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展翅 第五百八十八章 無碼
小溪邊的上游,文人們模仿東晉時期的「高山流水」,最上面之人把酒斗順流飄下,下方之人依次從水中撈起,吟一首詩飲一口酒,倒也頗有些逍遙自在的意境。對比那時期的強敵環飼,醉生夢死,明初的士林顯得更為心安理得,更為灑脫了。
隔著一段距離,一群太太也正說得興高采烈,各家的丫鬟臉紅紅的散坐在周圍,不好意思卻又不想躲開,笑嘻嘻的側耳偷聽。
食色性也,對於異性的好奇人人不能免俗,談論些房中笑話一樣無傷大雅,大概只有衛道士才會對此深惡痛絕。
侯氏一口氣說了多個笑話,不免口乾舌燥,喝水的時候,曹氏說道:「這會子怎說的沒力氣了,聲氣放大些才好聽,再說你瞧瞧丫頭們的辛苦模樣,都聽不見了。」
侯氏說道:「我這樣粗喉嚨大嗓子,還聽不見?聲音再高些,所有人都聽見了,不得笑話咱們沒臉?」
曹氏笑道:「那我來說一個好了,一家的公公是個聾子,連打雷也聽不見。一日,見外邊失火,問道:「媳婦,是那裡失火?」
那媳婦伸手在他的屁股溝子一摸,他說:「哦,是後載門。可知是那條街?」媳婦拉著他的手往自己的胯下一摸,他道:「是臭水溝。不知是甚麼人家?」
媳婦拿手在屁股裡摳了一摳,送在他鼻上,他聞了一聞,道:「原來是賣臭鯗魚那家人。」
嘆了口氣。公公說道:「他不知做了什麼壞事,就遭天火燒?」
媳婦尋思了下,伸手捏捏他的膫子。又捏捏他的兩個蛋,他氣憤的叫道:「該燒該燒,一桿秤用兩個秤錘,這樣傷天理,還不該燒麼?」
朱巧巧笑的翻來覆去,趴在王玄清的背上,她倆以往都是規規矩矩。等閒也無人敢這麼說話,今日也算開了眼界。
眾人正笑著,曹氏起身往外走。強氏問道:「你去哪?」
曹氏回頭說道:「我方才吃多了些,一時肚子脹氣,我去放了來。」
強氏疑心她去躲懶,叫丫頭拉住了。說道:「你有屁就在這裡放。」不想果然曹氏放了個大響屁。眾人捂著鼻子大笑道:「這也抵得上個笑話了。」
曹氏不好意思的笑笑,走回來說道:「我想起個放屁的笑話,一船人過渡,內中一個婦人一個和尚。那婦人偶然放了一個臭屁,眾人罵道:「是哪個沒廉恥的,放這樣臭屁?」
那婦人羞得臉和脖子通紅。那和尚知道是這婦人,忙道:「列位休怪,是小僧一時失錯。」眾人見他承認。便道:「你這和尚好不知趣,瘟臭得熏人。」
那婦人感激得了不得。到了岸。眾人都去了。這婦人叫住和尚,說道:「多謝師傅替我遮了羞,沒什麼送你的。」打身上解下個香袋,「這個謝師傅吧。」
這和尚拿了回來,放在枕頭底下,每日早晚拿出來聞聞,叫道:「心肝好香。」被他徒弟聽見了,疑惑的道:「什麼東西?每日心肝寶貝的。」
那日,他師傅出門去了。他到了房中,枕頭底下一翻,原來是一個香袋,想道:「不知是哪個情人送他的,我且耍他一耍。」拆開,把香料掉了,裝了一塊干屎橛,仍舊替他放好。
晚上師傅回來,就去拿香袋一聞,道:「心肝好香。」再聞了一聞,有些臭氣,他笑道:「心肝,你又放屁了呢。」
說完了,曹氏就往外跑,眾人笑著叫丫頭們道:「快拉她進來。」
眾丫頭也巴不得繼續聽,將曹氏推推搡搡的送了回來,曹氏苦笑道:「連續說了幾個了,好歹讓我歇歇氣兒。」
朱巧巧笑道:「那你就最後說一個。」
曹氏有心巴結她,說道:「還有個和尚的笑話,一併說了吧。」
一個和尚同人過渡,見那河沿上一個女人蹲著洗萊,褲子破了,把個下身全露著。那和尚道:「女菩薩,你露出命來了。」旁人聽見了一起笑道:「一個屄,你怎麼叫做命?」
和尚道:「列位在家人看見這東西不值甚麼,我小僧出家人見了,就如命一樣。」
女人們笑個不停,王玄清說道:「果真是和尚見了女人的像命一樣,那天去山上的寺廟,直勾勾的盯著咱們看,真怕人少了落了單,被劫走了。」
眾人又要侯氏繼續說,侯氏說道:「有倒是有,得留著時常解悶,一下說完了,改日還說什麼?」
曹氏笑道:「還早呢,你也說個放屁的笑話我們聽,就饒了你去。」
強氏說道:「你要有,就說一個吧,難得兩位奶奶在這兒。」
「我只說這一個了,再不說了。」侯氏想了想,說道:「也是眾人擺渡。內中一個婊子放了個屁,眾人罵起來。一個小夥子挨著那婊子坐著,聽見是他,說道:「不要罵,是我放的。」
過了河,那婊子拉著他到家,說道:「多謝你在眾人跟前遮了我這場羞,我沒得報你,同你弄弄罷。」那小夥子巴不得,就同她弄起來。誰知這小夥子膫子又大,本事又強,把個婊子弄得白眉瞪眼,大張著嘴。
他嚇了一跳,往外飛跑。遇見個熟人,問他道:「你為何這樣慌張?」那小夥子道:「不好了,不好了,我把個放屁的弄死了!」
眾人哄笑,又要求朱巧巧和王玄清說一個,朱巧巧眼眸一轉,笑吟吟的說道:「一個人家,男人出門去了,只姑嫂兩個,東西屋子住著。這嫂子同隔壁一個男人偷上了,在板壁上挖了一個洞,約定沒人。她只要敲小手磬,就叫那男人把東西打洞裡伸過來,她就著弄。也弄了多次。
一日,那小姑子到她屋裡來,兩個人說笑話兒頑,嘻嘻哈哈笑了一會。那小姑子看見桌子上放個手磐,信手拿過來敲了兩下。
隔壁那男人聽見,只當是約他,忙把東西伸過來。那小姑子是個女兒。從沒見過,嚇了一跳,問嫂子道:「這是什麼東西?」那嫂子沒得答應。只說道:「不要怕,他是來聽我說笑話的。」
把個王玄清笑得了不得,朱巧巧也忍不住笑,眾人也顧不得失禮了。紛紛上前這個掐她一下。那個擰她一把,叫道:「叫你說個笑話,你倒好,把我們比作男人的臭東西。」
當下眾人鬧了一陣,天色不早該回去了,那邊沐凝雪陪著李景隆的妻子李氏出來,朱巧巧和王玄清也送太太們上了轎子。
晚上徐家妯娌們在暖閣吃酒賞月,沐青霜的詩社在別的地方。王玄清便把今日聽到了笑話講給大家聽,惹得所有人大笑不止。
鬧得沐凝雪也無奈搖頭。好在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也沒覺得有什麼。
朱巧巧指著徐淞的一位小妾,說道:「你會唱曲子,唱個類似的給我們聽聽。」
小妾搖頭道:「這我可不會。」
袁氏說道:「大嫂都點了你名字,你就胡亂唱一個吧,難道是求你的文麼?」
小妾笑道:「我哪裡會唱?只學了個倒搬槳兒,恐怕唱得不好聽。」
朱巧巧說道:「我們叫你唱,就說不會,你奶奶吩咐,就說會了。今夜不講風雅,單揀粗俗的唱,唱得不好,唱一夜也不饒你。」
小妾嚇得吐了吐舌頭,說道:「大奶奶是要聽粗的麼?有有。」
王玄清說道:「你且吃一鐘酒,把喉嚨衝開了好唱。」
這裡面最文青的自然要數鐘可姑了,一直笑而不語。最好奇的則是徐江的妻子富氏,剛成親對什麼都好奇,她忙叫丫頭們倒了酒給她吃。
小妾拍著巴掌,唱道:「姐在房裡繡花鞋耶,繡出幾椿故事來耶。麻籃簸籮裡翻針線耶,一下翻出個大幾雞來耶。好怪哉耶,坐在家裡發橫財耶。」
「哎呀!」鐘可姑慎道:「這也太過粗俗了。」
要說誰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口頭禪似的污言穢語誰沒聽過?笑一笑也就算了。
朱巧巧笑問大傢伙,「你們可有做針線時發這樣的橫財麼?」
沐凝雪等人紛紛唾棄她,說笑了一會兒,王玄清嫌小妾唱得不雅,叫斟酒給她吃,小妾忙說道:「酒是一滴也吃不了,寧可再唱一個,饒了我吧。」
沐凝雪見狀起身道:「越唱越下道,說個笑話不妨事,可她學的小曲都是哄男人的,不堪入耳,都散了吧。」
看著她和鐘可姑去了,富氏不信邪,非要小妾唱出來,等小妾唱完了,眾人面面相覷,要說那些笑話都是馬賽克級別的,她這可是無碼的。
廣東沿海風景秀麗的湛江灣,有一個美麗的小島特呈島,面積不大,乃是漁民抵抗風浪的天然良港。
新任廣東水師都督沐毅攜妻子徐綠竹,陪同翰林學士解縉登上了島嶼,此行他們將全面走訪沿海各個島嶼,重點是台灣島。
解縉默默注視著湛藍的海平面上,多達千艘漁船捕魚的盛況,想起早年碼頭上的冷清。
起初他很認可太祖皇帝的方略,為了保護百姓採取禁海之策,傾國打造的水師艦隊和沿海堡壘,把遼闊的海岸線打造成鐵桶一樣,得以令百姓在內陸休養生息。
可徐灝卻極為反感禁海,太祖皇帝在世時就曾直言不諱的斥責弊端,漁民世代靠海為生,現今人口不多暫時看不出問題,今後人口繁衍不靠海吃飯怎麼成?好比長城,一味的防守解決不了問題,即使打仗勞民傷財,也得積極進取,和平安定是打出來的,豺狼不會因你躲在家中就放棄。
如今都督府採取以攻對攻,只要遭受到倭寇的襲擾,大明水師必須對倭國本土施加報復,以此迫使幕府採取行動。
殺死一名倭寇給予重賞,軍戶可以當場轉為平民,朝廷也沒想到此舉竟然徹底激起了沿海官兵的士氣,短短一年時間,所有島嶼上的賊寇竟然被完全肅清了。
解縉曾問過徐灝,為何軍戶有田種有飯吃,也不樂意當兵呢?
記得徐灝卻反問道:「解大人恐怕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讓你的子孫世世代代當兵,不能讀書不能經商不能做官,生三個兒子只能一個繼承兵籍,其他兒子只能靠給人打短工為生,一輩子沒有個出頭指望,你心甘情願麼?」
一句話就令解縉啞口無言,只得又問道:「那長此以往豈不是無兵可用了?」
徐灝當時沒說什麼,只來了一句:「沒有人有義務必須當兵保衛你,如果連解大人也抱著天生我就是人上人的想法,那我今日可以斷言,我朝最終必會亡於你等士人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