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天風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河東 2014-5-12 12:1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24773
河東 發表於 2014-5-24 05:15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五十三章 不肖


    玉葉宮禦花園處的那片小池塘,蒼敏一個人靜靜地坐著。

    依稀記得就是在這,淺水清打了自己的屁股。

    這個男人,永遠是那樣膽大包天,恭謙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一顆桀驁不遜的心。

    然而正如此,反而使蒼敏越發無法忘記他。

    “該死的臭男人,死男人,到現在才知道回來。明明打贏了還要留在那,這麼久也不回來看一眼。臭豬頭,死豬頭,誰還稀罕你。哼,竟然敢讓本公主等你,你去死好了。誰稀罕等你了。”

    蒼敏用石子砸著池塘,仿佛那就是淺水清的所在,她要好好發泄一番,教訓一番。

    眼前突然一花,池塘邊竟然真得出先了淺水清的倒影,那一石子下去,將水中的影像砸得粉碎,濺起一池漣漪。

    蒼敏微微一呆,迅速轉身,只見淺水清正含著笑看她。

    “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蒼敏呆滯問。

    淺水清笑:“剛來,不過看樣子有人不希望我來,既如此,臣且告退。”

    他轉身要走,蒼敏氣得大叫:“你走,你走好了,你走了以後再不要來。”

    淺水清苦笑著轉回身,望著蒼敏:“怎麼?這麼不經逗?龍清大小姐?”

    這一句龍清大小姐,仿佛一下子把蒼敏帶回到了初見時二人的場景。

    眼前的這個可惡的路人甲,那仿佛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神,還有那邪邪的壞笑,那充滿自信的說話,那睥睨天下的神情,一幕一幕均重現眼前。

    她竟是一絲都不能忘懷。

    蒼敏緊咬下唇死死地盯著淺水清看,好半天,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她這一哭不要緊,原本被她趨趕開的宮女太監們全跑了過來。

    淺水清眉頭一皺,一把將蒼敏抱住,對那帶頭的宮女等人一瞪眼,眾人見此場景心中一驚,均不敢再上前,那邊蒼敏在淺水清身體不安分地扭動身體,用一雙小粉拳拍打著淺水清那寬厚胸膛,嘟囔道:“你個死沒良心的,你還知道回來。你一走就是這麼長時間,你知不知道本公主都成老姑娘了啊。你想讓我老死在宮嗎?你要是不想要我,你就跟父皇說,把婚事解除,何必要這樣子。”

    淺水清苦笑道:“都是我不好,我這不是來了嗎?”

    他揮揮手,其他人悄悄退下,看看蒼敏這刻一雙大眼珠哭得像紫葡萄,心中也有些不舍得,輕輕為她試去眼淚,柔聲道:“公主殿下這般惦念水清,我心中有愧,都是我不好。”

    蒼敏狠狠給了他一拳,氣咻咻說:“雲姐姐姬姐姐她們還可以為你奔走,替你做事,待你戰後能去陪你,我卻只能在這苦守。你這麼長時間沒有音訊傳來,我以為。。。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你不知道,那段時間我好害怕。”

    淺水清柔聲道:“我怎麼會不要你,你我之事,可是陛下親定的。”

    蒼敏縮在淺水清的懷中,有些不敢看他,只是低聲道:“我是怕你生大哥的氣。”

    淺水清笑道:“太子是太子,你是你,怎可混為一談。”

    “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大哥他又做了傻事,水清,我好怕。”蒼敏望著淺水清的臉,可憐巴巴地說。

    淺水清眉頭微皺:“他又做了什麼傻事?”

    蒼敏微咬銀牙,輕聲在淺水清耳邊說了幾句,聽得淺水清心中一驚,望著蒼敏道:“真得?你怎麼知道的?”

    蒼敏輕聲回答:“是非煙姐姐告訴我的。”

    歷非煙?淺水清心中一跳:“好寶貝,快告訴我她又是怎麼會知道此事的?”

    一句好寶貝,叫得蒼敏心紅臉熱,淺水清號稱勾女千人斬,當真不是白吹的。他以前先是為活命,後是為雲霓,再是拚命搶權抓權為自保,一直也都沒多大心情調笑,如今得了蒼野望的承諾,心情大好,又兼小姑娘的確對他癡心一片,苦苦守侯,所以也就難得用上幾句哄女孩子的話哄她開心一下。

    得了這句話,蒼敏心中大安,這才娓娓道來。

    原來當初姬若紫在淺水清府上製訂救夫計劃時,姬若紫給蒼敏安排了一個任務,就是要她保護好歷非煙,很顯然,蒼敏是一直將此任務記在了心上,因此和歷非煙走得極近。

    這些年來,淺水清在戰場上固然無往而不利,歷非煙在宮中也同樣如魚得水。只是此時的歷非煙,已經不再像以往般單純。她已經知道該怎樣用頭腦保住自己的地位。

    對歷非煙來說,或許她現在最恨的一個人,就是公孫石了。

    由於歷非煙的存在,如今歷明法在天風朝堂上的位置可說是穩若磐石。淺水清臨走前留下的這一記後手,對公孫石的桎梏實在太大。這個老頭一生熱衷權力,念念不忘重回當朝第一人的位置,可是有歷明法在前,他知道自己一生的視圖恐怕就只能到禦乾院為止了,畢竟歷明法比他年輕,所以他一直都想扳倒歷明法。

    淺水清受困驚虹之後,歷明法和公孫石就成了朝中兩大對立派係,一直爭鬥不休。其中最顯著的一點,就是歷明法堅持大舉進攻寒風關,為鐵血鎮開辟歸路,公孫石死死阻撓,稱堅城不可摧,不可為兩萬人斷送更多性命。後來姬若紫開辟聖威爾生命線,也是公孫石屢次刁難,在錢銀上不做配合,導致雲霓等人最終不得不啟用自家錢糧支持鐵血鎮作戰。

    為此,歷明法不止一次在龍風殿上公然大罵公孫石狼子野心,斷送國家功臣性命,可是公孫石一拖再拖,一推再推,就是不給你好好配合,反而故意泄露內情給蒼野望知道,使得蒼野望也擔心如果淺水清回來後知道是太子破壞他回歸大計,會不會心生反意,以至於始終猶豫不決。

    也因此,公孫石對歷明法是又嫉又恨,而他想除掉歷明法,就繞不開歷非煙這個絆腳石,所以不止一次在背後挑唆太子疏遠太子妃,並想著法的給蒼瀾送女人。

    蒼瀾也實在不是個爭氣貨,對這種美色腐蝕那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尤其是在他被他父親一頓痛打並對其表示灰心之後,對歷明法堅持營救鐵血鎮的表態非常不滿,認為只有公孫石是天下最忠於自己的人,對他的話可以說是無話不聽,因此對歷非煙也漸漸疏遠。

    這讓歷非煙大為驚慌。政治鬥爭由來如此,女人總是被犧牲的,她當初進宮是權力平衡的交易品,如今權力鬥爭,要犧牲自然也先由她開始。可她必定不再像當初那樣好欺騙,姬若紫不在的日子,她面對無數冷槍暗箭,也漸漸學會了思考,面對和解決。

    於是她開始暗地觀察蒼瀾的所作所為,這一觀察不要緊,卻發現原來當初借道失敗之事竟和自己丈夫有關。她對蒼瀾還抱有幻想,所以這件事也沒說出來。但她長期幽閉宮中,無人可以述說心事,只能向蒼敏傾吐苦水,在無意中就露出一絲線索給了蒼敏。蒼敏早從姬若紫那就知道了當初是她大哥幹的傻事,才逼得淺水清不敢歸來,但是又顧忌重重,只能裝作不知。如今聽歷非煙口氣,她竟也知道了些內幕,這才和她敞開心扉。

    這兩個女人都屬於被丈夫“拋棄”的類型,心事相同,走得越發相近,說得也越發投契。如今心事敞開,加上歷非煙漸漸對丈夫失望,蒼敏也等不來淺水清的回歸,兩個“怨女”終於變得無話不談,再沒有絲毫秘密不可言。

    沒想到不久前,又發生了一件大事,讓歷非煙給察覺出問題來,這一下,可把歷非煙給嚇壞了。

    她心中慌忙,卻又無人可訴說,只能將苦水統統倒給蒼敏,因此竟讓蒼敏知道了一件極重要的大事。

    這刻聽到蒼敏一說,淺水清才終於明白了過來。

    他立刻問:“此事你可告訴了陛下?”

    蒼敏搖頭:“父皇對大哥其實是極疼愛的,我不敢說。以前大哥害你,父皇也沒拿他如何。如今他又做下如此蠢事,我。。。我心好矛盾。”

    淺水清歎了口氣:“你不說,陛下也已經知道了。”

    “什麼?你怎麼知道?”蒼敏大奇。

    “因為陛下已經決定,由我出任天風主帥,迎戰西蚩帝國。敏兒,你大哥完了。”

    蒼敏一時有些愕然。她如今不比從前,懂事了許多。在知道那些秘密後,也明白蒼野望放手交權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犧牲自己的兒子,以換回淺水清的忠誠。

    那一刻,她喃喃道:“你又要出征了嗎?”

    “這是軍人的宿命。”

    蒼敏悲憤地看著淺水清:“那我呢?你想讓我等你到什麼時候?”

    淺水清輕輕摟過蒼敏:“你不用再等了。”

    “什麼?”蒼敏一呆,心中一種不詳的預感從心底升起。

    難道說。。。。。

    淺水清微笑道:“再過幾天,你就是淺家的媳婦了,你有做好思想準備嗎?”

    蒼敏徹底呆住,心情由大悲突然躍升至大喜,仿佛從天堂一下到地獄,又再回到天堂,數起說落,令人大呼刺激。

    這刻淺水清柔聲道:“如今可算是夙願得嚐了,夫人?”

    蒼敏大羞,低聲說了句:“誰稀罕你了,臭男人。”

    這句話她等了三年,沒想到今天卻終於聽到,心花怒放,一時間竟再不知所以。

    然而淺水清的心,這刻卻已經飄向遠方,飄到了蒼瀾的身上。

    。。。。。。。。。。。。。。。。。。。。。。。。。。。。

    “父皇,你不能這樣啊!”蒼瀾驚恐大叫。

    這一刻的蒼瀾,哪還有當朝太子的風範氣度,幹脆就像條癩皮狗一般趴在地上,扯著蒼野望的龍袍大哭大叫:

    “父皇,我是長子啊,我是嫡傳啊,長子繼承,法不可輕廢,我是您的兒子,您不能這樣對我啊!你不能啊!”

    蒼瀾大哭起來。

    “混帳!”蒼野望重重地一腳踢在了蒼瀾的臉上:“你也配做朕的兒子?”

    指著蒼瀾的鼻子,蒼野望大罵道:“要不是你,淺水清當初又怎會滯留驚虹一年始終未歸?你吃裡扒外,私通外敵,泄露軍機,出賣國之大將,你這樣的孽障也配做太子?也配將來執掌天下?”

    蒼瀾大叫道:“那件事兒臣已經知道錯了。當初淺水清是為兒臣好,是逼迫兒臣用心讀書,兒臣如今均已明白。”

    “你明白個屁!”蒼野望這刻再不顧君王風度,破口大罵起來:“出賣朝之重臣,僅憑此點,早就該廢了你。朕現在好後悔,後悔當初沒有立下決斷,否則寒風關已入我天風之手!為君者,當胸懷天下,有大氣度,有德有才方可領才,你這樣無德無能之人,做了君王,是國民之不幸!”

    蒼瀾叫道:“父皇,你不能這樣說啊,仁君未必就是明君,鏟除異己本就是君王之道。那驚虹梁錦,他不也是出賣驚虹的禍首嗎?可他現在卻還是驚虹之主。驚虹治下臣民,因為這樣一個敗類,反而生活更好。兩國再無戰事,梁錦放權給能臣,治下有方,國民為之歡慶。當初兒臣雖然害了淺水清,可是若無此事,淺水清也不可能如此順利拿下驚虹,成就我天風霸業。當然,兒臣知道此事是兒臣的錯,可是兒臣相信,兒臣是有資格做一個好皇帝的。父皇,請你一定要相信兒臣啊。自那次之後,兒臣循規蹈矩,再無犯錯啊!”

    蒼野望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一句仁君未必就是明君,好一句鏟除異己乃君王之道,這兩句話,都是公孫石教你說的吧?你想讓朕以為你做得是對的,是應該的,是你有能耐的表現?”

    蒼瀾心中一跳,蒼野望已經繼續道:“其實,你說得沒錯。”

    他突然看向蒼瀾:“當初你所為之事,朕不生氣。因為當時的淺水清對你而言,的確是個威脅,你有理由除掉它。可是朕真正憤怒的,一:你辯不清是非對錯,連別人是虛張聲勢還是確有其事你都看不出來。二是你的手法太過拙劣,以至於事情剛一出現,你就被人察覺底細。你想做英主梟雄,也得先有那個見識和智慧,可你沒有,所以你就成了傻子,被人利用。朕之所以寬容你,饒了你一次,是希望你能接受教訓,罰你閉門思過,是想讓你好好醒悟一下你到底錯在哪。以後再有這種事,應該怎樣避免再犯同樣錯誤。也正因此,朕才一直沒有表態,由得他淺水清在寒風關不歸。因為那個時候,朕是想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朕為你,而斬殺這員國之重臣,心腹大將。”

    “可惜,你讓朕失望了,你不值得。”

    蒼瀾呆呆地看著蒼野望,心中一股寒氣升起:“父皇!”

    蒼野望冷冷道:“你是不是以為,朕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為什麼計顯宗會逃跑,為什麼舞殘陽和劫傲會自殺嗎?”

    這句話仿佛一道擎天霹靂,重重擊在了蒼瀾頭上,嚇得他坐倒在地,蒼野望卻無奈悲歎道:“你啊你,心胸狹窄,難成大氣。朕是真沒有想到,你犯了錯誤,不主動認錯,對淺水清拉攏示意好,卻反而變本加厲,不惜謀害我國之重臣。舞殘陽和劫傲雖然混蛋,可他們的死,你可知道對我暴風軍團,對我天風帝國帶來多大惡劣影響?就連淺水清恨他二人入骨,也不敢就此輕易動他二人,只能擺宴設局,搶奪兵權,對他二人卻只能暫時放過。而你呢?就為了淺水清奪了你軍權,架空三軍,你就挾私報複。。。。。。就算你學會了栽贓嫁禍,借刀殺人又如何?你眼中沒有大局,不識大體,將來若把國家交給你,才真正是要毀在你的手上。梁錦。。。你竟然拿梁錦自比,我看將來若你為帝,只怕真要學那驚虹梁錦,只要自己一生榮華,哪管蒼家天下!”

    “父皇,兒沒有。。。。。。”

    “閉嘴!”蒼野望心中怒氣上湧大吼道:“你這混蛋派人假傳朕的旨意,逼迫三軍首腦飲毒酒自盡,以為可以借此嫁禍淺水清,配合先前康郊流言,逼朕對他動手,你好回來重掌暴風兵權,可你沒想到計顯宗會是西蚩內應,竟有膽量背叛聖旨!結果,你的信使和所帶來的人全部為他所殺,他卻趁機逃跑。你留下一地屍體,沒把屁股擦乾淨,還以為別人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你當朕的情報係統都是吃白飯的?!”

    蒼瀾嚇得坐在地上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蒼野望已憤怒大吼道:“朕若想殺那幾個混蛋,早就動手了,還用等你來動手嗎?你這混蛋,害死兩軍主帥,縱走一名內應,你罪該萬死!舞劫二人,朕早就派人秘密埋伏在他們身邊,只等大戰起後,以戰死之名告天下,激發三軍士氣奮勇作戰。至於計顯宗為內應一事,朕在季狂龍死後就已查出,本打算待到與西蚩大軍交戰時利用他秘密送出假消息,在獲得大勝之後再將其拿下砍其人頭祭季帥在天之靈,最後還可以此為由,趁機對付淺水清。那個時候,仗已經結束了,淺水清立的功勞再大,再高,這與敵國內應私通的罪名他也逃不了。到時候不用殺他,只需將他囚禁荒島,則從此天下無憂。而對淺水清來說,這或許正是他所希望的。那個時候他只是不敢冒險,不放心你將來會不會對付他,所以不敢放手。可等到朕出手,就由不得他不放手。如此一來,朕既對得起他,也對得起天下軍人之口。到時候你再繼掌大統,將再無半分阻礙。結果你到好,把事情全搞砸了!如今暴風軍團群龍無首,天風帝國雄兵百萬,卻缺乏可領導之良帥。縱觀帝國,如今除了淺水清,朕竟然無人可用!是你,一手把他推上現在這個位置的!”

    “朕怎麼會生了你這麼個愚蠢無用的畜牲!”

    蒼瀾大叫著抱住蒼野望的大腿哭喊:“父皇,兒臣知道錯了。”

    “晚了!朕已經答應淺水清,要把你廢掉。你不下去,淺水清不會放心。他以前只想雲霓,可現在,他卻想要更多了,這都是你造成的。朕如今要面對西蚩狼騎,朕不想把兵權交給一個無用的人,也不想交給一個不可信任之人。所以,朕只能廢了你。”

    望著自己的兒子,蒼野望露出不願一看的表情:“明日朕會對外宣揚你身體不適,不宜再為太子。至於公孫石,他年紀也大了,看事情也糊塗了,今夜子時,將會病發突亡,你就不用再去找他了。唉,你今後就好自為之吧。”

    蒼瀾已完全麻木了。

    他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走出勤政殿的,但那一刻,他眼中閃過凶狠厲芒。

    “父皇,你既待我不仁,就別怪兒臣不肖了。”


河東 發表於 2014-5-24 05:33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五十四章 春色滿園


    這一天,天風帝國先後爆出四件大事。

    第一條,是禦乾院財相公孫石於三天前的夜突然病發而亡。帝國皇帝蒼野望聞此噩耗“頓首垂胸,淚流不止,稱公孫大人乃國之柱石,天風棟梁,此番垂世乃天風之失。”作悼詞曰:朝失鯁臣,國喪爪牙,天子湣悼,中宮嗟。征慈海內,公其攸平;泯泯群黎,賴公以寧。勳業既崇,持盈守虛;功成即退,挹而損諸。死而不朽,名勒丹書;功著金石,與日月俱。其後又追封公孫石為上柱國定國公,盡顯仁君風範。

    第二件事,則是公孫石死後,太子為師守製,心痛亡師,幾度昏闕,由於身體不適,暫時不宜為太子,自願讓太子於康王,從此閉門休養。

    第三件大事,就是淺水清拜領暴風軍團總帥一職,可節製天風帝國天下兵馬。寒風關交由孤遠影暫代,並將於不久後領大軍出征,與敵決戰於國門之外。

    這第四件大事,則也是和淺水清有關,就是他要結婚了。

    天子賜女,招淺水清為駙馬,暫借驚虹製,以駙馬領軍天下,這在天風帝國是頭一回,不過形勢不由人,面對西蚩鐵騎,除了淺水清,誰也不敢輕言必勝。

    這四件大事,或許就是最後一件事是讓淺水清欣慰的了。

    如今的勇昌侯府,如果已經成了定國公府。淺水清一躍成為天風帝國最有權勢的人物,威名赫赫,聲震天下。

    以年僅28歲的年紀,從軍不到五年的經歷,一躍而到如此地步,淺水清的遷升速度也算是驚人。

    定國公府。

    大門前紅燈高掛,到出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槐樹胡同一下成了全大陸最熱鬧的地方,每天都有大量的達官貴人前往此地,向淺水清道賀,既恭喜他得掌高位,手掌兵權,也恭喜他喜得佳人,豔福無邊。

    是啊,雲霓,蒼敏,姬若紫,樂清音,哪一個放到外面不是令男人們垂涎三尺的絕色佳人。用教派人中言,那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才能得此良偶佳配。

    可是誰又知道,淺水清此刻的心中,卻又如刀紮了般的難受呢。

    夜鶯啊夜鶯,你此刻到底是生是死?

    你可知道,再過幾天,我就要成親了。

    沒有你在我的身邊,我又怎能安心。。。。。。

    站在房後的園中,淺水清不由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還在想夜妹妹呢?”

    雲霓輕柔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淺水清苦笑著轉過身,看著那宜喜宜嗔的面容,無奈道:“都是我不好。一直以來,我都在盼著這一天,沒想到眼看這一天就快到了,我卻高興不起來。”

    雲霓輕輕撫摩著他的臉:“有些事,是天注定的,逃避不了。若天意要夜鶯妹妹和我們在一起,那麼不管她在哪,都會聽到你的呼喚,一定會回到你身邊來。你在這一個人空自歎息,自憐自哀也是無用。”

    淺水清撲哧笑了出來:“什麼自憐自哀,說得我像女人一樣。”

    雲霓白了他一眼:“你若是女人,我便做男人,至少不會如你般花心,卻還是要將你牢牢拴在我身邊。”

    身後突然想起一陣嬌笑聲:“聽聽,聽聽,我們不在,雲妹妹終於吐露心聲了,感情還是嫌我們搶她男人呢。”

    正是姬若紫,樂清音從後走來。

    姬若紫代表淺水清出使涯國之後,隨著無雙的出兵,她的使命也算完成,隨即匆匆返回蒼天城,知道自己即將正式入淺家門,真正是喜得心花怒放。

    樂清音也是一樣,她和姬若紫終究比不得雲霓與蒼敏,這兩者是皇帝定下的親事,是正妻,她們二人能做妾室就已滿足。

    這刻隨著姬若紫進門,樂清音捂著嘴輕笑:“要說搶男人,那還得說是敏公主最拿手。假傳請命這一手,可是高得很呢,咱們幾個啊,都得靠邊站。”

    幸好蒼敏不在這,不然聽這話不知又要窘迫成什麼樣了。

    雲霓也笑了起來,指指她們兩個:“你們怎麼過來了,竟然還敢偷聽。哼,小心本夫人家法伺候。”

    姬若紫正色道:“大婚之前,夫妻雙方尚未拜堂,不可見面,雲妹妹你可違律了哦,竟然還敢教訓我們。”

    “那你又為何過來?”雲霓不服氣地反駁。

    姬若紫得意道:“你忘了我還有一個身份嗎?本人現在可是淺將軍帳下幕僚,有權隨時參見將軍,參知軍機。我現在正有要事向將軍稟報,無關人等還是請快快讓開。尤其是你哦,趕快回雲家府第好好待著,等正式嫁過來後再讓將軍陪你,否則小心我向陛下參你一本,告你不守婦道。”

    “你!”雲霓氣得叉起腰來。成婚之前,夫妻雙方不得見面,這可是規矩,姬若紫拿此事教訓雲霓,竟令她半點辦法都沒有。

    樂清音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別逗了。雲姐姐是大婦,姬姐姐當尊重才是。”

    姬若紫輕笑:“是,大婦在上,姬若紫有禮了。以後若紫見了淺家門,定每日為大婦端茶送水,絕不敢失半分禮儀,大婦可要照顧若紫哦。”

    她明是謙讓,暗是調侃,雲霓氣得不理她,想想不甘心,又去她癢癢,三個女人鬧成一團,笑得好不開顏。

    這或許是淺水清第一次看到她們笑得如此開心,如此肆意,心中亦不由想到,若以後能天天如此,每天陪著嬌妻美愜,笑罵打鬧,開心逍遙,人生亦可無求了。

    笑鬧之間,姬若紫卻漸漸脫離圈子,向淺水清靠近,走到他身邊,低聲道:“八尺丟了,崇洋島上沒有屍體,有可能是被盜圖紙的人擄走。”

    淺水清點點頭:“事情我大概已經知道,可查出些眉目來?”

    姬若紫搖搖頭:“已知的線索,是很有可能和崖驚岸有關,但是根據生存衛士回報,當夜闖宮之人,武功絕高,生平罕見,僅此一人,可抵天下高手。”

    淺水清微微皺起了眉頭,想了一會才道:“那人既然擄走了八尺,說明他不想要他的命,只要人還活著,事情就有轉機。八尺為人聰明伶俐,最擅長隨機應變,我對他有信心,怕只怕。。。。。。”

    “你是怕是西蚩人,以八尺的性命要挾你?”

    淺水清苦笑著點頭:“要我認輸送死自是不能,可要我做些別的什麼,卻是難說。就看對方提什麼條件了。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如果他們有心,那來找我勒索的使者只怕也快到了。”

    “都是我沒用。”

    淺水清摟過她的肩頭:“大喜的日子,不必傷心。無論是夜鶯,還是八尺,都在等著我們,放心吧,他們早晚會回到我們身邊。”

    姬若紫的眼中含著淚花點頭。

    不遠處樂清音高叫道:“哎呀,快看,姬姐姐又乘機搶水清了。”

    雲霓冷笑著撇頭:“哼,奸夫淫婦,不理他們。”

    淺水清哈哈大笑:“你們也可以過來啊,我這還有空地方。”

    二女一起臉紅,互相看了看,竟誰都不過去。

    姬若紫倒身靠在淺水清的懷中,溫柔道:“真沒想到,我真得還能等來這一天。”

    淺水清笑:“你不是沒想到,只是一時有些患得患失罷了。”

    姬若紫翻著好看的白眼瞪他:“全便宜你了,你在驚虹的日子,可知我們每天都在為你擔驚受怕。”

    淺水清歎息:“那是我有生以來最艱難的時光,那段日子,我又何嚐不是每天都在想你們。你們為我擔驚受怕,我卻以你們為我生存下去,奮鬥下去的支柱。沒有你們,我想我撐不了那樣漫長的艱難歲月的。”

    姬若紫在淺水清的懷中輕聲抽泣了起來:“可是過不了多久,你就又要出征了。而且這次,你面對的是更加強大的對手。”

    淺水清拍著她的後背安慰:“放心吧,這一次,我不會再用到讓我的女人出來救我了。你們就在家,等著我得勝回來的消息好了。”

    雲霓看到姬若紫眼際中流出的眼淚,知道她在傷心什麼,終於走了過來:“好姐姐,不要難過。早在當初我決定和水清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咱們總是要面臨這聚少離多的日子。不過我無怨無悔。好姐姐,雲霓先要在這謝謝你,在水清受困的歲月,沒有你,怕是沒有水清和雲霓如今的一起。姐姐,你是水清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

    說著,溫柔地為姬若紫擦掉眼淚。

    姬若紫紅著臉拍打了一下雲霓的手:“都是自家姐妹,說這些話幹什麼。以後別用大婦的身份來壓我,我就很滿足了。”

    雲霓叉起小蠻腰:“哼,平日都是你說了算,這回進了淺家門,總算論到我老大,若不好好欺負欺負你,本夫人還真不甘心。”

    眾女再度大笑起來,淺水清也不由得搖頭苦歎。

    三個女人一台戲,老話由來不假。

    她們圍著淺水清嬉笑打鬧,淺水清的心中卻飄忽若飛,那一刻,又重新回到了戰場上,回到了那段鐵血崢嶸的時光中。

    這一刻,會不會就是自己今生最後的平靜而詳和的日子呢?

    想到這,淺水清正色道:“我突然想起有件事很重要,必須現在立刻去做。”

    眾女愕然,一起看著他。

    雲霓有些氣鼓鼓道:“出征在即,你就不能在這多陪我們一會嗎?”

    淺水清搖頭道:“不行,此事十萬火急,必須現在就做,一刻不得遲緩。”

    姬若紫也大奇道:“什麼事要這麼急?”

    淺水清一字一頓道:“就是。。。生個孩子。”

    “啊!”眾女齊聲尖叫起來,同時明白這家夥想幹什麼。

    淺水清大手伸出,將三女同時抓住,大笑道:“誰都別想跑,就從現在開始,咱們一起努力,看看誰先完成任務。”

    眾女大羞,淺水清卻已經得意大笑著將她們摟進內堂房中。

    什麼西蚩帝國,什麼國家戰爭,所有令他煩惱,頭疼的大事,這一刻他統統不想再理,不想再問。

    抓住現在的美好時光,抓住手指縫中正悄悄溜走的幸福,他願意用所有的一切,去換現在這一刻的美好。

    春色滿園好時光。

河東 發表於 2014-5-24 05:39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五十五章 暗流(上)


    房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淺水清睜開了雙眼。

    要從一雙雙交纏粉臂中掙脫出來,而不讓麗人們蘇醒,當真是一件比戰勝格龍特還困難的事,因為那需要莫大的毅力與勇氣。

    一晚的瘋狂,幾乎抽幹了淺水清身體積蓄的所有力量,三個女人輪流索取,當真是滿足了這個,滿足不了那個。如今三女心滿意足地交纏在他的身體,各自霸占著屬於自己的一塊位置,捍衛著自己的領土,這一晚,當真是睡得辛苦之極。

    淺水清很小心地將姬若紫的玉臂從胸前挪開,又小心將枕在雲霓頸下的胳膊抽出,輕輕將樂清音抱著自己大腿的胳膊再鬆開,這才小心地走下床位。

    衣服還沒穿上,身後已經傳來雲霓的輕囈:“水清,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淺水清的心微微顫動了一下,他知道那只是夢囈,卻包含著心中最深沉的呼喚。

    穿上衣服走出房門,外面是離楚在等候他。

    “怎麼樣了?”淺水清輕聲問。

    “都已經在密室等候了。”

    淺水清扭頭向密室走去。

    推開密室,淺水清踏入其中,只見方虎,沐血,水中棠,拓拔開山,碧空晴還有廉紹一等人同時站了起來,對淺水清叫道:“屬下見過淺帥,恭喜淺帥喜得佳人,抱美而歸。”

    一年多不見,戰場上的老夥計們終於再度相逢,這刻人人眼含著淚花,神情激動不已。

    方虎更是直接叫道:“淺少,現在你真成暴風主帥了,哈哈,這下可好了,兄弟們盼這一天,可盼得心都要碎了。”

    沐血也笑道:“真高興能重回淺少麾下,能與淺少並肩作戰,此生之願矣。”

    水中棠也笑道:“暴風軍團憋了這許多時間,重新發威的時刻終於到了。”

    拓拔開山則一句話不說,只是嘿嘿地笑。

    廉紹一則向淺水清拱了拱手道:“當年你打北門關的時候,我就覺得淺將軍是個人才,將來必成大器,但我還是沒想到,將軍的成就如此非凡。我雖難有機會與將軍相見,但是將軍的名頭卻是日日在耳邊回響。這些個家夥每天都在念叨將軍,害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我廉紹一在此先謝過將軍,如果不是將軍,只怕我現在還在牢關著呢。啊,錯了,該當是淺帥才對。”

    “客氣了。”淺水清回敬道:“我對廉將軍也是很欽佩的,當初論賞罰時,水清可沒有忘記,廉將軍提議的封賞是最高的。”

    “那是你應得的。”

    “依然是要銘記在心的。”說到這,淺水清一擺手道:“都坐下吧,不用客氣了,我把大家叫來,想必大家也知道是為什麼事了。”

    “想來將軍是對前線戰局有了計劃和安排的緣故,而不會是單純喊我們來赴宴,否則不必如此慎重其事,命我們連夜趕路,秘密入城,還不可為人所知。”廉紹一回答。

    淺水清點點頭:“正是,離楚。”

    離楚迅速地把地圖掛上。

    “叫你們前來,是有重要任務安排給你們,因為大戰即將展開。”淺水清單手一指地圖道:“根據一個月前得到的消息,亞提已經滅國,西蚩人正在全面整合,準備對北方獨立領發起攻擊。而在中路戰場,黎國形勢如今已岌岌可危,一旦滅國,聖威爾便是下一個首當其衝的對象,偏偏聖威爾內部卻依然紛爭不斷,至今仍未有統一決策。斯波卡約雖是名將,可受製於聯合公國的體製,還有教皇的昏庸,就算是天縱英才也難有用武之地。如果我國再不出兵,聖威爾便將難保。”

    沐血立刻道:“問題是聖威爾尚未通過提案,我們的出兵,會被認為是進攻。”

    “所以我才要你們來之前把暴風軍團帶到接天山去,我們從寒風關走,由驚虹以北向聖威爾進發,一旦西蚩人進入聖威爾地界,我們就從側面給予他們狠狠的打擊。”淺水清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出了一個長弧。

    眾將互相看了看,廉紹一微微猶豫了一下道:“淺帥,您的想法是很好,可問題是暴風軍團如今失卻三軍主帥,正是軍心不穩之時,此時進行奔襲作戰,我怕。。。。。。”

    淺水清笑道:“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沒有主帥就選拔主帥,新的主帥人選不用別人,就從你們中選。方虎,你任龍牙軍主帥,廉將軍,你在龍威軍中時間最長,舞殘陽的位置由你接替最合適。至於龍鱗軍,就由空晴擔任吧。”

    “問題是別人未必肯服啊。別的不說,暴風三縱就是有資格晉升之人,淺帥,你這般安排,我怕柏安國他們幾個會心生不滿。”沐血猶豫道。

    淺水清自信一笑:“我若不在,他們自然會不滿,可我若在,他們就沒資格不同意。”

    眾人聽得大吃一驚:“淺帥你說什麼?你也要去?”

    淺水清把頭一點:“對,我要和你們一起去暴風軍團,立刻準備展開對西蚩人的進攻。”

    “可你大婚在即,此時出征,婚事怎麼辦?”

    “一切從簡,今夜就辦,然後明晨出發。哼,人人都以為我淺水清在結婚,誰也不會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在驚虹。我特意讓陛下把婚期安排到距今十二天以後。十二天,差不多夠我大軍走出一大半路程的了。格龍特知我成親,絕不會想到我會這麼快就趕到聖威爾。到時候等他自以為可以順利拿下聖威爾時,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飛來橫禍的。”

    淺水清眼中已經露出凶狠之意。

    眾人聽得心中驚駭,誰也想不到淺水清為了勝利,竟然連自己的婚事都拿出來利用。

    這,或許就是每個大人物的悲哀吧。

    甜蜜美好的背後,暗藏著的卻是層層殺機,身為帝國戰神,將國家戰爭看得高於一切,所有的人或事都可以為了勝利而犧牲,所有的喜氣氣氛,其實都是假的,誰會想到,淺水清人在後方準備大婚,卻已經開始了對前線戰事的指揮調動,並即將親赴戰場呢?

    這一招,卻是淺水清從塔蘭那學來的,當初塔蘭的突然回歸,的確是打了淺水清一個措手不及,如果不是他反應迅速,應變得體,那場戰爭的失敗,也許就是他了。

    “那麼婚事到時候怎麼辦?”水中棠擔心問:“到時會有許多大人物來參加吧?”

    “沒什麼怎麼辦。等到大家知道真實情況時,我們已經在前線作戰了。至於其他人嘛。。。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只要陛下同意就行。”

    眾人皆沉默了一會。

    方虎嘶啞著嗓子道:“那麼翔龍軍團和中央軍團呢?”

    “他們將留在聖潔走廊,麻痹敵軍注意力,我會命津業宏多紮營帳,豎暴風軍旗,欺瞞敵軍耳目。一旦戰鬥展開,津業宏會立刻率兵進攻聖威爾,與我會合。”

    “只怕這樣一來,聖威爾與我國聯合之勢會出現問題。”

    “本來就沒打算指望這批異域鬼佬,我暴風軍團集合十五萬大軍,從驚虹北路強突聖威爾中央,而翔龍中央兩大軍團,則從正面發起進攻。此外,雲帥將領雪風,鷹揚止水三大軍團,從北方獨立領進入,由南面進入聖威爾,三路大軍齊動,當西蚩人的鐵騎進入聖威爾時,他們面對的不僅是聖威爾人的反抗,還有我天風大軍總計七十五萬大軍的包夾,這也將是我國有史以來最大一次規模的對外出征,近百萬大軍一鼓作氣,突襲草原狼騎!他格龍特一共只有六十萬軍隊在中央,我淺水清有生以來第一次以多打少,又是有備打無備,就不信贏不了他。”

    眾人聽得砰然心動,可以說,這是淺水清自執掌兵權以來,戰事規模最大的一次秘密調動,先後涉及到多個國家,甚至不惜以自家婚事為誘餌,使敵人誤以為天風軍仍未調動,卻趁此時機先取勝機。

    這正是為什麼雲風舞最終同意了淺水清的最後原因,淺水清的計劃很簡單,利用婚事掩蓋自己的軍事行動,然後利用西蚩人的進攻,發動強襲,既可以不戰而下聖威爾,又可以挫西蚩鐵騎的先頭銳氣,先取一場大勝。如果戰局不利,不能全殲敵主力部隊,立刻憑險固守,和西蚩人改打長期戰爭。而此時的聖威爾,已經沒有資格和淺水清談是否應當堅壁清野的話題了。

    不管他們同意不同意,天風軍已經來了,且來了就不打算走了。

    曾經西蚩人想利用借友軍助戰之名入侵他國的想法尚未實現,到已經被淺水清拿來現學現用,用在了聖威爾人的頭上。

    尤其難得的是,這套戰術雖然也是用得奇兵突出的手法,但是氣勢恢弘,出手大氣,完全符合兵家用兵之要,不再是單純的冒險突進,最重要的是再不像當年偷襲寒風關般風險莫測,即使計劃失敗也不至於無退路可走,由此可見,淺水清如今的指揮藝術,的確又比從前高明了許多,也大氣了許多。

    當人人都以為淺水清大婚,各地主帥紛紛回歸祝賀,天風帝國暫時不會起兵時,帝國的主力大軍已經行進在出征的道路上了。

    暴風眾將立刻按照淺水清的定計,紛紛你一言我一語就計劃做出各種戰術補充,拾遺補缺,這也是慣例了。

    這個時候,三路大包抄計劃的製定人淺水清,反到不急於參與其中了。他悄悄拉過離楚,低聲問道:“蒼瀾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離楚低低答道:“已經查實,舞劫二人之死,的確是蒼瀾出手所為,公孫石怕是幕後指使,不過這個人如今也已經被野王鳩殺,蒼瀾本人則幽禁於宮,基本上野王做到了所有他承諾的事。如今朝中,就是你和歷明法平分天下了。”

    淺水清搖搖頭:“事情沒那麼簡單,蒼瀾未必會束手就縛,他現在肯定恨死我了,我不想再給他第三次出手害我的機會。”

    “那淺帥的意思是。。。。。。”

    “飛煙主理的青樓情報機構折騰了這些年,也該有所起色了。讓她動用一些力量,給我把蒼瀾牢牢看住。以後私底下的事情,就由風娘子和飛煙負責,廉夫人也可以幫我們一把。以後哪怕是他蒼瀾和什麼朝中大臣見個面,也得經過我們的允許,查知他見的什麼人,說得什麼話,他放個屁是什麼味我都要知道。一旦他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讓刑名司出手,然後讓柳易飛鴿傳書於我。總之以後關於蒼瀾的一切動向,我們都必須掌握,這個人本事沒有,心眼不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他身邊安插些心腹,把事情做得漂亮些。”

    “是。”

    此時淺水清的心思還在蒼瀾身上,密室外突然傳來輕聲的呼喚:“將軍,有人要見你。”

    說話的是狗子。

    “什麼人?”淺水清低聲問,聲音中透著不快。軍事會議期間,狗子怎麼會這麼不識相地來打擾自己?

    “不是很清楚,但是他送來了一樣東西,我不得不來見你,將軍你還是出來看看比較好。”

    淺水清眉頭一皺,是什麼東西讓狗子竟然在不知道對方是何人的情況下,就敢過來打擾自己的軍機會議?

    他打開門,只見狗子手拿著一樣東西。

    淺水清一見,卻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他一把抓住狗子,大叫道:“來人在哪?”

    “東廂書房,將軍,你要小心點,來者不善啊。”

    淺水清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他回身沉聲道:“你們先繼續在這商議,看看有什麼問題,離楚,你跟我來一趟。”

    此時的淺水清,已經全失了剛才的冷靜,心中已是焦急如焚。

    因為狗子給他看的東西,是一枝小小的鳳釵。

    那支鳳釵,他很清楚的記得,正是當初自己送給夜鶯的禮物。

    夜鶯,你果然還活著!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因為你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

    在即將嫁給我淺水清的女人中,又怎能沒有你!

河東 發表於 2014-5-24 05:44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五十六章 暗流(下)


    等候在東廂書房的人,頭頂大鬥笠,掩蓋住了大半個臉龐。

    在他的身旁還站著一個人,身材纖細,同樣戴著鬥笠,看不清面容如何。

    然而就算如此,淺水清在跨進房門的那一刻,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那個身材纖細的人是誰。

    “夜鶯!”他脫口喊了出來。

    鬥笠被緩緩取下,露出的正是那張清麗可人,令淺水清朝思慕想日夜無法忘懷的夜鶯,此刻她臉上的表情滿是激動。

    一個燕子投懷,夜鶯撲進了淺水清的懷中,兩個人四目相對,久別重聚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多少日子,她不止一次想過自己如果再見到淺水清,會對他說些什麼。

    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卻最終還是無聲勝有聲的結局。

    離別重逢後的喜悅之情,原來是任何言語都無法表達的。

    輕輕撫著淺水清的臉,夜鶯的淚水大滴大滴的墜下,她柔聲道:“你瘦了許多。”

    淺水清苦笑:“沒有你照顧我,怎能不瘦。”

    夜鶯將自己整個塞進淺水清的懷,死死地摟緊淺水清,一刻也不肯放鬆。

    直到現在,她依然能清楚地回想起當初自己落海的那一刻,淺水清眼中充斥著的絕望。那個時候無論是他,還是自己,都只覺得也許那一眼就是永別。

    然而此刻的相逢,巨大的幸福感撲面而來,兩個人同時感覺到,原來擁有本身就是一種幸福,只是在失去時才能體會。

    曾幾何時,淺水清也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夜鶯了,卻未想上天總喜歡跟他開玩笑,在他最得意的時候將她的女人拉走,又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刻,把他的女人給送了回來。

    這刻看看夜鶯,除了神情略帶憔悴之外,身體上下竟是一點事情都沒有,甜蜜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淺水清覺得自己如在夢中。

    “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夜鶯帶著哭腔摟著淺水清喊。

    淺水清只能苦笑道:“是的,這不是夢,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

    “那些天,我天天都夢到你……”

    淺水清輕撫著夜鶯的長發,柔聲道:“我派了很多人找你,可是誰也沒找到。你到底去了哪?”

    夜鶯輕歎了口氣,低聲回答:“具體情況,當真是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你還是先看看帶我來的人是誰吧。”

    淺水清微微一楞,另一個戴著鬥笠的人朗聲笑道:“果然是柔情蜜意,情意濃濃,直視他人如無物,淺將軍大丈夫真性情,在下佩服,將軍別來無恙啊。”

    後者洪亮的聲音,令淺水清的身軀顫抖了一下,只見對方摘下鬥笠,赫然正是計顯宗。

    淺水清的眼神收縮,閃出凶狠殺意。

    “水清,不要妄動,八尺在他們手。”

    淺水清愕然:“原來強闖海天宮的人是你們?”

    計顯宗冷笑道:“確切地說,強闖海天宮的是家祖秦儀,至於當時從海上救起夜鶯小姐的嘛,則是涯國的流亡太子崖驚岸。”

    ……

    夜鶯落海的時候,正是龍卷風肆虐之時。當時的天際一片昏暗,視線模糊,目光所能搜尋的範圍極其狹小。再碰上海浪湍急,只是幾波浪頭就把夜鶯衝得遠離了航線。那個時候,沒人想到在那附近還有一艘船,就是複仇號。

    當時的複仇號,正前往都市聯盟迎接秦儀,準備帶他去崇洋島圖謀三桅龍船的圖紙。沒想到順路卻把夜鶯給救了下來。

    夜鶯穿的是天風軍的軍裝,又是女子,崖驚岸和他的手下很輕易就猜到此女很可能就是淺水清的女人夜鶯,頓時如獲至寶。崖無雙能登上涯國國主之位,可以說和淺水清的幫助有絕大關係,如今崖驚岸手中了有了夜鶯,自然也打起了利用夜鶯向淺水清勒索要兵的念頭。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秦儀。

    秦儀怎麼可能讓崖驚岸用夜鶯去換取淺水清的幫助?崖驚岸要想求助,也只能向西蚩帝國求助,而不是向天風帝國。所以他毫不客氣地把夜鶯奪了過去。

    對此,崖驚岸是又怒又恨,卻毫無辦法。

    那個時候,秦儀想的就是用夜鶯去換淺水清手中的海圖。他是不知道無雙對夜鶯的單戀之情有多重,若是知道的話,只怕直接就找無雙換了龍船圖紙也說不定,反到少了後面的許多波折。沒過多久後,就碰上計顯宗被太子逼飲毒酒一事。迫於無奈,計顯宗啟動多年收買的心腹,將太子來使殺了個乾乾淨淨,然後落荒而逃,同時也正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散播出康郊流言,詆毀淺水清,挑撥君臣關係。

    那個時候計顯宗還沒逃出天風帝國,秦儀因此立刻改變主意,打算以夜鶯的性命來保住自己孫子,萬一計顯宗被天風帝國抓住,夜鶯就是交換籌碼。

    隨後不久,計顯宗跑了出來,詭八尺又落到秦儀手中,秦儀躊躇滿志,想的就是一個用來交換海圖,另一個可以向淺水清開出怎樣的價碼。

    結果沒想到的是,就在老妖志得意滿之際,卻遭受到慘重打擊。詭八尺暗遞消息,導致了自己任務失敗不說,還使得崖驚岸被捕,複仇號被毀,四大護教聖使盡歿,身份也告暴露,甚至連千辛萬苦得來的龍船圖紙都重新落回了申奇手中。

    這一下,秦老妖怪可是沒轍了。

    詭八尺是他看好的聖子,是勢必要培養的人物,要想重新得回海圖和龍船圖紙,就只能靠夜鶯了。

    別看老妖在詭八尺面前說得牛氣衝天,說什麼老夫自己去搶,他縱然有通天之功,想從淺水清手中搶到海圖也是沒可能的事。一個淺水清他要打敗,就得費老大的勁,更別說他身邊還那許多護衛高手,從八百士兵中脫身而出,已可堪驕傲,想從真正的千軍萬馬中自由來去,老妖可以自己做婆蘭那大神,每日接受世人膜拜了。

    但是有一個問題,老妖沒法解決,就是夜鶯知道關於婆蘭教的事。

    真要把夜鶯送回去換圖紙,誰能保證淺水清不對外張揚?

    可是龍船圖紙與海圖對老妖來說又實在太過重要,他大半輩子就為這兩樣東西奔波了,如今已經有了下落,又怎能輕易放棄?

    因此他才會讓夜鶯和詭八尺見面。

    也只有詭八尺,才能使淺水清心有顧忌,即使得到了夜鶯後,也不會亂說。

    ……

    此刻聽夜鶯娓娓道來,事態發展之離奇,令淺水清也覺得頭腦賬無比。

    秦儀竟然就是夜闖海天宮的高手?此人不但文才風流,且武藝高絕。這也罷了,想不到的是,自己手中的那份海圖,竟然是他一直追尋之物,而這個人竟還是遙遠的神聖大陸的聖教聖子的後人。這一連串的事情聽的淺水清吃驚不已,只覺得世事離奇,當真令人難以揣測。

    “這麼說來,計將軍親自送你回來,就是為了索要海圖與龍船圖紙了?”

    夜鶯點點頭:“還有崖驚岸本人。”

    淺水清大笑道:“他到是打得好算盤,一個人換三樣。海圖我有,我的女人價值千金,用你來換我沒意見。可是龍船圖紙和崖驚岸卻不在我這,申奇尚未從都市聯盟趕回,我也沒辦法。我看不如這樣吧,計將軍先在我府小住一段時間,等申奇回來後,我讓他圖紙拿出來,將軍覺得如何?”

    這話聽得不錯,計顯宗卻是嘿嘿直笑。他好歹也是曾經的赤血鎮督,若是不知道淺水清腦子打什麼主意,也就太過白癡了些。

    淺水清很明顯是打著不認帳的企圖,準備扣押計顯宗來交換詭八尺了。

    所以他輕笑道:“淺將軍有幾個徒弟?”

    “一個,如何?”

    計顯宗立刻道:“家祖有四個孫子,七個重孫。”

    “金玉滿堂,禮當恭喜。”

    “不必客氣。我秦家後人,自出生以來,便每日受婆蘭大神教誨,以為神靈獻身為榮耀,如此,死後方可獲大神寵召。詭公子天資聰穎,為宗主看重,倚為聖子。身為聖教傳人,本人則只是教中一分子而已,與聖子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淺水清立刻明白了計顯宗的意思。

    很顯然,計顯宗在告訴淺水清,自己只不過是秦儀諸多子孫中的一個,且在教中地位也只普通,相比詭八尺聖子之位,那是差得太遠。對秦儀來說,聖教大業才是重中之重,其他一切都得靠邊站。海圖還有龍船圖紙,都是他必得之物,詭八尺也是非賣品。至於他計顯宗的性命,無論是秦儀還是計顯宗自己,既然敢來了,也就置生死於度外了。

    此外計顯宗顯然也是在暗示淺水清,婆蘭教一事,無論如何不可讓外人知道。否則他一旦捅漏婆蘭教的存在,身為聖子的詭八尺就必然倒黴,從今以後都別想能在哪個國家立足。

    淺水清也只能苦笑道:“我明白了,可是龍船圖紙一事……”

    計顯宗斬釘截鐵道:“我帶著夜鶯小姐日趕夜趕,就是為了在申奇回城之前趕到。今日午時,申奇定會到蒼天城。到時候把龍船圖紙和崖驚岸交給我就可以了。”

    淺水清皺皺眉頭:“就算他來了,怕也未必能立刻交付於你。龍船圖紙一事事關重大,總要小心查驗一番才是。”

    “只怕不是查驗,而是重新謄寫吧?”計顯宗嘿嘿笑道:“忘了提醒將軍一件事,雖然我已將夜小姐送到,但是小姐在來之前已經服過了本教的一種特製毒藥。這種毒藥的發作時間並不長,也就是幾個時辰而已,差不多也就是申大人馬車趕到之時。如果淺將軍不能在迎到申大人之後立刻得到圖紙,並交於我手,我怕夜鶯小姐等不了那麼長時間啊。我知將軍與夜小姐離別長久,只怕將軍也不希望這難得的重聚成為最後的離別吧?”

    淺水清的臉色一片鐵青。

    “離楚!”他大喝道:“立刻快馬去城外,準備迎接申奇的車隊。你要第一時間找他把圖紙和崖驚岸要過來。這是我的令牌,你持此出城,任何人不得過問你的行蹤,包括申奇,你也不要告訴他為什麼。”

    “是。”

    離楚拿著令牌匆匆而去,淺水清摟著懷中的夜鶯對計顯宗道:“現在你滿意了?”

    “拿到圖紙和後,還請將軍派人隨我出城,等到了安全地帶,我自會送上解藥。”

    “沒那個必要。計顯宗我告訴你,龍船圖紙也罷,海圖也好,對我而言並不重要,我勸你現在就交出解藥,然後滾出我的府邸,我保證絕對不會向你動手。”

    “淺將軍,你是在說夢話吧?現在就交出解藥,你若食言,豈不是讓我任你魚肉?”

    淺水清卻冷冷道:“我淺水清的確不是什麼言出九鼎之人,必要的時候,我也確會食言背信,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你計顯宗還沒那個資格讓本人食言。在我看來,你的小命連我女人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這筆買賣,我已是大賺而特賺,根本就沒那個必要食言。所以你不用來跟我討價還價,交出解藥,然後等拿到圖紙和人後你有多遠滾多遠!我保證三天之內不會派人追你。否則的話,計顯宗,你記住這是我的地盤,我要想收拾你,你又哪逃得掉?提醒你一件事,我的馬,可是天鬃馬王!”

    這一句話,驚得計顯宗渾然不知所已,該死,怎麼把他的那匹馬給忽略掉了?計顯宗嚇得渾身顫抖。

    淺水清繼續冷哼道:“至詭八尺……等我滅了西蚩帝國後,自然會找你們婆蘭教算帳。哼哼,秦儀,我到真想見識見識那是怎樣一個人物!現在,立刻將解藥交出來。”

    淺水清話語中帶著一股龐大氣勢,根本就由不得計顯宗反駁或者不相信。那一刻,他就是站在這世界頂端的顛峰人物,用他的話來說,婆蘭教也好,秦儀也罷,根本只是無足輕重的螻蟻而已。用夜鶯來換兩圖,是這些螻蟻們最大也最愚蠢的錯誤。

    他顫顫驚驚地將解藥拿處,淺水清接過解藥轉頭走出書房,對計顯宗連看都不看一眼,徹底無視。

    從未有過一刻,計顯宗會如現在般深深痛恨著淺水清,哪怕他當初就是被淺水清看穿了底細。

    因為這個人如今將婆蘭教賴以生存的尊嚴,踐踏到一無是處。他計顯宗的生命,還有秦儀苦苦追尋了大半輩子的東西,根本就不值得淺水清食言一次。他們所有的心機,努力,心血,花招,在淺水清眼中壓根就是不值一提的可笑把戲。

    明明他是以勝利者之姿來到這會見淺水清,卻被他一番話將所有氣勢盡數卷回,最後還震得他老實地交出解藥。明明主動權該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並即將得到所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仿佛那個真正的勝利者是他。

    “淺水清,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我婆蘭教的厲害!”

    計顯宗憤怒的大喊,卻根本得不到他的任何回應。

    淺水清並沒有撒謊,在他眼,計顯宗本人也好,圖紙和海圖也罷,崖驚岸亦如是,它們加起來都根本比不上夜鶯一根汗毛,實在不值得他為此背信棄諾一次。

    人不可無信,也不可迂腐而死守信諾,所有的信用,視人不同,都該有個起碼的價格。

    他淺水清的價碼,不是計顯宗和婆蘭教可以換得到的,或許格龍特能值得起這個價。


河東 發表於 2014-5-24 21:45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五十七章 傷離別(上)


    “去和雲霓她們見一見吧,她們也都在牽掛你。”淺水清柔聲對夜鶯說。

    夜鶯點頭應是。

    推開房門的一刻,淺水清甚至能聽到面三個女子驚喜的尖呼聲。

    明明是又多了一個搶丈夫的女人,雲霓卻大呼小叫的蹦跳著撲過去,滿心中只有歡喜興奮,淺水清輕笑著退出房中,想必她們姐妹相見,一定有很多體己話要說吧,自己還是不湊這個熱鬧了。

    只可惜,剛剛聚首,又將離別,淺水清的心中也多少有些難受。

    今晚之後,又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了。

    一想到這點,淺水清的心中又有股刀絞般的痛。

    當年的大梁將軍李飛,於新婚之夜接到軍令,披甲上陣,戰勝歸來時,新婚嬌妻卻已離世,悲憤之餘創無雙將軍令,膾炙人口,卻又有幾人能領悟那生死離別的苦痛之情?

    如今的自己,不也正和李飛的境遇是一樣的嗎?只不過李飛是被動如此,他卻是主動策劃了這一出新婚出征的好戲,為的不是體味人間傷離別,而是給對手一個迎頭下馬威。

    一想到這,淺水清長長吸了口氣,吩咐狗子道:“去把敏公主請來,有些事,也該和她們攤牌了,瞞她們到現在,是我對不住她們。”

    秘密成婚,提前離去的消息,直到此刻,眾女依然茫然無知。

    “是,將軍。”狗子領命而去。

    身後屋內,離別重聚後的歡笑啼哭聲此起彼伏,顯然都是在關心夜鶯的近況如何,遭受了怎樣的遭遇,淺水清突然覺得,這一屋的女人,已恰恰成了自己最後的動力與支持。

    他苦笑著搖頭,重新向密室走去。

    此時的軍事會議,方虎等人仍在熱烈爭執,密切探討著行動計劃的得與失,看到淺水清到來,同時向他敬了個軍禮。

    方虎大聲道:“報告淺帥,屬下等均認為此番作戰計劃,切實可行,已就具體行軍做好具體計劃。”

    “讓我看看。”淺水清將剛才所有的思慮盡拋腦後。

    不得不說,經過這幾年的熏陶鍛煉後,方虎等一批將領,已經在指揮能力上有了切實的長進,別的不說,僅看這份行軍路線設計圖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製訂出來,就可見其能力。

    很多時候人們打仗,總以為能出奇製勝的將軍才是大師,卻不知如行軍這類的基本功,其實遠比一兩個天馬行空的戰術創意要來得重要而有意義得多。

    在任何戰場上,正規部隊之間不外勢均力敵、敵強我弱、我強敵弱這三種實力對比態勢,而打、走、停則構成了三種基本的行動方式,並由此排列組合,演化成多姿多彩,變幻無窮的戰略謀劃、戰術布置、戰役調度和戰鬥進程。

    而處理以上種種複雜戰爭形態的辦法,用最通俗的話來講就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走都走不了,就只有停下來頑抗或者投降。

    勢均力敵的雙方,或者被強敵追得無路可逃的情況下,往往停下來進行陣地戰,亦即軍隊在相對固定的戰線上,進行陣地攻防。而在強弱分明,又具有活動空間的情況下,一般正規軍都是通過運動戰來進行較量。

    運動戰是正規部隊在較長戰線、較大戰區上進行的外線作戰,為這種作戰服務的局部性的陣地攻防也包括在內。

    這種戰爭形式,主要通過運動調動敵軍,形成特定時段、特定地域的局部優勢,殲滅、擊潰敵之一部,以實現逐漸改變力量對比、各個擊破敵人,或者突破包圍圈、逃脫危險、撤退至安全區域等不同戰略目標。

    運動戰,運動戰,其精髓即在於運動,通俗而言,就是一個走字。

    真正的軍事大家,雖風格迥異,戰法不同,但沒有一個只重視打而不重視走的。

    單純的打,往往演化成死磕硬拚,成為強敵的祭品,所謂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而走則是為了避免這一悲劇的發生,通過行軍調動對手,然後尋機殲敵,實現戰略意圖。

    走雖然只是手段,其目的是為了更好地打,但走得對不對、好不好,直接關係到戰役的成敗。名將往往能通過獨具匠心的走來贏得精彩漂亮的打,僅憑馬蹄腳板就能獲得勝利,讓開戰之前,勝負就已成定局。

    前次淺水清在驚虹的戰役勝利,就是通過一連串精彩的運動作戰模式,走好了每一步棋,從而才能在最後關頭獲得勝利。

    草原大軍之所以世稱無敵,同樣是因為他們擁有這世界最好的行軍能力,可以日襲百,奔忽於各地之間。

    而天風帝國本身固然是典型的陣地戰強旅,淺水清卻是個運動戰的指揮大家,因此這一次的作戰,依然是靠前期的運動迂回,來完成三面包抄的重責大任。

    對淺水清來說,即將來臨的戰爭,是以整個觀瀾大陸的世界版圖為基礎的大規模作戰,作戰地形不再局限於一城一地,而是涉及到多個國家,數以百計的城市,誰能擁有更高的機動能力,誰就先占優勢。在這一點上,大陸各國沒有哪個國家比得上草原人,因此淺水清才會費盡心血,不惜代價,也要策劃這場戰役。

    因為聖威爾是大陸富庶之地,又位於大陸天元之位,是草原人必予取之而甘心的。在掌握了敵人這個最明顯最無法逃避的攻擊目標後,把握機會就成了淺水清義不容辭的責任。

    上天永遠不會偏愛錯過戰機之人。

    方虎他們此刻設計的行軍路線圖,完全根據暴風軍團自身的戰力特點和驚虹地形製訂,既保證了大軍行軍的穩定和快捷,同時又保證了大軍的秘密性,絕不會給敵人先以不察覺的時機。

    由於冷兵器時代的通訊局限性,此時淺水清他們得到的前方戰場消息,還屬於一個月前的,那個時候草原帝國還在攻打黎國。但是以淺水清對格龍特的觀察和了解,此時此刻,他應該已經拿下黎國,向這聖威爾正面挺進了。

    沿途的一些獨立城市,根本不可能擋得住草原狼騎的大軍,而斯波卡約或許會給對方造成一些麻煩,但絕不可能是西蚩人的對手。最大的可能,就是斯波卡約利用聖威爾地形東西走向,地域狹長的特點且戰且退,大幅度拉長對方的供給線,利用縱深來戰勝對手。

    不過對於擅長以戰養戰的草原人來說,這種做法的實效並不大,可是對淺水清來說,這正是他三面出擊的最好時機。

    方虎他們製訂的計劃,就是在時間上也給予了充分的考慮,保證暴風軍團到達聖威爾邊境時,時間不會太早,也不會太晚,恰恰是西蚩人的脖子伸進來的時候,然後天風帝國猛施屠刀,給予對手致命一擊。

    “幹得不錯。”淺水清很是欣賞道:“虎子,沐少,還有開山,看不出來,你們都已經是能獨撐大局的人物了。”

    方虎咧著嘴嘿嘿笑道:“跟了你這些時間,就算再笨的人也該學會些東西了。咱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沐血也笑道:“無他,惟一個熟字而已。自從你坐鎮寒風關後,我們自領一鎮,終於知道這當頭的辛苦了。還好,有廉督這老行尊引導大家,總算沒丟了你的臉。”

    廉紹一卻哼了口氣:“和聖威爾的這一戰,打得實在辱沒我暴風軍團不敗之名,總要找個機會扳回面子才是。三軍主帥已失,就指著淺帥來穩定軍心了。另外我要提醒淺帥的是,此番出征,敗,那就是亡國滅家之命運,成,卻未必就能穩操勝券,只能說是堪堪拉平而已,所以對於這作戰計劃,那是需要謹慎再謹慎,斟酌再斟酌啊。”

    淺水清默然點頭:“是啊,這一次國內七十五萬大軍出動,差不多把最精英的所有可堪對外攻擊的部隊都拉了出去。。。。。我們敗不起。”

    說到這,淺水清又想起了一條草原人之所以可以稱霸大陸,讓所有國家都為之震顫的理由。

    那就是戰損補充能力。

    安逸令人委靡頹喪,大運動量的訓練則帶來健康和堅毅。草原帝國長盛不衰的秘訣在於整個民族的勤奮本性,他們將力量和耐勞當作一種美德崇尚。有這樣一批人民的存在,使得該國兵源素質遠勝他國,即便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作戰,因過勞和疾疫造成的非戰鬥減員遠少於其他國家的士兵,就是遇上了天才的敵方統帥,一次又一次地覆師亡旅,他們依然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征集到足夠而符合要求的兵員繼續作戰。

    戰損補充能力,後備兵員的素質和意志力,往往比現有的軍事實力更加重要!

    沒有人能夠保證在戰爭中常勝不衰,失敗一次不要緊,重要的是能迅速從失敗的陰影總走出來。

    此番大戰,盡管草原帝國興師百萬,但是對於土地遼闊,民風悍勇的草原帝國來說,卻並不是他們戰鬥力量的全部,而只是一個草原最大部落的攻擊性力量。就算淺水清出師大捷,草原人真的遭遇大敗,以西蚩大帝國的國力,他們可以迅速再拉起一支強壯的有戰鬥力的部隊繼續衝殺。

    相比之下,分工合作,互補性甚強的農耕民族在這方面的優勢便明顯缺乏。他們擁有比草原人更充足的人口,勞動力,但缺乏勇敢善戰的戰士。每一個戰士都是從長期艱苦的訓練和戰鬥中培養出來的,而不是如西風草原上得天獨厚的環境自己創造出來的。

    因此對西蚩人來說,他們就算打了一次敗仗,只需要再從本族中拉些人出來,稍加訓練,就又擁有了大批合格的戰士。

    而對天風帝國而言,這75萬大軍一旦一役而歿,再要重建所需花費的人力物力和時間簡直難以估量,所以蒼野望才不得不把重任交托給淺水清,為此哪怕犧牲自己的兒子也是沒辦法了。畢竟就能力上而言,也只有淺水清才有資格與格龍特抗衡,而他所提出的一連串計劃,又的確深得蒼野望之心。

    一想到這,淺水清也悠悠長歎道:“廉督說得對,這場戰爭我們敗不起,不過對於強敵,我淺水清從來只有興奮,而無畏懼,既然敗不起,就不要敗!”

    說到這,他轉頭走了出去。想了想,他低聲道:“出征一事,就先到此為止。今夜我大婚,大家都玩得開心一些。這也許是帝國有生以來,所有軍團主帥最簡陋的婚禮了。沒有你們撐撐場面,我跟她們也說不過去。”

    。。。。。。。。。。。。。。。。。。。。。。。。。。。。。。。。。。

    將心頭所有的重擔放下,淺水清推開房門,蒼敏已然在屋內。

    想不到她來得這麼快!

    五個女人望著他的面色,同時充滿陰鬱,淺水清微微一怔,頓時意識到她們已經知道了事情真相。

    看看蒼敏,蒼敏低聲道:“父皇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他說今晚就是我們正式成親之日,十二日後的婚期,只是一個欺瞞天下的幌子。他還說。。。這個計劃是你提出的,是嗎?”

    蒼敏望著淺水清的眼神,若針刺般,刺得淺水清不敢抬頭。

    他只能輕輕低下頭去。

    如此也好,省了他費卻一番唇舌。

    蒼敏突然大踏步走了過去,對著淺水清就是一巴掌。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

    淺水清的臉龐紅腫了。

    望著蒼敏憤怒的雙眸,他柔聲道:“若是不解氣,不妨再多用些力,再多打幾下。”

    緊咬下唇,蒼敏望著淺水清,她再忍不住心中悲苦,大叫著撲進淺水清懷又撕又打:“淺水清,你是個混蛋!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嗎?可我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淺水清默默無言。

    所有偉大的勝利,從來都沒有不付出代價的,他知道蒼敏心中的苦痛,卻只能沉默以對。

    蒼敏嘶啞著嗓子大聲喊道:“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我苦苦等你,放下公主自尊,為的就是你能正大光明的正式迎娶我?那天你告訴我,你終於要和我成親了,可我沒想到。。。十二天後,所有人都知道十二天後是天風帝國清敏公主出嫁的日子。可真到了那一天,你卻已經在戰場上了。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面對天下人?你讓姐姐們怎麼面對天下人?你就這麼把我們甩在這,再也不管我們了嗎?”

    淺水清苦笑著摟住蒼敏,盡管蒼敏一再撕扭,卻終究拗不過自己男人。

    相比雲霓,姬若紫,蒼敏終究是天朝公主,從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過慣了頤指氣使的日子。對她而言,婚姻大事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自然應當是辦得最體面,最風光的。

    可她卻從沒想到,在男人的世界,永遠是把爭權奪利放在第一位的,為此,可以不惜犧牲一切,包括犧牲自己的婚姻,讓自己的女人獨守空房。

    她所期盼的美好婚姻,帝國喜事,注定了不可能到來,恰恰相反,它只能成為一場浩大戰爭的奠基石,一個世之名將的附屬品。

    在後人傳說的描述中,一位天才的將軍以自己的婚姻為障眼法,於新婚之夜領兵出擊,大勝還朝,卻永遠不會有人記住,那守在閨房中的女人,是怎樣的苦熬寂寞,空虛難耐,同時還要每天為了丈夫的生死牽腸掛肚,若得了不幸的消息,更是從此天人永隔。

    在蒼敏看來,淺水清自然是早晚要出征的,可是至少,這個盛大的婚禮,一個美好的哪怕短暫的生活時間,能彌補一切。

    至少,能讓她為淺水清懷上一個孩子。

    可現在,這些都成了夢想。

    她只有一夜時間可以擁有淺水清,然後,她就得看著她的丈夫踏上戰場,生死未卜。

    這種係國家存亡於一聲的大事,對男人來說是責任,是挑戰,是一生的大事,是他們有所成就的證明,可對女人來說,則是更為巨大的付出。

    這叫她如何不惱,如何不恨?

    夜鶯的歸來帶來的喜悅無法衝淡這種怒恨,恰恰相反,只是讓寂寞的閨房中又多了一個怨婦而已,因為淺水清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再讓夜鶯出征。甚至夜鶯自己也知道,入了淺家門,她的女將軍的夢想,就徹底破滅了。

    可惜的是,女人可以為愛放棄理想,男人卻可以為理想放棄愛情。

    淺水清這一次,算是得罪盡了他所有最愛的人,可是他卻無可辯駁。

    對於遙遠的敵人,他從內心深處有一種感覺。

    這恐怕將是他有史以來,最艱苦的一場戰鬥!要想贏得勝利,他就必須全力以赴。

    望著蒼敏,望著他身邊所有的女人,他凝聲道:“我愛你們,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我不會接受亡國滅家的命運。不擇手段去爭取勝利,在你們看來或許是一種錯誤,可在我看來,那正是我,做為你們丈夫的責任。”

    他看向雲霓,雲霓的眼中已滿淚花。

    那一刻,他們仿佛回到了草原上相聚的時光,用自己的身體,血肉,去擋住一切威脅,去保護自己身邊的女人,這正是淺水清想要說的。

    而雲霓,她明白。

河東 發表於 2014-5-24 21:51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五十八章 傷離別(下)


    夜,淒清。

    帶著陡峭春寒。

    雲霓偎依在淺水清的懷,在淺水清的另一側,是夜鶯同樣依偎在淺水清身邊。再遠些,便是樂清音和姬若紫。至於蒼敏,則一個人坐在床角。

    淺水清的大嘴貪婪地在她們的臉上印下一個又一個吻痕,仿佛一生中最後的相擁。

    “他們。。。都走了?”

    “恩。”淺水清低聲回答。

    此時已是婚禮結束。

    盡管是秘密婚禮,許多該請的人還是要請的。

    天家嫁女,皇帝皇后自己總不能不來。

    眾太子王子也不可能不來,包括蒼瀾。當然,蒼野望嚴重警告蒼瀾,此事不可泄露,否則要他的腦袋。

    此外雲風舞雲嵐也秘密前來,國相歷明法,武勳元老,上柱國周涵傑,軍務府武選司朱丹心,還有中侍郎申奇,以及提學,刑名,律令,驛傳,轉運等諸司首腦也來了,再有就是鴻雁,風娘子,廉夫人等一眾娘子軍。

    他們中大部分人,也是直到今夜才知道淺水清的作戰計劃,大感吃驚之餘,才真正了解到這個年輕人到底是憑的什麼創下如此功勳。

    敢於付出代價與犧牲的人,不會沒有收獲,僅憑此點,他們就相信淺水清是真正能為帝國勝利帶來希望之人。

    然而歡笑過後,卻是淒涼哀愁,對雲霓,蒼敏,夜鶯等眾女來說,這樣的婚禮,不是她們所期盼的,這樣的遭遇更不是她們所渴望的,仕途就像一條不歸路,走上去,就下不來。曾經的諾言言猶在耳,淺水清卻已經欲罷不能,欲退不得。

    “去陪陪敏公主吧,她今天心情不好,你總要哄慰一下的。”雲霓睜開溫柔雙眼輕聲道,指了指遠處的蒼敏。傍晚的歡慶並不能讓蒼敏心中愉快,反到愈顯悲愁。

    “我怕她還不肯原諒我啊。”淺水清歎息。

    夜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別傻了,你總不會希望今夜過後,敏公主仍是處子吧?”

    淺水清一時無言以對。其實內心深處,他更希望多陪雲霓和夜鶯一會,畢竟好不容易夜鶯遇險歸來,剛剛重聚,離別便在眼前,這心只怕也不好受。

    只是他張嘴欲言,夜鶯卻輕輕用手指堵住淺水清的嘴:“我明白你的心思,不過你別忘了,這些年來,幾乎都是我在你的身邊陪你。你已經擁有過雲姐姐,我,姬姐姐,但是敏公主你卻碰都沒碰過。此外還有就是清音姐,她無依無靠,自小就在外漂泊,最終把你當成她一生寄托的對像。你在驚虹的那些日子,她和我們一樣擔驚受怕,在聖威爾的那些日子,她和所有人一樣拚命努力。今夜,你應該多陪陪她二人。”

    淺水清有些猶豫,雲霓卻已經笑著推他道:“去吧去吧,今夜就你們三個過,我和夜妹妹還有姬姐姐去別處,不打擾你們的好夢了。”

    淺水清笑道:“何不大被同眠?”

    雲霓紅著臉掐他:“這種羞恥的事,做一兩回也就夠了,你偏竟還。。。。。。”

    女人是典型的可以做出來不可以說出來,淺水清一句大被同眠,換來雲霓的狠掐,夜鶯的俏笑,其實她們內心深處到是千百個願意,畢竟明日一早,淺水清就要出征。可是蒼敏畢竟是公主,又是未經人事的姑娘,心思也不及眾女玲瓏,要她在眾女面前做這等事,自然是放不開的。因此三女要先離開,至於樂清音,以她長期在歌舞場中的手段,到是對蒼敏只有開導的好處,不會有尷尬的問題。

    待到木已成舟後,眾女是否要進來打擾一番,真正實現大被同眠,就得看淺水清的“表現”了。

    眼看著眾女離開,淺水清只能走去蒼敏身邊,此時蒼敏的雙眼已經哭得如桃子般紅腫。

    淺水清抱住她,輕聲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辜負了你一片心意,但我向上天保證,此番戰罷歸來,我就向陛下請辭,到時候我天天陪著你,只要你願意,我重新為你補辦一個大大的婚禮,可好?”

    蒼敏惱恨地瞪他:“何必再補,你只要安全回來,早點回來,我就比什麼都滿足了。”

    她也不是不明白,女人永遠是時代的犧牲品,只要愛郎心中有自己,還是知足常樂的好,只是明白歸明白,心總覺得難受,忍不住又想哭,這刻淺水清來哄慰她,只巴不得他就這樣一直抱著自己,永世不要分開。

    淺水清望著小姑娘秀美的臉龐,還有那梨花帶雨的神情,可憐可愛之極,終於忍不住心思大動,輕輕伸出舌頭舔去她臉上的淚珠。

    “你。。。樂姐姐還在這呢,羞死了。”小丫頭沒經歷過這種世面,對男女之道甚是模糊,被淺水清這一舔,弄得心神皆顫,又羞又喜,到是把愛郎要離開的憂傷給忘了一大半。

    樂清音輕笑著過來解蒼敏的蘿裳,曼語輕言道:“夫妻之事,怎可用一個羞字以蔽之,還是讓姐姐來教你怎樣享受魚水之歡,男女之愛吧。”

    淺水清也笑了起來:“聽你的口氣,到像是經歷很多的樣子。”

    樂清音用俏麗的媚眼瞪他:“我經歷過多少,有人自然知道。只是有些事,本夫人就算經歷得不多,卻也見識多了。哪像有些人,見了這個好就要摘這個,見了那個好,又要摘那個。聽說那西蚩帝國有狼女公主,色藝雙全,只怕此番出征,又要給我們帶來一位爭寵的也說不定。我現在先下下功夫,團結一下姐妹們,今天啊。。。非要把你榨乾抽空,看你日後如何風流。”

    這一番話說的曖昧之極,充滿挑逗誘惑,淺水清只覺得小腹間熱氣充起,不自覺便有了反應。

    樂清音向著那不規矩的小東西拍打了一下,看著淺水清苦著臉的樣子,捂著嘴嬌笑起來,蒼敏哪經過這般陣仗,耳紅面熱得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不過片刻功夫,堂堂清敏公主已被樂清音收拾成一只小白羊,蜷縮在被窩,用恐懼的眼神看著淺水清。

    樂清音攀附在淺水清的肩頭前:“新婚燕耳,佳人難卻,如今敏公主請君入甕,君莫不還要自矜一番不成?”

    這女人畢竟是受盡風流熏陶,說得每一句話都充滿誘惑,聽得淺水清也按捺不住:“你就趁機慫恿吧,你當你今夜還能逃過一劫不成?”

    淺水清說著要抱樂清音,卻被她笑著躲過:“還是先開了敏公主的頭菜再說吧。我都說過了,今天啊,哪個都不會放過你。哼,讓你臨陣退縮,明日日出之前,總要讓你付出些代價方可。”

    這番話說得惡狠狠的,驚得淺水清也是一個寒顫,望著被窩中的蒼敏,那一抹淫褻之色卻終於浮出水面。

    單手輕撫過蒼敏潔白如玉的胸脯,在那高聳的山坡上微微停留了片刻,淺水清終於滑進了被中。蒼敏赤裸裸的身體與愛郎緊緊擁抱,兩個人彼此交換著各自的體溫,感受著對方的溫度,也感受著來自對方身上的濃濃蜜意。即使是從未經過人事的蒼敏,也能感受自己此刻下身的濕濘,她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但隨著淺水清滑動的雙手,還有旁邊樂清音羨慕而調笑的眼神,感覺到了即將到來的一切。

    面紅如血。

    蒼敏默默承受著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在淺水清挺進下身的那一刻,微微的撕裂痛苦幾乎令她大叫出聲,但是樂清音第一時間捂住了她的嘴,望著她搖了搖頭,她隨即會意。

    她不是真得一點都不明白,母後也曾教導過她一些基本的知識,但是從未想過,這一刻會有如此痛。

    或許,人生的所有幸福,總要在經歷一番痛楚後,才會迎來彩虹吧?

    一如這荒謬的婚禮,一如這即將出征的丈夫。

    她閉上了眼睛,開始全身心享受愛郎的衝刺。

    。。。。。。。。。。。。。。。。。。。。。。。。

    這是一個極盡荒誕的夜晚,也是所有女人對自己的男人奉獻愛意的重要時刻。

    在將蒼敏從小姑娘變成美麗貴婦之後,淺水清迎來的是主動投懷送抱的樂清音。

    與蒼敏不同,樂清音卻是睜大雙眼,盡情地看著淺水清在自己的身上奮力馳騁,櫻唇輕吐:“終日在外,不知歸家,自家的田地都要荒了。”一句話,刺激得淺水清魂飛天外,好不容易才控製住那蓬勃欲出的熱流。

    待到好不容易滿足了又一位知己,外面偷聽的三女卻也再忍不住心中饑渴。

    下一個輪到的,卻是夜鶯了。

    生離死別之後,短暫重逢,夜鶯用盡全身力氣糾纏著淺水清,直驚得雲霓與姬若紫都擔心淺水清能否承受這般歡好。

    卻不知淺水清也是不顧一切,狀態奇佳,連馭數女猶有餘勇,將自己在戰場上的品質發揮得淋漓盡致,真正是百折不撓,屢泄屢戰了。

    所有的女人,擠在一張大床上,十臂交纏,幾乎將淺水清壓得喘不過氣來。

    這一夜,女人們是瘋狂的,自私的,她們恨不能就此將淺水清折騰得再起不了床,也好明天再不用見他出征。

    哪怕是能多拖延一刻都好。

    她們需索無度,拚命榨取,淺水清終於明白,為什麼男人們一旦陷入這溫柔鄉中再也出不來了。如此瘋狂而美好的一夜,真正是令人難以割舍。

    然而隨著晨光漸亮,太陽不受任何阻礙的重新升起在地平線上,女人們還是意識到,她們再不可能用任何辦法擋住丈夫的離開。

    那一刻,所有人都泣不成聲。

    姬若紫輕輕為愛郎穿上衣服,夜鶯為他披戴上盔甲,雲霓親自給他牽來了飛雪,蒼敏則作小女人態,親自下廚為他煮了一份蓮子粥,所有的女人,都在用深情的雙眼目送著淺水清的離開,然後是克製不住的淚水汩汩流淌。。。。。。。

    即便是離去,也是悄悄的,靜默無聲的。

    定國公府的後門,暴風六大將,還有離楚,狗子等親衛均默默守在那。

    他們已經等候良久。

    他們沒有告訴淺水清,其實他已經遲到了太長時間,因為他們知道,這樣的分別,本身就是一種殘忍。

    跨上馬背的那一刻,房中突然傳來一陣曼妙的樂聲,那是樂清音奏起了那支“無雙將軍令”。

    “故人別我出陽關,無計鎖雕鞍。今古別離難,兀誰畫妍眉遠山。一尊別酒,一聲杜宇,寂寞又春殘。明月小樓間,第一夜相思淚彈。新婚燕耳逢別離,才歡悅,早間別,痛煞好難割舍。畫船兒載將春去也,空留下半江明月。山無數,煙萬縷,憔悴玉堂人物。倚蓬窗一身兒活受苦,恨不得隨大江東去。。。。。。。。”

    錚錚鳴音,金簧玉管,如鳳吟鸞鳴,撥動了所有人的心聲,道盡了眾女對離別時的相思之苦。

    淺水清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壓下那一腔英雄淚,鞭指西方放聲道:“兄弟們,出發!”

    揚蹄而去!


河東 發表於 2014-5-24 22:02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五十九章 最終之戰之序曲


    “丘國完了,楓國滅了,亞提也沒了,就剩下一個黎國,大半國土也已淪喪,僅剩國都做困獸猶鬥。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輪到我們聖威爾了。可是你們卻還在這爭議是否應當抵抗!難道真要等到草原狼打到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你們才知道反抗嗎?那個時候我們已經成了亡國奴了!”

    米特列城,元老院。

    斯波卡約正在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說:“全面開戰協議不能再拖了!必須立刻做好西線防禦準備!”

    “斯波卡約大公,我承認您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我們面對的,是六十萬草原騎兵。是由西蚩戰神格龍特沙庫而倫親自指揮的六十萬草原精銳。我們不想在敵人尚未打過來之際率先挑釁對手,至少不能給強大的對手以主動開戰的理由。”一位元老激動得站起來道。

    斯波卡約怒吼:“他們打丘國楓國難道就有理由了嗎?”

    “那是因為他們不願意借道給西蚩人,西蚩人至少在名義上在爭取做我們的盟友,是幫著我們打天風來的,而現在,我們卻要和天風人聯手,這說不過去。”

    “那是謊言!是借口!”

    “我們都知道那是謊言,是借口,但正因為這樣,就更不能給他們口實,我依然提議,如果西蚩人要來,就給他們借道,讓他們在我們的監督下過聖潔走廊,去和天風人拚個你死我活。當然,我們可以掐斷他們的糧道,截斷他們的歸路,即使他們的士兵再強大,也會最終被困死。”

    “你認為草原人都是傻子嗎?還是格龍特是一個可以輕易受你擺布的白癡?借道?把我們所有重要的道路都交給他們控制?然後只要翻翻手就可以拿下我們所有的城市,驅逐我們的人民,殺死我們的士兵?到最後輕鬆就把整個聯合公國吞並甚至不需要付出超過一千條生命的代價?你這引狼入室的白癡!”

    “斯波卡約大公爵,請注意你的用辭,在草原人對我們正式發起進攻前,我們無論如何不能給他們進攻我們的理由和借口!”

    “侵略不需要借口!”斯波卡約狂吼:“不要被那些愚民的政策愚昧了自己!”

    “至少我們能夠得到周邊鄰國的聲援和幫助,而且我們將站在正義的一方!”

    “只怕到那個時候,觀瀾大陸已經沒有別的國家存在了,而只有勝利者才擁有捍衛真理和正義的權力。”

    眾元老互相看看,沉默不發一言。

    終於,元老長對斯波卡約道:“大公爵閣下,對於您的提議,我們需要再一次進行討論,並進行民主投票做出最後的決定。”

    討論吧,討論到敵人打到家門口時再下決定吧!

    憤怒得幾乎要發狂的斯波卡約大公爵面對一幫愚蠢無知而又膽小如鼠的元老已經徹底失望了。

    他大聲叫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們就在這慢慢討論吧,恕我沒有興趣奉陪了。但是我要提醒大家,千萬別對盟友抱指望。我們需要的不是聲援,不是同情,不是輿論,不是公理,而是自救!如果聖威爾被滅了,不會有一個國家同情我們,同樣的,就算他們過來幫我們了,我也不會對他們有任何歡迎的舉動。當一個國家已經處在需要別的國家出兵幫助的危急關頭時,它離覆亡也就不遠了。不是死在敵人的侵略下,就是死在盟友的吞並與勒索中!”

    說著,斯波卡約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這幾乎要令他窒息的元老院。

    他突然覺得原來自己一直引以為自豪的民主體製,其實根本不值得他驕傲。

    獨裁更富效率,民主更具活力,這句話具有經典意義。生產力落後的年代,更需要的是效率,而非長久存在的活力。聖威爾人的政治體製注定了他們在遭遇緊急情況時,很難在短時間內拿出切實有效的應變措施。

    如今這種體製正在將國家的生死存亡拉進一個無休止的循環扯皮當中,非到敵人打到家門口,元老院不會有結果。

    因為這種決定國家戰爭的事,是非要元老院做出三分之二以上的票數通過,才能生效。

    “也許,我再不會看到明天那屬於我聖威爾的朝陽了。”斯波卡約歎息道。

    “大公爵閣下!大公爵閣下!請等一等。”身後突然傳來一名元老的聲音。

    “魯卡斯元老,如果你是想告訴我,元老院再一次拒絕宣戰的提議,我是不會感到驚訝的。”

    “不,不,您誤會了。元老院已經通過最終決議,我們決定正式向西蚩帝國宣戰,並且由你出任聯合公國的最高統帥,我就是過來通知您這件事的。”

    斯波卡約大喜:“你是說真得嗎?真得通過決議了?”

    “是的,大公爵閣下,不過您必須立刻領兵前往巴斯拉。”

    “去黎國?”斯波卡約的眼珠都瞪出來了。

    “是的,黎國國主玻利瓦特已經向我國發出正式照會,如果我們能夠保住黎國國都,黎國願意向我國稱屬,如果我們能將草原人從他們的土地上驅逐出去,他甚至可以考慮將黎國合並入我們聖威爾聯合公國,當然,他需要至少一個公爵的爵位和起碼的公國自治權。同時他還將向我們移交五分之一的土地,並將黎國在驚虹的那一部分天風人欠他們的領土劃歸聖威爾。”

    “我的天啊,你們是瘋了?我們現在真正要做的是立刻全面鞏固邊防,然後對準西蚩人的軟肋發起主動進攻。我們的軍隊擅長在平原開闊地形進行陣地作戰,而不是千里迂迴式的奔襲作戰,更不可能在血浴高原那種跑馬都能累死人的地方作戰!草原人有專門的高原兵種,可是我們沒有!我需要絕對的軍事自主權,可是還沒開戰呢,你們卻已經開始命令我如何去打仗了?你讓我跑去巴斯拉救玻利瓦特,還不如讓我帶著大軍去送死呢!”

    “這是出兵的條件,大公爵閣下,僅此一項條件。你必須保住巴斯拉,那可以將草原人的騎兵牽製在黎國。其他的你都可以自己做主。我們會給你提供最好的後勤保障。”

    “你們被誘惑迷昏了眼睛,僅此一項條件就已經在戰略上讓我陷於被動了。”

    “大公爵閣下,我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解救巴斯拉,就某種意義上而言,那已經是我們的領土了。保衛我們的領土,那不正是軍人的職責嗎?”

    “可我想的是怎樣保住我們國家的現有領土,而不是趁機從狼口奪食,擴大我們的版圖,我他媽不是神!聖威爾的部隊也不擅長幹這個!”

    “元老院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只要救下巴斯拉,黎國就不會亡。玻利瓦特在他的國民心目中極有威望,他會帶領他的子民繼續反抗西蚩人,這對我們也是一種幫助。我們不能僅靠自己抵擋西蚩人。”

    “即使不救巴斯拉,黎國人也會進行反抗。”

    “但他們需要有領頭羊。”

    “如果是那樣,我不介意派出一隊精銳武士秘密前往,然後只救出玻利瓦特一個人,而不是全員出動跑到血浴高原上去讓西蚩人以逸待勞!那樣太冒險了!”

    “冒險不正是軍人的職責嗎?”

    “可冒險失敗的後果就是送死!”

    “你可以拒絕這個任命,元老院會另選他人執行。”

    很顯然,在這個問題上,元老院已經鐵了心了。

    斯波卡約長長吸了一口氣:“不,我接受任命。身為帝國軍人,執行命令是我的天職,至少。。。我應該和我的士兵一起戰死沙場,而不是把他們交給其他的懦夫。”

    “那麼,願上帝與你同在,大公爵閣下。”

    “願上帝與我們同在。”

    ……

    楓國,連碧谷。

    這是位於楓國最東端的一處小山谷,再往東,淌過一條河,再穿過一片茂密叢林,就可以到達驚虹疆界碎玉城。

    由此向北,則直上血浴高原,進入黎國領土。如今那大半土地已被西蚩人占領,只有少數地方依然在做最後的戰鬥。

    出了黎國之後,就是一些小型獨立城市,他們大都托庇於聖威爾聯合公國而生存,雖擁有一定的行政權,但很多時候卻不能不看大國家的臉色行事。

    當西蚩帝國三路大軍齊頭並進,分下周邊四國時,沒有人知道,那位領導草原百萬大軍的堂堂西戰神,此刻竟然不在最前線的戰場上,而是貓在這楓國的連碧谷內,因閑極無聊而出來狩獵玩了。

    就像淺水清喜歡沐浴,雲風舞喜歡喝茶,雲嵐喜歡讀古書,烈狂焰喜歡釣魚一樣,格龍特沙庫而倫在面臨大規模戰爭時也有屬於自己的愛好--打獵。

    草原人是天生的戰士,他們不僅是強大的騎兵,同時也是最強大的箭手,這兩者結合催生出來的職業便是弓騎了,一種冷兵器戰爭史上最難練,卻又真正最強大的兵種。

    草原人從小開始就有騎馬射箭的習慣,他們的聚會,生活,娛樂等諸多方式無不與此有關,而行獵便是最基本的體現方式。草原騎兵個個都是天生的獵人,擅長圍捕,追獵,絞殺等一係列在馬上高難度技巧動作。

    “嗖”!

    一支利箭破空飛過,射中一只麋鹿的身上。

    那麋鹿搖擺著身軀走了幾步,終於無力地癱倒在地。

    “大元帥神箭無雙!”身旁的一群將領同聲賀喜。

    格龍特收起大弓,冷漠的眼神看著那麋鹿,對身邊人的馬屁全無感覺。

    他淡然道:“我輩草原兒郎,從出生於茫茫草原開始,四歲起就要學會騎馬,六歲時就要學會射箭,十歲時已能提刀作戰,十四歲時已與大陸諸國精銳戰士相媲美,其托賴之處,全在於此,我不過射中一只鹿而已,又有什麼所謂的神箭無雙了?若如此便算神箭,我草原哲別何止千千萬?如今我們進了這中土文明世界,到處都是一片浮華奢靡之風,如何能在這奢華之中保持自我,繼續保持我輩男兒之大好戰力,實在是我等領兵將領之重中之重。安逸令人委靡頹喪,艱苦令人健康勤奮,文明世界的那套虛華奢侈,虛偽狡詐的風氣,我不希望出現在我的軍隊中。所以,剛才那種溜須拍馬之言,請以後都不要再說,為帥者,領千軍萬馬作戰,豈在乎一人武藝之高低。我不需要自己有什麼好箭法,哪怕是射丟了一百箭,一千箭,只要我的戰士們能夠箭無虛發,那我西蚩大軍便可所向無敵,何懼烈狂焰,斯波卡約之流?”

    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一幫將軍們全都羞得啞口無言。少數了解格龍特性情,沒有跟風拍馬的,心中暗自冷笑。

    隆就是其中一員,他這刻道:“北夷族和瓦族又派特使過來了。”

    “又是請求大軍齊發嗎?”

    “正是,這幫人有些等不及了,嫌我們給他們的命令太過保守,要求全軍強攻,聲稱三日內必下巴斯拉。”

    “哼,一群鼠目寸光的家夥。”格龍特不屑道。他將手的馬鞭向後揮舞了一下,那意思是今日的連碧谷狩獵到此結束。大隊人馬簇擁著這位帝國大元帥,開始向後回返。

    向格龍特派特使的,是來自西蚩帝國北部的一些少數民族組成的聯軍部隊,也就是後來加入戰爭的二十萬部隊。

    自從赤帝為他派來這二十萬援兵部隊之後,格龍特就開始命這二十萬後續部隊打頭陣,一路攻城掠地。在格龍特的眼中,這些非本族的部隊就和一幫要分自家家產的堂兄弟沒什麼兩樣,總是看見困難就躲,看見好處就撲上來。

    不過格龍特可不會就此拒絕堂兄弟們的幫助,恰恰相反,想要分家產可以,目前這個家庭正在進行對外擴張的掠奪戰役,總得做出些貢獻才有分家產的資格。觀瀾大陸國家眾多,土地眾多,大家有的是機會表現。

    他大手一揮,就把黎國交給了這支以北夷族和瓦族為首的軍隊,任由他們在血浴高原的土地上浴血拚殺,自己則在楓國駐紮了下來,麾下四十萬大軍不動分毫。這樣的命令,一度引起了軍中眾將士的不滿,均認為格龍特在對待草原其他各族的問題上太過軟弱。黎國明明已經成為西蚩族的囊中之物,這刻卻要送於他人。

    然而格龍特沙庫而倫在軍中的威望崇高無比,他的命令雖引起廣泛爭議,卻沒人敢不執行。

    然而當以北夷為首的二十萬部隊打到巴斯拉時,問題出現了。

    格龍特沙庫而倫親自向北夷族族長沙羅曼下了一道命令:對巴斯拉,可包圍,卻不可進行規模在三萬人以上的大規模進攻,每日進攻時間不可超過兩個時辰。理由是高原氣候惡劣,為珍惜士兵生命與體力著想,不可使戰爭進行過於辛苦。有違反命令者,作叛國論處。

    這一次,格龍特的態度顯得異常剛硬,已經從黎國得到大量土地和財富的幾個小族族長不敢違抗此命令,只能每日對巴斯拉進行規模三萬人以下的中等程度進攻。

    然而巴斯拉畢竟是黎國國都,不是三萬人就可以輕易解決的。草原人本就不擅長攻城作戰,他們以往的攻城術,大都是建立在依靠海量的戰士進行遠程壓製,同時派出精銳敢死隊登上城牆等粗陋行為進行。這種攻城戰術,在文明世界,屬於最低級的,只所以能屢見成效,原因在於一來他們總是來得太快,根本不給對手防禦準備的時間,二來是弓騎兵的遠程壓製能力過於強大,三來則完全托賴於草原戰士自身的強悍。

    然而隨著巴斯拉被困的時間拖延,草原騎兵的優勢漸漸失去,這種速攻戰法就出現了極大的問題,巴斯拉憑險固守,國內軍民上下一心,二十萬大軍最多只能一次出動三萬人攻城,完全是捆著一只手在打,面對堅城亦只能徒呼奈何。這種情況使得沙羅曼對格龍特跳著腳大罵,卻又不敢不遵從他的命令。

    這派來請求全面進攻的特使,到是來一撥又一撥,格龍特卻始終不為所動。

    沒有人知道這位西戰神的葫蘆賣什麼藥,不過今天,似乎到了謎底揭開的時候了。

    連碧穀外,一名傳令兵向著回歸的狩獵隊伍飛馬奔來。

    “報……”那傳令兵長聲喊道,衝到格龍特的面前,跳下馬背,單膝跪地叫道:“報大元帥,聖威爾元老院通過宣戰決議,斯波卡約親領五十萬大軍,兵出冷泉關!”

    格龍特的眼神在一那間放出奪目光華:“此消息可已確認?”

    “已經確認,斯波卡約已做出師宣言,升稱不討西蚩誓不還!”

    眼中那璀璨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格龍特的臉上浮現出陰婺的笑容。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是他奸計得逞時的招牌笑容。

    下一刻,他冷冷道:“隆,布爾幹,雷拖那,帝元勒,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了。”

    身邊四名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四員戰將同時揚聲答道:“請大元帥放心,三十天內,定為帝國拿下米特列城!”

    “記住,我對你們的要求只有一個字,就是快!你們的追擊速度,要比他們的消息傳遞速度還要快!你們的進攻速度,要比他們得到消息後組織防禦還要快!當敵人得知你們來臨時,不是從他們的信使中得到的消息,而是從我們的馬蹄聲和喊殺聲得知真相。我要你們在斯波卡約發現我們進攻聖威爾之前,就已經拿下米特列城,不要顧惜傷亡,不要在乎財富,速度!速度就是一切!不要搶掠,不要治理,不要任何可以拖慢你們後腿的東西,一路殺到米特列,跟著他們的人民直接衝進城去,省卻一切不必要的攻堅戰,以最快的速度來完成攻陷聖威爾的責任!”

    “誓死完成大帥所托,定不辱使命!”

    格龍特沙庫而倫仰天長吸了一口氣,多麼美好的空氣啊,已經開始充滿了淡淡的血腥味。

    ……

    財富,擁有令人犯罪的源動力。

    它讓人為之癡迷,為之瘋狂,為之不惜殺戮天下。

    戰爭永遠是掠奪財富的最好手段,而擁有財富最多的城市,便永遠是最重要的進攻目標。

    米特列城,聖威爾聯合公國的王都,擁有三大名宮的世界中心之地,同時也擁有著傲視觀瀾的財富,這筆財富在草原人的眼中,便仿佛是無主的明珠,令他們的胃口大開。

    沒有人會想到,早在進攻黎國之前,西蚩軍神格龍特沙庫而倫就已經計劃好了一切攻打聖威爾的準備。

    與淺水清看法完全相同,要想滅掉這個充斥著財富與欲望的教會國家,最好的辦法不是打進去,而是引誘他們打出來。

    聖威爾人用無數金錢武裝起來的重裝部隊,擁有大陸上最強盛的陣地戰力量,沒有人能在平原決戰時可以輕言戰勝聖威爾聯合公國的軍隊。

    就算是能夠戰勝,也勢必要付出巨大的犧牲和代價,而對任何一位軍中戰神級的人物來說,以最小的代價去謀取最大的勝利,都是他們孜孜不倦,一再追求的事情,是他們區別於其他普通將領最大的特點。

    因此,他做出了和當初淺水清一樣的選擇,就是引誘對方主動出兵,然後趁機攻打聖威爾。

    而引誘聖威爾最好的肉餌,就是巴斯拉。

    在格龍特眼,黎國這樣的國家根本不能和聖威爾相比。作為一個高原之國,他太貧瘠,也不適宜生產放牧,其地理形勢甚至不比草原好。相反,這的戰士到是極為飆悍勇猛,打起來頗讓人頭疼。如果不是這個國家是通往中土大陸文明世界的必經之路,他根本不會費心思去打這麼一個窮地方。

    不過如今好辦多了,有北夷族等一批小族過來分食吃,他完全可以把這塊難啃的骨頭丟給他們,然後自己趁機在連碧谷休養生息,等待時機。

    他太清楚聖威爾聯合公國的體製弊病了,那些元老們不懂軍事,卻一個個貪心無比。巴斯拉被圍困的時間越長,玻利瓦特開出的條件就越動心,開出的條件越大,聖威爾的元老們為錢失去理智,插手軍事行動的可能性就越大。只要他們一插手,格龍特的機會就來了。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格龍特更是花費了大量的金錢,許以無數美好許諾,采用拉攏,利誘,威脅等方法,先後脅迫收買了大批元老,讓他們批準通過此次軍事行動。盡管格龍特本人不是外交家,不過這一次,他的出手一如姬若紫般犀利,穩準,而且正是師法姬若紫。

    大凡名將,都是擅長學習他人長處之人,不會為了標新立異,就非要讓自己和別人不同,到頭來弄得雞飛蛋打。好的戰略戰術從來都不嫌使用次數過多,拿來主義就是對我有用的我就用。

    就像淺水清以大婚之名偷偷返回部隊,指揮大軍圍剿格龍特的做法是效法塔蘭一樣,格龍特這一招,卻也是從淺水清的海上大迂迴中衍變而來。先引誘斯波卡約兵出聖威爾,再伺機強取米特列等聖威爾重要城市,然後回師一擊,截斷斯波卡約的歸路,就如淺水清在惡浪河上堵住麥加六十萬大軍一樣,將敵人的主力部隊殲滅於國門之外。

    這一招,不可謂不陰險。

    只是兩者之間最大的不同是,淺水清要想達到此一目的,必須通過海上迂迴來進行,而格龍特則不需要。

    因為他擁有這世界最強大的騎兵,他對部下的要求,放在大陸各國聽起來,似乎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可是在草原騎兵的耳中,卻並非那麼難以完成。

    這正是格龍特相對淺水清最大的優勢。

    至於斯波卡約趕到巴斯拉後,肯定會和北夷族等二十萬大軍大戰一場,格龍特就更不擔心了。

    以黎國這貧瘠的土地為籌碼,將北夷族大軍牽製在黎國土地上,然後讓斯波卡約主動找上門去,最終讓兩邊拚死拚活,可以說是又一招妙棋。既把斯波卡約的部隊拖住,又把跟自己搶食的外族部隊也拖住,由他們去拚死拚活,自己則趁機撈取最肥沃的土地,最富裕的城市。

    這一套組合拳,看起來簡單,打得卻是精彩無比。

    為了完成這套作戰計劃,格龍特甚至還不惜重金收買了黎國邊境處獨立小城白沙城的城主,向他許諾,如果肯真正借道給西蚩帝國,該城可保證永久獨立性,並將聖威爾三個重要的邊貿城市劃歸其有,為誠信起見,格龍特沙庫而倫將以西蚩帝國大元帥之名義親自與之簽立書面協議,並於戰後公諸天下。在付出這樣重大的,連上帝都可買通的價格後,一度依賴聖威爾生存的白沙城城主,這位曼德教的忠實教徒毫不猶豫地把他的上帝出賣了,大開白沙城城門,任由隆等人率領三十萬草原騎兵,一路秘密趕往聖威爾邊關。

    類似這樣的協議,同時也和黎國的其他幾處尚未歸於西蚩人之手又屬於草原人必經之路的城市簽下。

    至此,從連碧谷通向聖威爾的道路,就被西蚩人用尚未到手的財富和土地打通,成為一條通暢大道,在地圖上互出一道粗大的箭頭,直指米特列。

    而斯波卡約所率領的大部隊,則與隆等率領的草原狼騎形成了兩道巨大的對衝線,在聖潔走廊的南北兩端交錯而過。

    在完成這一係列的計劃後,格龍特本人親率十萬大軍,做最後的支援準備,進可幫助己方部隊強攻,退可扼守白沙城一帶,阻止斯波卡約的回歸。

    巴斯拉,白沙城,米特列,這三個點在地圖上連成了一條粗厚的直線,囊闊了方圓萬里戰場。

    然而即便如此,在做了眼下這一番安排後,格龍特的內心深處,卻隱然有一絲不安之感。

    那是一種沒來由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純屬直覺,一如他當初憑借直覺感到淺水清攻打驚虹的計劃一般,突然間他覺得,自己這次設計的進攻計劃,好像有什麼不完美之處,隱隱然就有種遺漏了什麼的想法。

    於是,在眾將離去之後,他問自己的幕僚鬆幹:“天風帝國那邊消息如何?”

    “目前尚無動靜。”

    “那淺水清呢?”

    “他正忙著結婚。根據我們的線報,再過幾天,就是淺水清正式成親之日。在那之後,他至少還要渡過為期十天以上的蜜月。即使蜜月渡完,他也要登壇拜帥,才可引領天風帝國大軍。這一番動靜不會小,估計還要拖延些時日。,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啊,淺水清沉醉溫柔鄉,怕是要等我大軍完滅聖威爾,他才會有所警醒了。”

    格龍特冷哼道:“戰場之上,小看敵人是為大忌。”

    “卻也未必是小看,要說蒼野望對淺水清沒有忌憚之心,終是不可能的。此番能讓他領兵,多半還是與婚事有關。因此淺水清是不能不成親,以駙馬之身,穩蒼野望之心,為將來天風帝國收回兵權打個準備。如此一來,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一場為軍事服務的政治婚姻嗎。。。淺水清啊淺水清,你終究是可惜了,若論天下英主,蒼野望比起我主赤帝,那還差了一截。”格龍特沉吟了一會,他揚聲問:“對了,大國師那邊形勢如何?”

    “聽說不太順利,圖紙得而複失,刺殺大計告吹,連大國師的四大護法都折了。如今大國師正在被都市聯盟舉國通緝,迫於無奈,他們只能選擇走陸路回國了。”

    “陸路?這麼說他們是要走驚虹了?”

    “正是。”

    “唉,大國師雖說武藝絕倫,智慧超凡,終究還是失之於心高氣傲。以他的能力,若不是小視天下群豪,做什麼事不是手到擒來?也罷,回來了也好,立刻命人發信過去,讓沁珠旺做好迎接準備,務使國師順利返回,我這邊或許還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大元帥……”

    “怎麼?”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國師的為人有些詭異,在他的身上,好像總有些看不透的東西,令人難以放心啊。”

    格龍特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道:“他是帝師,你我對他都當尊重。至於國師私事,不必太過放在心上,否則影響和氣。當今之計,就是先圖聖威爾,再滅天風,成就我西蚩霸業,我不想因為一些不必要的因素影響大局。”

    “是。”

    然而鬆干心中卻不由想到,堂堂帝國國師,行蹤若鬼魅,飄忽不定,心思難解,此種行為當真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嗎?

河東 發表於 2014-5-24 22:31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六十章 大計初定


    詭八尺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再度進入驚虹。

    由於刺殺失敗,都市聯盟全面封鎖了港口,每一艘出去的船只都要嚴加盤查。迫於無奈,秦儀只能帶著詭八尺走驚虹前往西蚩帝國。此時楓丘已滅,如今西蚩帝國和驚虹在版圖上正式連通,只要過了邊境線,就可以進入西蚩大軍的掌控範圍中。如今驚虹以西,孤遠影領四十萬驚虹大軍正與沁珠旺的南路軍二十萬人迎頭對上,雙方各有依仗,互有顧忌,小規模的摩擦已經發生了數次,大規模的戰爭到尚未展開。

    盡管在人數上占據優勢,孤遠影卻並不貪功冒進,反而穩紮穩打,堅守壁壘,他家學淵源,功底紮實深厚,深知人數從來都不只戰爭勝利的保證,並不因此小視對手。而淺水清給他的任務,也不是打敗沁珠旺,只要他能守住驚虹,就算大功一件。

    在這種情況下,秦儀進入驚虹,可以說是處處皆敵的感覺。每一個驚虹人對外來人的態度都極為謹慎,如果不是秦儀本身有著大部分的梁人血統,在長相上完全是梁人面貌,以草原人凹目高鼻的面目特征,只怕早被無數村民舉報到官府去了。

    即便如此,秦儀帶著詭八尺也不得不小心地專挑鄉間僻野,叢林荒道行走。這種地方崎嶇難行,路途阻礙甚多,但對秦儀這種走遍天下,又身兼武功的強人來說,到是如屢平地般輕鬆。只是如此一路匆忙急趕,導致他難有機會恢複傷勢,直到現在,秦儀的功力也不過是恢複到舊有的一半而已。饒是如此,他的行走速度也已經令詭八尺叫苦不迭。

    “我說你能不能慢一些啊?我都快累死了!”詭八尺乾脆耍賴坐在地上不走了。

    這是一片荒郊野外,鮮少人跡。但地面都是石子,道路不平,走起來極為吃力。

    秦儀冷哼道:“站起來,提氣凝神,將呼吸放長,我教過你的吐息之法,你全都忘記了嗎?”

    “難道婆蘭教的神功就是用來趕路的嗎?”

    “自然不是,只是欲練神功又怎能吃不了苦?惟有在這艱苦環境中不停鍛煉,使用,才能使你內息穩定,底蘊充實。我是為你好,你現在立刻站起來,不許偷懶!”

    “難怪你連找兩匹馬都不肯了,你是存了心來折磨小爺。”詭八尺嘟囔不滿著站起來,無奈地用秦儀教他的吐息之術調整身體,緩解疲勞。說起來也怪,如此幾番吐納功夫做下來,果然感覺身上舒爽多了。不過詭八尺還是叫道:“屁用都沒有,還是累得緊,腳都麻了。”

    其實詭八尺也明白,秦儀的確用心良苦,正是要借此時機鍛煉自己,只是他實在對婆蘭教沒什麼好感,對這強擄了他為徒的老怪物也不喜歡,更對什麼所謂的天下無敵的神功沒興趣,他的興趣是如淺水清般在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縱橫來去,那豈不是比你一個小小萬人敵要來得有氣勢得多。你縱然神功蓋世,碰上數百強兵,還是只有落難而逃的份,所以他是半點也不稀罕。

    他越是不稀罕,嘴上對秦儀就越不客氣,可憐秦儀為這個聖子費盡心血,將自己踏遍千山萬水才找來的無數聖藥使用在他身上,為他洗經伐髓,又不惜損耗功力為他打通經絡,換來得卻只是沒良心的小家夥的無情抱怨和憎恨。秦儀到也不生氣,只是笑地任他罵,沒辦法,誰叫他是自己看中的人呢?此子不但根骨奇佳,資質過人,且更難得的是毅力頑強,意志堅定,那聖子五刑之苦,他是親身經歷,深知滋味的,天下可以說沒幾個人能熬得住,偏偏詭八尺卻硬是熬了過來,且不過數天功夫就恢複如初,這等良才美玉落到秦儀手中,怎能不令他欣喜若狂。至於詭八尺的抱怨,憤怒,那都是小事。假以時日,秦儀有絕對的把握讓他從此對婆蘭教忠心耿耿,也許還可能成為教中未來最出色的教宗也說不定。

    這些天,秦儀也沒少跟詭八尺講解教義。每天詭八尺要花費兩個時辰的時間背誦婆蘭教教義,剩下的時間則修習秦儀教他的護教神功,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詭八尺對秦儀還有西蚩大帝國的內部情況,到也逐漸了解清晰,甚至連那些長年潛伏在西蚩帝國的暗探們,一輩子的收獲也沒有詭八尺短短數天的收獲來得多。

    對於那遙遠的神聖大陸是如何的景像,詭八尺是沒興趣的了,但是對觀瀾大陸上的諸般動態,詭八尺到是清楚得很。內心深處,他一直盼望著能有機會擺脫這老頭,重回天風,可是一想到這老怪物邪功蓋世,等閑數十人根本不是他對手,頭皮又是一陣發麻,只好打消了這念頭。

    但是對於回到西蚩大帝國這等事,詭八尺真正是能拖就拖了。

    因此他如今是走不了幾步就喊累,哪怕運用秦儀教他的功夫運轉呼吸,調理身體,也依然稱吃不消,要坐馬車,要休息。

    然而秦儀豈有如此好騙,他笑咪咪道:“你小子別跟我裝,你本就是叢林出身,最擅長於特殊環境下的行走奔跑。如今我又教了你我教神功,這一點區區山路,若能難得到你才怪。你喊著要坐馬車,本尊真要給你弄來,這馬車豈走得了山路?到頭來還不是得進城?哼,你是不是以為,只要進了城,你就有機會逃跑了?”

    被猜中了心事,詭八尺也不急,只是嘿嘿笑:“在您老人家面前,我哪敢啊。”

    “哼,沒大沒小,對本尊,你要麼稱呼師傅,要麼就稱呼宗主,什麼你老人家,你當本尊是山野匹夫,隨你亂叫的嗎?”

    詭八尺繼續笑道:“好好好,宗主您老人家智慧超人,小子我這點心思瞞不過你。既然如此咱們還等什麼?早點上路吧。”

    秦儀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領路先行。

    詭八尺在他背後做了個鬼臉,暗中腹誹:你老人家早點上路的好,本小爺是恕不奉陪。

    他這話的上路,卻是祝願對方早死早超生,蒙大神感召,永勿回歸的意思。

    秦儀哪知道小東西這點心眼,連嘴上都勢必要占些便宜,反正只要小家夥不逃,他也懶得跟他計較。

    兩個人一路走來,到也無驚無險,詭八尺雖有心引人注意,製造混亂,奈何秦儀看得密不透風,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

    眼看著走出這片山區,不遠處的山腳下有一處小木屋,木屋的房門前還有新生未熄的煙火,顯然是有人居住。

    詭八尺眼珠連轉,對秦儀叫道:“宗主,我渴了,咱們到那戶人家討點水喝吧。”

    “你小子不會又打鬼主意想找人救你吧?”

    詭八尺嘿嘿笑道:“宗主這是哪話。那木屋能有多少人?難不成以您老人家蓋世神功還會害怕不成?又或者我有通天徹地之能,早早在那一帶安排下伏兵,等著伏擊你?”

    秦儀微微楞了一下,想想也是,那小木屋就一戶人家,真要讓詭八尺叫破喉嚨喊幫手,也喊不出幾個人來。至於說伏兵,笑話,想在他秦儀眼皮子底下搞鬼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他轉這念頭時,自動將詭八尺用銀票通知追日的事情忽略掉了,於是點點頭道:“那好,咱們就去那木屋討碗水喝。小子,我可先警告你,如果不想牽連無辜,最好就識相一些,否則本尊不介意把這一屋的人全殺光。”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詭八尺垂頭喪氣道,看上去一臉的無奈。

    其實他心中早有打算。要那木屋的人救他,自是不行,可要是找個機會通個消息,讓那的人幫自己給驚虹當地報個信,諒來不是問題。

    如今淺水清是驚虹第一炙手可熱的大人物,掌驚虹軍政大權,他的徒弟被人擄去,想必會有不少人願意跑出來營救自己,邀功領賞吧。

    報著這個念頭,詭八尺腳步加快,興衝衝地向前走去,推門院前的木柵門,只見院子有一位布衣大漢,正在那劈柴。

    詭八尺正要呼叫,那漢子見有人進來,也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只此一眼,兩個人同時呆住了。

    ……

    寒風關。

    大批的暴風軍團將士們,如今已換穿布衣,打扮成平民百姓的模樣分批分批進入此地,在出關進入驚虹領土後,再在各自領隊的帶領下前往指定地點集合待命。至於寒風關的守關將士,則在有心人的故意調動下,發出一係列莫名其妙的指令,一會搖加強內城防禦,一會又要進行組織變動,人員頻繁調換,使得對外監察能力大大降低。

    西蚩大帝國派往各地的細作極多,人數多達十餘萬的部隊調動,很難瞞過他們的眼睛,勢必要有一些措施和手段來減少被敵人發現的可能性。

    而在寒風關的大將軍府,曾經跟隨淺水清在麥加作戰的一批將領如今皆已回歸,除孤遠影帶走五萬人已赴驚虹西線外,其他人都在這。如今更要加上暴風軍團的一批戰將。

    “子歐,我記得你從軍之前,好像曾經有過在西風草原生活過一段時間的經歷?”淺水清飲了口淡茶問寞子歐。

    寞子歐苦笑道:“是啊,小時候有過一段顛沛流離的生活,也曾經跟隨父母在西風大草原上流浪過。在那的生活,我至今還記憶清晰,我的騎術,還有許多騎兵作戰的心得,也都是在那學得的。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很多人都認為我是西蚩人的細作,是內應,始終不肯重用我。後來還是蒙孤正帆賞識,給了我一些立功的機會,又把我從西線調到東線,和他一起駐守寒風關,這才平息了流言。”

    “這也正常,西蚩帝國圖謀大陸,已經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他們對我大陸用心之深,圖謀之遠,遠超任何一個國家,他們安排在各國內的細作,也的確要比其他國家的情報機構成功得多。最近一年來,僅是天風帝國抓獲的密諜就不下近百,這還只是冰山一角啊。”

    “所以淺帥才會如此謹慎,即使是進寒風關,也要避人耳目,偽裝前行。”

    “迫不得已而為之,哦,之所以問你這個問題,是因為我想知道以你對西蚩人的了解,對此次作戰有何看法?”

    寞子歐微微沉吟了一會,才緩聲道:“草原人的戰鬥力,我就不說了,大家都有了解。既然淺帥有問,我就說一些大家還不太清楚的情況吧。人人皆知,西風草原地廣人稀,論人數遠遠不及我大陸各國人數總和,但是如果因此就小看西蚩帝國的持續作戰能力,那其實是一種錯誤。西風草原地域廣闊,擁有多種地形,種族繁多,各有各的生活方式。說起來,西蚩族不過是其中最大的一個種族罷了,而整個西風草原上,其生存人數,其實絕不少於兩千萬人。西蚩國主赤帝的確是一個有能耐的人物,他的國相旺讚在治理內政上也確有一手,這兩個人再加上西蚩帝國大元帥格龍特,可以說形成了一個鋒利的鐵三角,打到哪都是所向無敵的結局。這其中赤帝本人統率全局,格龍特負責攻城掠地,旺讚負責治理內務。而旺讚所采用的政治手法,卻與以往的草原君主有很大差異,即:他是堅決的民族融合政策執行者。”

    “一直以來,草原人在民族問題上,都有種本族優越性的存在。這種本族優越心理,可以最大限度的得到本族戰士的支持,西蚩國主,同時也是西蚩族長,沒有本族軍民的支持,他這個國主跟本就做不下去。因此歷任國主,從來都是本族優先,欺壓外族,掠奪他國的政治政策,所謂的草原帝國,在起初其實只是西蚩族一國天下。然而自旺讚上台執政後,力改前朝弊治,大力推行民族融合政策,在對待草原其他民族問題上,盡量爭取與西蚩族同等待遇,如此一來,就大大降低了他族對西蚩族的仇恨情緒,使得各族向心力陡然增強,草原內耗降低,國力再增。從而再度催生了對外擴張的極大意願。”

    一旁聽著的沐血讚同的點頭:“就像是一個循環。內耗不復,外鬥必起。”

    “對。”寞子歐連聲道:“不過旺讚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引起了西蚩大元帥格龍特的不滿。在他的眼,其他各族子民,根本不能算西蚩族人,只能算草原人。就好比西蚩人是他兄弟同胞,而其他各族只能算鄰居。對於旺讚民族融合政策,格龍特認為嚴重侵犯了西蚩人的利益。如果不是有赤帝居中調停,並一力支持旺讚,旺讚根本不可能堅持他的做法。但是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做法,固然是爭取到了廣大族外人的愛戴與欣賞,卻是他在本族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僅是他的血統問題,就不止一次有人上書彈劾,稱其是我前梁陰謀,旺讚不是天風,就是驚虹人派來的害國細作。”

    說到這,寞子歐笑了起來:“其實我早先也有懷疑過,這旺讚到底是不是我們自己人。如果不是淺帥證實了旺讚竟然是秦儀之子,而秦儀這老妖怪居然到現在還活著的消息,真正是死都沒法相信這樣的事實。”

    “更難令人想像的是,他竟然還是婆蘭教教宗,這婆蘭餘孽,聽說可個個都是悍不畏死的亡命凶徒。嚴相爺不就曾經捉拿住一個嗎?結果人還沒審問呢,直接就自殺了。邪教洗腦能力,當真是駭人聽聞。”方虎也感歎道。

    目前座下的這幾個人,可以說是淺水清最為信任的人,所以關於秦儀的事情也沒有瞞他們,只是嚴格叮囑他們,不許外泄。

    淺水清到是聽出了點味道:“這麼說來,格龍特和旺讚之間,有些不合了?”

    “只是政見不同,但要說不合嘛。。。至少到目前為止,這二人還沒有公開的矛盾,反到經常相互走動,共討國家大事。只是從來都是形勢比人強。如今西蚩帝國形勢一片大好,兩人自然還能走得近些,要是真出現了什麼問題,只怕就難說了。所以屬下對淺帥提出的,先挫其銳氣,然後憑堅固守,消磨其鋒芒,再圖未來的戰略考量極為佩服,這正是針對西蚩人目前狀態的最好打法。不過可惜的是……”

    “是什麼?”淺水清問。

    寞子歐想了想,終於道:“將軍所考慮的方方面面都很周全,但最大的問題是,缺乏可以一戰定乾坤的東西。”

    淺水清的眼睛眯了起來。

    沒錯,寞子歐的話說到了正點上。

    淺水清目前的兩大計劃,一是三路突擊,夾攻合擊,二是憑險固守,打長期消耗。但是前者只能挫其銳氣,卻不能決定戰局,後者更是在軟磨硬泡中占便宜,同樣缺少可以決定勝敗關鍵的因素。寞子歐此刻所指出的,正是淺水清計劃中最大的不足之處,而事實上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淺水清已經是殫精竭慮,卻始終拿不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戰術來。

    “你說得沒錯,那麼子歐,你可有什麼好辦法,確保戰勝我們的敵人?”

    寞子歐淡淡道:“要說方法,屬下也未必有。充其量就是領精兵一支,反殺入草原內部,在其後方絞他個翻天覆地。”

    “草原不比內陸,地域廣袤,人口稀少,草原子民人人擅騎,個個有馬。就算給你十萬鐵騎,你也未必能打出多大成績,一不留神,卻可能被敵人包圓反吞。”

    在文明世界,一支部隊突然殺進去,或許可以給對方的國家造成極大傷害,但是這樣的戰術用到草原帝國上,考慮到那實際的地理情況,所能起到效果就要小得多了。

    如果是大部隊過去,牧民打不過你還能跑。遷徙民族的主要財產是牛羊馬,房屋是氈帳,都屬於可移動資產,不怕離鄉背井。你若死追不放,時間一長,回過頭來草原人就能調集大軍圍剿你。

    如果是小部隊分批攻擊,采用圍追堵截戰術,那的牧民又個個凶悍異常,且人人帶刀,隊伍小了說不定反而被對方給殺得片甲不留。

    草原人的本質是逢強就跑,逢弱就打,不僅是戰士,平民也是如此,因此文明世界的一套遊戲規則,拿到草原上去,有很多並不適用。淺水清的敵後偷襲戰術,放在止水,驚虹,麥加,都能發揮大作用,惟獨用在草原上,注定成果有限。

    “那就只能用另一種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法了。”寞子歐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立刻改口道。

    “什麼?”

    “刺殺旺讚。此人一死,西蚩大帝國民族融合政策必然瓦解,若再有精兵進入草原,以利益引誘聯合一些當地小族做背後一擊,則大勝可期。”

    “刺殺旺讚?”府中眾將同時驚呼出聲。拓拔開山沉聲道:“子歐,你確定殺掉這樣一個老頭就能讓他們窩反?”

    寞子歐自信滿滿道:“絕對有用。遊牧民族的特性就是掠奪。沒有掠奪,他們根本無法生存。千百年來,草原人就是在相互掠奪中成長壯大起來的,也是在這種相互掠奪的過程中消耗了自身的實力,從而才給了大陸文明世界發展的契機。旺讚以民族融合手法將草原各族捆綁在一起,說白了就是用一條繩子將一群野獸捆住。西蚩大帝國如果是這條繩的話,旺讚就是繩結。沒了繩結,繩索自然就會鬆開,所有的野獸自然會一哄而散。在一開始,西蚩大帝國或許還能憑借草原頭狼的凶勢穩住局面,令所有的野獸共同攻打文明世界。可如果我們守住了,堅持下來了,讓那些草原獸群發現,原來攻打文明世界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他們所無法承受的,他們就會轉而進攻一些更加方便進攻的民族,部落。大的民族會攻打小的民族,大部落會吞並小部落,這是草原生存的常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旺讚憑借一己之力和皇帝的信任將他們捆綁在一起,他一死,則草原必散。”

    淺水清的眼睛眯了起來:“沒錯,草原人素來是有名的欺軟怕硬,只要讓他們發現,原來我大陸文明世界,並不是那麼容易被侵犯的,他們的爪子伸過來是要被剁掉的,那麼他們就一定會轉移目標,進攻那些更好對付的身邊小族。子歐的提議非常好,那麼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才能殺死旺讚?”

    寞子歐笑道:“此事可以從長謀算,總要先等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

    淺水清卻陰測測道:“話是如此說,現在卻就要先做準備了。既然要讓他們窩反,看來咱們的作戰計劃也要稍微有些變動了……從現在起,咱們所有的進攻重心只有一個,就是只打西蚩族。”


河東 發表於 2014-5-24 22:36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六十一章 速攻


    自康洲郊外離開之後,世均洋自付山狗軍大敗,他無顏回朝再見國主,他本人又攻擊過赤風婉,就算有臉回去,也定不為主上所容,所以乾脆找了處地方隱居下來,從此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這種事就本質上而言,那叫逃將,要是被抓到,那是要砍頭的。因此世均洋也不敢居於鬧市中,只能找處偏僻地方住下。反正山狗軍大敗後,他世均洋是死是活也沒多少人知道,就讓大家以為他死在風陵渡口了吧。

    自那之後,他就開始過上了樵夫生涯,每過半個月出一次山,將自己砍的柴,打獵捕獲的一些野味拿到市集上去賣,再換些必需品回來。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了些,卻也沒了以往的勾心鬥角和生死搏殺,他樂得逍遙自在。

    隱居山野的這段時間,他也聽說過多次淺水清大勝的事跡,後來又得知梁錦出賣國家,換來龍袍加身的消息,最終也只能是一聲歎息。他對梁家王室已經徹底失望,因此也沒了別的念頭。淺水清作戰時雖然凶狠歹毒,但是治國時卻頗為仁慈大方,凡治下子民,皆能過上好日子,因此他也沒什麼不滿的。

    如此過了幾年,隱隱聽到大陸混戰的格局爆發,心中也不免有些擔憂。只是此時此刻,隱居了這些年後,心境已如止水的他,竟終究是按捺住了重新出山的心思,徑自在這小山窩過起了清心寡欲的生活。

    然而他做夢也沒想到,當初那個改變了他的一生的小子,在這刻,又會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

    詭八尺與世均洋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世均洋甚至能看到詭八尺臉上露出的狂喜之色,只是下一刻,詭八尺卻突然將一根手指豎在了嘴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世均洋“八尺”兩個字剛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見詭八尺已經低下頭來,低眉順眼道:“這位先生,請問能給口水喝嗎?”

    世均洋心中一顫,為什麼詭八尺要突然假裝不認識自己?就在這時,詭八尺身後已經出現一位仙風道骨般模樣的老人,兩縷銀眉,面貌清臒,仿佛神仙中人。世均洋正發呆之際,只聽詭八尺繼續道:“先生,我和家師路經此地,沿途無水,只好進來叨擾一番,還請見諒。”

    家師?

    這臭小子的師傅不是淺水清嗎?

    到底是經歷過戰事無數的沙場大將,只是那間,世均洋已經意識到,這臭小子八成又是被人給俘虜了。

    只不過俘虜他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還逼著要收臭小子做徒弟不成?

    這臭小子的師傅可不好做啊,天底下除了淺水清,恐怕沒一個治得了他的。做他的師傅。。。嘿嘿,真正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了。

    收起對那神秘老人的同情心,世均洋輕咳了幾聲,嘶啞著嗓子道:“不要喊什麼先生,在下只是山野粗人一個,當不起如此稱呼。我叫石容,小哥願意的話,就稱呼我一聲石大哥吧。兩位既然遠道而來,那便是客人了,進屋坐吧,我去給你們燒些水來。”

    秦儀把手一抬,止道:“不必客氣,山泉亦可,餐風飲露本是我輩修道中人常事。”

    要說老妖變臉的能力著實非同一般,眨眼之間,就成了“我輩修道中人”了。他自創的五經道,其實就是婆蘭教的明幌,秦儀以此教派招收弟子,暗中則吸納婆蘭信徒,凡出門在外,他皆以五經道中人自居。如果不是有詭八尺暗打顏色,只怕世均洋也非得上當。

    但是那一刻,世均洋卻清清楚楚地從詭八尺的口形中讀出幾個大字“老怪功力超絕,你不是對手,千萬小心,勿露馬腳。”

    看到這話,世均洋心中頓驚。詭八尺的脾氣他是相當了解的,小家夥從來都是膽大包天,在他的眼,天底下除了淺水清,沒有一個讓他服氣過的。自己的功夫在驚虹也算數一數二,當初追殺赤風婉時詭八尺更是親眼所見。可是此刻以這小東西的性情和對自己的了解,竟然會說出自己不是對手的話,這老頭到底什麼來頭?真有如此厲害?他實在是震驚莫名。不過他心中雖驚,面上掩飾得卻極好,只裝一無所知的樣子。

    秦儀站在詭八尺的身後,怎麼也沒想到詭八尺會通過這種方式傳達信息,在暗示過世均洋之後,詭八尺低著頭道:“師傅,我還有些餓了。”

    秦儀皺著眉頭道:“餓了就吃乾糧吧。”

    “從都市聯盟一路走到這,乾糧早吃膩了,就不能吃些好的嗎?”詭八尺哭喪著臉道:“咱們一路向西,還要走好遠的路呢。”

    “閉嘴,不要太過打擾人家了。”

    都市聯盟?一路向西?難道。。。。。。

    世均洋心中微顫,他對西蚩大帝國那可說是深惡痛絕之至,這刻一聽此話,立刻笑道:“沒關係沒關係,哎呀我這山村荒野的,十多天都難得見個人影,好不容易能見個人過來,正好還能有人陪我說說話。你們要是不嫌棄我這粗茶淡飯,就盡管在這吃一頓再上路。不過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乾脆在我這休息一晚,明早用過早膳後再走也不遲。”

    “這樣不太好吧?”秦儀有些猶豫。

    世均洋大笑道:“有什麼不好的。出門在外都不容易,總需有人幫襯一下才是。你們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就把你們在路上的見聞說給我聽聽,也好給我這鄉下漢子長點見識,我就當聽說書了,也不用給你們錢,如何?”

    詭八尺大叫起來:“好啊,好啊,就這麼說定了。我最會講故事了,世大哥你要是喜歡聽故事,我來講給你聽,我們一路上碰到的好玩事可多了。”

    他一時快嘴,直接喊出世大哥來,好在世與石同音不同調,老妖到也沒在意,只當他說話走音了,到是詭八尺自己嚇了一跳。

    秦儀見詭八尺如此興奮,看看天色也確實不早了,只能點頭道:“既然如此,叨擾小哥了。”

    “不必客氣,正好前天打了只野山雞,還沒下鍋呢。今日有貴客到,我給你們殺了去。別看咱窮山僻壤的,別處地方,可還吃不到如此野味呢。”

    “我來幫忙!”詭八尺大叫著要跟世均洋過去。

    秦儀一把抓住詭八尺:“你不許去。”

    世均洋看這老頭無論如何不讓詭八尺跟自己在一起,心中自然有數,只是笑道:“小哥不用客氣,等我把飯菜做好後,還要聽你跟我講故事呢。”

    一聽這講故事三個字,詭八尺立刻明白,背著秦儀,向世均洋送來一個明白的眨眼。

    .....................................................

    來自西蚩軍神格龍特的戰略安排,簡單而凶狠毒辣。

    當斯波卡約被迫領兵挺進血浴高原的同時,以隆雷托那為首的帝國八駿中的四名優秀戰將,領著三十萬大軍,已經穿過白沙城,對著聖威爾邊境重鎮發起了進攻。

    此番進攻突如其來,聖威爾人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他們的神聖戰錘領兵出征的數天之後,來自西風草原的騎兵已經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

    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冷泉關。

    當第一批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時,守衛冷泉關的官兵還在張望,試圖確認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當其後一批又一批騎兵漫山遍野地出現在那大片的荒地後,招展的旗幟才終於出現,碩大的狼頭舞動草原騎兵奔放豪邁的氣勢,也令所有聖威爾軍人為之膽寒。

    首發衝鋒的騎兵衝過荒蕪圈時,敵襲警報剛剛發出;

    當騎兵們殺死警戒士兵,躍過警戒線時,城頭的戰備警報尚在響個不停;

    當騎兵們衝到城牆下時,大批的守城士兵甚至還沒來得及衝上城頭。

    最先到達的草原騎兵並不急於攻城,而是順著城牆向兩側飛奔,同時對準城頭射出飛箭。他們的箭術精湛,騎藝高超,從不使用覆蓋式射擊,而是直接瞄準射擊,這使得箭支的利用度大大增加,傷害力也明顯加強。一名又一名戰士哀號著倒下城頭,草原騎兵就像摟草打兔子一般,將一場血腥的戰場演變成一場華麗的狩獵。

    其後尾隨而來的騎兵則放出火箭,一支接一支落向城中,將城中各處引燃,一些火箭落在士兵的身上,引起熊熊火焰,慘呼的士兵哭叫著拍打身上的火焰。

    第三撥騎兵則放出毒煙箭,將大量的煙霧送上城頭,彌漫他們的視野,模糊他們的視線,為後續攻擊做好準備。

    三波騎兵之後,一批擅長攀登的戰士迅速來到城門下。他們將手中的鉤索拋向城頭,然後直接從馬上躍起,徒手抓住勾索攀登城牆。兩側則是無數戰友為他們拚命向上方急射,保證他們攀登時的安全。

    當一部分凶狠的草原戰士攀上城頭後,他們一面與敵城頭守軍血戰,同時將身上攜帶的軟梯放下,使得後續部隊可以源源不斷地跟上。

    第五波騎兵則開始利用馬上攻城術技巧,以四馬為一組,鉤拉巨木,對城門進行輪番衝擊。這種攻城術當初淺水清在攻擊申楚才府第時也曾使用過,對騎術要求極高,只有少數精銳騎兵才能使用,但對草原人來說,這幾乎是他們人人都必須會的必修課程。

    每一撥騎兵,都有他們特殊的作用,這正是草原騎兵賴以生存的攻城技巧,在後世被稱之為--最簡單,最野蠻,也最使用的騎兵速攻下城法。

    這種下城法的要旨就在於出奇不意,趁敵人還沒有來得及建立防禦體係的時候,利用騎兵高速衝擊的特點,快速來到敵城牆下,然後以人海優勢進行蟻附攀登,舍棄大寬梯,投石機,攻城塔等一切效果顯著但移動速度緩慢的攻城器械,僅以軟梯,勾索和少量可攜式雲梯為基本攀附工具,憑借人力而非物力一戰下城。

    這種下城法的最大好處就在於,它可以將攻城的時間一下子凝縮到最短時間內,遭遇此類攻城術的城市,往往是一觸既潰,一場攻城戰可能打不到兩個時辰就會全面告終。但不利因素就在於,一旦被敵人頂住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其後的攻城戰就會變得極為難打。

    因此草原人攻打城市,經常是一口氣連下十多個大城,然後在某個環節上一次未成,便被死死卡住,一卡甚至數年的情況也屢有發生。

    格龍特很明白己方戰士的利弊,因此他才會想盡辦法調動斯波卡約的兵力,然後爭取快速拿下聖威爾。

    冷泉關的戰事,始於突然,終於必然,僅是第四波騎兵,就有不少於兩千人登上城頭,與冷泉關守軍展開血戰。整個城市的上空,由原本的靜默無聲一下子變成喊殺衝天,到處都充滿了煙霧,火燒,和強弩箭雨。聖威爾守軍乍遇強攻,無論心理上還是準備上,都沒有適應過來。在這種情況下與凶悍的敵騎士兵作戰,不啻於送死。

    精擅馬上攻城作戰的騎兵們用巨木在城門上撞出咚咚的連響,仿佛死神的催命符顫動著每一名聖威爾人的心神。

    久未逢戰事的冷泉關城門,就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哪經得起這份蹂躪,大門發出不堪負荷的咿呀聲,在狂風暴雨般的轟擊中遙遙欲墜。

    終於,已不知道是第幾十或者上百波次的衝擊,鐵製的大門發出了最後的呻吟,在草原騎兵發出的巨大歡呼聲中,轟然倒塌。

    還在城頭上浴血奮戰的冷泉關守軍,頃刻間變的面如土色。

    大門已倒,成千上萬的草原騎兵呼嘯著衝進城中。

    攻城時是付出生命,攻下城,便是收割生命。

    只以少量傷亡為代價便輕易打開冷泉關城門的草原騎兵,下一刻,開始大開殺戒。

    輕輕放下千里眼,遠處督戰的屠夫隆低聲輕喃道:“一個美好的開端。”

    “但只是一個開端。”毒蛇布爾干冷冷接口。

    隆咧開大嘴笑了:“布爾干,你沒信心我們可以一直這樣打下去?”

    “或許,我們該問問雷拖那吧?”布爾干別有深意地看了一身旁的同為帝國八駿之一的雷托那。

    素來以擅長隱秘行軍,奇兵突出,最拿手好戲就是於人無備中突然發起攻擊的雷托那,被稱為影將,意指他可以像影子一樣做到帶領大部隊行動卻無聲無息。這刻聽到布爾干的話,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保證,在我們打到下一個城市之前,聖威爾人絕不會發現我們的存在。但前提是。。。我們不能在冷泉關逗留太久。”

    隆知道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輕哼道:“給兒郎們半個時辰的時間,該殺的殺,該搶的搶,半個時辰後,全軍集合,準備進攻下個城市。有逾時不到者,斬!”


河東 發表於 2014-5-24 22:44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六十二章 惡鬥


    “不知道長從何處而來,仙歸何處?”吃晚飯的時候,世均洋很恭敬地問秦儀。

    秦儀拂塵一掃,微笑道:“出家之人,雲遊四海,居無定所。”

    詭八尺用撇嘴這個動作明白無誤地表示出“他在放屁”這個含義。

    世均洋立刻笑道:“現在外面鬧得厲害,道長一路西行,可要小心了。聽說西蚩人已經打下了楓國,正在朝著驚虹這邊來呢。”

    詭八尺立刻插嘴:“放心吧,西蚩人絕不會打我們的,看見我們客氣還來不及呢。”

    秦儀狠狠瞪了詭八尺一眼,這才笑道:“小家夥就是喜歡胡說八道,只不過老夫出家之人,和那些軍兵也沒什麼干係,應當不會有礙而已。”

    世均洋心中冷笑,很顯然,詭八尺在告訴自己,這個老東西在西蚩帝國的地位不小。

    這刻他便笑道:“道長要不要來點酒?我上次去集市用兩只打到的野山雞換來一壇酒,如今尚未啟封。今天既然有客到,少不得也要拿出來獻獻醜了。”

    秦儀立刻問:“是什麼酒?”

    “米酒。”

    詭八尺連忙道:“米酒不行,我教規矩,只能喝果酒,不可喝米酒。以米釀酒,乃是浪費糧食之行,不可提倡。”

    秦儀臉色一變:“閉嘴。”

    世均洋心中卻是一驚,他不動聲色笑道:“原來如此,那真是可惜了。不過沒關係,既然兩位不喝酒,那就算了。我這還有些肉,不知道道長是哪門哪派,可戒葷腥?”

    “這個。。。。。。”秦儀一時間有些猶豫,詭八尺卻已經掰著手指頭道:“只要不是狗,貓,獅子,老虎和狼肉,我們都能吃。另外,肉不能吃剛出生的牲仔,果實不能吃沒成熟的果子,不能吃乳,鞭等汙穢部分,其他的都沒問題。”

    詭八尺此刻所說的,都是婆蘭教中的清規戒律,婆蘭教以聖教自居,凡有玷汙聖行的行為不可做,如賭博,賣淫等行為堅決製止,一些特殊器官嚴禁食用,與婆蘭大神有抵觸的傳說類物品不許觸摸和食用等等。

    這些戒律相當繁瑣,複雜,且很多東西的戒律相當嚴格。因此這刻世均洋問他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時,他也不能不回答,以防萬一面真摻了什麼禁食物品,他身為教宗,就犯了戒律了。

    但是隨著詭八尺這番說道,世均洋心中的駭異卻已越升越高。他雖然對婆蘭教所知不多,但是也很清楚,凡是教派,必定戒律重重,但是戒律詳盡到食物的具體部分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就不是一般的教派所能比擬的。這說明對方的教派有著一套完整而詳細的教規,但是自己想來想去,竟想不出觀瀾大陸上有哪個宗教有如此稀奇古怪的規矩。

    他心中疑惑大增,嘴亦不含糊,不停地和二人說話,打聽些世俗中事,堂堂大將軍偶爾客串戲子,竟也演得有模有樣。只是隨著三人談話漸深,世均洋也越發地察覺到這老人的不簡單,只看他言談舉止,顯然就不是普通人物。

    眼看著日薄西山,世均洋端起一碗茶對秦儀道:“老人家遠來是客,又是得道高人。石容有緣得見仙顏,卻無好酒待客,道長若不嫌我這粗寒鄙陋,就容我以茶代酒,敬道長一碗。”

    “多謝了。”秦儀也不客氣,將眼前的那碗茶一飲而盡。

    他帶著詭八尺一路奔波,為防這小子再度搞鬼,一路也算提防謹慎。只是他一路行來,時刻提防,又要教導這小子習武練功,精力也實在消耗太大。今天好不容易碰上個豪爽人家,盛情招待,他到也沒多想什麼。他到是知道詭八尺一直都想借機會透露信息給對方,但是有自己看著,詭八尺也無計可施。以對方一個山野村夫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了解由幾句話就察覺他的身份來歷。再者他藝高人膽大,就算被察覺又如何?難道以自己的能力還對付不了一個莽漢嗎?因此也沒太在意,更沒看到詭八尺和世均洋在他喝水的那一刻互打顏色。

    他先前吃菜時,還多少有些小心謹慎,提防對方下藥,每一筷都必定要等對方動過之後才肯下筷,這刻吃得差不多了,也就自然有所忽略。

    待到茶水下肚不多時,突然覺得肚子咕咕一陣亂響,立刻察覺不對--那茶水有問題。

    秦儀立知不妙,大吼道:“你敢害我?”

    只聽詭八尺哈哈大笑著跳起來,指著秦儀大叫:“倒也,倒也。”

    沒想到秦儀卻冷哼道:“就憑這也想讓老夫倒下,也太小看老夫了!”

    半空中一道淒厲刀光已經向著自己的頭頂劈了下來,正是世均洋用自己的砍柴刀劈出的威猛一擊,雖是柴刀,這一刀若砍中了,也能把他腦袋敲個粉碎。

    秦儀悶哼一聲,他坐在凳子上不動,長袖揮舞,竟迎著那一團刀光逆衝而上。右手手指連擊數下,竟正好都擊中在那柴刀背面。世均洋只覺得刀上一股大力傳來,順著刀脊直向他手腕處撞去,然後再一路狂衝,直入胸腹。

    世均洋大叫一聲,“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倒退著飛跌出去。

    秦儀卻依舊大馬金刀地坐在那一動不動,不過眼神中已經噴吐出憤怒火花:“鼠輩找死!”

    說著,他站了起來,右手金光一閃,那把可切金斷玉的金刀已經再次出現在手上。他左手猛力一拍桌子,將那木桌擊成漫天碎粉,右手金光連閃,於木屑飛揚中向著世均洋狠命刺去。

    這一刺又狠又準,世均洋眼看躲閃不及,只能匆忙用手中的柴刀格擋,同時身體急速後退。鏗鏘一聲脆響,那柴刀已經被劈成兩斷,金色光芒劃過世均洋的右臂,一道翻卷著皮肉的傷口立時獰現。

    他喝了世均洋給下過藥的茶,卻仿佛一點事都沒有,出手凶狠毒辣,仿佛全盛時期。世均洋也算是驚虹數一數二的高手,遠非一般士兵能比,但他出手兩次,就已打傷世均洋,接下來的招數更是如長江大河般連綿不絕,向著世均洋狂攻不已。

    世均洋也算是一員狠將,素來敵人再強也要和對手死拚到底的性格,就算打不過人,氣勢上也從不輸人,有生以來第一次先下藥後下手,已經認為自己給了詭八尺天大的面子,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直接開殺,哪會用下藥這種手段。沒想到秦儀上來就將他的氣勢死死壓住,一把金刀如犀利光虹,所到之處,竟無任何一物能阻擋。世均洋被迫連連後退,退到牆角退無可退時,乾脆一挺身撞破木板臂,飛身來到院中。

    秦儀則金刀連揮,直接將那木屋劈爛,然後才大踏步走了出來,看上去哪有一點中毒的樣子。

    世均洋一把將旁邊的一扇小木門踢開,衝進去,再出來時,手已經是那把陪伴自己多年的精鋼戰刀了。

    秦儀手中金刀連晃,口中發出低低的喝問:“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助這臭小子?”

    世均洋獰笑回答:“老子是什麼人要你來管?你明明是梁人,卻做西蚩走狗,詭八尺是什麼身份?他是淺水清的徒弟!天下誰人不知?你既敢強擄為徒,自然應當做好被天下追殺的準備。”

    之前詭八尺初見他時就告訴他老妖武功奇高,他心中雖驚,卻有些不大服氣。這刻先是下藥,然後再趁對方不備發起突襲,沒想到竟還被對方只用幾招就打得連連敗退,連帶著整間屋子都被他拆了。這木屋是他自己一手一腳搭建而成,頗費了不少心血。這刻心血全毀,火氣大升。他本就是那種沙場悍將,對敵歷來是血拚到底,這刻發起狠來,竟是不顧性命和對手死磕。兩個人打得刀氣縱橫,誰都不退讓一步。

    詭八尺眼見著對方明明喝了有問題的茶水,卻反而越打越凶,終於忍不住對著世均洋大叫起來:“你不是給他下了藥嗎?他怎麼還能動手?”

    世均洋一抹嘴上鮮血苦笑道:“我的大少爺,你也不想想我是隱居山林,又不是開黑店,哪來的麻藥對付他?”

    “那你給他喝的什麼茶?”詭八尺呆呆問。

    世均洋無奈道:“還能是什麼?瀉藥啊,這是我當時唯一能找到的藥了,用來給牲口吃的,現在全用他身上了。要不然我何必等到現在?瀉藥味苦,只有放茶水他才不會察覺。”

    “原來你們認識!”秦儀大吼,他現在腹痛如絞,全仗一口真氣頂著,本想仗深厚內力將之驅逐,卻驚訝怎麼也驅逐不去。這刻一聽他們對話,才知道自己竟是被下得瀉藥,卻是無法驅除的,可把秦儀氣得不輕。他一生縱橫天下,身份高貴,走到哪不是被上賓對待?就連天風四世皇帝要殺他,用得也是大內秘藏,要一兩金子才能換來的秘製毒藥。這兩個混蛋竟然拿瀉藥來對付自己,真正是可惡之極,最可惡的是偏偏還頗有效果。

    “在你之前就認識了,納命來吧!”世均洋用一道霹靂雷電般的劈砍回答了秦儀的質問。

    知道自己上了詭八尺的當,秦儀憤怒的大吼起來,晴天霹靂般的雷吼響痛了時空的謐境,幾十團炙目焰柱立刻暴閃出比太陽更灼烈的光芒,在一輪怒揚的光的暴潮中,以瘋狂激躍的跳動舞姿撲向世均洋。

    這一招如雷霆烈焰,向著世均洋狂撲而至,正是秦儀生平最得意的絕學:雷霆烈焰斬。

    這雷霆烈焰斬他本是想劈向詭八尺的,畢竟他對這個徒弟,也算是傾盡心血,可沒想到詭八尺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害他。只是劈出之前,又忍不住想到詭八尺的資質,是目前自己唯一能找到並通過聖子五刑之苦的人選,心中又有不舍,只能再轉向攻擊世均洋。

    對於詭八尺陷害,他只能暗歎:就把這看成是大神對自己的磨礪吧。欲得天縱聖子,總需要經些苦難方可。

    只是這樣他將自己的憤怒一擊臨時轉向,威力多少就有了些折扣。

    與此同時,望著這仿佛天上日月光輝同閃的一刀,世均洋也知道情勢不妙。只是他生性倔傲,竟乾脆不躲,在巨大危機來臨的一刻,他碩壯威猛的身體開始奔湧出一輪輪飆揚的怒力,將身上的布衣撐出道道裂紋,怒怵赤烈的肌血誇張地凝脹成團團硬肉,那飆碩的巨體仿佛一個隨時爆炸的火藥筒,時時刻刻都能讓人們從夜的噩夢中驚醒。

    精鋼戰刀在長空中揮舞出熾烈的光芒,竟迎著那金光劈去,兩刀相交,迸發出刺眼的火花,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音。

    那把精鋼戰刀在與金刀對峙片刻後,終於承受不住兩人大力的對拚,一道道裂紋在刀身上顯現,直到最後砰的一聲,迸裂出千百塊小碎片,向著四周射去。

    “閃開!”世均洋大吼一聲,飛身而出,抱住詭八尺趴在地上,數十片碎片嵌在他的後背上,將世均洋刺成了一個大刺蝟。世均洋再承受不住這巨大打擊,再次吐出一大口鮮血,噴得詭八尺滿頭滿臉。

    反到是秦儀,長袖連揮,那飛裂的碎片竟沒一片能威脅到它,還襯得他身姿飄飄,仿佛仙人,只是不為人見的,他的臉上黑氣一閃而過。

    “世大哥,世大哥你怎麼樣了?”詭八尺慌張大叫。

    “我。。。我沒事。”世均洋搖頭苦笑:“都是些皮外傷,不過這老妖怪怎麼這麼厲害?”

    詭八尺苦笑道:“他這還不算厲害了,要知道嚴相爺和申公子可是曾經調集了八百精英圍他,都被他跑出來了。他現在傷勢未復,其實只有一半功力在身,不然就憑剛才那一下,你就已經死定了。雷霆烈焰斬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只有一半功力就能把自己一招打成重傷,而且將自己的百煉戰刀擊成碎粉?還從八百衛隊的包圍中逃逸?這他媽是什麼人什麼功夫?世均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的天啊,詭八尺,你到底惹上了什麼人?”

    詭八尺無奈道:“說來話長,先能逃出去再說吧。”

    秦儀冷哼道:“逃得掉嗎?”

    說著,隨手又是一刀向世均洋劈至。

    世均洋抱著詭八尺就躲,只見刀氣縱橫,竟已在世均洋的胸脯上撕裂出一道大口子。世均洋只覺傷口及至整個胸口仿佛要被撕裂爆炸,刺骨的疼痛讓他痛得終於忍不住大叫出聲。

    他將詭八尺向旁邊一拋,竟不管不顧地揮拳衝向秦儀。

    就算是被你一刀砍殺,也要用這一拳在你身上留下一個永的紀念。

    他這一手同歸於盡的打法果然讓秦儀不得不退縮閃避,沒想到世均洋越發凶狠囂張起來。他前面被秦儀壓著打,這刻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拳勢如雨,狂風暴雨般砸向對手。

    只是秦儀若有如此好對付,也就不是秦儀了。眼見著世均洋欺身近至,他竟然突然低嘯一聲,若悶雷乍現,左拳突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世均洋斜飛的身子在狂烈的暴風之中跌退,於半空中散落一蓬血雨,一只血肉模糊的右掌,自指關節以下,均是皮開肉綻,甚至可以見到那森森白骨。

    秦儀接了這一拳自己也不好受,一只左手暫時算麻痹住了。

    但他還是得意地冷笑道:“好小子,能接住我的雷霆烈焰斬,還能和老夫對拚如此之久,看來也不是普通人了。那小子叫你世大哥。。。你不會就是山狗軍的世均洋吧?”

    世均洋仰天大笑:“老子就是世均洋,你能老子怎麼樣?”

    他這刻一只右手被廢,身前身後均受重創,插了數十片刀片在身體,換了普通人早痛死過去,可他偏偏性情堅韌無比,硬是不肯低頭。當初詭八尺害他不淺,他卻偏偏就喜歡上了這機靈伶俐的小子,如今為了保護這小子,更是連性命都豁出去了。

    難得的是,這兩個人和詭八尺曾經的關係都是那種劫持與被劫持的效應,斯德哥爾摩效應在詭八尺身上體現的那叫一個淋漓盡致,只怕夠後人大書特書一番。別人或許不理解世均洋為什麼這樣拚死守護這小家夥,秦儀卻真正是理解的。兩個人這刻到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只是秦儀再如何,還是不能放詭八尺歸去,這刻也只能歎息著揚刀:“既然這樣,我就送你上路吧。至於小子你,回頭我再收拾你。”

    沒想到世均洋哈哈一笑,叫道:“打是打不過你,跑老子還跑不掉嗎?”

    他突然抱起詭八尺,就向山上叢林跑去。

    秦儀大怒,發腳便追。

    只是他剛一起步,只覺得小腹中就是一陣疼痛難忍。這瀉藥本來是世均洋準備用在牲口身上的,為了對付他,一次全拿了出來,連一般牛馬都抵不住,別說他一個大活人了。他和世均洋廝殺了半天,損耗真氣過劇,這刻腹中的疼痛便在壓製不住。

    他到是有把握自己能夠趕上去,第一時間抓住世均洋殺死對方,可萬一到那時忍受不住拉了出來。。。。以自己堂堂西蚩大國師,婆蘭教教宗的身份,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

    一想到這,他就有些猶豫起來,思前想後,一時沒能拿定主意,世均洋和詭八尺卻已經鑽進叢林不見了。這兩個人都是山地出身,對這種鑽山林的把戲那是再擅長不過,秦儀這一猶豫,錯過了最佳時機,想想只能先放棄,待解決了腹中危機後再做打算。

    隨著咕都咕都的聲音傳來,一陣撲鼻惡臭傳來,秦儀這才鬆了口氣。

    一想到自己竟被人用瀉藥陷害,秦儀的火就不打一處來,整張臉都漲成了一片紫紅色。

    “臭小子,老夫定會抓住你,將你好好拷打一頓!”

    這般低喃過後,秦儀突然想起一件要緊事--自己身上竟然無紙!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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