處事上頭姐夫就比我家那榆木疙瘩強過十倍,日後一定是他先陞官,準準的。」

  正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徐翠云表面上笑了笑,心裡卻直犯嘀咕,丈夫每次都說人家請客人家請客的,而且不但請他吃酒,喝醉了還留他住宿呢,那銀子花在哪去了?

  也是劉智這個級別的公務員,不可能一天到晚的在酒樓或青樓裡聚會,而在自家設宴無疑更節省方便,所以說如果是劉智請客的話,斷沒有在人家擺酒的道理,一次兩次或許可以,久而久之不得令人笑話麼?

  這關口徐翠云依然沒有往別處想,還以為是丈夫怕惹她生氣,不敢提出在家裡款待同僚上司,不由得很是氣惱,暗罵你看似好心,實則置我的顏面於何地?豈不是人人都知道我不賢麼?

  作弊完事的徐灝走過來,徐翠桃趕忙說道:「你姐夫來家說,上司有意舉薦他到地方做官,你覺得如何?」

  徐翠云放下心事,和徐綠哥都緊張起來,難得二姐當面詢問官場之事,徐灝怎麼也得對自家表示一下。

  徐灝搖頭道:「李茂一直想進翰林院做學問,他那性格不適合去地方。這樣,進翰林院四五年,然後在京畿附近的布政使司做兩任學府,回京先到都察院做滿兩任御史,禮部做一任主使有了資歷後,四十歲左右能否進內閣,就得看他自己的努力了,我也只能關照到這份上。」

  徐翠云和徐綠哥面面相覷,短短一席話,已經完整勾勒出李芳的似錦前程,五年翰林六年學官,都是無需煩惱政事的官職,可謂針對性格揚長避短。

  十年後升任御史言官,積攢了必要的資歷,三年整;然後進禮部務實做做事,順便鍍下金,三年到五六年,哪怕還有些欠缺也足以成為閣臣了。

  二十年就能讓李芳位極人臣,老三向來說到做到,不羨慕那是假的!當然她倆不知道徐灝其實並不看好李芳,大抵做到侍郎已經是極限了,倒也不是不能強行送入內閣或尚書的位子,那得看到時的需要,哪怕安排個應聲蟲也有必要。

  徐灝相信如今的內閣一定會勝任職責,但出於年齡的考慮,他需要提前為三十年後佈局,可惜不瞭解那時期的文臣武將,印象中唯有一位挽狂瀾於即倒的于謙,其他人則需要慢慢觀察。

  想到于謙不能不聯想到太監王振,徐灝尋思是時候查一查宦官隊伍了,王振要崛起也得至少十幾二十年,大概也快出來了。

  看了眼滿臉期待的翠云綠哥,徐灝老氣橫秋的笑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沉下心好生做事,玉不琢不成器嘛!」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3 00:06
第五百七十九章 醜事

  芷云等一批前大丫鬟要出嫁,各房銀子衣裳皆有贈送,包括自己的衣物首飾等,每人至少裝了四箱子,不時有丫鬟紅著眼眸去各處謝恩,與姐妹們辭別。

  有人粗略算了算,最不體面的丫鬟幾年所得也足有數百兩銀子,類似芷云這樣的,按慣例少爺至少賞二百兩到五百兩,是以嫁妝可能高達二千兩以上。精心打理的話一輩子也不愁了,徐家的財大氣粗由此可見一斑。

  打理丫頭們的婚事,向來由徐溶管著,來自徐灝的指示只有四個字,風光無限!

  徐焱今年十八歲,按照族譜來說乃是徐燁這一輩的老大,家人都稱他為廊下大爺。

  父親是徐溶的堂哥,早年在鳳陽老家依靠自己的努力經科舉做了官,不幸的是,因空印案受了牽連,不出兩年母親因驚嚇憂鬱等病症撒手人寰,其時徐焱僅僅三歲。

  當時徐溶的父親還未過世,把徐焱養在膝下視為己出,沒幾年人也病死了。後來由徐溶的母親周氏把兄弟倆一手拉扯長大,家境不能說不好,可也不能說好,再後來為了兒子的前程考慮,正值全族人打算進京,周氏尋思自家也別在老家背朝黃土臉朝天了。

  徐溶對徐焱很不錯,一直當親兄弟對待,不過隨著他和李秋妹妹小玉成親,有了自己的子女後,漸漸不免有些生疏了。

  當年徐焱家的財產都被充公,作為一名孤兒,每月有家族的一份錢糧養活,自從設了族學後,免費受到教育外又能領取零花錢四季禮物等眾多好處,因他作為下一代的長重孫,每年額外還能領取五十兩銀子。

  少年時期的徐焱基本無人管教,靖難期間因太小上不了戰場。就算想去家族也不會同意。

  在供養家族子弟這方面,徐灝也清楚弊端,可又能怎麼辦?所謂跟在主角身邊是個人就能成材的故事,那是傳奇而不是現實,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還差不多。

  前前後後跟著徐灝的人也不少了,光撫養的孤兒人數也有數百,時至今日成材的比例不超過百分之一,當然成材的意思是指能為一名合格的官員,或是在某方面能夠做到獨當一面。

  徐家子弟就好比八旗子弟一樣,出生後即使在落魄也不會餓死。作為一名准貴族自小就被幾爺幾爺的叫,很容易養成眼高手低的毛病,除了當官任何工作都看不上。

  所以徐焱等一干人除了上學,就是每日閒遊浪蕩,喝酒玩笑甚至非賭即嫖,無所不至,好在徐慶堂對後輩異常重視,族中敢於作姦犯科的人很少。

  如今十八歲了,一事無成連娶媳婦的錢都沒有。徐焱終於認識到該找個正經營生做了,其實也是等過了成人禮,不能在族學繼續廝混下去,斷了一半的財源。

  是以他來找叔叔徐溶。說明了來意,徐溶笑道:「你早該這麼想了,為叔自然會傾力扶持,不過凡事自有規矩。你先幫著跑個腿,多看多學多聽少發牢騷,歷練些時日再讓你單獨管事。」

  「成!」徐焱為人很開朗。想都不想的同意了。

  如此跟了徐溶半個月,漲了不少見識,這一天碰到了蕭姨媽的侄兒杜薔,打老家來投奔幫著嬸嬸打理店舖,嗜好打麻將。

  徐焱說道:「杜大叔,你老人家成天在屋裡坐著,不悶得慌麼?咱們今兒去外面逛逛吧。」

  「麻將就是天地。」杜薔又嘆氣道:「大前天在老朱家碰湖,整整一天我只成了五六次牌,倒輸了八個全葷飄兒。你們說說這是什麼手氣,到臨了算一算共輸了八十九兩銀子,心裡很不舒服,所以這兩天就沒出門。」

  徐溶說道:「輸的挺多,兩個月的月俸沒了。得,今晚我請客,可有什麼好地方?咱們都想想。」

  杜薔說道:「我聽人說金香園新來個幾個媳婦很好,咱們今兒看看去,要果然好,明兒叫她們來唱戲。」

  徐溶說道:「就這麼定了,到時在你家匯合,不見不散。我先帶焱兒去府裡,看看上面有什麼吩咐,走了。」

  叔侄二人進了徐府,家人們紛紛打招呼,到了和徐海碰頭議事的書房坐下,書僮看了茶。

  沒多久,徐海走進來說道:「太太傳下話來,要請什麼江東鎮孝義村的黃太太來家坐坐,焱兒最近不是要做事麼?那你代管事走一趟。」

  徐溶笑道:「你別嫌是個跑腿的活兒,你五叔這是在關照你,還不趕緊謝謝?」

  徐焱趕忙拜謝,徐海說道:「一家人無需客套。事不大可你也要記住了,出外就算代表整個家族的體面,這和你平日自己出門不一樣。

  你三叔不怕家裡人闖禍惹事,哪怕你為了救人捅破了天,只要你站著理。他最厭惡下面人仗勢欺人,小到撞倒了老人或隨意喝罵百姓,知道了都會很生氣,你要謹記在心。」

  「我知道了。」徐焱大聲保證。

  接過徐家的帖子和禮物等,帶著自己的書僮和兩個徐家長隨,四個人領了四匹馬出來。

  再說黃家,三日前的晌午時分,何氏昏昏沉沉的躺在炕上,耳聽有人呼喚,急忙轉身過來,見是侄子黃淮水和她老婆賴氏,放鬆下來說道:「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賴氏上前一步,「嬸子好好的,怎麼又害起病來?這幾日家裡有事,總不得空閒過來探望。剛剛奶娘和丫頭抱著弟弟在外面,聽說嬸子睡下了,來了也不敢驚動。」

  何氏坐起來說道:「我因心裡煩悶,叫她們都去領著你兄弟閒逛,好讓我暫且靜一靜。真是的,她們瞧見你們來了,也該進來通知,倒茶,人都哪去了?」

  「是咱們說別進來了,自家人拘什麼禮?」賴氏笑道。

  何氏便讓他夫妻倆坐下,黃淮水忽然說道:「我瞧著三嬸不像害病。不過面皮黃些。」

  賴氏說道:「那年我坐月子也像嬸嬸這樣,周身發困,只想著睡覺,後來滿了月身子才好,倒瞧著嬸子也像坐月子似的。」

  何氏不知他倆話裡藏話,笑道:「又來胡說取笑我了。」

  按照年齡來說,賴氏反比何氏大了幾歲,向來說話隨便慣了。

  賴氏說道:「我成天在家同你侄兒說,嬸子這麼年輕,人又生得貌美好似一朵鮮花。可嘆將來的日子怎麼熬過去?要我說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不如趁著好時光,該盡歡時就盡歡。」

  黃淮水笑道:「嬸子是個聰明人,還用你來勸?」

  何氏皺起眉來,覺得這話甚不入耳,又不好拿出長輩的身份說什麼,坐在炕前低頭不語。

  任憑夫妻倆如何拐彎抹角的試圖說服她改嫁,何氏卻始終不發一言,黃淮水漸漸不耐煩起來。心說既然你不知趣,那也怨不得我無情了。

  坐了一會兒二人辭別家去,說有空再來瞧嬸子,何氏勉強酬謝幾句。看夫妻倆走了後,心中很是悲苦。

  她很清楚黃家人看她不順眼,就因為及時生了兒子,以至於家產誰也分不走。並不知道街坊最近聽到些關於她身上暗昧不明的閒話。彼此私相議論,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壓根不信。

  畢竟只是空穴來風。兼且何氏與鄰為善,誰也不想惹她生氣,再來各家自掃門前雪,無中生有的事最好不要亂說。

  何家兄弟和親戚每天都來看她,今日何氏感覺稍好了些,留娘家兩個親戚吃飯閒話。

  忽然聽見黃淮水在院子裡高聲說道:「我們又來瞧嬸子了,不知好了些沒有?」

  何氏心中未免厭煩,是以沒有馬上答應,不想他夫婦大步走了進來。

  賴氏問道:「一股子什麼味兒?好臭!」

  聽到動靜兩位親戚迎了出去,就見黃淮水左右嗅了嗅,說道:「是很臭,哪冒出來的?等我找找。」

  說完蹲下身去,看了會兒趴在炕洞前,伸手在裡面抓出一個破布包裹,當眾打開竟然是個巴掌大的嬰兒。

  一把扔在地上,黃淮水大喊道:「原來養了個雜種,她躲著裝病呢!好啊,家裡發生這樣的醜事斷不能歇手,一定要報官追出姦夫來治罪。」

  賴氏冷笑道:「我說呢,年紀輕輕的非要守著不嫁,等著蓋貞節牌坊,竟然是這樣的烈女,真是好算計,又舒服又有名聲。」

  「不用廢話,你看著孩子,我去找人報官。」

  那兩位親戚家的太太如何能攔住一個漢子?何氏早已又驚又怒的氣暈過去了。

  黃淮水怒氣衝衝的一路大喊大叫,在門外喊來里長和左鄰右舍,直接告知此事。

  正好被徐焱看見了這一幕,書僮還說呢:「巧了,聽了後回去講給太太們聽,黃太太家發生醜事了。」

  親隨老王說道:「不許胡說,沒有確鑿證據,這叫造謠。」

  書僮不敢言語了,雖說徐焱心裡頗不以為然,偷人之事能有幾個假的?但礙於這二位跟隨三叔打過仗的資歷,說道:「對,不許胡說八道。」

  門外到處都是人,徐溶不方便辦事了,只得耐心等待下去,上了年紀的老輩皆勸黃淮水不要報官,事關黃家和整個村子的顏面,應該從長計議。

  里長說道:「諸位叔伯說得在理,把你黃家全族老少叫到祠堂,查明事實真相,按照族規家法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好歹她是你親嬸子,又帶著你兄弟,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要驚動官府,讓你兄弟自小就沒了娘呢。」

  黃淮水大叫道:「那是醜事沒攤到你們身上,我受不了窩囊氣,你們不幫我,我自己進城去。」

  說完跑到家裡騎上了一頭驢,就要直奔京城,鄰居們慌忙攔著他,里長氣道:「你嬸子為人大傢伙都清楚,不像是那樣的人,就算知人知面不知心做了錯事,她畢竟是寡婦之身,掃地出門也就完了,休要如此絕情?

  萬一是被冤枉的呢?名聲壞了今後還怎麼抬頭做人?素來你黃家多有霸佔其家產的心思,有人故意陷害也未可知,我勸你要三思而後行。」

  「對。」有鄰居大媽喊道:「別以為咱們不知你黃家人的德性,三奶奶門戶嚴實,從來晚上沒來過人,也不知最近哪個王八蛋造謠生事,怎麼當左鄰右舍都眼瞎了?」

  黃淮水怒道:「這是我黃家的事,跟你們無關,推開他們。」

  黃家人當下氣勢洶洶的推開村裡人,黃淮水趁機狠狠抽了一鞭子,驢嗷嗷叫的往前衝,人們紛紛指著他破口大罵。

  一邊的徐焱看完了整個經過,暗道既然撞見了官司不能就這麼走了,起碼留意下其後的過程,長輩一定會過問此事,到時我得說個明白呀。

  要是三叔也在場,見我遇事細心條理清楚,一定會從此高看我一眼,家裡人不常說麼,細節決定成敗,辦事要想得周全。

  如此一來他吩咐書僮去送禮帖,也不著急回去,混在人群中用心觀察一切。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3 00:08
第五百八十章 老夫少妻

  蕭家村,蕭易請出梅氏等族中婦女來幫著操辦前期之事,修繕新房整理妻子的遺物等等。

  找人看了個好日子,打點頭面衣服給提前送到女方家,算是下聘禮。

  蕭雨詩聞訊返回蕭家村,每天和蕭雨瀅姐妹倆睡在一起,白天順便探望下各家親戚,徐灝也趁機趕來撫慰三女,連續三日夜夜春風,種種荒唐自不必言。(唉小釵不敢說了,大家見諒。)

  因為事先已經答應,吝嗇的蕭易果真很摳門的封了六兩銀子,把牛老兒的契約查出來,連同首飾衣物一同送了過去。

  梅氏覺得太寒酸,情知蕭易的德性,私下裡自己掏了十兩銀子,就當隨了一份禮。

  轉眼間今日成親了,簡簡單單的把新娘抬到了家裡,準備了十桌酒席,邀請媒人諸葛保人來吃酒,梅氏和蕭雨瀅姐妹倆略坐片刻,一起告辭離去。

  徐家那邊徐灝難得回來一次,大辦宴席款待所有鄉親,蕭易得知後暗暗高興,巴不得都過去吃酒,省下的酒菜好自己留著慢慢吃。

  要說蕭老兒一輩子守著髮妻,幾乎沒親近過任何女人,臨近洞房未免心裡七上八下。

  一來怕新娘嫌他老,二來擔心生不出兒子。蕭家是遠近聞名的書香世家,但蕭易自幼很喜歡練練拳腳,年屆六十保養的很精壯,每隔幾天會在院子裡鍛鍊下身體。

  當晚洞房不消多說,牛大姐很滿意。此後連續三日每晚竭力房事,一副要把老命豁出去的氣魄。也是得到如此妙人兒,對比年邁的老妻真真不可同日而語,興趣大著呢。

  再說牛大姐從小到大,過的皆是粗茶淡飯,裙布荊釵的生活,天天下地干活,燒火做飯,洗衣縫補。從年頭累到年尾,幾乎從沒時間休息。第一任丈夫在世時,日間幹活已經累得七死八活了,夜間枕席之上哪還有什麼興致?

  他丈夫是軍戶,同樣農忙種地農閒操練,本身也不是很壯實的人,兩口子一躺下就能雙雙呼呼大睡直到天亮。所以房事不頻繁,大約十天半月應應卯,權當夫妻間的點綴而已,所以沒有兒女是有原因的。

  等嫁到了蕭家,雖然不算是錦衣玉食,可頭上也能戴鍍金的金銀首飾了。身上穿了松江府和遼東來的上好細布,綢緞衣服牛大姐不捨得穿,都精心藏在了衣櫃裡。

  飲食上頭即使不能日日雞鴨鵝肉,因蕭老兒為了讓妻子高興,隔一天也能吃到豬肉魚肉。而以往牛家也只有逢年過節之時,才能嘗嘗肉的味道。

  至於說抵債來的那些可憐人。蕭易一介沒有功名的人豈敢大肆收留?再說還得花錢養著不划算,無非是從自由農淪為僱農,蕭家僅僅只有二房下人。

  但即使如此,牛大姐也過上了有下人使用,終日啥事不干惟有高坐吃喝的地主婆寄生日子,可謂是一朝翻身把歌唱。

  住的方面,在家時炕上鋪一條草墊子,再鋪一條燈草蓆子,蓋的是粗布被。而如今則是厚厚鬆軟的褥子,夾著綢緞面子的花被,加上丈夫每晚辛勤的撒播種子,牛大姐方才知道,敢情這人世間竟然還有此等富貴尊榮的生活,簡單概括一句話,自認為以前白活了。

  故此非但沒有嫌棄丈夫衰老,反而當成了心肝寶貝一般,要多恩愛就有多恩愛。對此蕭易深為動容,少不得疼愛妻子疼到了骨子裡。

  有一晚蕭老兒笑問道:「我娶你時生怕年紀大了,你看見我的白鬍子,同你這樣的嫩臉挨著,不定怎麼厭惡呢,誰知你竟這麼疼我。」

  牛大姐雙手摸著他的臉,笑道「我看見黑鬍子的多,見了你這花白花白的,覺得分外有趣,叫我怎麼能不疼愛呢?」

  人家老夫少妻十二分的恩愛,全村人看在眼裡,一時間傳為美談。

  梅氏進京談論此事的時候,徐灝聽著默不作聲,六十歲的年齡放在後世可能不算什麼,別說什麼無污染之類的話,營養攝入衛生條件醫療條件乃至安定發達的生活,古人永遠無法相比。

  平均壽命的大幅度提高不是必然,在古代能活到六十歲已然稱得上是高壽了,可放在現代算什麼?正常而已

  壽命健康的話題不做探討,反正徐灝認為蕭易沒有兒女,他和故世妻子不孕不育的幾率各佔二分之一,運氣不好的話,照樣不會使新媳婦懷孕,再說六十歲的人了,如果貪圖歡愛的話,身體健康未免堪憂。

  不過畢竟是六十的老人,蕭易也不是貪圖女色的性子,按理說初期的新鮮勁過後,自己就能注重保養了。如此一來,牛大姐會不會樂意呢?總之房事的穩定和諧,是夫妻之間和睦相處的一大因素。

  當然這只是徐灝的一時想法,有病才會去關心人家,他自己都有苦自知呢,想滿足所有人絕無可能,必須要做出取捨,年輕時或許可以夜夜做新郎,等上了歲數呢?

  有鑑於此,十四歲的崔佳人已經送回國了,留下的權美人至今還沒那個,頂多摟摟親親。

  結果如他所料,不到半年的時間,蕭易上了年紀的人,已經累得力盡筋疲,面對年輕的妻子也難免覺得興致索然了,精神上漸漸開始倦怠,再不能勇猛如初了。起初不忍疏忽妻子也為了種下種子能獲取收成,隔五六天勉強應付一下,後來似乎支撐不來了,一上床便假裝酣睡。

  牛大姐也沒當回事,雖然不免有些失望,也能體諒丈夫,以為他真的睡了,替他塞塞被角,自己離遠些去睡。這令蕭老兒過意不去,加倍買些好吃的回家,或是妻子要買什麼,也不吝嗇錢財只管去買。

  暗地裡心疼不已,無奈自己的本事不濟,只得依靠錢財彌補了,大概這也是眾多官員或廣大男人們的真實寫照。

  切!鄙視!

  蕭易和牛大姐的故事暫且告一段落,容以後再作補述。

  且說騎著驢的黃淮水沒有進京,而是拐了彎去了鎮子上的縣衙。到了縣門口找專門寫呈子的讀書人代書,將來意同人家說清楚,寫了一張呈子。

  問題是鄉下就這麼大,誰不認識誰?他又在三四個人裡找了位熟悉的,他熟悉人家,人家也熟悉他呀。

  寫書的姓戚,人稱戚代書,讀書時得過何氏的接濟,甚至從小時候就暗戀過何氏這位村裡的第一美人,太清楚對方的人品了。

  何氏和他都住在鄰村,考上童生後全家搬到了縣裡居住,因此黃淮水並不知道二人認識甚至很熟悉。不然的話,大概就得設計引來戚代書,進而誣賴他是姦夫了。

  壓抑著滿腔怒火,戚代書知道有名的黃大少不識字,照著呈子念道:「具呈人黃淮水,年二十七歲,系本縣孝義村人。

  為惡嬸敗壞門風,肯恩究治,以維風化事。竊身胞叔生員黃其禮,娶妻何氏,素不循諒,居心惡毒。身叔日受欺凌,氣成癆症,前年病故。

  何氏逞其淫惡,大肆奸貪,醜聲四著,以有關顏面,不信浮言。

  今親在惡嬸房中搜出私孩一個,臭惡不堪,實有姦情證據。傷風敗俗,莫此為甚,為此義忿上訴,伏乞恩准立拘究治,實為德便。」

  洋洋灑灑唸完了,戚代書輕輕問道:「怎麼樣?」

  「好,寫的好!」黃淮水還非常得意,隨手付了錢,因為連今日乃放告日期都算準了,自己算無遺策也!

  想古代衙門可能全年三百六十五日無休麼,小小縣衙集公檢法於一身,還管著稅收徭役等事。

  戚代書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心裡想些什麼,當下在呈子上按上自己的印記,交給黃淮水自己進縣衙投遞。

  您猜縣太爺是誰?曾被谷王禍害過的祁璞玉,自從屁股遭受了奇恥大辱後,為了復仇痛定思痛,返回家鄉開始閉門修煉,頭懸樑錐刺股啥都用過。

  其實本身他讀書十多年學問就不俗,人也聰慧過人,只是以前類似賈寶玉的性情不喜俗務罷了,所以去年朝廷額外開了一例恩科,馬上如願考上了進士。

  祁家遷居廣東,家世不凡又和徐家頗有淵源,是以祁璞玉異地做官被點為了鄰近京師的縣令,他自己不想被認為是靠徐家才得以留在京畿,罔顧來時母親的囑咐到徐家走走。

  卻不知官場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到底多多少少受了恩惠。

  祁璞玉至今唸唸不忘的是對谷王復仇,格外關注審理案件,正在堂上坐著呢,百姓也認為他是勤力的好官,短短時間官聲不錯。

  祁縣令看了呈詞,心裡立刻有數了,滿篇的為何氏鳴冤,講訴其為人的話語,好在戚代書不知罪魁禍首就是黃淮水,不然樂子大了。

  審案不能單憑一面之詞,程序必須要走,祁璞玉當即委派捕廳仵作去驗看孩子,又出差役拘拿嫌犯,找尋人證到案審訊。

  等在外面的黃淮水見縣裡准究了,趕忙託人上下打點,他認準了縣太監年輕沒經驗好欺騙,把事情自問辦得滴水不漏,又騎著驢子返回家裡等著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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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3 19:22
第五百八十一章 公道自在人心

  孝義村越發的熱鬧,縣裡來人在裡面辦案,外面人也越聚越多,混在人群裡的徐焱聽著其他人的談話,漸漸腦海中勾勒出何氏的良好形象。

  原來是身邊遠近合族同那些年老街坊鄰里,人人都知何氏平日賢能端謹,丈夫死後一心守志,等閒不輕易出門,更別說有男人進她家了,除了親戚裡道就沒看見有陌生人來過。

  人多了力量大,你一言我一語的,何氏的貞節形象躍然紙上。如此討論來討論去,竟無一人能說出何氏的毛病來,最後都說何三奶奶未必做此醜事,其中必有隱情。

  最關鍵的還是黃淮水為人不咋地,素來不安分人所共知,如果換了別人出頭告官,或許還能有人會信。

  要不說人的名聲至關重要,有事時往往能起到關鍵作用,捕快和仵作就受到了巨大壓力,即使收了黃家的辛苦費,但他們知道這案子不能欺上瞞下,一來驚動的人太多了,百姓恐怕不答應,都是本地人做事也不能太絕;二來縣太爺盯得緊,犯不著為了幾兩銀子把差事給丟了。

  驗了那具死孩子,仵作皺著眉微微搖頭,卻什麼都沒說,用原來的破包裹包好了,貼上封皮,交給里長地保收存,開了張票子。

  院子裡的衙役也是類似心裡,看到人情洶湧不便馬上把人帶走,乾脆大傢伙坐著喫茶,靜觀其變吧。

  這案子的性質是傷風敗俗,不是十萬火急的人命官司也確實不用著急,一般來說民不舉官不究,就和後世法院傾向於民事調解一樣,除非原告強烈要求,官府也不願多管閒事。

  何氏是寡婦能把她怎麼著?何況還有個兒子,最嚴重不過是賣官,木驢啥的用不上。以往類似案件大多由其親族處置。是留是去族裡看著辦吧。

  這裡面還有文章,因為黃家何家皆是本地大族,一旦認為判決不公,兩族死死糾纏著不放,無疑太令人頭疼了,不像小老百姓,判了就判了。

  何氏清醒後第一時間請了父兄過來,連帶著娘家馬上趕來了四五十號壯小夥子,把個院子圍得水洩不通,裡面的衙役咂咂嘴。這要強行把人帶走,估計能被打得滿頭包,果然哥幾個很有先見之明。

  屋裡的何氏反覆哭訴,幾度要尋死上吊,很快連黃家幾位輩分最高的老人也被驚動了,過來當面追問這件醜事。

  何氏便當著所有人的面前,將自從丈夫死後,大房屢次硬要做媒,逼她改嫁的事說了出來。只因她立志不從。與黃太太母子深有口角,有一段時日彼此幾乎不往來了,有鄰居親戚作證。

  前幾日黃淮水夫婦忽然來探望自己,今日又來了。在炕洞裡找出了死孩子,說到這兒,何氏哭道:「明擺著是他們的奸計,企圖污衊害我。求求諸位長輩給我洗清名節,死也瞑目了。」

  眾人看她哭得死去活來,十分悲切。從神態到說話的語氣,到底怎麼回事基本人人心裡都有數了。要說小產的孩子怎麼可能放在炕下任其發臭?擺明了是有人在故意弄鬼。

  勸住要尋死覓活的何氏,大家彼此商量,兩家人沒有相互打起來,到底老人處事較為公正。

  代表了全族的黃家人表示願意聯名遞上何氏的節孝公呈,而何家的父兄弟弟們也寧願傾家蕩產,也要替女兒打這場名節官司。

  一時間竟然眾志成城,令躲在隔壁偷看的黃太太看的目瞪口呆,她丈夫蹲在地上一個勁的嘆氣。

  黃太太冷笑道:「一群鄉下泥腿子自以為事,你們算個狗屁,老娘可認識京城最高貴的人家。等著吧,非得叫你們見識下我家的手段不可,看誰今後敢對我呲牙咧嘴?」

  院子裡的官人們一看兩家都要保何氏,二話不說起身返回縣城覆命去了,人們紛紛鼓掌叫好,徐焱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禮帖也送到了,當下也往京城而去。

  縣衙的祁璞玉得知後,認為全村人都站在女方這一邊,可見其人值得敬重,念何氏畢竟是黃家的媳婦,還得一輩子打交道,這案子應該難得糊塗了,因此將黃淮水叫來當面申飭一頓,呈子不准,立即駁回。

  可以說從頭至尾,都顯現了公道自在人心這句至理名言,從鄰居到族人再到戚代書,乃至衙役祁璞玉無不在本著良心做事,社會上永遠是好人佔了絕大多數。

  可惜惡人之所以是惡人,往往心存惡念不知悔改,非要達到目的誓不罷休。如果此事到此為止的話,那接下來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千壽堂,徐焱繪聲繪色的對老太君講訴今日見聞,很幸運的徐灝也在場,正和妻子一起看著孩子們吃飯。

  老太君聽完後動容道:「全村人都心向著媳婦,可見是個好孩子,這黃太太的兒子也太可惡了,怎麼魯莽的去報官呢?哎呀,看來是有親戚又貪圖寡婦家家的財產了,我猜得一點沒錯。」

  所以說凡事萬變不離其宗,老太君一眼就看出是怎麼回事了,不管手段如何花樣翻新,令人匪夷所思,但其本質一萬年也不會變,不是謀財就是謀色。

  劉氏皺眉道:「竟沒想到黃太太對此事不聞不問,本以為是個善心人呢。」

  不提娘幾個對此事議論紛紛,徐灝揮手叫侄子過來,問道:「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又驚又喜的徐焱儘量讓自己顯得很鎮定,從容說道:「侄兒以為縣官見此案民心所向,不準備究治下去,大抵會把此事壓下去,讓族裡自行解決。」

  徐灝心說祁璞玉在這件案子上的表現令人基本滿意,笑道:「你說的不無道理,京畿周圍也不怕有官員趁機作惡。但是既然被咱家遇到了,保險起見,你去把此案告知都察院,省得下面一時糊塗草菅人命。」

  徐焱能把一件和自己本沒什麼關聯的事打聽的清清楚楚,徐灝對此很是欣賞,如果人人遇到了不平事都能及時伸出援助之手。哪怕幫著說說話,這個社會一定會更加美好。

  晚上,徐焱興奮的領命而出,先告知徐溶今晚不能去瀟灑了,去了一趟都察院,按照徐灝的吩咐,給有關官員留下了書信。又去了一趟順天府,如此雙管齊下,可以更好的監督下面。

  與此同時,黃家也在分頭行事。黃淮水已經勢難歇手了,不然今後不得被全族鄉親指責是他家故意污衊?怎麼抬頭做人?再說開弓沒有回頭箭,竟連夜進了京城,準備一大早馬上在順天府擊鼓告狀。

  黃太太意外接到了徐家的請帖,大喜若狂,無疑給黃家吃了一顆定心丸。大清早也趕到了徐府,帶著禮物和五百兩銀子求見劉氏。

  劉氏吩咐請她進來,客氣幾句後,黃太太講訴一番弟妹如何如何的不守婦道。又說道:「她姦情敗露,難以遮蓋,可是平日裡她沒少用小恩小惠邀買人心,這不族裡的長輩也老糊塗了。誤信人言真以為她很無辜呢?縣裡首告不准,大兒子氣不過,現今在順天府告狀呢。

  為此我備下了兩份薄禮,一份送給奶奶萬望收下。一份請奶奶幫著送進府尹家裡。求大人將那賤人斷髮官賣。」

  劉氏聽了後大驚,臉上變了顏色,毫不客氣的說道:「聽聞何娘子為人端莊。是以族人誰不敬佩?我雖然不知道她的人,但也覺得不像做此等醜事的。你家也太過孟浪了,不問個青紅皂白就去告狀?

  對不住了,我徐家家訓,不許任何人幹預公事,更嚴禁收賄受賄,黃太太您請回吧,我斷不敢從命,破了徐家規矩。大抵是非對錯自有公論,何必送人家東西呢?」

  黃太太瞬間從頭涼到腳,原以為對徐家太太來說乃舉手之勞的小事,應該不會拒絕,這世上誰會和錢過不去?也是她到底鄉下人眼皮子淺,這世上不貪財的官員以及家屬固然很多很多,但同樣不敢做虧心事的人也多。

  人情往來收了禮也就罷了,或者真的是舉手之勞,但此等要置人一輩子為奴為娼的惡事,很多人都得猶豫再三,更別說不愁吃穿的劉氏了,就不怕今後遭到報應?

  黃太太不樂意的道:「這又不是什麼過分的請求,不過是送點禮物而已,誰家打官司不得打點打點?原以為親戚裡道借借你們徐府的光兒,又破了什麼規矩家法。」

  劉氏礙於禮貌不好攆人,扭過頭去不言不語。站在一旁的袁氏便說道:「要送禮只管自己送去,何必要經過我家轉個彎?咱們家的爺們從來不干這些,嬸子您另拿主意吧,別在我們太太面前耽擱工夫了,請回吧。」

  富氏更不客氣了,諷刺道:「人在做天在看,真以為官府好糊弄怎地?沒的告人不成反成了被告。」

  黃太太見此光景,只得黑著臉掃興而出,另外尋門路送禮去了,卻忘了及時通知兒子一聲。

  這邊黃淮水也是太心急了,以為母親已經走通了門路,他自己當原告,妻子賴氏當證人。如果有徐家出手,這案子自然十拿九穩,因此夫妻倆洋洋得意,找了附近的酒肆吃飯,就等著官府審案了。

  順天府尹康旺昨晚收到了來自徐家的警告,清早又收到了黃淮水的呈狀,見是有關禮法名節的案子,此種性質的案件一般來說官場有不成文的規矩,越級上告不允許怠慢,因為很容易鬧出人命來,再來對官員自身的評判很重要。

  就算沒有徐灝的提醒,康旺也不敢怠慢,天大地大禮法最大嘛!當即下命抓人,連同原告被告和里長親族等,一股腦的務必都帶來。

  鄰居們聽說後紛紛打抱不平,都要為何氏站台,數百人圍著她的轎子進城來。而何氏心裡感激外,一臉的悲苦,好端端的飛來橫禍,整個人怨氣衝天。

  中午時分人都到齊了,康府尹也不墨跡,傳令擊鼓升堂,縣尊縣太爺祁璞玉上前參拜上司,然後閃過一邊站著伺候,官位相差太懸殊了,即使有坐著的資格卻沒有坐著的資歷。

  誰讓官大一級壓死人呢,康府尹將一干人等點名過堂,見原告和人證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也不發問,吩咐都帶下去。

  然後先叫黃家族長上前,細問黃家的淵源產業,族人的家產分佈等等,又問黃淮水和何氏的平日為人,有何口角恩怨。

  族長不敢隱瞞,鉅細無遺的把族裡情形講解清楚。康府尹點點頭,吩咐他下去,命人帶何氏上來,問道:「你所犯姦情並非死罪,希望從實招來,免受刑法。」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3 19:25
第五百八十二章 明鏡高懸

  公堂之上,隨著府尹大人的一聲問訊,何氏已經淚流滿面,哽哽咽咽的又將自從丈夫死後,黃淮水夫婦屢次前來逼著改嫁,以致發生了口角,彼此不相往來。前日病重正在昏沉休息之際,他夫妻支開奶媽丫頭,忽然來到房中探病;昨日又來搜出了死孩子,不知是何人放在炕洞裡,如此這般的講了出來,最後哀求青天恩斷,還給她一個清白。

  康府尹今日留了心眼,自從那天斷案沒斷清楚在徐都督面前出了醜後,特意向王驥請教審案斷案的實際經驗,又請了兩位經驗豐富的刑名師爺。

  因此他認真的看著供詞,反覆提問當時的細節,有了成算後吩咐何氏暫且跪在一邊。

  稍後帶了黃淮水上來,直接問他是怎樣搜出死孩子的。

  黃淮水說道:「我夫妻一同去探望嬸嬸,一進屋就聞到了臭味,在她家的炕洞裡發現的,小人立刻趕去報官,因指不出姦夫是誰,縣太爺不准,只得進京上控。求青天嚴厲處置,則全族上上下下無不感恩。」

  康府尹呵呵笑道:「你剛進房門,怎麼知道孩屍一定藏在那裡?根據各方口供,似乎你是直接拿了出來,是與不是?而且昨日地方檢驗,孩屍乾枯日久,怎麼只有你夫婦能聞到臭味?」

  要說這個疑點昨晚仵作已經告知了祁璞玉,祁璞玉本打算今日開堂重審,沒想到黃淮水竟然跑去上告了,是以一來就稟明了上司。

  康旺又詢問了自己的師爺和仵作,得出結論確實是蹊蹺,可以針對此疑點對原告逼問一下,或許就能真相大白了。

  因此康府尹厲聲問道:「這些主意是誰教你的,從實招來!」

  黃淮水出其不意之下,不免瞠目結舌。驚慌失措的雙膝跪倒一個勁的磕頭,根本回答不上來。

  康府尹大怒,重重將驚堂木一拍,罵道:「該死的狗才!你要奪人家的產業,故此設計污人名節,地方駁回了呈狀,不思悔改反而膽敢上控,其請可惡!來人,大刑伺候。」

  兩班衙役立時大聲響應,把夾棍往地上狠狠一摔。驚天動地的一起吆喝嚇唬人,心裡有鬼的黃淮水驚駭欲絕,嚇得魂不附體。

  衙役過來抬腿給他來了一腳,然後抓著他的兩隻腳給套上了夾棍,不等動刑,黃淮水就扯著嗓子大喊道:「不要夾,不要夾,我願意招供。」

  衙役呵斥道:「快些直招上去,免得受苦。」

  黃淮水忽然說道:「大人。我,小人有英國公府送給您的禮物呀。」

  「混賬!」康府尹這下完全怒了,冷笑道:「好一個奸猾刁民,竟然連同徐家和本官一起污衊?好。看來你是不見黃河不死心了,夾!」

  「啊!」隨著衙役用力,黃淮水立即殺豬似的慘叫,趕忙把如何定計。孟家老二是怎麼找的死孩子,前一次故意以探病為名,趁無人時藏屍。昨日搜出來控告,前後都說了出來。

  這時候那位孟老二正混在人群裡,聽見把他供了出來,轉身就要逃走,不想孝義村的人都認得他,一起動手把他給抓住了,擁上了公堂。

  黃家族長稟道:「大人,這就是通謀奸計的孟思才,就是他發誓要娶何三奶奶,因不同意,故此勾結黃淮水。」

  黃淮水一瞅人跪在身邊了,為了爭取個寬大處理,喊道:「我已招供了,你也不必狡辯了,快些供了吧。」

  「你!唉!」孟老二已然知道大勢已去了,低下了頭。

  康府尹問道:「那孩屍是哪裡來的?」

  孟老二低聲道:「小人因與黃淮水商量好了,四處尋找,可一時哪裡能找到?便想起了去年冬天出花兒死去的幼弟,埋了一年久已枯乾,用破衣服包好交給了黃淮水。既然破了案,小人不敢慌供,這都是受黃淮水指使的,只求開恩。」

  康府尹說道:「將入了土的兄弟挖出來,已經犯了應得之罪;何況聽人指使,拿去污人名節,意圖強娶節婦,更為可惡。先重打四十大板,另行定罪。」

  衙役把呼喊著救命的孟老二拖了下去,轉眼間傳來淒厲的哭聲,漸漸連哭聲都沒了,光剩下人們大聲叫好的喝彩了。

  康府尹命把賴氏帶上來,問道:「你同黃淮水是明媒正娶的夫妻,還是再嫁的?」

  賴氏忽然臉色發白,低著頭說道:「是再嫁的。」

  「你抬起頭來。」也是康旺最近看過的案例多了,一時間福至心靈,敏銳感覺出了疑點,「你前夫是何方人士?叫什麼姓名?做什麼營生?多少歲數?因什麼病身死?家中尚有何人?你是經過誰做主,做媒再嫁的?」

  問完一連串的問題,祁璞玉驚訝看見婦人已經哆嗦成了一團,而其他這麼多辦了多年案子的老手再看不明白的話,那就純屬天方夜譚了。

  同一時間,大傢伙都猜到了,這位婦人身上肯定有故事!

  康府尹陰沉沉的警告道:「本官只說一次,希望你如實招來。好生想想舉頭三尺有神明,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的至理,若被本府查出什麼東西來,那你可就罪加一等,赦無可赦了;反之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望你好自為之吧。」

  祁璞玉不失時機的拱手道:「大人,觀這婦人的神態,她前夫一定死得蹊蹺,請准許下官帶人查訪當年之事,並開棺驗屍。」

  賴氏頃刻間嚇得魂飛魄散,顫兢兢的道:「我說我說,前夫名叫王三,是挑擔子賣肥豬肉的,就住在村北李家莊,沒有父母兄弟,那年他二十七歲,八月初四下半晚兒吃了些野蘑菇,不想到了半夜人就去了。因黃淮水是常到我家買肉的主顧,素來相識,奴家見他為人和氣,托他辦的棺木,發送埋葬都是他幫著料理的。

  奴家很感激他,後來他前妻不在了。丟下兒女無人照應,奴家就答應改嫁給他,如今已經四年了。」

  「好一個口齒伶俐之人,說話如此利索,可見是個有心的。」康府尹這話說的似褒實貶,問道:「野蘑菇哪來的?你當時和他同吃了否?」

  賴氏低著頭沒言語,好半響才說道:「是外頭買來的。」

  康府尹冷笑道:「胡說,既然你不老實,上刑。」

  左右極有默契的齊聲吆喝,第一次上堂尤其是心裡有鬼之人。能不害怕麼?唬的賴氏忙說道:「是,是黃淮水知道他愛吃蘑菇,找來送他的,前夫瞧著很喜歡,趕著叫我給他收拾了一大碗,他吃了個乾淨,我一點兒也沒有嘗到。」

  康府尹點頭道:「果然是你同黃淮水串通尋來毒物,將他謀害以遂你們的心願。可嘆王三含冤五載,不容你當堂花言狡辯。即使動刑而死,也是你死有餘辜。」

  這時候師爺說道:「徐家有人求見。」

  「喚他進來。」康旺同意了。

  就見徐焱打外面被領進來,深施一禮說道:「在下名叫徐焱,今日黃家太太到我家送禮。想通過我家轉送府尹大人,被太太嚴詞拒絕,特此遣在下前來報之。我家三叔得知後大怒,命四叔徐淞帶兵包圍了黃家。軟禁了黃太太全家,如果此案有任何人妄圖干預司法,望府尹大人嚴懲不貸。」

  「那是自然。」康旺看了眼如同軟泥般的賴氏。心說徐家來的真是時候。

  沒了一點指望的賴氏心如死灰,就算現在矢口否認,皮肉之苦是躲不過了,還得被關在大牢裡吃苦受罪,外面無人搭救,可想而知不過是徒勞掙扎罷了,莫不如交代一個痛快,死之前少受些罪。

  是以賴氏老老實實的將她和黃淮水通姦多日,戀姦情熱難以分手,便起意謀死王三,以圖了長長遠遠。因王三嗜好吃野蘑菇,就讓黃淮水尋找到毒蘑菇致人死地,當時無人發覺,自己做主改嫁黃家,當地人礙於黃家有錢有勢,王家也沒人站出來,所以無人敢阻攔。

  黃淮水被再次帶上來,此時想抵賴也不得了,口供大同小異。康府尹當即命二人畫了押,上了死囚刑具,孟老二也賞了刑具,都交給祁璞玉帶回縣裡收禁,只等刑部覆審,皇帝勾決後今年秋天問斬了。

  孟老二罪不至死,但也好過不了,四十大板就差點要了他的命。孩屍交給孟家妥善掩埋,命祁璞玉前去將王二屍骨起出來,蒸驗是否受毒身死,身上有沒有別的傷。

  一時間外面歡呼不止,何、黃兩家親族大聲叫著青天府尹,一起進來磕頭叩謝,所有人簇擁著何氏上了轎子,抬出了順天府。

  三天後千壽堂,徐焱對長輩們說道:「當時真是鑼鼓喧天,全城百姓都知康府尹明鏡高懸,四城男女都趕來看那位何節婦。婦人女子見何氏如此光榮,誰不羨慕?都說凡為女人總以名節廉恥為重,越是窮家小戶越要爭氣,守身自愛方為苦節,飲蘗茹荼,臥冰擁鐵,九死一生,千磨百折,歷人世萬不能一日可處之境,心甘如飴。」

  「行了行了。」徐灝聽他這說的都是什麼?誠然願為丈夫守節的女人十分可敬,想改嫁的難道有錯麼?當然這話不能明著講出來,其實誰不清楚做寡婦很辛苦,但禮法就是如此,起碼能讓百姓懂得禮義廉恥,至於具體到每個人的身上,自然因地制宜因人而異了,古人比誰都懂的變通。

  老太君嘆息一聲,問道:「後來怎麼樣了?難得璞玉那孩子爭氣,他老娘是有福的。」

  徐焱笑道:「祁縣令次日親自帶人去蒸驗屍骨,果然是中毒而死的,填明屍格又上交順天府定案。康青天提案覆審,犯人也都供認不諱,按律將賴氏擬報了凌遲,坐木驢遊街示眾,黃淮水擬了斬決;孟思才照開館棄屍之例,擬報絞監候,一起報了刑部和按察司提請部履。」

  徐灝沒想到挖墳竟然罪這麼大,一想也是,入土為安麼,絞監候就是死刑加緩刑,就算僥倖不死也都坐個幾年牢。

  老太君和蕭氏等人都有些感慨,要說京城什麼都好,就是聽到此等殺人案或被殺案的幾率太大了,實在令人心裡堵得慌。想以前住在蕭家村的時候,十幾年身邊都沒有此等駭人聽聞的惡事發生,而住進了京城後,連各地發生的各種人命官司都會聽到。

  徐灝則心說得虧你們沒經歷過網絡世界,不然豈不是沒法活了?

  忽然徐焱說道:「那黃太太似乎很不甘心,說什麼錢可通神的鬼話,哪怕散盡家財也要搭救兒子媳婦呢。」

  徐灝幽幽說道:「那就讓她傾家蕩產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3 19:26
第五百八十三章 先生橄欖頭

  二月十二日是百花的生日,牡丹花開了,家家戶戶又有了由頭請親朋好友前來賞花飲酒,名義是給花神祝壽。

  徐府此等女孩多的人家就更不能免俗了,早早發禮帖邀請至親家的太太賞臉,反正長輩過長輩的,晚輩過晚輩的,各有各的慶祝方式。

  今日孩子們不用上學,徐灝領著在書房裡畫小烏龜玩。很簡單,桌上放著只烏龜照著畫,徐燁畫的很可愛,大小模樣都不錯,而小葉子則畫的超萌,那眼睛的比例太大了,身軀則太小的,徐灝一見驚為天人,尋思是不是卡通漫畫要從娃娃抓起呢?

  探頭一看漣漪畫的,嗯!是個走玄幻道路的好苗子,外甥女的烏龜三個頭十八條腿,長著大大的翅膀,龜背渲染著凹凸不平的尖刺,一副威猛無鑄的神獸形象,大抵和徐灝的故事有關,太厲害了。

  徐灝挨個讚揚一番,尤其重點表揚了漣漪,有夢想誰都了不起麼!喜得漣漪傲嬌的仰著小腦袋,很是不可一世,徐燁和小葉子捂著嘴偷笑。

  原來漣漪因為繪畫功課沒少挨批評,長輩都嫌她一個女孩家家的口味太重了。

  這時晴雯和芷晴結伴走了進來,把手裡的竹簍放在桌子上,晴雯說道:「村裡雞蛋太多了,單單今日咱家就收了三千枚,這些天就拿它當點心吧。」

  「又是雞蛋。」徐燁小聲哀嚎,小葉子和漣漪也是一臉苦瓜相。

  徐灝怒了,拿起一枚說道:「這有多珍貴你們知不知道?等閒連大戶人家的孩子都吃不上,真是嬌生慣養的熊孩子,蛋黃都給我吃,傻瓜才吃蛋白呢。」

  三熊孩子大喜,傻瓜才吃蛋黃呢,然後大傢伙一起剝雞蛋吃。

  要說今年也是奇了怪了。母雞就跟打了激素似的,產量比往年高出一倍不止。

  雞蛋在古代絕對不愁賣不出去,如果價格便宜的話,隨便一個人一天吃二三十顆不玩似的。

  生孩子坐月子,送喜蛋的風俗也是買雞蛋的大宗,送禮最少不得一籃子百枚雞蛋?大戶人家待小兒過了洗三,還得往外送蛋,少則一兩千多則三四千,在沒有大型養雞場的明朝,永遠是供大於求。

  徐家為了照顧蕭家村。多餘要賣的雞蛋都給包圓了,是以產量多了有些吃不動,誰家能跟他家似的,雞蛋隨便吃。

  還記得當年徐燁出生時的盛況,因是得了長子,送禮收禮的雞蛋數目加了一倍不止,鬧得親朋好友都往死了買蛋,使得城裡鄉下雞蛋都賣絕了。

  賣蛋的販子急忙忙各路趕緊去收,你爭我搶。八仙過海似的往京城送雞蛋,那時期徐家被囤積了多少數目根本無法統計,反正送禮來的男女下人,當場吃了不算外。誰走時不拿幾十個回家?族裡和鄰居們據說那段時日都吃噁心了,見蛋色變!

  甚至為了平息怨聲載道的百姓,徐家不得不開門放蛋,每天上萬枚的送到市面上。每人兩個不要錢。

  徐灝拿著雞蛋翻來覆去的把玩,又想起當時姑娘們染五色喜蛋的熱鬧情景,一時心血來潮。說道:「叫竹蘭有多少收多少,咱們在蛋上描金彩畫,免費送人玩好不好。」

  「好,好!」孩子們眼睛一亮,覺得很好玩的樣子,如此晴雯去要來了三百枚,等一連畫了四五顆之後,累了都不玩了。

  徐灝也累了,若無其事的站起身,出門偷懶去了。晴雯笑道:「就知會這樣。罷了,咱們讓大家齊心合力染五色喜蛋,往上面畫畫,當做禮物白送人,也算幫了村裡的忙。」

  誰都沒想到一時的草率決定,竟然引發了嚴重後果,趕巧今日是百花生日,家裡的女孩們便把此事當成了獻給花神的禮物,各房無不各顯手段,比賽似的染蛋蛋。

  幾乎所有人都被動員了,到底是什麼原因早已不得而知,只知道有多少雞蛋就要畫多少雞蛋。

  竹蘭起初也沒當回事,囑咐管事婦人收蛋,有多少收多少,村裡人一聽樂了,連著十里八鄉的雞蛋通通往徐家送。

  短短兩天將近二三萬枚進家了,五天之後各處把染好的喜蛋送來,還剩下數千沒畫的,管事還不知情呢,仍然一個勁的狠收。

  問題是始作俑者的徐灝,卻帶著孩子們出城踏青去了,不在家。

  被譽為金陵第一明秀山的棲霞山,因南朝時山中建有「棲霞精舍」而得名,是中國四大賞楓勝地之一。

  山上古蹟名勝眾多,最有名的自然是深秋紅葉了,紅葉的名字就是由此而來。當年蕭氏隨丈夫遊覽了棲霞山,對滿山的紅葉印象深刻,而大姐青蓮的名字自然是因夏天池子裡的荷花了。

  徐紅葉出生在秋天,徐青蓮出生在夏天,至於徐灝大意是蕭氏在白天瞅著蒼茫波光明亮的長江,恰好又喝了一杯豆汁。

  一查字,灝,四月八月有用豆汁沐發浴佛的風俗,也有水勢遠也曠也的意思;灝灝,猶漫漫也,灝翰,灝茫,灝漫等,當時徐慶堂說就是它了,反正是這麼對兒子解釋的。

  金陵民間有「春牛首,秋棲霞」的講究,所以徐灝帶著孩子們跑到了風景宜人的牛首山。

  這時節,全城百姓幾乎傾城出遊,牛首山因山頂南北雙峰像牛角而得名,「遙望兩峰爭高,如牛角然。」

  北連翠屏山,南接祖堂山,有感應泉、虎跑泉、白龜池、兜率岩、文殊洞、辟支洞、含虛閣、地湧泉、飲馬池等自然景觀,以及一些古寺寶塔等人文建築。

  山中盛產松、竹、茶、蘭,茶是香色俱佳的天闕茶;蘭是一莖十數花的蕙蘭,此外盛開時燦若云霞的桃李,漫山遍野的杜鵑山茶花,皆使之成為金陵百姓趨之如騖的遊玩聖地。

  徐家女孩們之所以如此賣力的畫蛋蛋,就是因徐灝承諾大功告成之際,來牛首山住上三五天,所以說一大三小還肩負著前期踩點的重任。

  徐灝沒怎麼來過牛首山。這裡千年以來一直是僧人咸集的佛門聖地,相傳南朝時期在西峰的山洞裡,高僧辟支和尚立地成佛,牛首山一度又被稱仙窟山。

  在早些年,東晉皇帝司馬睿渡江後,起初定都建康即金陵,想在正南門外修建一座巍峨高聳的雙闕,以昭示皇權的至尊。丞相王導心說沒錢你修個屁呀,城牆都還用籬笆代替呢,陪著皇帝出來亂逛時。往南眺望,指著牛首山的雙峰,「此天闕也,豈犯改作!」

  所以牛首山也別名天闕山,不過直到盛唐天寶初年,朝廷才下旨牛首山正式改名為天闕山。

  唐太宗貞觀六年,牛首山成了佛家「牛頭宗」的發祥地,佛門稱「江表牛頭」即指此,碑文「牛首山第一祖融大師新塔記」。乃是著名詩人劉禹錫所撰。

  明朝初年道教昌盛,佛教也不差,現今東峰捨身崖的感應泉附近,有明景泰六年的詩刻。鳳字形狀的石壁上還有梵文和很多的石刻佛像。

  他不願住在洪武年大肆翻修的宏覺寺裡,也是位於山頂上的緣故,很自然的選擇了皇家別院,朱高熾父子們不來也沒人敢和他爭。

  在山腳下撞見了唐富貴一家子。便邀請一起住了進來,喜得唐富貴眉飛色舞,這下可省錢了。

  這一天。女人們去了後山遊玩,徐灝和唐富貴吃酒聊天,他兩個兒子坐在一側,先生裝模作樣的教導對聯。

  唐富貴的兩個兒子像他,都不大聰明,今年一個十歲名叫唐勤,一個八歲叫做唐壽,身為堂堂的大財主,兒子們必須讀書,就算唐家再節儉也沒有去人家唸書的道理,所以只得請了個先生來家坐館。

  這先生名叫苗秀,早年考了個四等秀才,在衙門裡幫人打官司餬口,他這人喜歡狡辯,作為訟師不論是非曲直,動輒賴在堂上胡攪蠻纏,鬧得知縣非常惱恨。

  時間長了,知縣忍受不了,當府裡的宗師到地方考察學子品行的時候,約了縣裡的教官等人,將苗秀的劣行細細稟明。

  考試時,宗師又見苗秀的文字不咋地,放了十個六等,說道:「你這不通的生員,本不該辱我的邢杖,但你所行的事,又不得不加一番重責。」

  如此打了三十大板,革退逐出。這下子苗秀進不了衙門了,索性混入京師想找個有錢人家當老師,正好唐富貴請先生提出兩個條件,第一要有名,第二要省錢。

  苗秀得知後跑來毛遂自薦,唐富貴一聽他兩次考過十等的秀才,定然是大才子了,束修要的也不貴,只求一口飯吃,當即同意了。

  這邊徐灝吃著酒,就聽那邊苗秀出了個對子,說道:「一群征雁往南飛。」

  唐勤眨著眼心說蒸對燒,雁對鵝,飛對走,南對北,先生給的對子不難,喜笑道:「有了,兩隻燒鵝朝北走。」

  唐富貴聞言也歡喜的道:「叔叔這對的如何?」

  徐灝還能說什麼?笑道:「令郎真聰明。」

  苗秀和徐灝一樣,也不能說不好呀,問唐壽道:「你也來對一個。」

  唐壽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說道:「我對個兩隻燒鵝朝東走。」

  苗秀笑了笑,讚道:「大公子好悟性,二公子好記性。不過你記性好卻算不得你對的,我再出一個五個字的你對吧,美女櫻桃口。」

  唐壽問道:「美女拿什麼對呢?」

  苗秀解釋道:「美女是人,也拿人對就是了。」

  唐壽說道:「那我用先生來對吧。」

  「也可以。」苗秀覺得不錯,「只要下面續得順,都可以。」

  唐壽又問道:「口對什麼呢?」苗秀回道:「口是身體,是上身就可對了,櫻桃是果子,也拿果子對就是了。」

  不想唐壽想了一會兒,叫道:「先生橄欖頭。」

  只見唐勤拍手大笑道:「烏龜才是個橄欖頭,先生,他罵你是烏龜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3 19:27
第五百八十四章 院內雞冠花後發

  經唐勤這麼一說,徐灝就見唐富貴不可抑止的大笑,那位先生紅著一張臉,頗有些無地自容的意思,大概是妻子紅杏出了牆。

  人家的隱私徐灝不想打聽,揮手不讓唐富貴說出來,或許苗秀也習慣了此事,苦笑一聲神色很快恢復如常。

  這時唐壽也紅了臉,卻是惱羞成怒了,罵道:「我對對子要你多嘴,我幹你的親媽。」

  唐勤叫道:「罵我的媽?我幹你的祖奶奶。」

  苗秀忙勸道:「他媽就是你媽,快別胡說了。再說他是你的哥哥,怎麼能開口就罵人?」

  唐壽氣的站起來,叫道:「他是個王八羔子,我哪有什麼哥?」

  唐勤說道:「你罵我王八羔子,你也是王八羔子。」

  你一言我一語,兄弟倆罵急眼了,互相揪著廝打起來,苗秀不敢動手教訓,只得呼喝著讓他倆分開,唐富貴笑眯眯的也不表態,甚至還有閒心向徐灝敬酒。

  好一會兒,苗秀把二人給強行扯開了,又勸了幾句,等兄弟倆氣消了,馬上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堆。

  徐灝失笑道:「果然是親兄弟,打完罵完又是哥倆好。」

  唐富貴得意的道:「他倆從小就是如此,我也懶得去管,罵人打人像個男子漢,我就怕學那些兔相公斯斯文文的和女人似的,沒個男子氣概。」

  「說得有理。」徐灝心說你書房裡就有個兔相公,就不怕上樑不正下樑歪?還有楊稷和鄔斯文,人人都酷愛此道,真不明白有的是青樓楚館,有錢人又能三妻四妾,為何還要如此?

  這時候,苗秀指著院子中還未發芽的雞冠花,說道:「草花裡惟有雞冠開在最後。秋來獨它茂盛。我出一個上聯,院內雞冠花後發。」

  唐勤低著頭又一個詞一個詞的對,抬頭說道:「牆頭狗尾草先生。」

  「好好。對得好。」苗秀表示很滿意。

  徐灝也不禁點頭,儘管很不雅,但對得非常工整,一個十歲的孩子也算難得了。

  唐壽卻反覆念道:「牆頭狗尾草先生,頭尾草先生。」

  一聽便知是在故意擠兌先生呢,一個孩子動輒把這些詞彙掛在嘴邊,估計就算沒經歷過人事也親眼看過了,唐富貴的教育方式真是特殊。或許是為了培養兒子的男子氣概,這麼小的年紀就不禁親近女人。

  奇人多奇事,徐灝哈哈一笑,對著唐富貴說道:「如果聰明,這對子對得出奇。」

  唐富貴喜道:「我是聽不大懂,叔叔這樣誇獎,看來犬子有些前途。」

  叫了倆兒子到面前來,唐富貴問道:「先前外場上有人打稻穀,我出個爹來看打稻。你們對一對。」

  唐勤不假思索的道:「媽去學干穴。」

  苗秀極讚道:「好好,好想頭,真算聰明。」

  唐富貴微怒道:「他對的是什麼胡話,先生怎麼還誇他?」

  「話雖不成話。文理卻有深意。」苗秀解釋道:「爹看打稻,乃是積穀防饑的意思;他對媽會幹穴,才可以養兒待老么,豈不深妙?」

  「哦!有些道理。」唐富貴滿意了。看看身前也沒什麼好賞的,把自己的酒杯遞過去,「喝了吧。」

  徐灝瞅著十歲的唐壽得意洋洋的喝酒。心說打死也不能帶兒子過來,這家人太可怕了。

  唐富貴的目光轉向小兒子唐壽,清楚比不得哥哥聰明,是以說道:「院內雞冠花後發,你重新對一個。」

  唐壽順口說道:「牆頭狗頭先生。」

  苗秀一聽,順著說道:「對的不錯,再下些就是了。」唐壽叫道:「狗要先生。」

  苗秀不以為許的諄諄善誘,說道:「再下來點。」

  唐壽皺眉苦思,突然來了一句:「牆頭狗幾把先生。」

  徐灝噗嗤一聲捂著肚子爆笑,苗秀紅著臉說道:「對得工整,好得很,只可惜略差了些火候。」

  「去去,去一邊吃飯去。」唐富貴氣的罵道。

  這時候漣漪打隔壁院子蹦蹦跳跳的溜了過來,拉著徐灝的手說道:「舅舅,我要出去玩。」

  徐灝趕緊把她抱起來,說道:「我先告辭了。」

  一邊的唐家兄弟直勾勾的瞅著張漣漪,哥倆同時魂不附體,漣漪小臉猶如芙蓉掩映,眉間楊柳依依,五官生得極為精緻,相貌極為討人喜歡。

  兄弟倆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妹妹,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等人消失不見了,紛紛叫道:「爹,我要娶她。」

  唐富貴嚇了一跳,罵道:「那是你們能惦記的?國公家的大小姐,徐都督的掌上明珠,你爹我就算再有錢也沒用,趕緊吃完了滾蛋。」

  出了別院,絡繹不絕有遊人往山上而去,道路兩邊的柳樹下,幾間茅屋改成了酒肆,樹梢上頭挑著青色的酒帘,不時有客人進進出出,生意非常興隆。

  周圍到處都是草地,很多踏青的百姓自帶了酒菜,三個五個席地而飲;也有一些在林蔭下圍了透風的帳幕,顯然裡面是些女眷。

  忽然漣漪興奮的指著一邊,很是激動,原來是一群牧童騎在牛背上過來,有的吹著短笛,也有的牽著風箏,小溪邊上有人正在釣魚。

  看得高興呢,猛不丁的衝過來一隻狗,後面竟然跟著一群,大約有四五十隻,嚇得遊人騷動起來,紛紛往道路兩旁躲去。

  徐灝微微搖頭,不問可知來了打獵的貴族子弟,馬蹄聲響起,四五個背著弓箭的華服少年騎著馬打眼前經過,身後跟著一堆豪奴,一夥人留下肆無忌憚的笑聲,旋風似的如飛而去。

  漣漪又指著不遠處的一溜席棚,說道:「我要喝茶。」

  「小饞貓。」徐灝取笑一句,抱著她走了過去。

  到了涼棚前,裡面坐著一些男女老幼,徐灝選了個沒人的座位,把漣漪抱到凳子上,要了一壺菊花茶。

  周圍的百姓都看著漣漪。笑言好俊俏的大姐,逗得小丫頭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嘻嘻的笑,小手捧著茶杯抿了一口茶。

  徐灝與有榮焉的大感臉上有光彩,好似是他生的一樣。

  陪著漣漪坐了一會兒,小丫頭坐不住,又要去半山腰上的涼亭玩,徐灝領著她的小手來到台下,沿著石階一級一級的慢慢踏來,

  遊人很有次序的上山下山各走一邊。使得不寬敞的石階很順暢,徐灝隨著人流上上歇歇,不多一時越過了涼亭,上了山頂。

  巔頂什麼建築都沒有,用青石板拼成四四方方的幾塊平地,每方有一丈多寬,四面豎立著白石欄杆。

  上山最是累人,徐灝和漣漪扶著欄杆喘息了片刻,這才走到最前方望下一看。但見藍天白雲,連綿青山有一座豎立的寶塔異常顯眼,向陽的山坡開滿了黃色的野花。

  與此同時,徐家的管事嫂子不見內宅來取雞蛋。這才著了忙,走到垂花門詢問。

  舒二娘想起來了,說道:「哎呦,前日竹蘭發了單子。說了不要蛋了,我因忙亂忘了知會你一聲,可別再買了。」

  嫂子急道:「我的祖宗。你遲發兩天,叫我多買了幾萬呢,這是怎麼說的?」

  舒二娘笑道:「多的留著同你嫂子慢慢吃唄。」

  嫂子也笑道:「就吃一輩子,也吃不完這些。」

  「你不必著急。」舒二娘指著遠處的香玉,「待會我同她商量下,女醫門時常賑濟百姓,想辦法給你把蛋安排了,著什麼急呢?」

  花園裡,所有人在準備著出行,走陸路太麻煩,打算乘坐四五艘大船一路遊玩。

  因徐灝父子倆都不在,一些丫頭在溫泉裡光著身子游泳,朱巧巧和徐翠柳打附近經過,就見一個女孩用浴巾遮著上半身,卻光著雪白的兩條腿,鞋子也不穿,匆匆跑了過去。

  徐翠柳說道:「你看,也不知是哪個丫頭,兩條腿生的雪白細嫩,模樣一定很漂亮。」

  朱巧巧未及回答,鸞兒笑道:「前兒晚上,我看見奶奶沐浴,那腿比她的還白些呢。」

  朱巧巧說道:「聽著混賬丫頭信著嘴胡說六道,這麼尖嘴舌快,連我也敢取笑。」

  鸞兒捂著嘴笑,轉過一個彎,站著一個白羊似的赤條婦人,驚覺有人來了,撲通跳下了池子。

  朱巧巧指著她問道:「你是誰家的媳婦?」

  婦人羞得滿臉通紅,整個人都浸在水中,低聲道:「奴家是張家的,因看見此處有溫泉,故此忍不住想下水。」

  「原來是大姐家的,真是對不住了。」朱巧巧覺得好笑,趕忙帶著大傢伙走了。

  等走遠了,眾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朱巧巧說道:「得虧了灝兒不在家,不然撞見了可怎麼得了?那裡可是露天池子,趕明修個木牌,想來咱家沐浴儘管去屋裡,不過客人得分開,不然咱家的小姑奶奶們非得不樂意了,嫌人家不乾淨。」

  丫鬟巧云打對面過來,徐翠柳問道:「進來半天了,詩會在哪開的?」

  巧云說道:「都在藏春塢呢。」

  到了藏春塢,裡面花香人影綽綽,坐滿了一庭人,朱巧巧說道:「你進去吧,我可沒這份閒心,遼東一大攤子事等著打理。」

  徐翠云點點頭,和嫂子告別,走進去笑道:「你們也不作詩,靜坐著偷吃酒,小心都醉了。」

  沐青霜望著眼前的池子發呆,胡書萱說道:「聽聞你家要出城踏青,承蒙老太君出面,我們也能得以隨著去散散心,這眼看要出門了,誰還有心思作詩呢?」

  再說朱巧巧去了外宅書房,吩咐管事們進來稟事,徐沂頭一個進來,說道:「三哥也不知要做什麼,近日遼東到處戒嚴,似乎要有什麼動作。」

  朱巧巧如無其事的道:「他不是奉旨要去接見女真人麼,一路上自然得嚴加防範,此事與咱們無關,生意如何了?」

  徐沂說道:「遇到暴風沉了兩艘船,照保單原價賠付了銀子,死者也支付了十倍的賠償金,一下子虧了數萬兩銀子。我真不明白,為何嫂子和三哥執意要開什麼保險公司?俗話說生死由命成敗在天,出了意外是命不好,怨得誰來?」

  朱巧巧說道:「我也不大懂,但自從灝兒鼓搗出了保險公司,商人們見渡海有了保靠,家家皆安下心來在遼東擴大作坊的規模,可見確實能穩定人心。儘管現在每年都要虧空一大筆金銀,但遼東是咱家的基業所在,不要計較眼前的得失。對了,艦隊的事準備的如何了?」

  徐沂說道:「已經造好了二十艘遠洋海船,水手也招募的差不多了,再有一年就能出行。」

  「嗯。」朱巧巧目光深邃,「灝兒說這關係到百姓的福祉,無論如何也要得到高產作物,尤其是對遼東和乾旱的北方,只希望他預言是真的。不過我不希望千辛萬苦得來的寶貝給他人作了嫁衣裳,要留在我遼東才行。」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3 19:38
第五百八十五章 昧心事兒

  清早,徐府管家帶著一百多人趕到牛首山皇家別院,徐灝客客氣氣的請唐富貴一家子走人。

  唐富貴清楚這是人家女眷要來了,不方便招待外人,前後總共住了三天,白玩白吃也心滿意足了,恭迎妻子上了轎子,領著兩個戀戀不捨的兒子和先生苗秀,一家子返回京城。

  別說他了,連徐灝也得挪地方,畢竟還有胡書萱等別家小姐。

  京城朱巧巧和沐凝雪帶著一群姑娘上了船,每個人都非常開心,誰也沒留意今日袁氏的臉色很難看。

  原來有位都指揮使騎馬打駙馬袁容的門前經過時,袁容惱怒其不下馬,搶過兵士的金瓜,沖上去照著對方的腦袋就打,幾乎把人生生錘死了。

  朱高熾聞訊後很生氣,說道:「自高皇帝以來,往來駙馬門前者,從未聞必須下馬,袁容焉能如此跋扈?」

  當即下旨把袁容給軟禁了,幫兇一律送交刑部依法懲處,很快袁氏接到了消息,大驚失色。

  袁氏在三房被下人戲稱為大奶奶第二,平日裡有叫她袁大奶奶的,也有叫四少奶奶的,因人而異。袁氏也是個生性要強之人,掌管三房家事手段剛強,說一不二。

  這幾年,私下裡沒少有人求她辦事,也收過人家的好處,做了些違心之舉。

  這不,她很擔心因親哥哥失勢了連累到自己頭上,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船隊剛剛駛出京城運河,人叢中忽然跑出來一個女子,跪在岸邊喊冤叫屈,手裡舉著投遞狀紙。

  大概是把船隊誤當成了奉旨巡按的官船,誰都沒有在意,袁氏自己也沒在意,叫徐焱過去看看告的是什麼事。徐焱便下船跑了過去。

  路上騎著馬跟隨的徐海下了馬,走過去接了狀子,細看了一遍後臉上微微變色,趕忙揣在懷裡,吩咐把女子帶下去,交給沐云看管。

  徐焱如今辦事一定要有頭有尾,跟在女子身後將原委問了一遍,嚇得慌忙一溜煙的上個船,快步走到袁氏身邊,低聲道:「嬸嬸。那個女孩竟然告的你,真是萬幸,誤打誤撞被咱家給截住了。」

  「胡說。」袁氏回頭看看嫂子們坐在船艙裡,「我又不認得她是誰?告我做什麼呢?」

  徐焱說道:「河南李家的官司,嬸嬸就沒聽說過?」

  袁氏心裡咯噔一下,人多嘴雜示意他不要說了,此後連兩岸的風景也無心觀看,心裡七上八下的好生煎熬。

  一個時辰後,換乘馬車進了景色優美的皇家別院。所有房間皆收拾的乾乾淨淨,床單被縟都換了新的。

  下車之時,沐凝雪看著袁氏問道:「怎麼了?臉色很不好,想是吹了風受了風寒。」

  袁氏說道:「我只覺得心口怪疼的。」

  朱巧巧說道:「今兒天氣和暖。未必是受了風寒。回屋別脫衣裳躺一會兒,蓋上被子睡一覺就好了。」

  趁著大傢伙踏青去寺廟的時候,袁氏拉著芷晴的來到臥室,流淚道:「好姐姐。你要想個法子救我一命。「

  芷晴大驚道:「怎麼了?」

  「唉!」袁氏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低聲說道:「姐姐你悄著些聲兒。三年前家鄉有件官司,我一時貪心收了銀子。打著咱家的名義令地方官員改了判決,誰知都這麼些年了,苦主竟然死追著不放,告到京城來了。」

  芷晴問道:「到底是什麼案子?」

  袁氏紅著臉說道:「我娘家的親戚看上了張家的閨女,本來雙方都說好了訂親,誰知本地知府的公子也看上他家閨女,也要聘了為妻。我家親戚不依,上門把張家給砸了,揚言誰敢娶了張家閨女,就是和袁家過不去。

  這不,我貪圖銀子,就以徐家的身份壓得那知府改變了主意,又迫使衙門不得審理張家的狀子,整整四年沒人再敢上門提親,聽說張家老爺太太氣得一病不起。」

  「原來如此。」芷晴有些明白了,說起來這件事不算太嚴重,不過是耽誤了人家閨女兩三年而已,當然如果再這麼下去的話,那就真的耽誤一輩子了。

  正因為性質不算太惡劣,所以地方官府顧慮徐家和袁家,都不願接受張家的狀紙。

  芷晴笑道:「若是別的事,怕打死我也不敢幫奶奶,而這件事倒也好辦,奶奶是怕被少爺知道吧?」

  「可不是麼。」袁氏一臉愁容,「長輩知道了也就罷了,那時我年輕不懂事,頂多責罵一頓。可三哥一定不會這麼看,我擔心從此不受他待見,那可怎麼辦啊?」

  說完後袁氏拉著芷晴的胳膊,「好姐姐,你幫我好歹想個法兒,讓沐云幾個私下裡了結了才好,千萬莫教其他人知道了。銀子我這裡有,若能夠保全了我的臉面,就是保全了咱徐家的顏面了。」

  芷晴又問了幾句,驚呼道:「我的奶奶,你這銀子吃的未免太黑心了吧?連張家的五百兩你也好意思收?」

  袁氏急道:「哎呀我早知道錯了,幹了沒天理的事兒,你打我罵我都成,今後一定發誓痛改前非,只求別甩手不管。」

  芷晴說道:「你且別慌,此事終究不能繞過我家奶奶去,溶大爺倒好說,李冬沐云他們誰的招呼也不聽,必須得有我家奶奶出面才行。」

  袁氏說道:「你說的也是,就這麼定了吧,我心裡這會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心肝都要蹦出嗓子眼兒了,不信你摸摸看。」

  「該!」芷晴咯咯嬌笑的在她胸口上擰了一把,站起身來說道:「如果是人命官司,奶奶你這一次就別指望翻身了,每年那麼多的銀子供你們吃穿,卻寒了他的心,天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屋子裡,沐凝雪獨自坐著喫茶,晴雯在那邊看著秀春開箱子,找什麼東西似的。

  芷晴使了個眼色,沐凝雪會意起身走過來。「鳳丫頭這會子可好了些沒有?我也瞧瞧她去吧。」

  袁氏閨名袁鳳春,因徐灝沒事講些石頭記的段子,也是閨名的必然,長輩都愛管她叫鳳丫頭,問題是袁氏處處向王熙鳳看齊,連收受好處干黑心事兒竟也一併學了。

  而朱巧巧和沐凝雪皆察覺到她藏著心事,因此當芷晴被請了過去,沐凝雪特意留在屋裡等著。

  這邊袁氏見了嫂子,臊的滿臉通紅無地自容,連哭帶訴的把事原原委委的說了一遍。沐凝雪呆了半響,嘆氣道:「這就是聰明過了頭膽大妄為,一旦被揭發,那可是抄家的罪名。罷了,少不得我也陪你擔著幹系,把此事私下了結吧。此事得趕緊辦,不能被灝兒知情了。」

  馬上吩咐竹蘭和芷晴一起去找徐溶,來到外宅書房裡,就見徐溶盤膝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那張狀子反覆觀看,看見二人進來,忙放下了,欠起身來笑道:「兩位姐姐可是稀客。有什麼事情?」

  竹蘭說道:「少奶奶差了我們來,說告訴溶大爺一聲,告狀的女孩告的是四奶奶,如今人嚇的什麼似得。囑咐大爺多費點心,幫著私下裡撕羅開了吧,別叫咱家那位爺知道了。」

  徐溶無語的道:「四嫂子怎麼膽量這麼大?收的銀子足夠連累四哥丟官罷職了。」

  芷晴皺眉說道:「錯已經犯了。說再多也沒用,好在不是人命關天,那姑娘竟然撞到咱家手上,大概也是求個私了的意思。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事已至此也只能用銀子賠償了。」

  「我曉得了。」

  當下徐溶又把狀子看了一遍,揣在懷裡套上靴子,帶著徐焱從角門來到最外間的院子裡。

  對負責看守的沐云說了下,請了那位姑娘出來,問了她的家鄉籍貫並告狀的原委,人家哭著訴說了一遍。

  徐溶說道:「我是徐家人,你告的是我四嫂,勉為其難要給和解此事,所以請你來商量。我家打算當面鄭重道歉,賠償三千兩銀子,你狀告的袁家不日會全家遷往外地,再不會折磨你家了,而且那惡人一定會受到報應,姑娘你說好不好呢?」

  徐焱說道:「張姑娘,你也是大家小姐,出頭露面當堂審問口供,十分不雅。萬一說錯了話,板子是要打屁股的,你這麼嬌嬌嫩嫩,怎麼受得了呢?」

  沐云不悅的道:「你休要胡說八道。張姑娘,我和你說正經話,這一位就是徐府的溶大爺,你告的確實是他的嫂子。說句難聽的,是親三分向,你如果執意要到官府打官司,我們不敢阻攔,但也一定會盡全力陪你打擂台,這官司至少也得打的曠日持久不可。要我說私和得了,得了賠償也不必拋頭露面,回家後該嫁人就嫁人,不好麼?」

  張姑娘怒道:「你們徐家堂堂皇親國戚,還貪圖人家的銀子,害的我家好苦!如今雖說給我家三千兩賠償,但我耽誤了幾年怎麼說?我一個女孩家自己怎麼過日子?」

  徐焱忽然笑道:「敢情你是想找丈夫?你覺得我怎麼樣?」

  「又胡說了。」徐溶忙呵斥他,問道:「我聽著話裡有話,你到底想說什麼?」

  張姑娘說道:「當日奴家和知府家公子已經訂了親,好女不嫁二夫。」

  徐溶說道:「如果對方未娶,倒也容易辦,你丈夫叫什麼名字?」

  張姑娘搖頭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姓什麼呢?」

  「敢是姓崔吧?」

  徐溶驚訝的道:「怎麼連自己丈夫的姓都不知道呢?看來你多半是假冒的。」

  張姑娘急道:「人家一個女孩家,怎麼好意思打聽丈夫的姓名呢?」

  徐焱笑道:「既然不好意思打聽,為何又知道敢是姓崔呢?」

  張姑娘撇嘴道:「知府姓什麼不好打聽麼?其實當日他家下聘之時,我哥哥故意來取笑我,我急了狠狠的啐了他一口。哥哥當時說呸,你婆婆家姓崔。那時我就知道了。」

  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沐云說道:「此事更容易了,但凡姓崔的,父親做過河南知府,就是你的丈夫了。」

  張姑娘自作聰明的道:「你們不要想騙我,我認得他的模樣兒。」

  徐焱笑道:「姓名都不知道,怎麼又認得模樣呢?」

  張姑娘紅著臉說道:「當日我母親要相相他的長相,把人請進來坐著,我是從窗戶外偷看見了。」說的大家又笑了。

  沐云認真的道:「既然這麼說,我們明兒就給你查訪此人,若人家還未成親,當幫著撮合你的姻緣,可不許反悔?若是已經成了親,你就回家安生過日子,以你的相貌年紀正好十八歲,有的是人求親。」

  徐焱又嬉笑道:「你看我怎麼樣?」

  張姑娘沒理會他,點頭道:「不管事成不成,我都依著你們就是了。」

  「行了。」徐溶站起來,「請姑娘進京在外宅安心住幾天,我們會抓緊時間找人。銀子和你到時都會托赴任的官員護送回家,你千萬放心,徐家絕不會做謀財害命的勾當。」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3 19:39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一對鴛鴦

  徐灝不知眼皮底下發生的事,畢竟是妻子親自出面了,而沐云會等著辦圓滿了才敢告訴他。

  其實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難道讓徐淞休妻?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一群女人打山上下來,興致依然高漲,聚在水榭談笑玩耍。沐青霜提議道:「不拘什麼草根樹枝葉子,每個人丟在池子裡,水面上看漣漪像什麼,不成形的罰酒。」

  金燕燕笑道:「等我先去試試。」在山石間用指甲掐了葉子扔了下去,眾人見影子被水光晃著,好像一條小魚飄來蕩去。

  「算我贏了,該罰誰吃酒呢?」金燕燕問道。

  胡書萱也問道:「這算什麼酒令?贏了找誰去罰酒?倒不如咱們來投壺,就在外面的花地上,又有趣又熱鬧。」

  朱仙媛說道:「胡姐姐說的是,咱們投壺吧。」

  徐灝坐在另一邊抱著睡了的漣漪講故事,徐燁和小葉子在人群裡跑來跑去,徐妙錦坐在他身邊。

  看著她們將壺擺在草地上,彼此分矢投了起來,要說投壺恐怕是最古老的貴族運動了,象徵著先人的尚武精神,不管是在家裡還是軍營裡,隨時隨地可以比賽,而直至今日完全變成了一種遊戲,比的是手腕和眼力。

  並不是簡簡單單扔出去就完了,也非常講究姿勢和玩法,賦予了各種各樣的花式和名目,如依耳、貫耳、倒耳、連中、全壺等。

  標準尺寸的投壺為壺頸長七寸,口徑二寸半,壺高一尺二寸,容斗五升,壺腹五寸。

  矢按照古禮有嚴格要求,如今已經不拘泥了,各種竹子木頭均可,削成箭矢形狀。長二十釐米,首端尖銳尾端圓鈍。

  又高又長又細的瓶口,想要投中的難度非常大,即使是最精於此道的人也不敢保證百發百中,所以姑娘們盡皆輸酒,每人要投八次呢,要不胡書萱會說有趣又熱鬧,一次不中喝一杯,八次不中就生生醉了。

  喝了酒瞬間要開始耍酒瘋了,自然想不熱鬧都難。看著憨態可掬醉了的幾位,其她人紛紛你推我讓,笑成一團。

  忽然有人叫徐灝來投,頓時人人附和,徐灝只得走過去說道:「我給你們投個背插花,見識見識。」

  轉過身去,將一支箭由背後投出,誰知手勢過猛,箭矢直直飛到亭子裡的徐妙錦懷裡。眾人大笑。

  沐凝雪說道:「這才真是背插花,還虧了沒有將花插破呢,真真投壺的好手。」

  連媳婦都來擠兌自己,徐灝自覺好笑。說道:「罰我一大杯,喝完再投。」

  晚上徐溶託了竹蘭請徐灝出去喝酒,徐海徐焱對面陪坐。

  酒過三巡,徐灝發覺他們幾個神色很古怪。說道:「什麼事,說吧。」

  徐溶說道:「前兒我偶到青樓一逛,遇見個女子。說起來她本是良家女。家裡出了事被賣到了青樓,琵琶絃索都沒練熟,故此還沒有接客。我因愛她生得很俊,想買來家做妾,她倒也願意,只是身為官妓須得除名才行,請哥哥成全。」

  徐灝問道:「小玉同意了?」

  徐溶乾笑道:「自然是不太開心了,可能救人於火炕,以哥哥為人定不會不管。」

  徐灝搖頭道:「我不管。你坐享其成,他們幾個收了好處,我卻要被小玉算賬?」

  徐焱立刻叫道:「夏姑娘,快出來吧。」

  只聞一陣香風,一位美人自櫥後走了出來,徐焱說道:「這是我三叔,快些過來拜見。」

  那美人先輕輕的福了兩福,然後跪下給徐灝磕頭,拿起酒壺每人斟過一巡,挨著徐溶身邊坐下了。

  徐灝看她有幾分姿色,但什麼話也沒說,他們自己就有本事搞定,無非是想拉自己當墊背的,傻瓜才會上當。

  問題是他到底還是上當了,人都到場了,事後徐溶也有藉口對妻子說,三哥當時在呢,默認了此節,你說我敢不納妾麼?

  徐海瞧著美人風情流蕩,眉目動人,笑問道:「你會唱麼?」

  美人紅了臉說道:「初到未久,尚未學唱。」

  徐海笑道:「豈有此理,你這麼一個聰明人兒,難道連一兩個曲兒都沒學會?」

  徐灝皺起眉頭,掃了弟弟一眼,這傢伙完全是一副歡場上的形象,果然不是什麼好鳥,大概他自己都情不自禁了。

  美人笑道:「學了半個月,才會了兩個曲兒。就是在人前不好意思唱出來呢。」

  這時徐溶拉起她的手,笑道:「我還不知會曲兒呢,唱給我們聽聽。」

  美人羞答答的道:「一個是『解不開的連環扣』,一個是『好難熬的春三月』。」

  就見徐海斜著眼睛,搖頭道:「不好,不好,這兩個曲兒我都不愛聽,我只愛聽的是『風兒刮』,且聽你會叫阿媽不會?必須嬌聲嬌氣,叫的親親熱熱才好聽呢。」

  徐灝瞧著他二人眉來眼去的戲謔起來,感覺此女天生風流習性,估計大家一塊上都心甘情願。心說徐海等著,回頭弟妹收拾不了你。

  不過此女就算給徐溶做了小妾,也是真真正正的『賤妾』,比之通房丫頭的地位還要不如,哪怕是生了兒子,按照古代禮法地位也不會提高多少,大概比家裡的一條狗強不了太多。

  雖然很殘酷但這是事實,除非徐溶親自承認了她的身份,並且在官府勾去賤籍。

  如果說表現的不錯,徐灝肯定會默許,但現在就別指望了,天性水性楊花的女人,呆在青樓裡無疑最合適,而今後就當你的賤妾吧。

  有徐灝給小玉撐腰,徐溶沒本事做出什麼承諾。反倒如此一來,小玉也不會埋怨了,也算是皆大歡喜。

  徐溶此時有些不太舒服了,說道:「今天也晚了,女眷都在後頭,若彈起琵琶恐怕聽見了,問了不好回答。五哥既然喜歡,明日我備個東道,在外面的望山亭上,再叫幾個會彈唱的,索性熱鬧一天。」

  徐海笑道:「你吃醋了,我哪裡會奪人所愛?三哥咱們走吧,讓他們好好的樂一夜。」

  徐焱笑道:「你老人家讓我在這兒多喝兩杯酒,我要看著送入洞房,脫了衣服進了被窩,我才肯回去。」

  徐海趁機說道:「你這猴精,怎麼如此厚臉皮,定要瞧你叔叔的活春-宮才罷手呢?」說完對著美人笑道:「你聽見了沒有?好生招架著他吧。」

  徐灝早就不耐煩的站起來走到一邊,喝醉了一個個全都原形畢露,看來徐焱也是這副德性。

  今夜徐妙錦住在獨立的媚香樓,設計的極為雅緻,一副楹聯曰:麗句妙於天下白,仙才俊似海東青。

  徐灝鬼使神差的深夜而來,更巧的是徐妙錦沒帶一個人,彷彿是約好了一樣。

  樓裡甚至還備了幾道酒菜,自斟自飲的徐妙錦醉後風神,一掃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顯現出了一絲嫵媚。

  看著目光如醉的姑姑手執酒壺斟滿一杯,徐灝說道:「灝兒有幸,請飲一杯。」

  徐妙錦笑道:「來者是客,不應敬酒。今受你之賜,亦該奉敬一杯。」

  很多事彼此心照不宣,說好聽些是郎有情妾有意,說難聽點扒灰養小叔子啥的,問題是徐某人根本不在乎,此時只記住了一句話,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呀!

  這時候徐翠柳冒出來了,叫道:「好呀,你們竟不用媒了。」

  徐妙錦面不改色心不跳,笑道:「男女深夜相飲,雖然近乎無禮,然也是賓主往來。」

  徐翠柳心裡羨慕的同時,也有些血緣上的反感,說道:「我不掃你們的興致了,走了。」

  「別走呀!」徐妙錦趕忙上前拉住她,苦笑道:「我確實有些情不自禁,可萬萬不敢走錯半步,徐家的名聲不能毀在我之手裡。」

  「唉!」徐翠柳神色複雜的深深嘆息。

  徐灝盯著牆壁上的一首詩,紅羞翠怯情偏篤,柳傍花隨意易痴,心說當我是紙老虎麼?你們想玩**就玩**,你們不想**就不**了?

  連嫂子和舅媽都沒放過,破罐子破摔還怕什麼?可惜徐灝想歸想,眼前的二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很特殊,保持著目前亦親亦情的滋味更動人,踰越了最後一道關口,就和現在身邊的女人們一樣,再不復紅顏知己般的心心相印了。

  徐妙錦明顯還未下定獻身的決心,徐翠柳也同樣如此,磨磨唧唧的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語,等回頭一瞧,徐灝早已消失不見了。

  朱巧巧的臥室裡,桌上放著一紅裝錦冊子,上書「悅目怡情」四個大字。

  徐灝拿起來一看笑了,瞧瞧嫂子多麼直接?要不然怎麼說天雷才能勾動地火。

  原來是四幅行樂圖,上面標明了花式名色,第一篇名曰「戲蝶穿花」,第二篇曰「靈犀射月」,三曰「舞燕歸巢」,四曰「傍花隨柳」。

  畫工精緻講究,旖旎非凡,令人一見即升起興趣,況笑意盈盈的朱巧巧之千般嫵媚,萬種溫存,也不消多說了。

  不等徐灝有何動作,動情已久的朱巧巧已經替卸羅襦,代松香帶,並且很文青的說道:「醉已極了,玉漏已深,望郎君伴我睡罷。」

  徐灝想起了剛才看過的那首詩的最後兩句。

  一對鴛鴦春睡去,錦衾羅褥不勝春。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3 19:42
第五百八十七章 閒話

  書房裡,徐灝看著沐毅寫來的家信,信中說錢塘縣縣令葉宗人,廉潔奉公,一心為民,被百姓們譽為「錢塘一葉清」。

  關於這位一葉清,徐灝早有耳聞了,那年江南遭大水,夏元吉奉旨前去疏通運河,這期間親自舉薦的葉宗人,被授予了錢塘知縣。

  不知不覺一晃三年過去了,想來夏元吉一定會很欣慰,徐灝也很高興,好官是永遠不嫌多的。

  若問現如今權貴最怕誰,首推外號冷面寒鐵公的周新,大理寺評事出身,以善於判決疑案而著稱。洪熙元年,升為監察御史長期不在京城,先後巡按福建、北平等地,堪稱疾惡如仇,鐵面無私,敢於直言無忌,幸運的是徐灝和他一直沒什麼交集。

  周新升任浙江按察使的路上,遇到許多蚊蠅在草叢裡盤旋不去,周新派人去查看,果然發現了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

  經過仔細檢查,周新發現屍體上有刀傷痕跡,身上找出一把鑰匙和一個木質印章。印章是時下通行的商號印章,周新據此初步推測死者是被強盜見財起意殺死的。

  到任第一件事,派人四處尋找和印章相同的印記,不久在一個布商那裡找到了,經過審訊,果然是殺了人後扮作客商吞併了死者的產業。

  話說胡德勝的案件中,徐灝故意被抓進順天府,其實就是學的周新。周新為了瞭解案情時常微服出訪,故意觸怒縣官而被捕入獄。在獄中。他從犯人口中瞭解到縣官貪贓枉法的實情,從而彈劾懲治了貪官。這件事一度傳為美談。

  沐毅信中說周新又是微服到各縣走訪,在錢塘縣境內聽到了都是百姓的讚譽,他乘葉宗人外出時至其家中一探究竟,發現葉家非常簡陋,沒有任何貴重之物,僅僅在竹箱裡發現一包太湖銀魚乾,這令周新非常感動。

  第二天特意宴請葉宗人,大力表彰他的清廉。而葉宗人感念周新的知遇之恩,此後更加的勤政愛民,所以被百姓稱之為錢塘一葉清。

  徐灝也很受到感動,說道:「來人。」等李冬進來,他說道:「去吏部打聽下,周新大人和葉宗人三年任滿後,是原職留任還是出任何職。」

  「是。」李冬轉身而出。

  徐灝伸個懶腰出來。就見常來自家走動的艾回子竟然跑到這兒了,問道:「是誰生了病?」

  艾回子祖上是色目白人血統,五官生的很立體,眼眶凹陷,跑過來說道:「是府上五爺生了痔瘡,過來複診。」

  「哦。」徐灝點點頭。想起艾回子的老婆了,過年時給了他深刻印象,

  白人女子在少女時代是真好看,漂亮的跟洋娃娃似的,但一上了年紀又沒有精心保養的話。反差太大,不怪漢人稱之為鬼羅剎。艾回子的媳婦就是如此。過了三十歲身體發福,青白臉翻撅著個紫紅顏色的嘴唇,高鼻樑鷹鉤鼻子,顴骨很高,據說有一次家中遭了小偷,正好撞見了起夜的艾婆子,頓時給嚇暈了。

  沒多久就傳來徐海的叫聲,徐灝過去探望,先在院子裡等了下,艾回子提著藥箱子出來後,點頭哈腰的去了。他又等了一會兒,估摸著徐海提上褲子了,才走進屋裡。

  屋子裡瀰漫著濃烈刺鼻的藥味,徐海趴在炕上哎呦呦的叫喚。

  徐焱說道:「艾回子治病素來有個缺德毛病,非要把人治疼的要死要活不可,不如此顯不出他的能耐,不然怎麼人稱艾辣子?」

  徐海哼哼唧唧的道:「疼我咬咬牙也就忍了,可每年都犯病誰受得了?三哥,香玉那的手術到底好不好使?聽說可以除根。」

  徐灝說道:「我也不大清楚,得先請來肛腸科的大夫看看,其實經驗不算豐富,學醫五載從醫不過數年,而且還是女人,你要不在乎那就請過來。香玉擅長的是婦科小兒科和內科,這方面她幾乎從未涉獵。」

  徐海哼哼道:「要是三哥也得了痔瘡,保證她就涉獵了。」

  「你這混賬,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可別咒我。」徐灝笑罵道,轉過頭來對徐焱吩咐道:「今日幾家太太也要過來遊玩,你出面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了人家。」

  「我知道了。」徐焱精神一振,這是第二次三叔親口交代事情,精神抖擻的出去了。

  徐灝囑咐一番忌吃鮮辣食物等注意事項,出來自去陪妻子兒子了。

  別院之外,李景隆妻子李氏邀請了一干親友過來踏青,徐焱已經提前找好了位置。

  李氏和沐凝雪交情不錯,徐家邀請一干女眷在內宅吃飯,下人留在外面休息。

  李增枝的妻子強氏,劉蘊妻子曹氏,甚至楊稷的妻子侯氏都來了,大概也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相互之間走動走動,熟悉了後就時常聚在一起。這一次李氏發出邀請,強氏也順便請來了好友。

  飯後各位夫人都在外面的草地上走動,強氏等人坐在小溪邊閒話,先聊起徐家女眷的美貌和富貴,又轉為聊到了自家身上,聊著聊著便聊起了房事上頭。

  這時候朱巧巧和王玄清在附近散步,強氏等人大喜趕忙把人給請了過來,房事是不能聊了,乾脆吃酒說笑話玩吧。

  大抵也是徐家兩位奶奶都是成了親的,彼此之間沒什麼顧忌,強氏先說道:「一個女兒臨嫁,對陪嫁的丫頭說道:『我聽見人說,頭一次疼得要命,我怕受不得,你夜裡不要睡覺,萬一我疼得受不得,你趕緊來替替我。』

  丫頭歡喜的了不得,這麼快就能親近男主人了,大喜事呀。是以她夜裡留心聽著,到了半夜忽然聽到姑娘哼著叫著丫頭。她忙走到床前問道:『小姐可是叫我來替麼?』姑娘說道:『不是。你把梳妝匣子裡的抿子拿了來。』

  丫頭不樂意了,嘟噥著嘴說道:『半夜三更要抿子做什麼?』只聽姑娘顫著聲兒道:『你拿抿子桿。把姑爺的兩個蛋都替我抿進去吧。』」

  把眾人笑得一仰一合,曹氏對強氏的丫頭說道:「趕緊給你嫡娘拿抿子吧。」

  強氏笑道:「抿子我倒用不著,叫你家丫頭尋個棒槌與你吧。」

  大家又笑了一回,朱巧巧說道:「這笑話招人笑,我家成天詩啊詞啊經啊!時間久了叫人厭煩。」

  侯氏見她喜歡聽,說道:「那我來說一個。一個女人那裡頭生了個毒瘡,疼得不得了,叫男人去請醫生。男人說:『我知道什麼醫生會醫這東西?叫我去哪裡請?』女人說道:『必定有招牌。你去尋就是了。』

  男人便出來在街上到處找,一個眼科醫生家裡那日有事,忘了掛招牌,橫放在外面的櫃檯上。男人猛看見招牌上面畫的眼睛直豎著,心想這必定是醫此道的了。

  遂請了來家,眼科說道:『須得看看,才好用藥。』男人在屋裡同女人商議。這東西如何好給他看?沒奈何,叫女人趴在床上,撅著屁股,將帳子掀開了一縫,請眼科來看。

  這醫生只當是來看眼睛的,先將一個指頭按按。不想一下子按在那東西里頭去了,指頭進了去半截。唬的醫生縮回手,往外就跑。

  男人拉住他問道:『請你來看病,跑什麼?』,醫生大叫道:『爛成了這麼個大洞。連眼珠子都沒了,還看什麼?』」

  眾人笑得跌跌滾滾的。幸好地上鋪著東西,強氏問曹氏:「你的裡頭有眼珠子沒有?」

  曹氏笑道:「我倒沒看見你裡頭的眼珠子,但那日去你家,卻無意中瞧見你的一朵大花心,幾乎被李二爺搗碎了呢。」

  強氏撇嘴道:「就他?我做夢吧。」

  曹氏說道:「侯太太你再說。」

  侯氏歪著頭想著,強氏說道:「說就說罷了,拿班做勢的,還得徐家兩位奶奶求你怎地。」

  「哎呀。」侯氏好笑又好氣,「我又不是個笑話口袋,打開了只管往外抖?也等我想想,有了,我想起來一個好的。」

  「一家子的老婆,一個錢也不肯給男人用,漢子想吃快肉也不能夠,於是想了一條計策,總不同老婆房事。

  老婆急了,問他咋回事?他說:『我也不知什麼緣故,竟然陽痿了,前日叫醫生看,人家說這不是病,而是不知得罪了什麼鬼神,須得三牲祭禮還個願就好了。』

  老婆就說了,『這是要緊的事,你怎麼不早說啊?』趕忙取了些錢,叫買三牲紙馬等來家,安排停當了,對男人道:『你上香,我祝贊。』

  男人便去上香,她在旁邊祝道:『一炷香,保佑那話兒硬似槍。』男人嘟噥道:『太硬了。』老婆笑道:『我好容易花錢費鈔的,就要這樣才好呢。』」

  身為過來人皆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王玄清守寡多年就靠著堅硬的角先生了,明朝房中用品的花樣翻新幾乎可以媲美後世的島國,所謂有需求就會有商品應運而生,也確實解決了廣大婦女的生理需要,因此角先生絕對不是下流之物。

  有位太太問大家:「你們可都愛這硬似槍的?」

  強氏笑問她:「給你個皮條軟綿綿的救急,你可情願?」

  「赫赫!」太太勉強笑了笑,心說敢情這一輩子白活了,趕上老爺那軟叮噹的。

  侯氏又說道:「一個女孩子出嫁,才十四歲,女婿有二十多歲了。娘怕女兒小,禁不得,囑那陪嫁的丫頭道:「你每夜聽聽看姑爺姑娘成親是怎樣的。」

  到了回九,她娘問丫頭道:「我叫你聽,是怎樣來?」丫頭道:「頭一夜,聽見姑娘叫疼,這兩夜姑爺又叫疼。」她娘驚道:「姑爺為甚麼叫疼。」丫頭道:「說是姑娘把姑爺的屁股扳破了,故此叫疼。」

  眾人聽了,眼淚都快笑了出來。王玄清私下裡對朱巧巧吃吃笑道:「那日灝兒從你房裡出來,向我說屁股疼,原來是被你扳的。」

  朱巧巧反手拿起一碗酒,往她嘴裡灌去,王玄清只得一口氣吃了,抹著嘴氣道:「君子報仇待三年,小人報仇在眼前。」

  王玄清又問道:「過幾日是我家太太的壽日,誰有上壽的笑話,到時我也說說。」

  強氏笑道:「我有個上壽的笑話,一個公公生日,三個媳婦來上壽。大媳婦一手抱著個孫子,一手送酒來敬。公公喜道:「好好。」賞她一匹綢子。

  婆婆問說:「這是怎麼個好法?」公公說:「她是個女人,右邊抱著個兒子,女傍著個子字,是個好字。她說公公好,故此賞他。」

  二媳婦頭上戴了個大醬篷,過來敬酒,也叫賞她一匹。婆婆又問。公公說:「寶蓋頭底下著個女字,是個安字。她說公公安,故此也該賞。」

  就見第三個媳婦光著下身,拿個筆帽兒插在私處裡,過來上壽。公公大笑道:「賞她兩匹。」婆婆怒道:「這叫個甚麼樣子?倒還多賞她。」

  公公道:「你不知道,一個圈兒裡頭又是一個圈兒,是個回字。我時常擾她,故此多賞她。」

  王玄清眼淚都笑出來了,說道:「哎呦,這笑話可萬萬不敢說出來,雖說公公已經故世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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