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17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25
卷四 展翅 第五百四十八章 心血來潮

  據說明成祖朱棣一生之中,曾深愛過兩位女子,一位是賢明的徐達長女,另一位則是姓權的朝鮮女子。

  當徐皇后病逝之後,朝鮮獻上了數位美人,權氏以清麗絕俗的容貌,隨身攜帶的玉簫把朱棣聽得如痴如醉,妃位封為眾妃之上。

  聰慧美麗的權妃到來,從此三千粉黛無顏色,一度接管了整個後-宮,代替了朱棣的摯愛徐皇后。權妃以柔順溫婉,舉止優雅迷人著稱,其父親權永鈞乃是朝鮮國的工曹典書。

  那一年,奉行事大主義的朝鮮國王下令禁止國內婚嫁,只為了遴選美人以取悅宗主國。

  據聞以往朝鮮百姓都不願女兒遠至異國做宮女,送來的都是些尋常女子,而這一次無論任何人都得送女兒待選,權妃就是萬中選一的第一名。

  不幸的是,權妃兩年後死於朱棣北伐蒙古獲得大勝的返回途中,葬在了山東,芳齡年僅二十二歲,這對朱棣的打擊非常大,史書上記載他接見權妃的家人時,因過於悲痛而淚流滿面。

  數年後,權妃身邊的宮女和同樣朝鮮籍的呂妃宮女吵嘴,無意中洩露出權妃死於毒殺,不管是真是假,朱棣確實屠殺了呂氏等宮娥太監數百人。

  金家院子,徐灝很驚異於面前粉姐出眾的姿色和舉止,帶著好奇心便沒有拒絕老鴇的好意,讓羞澀的她坐在身側。

  唐富貴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整個人都酥了,一橫心叫道:「她需要多少錢,我買了。」

  楊稷好懸沒一口酒噴出去,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你著什麼急,就算都督不好此道,那也是我做大哥的先出錢。」

  於鵬和陸琪也都對美人的容貌感到驚豔。堪稱絕色的美女並非沒見識過,但如眼前這位天然優雅的氣質舉止非常罕見,很少在青樓女子的身上見過,倒是類似的氣質在官宦夫人小姐們的身上很常見,

  原因很簡單,打小嬌養出來的修養而已。

  徐灝懶得理會他們,對著女人說道:「你貴姓?」

  美人低著頭輕輕搖頭,徐灝會意對老鴇直接說道:「她,我要了。」

  「這。」老鴇裝作很為難的樣子,說道:「以都督的身份。這贖身的價格,要多了也不好,而要少了倒顯得。」

  不等她說完,徐灝毫不客氣的道:「滾!」

  隨即沐云大步上前,嘡啷一聲抽出寶劍,架在老鴇的脖子上,大有你再囉嗦就要你命的意思,唬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不知所措的看著這一幕。

  徐灝無視任何人。又問道:「你貴姓。」

  「奴家,奴家姓權。」美人有些驚恐的回道。

  徐灝若有所思的繼續問道:「家世?」

  美人見狀驚訝的抬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俊逸漢人,迅速又低下了頭,禮法教育下對上位者的恭順。令她深知不能隱瞞,帶著對家族的驕傲,平靜的道:「家父乃敝國工部典書。」

  忽然徐灝把手伸了過去,唐富貴立時豔羨的吞嚥著口水。美人則稍顯不安,但是沒敢拒絕。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徐灝只是隨手抽出了美人腰上的白玉蕭。拿在手裡把玩了幾下,神色顯得非常的古怪,以及耐人尋味。

  他對歷史上永樂皇帝身邊的著名妃子,只限於網上類似「曆數古代中國帝王們的洋情人」,「朱棣有多愛善吹簫的朝鮮妃子」等。

  好吧,來自朝鮮的大美人,姓權,出身貴族,身上有一支玉簫。

  朱棣都已經死了,眼前之人是不是那位權妃也已經不重要了,不過徐灝很有興趣的想瞭解,如果真是她的話,怎麼流落到了風塵?

  如此半個時辰後,酒席散了,唐富貴眼巴巴看著美人隨著徐都督走了,這才發現原來富甲天下,在權貴面前什麼也不是的真理。

  「富貴,富貴,光有富只有給貴當兒子的命。」唐富貴深深嘆息,轉過頭來剛要把滿腔憤怒發洩在其她美人身上,下人提醒道:「老爺,奶奶限你歸家的時辰,馬上就到了。」

  夜晚的秦淮河,陸琪親自帶著一隊錦衣衛警戒著周圍,徐灝和閨名叫做權智貞的權美人並肩走在岸邊。

  說是並肩,實則權智貞一直小心翼翼的落後半步之遙。如果在朝鮮的話,必須走在男人身後。

  徐灝停下腳步,欣賞著兩岸流光溢彩的綵燈,問到:「說吧,你本該進宮的。怎麼會到了民間。」

  權智貞看了眼比故鄉不知繁華美麗了多少倍的燦爛夜景,微微有些為之陶醉,輕聲道:「奴家也不知什麼緣故,進宮還不到兩天,就被送到了外頭。」

  徐灝皺著眉,又問道:「好像是黃公公奉旨去的朝鮮,他沒有說什麼?」

  「沒有,進宮後在沒看見過黃公公。」權智貞想起了那張令人討厭的臉,如果不是他威脅國主,她也就不會被強迫遴選了,從而和父母家鄉父老離別,倒是臉上沒有什麼悽楚表情。

  徐灝不知她現在在想些什麼,但他清楚以權氏這一批貢女的家世和姿色,就算是朱高熾也得封為嬪妃不可。

  而以天朝喜歡施恩屬國的尿性,其父親一定會被封賞官位,好在這方面明朝官員們也不傻,禮部規定俸祿是由朝鮮撥付。

  看看後世韓國出了一個木偶聯合國秘書長,當時舉國歡慶的德性,何想而知出現一名大明天子的愛妃,其家族馬上就會成為全國人民的驕傲,從此成為貴不可言的名門望族。

  至於後世韓國人大肆渲染的思鄉啦,悲劇啦,大國禍害韓國女人的罪證啦,統統都是扯淡,有種別去跪舔西方人。

  而以當時明朝的強盛國力,哭!不過是和親人離別的哭而已,一百個女人保管會有九十個開心的要死,這下可以盡情吃肉啊,享福啦。思密達!

  事實上明朝對屬國非常仁道,大部分朝鮮宮女到了一定的年齡都會放回國。

  不管再什麼說,當時兩個國家的生活水平相差畢竟太過懸殊了,好比美國和六十年代的中國。再看看現今亞洲女人對西方世界普遍的頂禮膜拜,小釵無話可說,作為女人咱有點尊嚴好不好?

  徐灝稍微思索就明白了,黃公公名叫黃儼,朱高燧的死黨,當年朱允炆的離間計,以書信許諾封朱高熾為燕王。當時就是黃儼向朱棣告的密。

  歷史上黃儼爬上了司禮監太監的高位,但在洪熙朝只是個地位無足輕重的採辦太監。

  徐灝一直沒有動他,因為處於明處的敵人無疑要比隱藏在暗處的好對付。黃儼這一次費盡心機的挑選朝鮮國的美女,不管是為了往上爬也好,為了幫朱高燧施展陰謀也罷,宮裡的大太監們,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大概是誰得到了張皇后的同意,把人給賣到了青樓,果然女人的妒忌心理真是可怕。明明打發回國就行了。

  既然有緣遇上了,徐灝自然不會吝嗇出手幫一下,韓國人再怎麼討人厭,也和倭國人有著本質的不同。何況還是些無辜女人。

  不過嘛,總不能給朱棣戴了帽子吧?萬一朝鮮史官記載某某年進獻某某嬪妃,一年之後嬪妃歸國,改嫁給某某某云云。

  再編造出一段秘史。嬪妃是懷著身孕回國的,生了兒子也就罷了,生個女兒可咋整?

  面對著秦淮河的徐灝深深嘆了口氣。心說姑父為了您,侄兒也只能勉為其難代替您老,身體力行的照顧她們了。嗯,侄兒發誓一個都不會少,呃,被破了身的例外。

  一心為國爭光的他自然不會放過唾手可得的異國美人們,放走了那不是有病麼。

  如此徐灝直奔紫禁城,命太監把其她美人給找回來。

  乾清宮內,徐灝對著驚愕的朱高熾說道:「這幾個女人絕對不能給你,你死了心吧,誰讓沒有個好身體,一個都不給。」

  朱高熾大怒道:「那就都給你?我賞給王族的兄弟侄子行不行?」

  徐灝笑吟吟的伸出一隻手掌,外加兩根手指頭,「總共就七個,你要賞人不會讓朝鮮再送些。這些年我張過口麼?七個人你也舍不得?」

  「倒也不是不行。」朱高熾皺眉坐下,「可朕怎麼就覺得那麼窩囊呢。」

  徐灝正色說道:「第一她們沒受封,只是普通的宮娥身份,不算是你的小老婆。第二帝王賞賜宮女給臣子,古來有之,我又沒有踰越禮法,沒有私下裡強佔嬪妃,對不對?兄弟我是光明正大的開口討要,任是誰也沒藉口指責。」

  朱高熾忽然笑眯眯的問道:「看來一定是絕色,不然你小子不至於如此費心,破天荒的討要美人。不行,我最少也得留幾個。」

  徐灝皺眉道:「不是我不講義氣,嫂子怪罪了我吃不起,再說你宮裡又不是沒有朝鮮美人。」

  朱高熾眉開眼笑的道:「我也是為了你考慮,你全都帶回家了,那弟妹會怎麼想?」

  徐灝沉吟不語,他倒不是擔心會出現意外,這又不是宮廷狗血劇,隨隨便便就能把一國之君用女人給幹掉,當然也不是沒可能,可出於對親王等的防範,幾率幾乎等同於零。

  再來相對而言,出身朝鮮官宦之家的女人,家族那麼多口人的性命擺在那。

  好像不留幾個不像話,傳揚出去也不好聽,最終徐灝勉為其難的道:「我相中了一個,其她你自己挑吧。」

  如此除了兩位接了客的之外,還剩下了四人,仁宇府左司尹任添年之女任氏,十七歲;恭安府判官李文命之女李氏,十七歲;護軍呂貴真之女呂氏,十六歲;中軍副司正崔得霏之女崔氏,十四歲。

  連同服侍她們的十名侍女,十二個廚娘,全都站在了乾清宮外。

  朱高熾色眯眯的看了半天,很無恥的把任氏、李氏、呂氏要了,只給徐灝留下了年紀最小的崔氏。

  得到消息的黃儼氣的眼都綠了,不辭辛苦帶回來的美人,結果都被徐都督平白送了人情。

  出於一時的心血來潮,要了在明朝傳說級別的美女,還是本來永遠無法得到的貴妃,男人很難拒絕這種誘惑。

  可得到之後,徐灝卻感覺沒滋沒味的,無非就是一件美麗的收藏品而已,他又沒打算談感情。

  不管怎麼說,已然事成定局,先放在家裡擱著吧,蝨子多了不咬,凝雪應該不會說什麼。

  忽然徐灝笑了,萬幸被朱老闆搶去了三個,不然轟轟烈烈的帶著五個小姐,十二個丫頭回家,馬上就會引爆一場大地震。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28
第五百四十九章 無恥

  千壽堂,全家人聚聚一堂。司禮監太監笑容滿面的走進來,身後跟著一行女人。

  公公幾步上前深施一禮,恭聲道:「咱家拜見老太君,祝您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謝謝你了,看座。」老太君含笑隔空攙扶,指著女人們,「這些姑娘是?」

  公公解釋道:「此乃聖上賞賜給徐都督的兩位侍妾,皆是朝鮮女子。」

  一聽是皇帝賞賜的,自然沒人會有意見,徐海徐江羨慕不已,幾乎同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集在了權智貞身上。

  如果說絕色是一種標準,以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審美觀來說,那所謂絕色就是大多數人一致認為很好看的那種了。

  權智貞毫無疑問是位清秀絕倫的大美人,不管以任何眼光去挑剔,總之是能夠和沐凝雪、蕭雨瀅、徐妙錦分庭抗禮的存在。

  老太君眼光毒辣,當權智貞恭恭敬敬的上前施禮之時,最細微的動作都做的很完美,說道:「這兩個孩子似乎都是大戶人家出身,孤身遠至中原,怪可憐的。」

  公公笑道:「果然瞞不過您來,她們皆是官員家的小姐。」

  老太君想起自己當年嫁到徐家時的情形,嘆道:「既然也是有根基的孩子,可不能委屈了,就和雨詩一樣,不許把她們當成舞姬般對待。」

  徐灝和妻子站在一起,始終緊皺著眉頭,很無恥的道:「我又沒說要她們,趕明兒送回家去。」

  公公心說都督您撒謊就不臉紅麼?苦笑道:「這,這怕是不妥當吧?」

  「不行。」徐灝一副正義凜然的嘴臉,「聖上心意我領了,可不經我妻子同意,不能接受。」

  老太君笑道:「你這孩子,君父所賜豈能拒絕?罷了。凝雪你的意思呢?」

  「孩兒聽從君命。」

  沐凝雪笑了笑,對她來說朝鮮女子就和丫鬟出身的晴雯等人一樣,無非就是丈夫又多了兩個女人而已。而且在此種環境下,也容不得她拒絕,就算學房玄齡的妻子把人給趕出門,可房玄齡一生只有妻子一個女人,自家丈夫卻是一堆,理由站不住腳。

  大傢伙知道就算她再通情達理,心裡也不會好受了,此乃人之常情。

  因此劉氏故意指著權智貞。笑道:「你們說她像誰?活脫脫就是十七八歲時的青蓮。」

  周圍的人紛紛都說像,王玄清將權智貞周身瞧了一遍,笑道:「真個是太太的女兒。」

  朱巧巧也打趣道:「同凝雪姐妹,青蓮紅葉姐妹倆的品貌不分上下,乾脆太太先認了干閨女吧。」

  這時公公眼見氣氛不對勁,趁機告退溜之大吉,徐灝皺眉道:「先在翠柳的梅林住幾天,是去是留到時再說吧。」

  眾人見他似乎有些不痛快,都以為是出於顧忌妻子的緣故。倒是沐凝雪瞅了丈夫一眼,又看了眼權大美人,哪能猜不到真相?想皇帝什麼時候如此大方過?

  好在徐灝做人混帳是混賬,但從來不瞞著妻子。昨晚簡明扼要的交代過了。

  事實上徐灝固然垂涎權美人,但也出於政治上的需要,借此培植朝鮮方面的親族,今後也好間接掌控朝鮮王族。

  朝鮮在歷史上出現了許多類似慈禧一樣的王后。如著名的明成皇后,電視劇裡面的仁粹大妃,通過有親戚關係的後族不斷的聯姻王族。用女人來由裡到外,從上而下的影響朝鮮最高決策,無疑是最簡單划算的手段。

  太監一走,下人稟報說夏夫人來訪,蕭雨詩和徐翠柳將權智貞等朝鮮女人領去了花園。

  夏夫人進來後分別見了禮,說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桂家閤家平安無事了,這些天鬧得真是不可開交,想起來都令人後怕。」

  老太君忙問道:「到底怎麼了?為何沒人說與我聽?」

  蕭氏苦笑道:「原是我的不是,沐家也有疏忽,竟出了一些膽大妄為的混賬,險些把桂家逼得沒了立錐之地。」

  「也不能這麼說。」夏夫人解釋道:「誰家沒有幾個不孝子弟?再說蒼蠅不叮沒縫的蛋,桂家也是有錯在先。」

  老太君更著急了,說道:「仔細說給我聽,不要打馬虎眼」

  蕭氏不敢隱瞞,當下將朱高夥同白子空放官帳的事說了出來,又把賭博起了衝突的事一併講了,家裡死了個桑新柄,沐家死了個白子空,唯獨隱瞞了混亂的男女關係。

  事後孫氏和白娘子進了順天府,賭資和印子錢的所得皆被充了公,挨了二十大板放了出去,然後又被沐家掃地出門。

  孫氏是個精明人,白娘子也能幹,天大地大恢復了自由之身,乾脆結拜去南方開妓院了,沒多久桑奶奶也轉會去了揚州。

  先是好姐妹三人一起接客,短短時間名聲大噪,裙子下拜倒了一群男人,有了錢買了大宅子,先後買了一群丫頭,在揚州混得風生水起。

  徐家出面把房契還給了桂家,隨著徐灝下令砍了一百倭人,朱高熾以此為由開了恩旨,茹瑺等人得以陸續被革掉官職,放了出來。其中桂達因官位低微,很幸運的全身而退,不過升職三年之內是沒有指望了。

  但畢竟保住了官職,宅子也保住了。而夏夫人來此揭發此事,還是沐凝雪勸了蕭氏請了她前來,如果不當面對老太君講清楚原委,擔心日後有人借此故意揭短,婆媳倆的臉上不好看。

  這邊權智貞和十四歲的崔佳人隨著徐翠柳進了花園,一路自是對徐家的富貴歎為觀止,即使是和大明紫禁城內的御花園相比也不逞多讓了。

  竹蘭過來尋蕭雨詩商量事,還帶進來徐貴和幾個四十多歲的管事,蕭雨詩不敢做主,遣了丫頭去請徐灝過來。

  徐翠云覺得梅林不適合她們居住,當下領著朝竹林走去,徐貴等老管事們難得進來一次,蕭雨詩也請他們一起過去參觀下。

  權智貞遙望前方粉牆裡一帶竹林青蔥可愛,牽著崔佳人的小手。一行人信步在石子路上慢走,沿著短牆隨彎抹角,見是一座園門半掩,裡面寂無人聲。

  徐翠柳解釋道:「這裡原是兄長的住處,也算是家裡的一處名勝了。」

  權智貞臉色微微一紅,既然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住在他昔日的院子合情合理。遂大大方方的推門走了進去,一望儘是竹林,內有曲徑可通。

  不提徐貴等人邊走邊不停的稱讚少爺高雅云云,權智貞隨徐翠柳曲折而行。忽然前面豁然開朗,院子裡一池清水,板橋臥石,仿唐式的竹樓飛簷斗栱,掩映在竹林裡,十分清雅。

  可惜正值冬季,遍佈的花圃沒有鮮花盛開,順著籬笆轉過湖山石,權智貞往平台裡的屋子一望。只見滿屋的圖書,玉軸牙籤等古籍書畫盈幾滿架,為之大為驚喜。

  徐翠柳指著後方說道:「那裡有兩處溫泉,足夠你們分開來洗浴了。房間也多,每人一間也有富裕。這裡看似偏僻但安全的很,無需擔心什麼,設有小廚房。每日所需米面等都會有人送來,閒暇是儘管出來走走,不管去哪裡都可以。」

  「謝謝姐姐。」權智貞連聲道謝。她對這裡的環境自是萬分滿意,但一想到父母親族,不由得惆悵的輕輕嘆了口氣。

  朝鮮女人向來勤快,無需安排人手,自己主動打掃起來,除了兩位小姐和四位隨行的丫環之外,還帶著各自的奶娘和四位身兼數職的廚娘。

  等徐灝來了,徐翠柳問道:「是不是安排些人過來服侍?」

  「不用。」徐灝直接一口拒絕,想了想解釋道:「她們父母親族會過來探望,又不是在宮裡,親人隨時可以往來走動,人家在朝鮮都是大族,缺什麼不會送來?」

  這話被朝鮮女人聽見了,一個個不禁大喜過望,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既然徐家對待家人寬厚,就好比姑娘嫁人一樣,為其鬱悶的是距離太過遙遠,等閒一年也回不了一次故鄉。

  既然能風風光光的回國顯擺風光,也算是衣錦還鄉了,是以幹活更有了動力。權智貞入鄉隨俗,馬上把竹園當成了自己的閨房,親手張羅起了款待客人。

  竹園四周都圍繞著寬敞的迴廊式平台,四個角皆連接著一座開放式八角閣樓。徐灝和徐貴等人隨意選個了地方,丫鬟把地板打掃乾淨後,放上了墊子席地而坐。

  「什麼事說吧。」徐灝接過權智貞遞過來的清茶,聞了一下,似乎是朝鮮本地的野山茶。

  徐貴說了聲謝謝,把茶杯放在矮桌上,說道:「還不是銀子上有了短缺,家家都有要求,都希望地基能擴大些,蓋個花園什麼的。那二十萬兩還不夠咱家房子上的一宗兒。」

  徐灝說道:「那我不管,地基是白給的,但總面積是有限制的,嫌小自己不要搬過來。再說主體房屋的錢我掏了,仁至義盡,額外一文錢也不會拿了,地基主宅加起來值多少銀子?做人要厚道。」

  「是。小的回頭就說明白。」徐貴點頭。

  徐灝也不在乎自家人偷偷瞞著他當散財童子,除了老太君積攢了十萬兩銀子,還是誰都不敢惦記的。

  老爹老媽手裡能有多少私房錢?就算凝雪非要孝敬公婆,二三萬兩白銀頂天了,多了她也沒有。

  朱巧巧倒是有的是錢,可那些錢都有用處,不經過他允許誰也不能擅自挪用。

  而幾萬兩銀子看似很多,分攤到所有族人家人身上,每家每戶也剩不下多少,對此徐灝沒必要說什麼,再說人都有私心,老爹老媽和妻子難道吃錯藥了?真金白銀的往外奉送?頂多抹不開情面的人家借個千八百兩罷了。

  幹了一輩子木匠的管事老李說道:「造房子其實和修繕房屋差不多的價錢,不過省些材料,總工程怕是至少四十萬。」

  權智貞心中震撼,徐家的花費大概能抵得上朝鮮修一座王宮了,徐家到底有多少錢?

  徐灝說道:「不管多少銀子,只要保質保量,全家滿意。」

  徐貴便對老李說道:「先算算你管著的項目,給少爺報個數。」

  「是!」老李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打開,拿出來個小算盤,凝神靜氣的算了兩遍,抬頭說道:「一切在內,得十二萬五千兩。」

  徐灝不知怎麼回事,默不作聲的喝著茶,權智貞一等他把茶杯放下,馬上又給斟滿。

  一邊的徐翠云對蕭雨詩低聲笑道:「你雖然溫溫柔柔,可比人家的體貼還差了一點點,多學著點。」

  徐貴說道:「太離譜了,這可是在少爺面前。」

  老孫笑道:「不說別的,瞧瞧要用到的椽子,都是最好的木料;還有鑲嵌玻璃的窗子,最少二十兩一扇,裡裡外外多少窗戶?其它若細說開來,估計一宿都說不完。」

  徐貴氣道:「你分明是在胡扯,玻璃要多少有多少,合著你還把工錢算裡面了?那我何必找你,乾脆找外面的工匠得了?」

  「大管家你別生氣。」老孫解釋道:「玻璃遠道而來得需要本錢,工錢肯定得給,咱家總共七八個木匠抵什麼用?也得請外頭的工匠,木匠、瓦匠、鐵匠、漆匠什麼的,數百人做工將近一年,十二萬兩銀子或許還擋不住。」

  徐灝不耐煩聽這些,徐貴和老孫之間要是沒有貓膩那才見鬼了,冷道:「我清楚要給上上下下好處,趁機賺些辛苦錢我也不反對,可什麼事都要有個度,過了別怪我發火。

  你們都是一輩子的老人了,希望好自為之,別臨老載個大跟頭,中飽私囊時多想想劃不划算。」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29
第五百五十章 嚇人

  劉智那一晚只顧著和二姑娘顛鸞倒鳳,恩愛非常,完全不知道金家還藏著個史詩級的美女,並且被他的大舅哥弄回了家去。

  金雞報曉,天色大亮,相擁而眠的二人相繼醒來,老鴇端過來兩碗慶祝新人的水燕湯。

  劉智接過來吃了,復又忍不住躺下和粉姐親熱一番,纏綿了一會兒,這才洗臉收拾準備回家。

  二姑娘神色淡淡的,拿著個泡蓋碗茶,慢悠悠的叮叮作響,吩咐下人擺上早飯,問道:「大爺,今日中午你喜吃什麼菜,叫人買去。」

  劉智為難的道:「我得回家,等有空時才能再來。」

  二姑娘似乎沒聽見,繼續吩咐道:「買只母雞,用湯汁煲大潮魚,熱切火腿。我做幾道小菜,晚上等大爺過來。」

  劉智捨不得她,心想回去說今晚在衙門裡值班好了,是以笑道:「那就晚上來。」

  「奴等著你。」二姑娘得意笑了。

  等劉智回了家,徐翠云正在等著麻三姑,顯得心不在焉的。劉智心裡暗喜,看來王二嘴沒來告密。

  到了中午兩口子吃了飯,劉智謊稱要去衙門,而且今晚仍然無法回家,徐翠云也沒理他,喃喃道:「怎麼還沒來?」

  劉智溜出大門,就見王二嘴穿著一件簇新皮襖,精神抖擻的走出巷子,竟然還邁著不知所謂的八字步,他冷笑一身徑直朝前方走去。

  不想王二嘴追了上來,問道:「你不是又去找窯姐?」

  「你管得著麼?」劉智腳步不停。一副沒好氣的模樣。

  「你站住。」王二嘴伸手拉住他,語重心長的道:「那金家名聲素來不好。不知背地裡坑了多少富家子。俗話說煙花家是無底深坑,屋脊上支鍋,沖家後門。偶爾風流不為過,可不能把那反倒當成了家。」

  「我的事你少管。」劉智揮手擋開,「我不知道把人贖出來省錢?可下場你也看見了。再說老子心裡有數,輪不到你來說。」

  說完他揚長而去,王二嘴見他不聽勸,反而惡言相向。氣得也扭頭走了。

  當晚劉智和二姑娘在房裡扔骰子玩,粉姐說道:「咱倆玩沒意思,何不請我家兩個姐妹一起陪大爺?」

  如此叫了兩個女人過來,姿色很平常,四個人圍著桌子耍錢,不多一會兒,劉智手氣好贏了大錢四百多。零碎銀子十多兩,氣得兩位粉姐連晚飯都不吃,氣呼呼的走了。

  二姑娘和劉智歡歡喜喜的笑了半天,當晚安歇翻云覆雨不提。到了次日黎明起來,那兩位輸了錢的女子不甘心,借了賭本又來邀戰。

  起初劉智疑心她們合起伙來做局。留了心眼,後來見手法稀鬆沒什麼可疑的地方,自己又贏了是以疑心盡去。

  整整一上午,他不但把昨日贏得都輸了,連身上的六十兩銀子也輸了。劉智認為是運氣不好,也不以為意。

  徐家長房這邊。王氏懊悔不已,夏夫人來了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顯然記著毀約之事。

  王氏悶悶的道:「做什麼事都不合心,汶兒的婚事也是,滿京城竟然沒人願意,難不成咱家的風水都被二房搶了去?」

  王玄清苦笑一聲,心說大嫂休了大哥,二嫂和弟妹都慘死,好人家誰敢把閨女嫁過來?偏偏還非要娶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必須長得漂亮又有才華,試問怎麼可能?

  徐翠云也在屋裡,她和麻姑子已經商議妥當了,說道:「女兒正打算建醮,請了蓮華庵、水月庵、觀音堂、地藏庵十位有法力的姑子,在蓮華庵菩薩殿啟建道場,一連七個晝夜,唸誦一萬遍的藥師真佛經。娘您何不也一齊呢?一來贖罪保來世平安,二來好叫小人鬼祟都退撒。」

  王氏心動了,問道:「都需要什麼錢?」

  徐翠云解釋道:「唸經是大頭,藥師經經文很長,一個人一天誦不上十捲。一卷需一分五釐銀子,十捲一錢五分,一百卷一兩五錢,一千卷十五兩,一萬卷就是一百五十兩銀子而已。

  此外齋飯、懺錢、燈斗、供獻、香燭茶酒,拜佛的新手巾,新紅氈子和新布,師父的袍子,畫咒的禮兒,發七遍文書的利市、迎佛送佛的喜錢、請回佛旨來的謝禮。反正一堆講究,我只記得這些,加一起也不過幾十兩。」

  王氏遂說道:「那我出五百兩,念二萬遍經文好了。」

  徐翠云很是開心,如此一來糊弄糊弄太太,她也就無需花自己的錢了。可惜麻姑子豈能讓她算計去,一句簡簡單單的心誠則靈,就令徐翠云老老實實的掏了銀子。

  王玄清見狀也隨了二百兩,只為求個心安。

  送徐翠云出來,王玄清閒來無事去了主宅,老太君特意請來夏夫人和桂夫人,當面道了歉。

  蕭氏和沐凝雪陪著太太們吃酒,王玄清見狀悄悄退了出去,尋思著去找大嫂聊聊天。

  朱巧巧這幾日又選擇住在當年徐青蓮的聽雨觀瀾,說來也奇怪,不管大傢伙如何在園子裡搬來搬去,卻始終無人選擇紅葉的金禧閣,大概名字太過富貴了。

  走著走著,就見弟妹富氏氣沖沖的走在前方,因走得太快距離又遠,王玄清料喊她也聽不見。

  原來富老爺念新婚夫婦不好分開的時日太久,是以讓女兒回去,而富氏一回家,金珠就告發姑爺和金桂有染。

  徐江萬萬沒想到事情已經敗露了,他還自作聰明的為了躲避妻子的耳目,叫金桂先來聽雨觀瀾,然後通過好友連喜再請他進園子。

  眼下二人正在沒人的燕遊堂云雨呢,要不說徐家不許任何男人進出花園。實在是太大了,到處都是偷情的最佳地點。

  奈何園子一般不禁小丫頭。何況還是富氏身邊的丫頭,金珠復仇心切,叫妹妹銀杏遠遠跟來了。

  王玄清就見弟妹沿著石階去了燕遊堂,很是疑惑,又見假山上有小丫頭在鬼鬼祟祟的招手,感覺有事要發生。

  「去告知大奶奶,讓她快來。」王玄清吩咐一聲,不緊不慢的跟了過去。

  這邊富氏來晚了。兩個人早已完事,正在親親熱熱的說笑。可是躲在這裡還用問麼?一見了丈夫春風得意的模樣,眼中冒火,醋氣直噴,罵道:「你這小騷奴,跑到這兒來偷漢子。」

  金桂強作鎮定的道:「是姨娘叫我來尋相公,無緣無故為什麼罵我?」

  「我罵你?」富氏大怒。「你來尋他幹你吧,說姨娘讓你來叫他?這裡是什麼地方?是誰的屋子?還想狡辯。我不在家,你們做了多少次?這也罷了,我回來了,你竟還浪著和他鬼混,沒廉恥的臭娼婦。養漢精的淫婦。你想男人不會脫了褲子去街上,霸著我的漢子做什麼?」

  金桂氣的哆嗦,她年紀比富氏大,說道:「我是姨娘的丫頭,輪不到你罵。再說我同相公怎麼樣你見到了麼?小小年紀污言穢語不離口。說我沒廉恥,你何嘗有一點大家小姐的斯文?」

  富氏驕縱慣了哪會容得下人頂嘴?直接動手不動口。跳起身撲了過去,一把抓住金桂的頭髮,往下使勁一拽,罵道:「偷漢子不要臉,還敢強嘴?我教教你這麼做人。」

  劈手就是一個嘴巴,把金桂打得眼冒金星,使勁抓著對方的手指,厲聲道:「你是宦官人家的小姐,連一點禮性也不知道,婆婆的丫頭你有什麼資格打罵?你說我偷漢子,姨娘不管我卻要你管?」

  富氏罵道:「婆婆老糊塗,容許兒子偷丫頭,可她允許丫頭偷漢子麼。」

  要不說石頭記裡,王夫人對金釧的行為異常痛恨,兒子偷母親屋裡的丫鬟,委實太不好聽了。

  富氏到底心裡有顧忌,沒敢下死手,而丫頭們也是礙於金桂姨娘屋裡的身份,又不敢勸奶奶,也不敢幫著打金桂。

  鬧騰了好半天,朱巧巧和王玄清趕來了,朱大奶奶上前就撥給了富氏的手,冷笑道:「婆婆的丫頭你也得打,明日豈不是連王姨娘也要打?後日干脆連老爺太太也容不得了?」

  富氏氣急敗壞的剛要還嘴,王玄清趕忙提醒道:「不可無禮,大嫂可是堂堂郡主。」

  朱巧巧沒好氣的道:「你跟她說什麼?罵我一句正好休出去。」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富氏猶如老鼠見了貓,高了眾人大半個頭,卻老老實實的低下了頭。

  實在是朱大奶奶凶名在外,寧可得罪老太君,也不能得罪了她。得虧了她聰明,如此一來朱巧巧也不計較了,轉而對著躲在裡面一聲不敢吭的徐江,失望透頂的道:「男子漢敢做就敢當,偷了丫頭有什麼大不了?沒出息的軟骨頭,滾!今後不許他進來。」

  轉而對著神色委屈的金桂,朱巧巧冷道:「沒廉恥的娼婦,明知奶奶不同意,私下裡勾引少爺。我是沒資格處置你,把她送到三太太面前,是死是活就看賤人的造化了。」

  乾淨利落的處置完,朱巧巧又對著富氏說道:「你管教丈夫沒什麼,卻不該在這裡囂張跋扈,幸虧是二奶奶叫了我來,不然叫你三哥撞見了,以他的脾氣一劍宰了你都有可能。

  這家裡上上下下數百口人,可曾聽過誰敢打鬧生事的?真以為英國公府和你家一樣麼?你今日算白撿了一條性命。」

  不提臉色蒼白的富氏被唬的連路都走不動了,被丫頭們攙扶著離去。

  王玄清好笑的道:「何必嚇她呢?」

  朱巧巧一想起被徐灝親手殺了的朱高,心有餘悸的道:「我哪裡是在嚇她,她要是衝撞了太太,瞧灝兒會不會殺了她?」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37
第五百五十一章 富戶部

  且說富氏丟魂失魄的回來,徐江繼續躲在母親房裡,王姨娘將金桂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徐增福夫婦聽,夫妻倆心裡向著金桂,略責備幾句,倒是狠狠數落了富氏一頓。

  丫頭們都避在外面,不敢進屋。富氏一個人呆在裡面,有感於那邊熱熱鬧鬧,自己這邊卻冷冷清清,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而且如今整個徐家都知道她不賢,連累老父親的名聲受損,不免十分愧疚,哭了好半天,晚飯也不吃,趴在床上未免一時想不開了。

  找了根腰帶,明朝富貴人家使用的床榻就像個房子一樣,高達兩三米,正常人系在上面就能上吊,她因身高的問題卻不行。

  站在榻上好不容易把腰帶斜掛在了房樑上,使勁拽了拽紋絲不動,如此富氏長嘆一口氣,雙眼一閉腳一鬆開。

  萬幸丫頭們一直聽著哭聲,奶奶不睡她們也不敢休息,忽然不見了聲息,金珠遂推門進來瞧瞧,要是睡著了大家好睡。

  猛然看見小姐在那打鞦韆呢,一晃一晃的,嚇得大叫道:「不好了,上吊啦,快來救人。」

  四個丫頭慌忙一起跑了進來,挪凳子尋剪刀,使出吃奶的力氣把富氏救了下來。

  一個丫頭飛跑去報信,其她人拍打身子使勁呼喚,富氏昏昏沉沉的一口痰湧出,沒死了,卻又開始哭了。

  這邊王姨娘聞訊大吃一驚,望著兒子說道:「這就是你前世的冤家。不知要弄的什麼下場。」

  徐江喜道:「死了沒?」

  哪怕是恨不得富氏去死的金桂,聞言也不禁為之心寒。王姨娘也狠狠瞪了他一眼,披著一件衣服匆匆過去了。

  看見媳婦已經被就醒,躺著捂著臉哭呢,心裡一塊石頭方才落地,只得好言撫慰道:「痴孩子,為何要尋短見?太太說你是為了你好,一個丫頭值當去罵麼?快好好的不要胡思亂想了。」

  富氏只是哭也不理她,王姨娘不禁又羞又惱。勉強安撫幾句便出去了。

  大半夜的徐增福也被驚動了,對著妻子說道:「原指望妻強夫弱,能把江兒管束的走上正道,可媳婦如此潑悍,實在是不成體統,罵了幾句就要尋死嚇唬給誰看?咱徐家豈能任她騎在頭上。

  明日請親家過來,當面把話說明白了。萬一將來出了差錯,話說在了前頭,省得麻煩。」

  劉氏說道:「要我說一紙休書得了,難不成你也惦記人家的家財?」

  徐增福不悅的道:「我有個好侄子好兒子,三代之內不愁吃穿,惦記人家的產業作甚?可是說一千道一萬江兒有錯在先。我娘絕對不會同意,要不然你去說。」

  劉氏趕緊搖頭,說道:「我哪敢去?好不容易老太太待見我了,連兒子兒媳的事都管不了?我可不想當著一群孩子的面被訓斥。」

  「那不就結了。」徐增福嘆了口氣,「說到底咱倆也有不是。不聞不問,今後得多勸勸。」

  到了次日。徐增福先派人去把徐灝叫了來,借此提高聲勢。

  叔侄二人很難得的坐在書房閒話,徐灝已經知道了馮文君是被徐淞買走的,安置在了皇姑寺。徐湖漸漸也沒力氣鬧了,得知心上人平安無事後,如今正靜坐書房絕食抗議。

  徐灝忍不住問道:「三叔,真的不許進門?」

  「不行。」徐增福口氣堅決,「此事沒得商量,就算湖兒餓死,我也不會通融。」

  徐灝點點頭對李冬說道:「去告訴老七,我贊同三叔的意思。他只有一條路,聽從家裡安排先成親,一年後馮姑給他做小妾,要不然出家當和尚,那馮姑在隔壁做尼姑,一輩子朝朝暮暮,暮暮朝朝。」

  李冬憋著笑去了,徐增福喜道:「到底是我的好侄兒,向著你叔叔。」

  「那是。」徐灝也笑了,「身為徐家子孫,他有責任為家族聯姻,這由不得他拒絕。」

  徐增福越發歡喜,忙問道:「你相中哪位大人家的閨女了?」

  徐灝說道:「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兒,等我想好了再來和三叔商議。」

  這時候富老爺來了,徐增福趕忙和徐灝迎了出去。

  富老爺一輩子在戶部做官,德高望重,因精於算計善於打理產業,沒貪污受賄三十年來也積攢了萬貫家財,人稱富戶部。

  洪武朝國庫充盈是和這些兢兢業業的戶部官員分不開的,這樣的前輩就連夏元吉見了都得規規矩矩的上前請安問好,再說官場上最講究個論資排輩,徐增福在親家面前就好比十歲孩子見了五十歲的爺爺。

  因有侄子坐鎮,使得徐增福增加了底氣,當下從頭到尾,將他閨女這樣打女婿,指使丫鬟如何設計陷害,又怎樣罵婆婆,昨日又怎麼打婆婆的丫頭,連同在夜裡上吊的話,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把個富老爺弄的惶愧至極,女兒如此霸道,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心中過意不去,嘆息道:「親家,都怨我太過寵溺了她,小女自幼無母教導,以至於盛氣凌人不服管教,可事已至此,今後凡事都不要理她。你放心,我沒有兒子,女婿自然傾力扶持,一定要成就了他的功名,將來所有產業都留給女婿來繼承,只求不要休了小女。」

  徐灝看著說著說著已然老淚縱橫的老人家,還能說啥?徐增福見親家通情達理,深深謝了。

  徐灝陪著富老爺出來,途中富老爺嘆道:「都督您少年英雄,而小女自小就崇拜當時豪傑,對你是真的萬分尊敬,您說一句話比小老兒說一百句都好使,但求能時時照拂一二,則我拼著最後一口氣。也要幫夏大人把道路水路修好。」

  戶部人人都知道徐灝非常重視交通,因道路和軍事密不可分。這幾年朝廷先培訓了一大批官員,然後派往全國各地詳細勘察當地的土質等信息,籌備在官道的基礎上改為鋪設水泥或瀝青路面。

  工程量之大可想而知,雖然不會把國都遷往北平,但京杭大運河的重要意義也一樣毋庸置疑,此外還有治理黃河等水患,每一件事都要耗費無數金錢。

  能有位經驗豐富廉潔奉公的老戶部幫忙,自然再好不過了。不然層層官員稍微動下手腳,海量的銀子就會不知了去向。

  相對於正事,徐江的個人幸福算得神馬?徐灝馬上把弟弟的幸福拋在了腦後,要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富老爺早就知道必有這一天。

  到了女兒房中,富老爺見寶貝閨女頭不梳臉不洗,眼睛都哭腫了。心疼的要命,勸道:「閨女,你如今是人家的媳婦了,比不得在家做小姐。爹不求你有賢名,可公婆能得罪麼?女婿年紀小不懂事,你不會好好勸他。一個丈夫能隨便動手?」

  富氏原以為父親來了,會替她出口氣,誰知反倒埋怨自己來了,大嚷道:「我不賢,當初誰叫你生我?不幫我出氣。那也不用您老來了,我不信他家能把我怎麼樣。徐灝他就算殺了我,他也得償命。」

  富老爺見女兒如此無知,悔不當初寵溺過頭,可出嫁的閨女又不好罵她,怒道:「玷辱家門的孽障。」

  忽然就見徐灝走了進來,什麼表情都沒有,富老爺在看女兒馬上笑了,就見富氏趕緊站了起來,比隻貓還老實。

  其實徐灝又能把她怎麼樣?這方面還不如朱巧巧管用呢,裝模作樣的冷冷掃了富氏一眼,一句話也沒說扶著富老爺轉身走了。

  返回書房,徐江低著頭候著老丈人,富老爺一把拉著他的手,說道:「小女無知,賢婿不必記懷,凡事看在我的面上。你的前程有我,只管放心。」

  就這樣徐江把老丈人送回了家,富氏沒人撐腰也沒了脾氣,不過她很聰明的發現徐灝貌似沒想像中的生氣,似乎又很尊敬她老爹,王姨娘依然那麼客客氣氣,丈夫仍然怕她怕的要死,在徐家的處境沒想像中的難捱。

  徐妙錦的畫舫裡,權智貞一來就自覺的跪坐在徐灝身邊,神色恬靜,動作溫柔,每一秒鐘都在用心服侍,比之照顧徐灝最細心的丫頭還要認真。

  徐灝大嘆太疏於管教了,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身邊的丫頭一個個越來越傲嬌,再沒人時時刻刻的關注著自己的冷暖。

  當然他還是喜歡女孩們能保持各種各樣的活潑天性,中國對待女人的禮法即使越來越嚴厲,但總是保持著一種平衡,總的來說中國人天生崇尚中庸之道,什麼事都認為過於極端了不妥。

  而日本韓國就做的太極致和細緻了,也是島國的必然,無論什麼事情都要萬眾一人,在行為上出格就意味著要被整個社會所排斥。

  就好比旅遊排名,日本遙遙領先,無論到哪都一群人溫文有禮的來,溫文有禮的去,素質是挺高,可說穿了大多數人絲毫不敢隨心所欲,從小就受到影響,集體就意味著一切。

  而名聲最差的兩大國,美國中國,身為大國人,成長的環境使得胸襟比島國人開闊,天南海北各地的國人性格不一樣,個體差異非常大,這是日本和韓國等永遠也比不了的。林子大了自然什麼鳥都有,說是平均素質不好也對。

  美國身為超級大國,國人素質和中國半斤八兩,其實素質就是那麼一回事,生活條件好了,自然而然的就會提高。

  可這就是大國人,想戰鬥民族的老毛子,桑巴國度巴西,人口大國印度,老牌強國英國,包括法國德國意大利,素質也沒好到哪裡去。就讓外表禮貌內心冷漠的日本人沾沾自喜去吧,他們會永遠得到全宇宙人民的喜歡。

  閒話休提,徐妙錦和徐翠柳坐在另一側,小聲商量要不要跟著一起出門,甚或是出去了乾脆就別回來了。

  胡書萱和金燕燕今日被青霜邀請前來做客,有些侷促的坐在船艙中間,不時偷偷瞧一眼被朝鮮美人喂食的徐大才子,撇了撇嘴暗罵一聲荒-淫。

  張釵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她這是最後一次作為姑娘過來,終於抗不過父母的壓力,答應嫁給朱勇。

  對此徐灝沒有任何感覺,本來就沒和張釵發生過交集,完全是人家的一廂情願。

  青霜取了一副骰子,將一隻墨色瓷碗,一隻翠玉茶杯背著朱仙媛等人,將骰子放在裡面,提議道:「這是個老令,骰子擺成一個樣式,或分相或不同、或五子或全色,要用古詩一句,大家猜想。現在我已經擺了一個式兒,我說句古詩,你們猜猜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37
第五百五十二章 燈節

  畫舫在水面上緩緩移動,若要打開壩門,順著兩岸遍佈二層民居的人工河道往外面而去,即是秦淮河了,穿過秦淮能抵達莫愁湖。

  自從徐妙錦接近侄兒的那一天起,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無需困守家中一生寂寞無趣,而是可以任性自我,乘坐心愛的船兒遊遍京畿。

  對此魏國公家都頗有微詞,徐達『死』後,名下沒有任何產業的徐妙錦,不嫁人就意味著青燈古佛,如今卻從來不擔心錢財用度,徐灝很樂意讓姑姑隨心所欲的生活。

  朱仙媛最近有些患得患失,母親正在四處物色如意女婿,對此既有些期待又不免恐懼,悶悶的道:「好。」

  青霜則顯得沒心沒肺,說道:「一色杏花紅十里。

  朱仙媛心不在焉的想著自己的心事,胡書萱卻興致盎然,思索一會兒說道:「莫不是二五子四點麼?」

  青霜佩服的道:「不錯,猜對了。」

  胡書萱笑道:「此令應該叫做同心令。」

  青霜問道:「這是何故?」

  朱仙媛若有所思的道:「你有了句詩,她猜出了你的擺法,若不是同心,豈非猜不中?你倆乾脆拜了姐妹得了,這麼同心。」口上說著,心裡在想未來的夫君是否也能和我同心呢?

  青霜嬌笑道:「小時候常和我姐玩,每次她都能猜中,果然姐妹同心,所以不難索解。」很豪氣的拍了拍胡書萱的肩膀。,「現在萱兒也是我的知己了。」

  胡書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徐家的一切對她來說都那麼新鮮有趣,想出門就出門,想聚在一起就聚在一起,權利甚大的奶娘在徐家竟處於可有可無的位置。不像自己和素日交往的閨中好友,絲毫不敢稍顯放縱,每個月一次的詩社,已經是大家的極限了。

  忽然徐灝不屑的道:「那我猜猜看,猜中了都是老子的知己。都留下伺候我。」

  此言一出,迎來了一場笑罵,青霜叫道:「咱們別理他,越來越無恥了。」

  徐灝無奈一笑,堂而皇之的要了權智貞後,即使連小手都沒摸過,也無疑傷了很多女孩子的心。張釵就是一個例子。也好,常言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擺脫掉不成熟的單戀,該幹嘛幹嘛去。

  胡書萱因猜對了,喜滋滋飲了一杯酒,臉色有些紅了。她奶娘已經在岸上的水榭裡醉得一塌糊塗。

  將盆兒和骰子拿過來,背著大家頃刻間擺好了,又把盆兒移到了桌子上,隨口念道:「半是梅花半雪花。」

  金燕燕還在皺眉苦思,家裡管得嚴幾乎沒玩過骰子之類。壓根一竅不通。青霜想了一想,說道:「莫不是麼五分相?」

  胡書萱拍手笑道:「一點不差。姐姐真慧人也,咱倆再來猜兩個好不好?」

  於是她又擺了一個,期待的道:「十八學士登瀛洲。」

  青霜稍加思索,說道:「有了,裡面定是全三色子。」

  「又對了,」胡書萱激動的道:「咱倆真是心有靈犀,不行了,非得磕頭拜把子不可。」

  青霜也激動的道:「也不用燒黃紙,抽幾根綠竹供上,磕三個頭。」

  徐灝瞧著她們小女兒的嬌憨模樣感到非常有趣,過去把骰子扔在碗裡,搖了搖倒扣在桌上,說道:「雪飛六出,猜對了洪熙大典一套。」

  頓時所有人的眼眸都亮了,洪熙大典包含了古今絕大多數書籍,當世除了皇宮和徐家之外,就連各地讀書館都不全,這獎勵委實太豪爽了。

  唯有青霜不滿的道:「姐夫你隨便說了一句,沒有按照古詩擺骰子,誰能猜得出?」

  「那肯定了。」徐灝笑的很陽光,「你當大典容易得到?一整套二十萬兩銀子都不止呢。」

  胡書萱驚喜問道:「當真?」

  「當真。」徐灝隨即補充一句,「機會只有一次,只限一人,輸了喝一大杯酒。」

  「不干不干。」所有人都不滿起來,青霜撒嬌道:「每個人一次機會。」

  徐灝搖頭道:「那怎麼行,你們這麼些人,總有一人會猜對,你覺得我很傻麼?」

  「切!」青霜習慣性的口吐姐夫的習慣用語,當下她們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權智貞沒有參與其中,她和胡書萱一樣,自小生長在一板一眼的家庭裡,幾何時見識過徐家這麼寬鬆的風氣?所謂貴族少女必學的規矩禮儀都淪為了一張廢紙,徐家的花園完全是另一個世界,不受任何人的影響和約束。

  好半天,就見胡書萱被推舉出來,誠惶誠恐的認真思索,似乎下一刻會關係到終生幸福似的。權智貞再看看自己的男人,目光正看著外面的風景,她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這是位不可思議的男人,隨口拿出二十萬兩銀子的書籍,只為了再尋常不過的酒令,為了博得女人一笑,怎麼看怎麼是個大大的敗家子。

  最終在眾人的期待和鼓勵下,胡書萱捏著拳頭,一字一字的道:「一定是麼五子六點了。」

  徐灝二話不說直接把碗兒掀開,笑道:「你輸了。」

  大家趕忙低頭一瞧,卻是一個全麼色子,紛紛難掩失望的唉聲嘆氣。權智貞就發現男人對坐在對面的徐家四小姐努了努嘴,徐翠柳馬上大讚道:「擺得好,擺得好,真真匪夷所思,出人意外。」

  徐妙錦無語的直搖頭,幾何時翠柳很沒骨氣的做了篾片妹妹?拍起馬屁信手拈來,沒有一點的不好意思。

  權智貞驚訝的捂嘴輕笑,就見兄妹倆很有默契的互相拍了一下手掌,這還沒完。一番令人眼花繚亂的翻手動作,最後竟然互相以肩頭碰了下。

  權智貞和胡書萱金燕燕頓時張大了嘴。誠然二人的動作很瀟灑好看,可怎麼看怎麼流裡流氣,有一種很奇怪的不協調感。

  徐妙錦生怕她們誤會什麼,解釋道:「據說此乃崑崙人慶祝勝利的動作,是男人用的,翠柳覺得好玩就練習了下,家裡也只有她敢和灝兒胡鬧。」

  胡書萱問道:「是崑崙奴麼?」

  徐灝說道:「膚色差不多,源自同一個祖先。來自古老的非洲大陸。南洋進獻的麒麟也就是長頸鹿,就是出自那裡。」

  眼看求知慾甚強的胡書萱又要發問,對此早已擾不勝擾的徐灝指著徐妙錦,說道:「問她,那是我的親傳大弟子。」

  「沒大沒小。」徐妙錦白了眼,轉而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倒也不算亂了輩分。」

  轉瞬間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節。這一天星橋鐵鎖俱都打開,天下各地的城市皆是不夜之城。

  徐灝陪著自家女眷沿著街道步月賞燈,到處仕女云集,人人裝束十分華麗,望之如同傳說中的女兒國。

  沿著主街去了貢院,兩邊經營文雅物品的各家店舖懸掛著別緻花燈。垂著一張張的謎語,供遊人隨意猜謎。徐家女人們走走停停,最終選擇了一家門口,架子上的燈籠粘著近百謎條。

  徐灝站在最外圍,一群如花似玉的女人聚在一起。想不招惹蒼蠅都難。

  一個長相猥瑣的青年擠了過來,徐灝慢條斯理的脫下斗篷。露出身上耀眼奪目的明黃色飛魚服。

  徐灝笑的很賤:「不好意思兄台,普天下就這一件,聖上御賜的。」

  青年呆住了,二話不說扭頭就跑,周圍就指望一年一度的燈節好吃些豆腐的男人們立時四散而去,再不長眼睛也知道飛魚服是啥,敢堂而皇之顯擺明黃色的傢伙,自然不是龍種就是權貴。

  徐翠柳對沐凝雪說道:「嫂子,你沒發現哥哥最近心情大好麼?好似頑童一樣。」

  沐凝雪苦笑道:「大概因即將要出門吧,就好似魚入大海,心情自然好了。」

  同一時間,徐家男人一一露出了御賜飛魚服,估計王孫公子見了都得繞道。

  隨著男人們一哄而散,馬上有很多女人歡歡喜喜的跑過來,這段路實在是不堪騷擾。但也有一些女子追著男人們去了,貌似人家出來就希望能找些刺激,某人實在是太煞風景。

  據不科學的試驗,好色程度其實男女都一樣,無非一個主動,一個被動,古代女人完美體現了什麼叫做:悶騷!

  燈謎前,一時間人人都沉浸在解謎的思緒中,有的女人輕輕摸著耳垂凝思,有的蹙眉用心測度字面,有的彼此低聲討論,也有人在反覆搜尋謎題,時不時有人猜中了答案,迎來眾人的喝彩,人與人之間挨挨擠擠,熱鬧非凡。

  徐灝叉著腰站在外面,很替老闆感到難過,因為所有獎品都要送出去了。

  女人天性愛佔小便宜,這和有沒有錢沒關係,出來前就開始摩拳擦掌預備著大干一場,而這家店舖又是獎品最好的。

  那中年胖乎乎的老闆猶自不知來了天敵,得意的道:「都來瞧瞧,我這裡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寶,十文錢猜一次。」

  有女人說道:「別人都是免費,燈節圖百姓一樂,你倒好還要錢。」

  老闆很的一揚手,湘妃竹扇迎風展開,笑道:「我不是圖財,而是要設置門檻,省的是個人就來擠佔地方。看看這些美若天仙的娘子們,美人我不收錢,男人嘛一兩銀子也不行。」

  敢情是專為近距離欣賞美女的傢伙,徐灝心說土豪的世界果然我不懂,卻忘了他身上的衣服在燈火照耀下,鮮明的土豪金。

  沐凝雪和徐妙錦相視一笑,隨意念道:「子謂伯魚曰一章,打四書人名一。」稍加思索,向胖老闆說道:「這個可是告子麼?」

  「正是。」胖老闆覺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好一位氣質高貴的絕美少婦,馬上雙手在桌子上取了一匣詩箋遞了過去,沐凝雪笑了笑,芷云瞪了老闆一眼,伸手接了過來。

  大家見她今晚興致頗高,自是選擇了旁觀,任由一個人繼續猜下去。

  沐凝雪指著旁邊的迷條,「潘金蓮嫌武大,打詩經一句。這謎面倒古怪得緊。」凝神一想,說道:「莫非是『不如叔也』麼?」

  老闆趕緊拿了十支湖筆,芷云笑嘻嘻的接了,附近的人們見凝雪如此捷才,人人稱讚,

  「菊圃,打六才子一句。」凝雪不假思索的道:「是黃花地。」

  「不錯不錯。」胖老闆雙手奉送了四錠徽墨,十分佩服。

  「無垢明鏡高高覆,燦爛綾錦層層鋪;火鐮擊石光閃閃,捋下簪鐲鏘鏘丟;琥珀串連珊瑚帶,悲愴啼泣淚交流。」

  沐凝雪唸完,瞧了眼得意洋洋的老闆,說道:「作的很新奇,對的也極好。店家,無垢明鏡』是晴空:『綾錦層層』是云采:『火鐮光閃』是打閃:『簪鐲鏘鏘』是說雷,『琥珀珊瑚帶』是說虹:『啼泣淚流』是說雨,我說的可對?」

  心悅誠服的胖老闆苦笑著拱拱手,然後拿起一刀上好宣紙。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38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不白活

  姑娘們玩瘋了,不但把胖老闆的謎題盡皆猜中,其他店家的獎品也被一掃而空。所到之處片刻間即把謎語盡皆打出,抱走東西只留下一地的紅花,遊人搖頭大駭,轟動了貢院一條街。

  徐灝果斷把人都給拐到了午門前,權智貞充滿敬畏的閉著眼眸,抬手輕輕摸了下光可鑑人的銅釘,嘴上喃喃自語。

  沐凝雪也輕聲說道:「祈求父母安康,兒子平安長大,夫君順順利利。」

  所有人都許了願望,然後在皇城四處走了一圈,終於人困馬乏了,徐灝做了一晚上的護花使者。

  不遠處的金家,劉智把衙門公事和家人忘到九霄云外,每天以各種藉口過來,猶如做了神仙一般,把近年來積攢的三百多兩銀子,全部花費的一乾二淨。

  沒錢了又不敢去店舖拿,索性同附近的外人借貸銀兩,講明了九五扣三分起利。

  借了銀子轉眼間花在了二姑娘身上,然後又跑去借貸,第一次信用良好利息不高,下一次逐步要加升利息,劉智好似癮君子不可自拔,漸漸連六折加十的重利都借了。

  煙花女子大多只認錢不認人,二姑娘見他的銀子都是借的,就想大撈一把。把人給打發了,是以柔情似水的說道:「奴家要給大爺做妾,哪怕是外室也好,難道捨得我接別的客人嗎?」

  劉智說道:「也好,你給我做了外室,我的錢就是你的,省的落入老鴇的口袋。」

  二姑娘說道:「奴家身價不過三百金,加上打點大約需銀四百,大爺可捨得?」

  劉智自然捨得,第二天溜到了家中,趁著妻子不在家。翻出裝銀子的箱子,打開一看,竟然滿滿都是五兩一錠,足足六七百兩。

  「好啊!每個月只給我二兩銀子零花,她卻不聲不響讚了這麼多?」劉智大為不滿,「呸!錢不給我花,莫非銀子要留給相好的?」

  回到金家,劉智趾高氣昂的拍了拍沉甸甸的包裹,豪爽的扔給了老鴇四百兩。

  老鴇笑道:「大爺果然是貴人,契約得去教司坊和官府報備。七日後自會雙手奉送。」

  劉智也不怕她抵賴,興沖沖的去報喜,誰知二姑娘不開心的道:「你待我的心不真。你看眾姐妹們個個穿金戴銀,人說咱倆恩愛如山,我卻戴的銅鐲頭?」

  「我知道了。」劉智轉身直奔金珠店,當場打了金鐲一副,金戒指五隻,包了一包回家獻給了二姑娘。

  當晚粉姐使出渾身解數取悅他,把劉智伺候的飄飄欲仙。誰知第二天說道:「你看看別人都穿了紗褲子,我還是布的呢。」

  劉智沒奈何,只得跑到了成衣店,做了一條銀紅絲綢褲子。又做了一條玉色紗裙,必須要當晚做成,親自送到二姑娘處。

  二姑娘又不樂意的道:「她們用的上好水粉,我卻是幾十文錢的粗劣之物。」

  如此劉智又去了胭脂鋪。把最後的銀子都給花光了。

  這邊徐翠云的法事明日開始,麻三姑過來取銀子,徐翠云指著箱子說道:「都在這裡呢。拿去吧。」

  麻三姑樂呵呵的道:「也待我打開封,當了奶奶的面看一看,不是信不過奶奶,而這是眾人眾事的事,萬一有什麼差池,沒的被說我在裡頭有什麼欺瞞夾帳的勾當。」

  徐翠云心裡鄙夷,面上大方的道:「打開箱子吧。」

  箱子一打開,經驗豐富的麻三姑直接取出最下面的一封五十兩一包的銀子,將封拆開過數,整整十個銀錁子。

  想麻三姑常年串百家門,見多識廣,一眼發覺裡面明顯有六個黑錠,不禁疑心起來。

  單單拿起一錠黑的來看,平面沒有什麼光彩,死沉死沉的底部沒有蜂眼兒,放在嘴裡用牙齒啃了啃,軟乎乎的,馬上說道:「這不是銀子,像是錫蟆似的。」

  徐翠云吃了一驚,忙說道:「怎麼可能?你再看看別的如何?」

  麻三姑仔細一檢查,這一封四錠真的,六錠錫裸,然後把所有封都拆開,除了最上面的,其餘皆是四真六假,將近一千兩銀子,竟然少了五百兩。

  如果只是一兩封裡面有問題,或許徐翠云還會疑心太太和二嫂身邊的下人做鬼,可封封如此誰敢?所以也不用問了,這屋裡除了丈夫再沒人會有這麼大的膽量。

  正好此時劉智因沒錢回家了,一進屋就見滿桌子都是銀錠,立時焦黃了個臉,通沒了人色。

  「果然是你這王八羔子干的營生。」五百兩銀子對家裡可不是小數字,徐翠云怒氣衝天的抓起銀錠扔了過去,劉智下意識的躲開,被妻子上前就是一巴掌,抬腿又是一腳。

  徐翠云大叫道:「幾家的銀子都被你換了假的,全家人都陪你喝西北風啊?不爭氣的東西,我還念哪門子的經。」

  劉智捂著臉不敢言語,麻三姑上前拉住暴走的徐翠云,連聲唸著經道:「阿彌陀佛,奶奶休要息怒,想想你建醮又是為何?銀錢小事,丈夫乃婦之天啊!打丈夫就是打天一般。」

  今日麻三姑算是領教了徐奶奶的風采,繼續叨咕道:「原來你是這麼利害的人,所以才引動了天王怒。鄉里人家多有摻雜白鐵錁子的,防被歹人打劫了去,怕是府上以前收拾下的給忘記了,怎麼就知道是劉爺干的事呢?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徐翠云恨恨的怒道:「不是他幹的,會挨了打不叫屈?你看他的樣子,分明是賊人膽虛。不行,這口悶氣我受不了!麻師父你且暫回庵去,待我撥了他的皮,等我消了氣,讓人去請你來。」

  這麼強勢的奶奶不能得罪了,麻三姑自然不願多管閒事,剛要轉身離去,就見劉智望著她擠眉弄眼,求她做個救命星君。

  姑子素來很喜歡劉智眉清目秀會說話,兩個人屢次眉來眼去的。不過一直沒有交集,馬上會意,想了想說道:「劉爺,這銀子到底是不是你換的,你說說是怎麼回事。你不說話,別說奶奶是個快性人,擱我也受不了。饒俺們這些活寡把漢子當吸石鐵一樣,可要碰上你這慢吞吞的模樣,我也要打他幾下子。」

  徐翠云氣呼呼的扭頭坐在椅子上,說道:「有話就得和明白人說。叫人心裡自在。麻師父你都親眼看著了,銀子無緣無故沒了,不單單是我家的,這裡還有我娘和嫂子的,一聲不吭就偷了銀子,可見不是賭就是嫖,我能饒了他?」

  麻三姑笑道:「奶奶何等的花容月貌,劉爺斷斷不會花在女人上頭,肯定是賭錢無疑了。就算輸了也不打緊。就當買個教訓。劉爺你倒是說話啊。」

  劉智撒謊道:「其實此事確實怪我,陪著上司吃酒玩了幾把,我又不能贏錢,回來拿銀子一時不免擔心奶奶罵我。糊裡糊塗的換了假的。」

  「瞧瞧。」麻三姑笑道:「這也是正經事了,劉爺如今人在官場,奶奶也不能用素日的規矩約束,花些銀子孝敬上司。早晚提攜陞官不在話下,到時奶奶也是官太太了。」

  徐翠云被姑子哄得回嗔作喜,問道:「真的是輸給了上司。」

  「我發誓。這上頭怎敢欺瞞奶奶呢。」劉智趕忙跪在地上,徐翠云沒好氣的輕輕踹了他一腳,自是不會讓丈夫真的發了毒誓。

  麻三姑笑呵呵的繼續連捧帶勸,好話一籮筐,吐沫橫飛的滔滔不絕。

  「唉!」徐翠云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也不生氣了,遂起身揀了所有雪白銀裸,重新用紙包好,交給麻三姑拿回去,其餘一半銀子等法事做完了再給。

  夫妻倆雖然不富裕,可也不窮,五百兩銀子咬咬牙也能從鋪子裡拿出來。

  劉智清楚這一次算他幸運,強忍著去找二姑娘鬼混的誘人想法,不敢在犯錯了。

  建醮在古時是大事,對古時的男女來說,能去的地方寥寥無幾,男人除了酒樓青樓茶樓還能去哪?而女人除了佛寺道觀就是佛寺道觀,串門是另一回事。

  劉智身為女婿責無旁貸,徐翠桃和徐綠哥也隨了幾兩銀子,是以劉茂和李茂都得來監醮,就是來盯著的意思,省的尼姑趁人不備不唸經了,再說不親自來會顯得不孝順。

  第一天大太太王氏等娘幾個乘坐馬車,浩浩蕩蕩的去了城外蓮華庵,三位女婿騎著馬跑前跑後,另外叫了廚子在側殿整備素筵。

  每天女眷早上過去拈香,晚上辭佛回家,劉茂李茂都隨著每晚回家休息,唯有劉智走不了,晚上得替妻子在佛前拜懺。

  一來二去這麼大的動靜,驚動到了主宅這邊,蕭氏和劉氏一商量,也一起隨著去拜拜吧。

  第五天閤家上下光馬車足足三十多輛,轎子一百多乘,徐灝身為人子也得陪著。

  徐灝對京城附近的出家人一向沒什麼好感,一多半都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到了蓮華庵,皺眉扶著老娘一步步走進正殿。

  殿內法器敲打的嗡嗡作響,姑子們唸著梵咒經聲,響徹內外。徐灝就發現迎出來的劉智眼眶烏青,一副縱慾過度的虛弱模樣,走起路一晃一晃的,再看看那些狼虎之年的尼姑們,暗道可算逮到了個精壯後生,還不往死了糟蹋?

  此種破事他也懶得管,京城附近寺廟道觀無數,管得過來麼?再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蕭氏等也都察覺到了劉智的異樣,麻三姑不緊不慢的解釋道:「這一連幾夜,就算我們也還有個輪替打盹的時候,劉爺真真是至誠君子,一晚跪在佛前磕頭禮拜,不肯去歇息片刻,果然是夫妻情重。若是人間子女為父母都肯如此,天下豈能不安寧和祥?只是把人也累得憔悴的不成形了。」

  徐翠云滿意的道:「這還像話,也不枉我嫁了他。」

  王氏心疼的道:「快把姑爺扶著去歇息。哎呦,他身子骨不算好,趕緊煮些補湯吃上。你也真是的,萬一累出個好歹怎麼辦?」

  朱巧巧斜瞅著劉智的樣兒,嗤笑道:「是該好好補補了。呦,這庵裡的師父們一個個要模樣有模樣,要精神有精神。」

  麻三姑乾笑一聲,忙躬身請太太奶奶們進去。朱巧巧故意走在後面,對富氏說道:「看緊了你男人,可別溜走了去尋野女人,碰到了類似金桂那樣的丫頭倒不妨,就怕被一群千年老妖精抓住了,吸乾了精血,還給你一個人幹。」

  劉氏回頭笑罵道:「這丫頭都這麼大的人了,說話還這麼不著三不著四的,菩薩面前不許亂說話。」

  朱巧巧笑道:「我就這麼一說,沒事逗趣子罷了。」

  富氏倒是認了真,惡狠狠的盯了丈夫一眼,把個徐江唬的一哆嗦。麻姑子順著看過去,心說就這麼個又瘦又小的少爺,光我塞牙縫都不夠,當誰多稀罕似的。

  又垂涎三尺的瞅著徐灝,心說倒是徐家三少爺是個真爺們,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材有身材,想必那話兒也是個罕見的寶貝,如果能和他春風一度的話,這一輩子也不白活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39
第五百五十四章 蓮華庵

  蓮華庵並不大,四面高牆圍著一個小小庵院,三間大殿其餘皆是禪房一類,中間向陽兩扇八字牆門,上面高懸金字匾額。

  出來招待香客的都是些年長尼姑,大半是其它尼姑庵請來的,還有一些附近的村婦,負責這七天的燒水煮飯,打掃庭院。

  年輕的女尼就和百姓家的閨女一樣,向來深居簡出,非是至親和相熟的主顧,等閒都不會出來見人。

  當然對徐家來說沒有這講究,不過按照禮,事先備了幾個紅包,裝模作樣的三請四喚,才肯出來。

  給徐灝的感覺和去青樓差不離,也知道是怕年輕女人被外人勾搭的春心蕩漾,當見到兩名年輕姑子出來後,他明白了為何麻三姑會如此了。

  其中一位年紀二十上下,身穿緇衣腰繫淡黃色的絲絛,俗話說一身素十分俏,面龐白皙如玉,打扮的乾淨整潔,很是標緻動人,難怪很多兄弟就喜好光頭尼姑呢。

  徐灝夫婦和朱巧巧等人被這位名叫淨玉的姑子領到了一間靜室,窗外種植梧桐修竹,屋裡中間供奉著白描觀音大士像,古銅香爐升起香煙裊裊。

  裡面似乎是淨玉的寢室,用錦緞屏風隔著,一張桐柏木的書桌,擺著些佛家經典以及文房四寶,桌子前一隻花藤小椅。

  右邊臨窗一張午睡時用的斑竹塌兒,隔著老遠能聞到香味,顯然是用香薰過的,屋裡收拾的纖塵不染。這哪裡是出家人的清修陋室,比之尋常大家閨秀的繡房也不逞多讓了。

  看來麻姑子經營有道。徐灝想到這一次的法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來。

  凝雪和朱巧巧她們都對屋裡的乾淨很滿意,淨玉親自送過來蒲團,徐灝也隨著跪坐。

  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奉上茶來,淨玉雙手捧過一盞,含笑當先遞給了徐灝,十指尖尖如筍,甚是白皙可愛。

  養了這麼個美人。可想而知是為了做什麼,徐灝看了對方一眼,接過來隨手放在了面前。

  沐凝雪道了聲謝,問道:「仙庵共有幾位師父?」

  淨玉輕聲道:「師徒八眾,只是家師年老多病,臥床半載有餘,小尼臨時主持院中之事。幸虧師姐一力扶持。」

  原來麻三姑不是老主持的親傳弟子,這位年紀輕輕的淨玉才是,難怪住處不同一般。徐灝有了些歉意,或許把人家給想像的太不堪了。

  朱巧巧沒話找話的問道:「仙姑何時出的家?」

  似乎觸痛到了淨玉的傷心往事,嘆了口氣說道:「不談也罷。」

  沐凝雪見狀說道:「我看這寶庵幽靜,勝似世間繁華。終日誦經唸佛,超脫塵世煩憂。閒來一爐香,一壺茶,悶時理絲桐,品字畫。好不安閒自在。」

  淨玉笑道:「夫人取笑罷了,好好的女兒家豈肯入空門?」

  朱巧巧笑道:「我們家好幾個呢。嫁了人一堆煩心事,不談也罷。我都早想帶髮修行,也做只閒云野鶴,無憂無慮呢。」

  淨玉苦笑道:「夫人莫要取笑小尼,請用茶。」

  徐灝覺得無聊連告辭都沒說,直接走人了事,沐凝雪只好代為致歉。

  叫了同樣無聊的徐淞一起出來,兄弟倆在外面的古槐下聊天,牆外是縱橫十畝的池塘,繞著水種滿了柳樹和桑樹。春夏時節綠柳成行,黃鶴百囀,是個十分心曠神怡的遊玩之處。

  徐海也打庵門匆匆走出來,徐淞問道:「你兩口子花了多少錢?」

  「一文錢也沒花。」徐海走到近前,解釋道:「你弟妹不信這個,還說有錢不如給芊芊或香玉賙濟百姓呢,為此還令太太很不高興,說小家子出身就是小氣。」

  「做得好。」徐灝對弟妹鐘氏很滿意,笑道:「先前看劉智走路都不穩的樣子,翠云花了一大筆錢,丈夫也被姑子折騰個半死,可謂賠了丈夫又賠錢。所以說弟妹做得對,有錢要花在正經地方。」

  「竟然是個淫-庵?那不能輕饒了。」徐淞叫過來一個親衛,囑咐幾句讓他去了。

  徐海問道:「這是做什麼?好歹乃是方外之地,得饒人處且饒人。」

  「迂腐。」徐淞面帶冷笑,「你先前說賙濟百姓,試問一千多兩銀子能做多少善事?瞧瞧這池塘和田地,蓮華庵一共才幾個姑子?這銀子必須給我吐出來。」

  「此事你別管了。」

  徐灝對還要勸說的徐海說道,他和皇姑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裡面的道道門清,這場法事絕對會讓麻三姑大賺特賺。

  過了一會兒,徐淞的親衛回來了,此人身高不足四尺,面相倒是很英俊,名叫白三,以前是京城很有名的偷兒,有一次失了手被打了個半死,躺在街上奄奄一息,徐淞覺得可憐救了他一命,後來見他有飛牆走壁的本事,遂收留在身邊。

  徐灝見白三確實有天生樑上君子的特長,曾安排他在錦衣衛裡訓練了些時日。錦衣衛裡有很多當年朱元璋網羅的奇人異士,專門用來打探大臣家的隱私,學成後乾脆給白三改名叫做白玉堂。

  明初受到施耐庵「三國演義」「水滸」的影響,市井之徒、跑江湖賣藝等都喜歡給自己起個響噹噹的外號,不過三俠五義是嘉慶年間的武俠小說,所以徐灝名字起得毫無意義。

  白玉堂自小混跡社會,對廟裡面的事也瞭如指掌,說道:「屬下和觀音堂任姑子水云熟識,剛才私下裡問了她,麻姑子只說包做道場七晝夜,唸經的酬勞每人十兩,顯然隱瞞了。

  光唸經一件事,麻姑子會淨得千兩雪花銀,其它米、麵、柴、炭、醬、醋、油、鹽等堆滿了庫房。大概一年吃用不愁了。」

  徐海吃驚的道:「這也太黑心了吧?」

  徐灝說道:「不然你以為呢?所謂燒香拜佛,不過是拿銀子去喂出家人而已。這件事徐淞你看著辦吧。要回來的銀子直接送到女醫門,行善積德。」

  這時候,徐汶從城內趕了過來,同行的還有李芳等皇親國戚,一群人眾星捧月簇擁著趙王朱高燧。

  頃刻間徐灝就覺得十分膩味,好好過日子不行麼,非要去攪合在所謂的爭奪皇位上面,雖然他們大概沒這個意思。可親近朱高燧總擺脫不了瓜田李下的嫌疑。

  就算朱高熾明天死了,無可爭議的繼承人也是太子朱瞻基,朱瞻基假如也掛了,那還有一堆皇子呢。

  只能說人的野心和慾望皆沒有止境,而且眼光也看不長遠,即使明知道很危險,人云富貴險中求。古往今來無數人如同飛蛾撲火。

  朱高燧不是沒可能當上皇帝,他和朱高煦一樣從來就沒死過心。當然隨著朱棣的逝世,除非強行發動政變或重現靖難之役,已然和皇位從此絕緣了。

  但他畢竟是洪熙皇帝唯二的親弟弟,當今之世身份最尊貴的親王,始終沒有去封地。使得其在京城內的影響力很大。就憑這一點,也足以吸引徐淞李芳等撲街眾的追捧了。

  朱棣三個兒子中,徐灝最不喜歡的就是朱高燧,小小年紀天性陰險。

  靖難期間朱高熾坐鎮後方,守衛北平。可謂是勞苦功高;朱高煦始終身臨前線,屢次立下赫赫戰功。都有繼承皇位的資格。唯獨朱高燧啥事都沒幹,一點威望也沒有,什麼能耐也不具備,可謂文不成武不就,排位第三竟然還對皇位虎視眈眈,只能說人最怕的就是沒有自知之明。

  這樣的人當皇帝只能說是國家的災難,因為他本身就是個小人,總之徐灝防備朱高煦是怕兄弟傻大膽,招兵買馬聯絡武臣玩舉兵造反。而朱高燧沒有類似的魄力,他會的永遠是躲在暗處施展陰謀詭計,玩毒殺矯詔神馬的。

  徐灝的判斷很正確,歷史上朱高燧就曾在朱棣晚年時,謀劃毒死父親,然後矯詔廢了太子,立他為皇帝。但朱高燧不具備這樣的能力,手下也大多很平庸,有意思的是朱高熾,事敗後竟然為弟弟辯解,保全了朱高燧的性命。

  也是朱棣不像朱元璋有一群兒子,為了血脈傳承不忍殺了逆子,可嘆他死後,朱高熾僅僅做了十個月的皇帝就死了,朱高煦舉兵造反被朱瞻基御駕親征,眼見不可敵竟然很窩囊的出城歸降。

  最終朱瞻基沒有放過屢次明面上得罪他父子的二叔,朱高煦父子十二人全部被殺,而答應舉兵的朱高燧趕緊老老實實的認了錯,反倒是得以壽終正寢。

  可以說正是因朱高熾的善良,朱高煦不足以成事的粗心,是徐灝最終做出選擇的重要依據,不然直來直去的朱高煦無疑更對徐灝的胃口。

  這幾年徐灝和朱高煦之間漸行漸遠,很少有什麼來往,並且準備把他打發到海外去。一來擔心他做了傻事,二來發覺朱瞻基的個性很果決,小小年紀是個做明君的料子,因此為了家族不能和親王走得太近。

  但現在大哥徐汶又開啟了他的野心模式,裡面還有和徐家關係非比尋常的李芳,徐灝馬上對徐淞吩咐了幾句。

  一群輕裘肥馬的青年肆無忌憚的衝過來,在徐灝不遠處停下,朱高燧想了想下了馬,走過來笑道:「本王剛剛回京,聽聞徐家做法事特意趕過來拜望,見過徐哥哥。」

  明顯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呢,親王當眾給臣子施禮,就好似倒霉的茹瑺一樣,無疑是想把徐灝架在火上烤。

  可惜徐灝慢吞吞的解開外衣,故技重施的指著那件土豪金的飛魚服,說道:「本來該我給王爺見禮,不過此乃聖上平常穿的,嫌太瘦就賜給了我,今次就勉為其難的先受王爺一禮。對了,當時總共七件衣服,分別給了連同我在內的七位大臣。」

  朱高燧悻悻的笑了笑,身邊人見徐都督滴水不漏的言辭,紛紛滿臉堆笑的上前見禮。

  徐灝忽然指著一個人,問道:「爾是何人?」

  那位身穿盔甲的青年忙恭敬的道:「末將保定侯孟家子弟孟賢,現任趙王府護衛,見過都督。」

  徐灝恍然,難怪感覺很面熟,原來是孟瑛的堂弟。在靖難小一輩裡,他對和姐夫張輔身份相當的成國公朱勇並不看好,儘管那是很實在的老實人,武藝不俗但帶兵打仗的才能卻很一般。

  沐皙和沐毅也不算是很傑出的武將,更不是帥才,最看好的一個是柳升,一個則是孟瑛。孟瑛性格和張輔很像,平時沉靜寡言,喜歡讀書,善騎射,禮賢下士,乃是難得的帥才。

  因此早在洪熙元年,徐灝推薦保定侯孟善出任遼東總兵,把遼東交給孟善孟瑛父子倆,非常令人放心。

  這一次命孟瑛訓練兩萬精銳,隨時等待北上策應張輔的大軍,可以說徐灝把最看好的三員大將都放在了北方,並對他們寄予厚望,希望能在未來數十年內,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

  可是孟賢竟然進了趙王府,徐灝有些警惕起來,如果孟賢參與到了一些陰謀中,那無疑會牽連到孟瑛身上,而徐汶何嘗不會牽連到自己呢?

  類似篡位的重罪,輕則會被革掉官職遠離朝堂養老,重則會被剝奪爵位,銷毀傳世鐵卷,發配戎邊。

  如果將來登基的朱瞻基感覺自己很礙眼,肯定會在此事上頭做文章,簡簡單單的一道聖旨,一生心血盡付東流。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39
第五百五十五章 槍擊趙王

  數聲清磬,悠揚佛聲度水穿林,能讓人感覺滌盡塵心,思緒似乎也隨之飄飄意遠。

  朱高燧獨自在蓮華庵裡信步,甬道上孤零零停著一輛繡帷香車,車伕在石板上抱著頭打盹。

  轉彎到了東廊,見二三個小丫頭蹲在地上扔沙包玩耍,他剛走過去,只聽一陣環珮聲,迎面走出眉目如畫的兩個人來,鼻中送來一股清香,似蘭非麝,沁人心脾。

  朱高燧自動停下了腳步,定眼一看,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身穿一件白紡綢長衫,翠蘭錦緞的半臂,頭上盤著俏皮的靈蛇髻,額頭上的秀髮裡嵌著翡翠雙勾黃金釵,下穿青縐月華百褶拖地裙。

  笑盈盈的,已似海棠花,嬌豔無比。而那年紀稍微大些的,真是寶月祥云,明珠仙后,梳著不規則的斜髻,髮絲搭在臉頰兩側,兩道神采射將過來,朱高燧瞬間自覺晃漾不定了。

  片刻間對方已經到了眼前,朱高燧不得不把心神按住,不自覺的閃過一旁,給兩位佳人讓開了道路。

  四目交匯在了一起,朱高燧覺得那雙絕色眼波,更傾注在了自己身上,一縷魂靈兒好像被勾了去。

  悠悠蕩蕩,魂魄同美人一起出了長廊,走過院子,等絕色回頭一盼,這才把精魂送了回來。

  等朱高燧回過神來,那二女早已不見了,兩條腿釘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恍恍惚惚的緩步向前。

  邊走邊努力回憶著那絕色身上穿的,似乎是一件鑲花邊淺藍云蝠縐線單衫,披著白狐皮的斗篷,淡紅色的百褶湘裙,簪一支素馨花。

  靠著木欄,朱高燧心說那個十三四歲的不像個丫鬟,應該是妹妹,這絕色姐姐是哪一家的宅眷?怎的如許年輕。應該和徐家無關。

  天上神仙,人間絕色,那衣裳神態絕非小戶人家,金陵青樓更決無此等尤物,王府最好看的美人也遠不及她。

  哪怕是他人之妻,既然被本王無心邂逅,消受了她慧眼頻頻垂盼,就算是天賜一場豔福了。

  朱高燧當即匆匆出來,朝著遠處的徐灝點了點頭,解開自己的青海驄。翻身上馬也不招呼徐汶等人,帶著王府親衛飛馬而去。

  古槐下,徐淞說道:「真中計了?」

  徐灝很有信心的笑道:「那是自然,連我都忍不住的女人,他還能不動心?」

  徐淞興奮的道:「那我去告知太子,要殿下儘早做好準備。」

  「去吧!」徐灝盯著緊跟在朱高燧身邊的孟賢,對一個丫鬟吩咐道:「記住那人的相貌。」

  半個時辰後,香車在幾個家人的護送下,緩緩從蓮華庵駛了出來。

  剛走出不到三里地。一片空曠地帶,馬蹄聲轟轟作響,四面八方衝過來一群王府騎士。

  道路正中的朱高燧都想好了,先生米煮成了熟飯。然後進宮負荊請罪,兄長能把自己怎麼樣?頂多訓斥一頓,如此絕色豈能不令人為之衝動?管他誰家的媳婦,到時自然得拱手出讓。

  這時徐汶李芳等人找遍整了蓮華庵不見趙王身影。匆匆忙忙的追了過來,朱高燧皺眉道:「趕緊動手,不要讓太多人知道此事。」

  「是!」孟賢當即策馬衝了過去。

  遠處的人就看見當孟賢越來越接近馬車的時候。突然砰地一聲響,一股硝煙升起,孟賢已然躺在了地上,馬兒嘶鳴著跑了。

  朱高燧低頭看看奄奄一息的手下,再抬頭看看露出黑黝黝槍口的馬車,不可思議的叫道:「車裡到底是誰?殺我護衛,把這些下人都宰了。」

  「誰敢!」

  車簾被掀開,朱巧巧柳眉倒豎,舉著火槍冷笑道:「青天白日竟然遇上了強人,小心我槍彈無眼。」

  急急忙忙跑過來的徐汶見狀大叫道:「別動手,都是自己人。」

  忽然身後風一樣的捲過去一群騎士,為首的正是徐灝,面沉似水的道:「把這些冒犯的傢伙全殺了,一個不留。」

  「你敢。」這下輪到朱高燧厲聲叫道。

  徐灝勒住韁繩,冷道:「原來是趙王千歲,帶人行兇打劫我家女眷,把人都給捆起來,一起進宮面聖。」

  「你敢。」朱高燧大怒。

  想當年徐灝砍殺過他的坐騎,有過前科什麼顧忌都沒有,抬手給了青海驄一槍。

  隨著槍響,徐汶等人立時一哆嗦,人人張大了嘴。

  「哎呀!」儘管有心理準備,朱高燧還是狼狽的被馬壓在了身下,一條腿立刻折了,疼得昏死過去。

  乾清宮,朱高熾無語的看著太醫給弟弟包紮傷口,沒留意站在一邊的兒子,朱瞻基的臉上似乎很歡喜,毫無一絲擔心。

  轉過身來,朱高熾氣道:「你失心瘋了開槍?萬一失手打死了高燧怎麼辦?難道要全家人賠命?」

  徐灝怒道:「他意圖劫走嫂子和我的愛妾,士可殺不可辱,不當面教訓枉自為人。我殺了他怎麼了?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和我家人有何關係?」

  「得了得了。」朱高熾氣得咬牙,「你不用和朕犯渾,萬幸只是傷了腿,你家女人也平安無事,可是死了個孟賢,該怎麼對孟家解釋?」

  徐灝無所謂的道:「實話實說唄,我嫂子一槍嘣了他,怨誰?」

  朱高熾不樂意的道:「那豈不是把此事宣揚的人盡皆知?置我皇族臉面何存?」

  徐灝順手把太子摟在懷裡,嗤笑道:「你家還有臉啊?王族為非作歹壞事做了一籮筐,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麼?是非對錯都一筆筆寫在了史書上。

  如果這一次不是趕巧是我家,好人家的女眷就被他搶走凌辱了,請問聖上你該如何處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徐灝的說得一點不假,老朱家子弟太多,所以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四十年來皇族的臉早被打腫了,封建王朝是不能把王族怎麼樣,也能採取高壓手段禁止議論。可是你管得了百姓心裡罵娘麼?

  因此朱高熾做不到掩耳盜鈴,何況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厭煩的道:「那也自有律法處置,輪不到你出手。算了,高燧確實是太不像話了,不能再留他在京城。來人傳旨,趙王行止不端革除護衛,王府官吏一體革職以示懲戒,明日送往封地,沒有旨意不得擅離。」

  簡單明了的就把朱高燧給處置了。其實朱高熾心裡也在竊喜,他早就想讓弟弟安安生生的呆在封地裡,這對所有人都好。

  朱高熾一點都不傻,豈能不知其野心?只是礙於太后病故不滿兩年,不好把父母最寵愛的幼弟攆走罷了,徐灝也算及時送來了藉口。

  徐灝和仰著頭的朱瞻基相視一笑,別看朱瞻基年紀不大,但他很反感三叔肆無忌憚的進宮,身邊人屢次提醒長此以往怕傳出醜聞。再來擔心聖上的龍體安康。

  按理說此事異常棘手,對方怎麼說都是堂堂親王,皇帝的兄弟,把人傷了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可誰讓徐灝的出發點是為了朱高熾父子一脈的皇權穩固。趙王有錯在先,甭管什麼美人計,半路動手就是錯。

  今天這事徐灝主要是做給太子看的,將來和趙王府結為死敵。肯定為朱瞻基所喜聞樂見,只能說徐灝又一次選擇站隊,主動表明了立場。

  朱高熾也很清楚這傢伙為何這麼幹。很欣慰徐灝能擺明車馬的支持兒子,可是身為帝王不免有些不舒服,貌似哪個皇帝也不樂見最信賴的大臣在自己春秋正盛的時候,跑去示好太子。

  「都走吧。」有些吃醋的朱高熾揮揮手,趕走正在心心相印的兄弟和兒子。

  候在外面的徐汶和李芳很幸運,因不是幫兇而免於懲罰,不然看看那些屁股已經皮開肉綻的護衛太監官員就清楚了,王族犯法,倒霉的永遠是下面人。

  徐灝掃了眼沒什麼表情的二人,如果他倆再敢暗中和趙王府眉來眼去,那麼就要與孟賢一個下場了。為了整個家族的利益,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

  回到家,徐灝少不得被長輩們教訓了一頓,明眼人都知道無緣無故的,朱巧巧會單獨坐著一輛馬車出去?

  經此一事,朱大奶奶名聲更響了,一槍打死個武藝不俗的王府校尉,堪稱女中豪傑也。

  保定侯孟家絕不會為了此事心生怨恨,作為燕王府的老人,自然很清楚皇族間的內鬥,孟賢私自投靠趙王,孟善曾為此憂心忡忡。如今侄兒很倒霉的死在了郡主槍下,只能說他命不好。

  第七日道場圓滿,徐家人都趕去圍觀,就見大殿裡設了一個監牢,徐翠云卸下豔妝,脫去綾羅,扮成一個囚婦。

  徐灝悄悄對妻子說道:「明晚你也扮一回,我扮作牢頭。」

  沐凝雪立時氣結,白了眼說道:「找你的小妾去,想讓我沒臉沒皮的取悅你?休想!」

  徐灝失望的道:「這和妾不妾的沒關係,那叫情趣。」

  「不聽不聽。」沐凝雪懶得理睬丈夫,走到了朱巧巧身邊。

  這時麻三姑穿了件簇新的五彩袈裟,戴了毗盧九蓮僧帽,手執佛祖的意旨疏文,跪在金身佛像前上表,什麼南瞻部洲大明國京師某某縣蓮華庵奉佛秉教沙門一類,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話。

  唸完了,麻三姑俯伏在地一動不動,這叫靈魂飛去了西天大雷音寺。

  徐灝強忍著上前撓下癢癢的衝動,好半天麻三姑悠悠醒來了,對著翠云說道:「施主千萬大喜!適間章奏天庭,俯侯許久,不見天旨頒佈。」

  徐灝恍然道:「原來是上天庭了。哎呀,我有見大事要稟報給玉帝,能不能勞煩下?」

  沐凝雪馬上慎道:「不許學西門豹。」

  「切!」徐灝對著捂嘴輕笑的丫頭們一呲牙,打擊封建迷信都不行,什麼世道?

  蕭氏見狀無奈搖頭,一點法子也沒有;王氏則全神貫注的看著麻三姑,神色間有些緊張。

  而三太太劉氏的神色稍顯複雜,心說昨日侄兒還毫不顧忌的開槍傷人,眼下又像個頑皮孩子,他的性子越來越令人看不透了,怕是連凝雪都開始顧忌三分了吧?

  麻三姑繼續散佈迷信,說道:「我等了好半天,只見那值日功曹帶著兩個黃巾力士,扛著你的罪狀過來,都是下界諸神報你的過惡,疊成了文卷。按理說死後注定下十八重地獄,托生豬狗騾馬輪迴。

  然現今已經奉了佛旨救度,已准暫返神鷹,讓你聽從悔改,如果再犯還得擒捉,請施主今後以慈悲為懷,莫要再造孽了。」

  這時候尼姑們拿著法器,唸著經文從獄中將徐翠云迎了出來,王氏顯得很高興,笑眯眯的看著丫鬟們上前重新把翠云打扮的濃妝豔抹,穿上錦襖繡裙,所有人齊聲祝賀,名為「報喜」。

  徐翠云自覺了了心魔,精神奕奕的取出五十兩銀子相謝,法事完了,人人皆大歡喜。

  接下來大擺素筵,男人們在庵外的棚子裡吃酒,推杯換盞的時候,徐灝敬了白玉堂一杯酒。

  徐淞笑道:「不要讓我哥失望。」

  白玉堂拍著胸口保證道:「兩位爺放心,小的一定不辱使命。」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40
第五百五十六章 官了私了

  月黑風高夜,三位蒙面人順著梯子潛入到了蓮華庵裡,笨手笨腳的潛行中。

  經過淨玉的房前,咯吱一聲窗戶打開了,屋裡扔出來一盆水,澆了走在最前方的人一頭一臉。

  後面的二人忍不住捂著嘴竊笑,大概是美姑子的洗腳水,看來今晚會出師不利。

  潛行至左側的禪房,捅開窗戶紙往裡面窺視,麻三姑的徒弟冰玉和柔玉在禪房上下兩張床上睡覺,麻三姑自己在最裡頭的炕上安歇。

  第一次當江湖好漢的徐灝頗為興奮,時時刻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雖說眼下的勾當是人人喊打的偷兒,那也是劫富濟貧的俠盜不是?

  他和徐淞背靠著牆根,吃了淨玉洗腳水的白玉堂苦笑著擦擦了水跡,還下意識的拿到鼻子前嗅了嗅,然後施展出飛牆走壁的本事,輕輕鬆鬆的攀了上去。

  屋裡的人都睡沉了,白玉堂靈巧的打開窗戶翻身而入,取出兩枝用蒙汗藥一類做的安息香,一支在琉璃燈上點燃,一支插在了裡屋,然後走過去打開了門閂。

  徐灝在鼻子上圍了一條浸濕的布帶,一進屋見白玉堂在觀音菩薩面前磕頭,喃喃道:「僧家的財物,本不該偷盜,但尼姑不守著菩薩的戒行,騙取錢財,是以弟子心中不平,今日要來把銀子偷回去,望菩薩給予指點。」

  徐灝有些無語,也不理會他把課筒在香案上搖了幾下,自己在那占卜玩。不過盜亦有道。行有行規,白玉堂的做法倒也令人尊敬。

  瞅著三個姑子已經睡得爛熟如泥。保守估計得一個時辰後方能醒來,徐灝沒有動手,他今晚純粹是湊熱鬧的。

  徐淞倒是毫不客氣,走過去掀開箱籠,見裡面是些衣裳鞋襪,汗巾手帕之類,隨手給關上了。

  他搜了半天一無所得,還是白玉堂經驗豐富。自欺欺人的連續搖了好幾把,終於出來個上上之簽,心安理得了。

  白玉堂仔細觀察屋裡面的擺設,一雙賊眼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忽然在麻三姑的床榻席被後面揭開一看,牆上有三個抽斗。

  徐淞罵道:「竟然藏在這裡。」

  抽屜上有精緻的小銀鎖,徐淞上前一把擰開了。抽開第一個抽屜,裡面有一堆銅錢,扭開第二個抽屜,端端正正碼放著數封銀子。

  抽屜不大卻很深,二人便把帶來的皮口袋張開,往裡面放銀子。徐灝則好奇的打開第三個抽屜。好傢伙,三根「明角先生」和兩根「廣東人事」,還有一個白綾包。

  徐淞好奇扯開一瞧,是大拇指粗的緬鈴和幾本春畫,除此再無別物了。

  徐灝嫌惡的走了。而徐淞則笑嘻嘻的把緬鈴和春畫藏在袖子裡,好等著回去向妻子獻寶。又見山牆下的桌子上放著個雪白的瓷壺,揭開瓶塞,酒香四溢。

  櫃子裡有大碗裝著的紅燒腊肉,徐淞和白玉堂當下也不客氣,蹲在地上吃了起來,令徐灝越發的無語。

  更無語的還在後頭呢,白玉堂說道:「佛家戒的是酒氣財色,如今得了財,吃了酒,氣也消了,所少的就是個色了,何不幸一幸呢?」

  「妙!」

  徐淞吃了酒來了興致,大搖大擺的走過去將冰玉的被子掀開。徐灝順著燈光看了眼,尼姑一絲不掛沒穿衣物。

  感覺外面有動靜,徐灝低聲道:「把燈吹了。」順著門縫往外一瞧,借助淡淡的月光,淨玉蹲在角落裡正撒尿呢。

  躺著的冰玉長著兩隻盆大的胸脯,黑黝黝粗糙的大屁股,徐淞不忍目睹趕緊把被子放下了,另一個柔玉卻天生白白嫩嫩,二十來歲的年紀。

  這邊白玉堂去驗看徐娘半老的麻三姑,胸部不甚飽滿,身上白胖乾淨,當即脫了褲子趴在姑子身上,來了個二十四式之『老漢推車』。

  徐灝等迷迷糊糊的淨玉提上褲子走了,推開門站在外面。屋裡徐淞和白玉堂哼哧哼哧的弄了好一會兒,完事了又升起了促狹之心,把抽屜裡三根角先生拿了過來,三個尼姑下面一人塞了一個。

  不提三位俠盜捲走了細軟從容而出,到了五更天藥勁過去,師徒三人緩緩醒來,發現下身有一個先生,疑惑不解。

  麻三姑懷疑是冰玉幹的好事,說道:「睡得好好的,幹這勾當作甚?」

  冰玉毫不費力的把先生請出來,說道:「我身子乏了一早睡了,莫不是師妹做的?」

  「咦?」麻三姑皺眉也把先生請了出去,沾了一手的渾濁液體,順手一摸身後的牆壁,竟然沒摸到鎖頭,急忙起身查看,驚見中間的抽屜裡空空如也,立時慌了神,叫道:「你們看沒看見床頭邊的抽斗是誰開的?」

  柔玉仍然閉著眼擺弄著角先生,半睡半醒的道:「除了師傅還能是誰?夢中來捉弄人家,倒反過來問我們?」

  麻三姑叫道:「你們幾時干的好事?我夢裡也覺得有人一個勁的弄我,只是睡得太濃,動彈不得,你們把銀子拿哪去了?」

  三人雞對鴨講的說了半天,還是冰玉穿了衣裳提上褲子,下床點了燈。

  「你進來,我要和你算賬。」麻三姑有些惱了,「你年紀小會浪,不是要和尚就是角先生,我也沒說過什麼!虧你拿這玩意來戲弄我,一定是你們倆幹這促狹短命的事兒。把銀子拿出來,不然我饒不了你們。」

  冰玉說道:「我們怎敢和師傅胡鬧?哎呀,好像是遭了賊。」

  這下三人都慌了,起來一看酒瓶子空了,地上有吃剩的腊肉皮骨,抽屜裡銀子沒了,銅錢一個沒少,而春畫和緬鈴也不翼而飛了。可見是被盜了,三人不禁彼此面面相覷。

  被人無聲無息的放了角先生進去。明明睡夢中又和偷兒云雨一番,十分的快活,怎麼就是睏倦醒不過來呢?

  想麻三姑費了不少的心思,得了七八百兩銀子,還沒有揣熱乎呢就被他人全部偷走,至於被弄了一遭卻不怎麼在意,氣得第二天一早進城去了順天府。

  順天府接了遞呈,派出四五個捕快來。不消說賊是永遠拿不到了,麻三姑還得到處張羅差人的盤纏,款待一夥人的飯食,足足伺候了這幫大爺們兩個月,叫苦連天。

  再說當日劉智一個人夜夜大戰七八個尼姑,身軟腳軟走路都費勁,整整七天沒有和妻子同房。哪敢回家自尋死路?

  好不容易求了徐江幫著撒謊說要打牌,整日躲在徐湖的院子裡恢復精力。

  徐湖繼續在書房裡和父母抗爭,一副堅決不妥協的架勢。徐江有感和劉智同為天涯淪落人,時不時的過來喝悶酒。

  劉智欠了一屁股債,說道:「最近手頭緊,能否借些銀子?」

  徐江忙擺手道:「我所有錢都被管著呢。哪裡有錢借你。」

  其實書房裡的徐湖有錢,留著給馮文君贖身的一千五百兩,他為人也重情義,可惜劉智不知道。

  沒辦法,劉智便去鋪子裡。把貨款給截了出來,高利貸驢打滾。不趕緊還上麻煩大了。

  雖說無債一身輕,可妻子那一關怎麼過?劉智心思著怎麼矇混過關,一邊低著頭走路,一邊心中千回萬轉,短短回家的一段距離,如同赴枉死城一般的悲壯。

  路口有個算命先生,掛了一幅鬼谷子的畫像,心事重重的劉智徑直走過去,一聲不響的坐下。

  先生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身上有陰人作祟,災禍怕就在眼前。」

  劉智唬的面無人色,問道:「這災禍可有路躲過去麼?」

  「沒處可逃。」先生很神棍的搖了搖頭。

  「您一定能解。」劉智當即掏出二兩銀子,雙手遞了過去。

  先生笑眯眯的收下,輕輕放在了桌子上,問明了生辰八字,替他起了一課,掐指在書上看了一會兒,說道:「這課似乎應在女人身上,災禍也應在女人身上,你要做一件瞞心昧己的勾當,要是瞞著不說,得吃上一場大虧;若是老實說了,雖然這禍躲不過,卻能輕些。」

  劉智氣道:「那你不是廢話麼?」起身一把搶走了剛才的二兩銀子,揚長而去。

  先生傻眼了,幾何時見過這麼蠻橫的傢伙?怒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劉智磨磨蹭蹭的回了家,就見徐翠云怒狠狠的坐在那裡,鋪子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掌櫃哪敢隱瞞太上老闆娘?所以第一時間派了夥計來告知。

  「錢呢?」徐翠云狠狠一拍桌子,「別說又輸給上司了,我今日打聽的清清楚楚,你根本沒和同僚在一起。」

  劉智張了張嘴,打死也不敢交代出二姑娘,乾脆低著頭一言不發,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徐翠云是真怒了,加上先前補上的五百兩銀子,做法事零零碎碎的花費,再被丈夫取走了一千多兩,家裡現在一點流水都沒了。

  掌櫃催促要置辦貨物,無奈只得把首飾典當了,現在這日子該怎麼過?雖說難不住她,可人活著要臉,跑去找娘家接濟很好看麼?

  眼見丈夫一副窩囊樣子,不問可知一定是闖了大禍,銀子都拿去填坑了。徐翠云拿起棍棒在他肩膀上一頓亂打,劉智也不敢躲,多少也被打皮條了,好歹妻子是大家出身,手上也沒什麼力氣。

  童媽媽趕緊雙手抱住翠云,說道:「這才懺悔了幾日?怎麼還能打相公呢?快停手吧。」

  徐翠云指著劉智怒道:「你給我出去,不把銀子拿回來,就別進家門。」

  半夜裡,氣悶的劉智摟著二姑娘交歡,忽然房門被人狠狠推開,衝進來幾個男人。

  二姑娘大聲尖叫,二人赤身露體都不能起來,劉智躲在被子裡叫道:「你們要做什麼?滾出去,知不知道老子是誰?」

  「我管你是誰。」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指著他,罵道:「你這王八連我老婆也敢勾搭,走,咱們去順天府評理。」

  劉智大驚道:「什麼你老婆,她分明是院子裡的姐兒。」

  漢子怒道:「狗娘養的,我夫婦不過是借住在院子,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好大的膽子,勾引有夫之婦,我跟你沒完。」

  劉智驚愕的扭頭看著二姑娘,只見粉姐哭喪著臉點了點頭,他徹底傻了。

  前文提過他得罪了同事,人家便合夥設計坑他,二姑娘確實是男人的妻子,可也兼職下了海。

  這些人做慣了類似坑蒙拐騙的營生,把劉智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根本不怕他鬧出什麼幺蛾子。

  劉智戴罪之身心裡有鬼,不敢聲張出去,老鴇笑眯眯的過來勸解,男人怒道:「官了私了?」

  劉智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道:「私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9-21 00:40
第五百五十七章 仙道

  正月初二十,整個春節至此過完了,百姓開始忙著新一年的養家餬口,官府忙著清理積壓的文書,總之各有各的忙碌。

  徐灝一大早埋頭公務,收到朝廷下發的僧道度牒疏,要求將天下所有僧道尼的名冊重新審理,必須要確定身份無疑後,方可放給度牒。

  隨便看了看後放在一邊,此事與都督府沒什麼關係,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張玉說道:「夏侍郎來訪。」

  「快請進。」徐灝站了起來。

  門被打開,夏元吉笑呵呵的走了進來,彼此見禮看茶,東拉西扯的敘了會兒舊,聊了下過年期間的趣聞。

  就算徐灝曾做過一段時日的文官,一樣對官場上的行事很不適應,投降道:「夏大人直說吧,我沒這慢吞吞的涵養。」

  夏元吉大笑,這才道明來意,原來朱高熾下旨戶部工部發軍民工匠十萬眾,要在武當山等道家聖地修建道觀等一系列建築。

  徐灝馬上想起了先前的僧道度牒疏,問道:「是不是又和三丰道長有關係?」

  「不錯。」夏元吉點點頭,「聖上還命禮部官員四處尋訪張仙人,我等雖苦勸不可勞民傷財,奈何這一次陛下態度堅決,所以還需都督出面。」

  徐灝聞言輕輕皺起眉頭,當年太祖也曾命他尋找張三丰,他一直拿此事當神話傳說看待,敷衍了事。那時據聞張三丰已經一百五十多歲了,依然云游天下行蹤不定,怎麼可能呢?

  最具傳奇色彩的是江湖傳言,沈萬三的崛起和張三丰有莫大關係,洪武十七年至洪武十八年,朱元璋曾兩度詔張三丰進京,皆避而不見。反正武當山那幫道士都說祖師爺出門了,最離譜的有說去趕赴王母娘娘的蟠桃會。也就是說騰云駕霧去了崑崙山。

  對於這麼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奇人物,按理說朱元璋不應該當成真事,可每年都有各地官員把張三丰現身的傳聞傳至京城,每次朝廷派人調查也大多因沒有實證而不了了之了。

  久而久之朱元璋也沒了想頭,可洪武二十五年,沈萬三全家被發配云南,傳出夫婦倆見到了張三丰,服食丹藥白日飛昇了。

  徐灝認為是有人據此發洩對朝廷的不滿,大概當時朱元璋收到了沐王府的確切稟報,沈萬三夫婦是病死在云南。因此沒什麼反應。

  這幾年也時常聽到過張三丰還活著的傳聞,徐灝不敢想像一百六十歲高齡的老人會是什麼模樣,看來朱高熾和很多皇帝一樣,迫切想求得延年益壽的道法,為此不惜大動干戈要博得張三丰的好感。

  這麼一想徐灝就覺得夏元吉等一幫文臣太壞了,皇帝想獲得健康延長壽命是好事,自己吃錯藥了去勸朱高熾,這世上根本沒有神仙?

  大修武當山怎麼了?從經濟上的角度上來看是好事,能促進當地的旅遊業。促進當地的經濟發展,而且還能給後人留下名勝古蹟。

  反正徐灝不願就此等事和朱高熾唱反調,好比張居正,管教皇帝這個不讓那個不行。最終等小皇帝長得了才發現,敢情你不讓我修繕宮殿,你自己卻住著最奢華的豪宅;你說為君者出行要輕車簡從,而你出門卻四十八人抬的大轎子?

  因此徐灝為難的道:「前日才傷了趙王。聖上正在氣頭上,此事我愛莫能助。」

  夏元吉說道:「勞役百姓修建道觀不可取,為國為民都督當建言聖上取消旨意。」

  徐灝搖頭道:「兩碼事。我是武臣,不應插手政事,此事不用再說了。」

  夏元吉見他態度堅決,也就不勉強了,隨便聊了幾句起身告辭,徐灝親自送夏侍郎出了都督府。

  送走夏元吉,徐灝不禁也升起去探訪張三丰的念頭,如果這世上真的能修仙該多好?

  李太在外面等了半天,不知都督正在做白日夢呢,夢中活了一千年,拿著積攢的古董在現代當上了大土豪,大煞風景的上前說道:「報都督,浡泥國國王親率王妃子女等一百五十人進京朝貢,鴻臚寺和禮部已經把人迎到會同館了。」

  徐灝嚇了一跳,浡泥國是東南亞一帶的小國,一百五十人相當於文武百官都來了,這是神馬節奏?

  不過浡泥國小歸小,卻早在北宋時期就遣使來過中原,洪武三年太祖遣御史張敬之、福建行省都事沈秩出使南洋,浡泥國隨之派使者回訪。

  徐灝率艦隊下西洋時,浡泥國第一時間派人來勞軍,返回時也順便載著使臣,沒想到僅僅一年多,國王領著全家人來集體旅遊了。

  浡泥國主麻那惹加今年二十八歲,年輕力壯充滿了好奇心,遠渡重洋出訪宗主國並不令人意外。

  涉及到外國國君及其家屬,都督府有責任保護其人身安全,是以李太等在這裡。

  徐灝當即點了錦衣衛陸琪和一營禁衛,李太領命去兵部了,沒有兵部的同意,都督府一個兵也派不出去。

  前文提過五軍都督府的權勢在持續的消弱中,此乃從一分為五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的。不過現今因靖難功臣們的強勢,以及徐灝能夠在原則性的問題上整合五個部門,沒有都督府的點頭,兵部也甭想做什麼事。

  好在互相之間沒有太多的摩擦和掣肘,彼此能做到和平共處,當然今後就說不準了,歷史上兵部完全壓制了都督府。

  對徐灝來說無所謂,又沒打算造反,權利的多與少就是那麼一回事,對於下面和兵部之間就器械兵員糧餉等等的扯皮之事,他一向漠不關心,畢竟還有一幫老將在呢。

  這時候張玉過來稟告說劉智命人來求見,張口就要借一千三百兩銀子,徐灝念其是第一次張嘴,沒做多想讓李冬把銀子給了。

  下了班回到家中,進了書房,麝月躺在塌子上,穿了一件五色綢褲。大紅倩花腰巾,乳白色的小褂。

  權智貞坐在一邊看書,手腕上戴了一副金鳳鐲,手上一對羊脂玉戒指。

  見他回來了,二女趕忙起來伺候,梳洗更衣完畢,徐灝隨口問道:「誰送的?」

  「是太太和奶奶賞的。」權智貞俏臉有些發紅,因還未圓房,這禮物收的有些彆扭。

  麝月笑道:「太太見她沒有一件首飾,故此給的。奶奶自是也隨著賞了。崔家妹妹也給了。」

  「嗯。」徐灝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一塊玫瑰糕。麝月趁機說道:「我想借一百兩銀子。」

  徐灝看著她,說道:「今日怎麼都來借錢?你要用來做什麼?」

  麝月苦笑道:「還不是為了我爹,後媽成天買這個買那個,不給錢就發火置氣。家裡嫂子因說了幾句,她就造謠嫂子偷米偷油,我爹老糊塗把人攆了出去,唉!」

  徐灝皺眉道:「那也不是事兒,多少銀子夠她揮霍?這樣。你把銀子送去算是盡了孝心,趕緊把水晶領家來,今年你娘家的事少管。」

  麝月忽然看了眼權智貞,低聲說道:「本來說好了。可妹妹說擔心她不在家,後媽和外人有染,要不然為何非要把嫂子打發走?」

  徐灝知道她娘家沒什麼下人,如今唯一的劉嫂子走了。只剩下林孝父女和馬氏,如果水晶也走了,林孝白天不在家。擔心也不無道理。

  可是千防萬防也防不住人有了外遇之心,徐灝很想說此乃多餘,水晶在家就能防得住?轉念一想此乃林家的家事,是以也不想多嘴了。

  這邊走投無路的劉智得了一千三百兩銀子,馬上整個人都變了,仰著頭一臉的倨傲。而那男人和老鴇見他這麼有本事,一句話就拿到了錢,趕緊滿臉堆笑的說著好話。

  劉智冷笑道:「當日我可給了四百兩贖身錢,原來是故意訛我是不是?」

  「哎呦!」老鴇反應很快,劈頭蓋臉的給了男人一巴掌,破口大罵,「都是你這黑心腸的東西,非要設計騙劉相公的錢,老娘早晚被你連累死。」

  轉而對劉智訴苦道:「劉相公您大仁大義,實話和您說吧,他是我兒子,二姑娘也確實是他的媳婦,這不是他賭錢欠了一大筆債,走投無路才想出這麼個缺德的法子。」

  一邊的二姑娘馬上死命捶打著『丈夫』,怒道:「從今後咱們恩斷義絕,我從此是大爺的女人了,休書拿來。」

  劉智見狀信以為真,反敗為勝還真的大人大量了,摟著二姑娘笑道:「也不用休書,反正我娘子不會同意你進門,養在外室怕被她知道了打上門來,還不如藏在這裡掩人耳目呢。」

  如此老鴇趕忙整治了一桌酒席,一家人陪著劉智吃酒,三百兩的私了費自是作罷。那二位幕後的同僚只能暗嘆他好命,背後有徐家做靠山,原本等把捉姦的事宣揚出去,好敗壞劉智的名聲,使得人人都知道其又賭又嫖。

  晚上劉智回到家中,把一千多了銀子放在桌子上,徐翠云瞧了一瞧,笑道:「人是苦蟲,要不給他兩下子,肯乖乖把銀子拿回來麼?」

  童媽媽說道:「既如此就不要在鬧了,看在菩薩的份上,兩口子和好如初吧。」

  次日一早,家中七八個丫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哭哭啼啼的拜別太太奶奶,各房都有賞賜,沐凝雪按照規矩每人贈送了八十兩的嫁妝。

  舊人走新人來,八個空缺有的是人惦記。

  千壽堂,老太君抱著剛從張家回來的徐燁,說道:「今日帶你去看看野景好不好?城外那些樹枝叫霜染的通紅,比春天的花還好看呢。怨不得古人說『霜葉紅於二月花』,真是一點不錯。」

  小葉子說道:「老祖宗要出城,那些樹木枝葉沾了您的恩典,不知添了多少的光彩。等明日人瞧見的大樹,就都知道了老祖宗來過,因樹枝上還沾著您老的光呢。」

  老太君和蕭氏聽了大笑,都誇小葉子真會說話。徐灝卻嚇得把茶水吐了一地,不可置信的道:「怎麼去了大姐家,變成妖孽了?」

  葉嫂子忙說道:「這都是張家嫂子們哄老夫人的話兒,老夫人要去花園聽戲,故此就說什麼樹啊枝啊,這不小葉子記在心裡了。」

  蕭氏笑道:「她是有心的孩子,就是太照顧燁兒了,每當看到這兩個孩子,就會令我想起青蓮和灝兒小時候。」

  「不可是麼。」老太君神色間有些唏噓,想孫兒們小時候,最寵的是翠桃和綠竹,徐汶徐濟和徐淞,倒是青蓮姐弟倆並不放在心上。

  不過也因此很印象深刻的是,其他兄弟姐妹間的感情很淡漠,唯有青蓮灝兒紅葉三人彼此親親愛愛,長大了也依然如此,這裡面可以說青蓮作為大姐,居功至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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