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178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41
卷四 展翅 第五百五十八章 洪熙大典

  徐灝很重視洪熙大典的編纂,主要是為了繼承永樂大典,想要完整保留下中華文化瑰寶,留給後人一份曠世遺產。

  沒有太多計較這其中的政治意義,當時幾乎沒怎麼思考過,純是為了永樂大典而洪熙大典,不想此舉卻給他和朱高熾帶來了無以復加的巨大好處。

  從他提議的那一天開始,滿朝文臣沒有不讚同的,並且立刻贏得了天下讀書人的推崇。

  朝局的迅速穩定,提議洪熙大典可謂是功不可沒,重視文治的朱高熾登基為帝后,原本大量心懷不滿的文人也隨之動搖了。

  因為此乃士林夢寐以求的文化盛事,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其中,時至今日,幾乎所有讀書人都公認編纂洪熙大典是曠古絕今的偉業。

  「天下文藝之英,濟濟乎咸集於京師。」時下士林如斯形容盛況的真實寫照。

  起初開始的時候,是由解縉、胡廣、胡儼、楊士奇等內閣學士擔任總編官,召集了翰林院以及京畿江南的一百四十七位大儒,粗略統計編纂出了洪熙大典,費時僅一年。

  隨著朱高熾對文事的高度重視,滿朝文臣的齊聲建議,洪熙三年,再次任命解縉、姚廣孝、鄭錫、楊士奇等人重纂,這一次的規模擴大到了整個天下。

  參與的文臣文士,宿學老儒達到了驚人的二萬一千六百人,幾乎涵蓋了所有德高望重的飽學之士,單憑人數上的規模。足以稱得上曠古絕今了。

  而在各地徵召的繕書人進行描欄、清抄、繪圖和圈點工作,已經無法確切統計出準確數字。可以說近乎所有讀書人都直接間接的參與到了其中。

  所以洪熙大典代表著整個士林的集體心血,對於人心的凝聚起到了無可估量的正面作用。歷史上朱棣孫祖三代的永樂盛世和仁宣之治,毫無疑問也和當時編纂永樂大帝有著直接的關係,這三十多年來,賢人輩出,四海昌平。

  參與編修大典之人的生活條件非常優裕,戶部再窮也會優先供養,文淵閣是主要的辦公場所。居住地和另外的工作場所安排在距離皇宮不遠的崇裡坊等地,附近就是剛剛落成的皇家圖書館。

  徐灝堅決反對把藏書放在純木質結構的文淵閣,理由是太容易遭受雷劈火災。

  也因他對大典的卓越貢獻,徐灝也算是一名編內人員,好處是參與編修的官員可以免朝。

  光祿寺早晚供給酒餚點心,時鮮果品,工資高待遇好。各種補助非常多,但同時工作也是極其辛苦的,能成為一名編纂代表著無上的榮耀,所有人令以徐灝難以想像的熱情,一絲不苟的認真做事。

  洪熙大典總共三億七千萬字,全部採用手工書寫。字體為官用的楷書,所謂館閣體一筆一劃抄寫出來的。而且所繪製的山川器物也全用白描手法,曠日持久,精麗工致。

  許多當代有名的書法家,風塵僕僕的趕到京城。不計報酬仕途,只為了求得作名抄手。

  朝廷並未限制時間。但他們卻日以繼夜的用了五年的時間定稿,然後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完成了,平均每天要抄寫五十萬字之多,匯聚了十數萬人的心血和努力。

  每次當徐灝拿起原版的書時,手都是顫抖的,畢竟在當時這是最高的學術成就,舉世無雙。祖宗創造的文明獨步於全球,而後世的沒落和先人不應該有什麼關聯,子孫不爭氣,難道能埋怨當過世界首富的祖輩麼?

  徐家珍藏的洪熙大典,不過是分支抄寫而成,各方面遠不足以和原版相提並論,而且也不全。

  難怪當時徐灝開玩笑的用洪熙大典作為獎勵,身邊女人全都興奮萬分,實在是太珍貴太浩瀚了,珍貴到了是個人就知道他就是在開玩笑。

  有鑑於永樂大典正本的失傳,七大副本依然在持續火熱抄寫中,也就是說文壇盛世還會持續很多年,如此一來,要比歷史上的永樂朝更進一大步。

  只可惜徐灝的書法估計連崇裡坊掃大門的都比不上,因此只能很遺憾的沒能在某一頁留下自己的筆跡,至於題個字啥的,泱泱大明哪有他的位置?

  洪熙大典正文22877卷,凡例和目錄60卷,總計近22900卷以上,裝成11095冊,世界上的第一部大百科全書。

  一整天,徐灝給解縉大人倒茶,給楊士奇大人添水,給姚廣孝大人捶背,甘之如飴的做了回義工,晚上自覺很光榮的回家睡覺,只為了不久後在豎立的豐碑上,也能留下自己的名字。

  次日清晨,垂花門傳達家裡所有適齡少女,十三歲以上都到千壽堂等待。

  徐灝一起床,就見花園裡人人忙著勻調脂粉,精心打扮,稻香居成了最熱鬧的所在。

  好多人跑來借新衣新裙子,各種首飾裝扮自己,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人心煩意亂,徐灝心說不就是八個大丫鬟的位置麼?至於好像皇帝選秀女似的隆重?

  奈何他說的不算,躲到書房也時不時的來人借東西,最後乾脆和妻子一起去了千壽堂。

  一路上到處都是花枝招展的丫頭,等各堂執事嫂子傳喚人進去,好傢伙,徐灝竟然不知幾何時,家裡的女孩竟然一百多人了。

  千壽堂裡,老太君對蕭氏說道:「和咱娘們兩處比較起來,自然是凝雪那邊的事務最繁,最聰明伶俐的都給她好了。我記得咱這邊的丫頭一半是新補的,都還能辦事,餘下的幾個都是多年老人,我覺得很滿意。」

  蕭氏說道:「她們畢竟大了留不住幾年,這一次老祖宗好生挑幾個才能出眾的。留著慢慢使喚。」

  「也罷了。」老太君神色間有些感慨,「讓孩子們進來吧。別在外面凍著了。」

  蕭氏吩咐道:「將丫頭們分班帶著進來。」

  月蘭出去傳話,很快魚貫進來了十個丫頭,徐灝感覺有些面熟有些面生,大多連名字都叫不上來。

  老太君將老花鏡戴上,仔細瞧了一瞧,問道:「那第二個叫什麼?」

  那丫頭走上幾步,文文靜靜的說道:「我叫紅杏,今年十五歲。在繡花處當過二年差。」

  月蘭說道:「紅杏極安靜的人,心靈手巧。」

  老太君笑道:「我常聽她的名字,家裡很清貧,每天靜靜的做針線,從不與人拌嘴,也不多管閒事,手藝數一數二的。可是她?」

  月蘭說道:「正是她,平日從不和人一起玩笑,丫頭們也大多不願同她往來。」

  老太君笑道:「曲高和寡,自古皆然,留下吧。我屋裡就兩個缺,你們誰知道好的。再說一個,叫來瞧瞧。」

  原本空缺是留給水晶的,可惜她不來了,徐灝真想把令人頭疼的蘭春送過來,小姑奶奶最近闖了一堆禍。朱巧巧看不過眼,叫到身邊去仔細調教了。

  那邊蕭氏親自舉薦個人名。徐灝低頭吃著早飯,現在丫鬟對他來說,更像是公司裡面的職員,事實上就是如此。

  被選上了意味著升職加薪,意味著嫁了人也能在轉職後,站在相對高的職位上。這一次一百多人競爭八個位置,自然絕大多數人都會失望而歸。

  竹蘭走過來,對沐凝雪說道:「今日還有別的事麼?」

  沐凝雪說道:「你們倆安安心心的回家吧,灝兒今日休息,有事他就能辦了。」

  「嗯。」竹蘭轉而對著徐灝解釋道:「初二沒能回家,請了兩天假。」

  徐灝無語的道:「你娘家出了門就到了,來回用不上一炷香,至於如此麼?趕緊走趕緊走,看見你們就心煩。」

  竹蘭嘻嘻一笑,轉身和月蘭一起辭別了老太太和夫人,攜手出去了,她倆是兩姨姐妹,原本不是很親,但自從雙方的父親都故世後,兩家並作了一家。

  月蘭成親了,因老太君一日也離不開她,隔幾天方能回家一次。而竹蘭自從離婚後,因沒有孩子的拖累,一直住在內宅,有時在千壽堂和月蘭睡在一起,有時在稻香居這邊留宿。

  月蘭小時候過得不好,父親是個無賴一類,母親鐘氏過不下去了,憤而帶著女兒返回娘家,所以月蘭自小隨了母性姓鍾。

  鐘家姥姥見兩個外孫女回來,府上老太太起,至太太奶奶們皆賞了禮物,滿滿堆了一炕,心中十分歡喜,口中不住的唸佛,感謝不盡。

  叫長孫鐘義同他娘賴氏將禮物收好,在炕桌上擺了幾個碟子,娘兒們坐著飲酒閒話。

  賴氏趁機說道:「弟弟也大了,聽聞三少爺身邊缺了個主管,以你們倆在上房的體面,何不讓弟弟接替了朱管事的差事?」

  竹蘭好笑的道:「那怎麼使得?一沒有資歷,二年紀太小,這可是開玩笑的?」

  賴氏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竹蘭她娘小鐘氏先瞪了女兒一眼,又給了月蘭使了眼色,月蘭會意說道:「舅媽,竹蘭說的是實話,要不先在少爺身邊做個小廝親隨?」

  「我不干,丟不起人。」十五歲的鐘義火了,氣呼呼的跑了。

  賴氏冷著臉道:「以前李秋才多大年紀就做了親信?二十來歲就成了將軍,怎麼義兒就不行了呢?莫不是姑娘不把自家人放在心上吧。」

  竹蘭剛要開口反駁,月蘭拉扯了她一下,委婉解釋道:「這方面由不得我倆去說。舅媽您想想,少爺身邊人多了,都舉薦親戚能受得了麼?大傢伙都是先小廝再長隨,期間或學武或習文,選擇適合自己的前程。除非少爺他自己看重了誰,不然誰的臉面都不給。」

  「原來如此。」賴氏臉色緩和下來,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們做姐姐的可得好生照顧,不許別人家的孩子欺負了弟弟。」

  月蘭和竹蘭相視苦笑,安排鐘義倒是輕而易舉,問題被舅媽從小嬌養慣了,在自家就是個少爺,能吃得了苦麼?看來今後少不得還要被她埋怨。

  過了一會兒月蘭的丈夫回來了,竹蘭嬉笑著推搡著臉紅的月蘭過去,笑道:「我等不及抱侄子了,你們倆也不必過來吃飯,就在屋裡解決得了。」

  哄笑聲中,月蘭落荒而逃,鐘姥姥說道:「你舅舅今日到甘露寺張羅上墳的事,明日一早咱們就去,倒是家裡叫誰照應呢?」

  月蘭親娘在徐家的身份很高,管著整個後門,人稱鐘大奶奶,是以在鐘姥姥眼裡高人一等,而竹蘭他娘人稱小鐘奶奶,人在家裡料理瑣事,母女倆自是時常有些爭執。

  每當鐘大奶奶回家後,說一不二,此時說道:「月蘭這幾天不舒服,留她兩口子在家吧,咱們也放心。」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42
第五百五十九章 行兇

  今年上墳鐘家準備好生操辦一下,請了眾多法師唸經,還要在甘露寺擺上十數桌素齋,款待親友。

  這時候竹蘭的舅舅鐘有才走了進來,見了大妹問了好,竹蘭也給舅舅問好。

  鐘有才說道:「竹蘭你替舅舅把李冬請來,我找他有事。」

  鐘大奶奶問道:「什麼事?非要找人家李冬?你當是小貓小狗麼?連我見了都得客客氣氣,也就你外甥女身份體面,可也不能揮之即來招之即去呀。」

  「別提了。」鐘有才臉上猶有一絲惱怒,「剛才打甘露寺回來,因道上路滑,不慎碰翻了前方的一擔砂鍋。那小販不說他不讓道兒,倒拉著我不依不饒,我受得了這氣?一口氣把他所有砂鍋都砸了個稀巴爛,還狠打了他一頓。幾個朋友把我勸了回來。不行,得讓李冬將那雜種送到兵馬司,打頓板子才出了我的氣。」

  鐘大奶奶一時沒聽明白,竹蘭心裡皺眉,面上笑道:「舅舅碰翻了人家的擔子,砸碎了人家的砂鍋,又打了人家一頓,還要送去打板子,想來不解氣得關上十天半月的。

  若說咱娘們在府裡當了多年的差事,蒙老爺太太的恩典也算有了體面,少爺夫人也不拿當外人。可平日別說是打人,連罵都不敢輕易開口。若是舅舅的這番話說給了李冬聽,他保管轉身就走,一輩子也別想再見面了。」

  鐘大奶奶明白過來,擔心弟弟的臉上磨不開。笑道:「別怪竹蘭,府上最近管得嚴。不許家人們在外鬧事,鬧出事來,不拘是誰都不輕饒了。我聽說太太那邊的人在外仗勢壓人,被三少爺一封書信,要求當地官府重辦呢。

  以後你也別再如此了,一旦惹出了是非,靠著咱娘們救不了你。三少爺什麼性子?不添亂怎麼都好,做了惡事他一准先辦了你。就算搬出老祖宗來求情都沒用。」

  鐘有才原本得了便宜不饒人,想著好好在人前顯示下自己的威風,誰知被姐姐同外甥女說了一個冰冷,半響沒言語,起身往屋裡睡覺去了。

  鐘姥姥看了臉色不好的媳婦賴氏,趁著她出去的時候,嘆道:「好生盯著你弟弟。他和他老子一個模樣,可別闖出大禍。」

  第二天一早,月蘭夫婦執意要去甘露寺幫忙,竹蘭見狀就留了下來,鐘義也說幫著姐姐看家,如此一家人在那邊款待親戚們十分的熱鬧。

  原來鐘義自小就喜歡表姐。自從竹蘭回到徐家後,整個人又恢復了少女時期的嬌美。

  今日機會難得,鐘義心裡歡喜無限,吃了早飯後,走到姥姥的房門口。進了屋,瞧見竹蘭躺在炕上補覺。

  睡著的竹蘭二十多歲風華正茂的好年紀。越顯得標緻動人,鐘義色膽如天,慾火攻心,什麼都顧不得了。

  轉身將房門輕輕關上,脫去自己的衣服,悄悄走到了炕前,先將竹蘭的繡裙掀開,露出穿著紗褲的修長雙腿。

  鐘義欣賞片刻,伸手要解開褲帶,這時竹蘭被驚醒了,翻過身來。鐘義急忙壓了下去,把表姐緊緊抱住。

  喘不上氣來的竹蘭叫道:「你要幹嘛?快起來,我是你姐姐。」

  「好姐姐,我想了你這幾年,總不能到手,好不容易今日有個空兒,家裡也沒人,你做好人可憐可憐弟弟,遂了我心願吧。」

  一面說話,鐘義一面左手壓制著竹蘭的兩隻胳膊,壓在了她身底下,用右手解開褲帶,將裡面的小衣褪去半截,露出雪白的肌膚。

  竹蘭又羞又急,兩隻腿亂蹬死命的左右扭動,使得衣服一時難以被脫掉。鐘義不管不顧的一把拽下褲子,使勁的分開她雙腿。

  到了這個地步,心亂情急的竹蘭淚如雨下,乾脆也不掙紮了,說道:「你既然愛我就溫柔些,兩手壓在身下疼得要死,你好歹鬆一鬆,我肯定依著你。」

  鐘義見她放棄了,大喜之餘將身體抬了起來,令竹蘭得以把右手抽了出來,想起早上姥姥使用過的大剪刀放在炕沿氈子下面,偷偷摸了過去。

  「你再鬆松身子,讓我躺平些。」竹蘭喘著氣呻-吟。

  鐘義見狀滿心歡喜,伸手摸上表姐高聳的胸部,又把身體往上動了動,竹蘭就勢拎起剪刀,照著他的臉部刺了下去。

  不想鐘義年紀小反應快,慌忙朝一邊躲了過去,竹蘭掙紮起來照著他耳門又是一剪子。

  鐘義低著頭再一次避過去,那剪子正好紮在他肩膀上,不過竹蘭沒使上力氣,又穿著厚厚的小棉襖,沒能穿透布料。

  鐘義伸手要把凶器奪走,不妨竹蘭兩隻手使出渾身力氣的搶奪,剪子朝下把鐘義光著的大腿上狠狠捅了個結實,頓時鮮血湧了出來。

  「啊!」鐘義疼得慘叫,抱著大腿蹬蹬跳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著竹蘭,再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而是升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萬幸竹蘭想起了因即將去遼東,徐灝命人打造了一批防身武器,手上的剪刀被鐘義忍著痛飛起一腳,踹到了地上,反手拽出頭上的金簪子,照著鐘義按了下開關。

  煞神附體的鐘義正蹲下身去,拾起剪刀打算行兇,一抬頭,十幾枚鋼針紮在了臉上,立時感覺又麻又癢,唬的他慌忙朝外面跑去。

  竹蘭跳下炕來迅速抓起門閂,指著他厲聲喊道:「你這畜生,今日有你沒我。」

  鐘義連跑帶跳的衝出家門,把臉上的鋼針扔在地上,躲在拐角就見表姐氣勢洶洶的追出來,然後逕自往府上去了。

  「完了。」鐘義清楚這要是被三少爺知道,非得宰了他不可,可現在即使半路劫殺也不行,因為到處都是鄰居。

  氣急敗壞的鐘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到了他最喜歡的女孩子家,不巧正好一個人在屋裡,上前摟住就要施暴。

  女孩子使勁掙扎大喊救命,奈何一雙金蓮跑不快,幾次被拉了回去。忽然女孩又死命咬住鐘義的胳膊,氣的鐘義往她如花似玉的臉上就是一拳,舉起剪刀使勁往下一紮。

  可憐女孩子死不瞑目,被剪子由嗓子直搠通到了脖子後面,鐘義又使勁紮了幾下,滿手滿臉都是鮮血,再看人已經眼睛往上翻,死了。

  隨手把剪刀丟在了地上,鐘義喘著氣心說反正鬧出了人命,不還了我的心願,死了也不甘心。

  當下用沾滿鮮血的手把女孩子的衣裳扒光,鐘義看著看著淫-心大動,就要撲上去一逞獸-欲,可是看到臉上脖子上血肉模糊的傷口,白骨森森,頓時什麼心思都沒了。

  鐘義翻身又坐在屍首身旁,忍不住伸手在女孩的下身摸了一會兒,忽然笑道:「你也不肯給我,那我也不叫你帶去。」

  去了廚房尋到一把刀子,回來蹲在屍體雙腿之間,竟殘忍的將女孩下體割了下來,用塊手帕包裹好,揣在懷裡隨便找了瓶藥膏胡亂抹在腿上,擦了擦身上的血跡,把女孩父親的大棉襖披在了身上,揚長而去。

  他剛走不一會兒,徐家一幫男人如狼似虎的跑了過來,一進屋人不在了。

  竹蘭氣得臉色煞白,怒道:「這畜生沒得逞,應該躲幾天就會回來,先不要驚動了他,大家都散了吧。」

  又派人去甘露寺告知月蘭和母親一聲,叫她們小心提防下,最好今晚就搬出來住,竹蘭邊罵著畜生邊把鐘家的門鎖上了。

  突然就聽不遠處的趙家傳來淒厲之極的哭聲,竹蘭大驚趕忙走了過去,見趙媽媽蹲在過道上裡大哭大叫,像個瘋子一樣,她一進屋好懸沒暈了過去。

  只見一人仰面躺在地上,兩腿叉開動也不動,滿地都是鮮血,種種慘狀也不消多說,竹蘭身子一軟栽倒在了地上,渾身發顫。

  身邊的男人一進去皆慌忙退了出來,一個個嚇得夠嗆,唯有跟隨徐灝上過戰場的親衛非常鎮定,不過礙於是女屍,也都退了出來。

  女孩的奶奶姑姑這時回了家,當看到那一幕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忽然趙媽媽爬起來衝進屋裡,趴在女兒身上痛哭。

  家裡人紛紛驚天動地的大哭大叫,當奶奶叫著寶貝你死的好慘,往牆上碰頭要尋死,被眾人扶了下來。

  竹蘭回過神來,懷疑是鐘義下的毒手,可一來沒有證據,二來一旦說出來,趙家人非先把自家給砸了不可,因此強忍著要去找徐灝。

  這關口坐鎮家裡的王永匆匆趕到,嘆了口氣說道:「用轎子把竹蘭抬回去。」走上前對著大哭的死者親屬,大聲說道:「你們且慢些哭,當務之急要盡快拿住兇手,商量報官才是道理。」

  趙奶奶嚎叫道:「兇手不是別人,一定是來兒那傷天害理的畜生,快去把他抓住,別叫他跑了。」

  王永問鄰居:「誰是來兒?」

  鄰居苦笑道:「是趙家的小廝,最是調皮搗蛋的王八羔子。」

  王永皺起眉頭,先前得知竹蘭的堂弟意圖行兇,所幸沒得逞,竹蘭信誓旦旦的說當時弟弟惱羞成怒,看意思是要殺了她。

  那怎麼幾乎同一時間,近在咫尺的兩家都發生了駭人聽聞的惡事?近幾年來,徐家一帶除了那件莫名其妙的兇殺案之外,連打架鬥毆的事都很少發生,偷盜之事更是聞所未聞。

  原因簡單,這裡每天都有官兵差役晝夜不停的巡視,再說徐家也有自己的護衛隊。

  到底是誰如此殘忍?王永心裡發寒,因為貌似作案之人皆年紀輕輕,忍不住罵道:「真是喪盡天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42
第五百六十章 笑裡藏刀

  二十八歲的浡泥國國主麻那惹加身材矮小,典型的南亞黑矮人特徵,帶著王妃子女大臣在紫禁城內覲見大明天子。

  徐灝有些想笑,朱高熾的身材頂得上四個麻那惹加了,一個白一個黑,形成了強烈對比。

  伊斯蘭有著極強的侵略性,浡泥國舉國都皈依了的綠教,徐灝在想著該怎麼在東南亞抵抗。如果非得以宗教來對抗宗教,那麼他肯定會在當地大力扶持道教佛教,好在儒家文化圈相對來說本身就帶著抗體。

  明朝也對綠教很頭疼,元朝出現了回回,平心而論回民少女的服飾非常漂亮,居於中原各地的回民也大多很安生。

  可是在北方邊境一帶,回民抱團而排外,青海甘肅人口達到了數十萬之多,長此以往勢必會造成麻煩。

  徐灝不知道關外的回回在明朝造反過,數十萬人攻進了城裡沒少殺人,但是他知道近代的回亂。

  他也想高舉五族共和,五六十個民族是一家了,可惜在這個年代,民族與民族之間只有你強我弱的關係,尤其漢人和蒙古人之間更是不共戴天的死敵,

  回回在明初泛指一切信外教者,包括傳統的摩尼教和景教、拜火教薩滿教等等,反正來自西域的都是回回。

  在錦衣衛裡,習慣稱猶太人為藍帽回回,東正教的阿速人稱綠睛回回,甚至還有吉卜賽人稱羅里回回。多虧了到處打仗的元朝,明初甚至還有古希臘人和羅馬人呢。正因為一律稱之為回回,所以史書上很少有明確記載。

  徐灝自然沒興趣對人口少得可憐的外國人進行分門別類。從元初因各種原因流落到了中原,百年來本民族的特徵已然越來越少了。

  除了浡泥國之外,來自遼東奴兒干衛的阿哈出,猛哥帖木兒及弟弟凡察,兒子董山,也帶著三百人的使節團進京朝聖。

  這些年女真人和明朝保持著良好關係,作為最忠誠的外族人,協助朝廷在整個東北建立了一系列的衛所。

  徐灝也善加利用還處于氏族階段的女真人。命令各部女真人提供戰士協助邊軍,對東北境內拒絕臣服的蒙古部族進行大規模的滅族屠殺。

  因女真人有掠奪奴隸的傳統,在徐灝大力支持下,成百上千的蒙古人成為女真各族的奴隸,人口得以飛速發展,已遠遠超過歷史上的女真人。

  其中阿哈出和猛哥帖木兒的部族發展最快,實力遙遙領先其他小族。如此受益良多的二族對大明更忠心了。

  朝廷很慷慨的賜予了各種禮物,徐灝也很慷慨的賞賜了各種禮物,並對女真人急需的服飾、谷糧、鐵鍋、耕牛、農具、醫藥以及農奴,異常大方的全部同意,當然女真人得以戰士、馬匹、人參、貂皮、松子等進行交換。

  身穿正三品指揮使武官服的阿哈出笑的嘴都合不攏,凡察和董山也心滿意足。猛哥帖木兒感激的道:「自從結識了都督後,我們再也不是被朝鮮人譏笑的野人了。」

  說實話,徐灝真的很喜歡猛哥帖木兒,這是真正的東北漢子,信守承諾。知恩圖報。明朝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即擁有了整個遼東。沒有阿哈出和猛哥帖木兒的幫助根本辦不到。

  毫無疑問對方是位英雄豪傑,努爾哈赤和康熙雍正乾隆等滿人也是英雄豪傑,滿人能以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確實是人家的本事。

  不過徐灝作為偏執的民族主義者,即使心裡再敬佩對方,也不能不笑裡藏刀。

  徐灝親切的舉起酒杯,笑道:「今年我要去趟遼東,本打算親自去奴兒干都司瞧一瞧,好生拜會下各地的女真兄弟,可惜諸事纏身不得空閒。唉!可惜可惜。」

  阿哈出笑道:「這有何難?如今朝廷厚待我等,遼陽,建州等地都設有集市,等下官回去後即下達軍令,命各地將領齊至遼陽拜會都督,也順便交易下今年的貨物。」

  徐灝沉吟道:「這不好吧,為了我一個人,卻勞動大傢伙不遠千里而來。」

  猛哥帖木兒精神一振,急切的道:「不瞞都督,我族早有意南遷,北方天氣實在是太嚴寒,朝鮮人和野人時常過來殺人搶劫,不勝其煩!再說人口增加狩獵也不易,越來越養活不了這麼多人口。請都督允許我族在建州、毛憐老家居住,則我等願世代為大明屏障。」

  徐灝知道猛哥帖木兒的老家在蘇子河上游的煙筒山,即遼寧省新賓滿族自治縣一帶,這個百年後的滿清主體即使人口增長很快,實際上現今的總人口還不到五千人。

  猛哥帖木兒也有他自己的苦衷,積極協助明朝的後果,就是被世仇的女真部落認為是叛徒,地盤的持續擴大,也無可避免的引起當地的朝鮮人警惕,以及深山老林中的野人垂涎。

  滿清的崛起非是一帆風順,從猛哥帖木兒這一代即經歷了血與火的反覆洗禮,建州三衛屢次遭到各方勢力的打擊,一度甚至險些滅族。

  因明朝對遼東的不重視,對各方勢力的仇殺爭鬥採取相對中立的態度,迫使建州三衛離心離德不說,也不得不依靠自己的武力掙扎求存,在長期遷徙中患難與共,建州八部女真聚居一地後逐漸發展出一個強大的聯盟。

  等建州三衛強大了,明朝將領認識到了威脅,便開始主動攻擊意圖減少其人口,可惜就在女真人最危險的時候,努爾哈赤橫空出世了。

  「對待兄弟當竭盡全力。」徐灝很痛快的答應了,吩咐張羽取來地圖,指著後世安東說道:「等你們回去,我馬上派三千精銳護送你們遷徙。曉諭各部和那些野人部落,四月齊聚安東召開祈禱法會。我會邀請大德高僧。親自主持各族官員酋長歃血為盟,不要在彼此打來打去了。

  當然,凡前來之人,不拘身份族人多少,每個人皆會得到豐厚賞賜。朝廷也要正視授予誥印、世襲冠帶,晉陞官爵。按照約定,各族軍隊要聽從都督府的徵調,遷徙住牧地區。也必須提前呈報。想勞師動眾的進京一次不容易,乾脆就由本都督在安東把這些事都一併做了吧。」

  阿哈出和猛哥帖木兒皆大喜,原來亦失哈和官員的招撫,一直都是口頭上的許諾,三年一次的朝貢,也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未能成行。也就是說,女真人還沒得到答應的那一份獎賞。哪怕是一件官服,對窮苦的女真人來說也是傳家之寶。

  帶著一絲歉意,徐灝陪著女真人大醉而歸。

  家裡面徐海聞訊趕來,先對著順天府的仵作說道:「我家的姑娘不許脫得精光,翻過來掉過去的驗傷,看看致命處的傷口就算了。不許移動碰觸。」

  仵作點頭道:「是,小人明白了。」

  徐海聽著趙家撕心裂肺的哭聲,也不禁十分傷感,他還記得曾見過小姑娘幾面,模樣非常出挑。笑起來甜甜的兩個小酒窩,竟然就這麼天人永隔了。

  趙媽在長房那邊當差。原本說好了年滿十五歲進府當丫鬟,滿打滿算剩下不到三個月。

  來兒的父母兩個抱頭痛哭,都以為真的是兒子干的,徐家人很快在街上把人給找到了,出於憤怒暴打了一頓。

  徐海皺眉看著一身傷的來兒話都說不利索,只知道跪在地上大哭,搖頭道:「這才多大的孩子?竟然如此狠心。」

  捕快也說道:「確實是罕見,逼姦未遂殺人也就罷了,竟然還殘毀屍身。」

  另一個捕快冷笑道:「等著吧,新官上任三把火,大人饒不了這小子。」

  順天府尹虞謙受到胡德勝的牽連,被平調去了甘肅做官,新任府尹康旺號稱疾惡如仇,鐵面無私。

  因涉及到了英國公家,等仵作驗完了後,捕快馬上把來兒帶到了順天府,此案頃刻間轟動了半個京城,堂下兩旁站著看審案的何止數千人?

  康旺啪的一下重重拍了下驚堂木,整個公堂變得鴉雀無聲,沉聲問道:「下面何人?」

  來兒和死者自小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心上人慘死,他被誤會是殺人兇手,這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打擊太大了。

  是以此時此刻竟有些瘋癲了,跪在地上光是一個勁的怮哭,一句話也不會說了。

  康旺連續問話不見回答,加上此案太過殘忍,一怒之下叫人上前打了幾十個嘴巴子,又套上了夾棍。

  來兒疼得大喊大叫,拼了命的喊我冤枉,我冤枉,一連昏死了數次。

  周圍的百姓紛紛交頭接耳,都說這殺人兇手真是了不得,手段髮指不說,年紀輕輕的倒會熬刑,可見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實在可恨。

  正在這時候,突然醉醺醺的徐灝帶著三十名親衛走了進來,二話不說一腳踢飛了衙役。

  「大膽。」康旺惱了,他的一畝三分地,就算聖上來了也得旁觀。

  問題是徐都督醉了,理都沒理睬他,陰森森的盯著來兒,吐出來兩個字:「檢查。」

  康旺老遠聞到一股酒氣,也猜到徐都督大約是醉了,既然如此也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你能和一個酒鬼置氣麼。

  走下來好奇問道:「都督這是為何?」

  徐灝沒好氣的道:「你這昏官,審案要有實據,沒有證據你憑什麼動刑?」

  康旺苦笑道:「下官想問來著,可這凶人嘴硬得很,一句話也不招,是以出此下策。」

  徐灝晃了晃腦袋,大醉剛剛回府就驚聞出了兇殺案,而且竹蘭也險些被殺了,雖說人醉了可腦袋很清醒,馬上判斷出鐘義的嫌疑最大。

  在同一時間,幾乎同一地點,怎麼可能連續發生兩件性質相同的惡事?而且王永等人回憶說來兒是在街上被抓到了,當時身上沒有血跡也沒有反抗,試問一個孩子犯下如此惡行,怎麼能把身上的血跡短時間內處理的乾乾淨淨,然後在街上閒逛等著人去抓呢?

  所以徐灝遂親自帶人過來一看究竟,人身上沾了鮮血,即使馬上清洗乾淨,也能殘留下淡淡的血腥味,人或許聞不出來,但是狗可以。

  徐家豈能不養狗呢?當下親衛牽著一條著名的中華田園,事先已經嗅過了死者的氣味,圍著來兒打轉轉。

  在眾人的注視下,狗兒好半天一點反應都沒有,一個勁的對來兒獻媚,搖著尾巴。

  徐灝揮揮手讓親衛把狗牽在一邊,說道:「把人扶起來,包紮好傷口。」

  看了眼滿臉問號的康旺,他也懶得解釋。現在京城內外已經派出了近萬人,封鎖了所有的交通要道,各大城門都安排了自己人辨認鐘義,並且嚴令黑白兩道必須以最快的時間內,務必把人給招出來,不然錦衣衛將嚴打三個月。

  反正現在整個京城一片雞飛狗跳,無數人打了雞血似的在找人,鐘家所有親朋好友,鐘義的同學認識的人等等,平日常去的地方,都派了人上門徹底搜查。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2 23:35
第五百六十一章 千秋絕唱

  鐘家和趙家也算多年的老鄰居,鄰里互助一直非常和睦,今日趙家人就去了甘露寺隨禮,但當把躲在娘舅家的鐘義抓來後,趙家人立刻瘋了。

  怎麼也想不到,這位公認為是自家女婿的青年,竟然殘忍殺害了一起長大的妹妹。

  鐘家人傻了,昨天還得勢不饒人的鐘有才,嘗到了寵溺兒子的苦果。雖說鐘義的殘忍天性和父母無關,但成長經歷就和父母有關了。

  月蘭想起了弟弟小時候,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捨不得給他,他非得搶過來毀掉不可,每次舅舅舅媽都反過來指責自己以大欺小,可見凡事有因必有果。

  一併搜出了一隻繡花鞋,將死者腳上另一隻鞋取來相對,一色無二,乃是鐘義走時順手拿去的紀念。此外手帕包裹的碎肉經過仵作驗看了,鐘義也對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從糾纏竹蘭開始到闖入死者臥房,從始至終的詳細經過說了一遍。

  百姓們憤怒的破口大罵,罪證如山,康旺和師爺擬定了罪名,當即判了斬立決。

  恢復清白之身的來兒朝著他拜了兩拜,又給徐灝跪下去磕頭,說道:「謝三爺明察,不至無辜屈死,只可憐她蒙爹媽教養成人,未曾報答不幸夭折。」

  「起來吧。」徐灝不忍看他的悲傷表情,轉身逕自去了。

  古代對於寧死不從的烈女一般都有褒獎,也就是一份名譽上的獎狀,或許這是對趙家唯一的安慰了,憑此可以在葬禮上和墳墓的規格上更講究一些。

  趙家對冤枉了來兒很內疚,將一家三口請了出來,趙媽夫婦給人家磕頭賠罪,送了來兒十兩銀子,來兒哭著認了她做乾媽。要替心上人奉養雙親,百姓齊聲稱讚他有情有義。

  轉過頭來趙家全族一起將鐘家給打了個稀巴爛,死者父親甚至要找鐘有才拚命,經徐海等人苦勸這才罷了手。

  鐘家賠償了五百兩銀子,鐘有才和賴氏自覺無顏面對鄰居,很快夫妻倆搬走了。自此以後,趙家和鐘家遂斷絕了往來。

  書房裡,徐灝在思索著遼東一事,從五年前就開始設計,無所不用其極的和女真人打交道。通過各種手段建立起深厚交情,等信任加深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到了該一網打盡的時候了。

  為此徐灝專門安排了周鵬和衛去病負責此事,人手達到了數百,詳細調查整個遼東的女真分佈情況,繪製地圖設置兵站,功夫不負有心人。

  徐灝忽然發覺,貌似自己就是大反派,猛哥帖木兒的子孫會不會有人僥倖逃過一劫。然後開啟英雄模式的崛起復仇之路呢?或許吧,但那也得兩百年之後了。

  在國與國之間和民族與民族之間,永遠沒有卑鄙無恥這一說,只分為你站在哪一方的立場。好比球奸擎天柱。

  月蘭等人在一邊安慰著竹蘭,經此一事竹蘭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連續幾晚噩夢纏身。鐘義讓她想起了丈夫薛珍,徐灝有預感鄭和之所以遲遲不歸。或許和他在船隊上放了一群混蛋有關。

  大抵上位者的思考方式都是一樣的,中國自古就有把罪臣犯人或政治鬥爭的失敗者,流放到邊遠地區。任由他們去自生自滅的傳統。

  一方面是作為懲罰,一方面是充實邊地的人口,因此徐灝打算把流亡地定在海外,就和英國一樣。至於中國缺少最重要的狂熱傳教士麼?請看一看年年造反的白蓮教,無非都給砍了腦袋。

  竹蘭的遭遇令徐灝打消了攜女眷去遼東的想法,他不想身邊任何人出現意外。

  稻香居這邊,沐凝雪最近在郊外設了一塊五傾地的祭田,準備設立一座公共書院,聘請名師坐堂。今後徐家本族以及親戚朋友家的子弟們,改為在書院裡學習,凡師徒的茶飯點心,束修月錢以及筆墨紙張等,都用祭田的租子開銷。

  實在是自家學堂太過烏煙瘴氣了,和京城大多數權貴子弟一樣,大有一代不如一代的趨勢。

  天氣漸漸回暖,徐灝收到了楊稷的請帖,意思是當日一聚甚是思念,惜乎瞎姑已不在,今日特設宴追慕一番云云。

  徐灝大笑,楊稷倒是給他提了個醒,馮文君還安置在皇姑寺,而徐湖大有把書房坐穿的毅力。

  這一次相聚地點定在秦淮河的如意坊,徐灝抱著解悶的心態去了。如意坊似乎是換了東家,老鴇等人都換了一批,裝潢也變了風格,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楊士奇最近沒少受到帝王封賞,大概家裡有錢了,是以楊稷出手不凡。不過如意坊改為了純酒樓,沒有了妓女,不然三兄弟絕不敢來秦淮河廝混。

  雅間內,坐在主位的楊稷說道:「馮文君那妮子果然有才學,酒令行得真狠,若不是我們肚子裡有些貨,幾乎被她難倒了。」

  姚遠口角生風的道:「她早先還有些自持,後來虧都督的大才,鄔老爺的促才,公子的奇書才壓服了她。再後來樓上那些位才女,哪一位不比她才華出眾?」

  「文采好不好有啥用?我只愛她的標緻。」唐富貴咂咂嘴,「我每天看見我家奶奶的相貌富態,心裡就哆嗦害怕。那日見了馮姑的嬌俏模樣,魂都沒了。若不是想什麼噁心巴拉的詩,雖然不好無禮,可聞一聞身上的香氣也是好的,白白可惜了。」

  楊稷說道:「我看她手中拿著的那把金扇,寫著好些字樣,大約是好幾首詩,必定因詩好她才肯天天拿著。後來又珍而重之的叫丫頭收了,想是哪個情人送她的,才這樣當成了寶貝。」

  徐灝不禁回憶起來,似乎是出自徐湖的筆跡,笑吟吟的舉起了酒盞。

  四人趕忙共同舉杯,喝完後自有侍女給一一倒滿酒。鄔斯文說道:「詩三百,一言以蔽之,讚美人之作。一闕足矣,何必屢屢?定非才人而可知之矣。」

  徐灝笑了笑,這一次打算把兄弟三人帶上。先讓他們去朝鮮闖蕩一番,然後酌情送往倭國。

  姚遠笑道:「鄔老爺說的是,量她曾見過什麼詩?等您也照韻和她一首,壓她一她,也不必都督親自出馬。」

  鄔斯文哪敢獻醜,忙說道:「我君子人歟?況詩文雅道,豈肯屑贈瞎妓乎?確乎其不可贈者,馮姑也。」

  徐灝便故意說道:「雖說是不屑與她,但作詩爭名,以鄔進士的大才。若不作詩嚇嚇她,人家興許還笑你呢。」

  「對對。」楊稷叫道:「賢弟得替咱們爭光,不能叫女流之輩輕視了。」

  鄔斯文推三阻四的道:「昨日因坐而飲,心不在焉,不知何韻腳也?」

  這時姚遠冷不丁的說道:「眾位老爺行令時,晚生仔細看了下扇面,記得是一韻五首。雖詞句記不得了,詩韻卻還記得。」

  「你快說出來。」楊稷又轉而吩咐侍女把筆墨紙硯送上來。

  如意坊的侍女都有些文化水準,紛紛頗感興趣的聚了過來要一看究竟。姚遠拿著筆在紙上將多、羅、歌、波四韻寫出,雙手遞給了鄔斯文。

  鄔斯文無言可推,兼且身邊四五個侍女呢,丟不起這個人。只得說道:「俟少傾飲高興之時承命可也。」

  「原該如此。」姚遠笑道:「當日李太白鬥酒詩百篇,老爺也要吃了酒才作得詩出來。」

  眾人陪他飲了酒,鄔斯文愁眉苦臉,擔心一時作不出來不好意思。心說這裡面除了徐都督外。他們三個肚裡也都有限,想徐都督大人大量,胡謅幾句也就罷了。可是一旦送給了馮文君。人家是行家,豈不是貽笑於人,把名聲給生生敗壞了?

  猶豫不定的他拿著酒杯出神,楊稷問道:「賢弟今日有什麼心事?悶悶不樂,連吃酒作詩都沒興頭?」

  鄔斯文靈機一動,說道:「適長兄命弟作詩以贈馮文君,因系長兄之命,卻之為不恭,故弗敢卻也。若贈與他,又恐聖人之徒無贈瞽妓之詩者。倘人知之,此污辱之名,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洗也。長兄或家中看之可矣,萬不可出之大門之外。」

  楊稷笑道:「賢弟既這樣說,那就先作了詩,到時推說是名公之作,不落你的款何妨?」

  就這樣其他人繼續吃酒閒話,唯獨鄔斯文孤零零的站在窗邊,還得小心翼翼的避著幾位侍女,想了半日才拿起筆來寫,寫了又改,改了又寫,一連換了數十張紙。

  姚遠見狀嘆道:「鄔老爺如此用心,必是精工得很了,馮文君何幸而得此?」

  話音剛落,鄔斯文終於寫完了,好似個烈士一樣走過來,交給了楊稷。

  楊稷怕看不懂出醜,咳嗽一聲說道:「我自幼在經文上用功狠了,於詩詞一道不曾十分留心講究。恐怕唸得不鏗鏘,倒把你的詩給念壞了,還是賢弟自己唸給我們聽吧。」

  如此鄔斯文好似蚊子一般的動靜,哼哼唧唧的念道:「面似馮姑少,晴同瞽妓多。」

  徐灝心中暗笑,不過要承認確實很押韻。楊稷也叫道:「好詩!兩句話十個字,包含著一個標誌美人,把她給說盡了。」

  姚遠品評道:「馮姑那幾首詩也沒有從頭對起的,鄔老爺竟似排律呢。」

  鄔斯文老臉一紅,無可奈何的又念道:「早穿京裡絹,午換浙中羅。」

  姚遠馬上大讚道:「這兩個地名對得好不消說了,馮姑早起穿屯絹,午間換杭羅,如今正是初春的天氣,應景之極。」

  還別說,被姚遠這麼一攪合,就連徐灝也覺得不錯,更別說那些侍女了,一個個很崇拜的注視著鄔才子。

  楊稷酸溜溜的道:「你肚子裡也很通呢,二弟這樣的好詩,虧你能解說得出來。」

  「愚弟若非公車南下過,尚不能想起浙中羅三個新奇字眼。」鄔斯文立刻得意起來了,聲線提高了五十分貝,微笑念道:「唱曲聲如泣。」

  唸完上句也不用姚遠這位捧臭腳的了,乾脆自己解釋道:「哥哥賢弟不知,這句詩乃古文也。弟敏而好學,信而好古之所記蘇文中,有如泣如訴之語,我特引而贊之者也。」

  「哈哈!」徐灝仰天長笑,算是終於明白為何自古帝王要養佞臣,土豪要養門客了,果然用來解悶真是再好不過,趕上說相聲了。

  鄔斯文見都督大悅,更來了精神,優雅的端起酒盞,朗聲念道:「交歡哼似歌。」

  砰!姚遠狠狠砸了下桌面,激動的道:「好摹擬,真正作的傳神。」

  而侍女們卻漸漸聽出味兒來了,要說先前還是別具一格的話,現在風格就變得猥瑣了,分明是一首豔詩。

  果然鄔斯文得意的道:「一番雲雨後,淫-液漾清波。」

  徐灝為之絕倒,可不多、羅、歌、波全有了麼?

  楊稷歎為觀止的道:「好詩,尤其最妙的是把馮姑的營生都說絕了,只怕聽到此詩,一定要求著拜賢弟為師了。」

  姚遠起身大拍馬屁,讚道:「晚生聽了鄔老爺的佳作,竟無法贊一詞,尤其是老爺結尾這一句五個字,都用的水字旁,堪稱罕見,真乃千秋絕唱。」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2 23:37
第五百六十二章 貴相

  酒席的氣氛趨於高潮,徐灝頻頻嘆息真乃人才,可是若送到朝鮮倭國,以人家那邊的文風,丟人現眼不要緊。誤人子弟就不好了。

  一直沒做聲的唐富貴忽然說道:「二哥,我聽人說,詩從放屁來。方才也沒聽見你放屁,怎麼詩就出來了?看來是才學高的緣故。」

  面對眾人的齊聲讚揚,鄔斯文喜得眉飛色舞,笑嘻嘻的癱倒在了椅子上,笑道:「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楊稷乾脆把自己的磨骨白扇拿出來,要鄔斯文把大作寫上去。

  姚遠笑道:「不要說鄔老爺的詩高馮姑的萬倍,單單少爺的扇子,就比她的好多了。那把金扇太俗氣,白面何等雅緻?」

  徐灝無語搖頭,篾片做到了這份上,也算是做到極致了。

  接過來扇子,鄔斯文起身走回原處,提筆在扇子上認認真真的寫完,生怕詩稿留下被人看見,遂悄悄的收進袖子裡,轉而把扇子遞給了楊稷。

  徐灝發覺鄔斯文字寫得不錯,楊稷也歡喜道:「賢弟再唸唸給我們聽,每人吃三杯賀賀詩。」

  唐富貴撇嘴道:「我連一個字也不懂,吃他做什麼?」

  姚遠說道:「鄔老爺這樣才人的高作,輕易難得一聽的,老爺也要請用三杯。」

  鄔斯文越發開心,搖頭晃腦的哼出腔來,連續念了三遍,徐灝只得飲了三杯酒。楊稷又叫人斟滿了三杯。對鄔斯文說道:「這是掛紅的酒,也要吃的。」

  鄔斯文也不拒絕。一口氣連幹了。楊稷說道:「扇子倒是有了,可惜馮文君沒了,等過些日子找到了人,咱們再去訪她不遲。」

  這時候時辰還早,正是秦淮河一天之中最熱鬧的時候。徐灝忽然發覺有位少年打門前一晃而過,看模樣似乎是太子朱瞻基。

  又過去了一個人,徐灝確信無疑一定是朱瞻基了,因為那人是楊士奇。

  因坐著他的兒子楊稷。徐灝不想和楊士奇碰面,實在是太尷尬了,再說如意坊沒有粉姐,朱瞻基私服來此沒什麼大不了,楊士奇絕不會帶著他嫖-妓。

  楊稷卻不知他老子也來了,想起當日的寒梅詩社,說道:「我看如今這人。明明肚子裡一竅不通,拿著古人的詩看也看不懂,卻動不動也要作詩結什麼社。難道我們的才學就不如他們不成?想咱們五個人在這裡,何不各道本色,也學聯他一首,試試大家的學問呢?」

  「妙哉!」春風得意的鄔斯文馬上附和。「不學詩無以言,理當而學詩。都督就請起句。」

  徐灝頓時有些頭疼,聽動靜楊士奇和朱瞻基就坐在隔壁呢,便說道:「我一個武夫不作詩,楊稷你來。」

  還別說。楊士奇就是因為看見了自家下人,所以才選擇了如意坊。而且聽聞徐灝在場非常的高興。並馬上告訴了朱瞻基。而朱瞻基今晚一時心血來潮,想到秦淮河來散散心,這時聽聞隔壁要聯詩,立時來了興致。

  話說楊士奇早就對兒子死了心,但做父親的畢竟希望兒子成才,剛端起酒杯,就聽那邊楊稷來了一句:「父做高官子享福。」

  噗!楊士奇一口酒水噴出,苦笑不已。朱瞻基則哈哈一笑,「也是至理名言。」

  姚遠奉承道:「詩就要有真味,我家少爺的佳作真妙絕千古了。」楊稷茫然不知他爹的存在,喜道:「二弟快聯。」

  鄔斯文一聽要有真味,想起自己的親身遭遇來,發自肺腑的道:「身為進士妻嚴肅。」

  姚遠說道:「鄔老爺對得很巧,真是名公才子。」結果鬧得那些侍女紛紛跑了出去,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三弟來。」鄔斯文對著徐灝一笑,舉杯邀飲。

  唐富貴捂著腦袋嚷道:「叫姚哥且續著,讓我想想。」

  「晚生怎敢踰越老爺?」姚遠忙擺手。

  楊稷說道:「作詩何妨?你肚子裡要有,趕緊說出來。」

  「既然如此,晚生便斗膽了?我也實話實話吧。」姚遠悠悠說道:「一生只善做幫閒。」

  楊稷笑道:「不錯不錯,接得好。」

  鄔斯文說道:「此可謂辭達而已矣。」

  姚遠不好意思的道:「晚生是狗尾續貂,怎敢當二位大爺大讚?」

  如此淺白的聯句,朱瞻基和楊士奇自然一聽就懂,很好奇接下來的徐灝該怎麼說?

  突然唐富貴興奮的叫道:「我有了,我見了奶奶就要哭。」

  楊稷笑道:「三弟你多了一個字,再說好好的哭什麼?」

  唐富貴嘆道:「我不像二位哥哥假裝好漢,我是老實人,有話就實說。在家我真真怕得很,怎麼能不哭?多一個字也罷了,雖不成詩,押韻而已。」

  徐灝忍不住再一次仔細打量他,怎麼看怎麼發覺這傢伙很有扮豬吃老虎的潛力,每次說話都說在了點子上,令人不免噴飯之餘,也感覺回味無窮。

  見眾人都盯著自己,徐灝笑道:「四句成詩,我就免了吧。」

  對於某人當眾耍賴所有人自然皆無可奈何,就連隔壁的那二位也稍顯失望。楊稷對鄔斯文說道:「賢弟寫出來,改日等他們的詩社刻詩,我費幾桌酒,請請那些假名公,然後把咱們四個人的名字刻上,也好四海馳名。」

  唰的一下,徐灝冷汗冒出來了,萬幸剛才沒有捧場,不然這名聲傷不起。

  姚遠說道:「三位老爺的是詩,要刻只刻這三句,晚生的那一句是屁,入不上的。」

  楊稷說道:「這算什麼,你看近日的一些假名士。雖作的是詩,不過都是放屁而已。」

  心有慼慼焉的鄔斯文點頭道:「屁也者詩也。詩也者屁也,二而為一,一而二也。」

  連續口出屁字,令朱瞻基皺眉放下了筷子沒了食慾,楊士奇恨不得一頭鑽到地縫裡,太丟人了。

  朱瞻基有心問問徐都督怎麼和這些人交往?但礙於楊士奇的面子,問不出口。

  這邊還聊得正高興呢,唐富貴笑道:「我的這一句比你們的略高些。」

  楊稷取笑道:「想是會哭的緣故?」

  唐富貴得意洋洋的道:「這七個字的屁。放得多就成了宿屁,我的也是屁,但是最新鮮的屁,豈不高些?」

  眾人大笑了一會兒,楊稷逕自說道:「我前日到了親戚家,見一假斯文在那裡作詩,題目是什麼朝日。我不懂呀。問他們日頭怎麼個朝法?他們說朝字音招,朝者,早也,原來是早上升起的日頭。我們何不也大家作一道玩玩?就從我先起吧。」

  大概他早就有了腹稿,稍微一想,朗聲道:「日頭出來紅口口。好似胭脂染簸箕;東邊一日出一個,西邊不知幾大堆。」

  姚遠讚道:「少爺真奇才異想,大約自古來的詩翁,也未必能及了。」

  楊稷習慣性的看向徐灝,徐灝心不在焉的道:「不錯。」如此楊稷開心了。笑道:「實在這幾句也難為我能想出來,二弟也來一首。」

  鄔斯文做不出來。說道:「古云:一之為甚,豈可再乎?弟先已有過一詩,可以不必再矣。」

  唐富貴小聲說道:「我只得兩句,可說得麼?」

  姚遠說道:「古人滿城風雨近重陽,只得一句,何況唐老爺有了兩句?了不得。」

  唐富貴起身大笑道:「列位請聽,今日早起天未亮,我便起來浪了浪。」

  徐灝聽了哈哈一笑,隔壁的朱瞻基莫名其妙的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太子今年才十來歲,還未經人道呢,楊士奇心裡苦笑,說道:「都是些酒桌上的下流笑話而已,不聽也罷。」

  就聽唐富貴解釋道:「我解給哥哥們聽,天未亮,可不是朝?浪了浪,難道還不日?」

  徐灝一路笑著下了樓,打算先把三兄弟送走再說,遇見了太子不能不打聲招呼。

  下了樓,就見對面擺了個算命攤,坐著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身穿破破爛爛的道袍。

  樓上有未來的皇帝,樓下有個老道長,中間是自己這位穿越人士,根據小說中的情節,莫非是張三丰親臨?

  想著想著徐灝直接走了過去,說道:「先生如此擺設,真清雅人也。」

  老相士答道:「簡陋,未免污目。」

  當下兩人對面而坐,相士把徐灝上下細看了一番,說道:「相公貴相,天庭高聳,地閣方圓,兩顴特立,準頭豐隆。真五嶽朝天之相,日後位至三公,自不必說。但印堂上微有厄氣,天根亦微涉斷缺,恐不利於少年。」

  徐灝微微一笑,幾乎所有相士都這麼說,包括朱棣身邊最有名的金忠,金忠如今也不做相士了,已然做了高官。

  「您老繼續說下去。」徐灝從李冬手裡接過五兩白銀,放在了桌子上。

  相士看都沒看一眼,又說道:「相書有云:一八、十八、二十八,下至眉攢上至發,是為上部,主少年。自天根至鼻頭,是為中部,主中年。自承漿至頦下,是為下部,主末年。貴相自十八至二十八,這十年未免有些坑坷。

  過得二十八歲漸入佳境。到得五十六十,功在廟社,名垂竹帛,顯貴極矣,以後不必再相了。」

  現在日子過得很坎坷麼?對也不對,這就是相學的高明了,任何人的生活都不免過的磕磕絆絆。

  徐灝便問道:「麻煩先生替我算算。」

  「也好。」相士等徐灝寫出生辰八字,接過來看了看,說道:「貴造刑沖不犯,官殺清楚,誠貴人格也。九歲順行運,自九歲至十六歲,還在父母運內,無容多說。細看流年,不出月餘,定有喜事臨門。

  嗯,自十九至二十九,這十年大運不通,子平說的好:『老怕長生少怕衰,中年只怕病與胎』。」

  李冬一臉不屑,忍不住說道:「我家公子行的大運,胡說八道。」

  徐灝卻正色問道:「敢問喜事為何?」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2 23:38
第五百六十三章 鸞鳳爭鋒

  人來人往的如意坊門前,面對徐灝的追問,老相士卻是不肯再說了,連賴以餬口的攤子也不要,起身笑道:「老夫半生江湖,只重義氣,不計錢財。厚儀斷不敢領,日後有緣自會相見。」

  徐灝也弄不清楚這位到底是不是高人,命算得似是而非,沒有說對地方,可這做派卻有世外高人的樣子,也不知是否在欲擒故縱。

  如果對方恰好掏出一本絕世秘籍,徐灝發現不爭氣的自己貌似能買,可惜難得的一次奇遇,就這麼不了了之。

  目送老人家隻身遠去,頗有些下次再會的深意,徐灝搖搖頭轉身回到了如意坊。

  一樓客人二樓官,座無虛席,金陵的第三產業絕對獨步天下。

  一進三樓雅間,楊士奇的臉色不大好看,畢竟兒子給他丟了臉。而朱瞻基則站在窗邊,望著夜晚秦淮河的熱鬧和繁華。

  朱瞻基似乎臉色也不大好看,對著徐灝說道:「叔叔可知這一晚,到底有多少官員在這兒流連麼?」

  徐灝一怔,說起來隨著國泰民安,京城越來越一派歌舞昇平,燈紅酒綠,這是盛世的特點,很多官員大有日漸紙醉金迷,縱情享樂的傾向。百姓對此頗有微詞,不管任何朝代,老百姓都會看不慣當官的享樂。

  封建王朝官員是有特權的,所謂父母官也,根本無法去嚴加限制,就算嚴禁官員逛青樓,但能禁止在家中享樂麼?倒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但徐灝總覺得沒怎麼作用,只是在浪費時間。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徐灝不可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大明朝,這得需要自帝王到大臣再到地方齊心協力不可,不然憑什麼?難道穿越者就非得是勞模?

  沒想到小小年紀的朱瞻基竟然很反感這個,到底是年輕人,有朝氣有理想,有身為一國儲君的責任感。

  口氣像是質問和責備,但徐灝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反感,想當年他何嘗不像朱瞻基一樣年輕氣盛。一手令教司坊元氣大傷。

  這時楊士奇笑道:「殿下竟不知麼?都督生平最反感青樓,這些年也不知懲治了多少黑心人。」

  朱瞻基盯著徐灝的臉,又問道:「那為何不徹底取締?長此以往國綱鬆弛,官員腐敗淫-逸,好似南宋一樣只知醉生夢死。」

  徐灝坦然道:「此乃文臣之事,也即是說此乃殿下的責任。」

  「我明白了。」朱瞻基扭頭繼續望著外面的璀璨,不時有醉醺醺的官員摟著妓女縱情嬉笑。遂一臉厭惡的扭過頭來,神色嚴肅,「我不會令叔叔和楊大人失望的。」

  一直到回家的路上,徐灝都在想著朱瞻基的反應,他自然不知朱瞻基在歷史上就因無法忍受滿朝文武的生活作風日益敗壞,發動了中國第一次大規模的掃黃運動。

  朱瞻基做的比穿越者還要堅決。全面徹底的廢除官妓制度,讓大明十三省經營了數十年的官營妓院全部革除,然後禁止官員逛青樓。據說整個教司坊和秦淮河上所有的歌樓舞館,統統變成了荒地。

  年輕帝王的措施果斷而不容拒絕,嚴令御史糾察官員品行。膽敢宿娼者一經發現就地免職,永不敘用。就算士子嫖-妓也會受到處罰,屢犯者甚至在科考中不予錄用。

  相應對民間的青樓業則沒什麼限制,可惜即使令官員再不敢去青樓,也可以在家中蓄養女樂家妓。朱瞻基駕崩之後,被壓抑的酒色之風迅速反彈,秦淮風月依然繁榮昌盛,一直持續到了明朝滅亡。

  徐灝就是認為此事太複雜了,沒能力也不想去白白浪費心血,當然如果朱瞻基能長期堅持的話,他會舉雙手雙腳贊成。

  回到家中,就見又召開詩會了,徐灝頭疼的拍拍額頭,真是走到哪都是詩啊詞啊。

  這一次詩會應老太君的請求,在千壽堂裡舉辦,大姐二姐等能來的都來了,正因長輩的重視,氣氛有些不同往常。

  徐青蓮和徐翠桃作為詩社老前輩,對上了後起之秀的沐青霜和朱仙媛,其她人笑吟吟的看著一場鸞鳳爭雄。

  徐灝走到妻子身邊,沐凝雪和徐妙錦坐在一起,輕笑著解釋道:「老祖宗不喜詩詞,是以她們用酒令比賽,約好誰輸了今後執弟子之禮。」

  「什麼?」剛要坐下的徐灝又站了起來,氣勢凌人的挽起了袖子,「我要去幫大姐。」

  「哎呀,你快坐下。」沐凝雪無語的伸手拉住人,「你那文采去了也是添倒忙,沒的擾亂了大姐的心神,倒讓青霜佔了便宜。」

  徐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順勢坐下,點頭道:「不錯,你終於知道該向著誰了,身為我徐家的媳婦,這立場一定要端正。」

  徐妙錦忍不住噗嗤一笑,沐凝雪則白了他一眼,無奈的道:「青霜這丫頭最近太驕傲了,一副京城第一才女的模樣,今晚也要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時候,朱仙媛興奮的小臉嫣紅,使勁給同伴鼓氣,青霜渾不在意大傢伙的目光,為了讓對手心服口服,她點了個很難的酒令,徐灝幾乎聞所未聞。

  這也讓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就好比看見了紫禁之巔的巔峰對決,甚或是狀元與狀元之間的激烈交鋒。

  朱巧巧不失時機的還開起了盤口,任由每個人投注,徐灝當仁不讓的選擇支持大姐,報了五十兩銀子。

  沐青霜眼眸流轉,隨手將骰子扔了出去,誰也沒看清是什麼,唯有面帶笑容的徐青蓮和徐翠桃看見了。

  纖纖青蔥似的手指在骰子上逐顆拈過,青霜語速極快。說道:「一拈是個一,江淹夢授生花筆;兩拈是個兩。玉芙蓉透仙人掌;三拈又是兩,合住蓬萊與方丈;四拈是個五,西望瑤池降王母;五拈又是五,猶似霓裳羽衣舞;六拈又是五,笑指麻姑乞麟脯。」

  徐灝神色漸漸震驚,實在是太厲害了吧?暗道這就是青霜過目不忘的本事,本來青霜小時候不愛學習漢家文化,底子很薄。遠不能和自小即受到啟蒙教育的漢族姑娘相比。而這些年她竟憑藉天賦和努力,即使凝雪都時常感嘆,青霜的文采早非吳下阿蒙。

  幾乎是一口氣說完,毫無停頓,頓時迎來了哄堂喝彩,沒想到這還沒完,青霜又把六顆骰子捏在手裡。如紡車般的旋轉。

  至此徐灝有些擔心起來,看著大姐從容不迫的神態,不知為何,竟然緊張的捏起了拳頭。

  「一兩是個三,山在虛無縹緲間;兩兩是個四,囗來只共雙成戲;兩五是個七。玉容花貌膚如雪;五五是個十,六宮粉黛無顏色;五五又是十,飄然遺世而獨立。」

  「好一個飄然遺世而獨立。」老太君大讚,對著做客的沐夫人笑道:「這孩子真真了不得,也不知哪個孩子能匹配了她。大約得有狀元之才了。」

  沐夫人苦笑道:「就因有點才華,鬧得霜丫頭眼高於頂。前年科舉。我好不容易派人把狀元郎搶到了家裡,可是她竟然嫌人家不會武藝。您老評評理,會武藝的文采比不上她,有文采的又打不過她,阿彌陀佛!偏偏聖上又答應她和凝雪一樣自主擇婿,也不知能否尋到類似灝兒般文武全才的好孩子了。」

  老太君為之莞爾,笑道:「灝兒的才華可遠不及凝雪,掄起武藝也就那樣,比他強的孩子多了。咱們家的閨女不愁嫁,不急不急。」

  這邊沐凝雪卻蹙起眉頭,妹妹一句飄然遺世而獨立,似乎是把自己的心聲說了出來。

  她並非不知妹妹對丈夫有些好感,如果執意要嫁的話,身為姐姐也不好不成全。可是她又隱隱感覺青霜好像不是很滿意,女孩子未出嫁時,總是心高氣傲想要找個舉世無雙的如意郎君,相比之下丈夫有妻有妾有兒子,身價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徐灝也有類似的感覺,他和青霜之間若有若無的**,更像是好友知己,倒是主動要和青霜發生肌膚之親的話,小丫頭一定會欣然同意,但以白族少女的放縱,別指望她會乖乖嫁人,人家根本不當一回事。

  看著青霜將骰子交給大姐,朱仙媛佩服的五體投地,其她人如很有才華的鐘可姑等,都自覺這上頭不是對手,無不非常佩服。

  徐青蓮微笑道:「後生可畏,怎想出這等難死人的令來?手口心眼一時俱到,又要一氣呵成。」

  青霜嘻嘻一笑,一副勝券在握的得意,而徐灝這時再也沒了助拳的念頭,到現在還沒弄明白規則呢。

  其實就連徐妙錦和徐翠柳也難免驚訝,這酒令在她們眼裡難道不難,問題是一口氣的連貫而出,每一句都要對應數字,這份才思敏捷,確實是令人歎為觀止了。

  大傢伙都以為徐家大小姐會主動認輸,沒想到徐翠桃代大姐扔骰,先出來一個順不同,翠桃又在手中拈轉。

  徐青蓮看著點數的變化,不假思索的道:「一拈是個一,自是君身有仙骨;兩拈是個兩,天門日射黃金榜;三拈是個三,日繞龍鱗識聖顏;四拈是個四,金勒馬嘶芳草地;五拈是個五,金闕曉鐘開萬戶;六拈是個六,書中自有千鐘粟。

  一兩是個三,陽春—曲和皆難;二三又是五,沾衣欲濕杏花雨;三四又是七,春風得意馬蹄疾;四五是個九,帝錫靈文開二酉;五六是十一,手捫青天弄白日。」

  「好!」徐灝興奮的起身大叫,衝著青霜揮舞著拳頭。

  隨之而來的熱烈掌聲,如此精彩的酒令可不多見,人人都覺得開了眼界。

  青霜瞅著姐夫難得失態的興高采烈,加油的對象卻不是自己,雖說沒什麼可妒忌青蓮姐的,可就是妒忌嘛!

  如此青霜說道:「骨字,難字走了韻,罰兩杯;一曲一字,二酉二字,添出了兩個數目,又該罰兩杯;一兩是個三,應該念一兩又是三;三四又是七,該念三四是個七,又兩杯。剛才多換了一口氣兒,又一杯,共七杯酒。」

  徐灝只聽得目瞪口呆,這都能記得住?記住了還能挑刺,青霜你果然是個妖孽。

  「你這是雞蛋裡挑骨頭。」徐灝上前提出嚴正抗議。

  青霜見狀挺起胸脯,說道:「本來就錯了,錯了就該罰。」

  看著他們倆互不相讓,倒是徐青蓮和徐翠桃感到十分好笑,對她們來說不過是玩玩而已,兒女都有了哪還有爭勝的心思?

  朱仙媛感到大開眼界,到底堂哥是個什麼人啊?性子千奇百怪,與他說的變色龍一樣。

  徐灝也不甘示弱的挺起胸膛,一副小孩子吵嘴的架勢,結果自是鬧得滿室哄堂大笑。

  不料徐灝冷笑道:「你雪字也走韻了,該不該罰?」

  眾人大奇,這會子青霜說的酒令早就給忘了,誰還會記得起來?驚訝的發現青霜姑娘竟然小臉一紅,撇嘴道:「好吧好吧,那就罰五杯好了。」

  這下子大傢伙全都竊竊私語,沐夫人讚道:「姐弟倆果然聰慧天成,青霜是有備而來,青蓮無備應戰已是技高一籌了,灝兒竟能點出青霜的錯誤,難得。」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2 23:39
第五百六十四章 得道之士

  清晨,徐灝在院子裡習練時下最負盛名的內家拳,紮著馬步唸著歌訣,手臂翻飛,時快時慢。

  如果張三丰只是武當道士們包裝出來的人物,那絕對是明朝最成功的造星運動,上至八十歲老者下至三歲小兒,就沒有不知道半仙張邋遢的。

  徐灝認為張三丰確有其人,不過其事蹟不免有些人云亦云了。

  內家拳據說就是張三丰把宋元道士修煉的八段錦,改造成了十段錦,包含了十八種步法,三十六字的拳法口訣,問題是歌訣太深奧了,融合了道家奧秘,不通文墨的武人很難領會其意。

  「鐵鞋踏破江湖上,不及張家妙術工。」

  徐灝原本練過幾個月的太極拳,當初只為了瀟灑好看,內家拳是因朱高熾最近痴迷上了,連帶著整個朝廷跟風,他也不能免俗,畢竟對身心有益。

  可惜沒有名師指點,徐灝不免練得有些亂七八糟,完全憑藉著拳譜自行修煉。

  除了內家拳之外,徐灝手裡還有一本張三丰的「太極煉丹秘訣」,相傳點撥張三丰出家的是丘處機丘真人,而使他得道的卻是終南山的火龍真人。

  火龍道人就像金庸筆下偷走九陽真經的頭陀或藏經閣的掃地僧,高深莫測卻連姓名都沒有留下。張三丰在書裡稱陳摶為「希夷老祖」,稱火龍先生為「吾師」,並宣稱師父之所以沒有名氣,是因他輕視浮名。

  太極煉丹秘訣也是從朱高熾手裡得到的,但徐灝自己不敢嘗試並嚴重警告了皇帝,舉例歷朝歷代死於丹藥中毒的皇帝們,丹藥裡大多含有致命的鉛和汞,不怕死你隨便吃。

  被他這麼一說,朱高熾沒有固執已見,因他手裡還有一本張三丰所著的修真理論通俗化的曲詞「無根樹」。只要能細細領悟,就會打開通玄路,步入仙道門。

  無根樹,花正幽,貪戀榮華誰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蕩來飄去不自由。

  無岸無邊難泊系,常在魚龍險處游。堪回首,是岸頭,摸待風波壞了舟。

  丹詞開明宗義指出人生貪戀榮華富貴。猶如在苦海裡漂泊,時常處於危險之中,規勸世人要超脫名利,及時修煉。

  反正單單頭兩句徐灝和洪熙皇帝就不合格,有時候想想,人這一輩子不為了名利碌碌,難道清心寡慾的走完一生?到底是追逐金錢名譽美女的希望大一些呢,還是修煉以圖長生幾率大呢?

  當然道家的思想體系是好的,可貪婪也是人類進步的天性。雖說最終貪婪會導致人類滅亡。徐灝始終認為道家是世界上最好的宗教,講究的是道法自然,不強迫世人信教。

  說到信仰,徐灝的信仰和千千萬萬漢人一樣。骨血裡流淌著中國最古老的宗教,祖先崇拜!若要再選一個,那他肯定會選擇皈依道教。

  練完三心二意的內家拳,徐灝站在廊下深呼吸。秀春吃力的端過來一盆熱水。

  周圍的丫頭紛紛撇了撇嘴,貼身伺候男主可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的。

  秀春把水盆放在架子上,遞過來牙刷和混合青鹽中草藥以及香料的牙膏。徐灝接過來剛要開刷,就見芳春和蘭春迷迷糊糊的走出來。

  很自然的,徐灝轉而找出她倆的梳洗匣子,拿出牙刷抹上牙膏,十歲的蘭春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左手拎著牙刷,心安理得的接受男主的服侍。

  氣得秀春走過去,使勁揪住蘭春的耳朵,蘭春呲牙咧嘴的叫道:「哎呀,我不敢啦。」

  徐灝及時救下了蘭春,拉著她走到一邊一起刷牙,其實隔壁屋子就是很寬敞的梳洗室,不過徐灝更喜歡在戶外,哪怕是最寒冷的冬天。

  「現在風頭緊,偷懶也得找個安全地方,別在她們眼皮底下玩耍。」徐灝不停的諄諄善誘,生怕等他回來時,調皮的蘭春變成了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

  蘭春哭喪著小臉,說道:「最近也不知犯了什麼邪,走到哪都有人管我,我力氣小又打不過。」

  徐灝氣惱的道:「真不像話,沒事欺負你幹什麼。看來還是怪我,太寵你引起了姐姐們的妒忌。」

  蘭春訴苦道:「可不是麼,前日不就是把太太屋裡的玉觀音給打碎了,就罰我在院子裡跪了半個時辰,昨日不小心折斷了四姑娘的飛鳳釵,竹蘭姐罰我抄一百遍書,去哪都像防賊似的盯著我。」

  「太不像話了。」徐灝嘆了口氣,「她們太小氣,咱不稀罕根她們玩,沒事就去書房,隨便你折騰。」

  「真的?」蘭春大喜。

  徐灝毫不在乎的道:「真的。」

  當下蘭春嘻嘻笑的跑去拉著芳春,叫道:「把昨晚收起來的點心拿出來,去書房生火烤熱了吃。」

  徐灝一想到書房裡的珍貴古籍,臉都綠了,秀春在一邊幸災樂禍的道:「該,這就叫作繭自縛。」

  緊趕慢趕的追上了人,好說歹說哄著在院子裡點火玩,徐灝嚇得一步不敢離開書房。閒來無事,想起了令朱瞻基唸唸不忘的屁。

  吩咐病好回來的靈玉硯墨,徐灝結合這幾日看的道家書籍,在宣紙上寫了臭屁行。

  正好徐翠柳過來串門,好奇念道:「屁也屁也何由名?為其有味而無形。臭人臭已凶無極,觸之鼻端難為情。我嘗靜中溯屁源,本於一氣寄丹田。清者上升濁者降,積怒而出始嗚咽。

  君不見婦人之屁鬼如鼠,小大由之皆半吐,只緣廉恥重於金,以故其音多叫苦。又不見壯士之屁猛若牛,驚弦脫兔勢難留,山崩峽倒糞花流,十人相對九人愁。

  吁嗟臭屁誰作俑?禍延坐客宜三省。果能改過不號咷,也是文章教爾曹,管教天子重英豪。若必宣洩無底止,此亦妄人也已矣。不啻若自其口出,予惟掩鼻而避耳。嗚呼!

  不毛之地腥且羶,何事時人愛少年?請君咀嚼其杜撰,須知不值半文錢。」

  把個翠柳笑的花枝亂顫。拍手大笑道:「兄長作了多首風花雪月的詩詞,小妹認為此首為第一,真是屁之至精而無以復加者。且將杜撰二字改為肚饌好了,有想入非非之妙,敬服敬服。」

  徐灝得意洋洋的笑道:「你現在越來越超脫了,以前打死都不會說屁字。不是我誇口,你只怕做夢都想不到這篇文字吧?」

  「誠然。」翠柳不停輕笑,就好似徐灝面對著唐富貴,果然近墨者黑,不知不覺大有酒肉三兄弟的真諦也。

  說笑了一會兒。徐灝揮手把飄過來的煙霧扇走,問道:「一大早過來肯定有事,吃飯了沒?」

  翠柳拉著他躲到裡面,說道:「聞著煙火氣就飽了。我惦記著西遊記裡的故事,真的有花果山水簾洞和火焰山,六盤山麼?」

  徐灝笑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火焰山就是我講過的火山一類,六盤山也是一種自然地理現象,而花果山水簾洞無非是隱藏在瀑布里的熔炎洞而已。我講的西遊記不過是膚淺的神話故事。將來總有會類似『三國演技』的作者那般的大才出現。」

  徐翠柳神往的道:「真想到處走走,出關見識下大漠風情,見識下西域,出海見識下海外諸國。我還想去親眼看看百花口中的歐洲。」

  徐灝嚇了一跳,最近安南爆發了大規模的霍亂,死亡人口達到了十數萬人,朝廷下令關閉云南廣西所有關隘。

  為了防止疫情擴散到中國。很多御醫建議接幾個安南患者進京,想找出治療的方法,但被出身醫生世家的金純給否決了。他擔心引發了瘟疫。

  現在根據病情的描述,推敲出大概是霍亂,徐灝得知後驚出一身冷汗,他和軍中弟兄們沒少吃安南海域的海產品。

  歷史上安南爆發的霍亂也是在這幾年內,大概是因為戰爭導致的大量人口死亡,使得死屍污染了海域,也或許是別的原因。

  安南有霍亂,廣西一帶有瘟疫,如今的蒙古草原也在爆發一些疾病,歐洲的黑死病就更不用說了,徐灝可不敢讓翠柳出去瞎轉悠。

  去年夏天,京城因夏疫時症沒少死人,當成中暑吃藥都不管用,稀里糊塗人就死了。

  甭管什麼無污染無污染的,可古人的壽命確實是遠不及現代人,足以證明這年代出一趟遠門,往往意味著生離死別,得了病沒有好醫生,土匪路霸更加猖獗,要不說父母在不遠遊麼。

  徐灝說道:「旅遊太累了,再說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到哪不和那唐僧肉一樣?你要是和姑姑結伴出門,我保證不出三天,你倆都得失蹤。」

  「胡說。」徐翠柳不同意的道:「又不是不帶家人保護,堂堂徐家女眷,哪個毛賊敢惦記。」

  徐灝悠悠說道:「別忘了鐘義。等你們在深山老林裡遊玩的時候,我想不出為什麼不下手?」

  「唉!」徐翠柳灰心喪氣了,她也不是不明白這道理,要不然早就出門了。

  徐翠柳說道:「朝廷不是要大修武當山麼?那一路上肯定安全,我想去一趟,興許還能遇到張仙人呢,蒙他傳授道法和丹藥,我留著丹藥回來,咱倆一起白日飛仙。」

  徐灝眨眨眼,緩緩說道:「我乃戰國人,避亂山東等地尋訪仙道,日食草根樹皮八十餘年。終得遇吾師東華帝君,賜給了轉世靈丹,服之可以轉世投胎,積累道法。

  又授予丹經一卷,道書十三篇,我朝夕捧讀,潛心研究,這一生終於領悟到了,可以仗離地之精,太陽之火,修煉本身三昧,你要不要試試?」

  徐翠柳興致勃勃的聽著,咋舌道:「太陽之火?那豈不是得煉化了人形?我不要,失去了容貌縱使得道還有什麼意思。」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徐灝恨鐵不成鋼點著翠柳的額頭,「曠世難求的終南捷徑,你竟然為了具臭皮囊放棄,可悲可嘆。」

  「你才是臭皮囊呢。」徐翠柳不樂意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如花般的嬌嫩肌膚。

  「罷了,孺子不可教也。」

  徐灝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在書房裡走來走去,說道:「看你沒事就摘些花啊草啊,接四季雨水,藏冬天梅雪,偷偷煉製丹藥,可見你是金丹一派,是不是?」

  徐翠柳點點頭,指著桌上的太極煉丹秘訣,「我都是照著它修煉。」

  忽然徐妙錦打外頭進來,驚訝的注視著徐灝的一舉一動,規規矩矩的和翠柳坐在一起。

  徐灝朝她微微點頭,繼續道貌岸然的道:「倒也不錯。不過你得知道,金丹一道確實仙家有之,但太多世間的燒煉之士不務本源,用些鉛汞黃白朮坑己害人。

  想天下可有內丹未成,而能外服丹藥飛昇者?絕無可能。」

  看著二女大有同感的頻頻點頭,徐灝心中暗笑,當哥們的仙俠小說是白讀的麼?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2 23:40
第五百六十五章 柔情似水

  書房裡,坐著徐妙錦和徐翠柳二位一心想修煉之人,就算無法真的長生不老,可哪怕是修道略有有成,練成了青春常駐之術,試問哪個女人能拒絕誘惑?

  面對著一臉虔誠的弟子,徐灝盤膝坐在前方的蒲團上,兩隻手拈成妖嬈的蓮花指,侃侃而談道:「修煉內丹,必須結合規律的飲食和一些對人體有益的藥物,打坐結三百日之胎,這全是心上的功夫。所謂坐中練氣,吞津咽液都是末流也。」

  徐翠柳認真問道:「那到底要如何練氣呢?」

  「這個。」徐灝神色有些古怪,「修煉內胎其實和生孩子一個道理,無中生有養出嬰兒可能麼?須陰氣添加陽氣,書上也說什麼金公生擒活虎,宅女,哦姹女獨架赤龍,什麼乾夫坤婦,媒嫁黃婆,離女坎男而結成赤子。

  有人說修仙是逆天而行,但起步根基則必須順天而為,陰陽之道乃宇宙真理,所謂一爐火焰煉虛空,化作半絲微塵,萬頃冰壺照世界,形成一粒黍米。」

  兩位弟子神色動容,似乎徐灝真的是得道之人,這番話說的很有道理。

  不料徐灝又說道:「神歸四大,乃龜蛇交合之時;氣入四肢,正烏兔郁羅之處。玉戎蘆進出黃金液,紅菡萏開成白露花。至此際,超凡入聖,而金丹大道成矣!」

  徐妙錦臉紅了,若有所思的瞪著滿嘴胡說八道的侄子,而徐翠柳則聽得入迷。因為哥哥確實講得靠譜,總之因人而異,聽在心裡的反應各不相同。

  徐翠柳追問道:「可到底要怎麼築基形成內胎呢?講了這麼多我仍然不得要領。」

  徐灝沉吟道:「這個嘛。我也只知道實際,並不清楚安胎採藥,立爐下火的理論。」

  徐妙錦氣笑了,笑吟吟的道:「要不晚上師父來我房中,親自指點弟子一番好麼?」

  「呃!」徐灝露出一絲喜色,小心翼翼的道:「再等些時日,我如今功法還未大成。」

  「呸!」徐妙錦柳眉倒豎。舉起玉手遙指著某人,「虧你自稱修道之士,焉敢涉邪?我要用神火燒爾之皮。迅雷碎爾之骨。」

  說完看著沉溺於修仙中的翠柳,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徐妙錦沒好氣的拉下她,慎道:「你還當真了?沒聽安胎藥都出口了麼?他分明就是假借傳道實則行採花的下流坯子。」

  「切!不懂男女合籍雙修的鄉下人。」徐灝灰溜溜的被攆了出來。蹲在蘭春身邊。看她把昂貴的宣紙一張張的扔進火堆裡,心疼的道:「別玩火了,咱們釀酒好不好?」

  蘭春來了興趣,問道:「釀什麼酒?」

  徐灝說道:「書房裡還有兩壇二十年陳的紹興女兒紅,開壇就剩下八七斤了,你們倆往裡面添加些冰糖、松肉和橘紅什麼的,泡幾天口感會更好。反正你們試著加一些喜歡吃的,看看能出現什麼口味。」

  「好好好。」兩個小丫頭歡天喜地的站起來。手牽手的跑去了廚房。

  站在廊下的徐妙錦見狀搖頭道:「你真捨得,初六那日徐淞想嘗嘗你都不肯。偏偏給她倆隨意糟蹋。」

  徐灝邊拿起工具把黑灰都掃乾淨了,邊笑道:「千金難買一笑嘛!徐淞喝了也不會念我好,當天晚上他和徐海就攛掇凝雪讓芷晴偷偷給送去了兩斤,也不見來謝我。」

  徐妙錦聞言笑道:「要謝也是謝他們的嫂子,謝你幹嘛?」

  徐翠柳唸唸不忘剛才之事,說實話她真的動心了,可惜三哥沒安好心,不然真能修煉那該有多好?順口問道:「今日不去衙門麼?」

  「不去了。」徐灝洗著手,「我請辭的奏摺聖上已經同意了,現今無事一身輕。」

  「什麼?」二女大為震驚,徐翠柳急忙問道:「為了何故?莫非是朝廷有人與你為敵,還是因不讚同你,以致心灰意冷了?」

  徐灝笑道:「都不是,張玉將軍回來會接替我的左都督。聖上是打算讓我玩兩年,然後進內閣做位學士,這期間有空教導太子。哦,我現在是太子太傅了。」

  「真是的。」徐翠柳這才心安下來,拍了拍胸口,「嚇死了人,你早說不就完了。」

  徐妙錦說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捉弄人,幾時才能長大呢?」

  此時麝月才起床,昨晚她非要說值夜,自然和徐灝翻云覆雨了一番,累的起來晚了。

  靈玉打外頭興沖沖的回來,說道:「今日家裡發放月錢,還說過節花銷大,月錢要加一倍。夫人剛剛去了大奶奶院子,說順便要商量下新宅子的圖紙。」

  麝月趕忙回房梳洗打扮,要趕去幫忙,徐翠柳說道:「一發月錢全家都亂糟糟的,咱們找個安靜地方坐一坐。」

  每次發月錢都免不了些爭吵,大抵誰犯了錯罰了些錢,或誰誰誰的賞賜多了,女孩子就是這樣,比人家少了哪怕一文錢,也非要掰扯個明白。

  徐灝也得找個地方躲躲,不然找他評理的人太多了,不見李冬送來禮帖沒地方可去,乾脆提議道:「去竹園吧,她們養了些金魚錦鯉。」

  徐翠柳招手叫過來在廂房裡喫茶嗑瓜子的鸞兒,打發她先去通報一聲。因哥哥沒吃飯,吩咐權智貞整治一桌酒席。

  明朝頭幾位皇帝受到太祖的影響,都很喜歡吃鹹菜,其中朝鮮的泡菜雖說沒有辣椒,但味道別有一番風味,也是物以稀為貴的緣故。

  泡菜和積酸菜一樣,乃是東北至朝鮮半島儲藏白菜過冬最重要的食物,沒有之一。一直得等土豆地瓜和辣椒花生等傳入到東北,飲食結構才會發生些改善。

  中國人口的天花板始終在六七千萬,一旦人口爆炸就意味著要改朝換代了,為了控制人口,歷朝歷代都收取人丁稅,類似計劃生育一樣,多生孩子意味著沉重負擔。

  當然在明初時沒有此種困擾,朝廷會減輕賦稅,一度還得倒貼錢,只為了鼓勵生養,但是當田地糧食不足以供應人口的時候,賦稅就會大幅度的增加。

  明朝中後期土豆地瓜等高產作物都出現了,可惜那時明朝沒有足夠的重視,也是內憂外患朝政**,無暇顧及。

  清朝很好的解決了難題,一來大規模推廣兩季稻和高產糧食作物,二來稅收政策發生了改變,多生孩子養的起也能填飽肚子,此外還有傳說中的永不加賦,多管齊下使得人口從明末一個億暴增到了四億左右。

  當然以上都是徐灝(小釵)從網絡得到了知識,太深奧了也不懂,對與錯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增加人口,人多就意味著強大。

  因此徐灝最終下定決心,如果鄭和還不回來,那麼他將親自率領船隊遠征南北美洲。無論如何,得到土豆地瓜是他自己認為的歷史使命,只要做成了這一件事,已然無愧於穿越一次。

  竹園,徐灝獨自坐在亭子裡,看她們一個個憑欄而立,觀看水中的游魚唼藻,宛如錦屏上的仕女圖一般豔麗,又如盛開的鮮花一樣鮮妍。

  鬢影衣香,嬋娟斗媚,光是看著就令人大飽眼福。翠柳吐出口中的荳蔻掉入池中,引得金魚爭相接之,不時躍出水面翻起綠水波浪,一圈圈的漣漪層層擴散。

  徐妙錦面帶微笑看著,崔佳人卻對著水下的魚兒嘻嘻的笑著,權智貞亦以荳蔻喂之,招來了幾尾掛珠蛋種的細白花鱗爭先搶奪,甚為可觀。

  徐灝看著看著嘆道:「太那啥了。」

  原來起先都用荳蔻喂食,鬧得金魚搖頭擺尾的來迴游動,正好一陣微風吹來,水底天光劃開一線。追著來的蘭春見狀說好聽些是以香津吐下,說難聽就是很不衛生的吐口水,巧春和芳春有樣學樣也跟著吐吐沫。

  三個丫頭吐來吐去恰好吐到了金魚頭上,那魚大怒搖了幾搖,悠然而逝。其她人一來當她們年紀小不以為意,二來都知道怎麼回事,別說吐幾下了,下池子撈魚保準某位得趕緊張羅來暖湯,並一准生火幫著烤魚吃,因為類似的壞事幹了也不是一樁兩樁了。

  最終徐妙錦無法忍受,默默看著一對比目魚兒,說道:「我們去吃酒吧。」

  幾個人回到亭子裡,任由三大春丫頭繼續胡鬧,權智貞取來一壺上好的葡萄釀,用琥珀杯盛之,液體鮮紅奪目。

  徐灝沒忘了喊道:「別下水,太冷了,要捉魚可以把水放出去。」

  徐妙錦和徐翠柳等全都搖頭嘆氣,權智貞立時慌了,哀求道:「萬望饒過魚兒一命。」

  崔佳人年紀小這些日子無憂無慮,知道徐灝脾氣好好,不滿的道:「這是我們的池子,不可在這裡淘氣。」

  徐灝一聽趕忙警告道:「不能被她們聽見,不然非得下水不可。」

  徐妙錦忍不住說道:「你到底要寵到什麼地步?以前紅葉綠竹也沒見你這樣,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還小嘛!」徐灝不以為意的笑笑,眼中一絲歉意一閃而逝。

  「是我的不是。」徐妙錦先道了歉,知道他之所以縱容,完全是出自對身邊人的內疚,據李秋他們說,每次苦戰皆是親衛們捨身擋在灝兒身前,不然早就丟了性命。

  看著嬉笑著玩鬧的女孩們,一派天真爛漫,徐妙錦油然升起的一絲憐惜,眸光柔情似水。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2 23:41
第五百六十六章 有辱斯文

  時光易過,冬去春回,轉瞬間又是二月春天的天氣。今年氣溫升高的很快,萬物復甦,金陵到處桃紅柳綠,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

  徐家的花園春光明媚,萬卉等待著怒放爭妍,這些日子徐灝在家忙著修煉成仙,拒絕了酒肉三兄弟的邀請。

  卻說楊稷和兩位賢弟一連聚會數次,晚上回到家中,權仲雨說道:「奶奶看見了扇子,問是哪來的,小的回說不知道。不知是誰多嘴,說是要送給馮姑的,被奶奶盤問了好一會兒,小的一口咬定不知情,少爺須留神答應。」

  楊稷忙問道:「哪柄扇子?哦,我想起來了。仲雨還是你對我忠心,哪個缺德的背後刁嘴?」

  權仲雨心中冷笑,他打定主意先讓對方信任自己,然後收集罪證從長計議。送楊稷進了上房,侯氏冷著臉問道:「扇子是怎麼回事?從實招來。」

  楊稷心裡有了準備,不慌不忙的說道:「是老姚要把扇子送人拜壽,來求我,就找個好的給了他。」

  侯氏說道:「那我怎麼聽說你們吃酒,叫姓鄔的作什麼詩,寫扇子上送什麼馮姑。你若敢瞞著我偷人,休怪老娘發怒。」

  「我幾時敢瞞你做什麼事?」楊稷一臉無辜,「那天還有徐都督在場作證呢,是老姚要送給姓馮的,說白扇不好送人祝壽,求老鄔寫了一首詩,千真萬確。況且奶奶賞了我丫頭,家裡還應付不完呢,豈敢惦記著外面的野花。」

  既然有徐灝在場,侯氏聽了信以為真,撇嘴道:「姚遠娘子生的一朵花似的,竟然還在外面拈花惹草,不是個好東西。」

  「讀書人風流成性嘛,人家的事咱們少管。」楊稷心裡暗暗歡喜。摟著妻子上了床,幹他的正經事去了。

  也是巧了,鄔斯文在家脫衣服,不慎把藏了多日的那張詩稿抖了出來。

  等他看見剛要去搶,已經被丫頭拾起,鄔娘子叫道:「拿來我看。」

  丫頭忙遞了上去,鄔娘子幼時讀過幾天書,略識得幾個字,可惜後來家裡不讓學了,若是平日鄔斯文一頓之乎者也。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偏偏此刻他做賊膽虛,恐怕妻子看出來是贈給馮姑的。

  瞅著妻子接在手裡,他急得搓手頓足,嘆道:「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嚏!天之將喪斯文也,吾死矣夫,吾死矣夫!」

  見丈夫一臉驚慌,鄔娘子疑心頓起。見上面寫著馮姑妓等字,不太懂但能看出一些古怪,遂大怒道:「你寫這情詩是送哪個養漢的娼妓做表記的?從實招來,免我拷打。」

  說起來也是巧合。敢情鄔娘子姓富,正是徐江娘子的姑媽。鄔斯文之這所一天到晚厭惡銅臭卻家趁萬貫,本身家裡有錢外,也是富氏求堂哥富老爺幫著打理的。

  而鄔娘子和鄔斯文之間。就和徐江和富氏一模一樣,皆是妻子孔武有力,丈夫手無縛雞之力。

  鄔斯文早就被妻子打怕了。立時膽顫心驚痴呆呆的不敢作聲。鄔娘子越想越怒,惡狠狠的盤問再三,他只兩隻眼睛朝著前方呆視。

  鄔娘子大怒,罵道:「你若不做虧心事,為什麼一句話不答應?」

  鄔斯文嘴唇哆嗦,好半響說道:「亡之命矣夫,予何言哉?」

  鄔娘子冷笑道:「我也沒力氣聽你什麼言哉,明日拿去問人,看到底是什麼,再好好和你算賬。你且過來跪下!」

  膝蓋一軟,鄔斯文家暴成了習慣,不等娘子吩咐跪著爬到眼前,鄔娘子將他的頭髮打開,挽了一個扁扁的髻,叫丫頭把燈台拿來,放在丈夫頭上頂著。

  「既然你在外頭風流快活,今晚就受些苦惱吧。好好頂著,若把油潑了出來,熄了燈,休想活命。」

  面如死灰的鄔斯文不敢反抗,目送妻子上床休息,整整跪了一宿,跪的骨醉筋酥,動也不敢動一下,眼淚汪汪,呲牙咧嘴的直到天明。

  白日東昇,鄔娘子起床梳洗,鄔斯文跪在地上哀求道:「王赫斯怒,沒齒而無怨言。予豈好辯哉?但屈而不伸,冤哉苦也。」

  「把燈台拿走。」鄔娘子吩咐一聲,瞅著丈夫狼狽不堪的樣子,冷冷一笑,「此事沒完,等我找人念詩。」

  叫丫頭把詩稿拿到外頭,讓家人去找張壹,看看是作的什麼詩。鄔斯文心裡如同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

  不多時,丫鬟回來說道:「張大爺見了這字,大笑了一陣。他說從來沒見過這樣不通的詩,大約是鼓兒詞上的胡話,或是抄來當笑話看的。」

  鄔娘子聽完,心裡過意不去可,白白為難了丈夫一夜,說道:「這果然是鼓兒詞上的麼?不許欺瞞我。」

  鄔斯文連聲道:「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吾誰欺?欺天乎?」

  「既然如此,那你昨晚為什麼不分辨?」鄔娘子有些不好意思,「不是送人的情詩,饒你起來吧。」

  「有痛乎,非夫人之跪痛而誰為?」鄔斯文陪著好話,半響方才顫顫巍巍的爬起來,使勁揉著沒了知覺的膝蓋,呲著牙揉了好一會兒,然後一瘸一跛的往書房走去。

  他邊走邊暗喜:「虧殺張兄這救命天尊,不然如何了得?」想了想又覺得好笑,暗道古往今來作詩的就數李杜了,他二人一生坎坷,皆不得其死。我一生僅僅學作了一首詩,便受了一場苦難,若要再作它幾首,這條小命豈不是交代了?今後誰來求我也再不能作詩了。

  睡到中午,楊稷派人來請他赴宴,原來上午楊稷代表楊士奇去某官員家弔喪,無意中看上了李增枝的書僮,生得頗有動人之處。

  楊稷和李增枝臭味相投早就認識,早前是楊稷巴結李增枝,後來李增枝連累家族倒了大黴,楊稷便不願搭理對方了,雖然李景隆的國公保住了,但兩個人的地位卻逆轉過來。

  悄悄一說。李增枝也不好拒絕,到家對妻子強氏說道:「楊士奇家的公子說好了晌午後要同一個姓鄔的進士來咱家坐坐,不知你答不答應,我當時沒敢允他,特來請你的示下。」

  強氏想見識下楊士奇兒子的風采,說道:「人家要來,豈有不答應的道理?況且又不是你素日的狐朋狗友,那是正經的讀書人,得好生款待。」

  到了下午,李增枝打發下人去買了許多菜蔬。知道楊稷身邊跟隨的人很多,特意去李景隆府上搬來兩大罈子好酒,菜餚做好了先選出一份送至內宅給妻子享用。

  落地的鳳凰不如雞,李增枝一年過得不如一年,夫婦倆不會過日子,在揚州高價買的宅子,回京時因心急低價賣了出去,也是管家故意使壞為了中飽私囊。

  李景隆也窮了,沒什麼錢接濟弟弟。原先李增枝的宅邸又充了公,把臨街的一間院子收拾出來讓給弟弟一家子暫住。

  昔日近千僕人幾乎都遣散了,剩下的下人不足十口人,不多時楊稷和鄔斯文來了。見他家房屋狹窄,沒有好廚子備酒席,無非是買些現成的熟食,燒鵝板鴨。熏蹄熟雞之類,還有些瓜果點心,酒卻是一等一的好酒。

  所謂內宅就是隔著一堵牆。從臥室的窗戶能看到書房,強氏在屋裡自斟自飲有了幾分醉意,不時走到窗邊往外看去,見楊公子肥頭大臉一身華服,七八個管家站著服侍。

  另一個比他穿的還氣派,四十歲左右斯斯文文,人看上去比外表年輕許多,舉手投足頗有些名士風範。

  好久沒能得到滿足的強氏竟把二人都看上了,一個愛他健壯,一個愛他斯文。想了一想,二者終不可兼得,成熟婦女重實際,自然選擇了強壯偉岸。

  也是她醉了,一時把持不住,坐在梳妝台前,在臉上濃濃厚厚的抹了一層粉,使得黑臉上襯著鉛粉,呈現出萃青的顏色;把一張大嘴用胭脂擦的紅紅,異常的滲人,枯黃的頭髮用頭油摸得亮亮的,選了幾朵大紅絹花戴在頭上,儼然一位妖魔鬼怪。

  她自己倒不覺得嚇人,在鏡台前反覆照了照,把頭扭了兩扭,自覺十分動人,咧嘴一笑,「我今日這番打扮,即使徐都督見了也得心動,何況兩個爺們?」

  換上一件大紅灑線綠翠纏枝的金邊白梅衫,下邊一條豆綠繡串枝蓮的綢裙,一雙高跟的大紅繡花鞋。

  家裡格局是一龍兩間,前一間抽一條走道隔成兩截,前半截做了書房,後半截修了凹字形的小院,開個北窗。因書房正對著臥室,窗戶是不開的。

  此時男人們坐在凹進去的裡屋吃酒,家人們在前間坐著休息兼燙酒什麼的,要是想小解,從書房後門出來繞過臥室,可以去後院的茅房裡解決,不然就得去下人們公用的臭茅坑了。

  先是鄔斯文搖搖晃晃的到後面小解,強氏忙趴在過道的窗戶上偷看,就見鄔斯文站在坑外面撒尿,那東西比李增枝的大得有限,遂不在意。

  苦苦等了一炷香時間,楊稷一步三晃的匆匆過去,這下強氏滿意了。誰知從臥室的北窗看向書房,醉醺醺的楊稷正摟著書僮,一遞一口的吃酒,她心裡明白了,暗道竟然是來我家戲小廝的?因看上了楊稷,把怒氣勉強壓了下去。

  時間一點點的消逝,不知不覺到了傍晚,天色漸漸暗了。強氏盯著楊稷再一次起身,猜到他又要去溺尿,什麼也顧不得了,風一樣的衝出去躲在茅屋後面。

  等楊稷扯開褲子剛尿完,猛然一個人衝出來,一把攥著那個它,伸手摟住脖子親了一個嘴。

  楊稷嚇了一跳,天色昏暗,抬頭一看我的媽呀!這是什麼怪物?

  黑影裡一張死白死白的大臉,青面獠牙,血盆大口,也不知是人還是鬼。嚇得他用力掙脫出來,抓著褲子往外飛跑。

  強氏的興致一下被他給當面掃了,頓時惱羞成怒,跑到屋裡拍打著北窗檯,破口大罵道:「好大膽,要死的李增枝,你哄我請來的什麼公子財主?原來是弄幾個兔子和小廝鬼混。我家的清白門第是開私娼館麼?趁早都給我滾,走遲了,揍死你們這些兔羔子王八蛋。」

  李增枝嚇得要命,可楊稷是容得被人罵的主麼?奈何剛剛受到了驚嚇,還沒回過神來,又是女眷不好動粗,氣的起身把桌子一掀,杯子盤子打的粉碎,大怒而去。

  鄔斯文見李家娘子也是位凶神惡煞,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夾著尾巴低著頭跑了。

  倒霉的是他剛跑出門口,就被強氏拎著一瓢水趕過來,潑了一身,罵道:「退送這些瘟神。」啪!門狠狠的關上了,鬧得鄔斯文吹鬍子瞪眼莫可奈何,大叫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唯小人與潑婦難養也!」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2 23:42
第五百六十七章 隱仙派

  因那一晚酒令鬥得旗鼓相當,加入了寒梅詩社的青霜把此事告知了胡書萱等人,引得一干女孩很是仰慕,紛紛要求和徐家的海棠詩社來一次詩會。

  青霜沒做多想同意了,清早起來,隨意穿了件玉色繡襖,在妝台前坐下,丫鬟紫云啟開了鏡莢,將小姐兩側的長發刷成了蘭花髩,梳了個懶梳妝,戴上金釵翠鈿,耳朵上除掉小金圈,換上了一對明珠。

  淡淡施些脂粉,青霜隨手在匣子裡取了一枝絨球玉蝴蝶,插在鬢邊,她本天姿國色,打扮一番越顯嫵媚。

  坐馬車去了徐家,在垂花門下了車,管事婦人們一起迎出來,寒暄一陣,竹蘭送她去花園。

  青霜本意是先找大姐說了此事,然後撒帖子邀請大家,不料聽竹蘭說最近沐凝雪事忙無暇分身,便改為先去找徐翠柳。

  進了梅林,小丫頭將門簾打起來,讓她入內。房內點了一支書燭,書桌上筆硯狼藉,四處皆是散亂的花箋。

  這時候就見一身道袍不施脂粉的翠柳匆匆從臥室出來,看見青霜說道:「我要遲到了,你自己玩吧。」

  還沒等青霜反應過來,翠柳人已經匆匆走了,她無奈拿起一張花箋,見上面都是些看不懂的鬼畫符。

  一頭霧水的青霜出來,朝著稻香居走去,走在拱橋上時頓時愣住了,就見徐灝頭戴青布道巾,身穿粗布縫製的青色道袍,腳上白襪草履。背著一柄七星寶劍,劍鞘用黃絲雙穗絛綁在胸前。

  正在她發愣之時。徐灝已經停下腳步,單手長揖:「施主好。」

  沐青霜哭笑不得的指著姐夫,質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出家了?」

  「貧道只是在家修行而已,算不得出家。」徐灝一派道貌岸然,頗有些長江皓月的高人氣象,「施主請自便,貧道今日和道友約好了討論天道,商量是否該去赴王母娘娘的蟠桃會之約。失禮了。」

  「喂!」沐青霜怒了,伸手攔著不讓走,「你們一個個到底怎麼了?神神叨叨的真以為是修道人了?」

  徐灝說道:「修道是我們的自由,為何施主會這般動怒?」

  「我!」沐青霜懶得和姐夫爭辯,直接說道:「我和書萱約好了召開詩會,你們快收拾一下,咱們一起去胡尚書府上。」

  「詩會?」徐灝一臉的嘲笑。「如今誰還玩詩會?你真是奧特了,修仙才是主流。」

  說完他腳底抹油一陣風似的下了橋,轉眼間就沒了蹤影,氣的青霜咬牙切齒,氣沖沖的去找沐凝雪。

  終於在朱巧巧的院子裡找到了人,滿院子皆是來回稟事的嫂子們。也不用丫頭打起簾子,她風風火火的自己衝了進去,嚷道:「到底怎麼了?姐夫和翠柳都瘋魔了麼?」

  正在喫茶閒話的朱巧巧和沐凝雪聞言相視苦笑,朱巧巧拉著她的小手,說道:「何止他兄妹瘋了。如今道友遍佈整個花園呢。今日不是要商量什麼蟠桃會,說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的,吃一口桃子長生不老,灝兒說他認識去崑崙山的路,只是仙家道法太高深,到了地方怕不得其門而入。哎呀我的老天爺!這不連我身邊的丫頭都請假去了幾個麼。」

  青霜有些想笑,說道:「真是瘋了,你們也不管管?」

  沐凝雪苦笑道:「她們每天自己找沒人的洞府修煉,外面用一堆樹枝石頭布了陣法,說誰敢擅闖就是妖孽。並且崇尚修身養性與人為善,也沒礙著誰,再說也是最近京城崇道之風大盛,連朝廷都要封張真人為真君呢,怎好干涉?」

  「可是我都說好了要開詩社的,那我找徐家大姐好了。」青霜一屁股坐在炕邊,令沐凝雪為之搖頭,看上去漂漂亮亮的文靜小美人,一動作馬上原形畢露,還是個野丫頭。

  朱巧巧笑道:「你說開詩社我倒是想起來了,灝兒埋怨說一天到晚作詩太沒勁,大概是特意另起爐灶玩修仙。你徐姑姑、仙媛她們並好十幾個丫頭都參加了他的隱仙派,此外青蓮翠桃也都答應做了護法,連我們倆都被強迫做了供奉,每個月得奉獻二百兩銀子呢。」

  沐凝雪忍俊不住的道:「說一旦修煉有成,有貢獻的人都會有福緣,連老祖宗也在猶豫要不要隨喜幾兩銀子,好沾沾光。」

  「分明是胡鬧。」青霜氣的大怒,肯定是姐夫故意拆她的台,冷笑道:「好,既然她們修仙,明日我就把詩社的姐妹請過來,好生見識見識這些仙人的厲害。」

  不等沐凝雪喚她,人家和徐灝一樣風一樣的飛走了,鬧得二女在屋裡面面相覷。

  朱巧巧問道:「這一天到晚不見蹤影,到底在修煉什麼?」

  沐凝雪回憶道:「似乎還是道家的典籍,麻衣相法,六壬神課之類。灝兒最近瘋了似的也不念叨科學了,說什麼自己就是最大的封建迷信,或許身上隱藏著天大的奧秘,保不準上輩子是神仙也說不定。

  他閒來無事鬧一鬧也就罷了,我就怕真的看破紅塵,那豈不是糟了?是以請姑姑她們隨他瞎鬧去,求老天爺保佑只是一時心血來潮。」

  朱巧巧笑道:「哪有什麼神仙?原本我也深信不疑,可遼東匠人們研製的東西,孩子們念的書,無不證明了灝兒的科學之道。你說是不是他要通過此舉,想遠離朝堂呢?」

  「或許吧。」沐凝雪蹙起眉,「家裡富貴滿門,老爺位居國公,確實該為了日後早作打算了,不然終究是隱患。」

  卻說昨晚強氏怒氣衝衝的關上了大門,一把擰著丈夫的耳朵。牽狗一樣的拖到了房裡,令李增枝跪下。

  原本強氏也不至於如此霸道。可是她喝了大約一斤的酒,憋了一晚上被楊稷無情拒絕了,加上已經有八九分醉。

  當下惱羞成怒的勒令丈夫脫光,自己也脫得上下一絲不掛,用兩節蘆柴把小東西夾著,兩頭用腰帶紮緊了。

  受此酷刑,疼得李增枝叫苦連天,眼淚直流。跪著苦苦哀求,還得用舌頭服侍妻子,

  強氏張著大腿,罵道:「你這混賬,生了個不中用的東西不說,一點正事都不會做,還同人家弄兔子戲相公。反倒是哄我什麼公子財主。行,你也逍遙夠了,現在忍著吧。」

  夾了好半天,強氏忽然發現那小東西被夾腫了,充起血大了一圈,不禁喜上心頭。放丈夫上來盡義務。

  李增枝疼得要死,可是又不敢不聽話,只得忍著痛呲著牙努力,因充血麻木沒什麼感覺,還真是比往日延長了時間。強氏滿意之餘酒勁上頭。呼呼大睡過去。

  這邊楊稷大怒回家,侯氏見他一臉怒色。問道:「遇到什麼事了,怎麼氣成了這個樣子?」

  楊稷真真假假的說道:「增枝兄請我去吃酒,誰知他那不曉事的老婆在裡面大罵起來,我一時怒起把桌子掀了。」

  侯氏很驚訝,說道:「這事據我想來,一定是她男人沒做什麼好事,不然誰家老婆不在外人面前給自家男人留些臉面?」

  「也是。」楊稷怒氣沒了,倒不是妻子會說話,而是聽出了弦外之意,是在故意打草驚蛇呢,無語的道:「你又多疑了,李增枝他媳婦有名的『絕色』,誰不知道?」

  「呵呵!」侯氏頓時笑了起來,想想也是,丈夫再飢不擇食也不會看上絕色李太太。

  可她哪裡知道?睡覺時楊稷滿腦子想著那小廝,懊悔今日沒能成就好事,順帶後悔不該拒絕了強氏。你想呀,人家肯定是愛上了自己,因此不顧羞恥的躲在茅房後面。

  管她醜俊,怎能傷了人家的一片情意呢?楊稷越發後悔,不然接下來豈不是一箭雙鵰。

  他胡思亂想的翻來覆去,心說不怪她罵人,到底是我先把人給傷了。可也不能怪我呀,你不會先偷偷示意,讓我提前有個準備不好麼?冒冒失失的跳出來捏我,還當是一隻鬼呢,說起來那也是豪門奶奶,錯過了這機會,可惜可惜。

  一會兒想想小廝,一會兒想想強氏,睡不著覺的楊稷乾脆翻身而起,拿妻子來瀉火。

  迷迷糊糊的侯氏發覺丈夫今晚分外豪勇,心滿意足的睜開眼,笑問道:「你這天殺的,有這樣的好本事,平常怎麼不使出來?而且你今晚的興頭很大,遇到什麼高興事了,告訴我。」

  楊稷愣了下,撒謊道:「我偶然想起一件事來,那年我娶你過門的時候,你爹對我說教了半天,我氣到如今。這不一時觸動了往事,就拿你來出口氣麼。」

  「哦,原來為了這個。」

  信以為真的侯氏合上眼感受著餘韻,忽然說道:「我也記起一件事了,我娘那一回不也得罪過你麼?你怎麼就不氣一氣呢?」

  楊稷自然清楚妻子是什麼意思,再來他自己也有些餘興,笑著爬起來怒道:「你不說我都忘了。沒的說,必須拿你出氣。」

  一番大戰下來,楊稷又累又困的就要睡覺,哪知侯氏竟還想要,推著他說道:「我又想起一件來,那年我大哥也得罪過你,連我想起來都替你生氣呢,你反倒不氣?」

  「想不起來了。」無力再戰的楊稷乾脆背過身去。

  侯氏說道:「哎呀!剛成親的事兒你都記得,兩年前的事就記不住了?是為什麼呢?」

  好一會兒不見丈夫回答,侯氏不滿的道:「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受了氣就算了不成?常言道男兒無性,寸鐵無鋼,做爺們的一點氣性也沒有,可還成個人?」

  嘟嘟囔囔的說個沒完,楊稷被她在耳邊嘮叨的也睡不著,無奈道:「不用多說了,你哥得罪了我,還是拿你出氣。」

  為了應付妻子,他滿腦子都在想著馮姑等見過的美人,勉強來了一陣,最後實在是不行了,躺下就要睡覺。

  不料侯氏又來推他,說道:「我大嫂子還得罪過你呢,難道就罷了?」

  楊稷心中暗笑,嘴上無力的道:「哎呦,我什麼火氣都沒了,反正你嫂子一婦道人家,我也不能和她一般見識,奶奶你饒我睡覺吧。」

  侯氏也知道丈夫已經筋疲力倦,笑了笑也跟著安心睡了。

  睡在外間的通房丫頭嬌花聽了半宿夫妻大戰,急得火氣上湧,嗓子眼不時的發癢,沒完沒了的咳嗽。

  耳聽沒了動靜更急了,嬌花抬腿在榻上來回亂踢,砰砰砰的。

  楊稷知她是想分潤下雨露,笑道:「我連你奶奶的氣都沒本事出了,你咳死也沒用,勸你老老實實地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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