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天風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河東 2014-5-12 12:1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24775
河東 發表於 2014-5-21 23:13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三十三章 陰險的盟友(下)


    一路張望著走來,詭八尺不停地發出“哇,姬姐姐,這好漂亮啊!”的歡呼。

    這是他第一次出海,來到崇洋島時,就為海天宮的氣魄所傾倒。

    淺水清出征時,將雲霓,姬若紫,詭八尺等人都留在了藍翎海岸,他既不願意讓她們去風雪宮做人質,也不願意她們回寒風關。除鴻雁和水中蓮回去之外,其他人皆滯留於這,一方面可以最快速度等到淺水清的消息,一方面也可監管這的船廠製造。淺水清建船廠,可不是為了只用一次,他要借此地建立一只龐大的海軍。

    不過他最初的目的,卻是如果有一天真和蒼野望完全反目,他萬一失敗,也可以借此揚帆遠遁。

    多年來的戰事早教導了他一件事--永遠要為失敗做好準備。

    由於采用的是信鴿傳訊係統,因此盡管天風帝國的訊息無法及時送到淺水清那,但是藍翎海岸卻可以收到淺水清送回的消息。從決定了出兵擋住回師的麥加軍的那一刻起,淺水清就密令姬若紫立刻派人坐急風快艇前往崇洋島,去找涯無雙。只是他也沒想到,姬若紫竟然會帶著詭八尺這個小不點過來。

    “姬姐姐,有件事我不明白。”詭八尺昂著頭問姬若紫。

    姬若紫笑道:“你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師傅要派我來做特使對嗎?照理來說,他那離涯國更近,若由他直接派人的話,可以更早的趕到這才是。你憋了這一路,一直想問,也難得能忍到現在。”

    詭八尺摸摸腦袋不好意思地笑:“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姐姐,只不過我之所以疑惑,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上者不做無用之功。姐姐在朝中無官無職,此番前來,只能代表師傅本人,而不能天風帝國。但是師傅要姐姐與無雙哥哥談的事,卻又與帝國大業有關。如此看來,有些公私混淆,姐姐此番出使,其實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師傅雄才大略之人,不當犯這種錯誤才是,那麼想必暗中另有盤算。只是師傅給姐姐的那封信,我也看過,實在沒看出有什麼特別吩咐,百思不得其解。姐姐曾讓我凡面對問題當先自己考慮,可我考慮了一路,也沒找到答案。眼看著如今要見無雙哥哥了,只能先問姐姐。”

    姬若紫輕敲了一下他的小腦袋:“你現在竟是越來越懂得多了呢,你師傅另懷心思,竟也被你看了出來?”

    “那是,你別忘了我還有一個老師可是驚虹丞相呢。”

    “嚴真平對你到是不藏私。”姬若紫無奈苦笑,詭八尺也算是得天獨厚之人了,先後有兩個鼎鼎大名的師傅教導他,又長期跟隨自己,他本人又聰明伶俐,好學不倦,可以想像,假以時日,必然也是傑出人物。這一點,只要看如今詭八尺提出的問題就可以想見。

    要是換了兩年前,像他這樣的小孩是絕不會提這樣的問題的。

    然而對於詭八尺的這一問題,姬若紫也很難回答。事實上,淺水清只是要她親自走一趟涯國,並沒有對她做任何特別交代,然而隱隱地,姬若紫能感覺到淺水清心下隱藏的另一份含義。只是淺水清不說,姬若紫便只能獨自揣測,或許有些事情,只有在見過無雙之後才能明白。

    這刻她微微皺了皺眉頭,姿容分外動人,輕歎了口氣說:“八尺,你切記住一句話,很多時候人們做事的方式,取決於他所處的位置,若你想真正明白你師傅到底想什麼,你當先把自己放在他的位置上好好考慮。”

    這句話用現代語言來解釋,那便是屁股決定腦袋的最好翻譯,姬若紫用另一種方式回答過詭八尺後,才悠悠道:“你師傅是個重情義的人,但是很多時候,情義與國家大義之間交相矛盾。所以有些事,他雖想做,卻終究不適合自己來做。他甚至對我也不願說明,卻又期盼我能理解,他的這份心情,你可明白?”

    詭八尺眨巴了幾下眼睛:“姐姐的意思,師傅有什麼打算,會對涯國不利,卻又不願傷害無雙哥哥?”

    姬若紫無奈苦笑:“未必是不利,只是交易的對像有所差別。正如你所說,我此番前來,名是代表天風帝國,暗是代表你師傅個人,而對涯國來說,這將是一個兩難的選擇……你師傅他是不想為難無雙,卻又不得不為難,所以他也很矛盾啊……好了,黃門官已回,不要再隨意聒噪,進了這海天宮,你就沒有那個無雙哥哥,只有無雙陛下了。”

    “是,八尺明白了。”

    ……

    “告訴我,為什麼我涯國要出兵和西蚩帝國作對?這對我涯國有什麼好處?”

    禦花園,無雙和姬若紫相對而坐。

    “西蚩人打過來,對誰都沒好處。中土大陸已是一片亂局,再不抱成團共抗強敵,只怕未來這片土地上,就真成了蠻人天下。無雙陛下,到時候只怕涯國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吧?”

    崖無雙卻只是淡淡一笑:“我涯國的日子何曾好過?若論領土,涯國只是一個海島國家,領土四散,聚島成國。在陸地擁有的土地面積,甚至不及海島領土的四分之一。就算如此,每年也不知有多少國家覬覦我涯國財富,年年都要過來打一番秋風。北方獨立領要我們給好處,麥加人也要,甚至連極北雪地也常有人在我陸地領土肆威作福。對涯國人來說,僅僅是為了保住天務府,海務府和成務府三府之地,涯國每年就要付出大批黃金白銀。如今西蚩人強攻大陸,他們對海上領土全無興趣,不可能對我涯國根本產生動搖,最終的結果,也無非就是如其他諸國一般,要番好處就離去,對涯國來說,也就是換個強鄰罷了。涯國若不出兵,充其量損失大陸三府之地,可若出兵,卻可能引致西蚩人的全面報復。涯國彈丸之地,全靠一汪大海相阻。以前沒人能拿下這片土地,那是因為不值。可要是真激怒了西蚩人,或許他們可以不計後果,不慮損失,全力以赴對付我涯國,到時候我涯人又何以相抗?”

    說到這,崖無雙苦笑道:“不是我不願意幫天風,幫將軍,只是明哲保身罷了。”

    姬若紫怔怔地看著崖無雙,他沒有想到無雙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原來那個曾經的熱血少年,真得已經長大,成熟,考慮問題再不像以前般單純,衝動。他現在是涯國的國主,首先要考慮的,就是涯國子民的安危。西蚩人縱橫大陸又如何?只要涯國人不過分觸怒他們,那幫草原蠻子的確沒有必要為了幾塊海島還大興土木,建船廠,造艦船。一支強大的水師力量,沒有十幾二十年是休想發展完善的。

    在來到這之前,姬若紫還曾經奢望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服崖無雙出兵,但是很顯然,在曉之以理方面,她已經失敗了。崖無雙有足夠的明哲保身的理由,涯國人因其弱小,從來都飽受鄰國欺壓,對他們來說,誰做他們的鄰居,都沒有太大區別。而由於他們的主要領土集中於海島,也不擔心國破家亡的命運,所以更不會去冒險出兵,承受未來可能遭遇到的西蚩人的憤怒。

    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初淺水清情願收服海盜,冒險穿過風暴海,也不願意請求崖無雙的幫助一樣,因為他知道,從涯國的利益考慮,出兵不適合。無雙能答應為淺水清提供一個物資基地,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

    溫柔地看著無雙,姬若紫突然伸出手來,撫摩了一下他的臉,此時花園無人,只有他二人和詭八尺在坐。這個動作來得突然,又曖昧無比,弄得無雙也是一怔,就這樣任由姬若紫的手滑過自己的臉龐,滑膩無比,姬若紫柔聲道:“你真得成熟了,長大了,是姐姐小看了你……”

    “姬姐姐……”被姬若紫一句溫柔的話語嚴重刺激到了的無雙突然心神一顫,原本已經鞏固的心防終於在這刻打開了一道缺口。

    自他登基這些時日以來,為了做一個好國主,為了不辜負自己臣民的希望,他再不敢讓自己如以往般任性仗義。很多時候他想做一件好事,可一但變成政令頒布下來,往往就會變成壞事。

    記得登基之初,為了造福百姓,他下令削減稅賦,結果大臣們一致反對,他不顧反對一力推行,卻導致國庫收入銳減,其後不久,群臣抗議,再這樣下去,只怕國家連軍餉都要發不出了,他萬般無奈只能恢復以往稅入。為了節儉開支,他也曾下令王宮裁減人員,去掉一切冗雜事務,卻再次遭到反對,理由是國主節儉至此,臣子何以自待?那意思就是當君主的若也過苦日子,涯國眾官員只怕就沒法過日子了。到時候群臣離心,他這個君主的位置也保不住。

    很多想做的事情終究做不到,很多看起來簡單的事一旦施行起來卻變得複雜無比,無雙漸漸明白,自從登上這個位置以後,很多事就再由不得他做主。在這個人性大染缸,他不能不成長,不能再如以前般逃避命運。

    也因此,當他得知姬若紫前來的時候,他擺出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因為他害怕,怕自己又如以前般犯種種錯誤,做出有害於國家的蠢事。

    可是他好不容易裝備上的這冰冷外殼,這一刻卻被姬若紫那溫柔的一觸,擊得粉碎,無雙怔怔地看著姬若紫,喊了那一聲姬姐姐後,終究再說不出話來。

    就算是再怎樣的冰冷心腸,終究不能就此將曾經同甘苦共患難的日子盡情拋卻……

    姬若紫輕輕握住無雙的手,柔聲道:“你有你的顧慮,我不怪你。當初水清需船運兵,就是看到了與你同樣的問題,因此才不願給你出難題。可是這一次,他之所以敢提出要涯國出兵,卻是真正為涯國有過考慮的。”

    “姐姐為何如此說?”

    “如今的局勢,麥加已經注定要完蛋,但是戰後的利益分配,卻因為西蚩大帝國的威脅而出現問題。北方獨立領那幫強盜想要趁火打劫,與水清簽訂了協議:麥加國土,誰打下的就歸誰。可是麥加軍還有六十萬主力尚在,此時就談分贓,未免為時過早。為大局計,水清不得不暫時接受北方獨立領的威脅,因為天風帝國面臨的形勢,很顯然比北方獨立領更加糟糕。可是同樣的,北方獨立領也要面對西蚩人,他們也不可能對這批草原惡狼全無顧忌。因此他們一方面借西蚩人以威逼水清,另一方面也在全力戰備,準備與天風帝國密切合作,共抗強敵。在這種情況下,誰最不怕西蚩人,誰就有資格得到麥加的土地。而涯國,便是最有資格的。”

    “姐姐的意思是……”

    “水清並不打算要你出兵抵抗西蚩人,憑心而論,涯國的陸戰兵力,也不值得他多費心思。但是涯國完全可以與天風帝國結盟,然後以同樣的理由攻打麥加。如今的麥加內部空虛,涯國若出兵,可輕而易舉地撈取大量實地。誰打下的城市,就歸誰所有,這可是北方獨立領的人自己提出來的。到時候涯國若占了麥加半壁江山,只怕北方獨立領的人也沒辦法。所以,這便是涯國一舉壯大的大好時機。”

    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崖無雙看著姬若紫的眼神也充滿了敬佩。

    姬若紫繼續道:“此外麥加的地理情況,可以說是水道縱橫,水陸兩軍配合作戰能力極強。北方獨立領與天風帝國都是陸強於水,因此在攻打麥加時,總是受製於此。但是涯人卻擁有強大的水師力量,見慣了大風大浪,再打這種河灣水戰想來也不是難事。三桅龍帆或許還會受水面狹窄的限製,鐵甲艦與炮艦卻可以在麥加水域橫衝直撞。水清已將麥加大部分抵抗兵力消除,此時的麥加國內,就如不設防一般,誰的速度快,誰就能占先手之利。北方獨立領依仗兵力,強攻加什,可那畢竟是麥加最後守衛森嚴的地方。此種做法殊為愚蠢,卻正給了涯國機會。你們大可以利用水路之便,放過難打的城市,一路只圈實地,待到獨立領的人拿下加什,回頭再想圈地時,會發現為時已晚,麥加已入涯國袋中。”

    不得不說,姬若紫拋出的這份誘餌,的確是令無雙心動不已。

    盡管涯國依靠海上天險,可保國家不失,但他們從來也沒有放棄過對土地的向往。如果真如淺水清安排的那樣,那等於是將大半個麥加送到涯國人手中。

    不過也正因此,崖無雙才無奈苦笑:“這樣一來,北方獨立領會恨死我們了。這是典型的虎口奪食啊。”

    “可他們不敢。有水清支持你,有西蚩人威脅他們,就像他們威脅水清一樣,你也同樣不用擔心北方獨立領的報複。待到將來戰事結束,你將麥加之地統合完整,涯國實力大增,就算將來天風帝國不再幫你,憑涯國一己之力,你也不用擔心對付不了北方獨立領。就算你們真輸了,憑借恩賜海,你們也不用擔心國破家亡的命運會降臨,既然如此,你又猶豫什麼呢?”

    是這樣嗎?只是如此一來,自己終究還是要把涯國綁在天風帝國的戰車上了吧?天下哪有只撈好處的事。然而涯國若想強大,這又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無雙在心中苦笑,淺水清一直都是那樣,拋出一個你不得不接受的誘餌,讓你心甘情願地跳入他為你準備的圈套中,哪怕對自己的兄弟,亦是如此。

    可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是淺水清了。

    完全可以想像,要是淺水清真得派人衝過來對自己說,兄弟我有難,你過來幫我吧,那自己會接受嗎?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到時面對的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如今淺水清幫他把所有的路都鋪好了,所有的問題都為他分析過了,所有的利益與風險甚至最後的退路都為他考慮妥當,而不是只用兄弟感情來套他,為難他,反讓他在做抉擇時方便許多……這個人,其實還是處處都為他考慮的。

    崖無雙只剩苦笑了:

    “姐姐說得很對,只是茲事體大,尚需和朝中眾臣商議,姐姐既然來了,不如就先住幾天吧,正好津津一人在此,冷清孤悶,姐姐也好去陪陪她。”

    “是津帥之女津津小姐嗎?”

    “正是。”無雙回答,猶豫了一下,他對姬若紫道:“我已經準備納津津為妃,兩國聯姻,永結同盟。至於出兵之事,還需再議。就先這樣吧。”

    原來是這樣啊,姬若紫苦笑了一下:“那麼,如果我告訴你,夜鶯落海失蹤一事,你當也不會太過著急了吧?”

    “你說什麼?”無雙砰地跳了起來,先前還努力維持的國主形像,這一刻蕩然無存。


河東 發表於 2014-5-21 23:19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三十四章 機密(1)


    如果可以,姬若紫是絕不想用夜鶯來刺激無雙的。

    她知道無雙對夜鶯的感情,可是她更知道出兵乃國家大事,不是輕易可以決定的。不管崖無雙怎麼想,涯國的一眾臣子們對於出兵麥加都會有著重重顧忌。這幫在權力場上打滾的家夥很清楚一件事:一旦涯國擁有了麥加,就意味著給予了西蚩人攻擊的目標與方向。野心勃勃的西蚩人絕不會放棄這片黃金般的土地。今天的利益,可能會成為明天的絞索,涯國人勢必要思想想後。

    然而她沒有時間一一對付,不像在聖威爾,她可以遊刃有餘在群臣之間,在這,她必須盡快的解決此問題,因為淺水清已經開始率部南下了。

    必須在麥加軍主力部隊全線敗亡之前,促成涯人出兵,製止北方獨立領的擴大野心,同時將三國統一成一個完整戰線。

    這就需要無雙以絕對的魄力強行下達命令,而非先前的與群臣商議。而且有了涯國水師的幫助,未來戰爭,淺水清的勝面也的確又大了幾分。

    無雙離去了,顯然是心掛夜鶯安危,決意出兵,一方面算是回報當初天風帝國和淺水清對他的恩情,另一方面也可方便尋找夜鶯。如果夜鶯還活著,那麼理論上來說,她最大的可能就是去麥加。

    望著那匆匆的背影,姬若紫若有所感,她悠悠道:“如果有一天,雲霓也失蹤了,想必水清也會這樣不顧一切吧?只不知那失蹤的若是我,又會如何。”

    詭八尺笑道:“姬姐姐你就不要杞人憂天了。當初你在楓國遇刺重傷的時候,師傅可也是天天擔心的睡都睡不好呢。”

    “可他終究能夠壓製自己,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對嗎?”

    詭八尺回答不上來。

    姬若紫:“無論是我還是夜鶯,終究還是他能壓製得住的感情,可是雲霓卻是他生存的全部動力。若她有絲毫危險,那或許你看到的便不再是冷靜,而是狂怒了。沒有人能真正克製自己的全部感情,能夠做到,只因那感情尚未到位罷了。”

    詭八尺嘟囔:“你們大人的感情真複雜,有些事,何必要理得如此清楚?我只知道師傅是關心你的,這便夠了,若一定要分個上下,那豈不是庸人自擾?但凡人與人在一起,總有親疏之別,總要讓自己做他人生命中的第一,也未免太難太累。”

    姬若紫聞聲一震,驚奇地看著詭八尺,半響終究笑了起來:“好你個小東西,今天竟教育了我一番。不過你說得很對,我大可不必如此自薄。好了好了,你知道姐姐為人的,能在你師傅心中有一席之地,已當滿足。”

    說到這,姬若紫對詭八尺道:“你不是奇怪為什麼你師傅要派我來這,而我又偏偏帶你過來嗎?看你也的確懂事許多,我便告訴你原因。你師傅讓我來此,還有一個目的。”

    “是什麼?”

    姬若紫纖手一指遠方:“這個目的就是它。”

    ……

    衝島。

    這是崇洋島的一個衛星島,像這樣的衛星島,在這片海域中還有很多。它們就像是眾星拱月般將崇洋島拱衛其中,但是每一個島嶼,又都有著屬於自己的作用。

    而衝島,它的作用只有一個--這就是涯國的戰艦建造主基地。

    衝島船廠,是涯國國內最大也最重要的造船基地,在這大約有八萬人負責船只的製造、修理和改裝。在衝島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工人,一種是監督工人施工的管頭和士兵。但凡進入船廠勞役者,一律都是終身服務,也就是說,只要進了這個船廠,就永遠不得踏出此島一步。

    八萬工人中,大約有一大半是來自各地囚犯組成,少數的則是一些饑寒所迫,無奈賣身的平民。因此衝島船廠還有一個名字,就叫苦役島,進了這的人,能夠擁有的就只是頭頂那片蔚藍的天空。

    衝島的防衛可以說極其嚴密,島外是不間斷的巡邏艇來回梭巡,水下則有凶猛的巨鯊遊弋。衝島方圓十里,不允許打魚,一應供給全部由島外提供。島上外圈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內圈則是高大的鐵絲高牆,一層接著一層,其防禦嚴密程度更甚過海天宮。

    用涯國人的話來說,涯國的國主換一兩個沒事,涯國賴以稱雄的海上本錢不容有失。

    這,可以說是涯國人的核心機密所在。無論是三桅龍船,還是鐵甲艦,又或炮艦的建設,都在此地有專門的船塢和建造工程師。這些工程師擁有崇高的地位,是少數享有特權可以外出散心的人物,但凡出行卻必定帶著大量的護衛士兵。

    姬若紫的手,此刻正指向這。

    當姬若紫看到淺水清指名要她親自來一趟涯國,卻又不說明為什麼時,她心中就有一種感覺--淺水清想要涯國人的龍船設計圖紙。

    別人不知道,姬若紫卻很清楚一件事----當年攻打止水時,淺水清得到過一張海圖。這張海圖,指名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片人跡罕至的大陸。以淺水清的脾氣,他想必一定很想去那看看。否則他何必花費如此大的力氣建設船廠打造船只?至少在完成海上大運兵後,他就可以停下這一切,但事實卻是,他命令楚鑫林繼續在這秘密施工,且要加大投入力度。

    很顯然,他有著更宏偉的遠大目標。

    然而要論造船技藝,再沒有誰能和涯國相比,他們擁有的三桅龍船也是唯一擁有超長續航能力的戰船,是唯一擁有在冷兵器時代,憑借簡單木製戰船就橫穿大洋能力的國家。只是一直以來,涯國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遠渡重洋上,他們對海的渴望停留在取食的基礎上,而非尋找新的大陸,此外他們也沒有新大陸的海圖。因此他們的三桅龍船雖有實力卻從未創造過遠渡重洋的壯舉。

    而淺水清卻沒理由不想得到涯國人的造船技術。

    姬若紫很清楚一件事,哪怕淺水清和無雙的感情再好,他也可能答應把涯國人的造船技術給他們。甚至是夜鶯過來,都做不到這件事。無雙可以把自己的命給夜鶯,給淺水清,卻絕不可能把涯國賴以生存的家底送人。但是既然無雙不能贈送,姬若紫就決定自己來拿。

    姬若紫不知道淺水清是否有此想法,但是她相信,在淺水清的潛意識,他一定想這麼幹,只是卻苦於兄弟感情,不好付諸實際行動。這就是為什麼淺水清讓姬若紫來出使的原因,或許他的目的,只是想讓姬若紫請無雙稍微派幾個專家傳授有限的造船技術,但是在姬若紫看來,要想在未來的日子,在大海中肆意馳騁,那就必須得到全部。

    這些日子她在藍翎海岸,眼看著工人施工,卻因一再苦於缺乏先進的技術,無法製造出抗風浪性更好的艦船而叫苦不迭,再想到淺水清渴望中的理想,未始就不把那遙遠的新大陸做為自己最後的保命港灣,在這戰亂時代,一旦真正敗給西蚩人,或許就只有那片新大陸才是他們最後的幸福之地。

    在這種情況下,為人為己,姬若紫都已經下定決心要得到涯國的造船技術。

    有些事情,男人下不了決心,就讓女人來幫他下吧。

    ……

    “姐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詭八尺登著大眼望著遠方的衝島。

    “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帶你來的原因。因為只有你,才有資格,有理由,登上那片島嶼。”姬若紫冷冷道:“我這次出使,帶來不少死士,他們絕對會聽我所命。但是他們再不畏死,也不可能衝進船廠。必須有人進入船廠,取得圖紙,然後將它們帶出來。”

    “為什麼我就能進去?”詭八尺不明白。

    姬若紫輕輕一笑:“因為你還是個孩子。八尺,你才十五歲,連當兵的年齡都沒到,在很多人眼,你還只是個孩子。你這樣的孩子,貪玩,任性,那是很正常的事。你又是淺水清的徒弟,他人自然要給你些面子。別的人要進船廠,可以說是另有圖謀,但是你要進去,就只能是好玩。在他人眼,你就算去了船廠,也未必看得懂什麼,記得住什麼。就算是那最高的機密在你眼前使用,你也未必能看明白,更別說帶回來教工人了。沒人知道在藍翎海岸的這段時間,你其實也一直在跟著工人學造船。沒人知道你一個山野孩子,其實已經學會了遊泳,而且泳術極佳,更沒人知道你的記憶力其實很好。而且你沒有發現嗎?你其實是個很會討人喜歡的孩子,你不會隨意調皮,能理解大人的話,很多時候還能幫大人的忙,你還曾經是個小英雄,深受士兵的喜愛,所以你走到哪都會受歡迎。你問的問題,別人會回答,你可以裝什麼都不懂,瞎問一氣,然後在暗中記下自己需要記住的內容。出兵之事,乃是涯國大事,無雙就是再如何力排眾議,要調動兵員也總還需要些時間。這段時間你可以天天呆在船廠,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就算你得不到圖紙,也可以回來後把自己知道的核心機密記下來。能帶回去多少內容,就帶回去多少。你聰明伶俐,又善於機靈詭變,總能想辦法得到相當多的內容,就算不是全部,想必也相當可觀。再加上我們自己的建造工程師加以鑽研,想必到時候再造出來的艦船比涯國也差不到哪去了。退一萬步來講,哪怕是你的行動被人發現了,你也不會有任何危險,因為無雙絕不會留難你。你說,你不去誰去?”

    詭八尺呆呆地看著姬若紫:“姐姐……這是師傅的意思嗎?”

    姬若紫搖頭:“八尺,我老實告訴你,這是我自己的意思。我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一旦被發現,你會有危險,和涯國的關係也會出問題。可是你要知道,西蚩大帝國來勢洶洶,諸國聯盟內部不穩,爭權奪利,你師傅雖是天縱將才,奈何他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始終缺乏最高統兵權。陛下是不會把天風帝國任何一個軍團交到他手上的,在這種情況下,他想贏格龍特那是千難萬難。所以我們必須為自己準備一條後路。而要想找到一條真正可靠的後路,就需要一支龐大的能夠遠渡重洋的艦隊。八尺,現在你明白了嗎?你肩上的責任重大,你師傅,你雲霓姐姐,還有其他的各路將領,你所關心的人,包括你姬姐姐我,這最後的生存之路,可能都在那簡單的圖紙之上。我們必須要有所準備。”

    詭八尺輕輕點了點頭。

    若是換了旁人,面對這樣的重擔或許會嚇得站都站不起來,只是詭八尺這兩年來經歷非凡,兩年前就曾經幹過坑害山狗,調換信鴿及刺殺嚴真平這些大事,如今再給他安排一個偷竊涯國造船技藝,到也不算什麼。小家夥腦子轉得也快,姬若紫的命令一下來,他立刻道:“要做到這一點,怕是非得有個人幫助不可。”

    “誰?”

    詭八尺眼神一眨,露出無限狡黠:“當然是涯國未來的王妃,津津了。”


河東 發表於 2014-5-22 21:56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三十五章 來自草原的威脅


    西風大草原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其實並不是一個草原的名稱,而是一個統稱。就好像我們稱呼蒙古草原一樣,但事實是蒙古有很多草原。西風大草原也是如此,它是整個觀瀾大陸西部草原的總稱,在這片廣袤的區域,同樣有城市,荒野,戈壁,山川,河流,湖泊,盆地等等諸般地形。當然,占據絕對優勢地位的依然是那片一望無際的青青草原。

    西風大草原的生態環境,是典型的地廣人稀,走在大草原上,放眼處,除了那延伸到天邊的綠地外,只有極少數的草原氈帳成為其中的點綴。這天空蔚藍如海,白雲潔淨無暇,一切是那麼的和諧、自然,構成了一幅立體的油畫。

    偶而,油畫中也會有成群的牛羊馬匹,在畜牧人的帶領下尋找水草豐盛之地。

    草原人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們飲食起居都充滿了遷徙民族的特色,每年的春冬季節,都要隨著畜群而遷移各處。因此他們沒有固定的居所,不會建造石料房屋,那種可以隨時拆卸的氈帳就是他們可以移動的家。在這種遼闊環境下成長起來的草原男兒,大都豪爽霸氣,他們的音樂寬廣,性情直率,感情渾厚,具有典型的粗獷風格。

    由於草原資源的貧瘠,使得草原遊牧民族中有相當一部分人不得依靠劫掠生存,劫掠與殺戮控製了草原人的人口發展,使其與草原資源環境的供給形成一種微妙的局勢,這就好比狼之於羊的關係。可以說千百年來,草原人都是在這種條件下生存發展起來的。

    然而當草原上的一些有識之士意識到,長期如此下去,草原人只能在無盡的內爭中消耗自己的力量時,他們開始嚐試用更強大的武力組織各民族部落,建立起統一的國家,發展城市,草原的生存形態立時得到了改變。

    和平安逸的環境帶來的是人口的增長,草原有限的資源無法供應更多的人生存,內爭不復存在,劇烈的資源矛盾逐漸凸顯,解決的方法只有兩個--一,擴大資源供應,二,對外轉嫁危機。

    在這種情況下,西風大草原上所有人民族做出了一個共同的選擇--對外掠奪,轉嫁危機。

    於是就這樣,草原人幾乎每年都要衝出草原進行一定程度對外攻擊,從附近的國家城市掠奪到大量的生活資源和戰爭資源,以滿足自身的需要。然而隨著種群的擴大,草原人的需求也極劇增加,僅僅是犯邊侵略,打些野食已經無法滿足自身的龐大需求,而一些身居高位的部落首領的胃口也正在變得越發貪婪,於是更大的需求便提上日程--全面占領那片大陸最繁華的地區。

    這種來自於自身需要的侵略行為,是一個民族在發展壯大的過程中必不可少的內部需求,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即使再英明的君主,也無法遏止國家族人的這種渴望。面對這樣的情況,觀瀾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草原大侵襲,就在當年赫赫聲名的沙思汗大帝的率領下開始了。這可以說是冷兵器時代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幾乎牽連了所有的國家,多少英雄名將在阻擋這次草原大侵襲的戰鬥中隕落,而草原人強悍的聲名也由此打出。

    他們一路殺出草原,衝進繁華的農業城市,大肆掠奪珍稀商品,流連於那片文明世界的美好繁華之中,久久不願離去。然而最終,他們被大陸各國聯合出手而打敗,在損失了數以百萬計的精英士兵後,草原人被迫回歸草原。由於大草原地廣人稀,物資貧乏,各國無人稀罕這片領土,且自身傷亡慘重,因此未做更大程度的追擊剿滅。而就在這種情況下,草原人就像一群蟄伏的狼,他們在暗中舔好傷口,死死窺伺著周邊各國,靜靜等待著卷土重來的機會。

    而如今,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

    天風歷110年,11月4日,西蚩大帝國宣布對天風帝國用兵,並向楓,丘,亞提三國提出借道請求,遭到拒絕。

    11月5日,僅僅隔了一天,早在數年前就做好了各項征兵,調兵,動員,儲備等多項戰爭準備工作的西蚩大帝國悍然宣布將強行從三國進入大陸。凡有阻攔者,一律視為西蚩敵人,滅之。

    11月8日,西蚩帝國大元帥格龍特沙庫而倫發動八十萬大軍,從三路進攻三國。其中右路軍二十萬,由帝國八駿之首,沁珠旺沙庫而倫負責,在下達了刺殺季狂龍的任務之後,他於當夜就匆匆返回,再出現時,已經是帝國領兵大將。左路軍二十萬,負責攻打亞提,由帝國八駿中的控達拉負責,中路四十萬大軍,則由格龍特沙庫而倫親自坐鎮指揮,一路強攻楓國。

    11月18日,僅僅過了十天,沁珠旺已連續打下丘國六個城市,可以說平均每兩天就下一城,其中大半部分的時間還得花在趕路上,其進攻速度神速無匹。

    11月22日,控達拉率領的部隊也已經全面攻入亞提。兩個國家被西蚩大帝國打的叫苦不迭,求急通告以每天一封的速度發展到每天十封,不停地呼籲各國立刻休止戰火,共禦強敵。

    11月26日,格龍特中路大軍中的十萬先鋒隊,也打到了楓國陽光城一帶,距離楓國國都楓葉城,快馬兩日可到。楓國國事全面告急,各地兵馬紛紛回撤,誓死保衛國都楓葉城。

    照此速度下去,西蚩大帝國很有可能在三個月內,一舉消滅三個國家,周邊四國將僅剩黎國一國。

    黎國人顯然也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危急性,此時此刻,再沒有興趣與驚虹人扯皮土地,相反,他們一再派出使者奔走各國,請求罷戰停手。尤其是聖威爾。

    塔蘭大敗之後,淺水清肆意縱橫,聖威爾以一國之力抗衡天風和北方獨立領,斯波卡約就算是天縱之才,也無力回天,聖威爾人終於有了求和的意圖。然而戰爭由來如此,只有勝利的一方擁有要求和平的資格,哪有失敗的一方提出條件的權力?

    聖威爾人要停手罷戰,天風帝國和北方獨立領都不願意。西蚩人要打過來,還得有段時間,趁此時機,咱們先把前面的舊帳了解清楚。至於楓丘等國提出的幫助請求,天風帝國也好,北方獨立領也罷,包括都市聯盟,驚虹等國,一個個都只給予最熱切的鼓勵,最空洞的許諾以及對西蚩人最強烈的譴責,就是沒有一兵一卒一粒糧食的實質性幫助。

    在蒼野望的眼,西蚩帝國雖然強大,但是整合了止水,驚虹等三國力量的天風帝國,實力未必就比他們差。再加上北方獨立領的幫助,這場戰爭到底鹿死誰手亦未可知。

    西蚩大帝國試圖借天風人這塊跳板入侵大陸,蒼野望又何嚐不希望借西蚩人的手滅掉幾個小國。楓丘等國一旦完蛋,到頭來得益的就是這場戰爭的贏家。無論是天風帝國也好,西蚩帝國也罷,兩大帝國交鋒,最終的結果就是勝利者擁有失敗方所有的戰利品。

    一般來說,一個強勢的國家要想入侵一個弱勢國家,總會面臨種種困難。其最大的一點難處,就在於名不正,言不順。這種本土心結,愛國精神,擁護自家君主的念頭,在任何一個國家都處於極其重要的地位。因此即使你擁有再強大的兵力,在打下一個完整國家之後,往往也要花費極大的心力去治理,面對的是各種各樣的麻煩,各種地方勢力的反撲,甚至包括外敵借此時機的侵入。只有在長時間的整合中,讓時間和高效的管理來衝淡原有國民的心理防線,才能完成最後的精神層面上的統一。這種統一通常不會出現在一代君主手,而需要二代三代君主共同努力。

    因此,一個國家要想對別國進行吞疆滅國的行為,最好的時機,就是期待對手方君主無能,刻薄臣民,剝削百姓,使得國內民不聊生的時機,在此時以吊民伐罪之名出師,則往往事半功倍,否則要想打下一地領土容易,長期占有卻是千難萬難。

    這也是為什麼天風帝國始終優先要統合大梁的原因,三國本是一族之人,在思想,文化等領域擁有極大的共通之處,對未來的統治擁有極大便利。止水積弱已久,百姓苦不堪言,因此天風帝國才能一戰功成。而驚虹相比之下,就只能先以屬國身份以待之,然後施行明獨立暗統治的策略,用時間潛移默化,最後水到渠成。

    而要想占領麥加,聖威爾,楓,丘等地,難度就會大上許多。至少在蒼野望有生之年,他不認為僅憑強大的武力就能完成統一大陸之策。

    然而觀瀾大陸戰爭的興起以及西蚩大帝國的入侵,既是西蚩人的機會,同時也是天風人的機會。當西蚩人打著消滅天風人的口號開始對大陸的侵略攻擊時,天風人也可以同樣的口號反攻,所有人的目的都只有一個--就是中部那些弱小卻又肥得流油的國家。

    借對方的手消滅己方阻力,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眾人面前,順利完成接管眾國的目的,這是赤帝與蒼野望共同的期望,但只可能有一個人完成或達到目標。

    也因此,面對西蚩人的強力進取,天風人的態度是一如既往地只管眼前,先打好目下的戰爭。整個大陸的格局,因此而變得撲簌離迷,令人難以看清局勢。

    而當大陸各國君主,正為西蚩人的進攻忙碌焦躁的焦頭爛額時,那位只是跺跺腳便讓整個大陸都顫抖的西蚩帝國大元帥格龍特沙庫而倫,如今卻正在自己的金紗帳內,與自己的幕僚將軍們分析著未來的戰爭局勢。

    ……

    “後方剛送來消息,陛下希望能在明年開春前,全面占領三國,三個月內徹底解決三國戰事。為此,陛下擬再派二十萬大軍襄助元帥,以震懾黎國,警惕其餘。”

    說話的,是帝國八駿中人稱毒蛇的布爾干,這個人長得瘦小,一雙眼神極其陰婺,怎麼看都不招人待見,卻是西蚩帝國中最為心黑手辣的一員戰將。他旁邊坐著的是一個披著大皮襖的禿頭將軍,叫隆,也是帝國八駿之一,赫赫有名的屠夫將軍,生性殘虐嗜殺。這刻正一邊奮力地撕扯著一大塊羊肉,一邊囫圇地往嘴塞,一邊含糊不清道:“陛下也太小心了,就這麼些垃圾,依我看,四十萬大軍就可全滅他們,何需再增兵。”

    草原上木材缺乏,各種木料用具並不多見,生性豪爽的草原漢子更喜歡直接用手抓肉,大碗喝酒,即便是外表斯文若書生的沁珠旺這樣的人物,也都有這樣手抓吃飯的習慣,因此也才會被大陸各國鄙夷為不開化的蠻夷。只可惜,越是蠻夷越是擁有強大的戰鬥實力,文明擋不住野蠻侵略,在這個時代,依然是勇武之士稱霸天下的時刻。

    “話不能這麼說,如今大陸內亂頻頻,才給了我們機會,很多人目前依然不清楚,我們到底是準備見好就收呢,還是打算一口氣打到底。所以有一些人,如都市聯盟等小國小城,依然保持著觀望態度。可如果我國進一步發兵,攻打黎國,諸小城,甚至包括驚虹在內,只怕到時候所有國家就都不會打得那麼熱鬧了。陛下和老丞相的意思,就是要在他們徹底反應過來之前,先一步將咱們的利益最大化。以盡可能小的損失,得到最多的資源,財富和土地。同時,盡量延長與大陸各強國作戰的時間,先穩一穩我們的占領區,然後再進行第二階段的進攻大計。”布爾干道。

    一旁的幕僚鬆干也點頭道:“布爾干將軍說得是,我們的敵人,不是一個兩個國家,而是整個大陸。要想拿下如此廣袤的區域,就必須想辦法將他們分而治之,然後以雷霆之力打擊一方。百萬大軍人數雖不少,但是相對整個大陸而言,也不算多。今後我們還要派出更多的部隊,更多的人民來占領,接管,控製這些城市。我看要不了多久,順著戰事進展下去,陛下還會更多的人來的。這二十萬大軍嘛,只是第一批而已。”

    “恐怕不是那麼簡單吧?我可是聽說,這次的援軍,都是其他各族部落出兵組成的,我西蚩族本部幾乎沒有派兵參戰。”隆冷哼道。

    草原民族部落眾多,盡管西蚩族是草原第一大種族,並建立了西蚩大帝國,但是帝國統治下的各小族,卻足有上百個之多。至於一些部落,更有上千之多。這一次西蚩帝國的出兵,差不多囊括了西蚩大帝國各大族的全部精英主力,但是一些小族小部落的士兵卻未有參戰。

    這刻隆這麼一說,氈帳內的幾名將軍同時哼了一聲:“還不是看我軍大勝,送回去許多戰利品,一個個就眼紅著要參加了。”

    這些小族小部落實力並不強,但勝在種群多,摻雜在一起,也能湊出數十萬部隊。這次來的二十萬部隊,全部都是這些小族組成,很明顯是打著大族吃肉,小族喝湯的打算了。

    對此,格龍特沙庫而倫到是沒說什麼。他坐在沙帳的最中央,想了一會,先是好整以暇地喝了口酒,才放下酒碗道:“戰爭,總是需要炮灰的。我們已經把前面好吃的肉都吃掉了,正剩下幾根骨頭需要有人幫著啃。既然有人現在願意跳出來幫我們去啃骨頭,又何必拒絕和生氣呢?觀瀾大陸的面積很大,帝國雖然部族眾多,卻也有足夠的地方分。大家不要把眼光之集中在眼下的這一畝三分地上,而要放眼未來。既然二十萬大軍將至,我們也不必過多怨言。這不是楓葉城尚未拿下嗎?就交給他們去打好了。周邊諸國長期受我帝國威壓,一個個早就窮得可憐,擠不出什麼好油水來。讓這二十萬大軍啃硬骨頭,吃殘羹冷飯,而我軍則集合實力,打後面的軟果子才叫更好。聖威爾是大陸中央之地,富裕之都,黃金之國,拿下那,才叫真正的發財。大家留點力氣,等到打聖威爾再使吧。”

    此話一出,眾將齊聲大笑起來。

    格龍特沙庫而倫的眼中卻閃現一絲警然,他的腦中蹦出一個人像,正是淺水清。

    如果西蚩大帝國進攻聖威爾,那麼和天風帝國,還有淺水清交手的時刻差不多也就要到了吧?對於這個在近幾年內接連滅國稱雄的大陸新戰神,他心中也油然升起一絲豪情。

    那一刻,他悠悠想道,就讓我格龍特,來終結你的傳奇吧。


河東 發表於 2014-5-22 22:15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三十六章 治河


    “呼……嘿……”纖夫的號子在河面上呼喝不停,拉船的粗索在裸露的背脊上刻下一道道鮮紅的印痕。與他們的辛苦相對應的,是河面大船上傳出的“一,二,一,二……”的號子聲。大批的水手在鼓點節奏下奮力地劃槳,與纖夫一起共同努力,通過這段狹窄的河道。

    一艘又一艘戰船綿延成一條戰線,組成一條水中巨龍,在惡浪河中散發出自己威武的氣勢。

    惡浪河,麥加境內最凶名昭著的一條大河,它就像個脾氣暴虐的大漢,永遠都澎湃著凶猛的巨浪,肆意著血性的張狂。

    惡浪河險惡的由來,主要是來自於橫門峽。橫門峽是麥加國內頗為著名的一道峽谷。當瀾滄江以澎湃之勢進入麥加之後,在橫竹嶺一帶分出一道支流,這就是惡浪河的源頭地。從橫竹嶺分流而出後,惡浪河開始一路向東流進,在穿越橫山,七峽等地後進入橫門峽,最後流入三角洲下遊地區。在這段過程中,橫門峽與其下遊出現了一個分差極大的地質斷層,高低懸殊將近八百米,因而形成了橫門峽大瀑布。而原本寬闊的水道,也一下子窄到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惡浪河水位暴漲,衝擊力陡然增強,原本就水流湍急的惡浪河到了這,驟然就變得咆哮不安起來。

    惡浪河因此而變得凶猛肆虐,幾乎每年的夏季,都要爆發一場巨大的水災,一路流經之地,房倒屋塌,田園荒蕪,可以說是整個麥加最為貧瘠最為苦難的地段。這其中,麥加中部是黑土區,也是糧食高產區,而西部則是沙土區,糧食產量有限。惡浪河經沙土區東流,屬於典型的多泥沙河流,每年大約會帶來五千萬噸以上的河沙。因此這的河床每年都在增高,水勢也年年增大,水災也一年大過一年。因此惡浪河一帶,缺乏糧食種植,卻在建築上頗有獨到之處。

    惡浪河一帶的建築設施,大都采用河底泥沙鑄就,一方面清河沙,一方面也是就地取材。他們采用特殊的燒製工藝,製造磚坯,建造厚實而高大的房屋,居屋選址大都在高坡地區,建築高大雄偉而各富特色。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麥加的沉沙城。

    站在赤龍號的甲板上,淺水清隱約已經見到了沉沙城那雄偉大氣的城市輪廓。

    自從決定了南下阻擊麥加回援軍後,淺水清帶著他的部隊就一路南行。他們沿途搜集船只,征調民眾,搜刮戰爭資源,然後一路急趕。大軍分成兩路,一路以寞子歐率領的騎兵隊為主,以清剿地面反抗力量為主要責任,一路則由淺水清親自帶領,走水路迂回前往。

    由於塔蘭的戰死,北方獨立領的進攻,麥加軍已經無心作戰,一路匆匆回趕。然而雲風舞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就此輕易離去。他和雲嵐以四十萬兵力苦苦擋住麥加六十萬大軍,打得辛苦無比,早憋了大半年的氣。如今自己的女婿建功,麥加軍國將不保,唯一的希望就在這支出擊的主力軍上,他若是不將這支隊伍拖死,留住在天風帝國的土地上,他也愧對天下雲家的名號了。

    因此盡管淺水清距離惡浪河遠比麥加軍較遠,但他終究還是能夠快一步來到這,並準備在此地布設防線,將麥加軍永遠留在這。

    盡管在人數上,淺水清的十多萬人再加雲風舞的部隊,比麥加軍還要少上一些,但在士氣,指揮,地形地勢等方面,他們卻占了絕對優勢。麥加軍如今群龍無首,塔蘭不顧一切趕回圍剿淺水清的惡果終於顯現,六十萬大軍仿佛遊兵散勇,戰鬥力至少下降兩成。在兩路夾擊的情況下,淺水清有絕對把握可以順利消滅敵大部主力。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淺水清和他的部將們,心情終於能夠獲得難得的輕鬆。

    “過了沉沙城,就是鬆風峽,聽說鬆風峽地形險峻,風景極美,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好好欣賞一番了。”

    說話的是孤遠影。他自幼跟隨父親,勤修兵馬的同時,也多讀詩書,對於觀瀾各地的名景大多知曉。惡浪河雖以風高浪險著稱,卻也因此才擁有一些特殊的壯麗景區。鬆風峽便是其中之一。

    “孤將軍此言正是,鬆風峽乃是惡浪河的一處天險所在,左是依雪山,右為河照峰。惡浪河從兩山之間流過,兩岸是高峰夾峙,水面是狹窄曲折,更有暗礁密布,凶險無比。可也正因此,才有得天獨厚,壯麗山河之一說。”說話的,是麥加降將高文。這個人其實祖上是天風人,早年做生意到了麥加,被麥加人俘獲,做了苦役。不過高文的祖上到也算聰明人,善於揣摩他人心思,與當時苦役營的長官頗為交好,沒過多久就做了那長官的貼身奴仆。在後來的一次苦役營叛變事件中,高文的祖上不顧自身安危,冒死救了自己的主子,終於獲得了特赦。後來那苦役營的長官獲得高升,高文先祖也跟著水漲船高,竟然就此發達起來,可以說是落於危難,起於戰亂。淺水清打進麥加之後,高文憑借自己天風人後代的身份,立刻反投淺水清,遂獲重用。

    要說到打仗,他不行,可要說到大陸地理地勢,各地情況之熟悉,他卻均能一一道來,也可以說是一個相當好用的幕僚。

    這刻聽到高文這麼說,淺水清到也來了興致:“我也曾經在書上看到過關於鬆風峽的形容,說是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岩疊嶂,隱天蔽日。朝發橫門,暮到鬆風,其間八百里,雖乘奔禦風,不以疾也。春冬之時,則素湍綠潭,回清倒影。絕壁多生怪柏,懸泉瀑布,飛漱其間。清榮峻茂,良多趣味。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澗肅,常有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谷傳響,哀轉久絕。”

    高文立刻笑道:“八百里不以疾,是古人多有誇張,整條惡浪河也無如此長度,不過順流直下,一路乘風破浪,卻是速度快絕,就是騎兵也未必趕得上這般速度。只是一路暗礁每多,若真要橫衝直撞,只怕縱是鐵船也要撞散了架,卻不可以書為證了。”

    淺水清眉頭一挑:“咦?高先生說起來也算是文人,怎麼反而對文人之言多有輕蔑?”

    “文而無用,不如不文。只會吟幾句好詩,拽幾句詞文,有個屁用。”

    眾將同時大喝:“說得好!”

    這高文到是繼承祖先,當真會說話得很,這幾句話正合了武將們的心意,對高文也就越發看得順眼一些。

    淺水清點點頭也不由頗為讚賞:“既然這樣,那高先生不如用自己的看法來說一說這惡浪河,說一說這鬆門峽。”

    “鬆門峽沒什麼可說的,到是這惡浪河其實大有說頭。”

    “哦?還請先生有以教之。”

    “其實一直以來,麥加國內都有一件大事,議而不決,懸之數十載。淺將軍可知是何事?”

    淺水清搖搖頭:“我不擅長猜謎語,只是從高先生剛才的意思分析,應當是和惡浪河有關了。”

    高文笑道:“就是治河。”

    治河?眾將都互相看了看,齊聲問道:“惡浪河能治?”

    高文正色道:“當然能治。”

    孤遠影疑惑道:“治河一事,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如此好事,為何要懸而不決?”

    高文苦笑道:“還不是因為天風帝國虎視眈眈。一直以來,麥加雖有觀瀾糧倉之稱,可是又有幾人意識到,其實真正的觀瀾糧倉,並不是整個麥加,而是麥加中部。麥加中部的糧食產量極高,除了土質特別肥沃這一原因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水道縱橫,分布合理。其貫穿整個中部的網狀水渠和管道係統起著巨大作用。然而在惡浪河一帶,為了抵禦天風人,適當地保持惡浪河風高浪急的態勢,就成為一種必要的手段。”

    “其實惡浪河水流雖急,但是卻並不難治。只要發動人力,完全可以通過拓寬河道,增加支流,挖掘泥沙,修建水渠灌溉網道等一係列手段使得惡浪河變成靜浪河。惡浪河兩岸擁有大量的荒地,每年除了水災就是旱災,皆因治理不利之故。如果加以大力整頓,完全可以排通淤水,灌溉曠野的乾地,化荒野為適合耕種、畜牧的良土,造福於百姓。我早年曾遊歷惡浪河一帶,經我分析,若能治理成功,則惡浪河可以為兩岸增加萬頃良田。這一帶地域廣闊,僅此一地之產,便可供應百萬人日常所需。”

    “此外惡浪河一帶還擁有豐富的礦產資源,僅是我個人所知,就有不下於三處鐵礦和一處銀礦,若能合理開發,必能增富於國。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惡浪河的存在而不得不放棄。淺將軍,雖然說北方獨立領從咱們的飯碗搶食吃,但是惡浪河一帶,是天風邊界,無論如何,這的土地他們搶不走,而以這的貧瘠狀況,他們也不會有興趣來拿。可要是淺將軍拿下此地,並大興土木加以建設,請將軍相信我,不出三年時間,我便能將這變成一片繁華富裕之地。將軍也知道,這個世上的老百姓也是很現實的。只要你能給他們帶來優裕的生活,他們就願意跟隨你。止水如是,驚虹如是,麥加將來同樣如是。”

    這番話聽得眾將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個高文竟然還能有如此見識。

    離楚立刻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等我們打敗了麥加軍後,就大力發展此地,到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正如高先生所言,此地貧瘠,陛下也未必有什麼興趣。將軍為國作戰,居功至偉,再加上有出兵協議在,拿下此地,野王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到時候大家夥就可以在此地發財了。”

    來到惡浪河後,由於不久可能要和雲風舞見面,這個人是典型的世代忠良,因此淺水清再不許他們直呼蒼野望之名,他們也只能改口叫野王,稱呼陛下是萬萬不願的。

    “想得到是簡單。”這刻離楚一說,孤遠影立刻恥笑。離楚正要發怒,孤遠影已經問高文:“要治理河道,怕是要花不少錢吧?”

    高文尷尬地笑笑:“自古以來,河道治理從來都是最燒錢的事情。只是投入大,回報也大。我可以這麼說,三年之內,河道治理必能完成,而最多只需兩年,所有當初的成本就都可以收回。其回報之大,孤將軍大可好好算算。”

    淺水清:“那到底需要多少錢?”

    “這個……”高文估摸了一下,這才悻悻道:“以白銀計算,總數估計不會少於千萬。”

    眾將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千萬兩白銀,這高文還當真是開得出口。就算淺水清曾經富可敵國,他現在也拿不出這麼大一筆錢來。早年搶掠得來的錢,大多都用在了驚虹重建上,這一年多來,他可以說是花銀子在收買民心,財政上處於絕對赤字,全靠吃老本過日子。如今麥加將亡,要想治理惡浪河,又要花上一筆大錢,這筆數如何填補,當真是想都沒法去想了。

    淺水清終究還是只能苦笑道:“我沒這麼多錢,就算是陛下來拿,只怕也很難拿得出來。”

    高文立刻道:“其實也不用一下子拿出來。惡浪河的治理,完全可以采用分段實行的方式。每治好一段,就灌溉出一片良田來。雖然說時間長了些,但是日久天長,惡浪河總有一日會變成豐沃肥地。”

    淺水清點點頭:“這也是個辦法,雖然見效慢了些,卻總比不做好。將來惡浪河這一段,注定是要屬於我們的,早做綢繆也是必要。不過我覺得,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可以使惡浪河的治理早上一個台階。”

    “哦?將軍不知還有什麼好主意?”

    “哦,也不算什麼好主意。要說麥加是天下糧倉,那麼聖威爾和都市聯盟就可以說是天下金庫。聖威爾這個地方,暫時是不用想了。就算能打下來,所得也要彌補軍需,為士兵發餉。到是都市聯盟,可以做個不錯的商業夥伴。”說到這,淺水清詭秘地笑了一下:“我有個想法,就是我們自己不出錢治理惡浪河,而讓都市聯盟的人來參與。我們要做的,就是為整個惡浪河的治理工作製訂一個大致使的規劃,然後讓那些商人按照我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可這樣一來,他們能有什麼好處?那幫商人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啊。”

    “好處就是,惡浪河治理完成之後,他們可以在一段時間內擁有這的河運權,附近的良田將會按照他們的貢獻免費交給他們使用,再由他們租賃出去,以收租的方式獲得利益回報。高先生不是說,惡浪河是投入大回報也大的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嗎?既然如此,就先預支今後幾年的收入也是個不錯的法子。”

    “將軍此計甚妙!”高文的眼睛立刻亮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淺水清竟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來解決惡浪河治理上的大難題,要知道麥加之所以對治理惡浪河一事屢次懸而不決,除了考慮到天風帝國的威脅外,也是受製於治理河道需要消耗的大量錢糧。一旦麥加傾國之力治理此地,此時天風人再打過來,他們就真沒辦法抵抗了。

    但是淺水清的做法,卻將所有的風險立刻轉嫁到那些國外的商人身上,雖然說商人重利,必定要從這筆生意中撈取到足夠的好處才肯走,但畢竟是可以提前開工,以最短時間內解決惡浪河的問題,可以養活兩岸大量的百姓不說,還極大程度地增加了國力,且幾無風險。

    他本以為淺水清只是一員戰將,沒想到做生意竟也頗有一套,這刻心中的欽佩之情越發高漲,卻不知這一次,淺水清完全是盜取了自己來世的經驗,引為己用罷了。

    孤遠影卻皺了下眉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幫商人必定會獅子大開口。畢竟未來的收益是多少,卻是誰也說不準的。”

    許瑞中也道:“此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國家與商人做生意,不是沒有,但是從未有過如此之大的買賣。但凡是河道,只有國家出錢,沒有商人摻雜其中的先例。最重要的是,目前將軍的身份特殊,既是天風軍人,又是驚虹軍首領。雖然說將軍與野王有協議,未來打下的麥加領土有一半屬於將軍,可以將軍的情況和野王對將軍的顧忌,將軍要想大興土木,只怕也會引致野王的不滿和猜忌。”

    何雙詳也道:“此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商人與政客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政局不穩。在他們的想法,一旦……”

    後面的話,何雙詳沒有說下去,淺水清淡淡接口:“你怕他們會憂慮,一旦我倒台,則所有投入盡化烏有,對吧?”

    何雙詳立刻恭敬道:“屬下不敢。”

    “沒有關係,國家大事,只有條縷分析,沒有忌諱避嫌,我淺水清最不怕的就是烏鴉嘴。你的想法有道理,這些都是我們需要解決的。不過要想解決所有這些問題,其實只有一種方式。”

    “什麼方式?”眾將齊聲問。

    淺水清一字一頓地回答道:“絕對的領兵權!”

    他回首看向身後眾將,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鏗鏘語調鄭重道:“無論是未來的戰場,還是治理麥加的政壇,都需要兵權這最強有力的後盾做我們最大的支持!天風帝國,需要一位新的統帥,一個可以指揮所有兵團,如我義父般新的統帥。否則,我沒有信心可以戰勝格龍特,又惶論將來?”

    “我不怕我的皇帝猜忌我,也不怕和我做生意的那些商人不信任我,只要我淺水清擁有足夠的兵權,打敗強大的敵人,那麼就算是皇帝陛下,也只能讓我三分,就算是心思再狡的商人,也只能信任我。天下權臣,非如此不得以自保。我淺水清沒那個本事免俗,便只能隨波逐流。我可以向天許諾,我淺水清無篡位野心,但我不會愚蠢到用這份許諾來保障自身安危。”

    “所以,我淺水清注定將功高震主。這主固然是震定了,這功,卻要和在和格龍特見過真章後,才能下出論斷。至於這惡浪河嘛,為天下黎民計,我治定了!”


河東 發表於 2014-5-22 22:26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三十七章 圖紙(上)



    衝島船廠。

    忙碌工作的船廠工人,在辛苦地敲打船釘,裝訂船板,搬運各種造船用具。四周到處都有手持武器的士兵在巡邏警戒,一些舉著皮鞭的監工則大聲喝罵著,不許工人偷懶。

    一艘三桅龍船的建造,前後大約需要三年時間,這其中水密艙,船舵,桅杆等一係列重要的船只配件,都由專門的廠房負責。雖然還沒有形成完全的流水線工程,但是聰明的人們已經開始進行半流水化的建造過程。船塢大大小小的廠房,每處都有專人負責,他們悉心研究設計圖紙,然後對工人們發號施令,要求其按照各項標準完成任務。

    一些回港返修的船只也在這接受檢查,巨大的排水口將海水排出後,通過一排排的木樁將大船懸於空中,然後大批的工人開始檢修工作,撤換腐爛或損傷的船板,修補受風浪襲擊後的桅杆,風帆等等。

    小八尺就像一個無所事事的孩子,背負著雙手到處遊蕩著,神情中充滿好奇,天真,和無邪,眼神去充滿了狡黠,智慧與陰險。

    眼前忽然一亮,他跑到一個工人的身旁,對那工人說:“大叔,這是什麼東西?”

    那工人立刻回答:“這位少爺,這是木釘。”

    “木釘?就是用來加固船板的嗎?”

    “是的。”

    “那為什麼不用鐵釘?”

    “哦,那是因為鐵釘長時間泡在海水中,極易生鏽。因此我們用木釘替代。木釘楔入之後,遇水膨脹,可以與船板更好的固定在一起,比鐵釘要牢固多了。只是一般的木材並不適合做鐵釘,要用這種材質特別堅韌的鐵木才適合,這種鐵木非常堅硬,一般刀劍都很難砍斷,所以打磨極為費時。”

    “哦,原來是這樣。”

    詭八尺點了點頭,輕輕站了起來,手心中還拈著一棵小小木釘。

    別看這東西不起眼,但正是無數這種不起眼的小東西,才造就了涯國龐大的海上軍事力量。詭八尺很明白,很多時候一個國家的強盛與否,往往就取決與這一點小小的差異。

    而現在,他借著遊玩之機,已經逛遍了衝島船廠的多處地方,一些止水人並不擁有的造船技術,就這樣被他看在眼,記在心。很多東西他或許並不知道答案,但他只要把這些內容帶回去,國內的專業人士自然會進行破解,並最終發展出擁有自己特色的水上工業。

    “八尺,八尺!”遠遠的,一聲呼喚,將詭八尺從身周的喧鬧的環境中扯了出來。

    一群警戒的士兵同時跪下,一道火紅的身影已經衝了過來,正是津家大小姐津津。

    一把拎住詭八尺的耳朵,津津怒道:“你這小東西,一不留神就到處亂跑,這船廠你玩也玩夠了,該回去了吧?”

    詭八尺被拎著耳朵愁眉苦臉道:“津津姐別啊,我還有好多地方沒去看過沒去玩過呢。”

    “有什麼好玩的?你知不知道這是涯國重地,等閑人根本不得入內!要不是我揪著紀良國的胡子威脅他,不放我進去就把他胡子都燒了,他根本就不可能答應。不過這幾天你也該看夠了,我們走。”

    詭八尺哀求道:“津津姐,你就讓我在這再玩幾天嘛。這真得很有意思啊。”

    望著詭八尺哀求的眼神,津津無奈歎了口氣,她揮揮上,讓身邊的士兵全都散開,然後用纖纖手指戳了詭八尺一下,這才輕聲道:“小鬼頭,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來幹什麼的?”

    詭八尺心中一跳,津津卻很無淑女風度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抱著雙膝,就那樣呆呆地看著遠方的海面,緩緩說道:“其實不光是你,就連紀相也知道你為什麼要進船廠。”

    詭八尺一呆:“不會吧?”

    津津冷哼了一聲:“有什麼不會?涯國除了船,還有什麼是可以讓淺水清動心的?戰船的重要性,別的國家或許不在意,淺水清能不在意嗎?他要是不在意,也就玩不出海上運兵這套把戲了。自從他打進麥加之後,無雙和紀相就都很清楚一件事,涯國的戰船秘密,能保住的時間已經屈指可數了。”

    天下本就沒什麼秘密能夠永遠保持,區別只在於能保住多長時間,也在於想要竊取這份秘密的人,又有多大的決心。

    在以前,涯國戰船的秘密之所以能一直保持下來,那是因為大陸各國並不看重海戰,可是淺水清海上大運兵策略之後,人們開始意識到,擁有一條完整的海運線,對國家戰略局勢有多大的幫助,在這種情況下,擁有強大海軍的迫切性也就開始浮上水面。

    可以說,淺水清的做法,是在無意中給涯國人帶來了許多的麻煩。

    “既然這樣,為什麼紀相還要允許你帶我來船廠?”詭八尺有些想不明白。

    “因為你得不到你想要得到的。”津津淡淡道。

    “津津姐的意思,是涯國戰船的秘密,並不在船廠,對嗎?”

    津津滿意地點頭,對這小家夥的反應敏捷頗為欣賞。其實早在詭八尺來到之前,她就從無雙的口中知道了許多關於這個小東西的故事,知道了在驚虹淺水清縱橫之戰中,如果沒有這個小家夥屢立奇功的話,也許淺水清的命運都將從此改寫,知道這個小家夥聰明有謀,敢作敢為,且大膽異常。

    她尤其欣賞的,就是詭八尺刺殺失敗後,對自己戳下的那一刀--難怪淺水清要收他做徒弟,這樣的男孩,只怕天下名將都會願意搶著要來做徒弟的。

    因此她才會對詭八尺要求參觀船廠的提議一口答應,而紀良國竟也會睜只眼閉只眼。

    這刻她柔聲道:“不全是這樣。要想造出像三桅龍帆那樣的大船,就勢必需要整艘船的設計圖紙。這些圖紙多達上百份,全部鎖在海天宮中。船廠的工程大師,知道的永遠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除了一個人,沒人可以知道全部內容。”

    “誰?”

    “涯國第一造船大師,水雲子。”

    纖手一指船廠中央塔樓,津津道:“水雲子就在那,那是船廠的重中之重,就是我都無法進去。淺水清如果真想得到涯國造船機密,只有三個辦法。一:從海天宮中偷出設計圖紙。二,劫走水雲子。三:將整個船廠所有分部工程師全部抓走,或者將所有施工過程全部記下。”

    說到這,津津笑看詭八尺:“這些天我帶你去了船廠很多地方,我知道你記住了很多東西,但是你別忘了,一艘龍船的建造,至少需要兩年時間,你又怎麼可能在幾天內,就把所有施工過程記錄下來?那是至少需要一百個內應,花費兩年以上的時間,重新繪圖才能完成的工作,這還不提能不能送得出去。這就是為什麼紀相允許你進入的原因。你能看到多少,就帶走多少,涯國不會和你計較,可你要想得到太多,涯國人會翻臉。如今涯國和天風帝國是一衣傍水的關係,涯國人高抬貴手,不希望天風帝國過為己甚。你是個聰明孩子,帶著你已經探得的秘密,早早離開船廠,回復你姬姐姐吧,否則。。。。。。我怕會影響涯國出兵的大計。”

    詭八尺的小嘴微微噘起,顯然還是很不服氣。這是他第一次出手無功,被人輕而易舉地察覺動向,心中感覺甚不是滋味。

    還是津津大笑著道:“好了,別再不開心了。走,姐姐帶你喝酒去。”

    “沒興趣。”詭八尺躺在地上,用雙手抱起頭顱。

    “哼,小笨蛋,姐姐是送你寶貝呢。”

    “什麼寶貝?”詭八尺翻著白眼問:“三桅龍船的設計圖?”

    頭上吃了津津重重一個板栗,津津笑罵道:“你這小心眼就鑽在圖紙了,姐姐送你一支隊伍,你不是小鷹營的營主嗎?正好姐姐這還有三千壯男無處發配呢。”

    詭八尺一下子坐了起來:“姐姐要送我三千士兵?”

    津津哈哈大笑:“不能算是姐姐送你,只能說是幫你挖你師傅的牆角。喂,小子,知不知道你師傅手下,曾經最強悍的一支部隊是哪支?”

    “當然是鐵血鎮了!”

    “錯,是熊族武士!”

    。。。。。。。。。。。。。。。。。。。。。。。。。。。。。。。。。。。。。

    詭八尺做夢也沒有想到,津津竟然會帶他去找熊族武士。

    夜色的篝火熊熊燃燒,即使是在偏僻的海島上,熊族武士們也依然虔誠地對著上蒼祭拜。無數雙大腳在地面踐踏出轟隆隆的震動,一個個魁梧雄壯的漢子就像一頭頭人形暴熊,呼喝出勇士的聲威。

    當津津帶著詭八尺來到熊族武士的聚居地時,就像一只纖巧的梅花鹿來到草原之王的領地,令人驚訝的是,所有的人形暴熊在看見津津之後,竟然都自發的讓開了一條通道,直通向熊族族長穆沙爾的面前。

    “歡迎你,熊族尊貴的客人!”穆沙爾張開雙膀歡呼道:“我的孩子們,把酒端上來!”

    “吼!”一大群熊族兒郎虎嘯著抱起一個個大酒甕走上前來。

    津津也不客氣,隨手接過酒壇,抱起來就咕嘟咕嘟灌了幾口,然後一抹紅唇高叫道:“來,大狗熊,給你介紹個小子。”

    穆沙爾一對熊眼在詭八尺的身上滴溜溜地直轉,抓起他的手臂捏了幾下,嘟囔了一句:“他太瘦了。”

    詭八尺汗顏,憑心而論,他的確不算胖,雖然已經十五歲,但看上去還只有十二歲的樣子。這也是很多人總把他看小一截的緣故。起初他還為此憤憤不平,卻是淺水清教導他:“你的敵人越看不起你,在你身上吃的虧就越重。”才讓他心緩和下來。

    沒想到今天遇到穆沙爾,竟仿佛他的盤中餐一般,得出這樣的評價。

    這刻津津冷哼道:“臭狗熊,他可是淺水清的徒弟。我帶他過來,就是想讓你們認識一下。如果可以,你們就乾脆加入他的小鷹營得了。”

    “吼!你說什麼?”穆沙爾大吼起來:“讓我們跟一個小子混?這不可能!就算他是淺水清的徒弟也不行!”

    津津高傲地把頭一撇:“你吼什麼!別以為有把子力氣就了不起,要不是看在無雙的面子上,我一個人就把你們全修理了。”

    此話一出,一向狂傲的穆沙爾竟然出奇地沒有反駁,反而把頭低了下去,小聲嘟囔起來:“不就贏了俺一次嘛,凶什麼凶。”

    他這話要是放到外面去,當著是要叫所有人驚掉大牙。要知道熊族武士在涯國,如今已經是出了名的強橫和不講理。

    自打幫無雙登基之後,熊族武士就一直滯留在此地。

    原本按照淺水清的計劃,是要在九龍灘登陸之後,由熊族武士帶著涯國提供的大量物資與淺水清匯合,共同參與對麥加的戰事。可是一場龍卷風改變了這一切,使得九龍灘如今依然在麥加人的手中,熊族武士也被迫繼續停留此地,等待淺水清的調遣。

    這段時間,滯留涯國的熊族武士無事可做,可算是給涯國人帶來了大麻煩。

    這批野蠻人天天要吃肉,喝醉了酒還要鬧事,時不時還要與人大打出手。這幫熊族漢子一個個力大無比,隨手一抓一擲,都能要掉人半條命,真要發起瘋來,拆掉幾片街區也是極正常的事。有戰爭的日子,熊族武士是一支絕對強勁的力量,三千人頂得上三萬人,可沒戰爭的日子,他們就是一群禍害,走到哪,哪就倒黴。

    尤其是這幫熊族武士,只聽淺水清的命令,也只對他一人膺服無比,就算是無雙的說話,他們都愛理不理。

    這也難怪,熊族武士都是近身作戰的強者,最不喜歡的就是如無雙般遠程打擊的射手,哪怕他箭術再好也沒用。用他們的話來說“一個喜歡放冷箭的,怎麼有資格做我們的頭領?”

    他們肯聽淺水清的話,未必是因為淺水清能帶他們打勝仗,也未必是因為淺水清給他們的好處足夠多,到有一大半的原因是淺水清是千人斬的傳人,作戰時秉承的是千人斬中那一往無前,誓死如歸,氣吞萬里,縱橫山河的囂張作戰風格。正因為這種風格,才讓他們更加認可淺水清。

    在這種情況下,涯國人一幫“水耗子”“冷箭王”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徹底服從。

    因此,在無雙借助於熊族戰力打進海天宮後,曾一度為熊族武士帶來的秩序麻煩頭疼無比,但是誰沒想到,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有一個人,能讓熊族武士乖乖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

    這個人就是津津。

    自津津護送無雙來到涯國,並幫助無雙登基之後,她收到她父親的一封信,要她滯留此地,暫勿回歸,並要求與無雙搞好關係,那個時候她就很清楚自己多半是要永遠留於此地的了。

    她雖生性要強,如男兒般豪放不羈,但終究是女人,不能不聽父親的命令。父親要她嫁給無雙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她雖有不甘,卻只能接受。到不是她不喜歡無雙,事實上這段時間的接觸,她漸漸了解了這個人,也明白了他當初為什麼要搶自己的馬,知道了他所經歷的一切,他和淺水清之間的事,甚至包括了對夜鶯的感情。打內心深處,她還是有點喜歡無雙的,如果他不是一國之君,或許就真得願意嫁給他也說不定。可是真要做了一國之妃,從此之後她就得規行矩步,再不能舞刀弄劍,不能大聲喊叫,也不可以隨意亂闖,這實在是太令她難受了,也因此心中矛盾非常。

    這種矛盾心情令津津極為不爽,趁著自己還沒出嫁之即,便四處在涯國遊玩,想多享受一番自由人的樂趣。

    在一次無意中,津津跑到熊族武士的營地找穆沙爾陪酒。結果穆沙爾一時酒醉,說了幾句侮辱女人的話,說在他們熊族,所有女人的工作只有一件事,就是生孩子。像這樣拋頭露面,出外作戰的,都不能算女人。這話一下惹怒了津津,當場提出來要和穆沙爾比武。

    真要論實力,其實津津遠不能是穆沙爾的對手,但是沙場征戰與平時比武大有不同,津津和穆沙爾並無死仇,熊族武士的打法又是粗獷豪勇路數,根本不適合比武,因此打起來就縛手縛腳。再加上穆沙爾當時喝得也多了,又過於小看這女人,諸般因素下,竟被津津連摔幾個跟鬥,將整張臉都摔腫了。

    熊族武士的性情素來率真,竟因此對津津佩服無比,尤其對其出手時的悍勇作風極為欣賞,認定是女中豪傑,因此將其待為上賓,是除淺水清,夜鶯,拓拔開山之外,第四個以個人能力獲得熊族武士讚賞的人。

    津津與熊族武士之間的交情,就是在這段時間建立的。

    否則若是換個人敲著穆沙爾的腦袋喊大狗熊,臭狗熊,只怕早被他撕成碎片了。而如姬若紫這樣的女人,即便是再聰明百倍,也很難得到熊族武士的欣賞。

    這刻見到津津如此教訓穆沙爾,詭八尺想起了他師傅曾經對熊族的評價,立刻明白了幾分。他小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圈,笑咪咪地走到穆沙爾的身邊道:“早就聽師傅說,熊族武士,天下第一,今天能見到穆將軍,果然是神威非凡。剛才津津姐是跟您老人家開玩笑的,小子無德無能,怎敢當指揮熊族的大任。也只有我師傅,大概算是勉強有這個資格吧。”

    永遠無敵的馬屁神功,聽得穆沙爾老懷大慰,一把摟住詭八尺大笑道:“小家夥會說話,怪不得淺水清那小子肯收你做徒弟。能喝酒嗎?”

    “男兒漢哪有不能喝酒的!”詭八尺一挺胸膛,硬充好男兒。

    “哈哈哈哈,說得好。”穆沙爾開心大叫:“你師傅什麼都好,就是不能喝酒這一點不好。長得跟個白面書生一樣,要不是看他打仗的確有股子男人味,鬼才跟他呢。你也是,太瘦了,要多吃肉!多吃肉才能結實,才能有力氣。沒力氣怎麼打仗!”

    “是,要多吃肉!”詭八尺回叫,偷偷看了一眼津津,向她俏皮地眨眨眼。

    津津無奈地歎息道:“好了,你就在這讓這幫大狗熊陪你玩,喝酒吃肉吧,本姑娘要回去了,要不讓紀良國那老東西看見又得大呼小叫了。唉。”

    說著,扭頭揚長而去。那一聲歎息,卻是道盡了心中無奈。

    望著津津的背影,詭八尺突然道:“穆叔叔,我聽說熊族武士天不怕地不怕,什麼樣的惡戰都敢打,什麼樣的強大敵人都無所畏懼,是這樣嗎?”

    “當然如此。怎麼,你對此還有懷疑?”

    詭八尺詭秘笑道:“那像衝進海天宮,搶走龍船圖紙,這種事你們敢不敢做?”


河東 發表於 2014-5-22 22:32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三十八章 圖紙(中)


    夜色下的海天宮,充滿了靜寂與神秘,海水的嘩嘩聲是這片夜幕下最迷人的音樂,聽風起浪滔,總能帶給人無限神往。

    無雙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宮,於燈火下看著各地報上來的奏章。盡管已是一國之君,他卻不敢有絲毫懈怠。

    終於要出兵了,要不了多久,涯國將要大軍進入麥加,將淺水清留下的那一攤子盡情收拾,想必又會死去很多人吧?內心深處,那個曾經的熱血少年並未真正死去,只是壓抑在心中,不敢有仁慈的念想。然而縱有再多不情,不願,面對涯國千載難逢的崛起時機,他終究不能就此錯過,何況還那生死未知的人,在等待著他的來到。

    該死的淺水清,明明走的時候讓你好生照顧夜鶯,你卻把她弄得生死不知,等我再見到你,定要好好教訓你。崖無雙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想。

    “報陛下。”

    “什麼事?”

    “熊族武士又在鬧事了。”

    無雙的眉頭一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就快回天風了,能忍就盡量忍一些吧。”

    “回陛下,是那些熊族武士想進宮,他們說今天是他們祭拜天神的大日子,每年都要在此時大祭。與往常的祭祀不同的是,這一次要借用海天宮的祭台。”

    “荒唐,海天宮祭台是用來祭拜涯門先祖的,怎麼能讓他們用?”

    “陛下,小的也是這麼回答的,可是穆沙爾將軍就是不同意,聲稱不讓他們進宮,他們就自己進去。他們現在就在鎮海門呢。”

    “他敢!”無雙一拍書案站了起來。

    “傳令,各門將領與守宮衛士全部去鎮海門,暫時先不要和他們動手,朕要親自和穆沙爾說理。”

    “是!”

    ……

    草叢,詭八尺一個人靜靜地守侯著。

    他看到各地的守衛力量此刻已紛紛出動,前往鎮海門,就知道調虎離山的計策成功了。

    嘴角邊抿出一絲輕蔑的笑,借著夜色的昏暗,小家夥躡手躡腳地向著海天宮深處摸去。

    一直以來,詭八尺都很相信一句話,就是淺水清教導過他的:“一名優秀的戰士,不在於他有怎樣出色的武藝,而在於他是否能堅決無誤地執行上級將官發布下的每一條命令,那麼那些命令的難度再大,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直到完成為止。”

    盡管姬若紫不是他的將官,但是對於以成為一名優秀的領兵大將為自己的終極目標的詭八尺來說,無法完成姬若紫的使命,就是失敗。而失敗,正是每一個軍人都無法接受的。

    所以盡管津津告訴了他取得涯國造船機密的難度,他卻還是執意地想要完成此任務。在津津把熊族武士介紹給詭八尺的那一刻,他腦子想到的,就是能否利用這幫野蠻大漢作為自己完成任務的階梯。

    要說真得讓他們去衝海天宮,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們敢做,詭八尺也不敢。否則就算拿到了圖紙,若逼得無雙大怒,拒絕派兵參戰,只怕也是得不償失的一件事。可要是借這幫熊族武士的力量作為吸引,為自己引開海天宮守衛的注意力,方便自己混進宮中,偷取機密,卻是完全可行的。

    小家夥素來膽大包天,想到就做,穆沙爾又是向來惟淺水清之命是從,自然也不怕露底給他。得知是淺水清需要圖紙後,穆沙爾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幫詭八尺一把,因此這一大一小竟然就悄悄訂下了這個偷取王宮設計圖紙的計劃。

    這小東西在叢林中呆了這許多日子,最擅長的就是潛蹤匿跡,再加上還受過無雙真傳,也學過一些他潛伏的本領,再加上熊族武士的配合,竟然也輕易瞞過侍衛,偷進王宮。他習人之藝,反施其身,這是典型的欺師滅祖行為,偏偏他的師傅是天性叛逆的淺水清,最不愛教自己徒弟循規蹈矩。所以對於偷無雙的東西,這小東西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反而大感刺激。

    至於以那幫熊族武士為餌,更是大出無雙意料之外。這幫熊族武士最不擅長的就是弄虛作假,偶而玩一次花樣,真正是連死人都能騙活過來。所謂從不撒謊的人撒起謊來最要命,大概就在於此了。因此熊族武士這一鬧,換了是淺水清都會上當。此刻穆沙爾正與鎮海門統領衛希慶對峙,無雙也正急急趕去,大批的宮廷衛隊被輕鬆調離,海天宮後防空虛,詭八尺順著自己早就記好的路線向著海天宮後方就摸了過去。

    穿過留香水榭,再轉過四海閣,就到天一樓。

    天一樓便是海天宮中儲藏各類涯國文獻,資料也包括了海船設計圖紙的重地。

    這有三十六名侍衛負責看守,即便是調離走了部分侍衛,但是天一樓的守衛力量卻絲毫不見削弱,可見此地的重要程度。

    對詭八尺來說,能夠走到這,已經是及不容易的一件事,再想進入天一樓中,可就難得多了。

    “還真是守衛森嚴呢。”詭八尺輕聲低語了一句:“還好小爺有準備。”

    說著,單手入懷,緩緩掏出一顆黑色鐵丸。

    為了能夠盜到龍船圖紙,詭八尺可不是僅靠熊族武士幫他吸引侍衛就算結束的,只是他也沒想到,自己的準備工作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天一樓上,異變橫生。

    ……

    轟!

    一聲炸響,天一樓的三層小閣竟突然炸出一塊大洞,一道黑色人影從天際掠過,直入樓中。

    “不好,有敵人闖入天一樓了!”一名侍衛失聲大叫,與此同時,警報時頃刻間徹天響起。

    “該死!”詭八尺氣的大罵,沒想到這個時候竟還會有別人在他前面強闖天一樓。

    右手一翻,小鐵丸重入囊中,詭八尺已經開始尋找撤退的路,警報一響,各地侍衛必然蜂擁而至,現在不走,以後都別想走了。

    天一樓上兵戈之聲大作,顯然是闖樓的人已經和侍衛交上了手。聽聲音如此快,顯然不可能是樓外的侍衛,說明樓內也暗藏高手,保護圖紙。詭八尺有些慶幸,要不是有人搶先一步進去,自己就算混進樓中,只怕也要吃個大虧。

    只是金鐵之聲僅僅響起了幾下便告消失,被闖入者轟開的樓洞,一名侍衛哀號著從那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落在詭八尺的身前。

    這侍衛能藏身樓內,很顯然是涯國有數的高手,沒想到只幾下就被闖樓人扔了出來,那闖樓人武功之高,實在是駭人聽聞。只是侍衛落地時尚未斷氣,看到詭八尺在他面前,驚得要吐聲高喊,詭八尺心中一急,一腳踩了上去,正中那侍衛的咽喉。

    這一腳踩得又狠又重,那侍衛本就被闖入者打成重傷,又從高處墜落,再被詭八尺狠命一叫,直接踩斷氣管,當場送命。

    “別怪我啊,都是你自己運氣不好,誰叫你正好掉我面前呢。要是讓無雙哥哥知道我來偷他的東西,非被他打爛屁股不可。”詭八尺一邊推卸責任,一邊扭頭就跑。

    身後的打鬥之聲大作,不時地發出死者的慘呼聲,鮮血在黑夜中激蕩出一幕幕暗紅,闖入者在天一樓中竟是大開殺戒。聽聲音,竟是沒有人能是他一合之敵。

    “所有侍衛聽令,立刻包圍天一樓,任何人不得出入,弓箭手上牆,刀盾手靠前,長槍手在後。”

    “點亮火把!”

    “調派援兵圍住海天宮。”

    “發布命令,所有水師立刻出動,圍住崇洋島!”

    發號施令的,正是無雙。警報一起,無雙立知不妙。天一樓內藏有的涯國機密太多,一旦被敵人得去,後果不堪設想。他不知道熊族武士的鬧事是不是和敵人闖樓有關,但是此時此刻實在無暇和熊族武士計較,第一時間發布命令,先圍天一樓,再圍海天宮,最後再把整個崇洋島封鎖,三道防線,步步設卡,務必不讓敵人逃出生天。

    只是他這麼一布置,可苦了詭八尺。

    此時大批的侍衛已經開始包圍天一樓,外層防線也開始運作,信號響箭一支接一支射向天空,顯然要不了多久,封島工作也將完成。看得詭八尺連連叫苦,今天可當真倒黴透頂,原本計劃周密的盜圖計劃,怎麼就這麼不巧的碰上同好了呢。

    此時天一樓的打鬥已經停止,三十六名護樓侍衛,再加樓內四名內庭高手,只是片刻間竟被那神秘的闖樓者斬殺大半,餘者盡皆重傷。

    那道黑色的身影再度在空中出現,仿佛蒼鷹盤旋般,在空中打了個轉,輕鬆落於地面,然後向著宮外急衝。

    一批離天一樓較近的宮中侍衛剛好趕到,那闖樓人於急速狂奔中雙爪突伸,竟然硬生生地衝進侍衛群中大肆殺伐。他在天一樓內和人打鬥時,詭八尺在外面看不清楚,這刻才發現這闖樓者身手竟高得驚人。這個人身材瘦高,雙手如老樹般盤根錯節,但五指有力,只一揮一閃,就抓住一名侍衛的頭顱,竟硬生生地捏碎了他的腦殼。左手一拳搗出,又將一名侍衛的胸膛擊得粉碎,倒飛而出。對於侍衛們送過來的刀劍,他躲都不躲,竟依仗著快速詭異的身法,硬欺進對手懷中,身形在一眾刀光劍影中迅速旋轉,仿佛一道黑色芒電,激蕩起身周一片急風。

    利爪在風旋中急速伸縮,每一下閃伸都要走一條敵人的性命。

    那一小隊十名侍衛,能夠守衛國主王宮,自然都是涯國千挑萬選出來的高手,卻只是片刻間就被那人殺得乾乾淨淨,這份身手,詭八尺以前從未見過,此刻更看得目瞪口呆。

    那神秘人在殺光趕來的侍衛後,身形電閃,向著一處小徑狂奔而去,詭八尺腦筋急轉了一下,也跟著跑去。

    他武功雖不行,腦筋卻轉得急快。

    他知道自己來偷圖紙的事,無論如何是不能讓無雙知道的,這刻看這人武功如此凶狠高強,就連自己師傅比起來也大有不如,到不如跟著他跑,或許還有機會逃出去。

    那闖樓的人速度快捷無比,仿佛驚雷急電,而且似乎對這海天宮極為熟悉,連哪有守衛,各地防衛力量也都極為清楚。所去之處,不是守衛力量極為薄弱,就是守衛根本還沒來得及趕回。他一路虎衝犬奔,竟在海天宮全面封鎖之前就先一步衝出了海天宮,仰天長笑一聲,顯然是得意之極。

    詭八尺速度沒對方快,但是他潛蹤匿跡,追查線索的能力卻先後得無雙離楚真傳,再加上不用與人交手,總能及時跟上,竟硬是吊住了那神秘強者,一直跟出了海天宮。只是一路上,遠遠看著那人大肆殺戮,所顯現的武藝之強,實在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在此之前,詭八尺從未想過竟有人能憑自己個人之力強闖王宮。

    難怪那人敢肆無忌憚地直衝天一樓,有這份實力在,的確有著囂傲天下的本錢。只是任詭八尺絞盡腦汁,也實在想不出,如此高手不可能默默無名,可方今大陸上到底是誰能有這般身手呢?

    眼看著那人衝出海天宮,轉眼間便無蹤跡,詭八尺心中大急。他雖然想偷圖紙,但是和無雙的感情依然不錯。若是那圖紙到了自己手上,他可以保證淺水清絕不會用新造戰船去對付無雙,可萬一那人也是來偷圖紙的,到了涯國敵人的手中,只怕後果就嚴重了。

    剛剛還在想辦法怎麼偷圖紙的詭八尺,這刻滿心想的,就是無論如何,不能讓圖紙落於敵人之手。

    “咦?怎麼一下子就沒人了呢?”詭八尺急得跺腳。

    背後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響起:“你是在找老夫嗎?”

    詭八尺駭然回頭,只見自己剛才追蹤的那人,不知何時竟已來到了自己身後,一雙鷹目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河東 發表於 2014-5-22 22:43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三十八章 圖紙(下)


    被追蹤的人竟仿佛鬼魅般出現在詭八尺的身後,詭八尺立知不好。

    這個人夜闖海天宮,視涯國王宮如無物,且心狠手辣,歹毒異常,這刻發現自己追蹤他,必定會殺自己。他二話不說,隨手從囊中掏出那剛才想用而沒來得及用的鐵丸就丟向那蒙面強者。

    那人一呆,本能地出手去撥那鐵丸,沒想到鐵丸剛一入手便即炸開,一瞬間炸現千百只細針刺向自己。這人反應也當真快捷,左手大袖揮舞,擋住自己的臉,右手同時前伸,向虛空中就那麼一抓,只見周遭整片空氣的溫度都同時降了下來。

    如今正是深冬,本就是天寒地凍的時刻,海島的夜間格外寒冷,再加上此人這麼一運氣,氣溫再降,當真是連空氣都要凝固成冰了。

    那千百支飛舞的細針竟被就此一抓,盡皆凝滯空中,下一刻便仿佛磁鐵般被盡數抓於手中,用力一揉,竟揉成了一團廢鐵,看得詭八尺大駭,扭頭就跑。

    “哼,小兔崽子,往哪跑!”

    被詭八尺突如起來的打擊也嚇了一跳的蒙面人老者,心中火氣狂湧。他一生素來自負,自問天下論單打獨鬥,就是號稱千人斬的烈狂焰也不是他對手,更從未有人能暗算他,所到之處,人們無不對其膜拜景仰,沒想到今天夜闖海天宮,竟差點被個小毛孩給暗算了。

    盡管詭八尺也是蒙著面,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出,這小家夥年紀不大,絕不超過十五歲,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竟也會在今夜偷入此地。

    他正是因為好奇這一點,知道對方不是涯國的人,所以才沒有立下殺手,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到是極快,反過來就給他一招狠的。

    這刻詭八尺扭頭就跑,老者只冷笑一聲,一個急躍便縱到詭八尺身前,單手一伸,就將詭八尺拎了起來。沒想到詭八尺人在空中,竟隨手從懷掏出一管鐵筒,對著那老者的臉板開機關,又是一大蓬牛毛細針射了過去。這一下射得又急又狠,那老者反應不急,怪叫一聲隨手將詭八尺扔向空中,自己則撲摔於地,險險躲過那一大蓬細針,躲得狼狽無比。

    這下,老者越發怒氣衝天,他面對海天宮眾多侍衛的追堵,都是不閃不避直接強衝而出,沒想到這刻碰上這個小東西,竟被他逼到使出懶驢打滾的招數來,沾了一身的灰塵。

    詭八尺人剛落地,摔得七葷八素,卻咬著牙站了起來,扭頭再跑。那老者正要再追,沒想到落腳處突然一痛,大吃一驚,再看腳下,不知何時,幾支藍油油的細針在地上閃耀出光芒。

    那些針竟然有毒。

    詭八尺眼見他終於踩中毒針,大笑著拍手道:“哈哈,這下看你還不死。”

    他早先看過老者殺人,知道此人反應速度極快,內功又深厚,那些針八成是射不到他的。所以剛才出手後,撒退就跑,其實為的不是逃,而是借著逃跑在地上灑些毒針,等待他老者自投羅網。我射不到你,就等你踩上來,用兵法語言來說,就叫待敵自斃。那老者沒想到詭八尺反應這麼快,果然上當,自己踩上了毒針。

    然後詭八尺也沒想到,那老者竟毫不在意地冷哼道:“老夫要是有那麼容易死,早就死了。”

    下一刻,老人頭頂白氣直冒,只片刻間,毒素就已經被他驅除幹淨。

    “下次用毒,記得用狠一點的,這種毒也想毒倒老夫,當真笑話。到是你小子,這種時候還能布置這種陷阱,不錯,不錯。”

    詭八尺看得亡魂大冒,再度撒退就跑,這一次,他是真嚇得逃跑了。

    說起來,他帶的這些東西,毒性的確不厲害,主要是詭八尺壓根也沒想害人。他只想偷到圖紙就可,對那些侍衛還是能放過就放過的。可是沒想到這些東西沒用在侍衛們的身上,卻用在了那老人的身上。那闖宮的老人內力深厚,這一點毒實在難不倒他,悔得詭八尺暗中直罵:什麼與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看是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早知道就喂劇毒了,管他海天宮侍衛的死活,只要不射到無雙哥哥身上就好。現在可好了,這毒毒不倒那老家夥,麻煩大了。

    的確是麻煩大了。

    那老者身影如電,左手急抓詭八尺,再度將他拎起,不過是背朝自己。詭八尺頭也不回,一個肘擊狠狠撞向背後老者,那老者冷哼一聲,右手伸出一支中指,輕輕在詭八尺的胳膊上彈了一下,詭八尺只覺得半個身子都麻了。只是這小子生性倔強,既不討饒,甚至哼都不哼一聲,又是一記倒勾腿踢向那老者。

    老者咦了一聲,口氣中充滿驚訝,顯然也詫異這小家夥韌性頑強,明明和自己的實力天差地遠,竟依然不輕言放棄,不停反擊,且應變極快。

    這一聲驚訝充滿了欣賞,下手就又輕了幾分,中指再彈兩次,小家夥的兩條腿也告麻痹。

    沒想到詭八尺猶不放棄,竟硬挺著後腦勺撞向那老者的鼻子,老者眼中的欣賞讚歎之意愈盛,徹底打消了殺這小家夥的念頭,隨手在他頸部捏了一下,直接將他捏昏過去,也省得他一再不老實。

    此時海天宮那邊的追兵因為他們這一耽擱,到又追上來得近了些,那老者不屑地回頭看了一眼,把詭八尺望自己肩上一抗,向著海邊急奔而去。

    一艘小型快船此時就靠在一處不起眼的海灘邊,幾名身著黑衣的漢子正焦急地守侯,見到老人過來,同時鬆了口氣,並向其下跪。

    那老者大手一揮,沉聲道:“圖紙已到手,崖無雙傳令封島,即刻開船,不得有誤!”

    船上的黑衣人顯然也是訓練有素,立刻啟動小船,對於那老者抗著的詭八尺,卻是誰都不敢多問一句,可見這老人平日威嚴。

    ……

    小船在海中奔行的速度極快,船上的水手顯然也都是高手,四名黑衣人齊力劃槳,便如一道飛魚般在水面掠過。

    島上傳來宮中侍衛的呼喝聲:“賊人上船跑了!”

    數支響箭齊射空中,顯然是在命令附近戰船立刻截擊。

    同時數十支勁箭在空中發出尖利的呼嘯,射向那小船。

    那老者冷哼一聲,右手一翻,一把奇特的金色長刀赫然在手。內力催逼下,那長刀迎向空中勁箭,竟劃出一道道金色波浪。射箭的都是海天宮中有數的箭術好手,射來的箭也是又急又狠,但這老者功夫強得嚇人,強得離譜,翻手之間竟就將射來的弓箭盡數劈落。只是有一支箭被劈成兩半後,箭頭餘勢不尖,兀自呼嘯著射向那老者的咽喉。老者驚訝地咦了一聲,左手突伸,在那箭頭紮進自己的喉嚨前一把抓住,露出的鋒利箭芒竟還顫動了幾下才停住前進的力道。

    “好箭法,好力道,應該就是涯國國主崖無雙才能射出這樣的一箭了。”那老者讚歎欣賞道。

    遠遠地,無雙放下手中的弓,心中卻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徒手接住他射的箭,在這之前,當真是想都未想過,竟有人還能有如此功力。

    “立刻派出四艘逐浪艦,兩艘鐵甲艦,還有一艘龍船進行堵截,無論如何,都不能船上的人跑了。”無雙鐵青著臉大聲下令。

    天一樓失竊,事關重大,龍船圖紙是涯國立國之基,無論如何不容有失。

    逐浪艦是涯國過內速度最快的艦船,裝載量是格日桑急風快船的兩倍,速度僅比急風快船略慢一些。那老者雖然武功高強,但僅憑這小船就想穿越大海,無疑是癡人說夢。所以他一定在附近還有接應他的大船。只要他們的大船速度沒自己的快,那麼那盜圖人功力再高,也終不能敵得過數千精銳水師。

    自從跟隨過淺水清後,無雙也漸漸學會了淺水清那縱然山崩於前亦不變色的鎮定能力,及清晰的頭腦和敏捷的思考。他在這刻所做出的應對,可以說是極為準確的,但是他也沒有想到,這一次的敵人準備之充足,實力之強大,遠超他的想像……

    小船急行了十餘後,終於遇到了早已等候接應的大船。眼看著小船回歸,船上的人發出了勝利的歡呼。

    那老者提著詭八尺,連繩梯都不用,便輕輕躍上了大船,將詭八尺往地上一擲,冷冷道:“好好看著這個小子,滑頭得很。”

    “遵大國師命!”船上眾人同時恭敬道。

    一名錦袍年輕人走了上前,對那老者道:“大國師親自出手,定是榮成歸來。小子先恭喜國師大人。”

    那老人哼道:“只能說是運氣好罷了。若不是崖無雙突然調離大量海天宮侍衛,我沒把握能無聲無息靠近天一樓。若真要強闖,只怕進去容易出來難。唉,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老夫實在是不擅長,要不是這圖紙對我太過重要,你真以為老夫願意走這一趟?”

    那錦袍年輕人臉一紅,心中惱怒,卻什麼都不敢說。

    眾人上船後,大船立刻啟動,向著東方航行。

    回到自己船艙,那老者將蒙面巾揭開,卻是一副清臒仙長的模樣。僅看外表,實在想不出這個人武藝之強,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只是他剛才強闖海天宮,雖然一路殺得輕鬆,耗費力氣終究太多,所以這刻急急回來,需要好好休息調養一番。

    可惜剛休息了一小會,艙外就有人來報:“稟大國師,涯國的逐浪艦追上來了。”

    那老者雙目微睜,冷冷道:“那就滅掉他們。”

    ……

    惡浪河畔,大批的浮屍飄蕩在水面上,偶而還會有一些沒死的士兵發出求救的哀呼,迎來的卻是一陣箭雨。

    這是麥加軍第六批試圖搶渡惡浪河的先鋒部隊,他們遭遇了淺水清率部給予的慘重打擊。

    戰略大局的失利,使得多達六十萬的部隊被困在了惡浪河一帶,等待他們的,是敵五十萬大軍的尾追堵截。雪風,鷹揚,止水,三大軍團四十萬人一路對著撤退的麥加軍窮追猛打,淺水清獨坐釣台,等魚上勾,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爭,麥加軍注定將亡,區別僅在於他們何時會亡,又能在滅亡前給敵人帶來多少損失。

    如果可以,淺水清希望能收複他們。這畢竟是一支龐大的戰鬥隊伍,在未來對抗西蚩人的戰爭中,也許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不過也正因為它太過龐大,也就愈發的難以駕馭。

    “淺將軍,麥加軍已放棄渡河,開始全面駐守,看來是打算憑借惡浪河天險背水一戰了。”孤遠影向淺水清匯報道。

    “他們是豁出去了,目前他們的後勤線被斷,後退無路,前進無門,只能死戰。既然不能救國,就只能先救自己。”寞子歐笑道。

    “六十萬大軍,真要拚命的話,只怕也會帶來不小傷亡吧?”離楚問。

    許瑞中把嘴一撇:“反正死得也不是我們的人。咱們的任務就是守住惡浪河,不讓他們過去,至於這與敵拚命的事嘛,自有天風帝國主力大軍出手。四十萬對六十萬,相信還難不倒雲帥。”

    “百萬士兵大對決,哇,那場面必定宏大無比。”

    “還是別羨慕得好,天天演戲,偶而也想看戲。”

    “就怕麥加軍太軟蛋,這戲演得不夠精彩啊。”

    “話不能這麼說,困獸猶鬥,麥加軍就算沒了塔蘭,當也不至於全無反抗之力。”

    “咦?我們這樣算不算幸災樂禍啊。”

    “非也非也,這叫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眾人一起大笑:“哈哈哈哈。”

    自淺水清從軍一來,他所經歷的戰鬥,幾乎都是他唱主角,他人看戲。所創造的戰果固然輝煌,所率領的士兵卻也吃盡苦頭。如今難得有一次機會,將敵人大軍堵在河對岸,可以隔岸觀火看別人打仗,自己休息,當真是其樂無窮的一件妙事。

    這一幫子軍人都是惟恐天下不亂的主,一個個都沒什麼好心眼,他們自己不打就要看別人打,竟還惟恐打得不夠慘烈,只怕麥加軍反抗太弱,天風帝國贏得太輕鬆,聽得淺水清也只能苦笑。

    還是楚英腦子轉得快,小聲地說了一句:“真這樣怕是不太好吧?大家別忘了,雲帥可是雲小姐的父親啊。”

    這話一出,大家都是一楞,齊齊看向淺水清。

    岳父在戰場拚命,姑爺在一旁偷懶看熱鬧,說起來好像是不太地道,只是對大家來說,他們對天風帝國的感情實在不怎麼樣。別的不說,僅看這次蒼野望不打招呼邀請北方獨立領進入麥加,使得淺水清在麥加所有成就戰果幾乎盡付流水,就使得大家對其都心中怨憤不已。幫天風帝國擋住麥加軍回歸道路,已是仁至義盡,再要他們不顧傷亡,出兵渡河,強攻麥加軍背後,這種事他們實在不願意幹。

    畢竟誰先渡河,誰就必須先付出慘重代價。

    看到眾人望向自己的表情,淺水清也只能無奈苦笑道:“這些年來,我淺水清為帝國衝鋒在前,攻城拔寨,滅國陷地,屢立功勳,偶而坐一次壁上觀,想必也不算過分。雲風舞雖是我未來岳父,但我和他之間的問題,其實早在當年紅土坡上就已經出現。要想讓我這位未來岳父承認我,不是我幫他們拚一次命就可以解決問題的。相反,我若固守不動,強大自己,說不定反可引來他的尊重。這世道本就如此,有了本事,自然讓人看得起。若沒本事,就算付出再多的生命,拍再大的馬屁也是無用。我已經不需要向雲家證明自己什麼了,反過來,到是他天下雲家,需要用行動向我證明一下,他們有資格做我的長輩,有資格讓我向他們屈膝稱小。所以。。。。。。此番決戰,我們不參加,就在河邊看戲。我們的任務,就是擋住麥加軍,不讓他們過河,至於消滅麥加軍,那是天風帝國需要考慮的問題。”

    “大將軍英明!”所有部將同聲喝道。

    在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後,淺水清也只覺得心中一陣輕鬆。

    和他口中所說的原因不同,他之所以做此決定,其實另有原因。

    一直以來,天下雲家在他心目中都是一個特別的存在。遙想當年,自己與雲霓私訂終身,他們之間真正的最大阻礙,其實不是南無傷,而是雲風舞。懸殊的地位差距,注定了即使南無傷死了,淺水清也沒有資格娶雲霓。所以他一直都在拚命奮鬥,不斷努力,渴望用自己的功勳殺出一片榮耀與地位,以使雲風舞認可自己。

    如今一路走來,他已經是名冠大陸,舉國尊崇的戰神將軍,本以為可以獲得雲風舞的承認,然而一連串事態的發展,卻使得事情的走向變得複雜化起來。

    這都是因為自季狂龍死後,天風帝國老資格的統帥,可以說就剩下雲風舞了。

    天下雲家本身就是帝國世家,世代忠心為國,雲嵐成為鷹揚主帥後,帝國五大軍團已掌其二,在帝國地位可說舉足輕重。然而淺水清如今正面臨自己有生以來最大的挑戰--西蚩大帝國的格龍特沙庫而倫。要想打敗格龍特,他就必須取得天風帝國的最高領兵權,而這份兵權,除他之外,恐怕也只有雲風舞有資格了。

    如果讓蒼野望選擇,他只會選雲風舞,而不會選淺水清。

    這也罷了,只要能得到雲風舞的承認,能在他的指揮下戰鬥也未嚐不可,可問題就在於,這一次,只怕雲風舞無論如何不會公開承認他了。

    還是那個原因,雲家已經掌握了天風帝國兩大主力軍團,如果再承認了淺水清為雲家之婿,雲家勢力之大,只怕蒼野望也不得不擔心後果。在這種情況下,恐怕蒼野望對雲風舞都未必能放心,到時候還會不會再把暴風軍團,中央軍團等三大軍團的統一指揮權交給他,就是個大問題了。

    可以想像,這一係列的考量,使的雲風舞在對待淺水清的問題上必定顧忌重重,不會輕易公開承認並支持淺水清,哪怕他內心讚賞,表面上也不會說淺水清一句好話。這就是為什麼自從淺水清滅驚虹以來,雲風舞沒有對寒風關一事做任何公開表態的原因。但是如今,他們卻終將無可避免地見面,而這次見面的後果,卻很可能直接牽涉到後面的兵權誰屬的問題。

    而就蒼野望來說,他顯然是很樂意雲風舞和淺水清就此爭執一番的。

    在這種情況下,淺水清做出的第一個決定就是--不幫雪風軍團攻打麥加軍,只做戰略配合,避免進一步刺激到蒼野望本就已經緊張的神經。如果雲風舞具備足夠的政治智慧,一定能看出這背後的故事,那麼對他來說,做出選擇時可能會方便許多。

    只是這些話,終究不能對自己的部下講,淺水清也只能隨便找個理由說過去。

    在決定了不發動渡河攻擊後,淺水清問楚英:“聖潔走廊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楚英立刻回答:“北方獨立領十萬大軍已經和聖威爾北部聯盟的人交上手了。北部聯盟的那些人根本不是強悍的獨立領士兵對手,被打得節節敗退。曼德教已經開始調集聖堂武士隊前往支援,但是他們防得了北面防不了南面,嚴相爺調集了二十萬部隊,從南面對聖威爾發動攻擊。三面受襲,斯波卡約已經開始收攏腳步,準備回援了。不得不說,野王和北方獨立領合作一事,這步棋下得還是相當不錯的,如今天風帝國反攻之勢已成,麥加完蛋後,下一個就輪到聖威爾了。”

    “暴風軍團動向如何?”

    “按您的意思,繼續韜光養晦,按兵不動,津業宏指揮不動他們,每天都氣得大罵。舞殘陽和劫傲大權旁落,早被駕空,每天只有喝悶酒的份,只有計顯宗,很是無所謂。”

    離楚怒道:“他當然無所謂,大概還在想著什麼時候回到西蚩帝國,然後繼續加官晉爵呢。”

    楚英笑道:“那他也要走得了才成。方虎將軍已經派人全面看住這個混蛋,只等淺將軍回歸之後,一聲令下,斷送其性命。”

    離楚狠聲道:“總要為鐵血鎮當初死難的將士報仇,將那三個家夥一起生吞活剮了才能甘心。”

    “自當如此。”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有士兵叫道:“報大將軍,暴風軍團急信。”

    “送進來。”淺水清沉穩的聲音響起。

    信報送入,淺水清展信閱讀,剛看了幾行字,就變色戰起,厲聲叫起:“混蛋!”

    “大將軍,出了什麼事?”

    淺水清從牙齒縫蹦出幾個字:“計顯宗於三天秘密逃跑,而舞殘陽和劫傲……他們服毒自盡了!”


河東 發表於 2014-5-23 21:47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四十章 秘密(上)


    烏雲沉沉,狂風暴雨,閃電雷鳴,溫柔的大海瞬間翻臉,變成一個暴躁的醉漢!

    滔天巨浪拍打著船沿,呼地騰空而起,再如瀑布般流瀉在甲板上!

    空中一道閃電炸現,轟隆隆半空中炸出一團巨響。伴隨著雷電交加的,是夜空劃過的那道弧線,呼嘯著砸向一艘逐浪艦。

    砰!

    桅杆碎裂,擊斷桅杆的,赫然是一只大鐵錨。奇長的鐵鏈橫過海面,正持於對面大船上那修長老者的手中。

    單手運力,鐵錨再度回歸,順勢還砸中一名涯國士兵,將其擊得腦殼碎裂。

    鐵錨再襲,呼嘯出凜冽風聲,驚得船上士兵紛紛躲避,又是一艘主桅被斷。

    “轉舵!快轉舵”另兩艘艦上的軍官大聲喊叫道,命令船員趕快躲開那老者的鐵錨狂襲。四艘逐浪艦,轉眼間竟被他擊斷兩艘的主桅,眼看著無法動彈。

    那老者擊出這兩錨後,體力消耗甚巨,不得不暫且休息,此時,兩艘加緊追來的逐浪艦開始從兩側包抄過來,看來是準備夾擊逃船了。

    無雙拎起一把勁弓,拉滿弓弦。一鬆手,箭枝如流星般飛向逃船,

    然而,令無雙感到沮喪的是,這枝貫注全身內力的利箭,並未如自己意料中那樣一箭折斷前桅,它飛至敵船上空,就無聲無息地不知所蹤了。

    與此同時,一枚石彈飛來,連狂風暴雨也遮不住它那尖銳的呼嘯聲!

    石彈似從天而降,正朝著逐浪艦的尾舵砸來!

    “鐵錨有投石機,快閃!”無雙淒聲高叫。

    逐浪艦再度轉舵,與敵船的距離再次拉開。

    眼前大風勁吹,風雨飄搖,那神秘老者獨立船首,背負雙手,一雙細目透過夜空望向自己,竟驚得無雙渾身一顫。

    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如此高強的身手?他竟然從未聽說過。

    方今大陸,若論個人武藝,公認最強的大概就是烈狂焰。然而無雙可以肯定,就算是烈狂焰也絕沒有這種功夫。那種將鐵錨拋擲百米,擊斷戰船桅杆的能力,已經數於逆天級別,如果對方是戰將,當真可稱得上是千軍萬馬中七進七出的角色。如果他再擁有自己潛蹤匿跡的能力,就算是刺殺個別國主,也未必就是難事。

    可這樣的人,放到大陸上,照理怎麼走都該是名聞天下的人物,怎麼就會從未有聽聞?而且這次還偏偏出現在了涯國,強取了三桅龍船的設計圖紙。

    他這刻開始後悔,自己調來的逐浪艦終究還是太少了,本以為在海上對方必然實力大減,沒想到那老人竟還有這一手。

    不過如今看來,那老人擲出這兩記鐵錨後,消耗亦大,怕是擲不出第三下來,可要是憑速度強攻上去,以那老者的武功,再加上戰船上一眾屬下,只怕未必是其對手。

    “無論如何,一定要攔下那艘船。”無雙咬牙切齒道:“所有投石機準備,攻擊敵船,目標,船主桅和尾舵。放下小艇,準備貼舷鑿船!”

    “可是陛下,一旦打沉敵船,只怕圖紙不保!”

    “蠢貨,沒有圖紙可以再畫,我涯國不缺巧匠,可要是落入敵國手中,麻煩就大了。”

    “明白了,陛下!”

    轟!

    一顆顆石彈砸向敵船,空中掀起了一片石雨攻擊。

    遠程攻擊永遠是海戰最主要的作戰方式,這主要是由於海中不比陸地。陸地作戰,騎兵是遠程兵種的最大克星,通常只需頂過幾輪箭雨,就可殺到敵前。可是海上作戰,再快的船也快不過箭雨,且多需風向調節,行駛複雜無比,遠程火力優勢的強弱,有時直接關係到海戰勝負。涯國的戰船,除了擁有強大的續航能力和裝載運輸能力外,再海上遠程打擊方面,也是首屈一指的。即使不是專門的炮艦,他們的艦基投石機的威力和射程都遠強於對方。

    然而當石彈落向敵船的那一刻,那老者手中突然亮出一把金燦燦的長刀,仿佛暗夜中的旭日,璀璨奪目。

    長提一口氣,那老者出膛炮彈般橫空掠過,金刀一揮,竟然將空中落向己船的石彈盡數劈落。那些石彈又重又沉,與金刀碰砸,交錯出一片燦爛火花,那金刀竟絲毫不斷,顯然是把利器。黑袍飛舞,老者的身影如夜魅般閃現,所有砸向主桅和尾舵石彈竟無一中的,只有甲板和船艙幾處地方被石彈砸了幾個大洞,卻並無大礙。

    “換木彈,用火攻!”無雙氣急大叫,那老人的功力高得不可思議,看得他心都涼了。

    “陛下,雨已大,火攻無用啊!”

    “混蛋!”無雙一腳跺船甲板。手中三箭連發,海面上金光隨之閃了三下。

    第三下閃過後,那重重的鐵錨竟再度飛來,轟然砸中主桅,第三艘逐浪艦的主桅竟也被他砸斷。

    眾士兵愕然,只見那艘船竟直接在暴風雨中升起全帆,全不顧翻側之虞,迎著風浪衝向茫茫黑暗。

    隱隱地,能看到的只是那船首處傲然站立的老人影響,若海中巨礁,巍然不動。

    望著那仿佛無敵般的老者,無雙終於忍不住長歎了一聲:“讓子傲他們停手吧,就剩一艘船能動了,就算追上去,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得見這等高人,一向自傲的無雙心中也興起一片頹然。或許,這就是時也,命也。

    命運注定了要讓涯國義無返顧地投入大陸爭霸之中,而再不可能憑海自保。

    ……

    戰船在風浪中急行,原本張開頂帆和尾帆重又收起一半,四名努力維持著船只穩定的黑衣人,幾乎耗盡了所有內力,眼看著敵人已經不可能追上,這才罷手休息。

    撲!

    那看上去如天神般不可戰勝的老人這時竟也狂噴出一口鮮血,到退了幾步,坐在了甲板上。

    “大國師!”幾名屬下急急過來攙扶。

    “我沒事,只是強運內力,受了些傷害罷了。調養些日子就能恢複。”老人回了回手,隨後歎息道:“還是老了,不中用了。”

    錦袍年輕人趕緊上前:“大國師神功蓋世,所向無敵,以一人之力擊退涯國四艘戰船,當真神人也。”

    老者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只冷冷道:“我帶來的那個小子呢?醒了嗎?”

    “回大國師,已經醒了,就在艙房中。”

    “那好,帶到我的房間來,我有話要問他。”

    “是。”

    ……

    艙房,詭八尺正瞪著眼看對方。

    他此刻依然是一身黑衣,只是蒙面巾被摘掉,身上帶的各種雜七雜八的小東西也都被搜了出來。

    那老者此刻就在看他身上搜出來各種小玩意,還不停地發出嘖嘖的讚歎聲:“百鏈爪,迷魂煙,奪命釘還有斷腸散,小小年紀竟然身上帶了這許多惡毒玩意,還敢夜闖海天宮,不錯不錯,膽量不小。”

    “您老人家什麼都沒帶,一大把年紀就敢夜闖海天宮,不錯不錯,真正是老不死之極。”詭八尺反唇相譏。

    那老人聽得眉頭挑起,到也不生氣,反而讚歎道:“我說你就真得不怕死?”

    詭八尺嘿嘿笑道:“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小爺就是死,也不做那縮頭烏龜。”

    “哼,說得漂亮。你當死就這麼簡單嗎?這世界有許多事,本就比死更可怕,落到老夫的手,會讓你覺得死都是一種奢侈。”

    老人說著,隨手一指點向詭八尺,這一指下去,疼得詭八尺全身的神經都甭緊起來,整個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下。

    只是輕輕的一指之力,就仿佛有千百把刀子在他的身體割來割去,只覺得整個身體仿佛在這一刻都被撕裂了,連靈魂都要被磨成碎粉。

    那老者的聲音悠悠而來:“說,你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詭八尺咬著牙大喊:“老烏龜,老不死,老王八蛋,就是不告訴你!”

    “咦?到是很硬氣?”

    老者又伸出手指在詭八尺身上點了一下,詭八尺顫動的越發厲害起來,顯然疼痛已再度加劇。假如說前面的痛感還如刀子,這刻便是鋸子了。痛感再度放大數倍,如潮水般席卷而來,徹底將他淹沒。

    只是這小東西天性倔強,骨頭也當真硬朗,面對這種酷刑,竟硬是不叫一聲。

    直到最後一刻,他再忍不住大叫一聲,身體劇抖一下,徹底暈了過去。

    老人微微一呆,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帶種,想了想,終於還是在詭八尺的身上輕拍了兩掌。

    詭八尺再度醒來時,這才發現所有的痛苦竟然已不翼而飛,仿佛剛才只是做了個噩夢。但是用力過後的身體疲憊與痛苦掙紮中帶來的肌肉酸痛感卻依然存在,他幾乎連站都站不起來。

    那老者微笑道:“能挺得過我這洗髓手的人不多,你這般年紀的,卻還是第一個。你吃這番痛苦,對以後卻是大有好處。將來習武可以事半功倍。”

    詭八尺不屑地把頭轉一扭:“再好的功夫有屁用,個人能力怎能與天下相抗。要學就學萬人敵。”

    “哦?那千人斬你就不學嗎?”

    “你說什麼?”詭八尺震驚回首,只見老者抬手一揮,赫然正是千人斬中的起手勢。

    詭八尺見過淺水清練習千人斬,對其中一些路數最是熟悉不過,但他做夢也沒想到,天下如今除淺水清外,竟還有一個人會千人斬。

    “你?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千人斬的?”

    “怎麼,終於有興趣了?詭……八……尺。”

    又是一個悶雷擊中詭八尺的頭頂,震得他頭暈眼花。

    他之所以一直不肯說自己名字,就是因為敢從海天宮搶東西的,必定不是普通人。萬一是敵國人士,要知道自己是淺水清的徒弟,就絕不會有好結果。可他萬萬沒想到,這老人竟猜出了他的來歷,且還懂得千人斬。他這一天的驚駭,實在是勝過了一輩子的傳奇經歷。

    望著詭八尺那驚異莫名的臉孔,老人大感快意,終於能讓這頑固倔強的小東西吃一次憋了。他大笑道:“我知道你很好奇老夫來歷,不過老夫偏偏就不告訴你。你若是能在一天內猜出老夫的姓名來歷,那麼老夫就給你一次提要求的機會。不過你要想讓老夫放了你,那是萬萬不能。這樣的機會極為難得,詭八尺,你好自為之吧。”

    說著,大踏步走出艙房。


河東 發表於 2014-5-23 21:48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四十一章 秘密(中)


    複仇號海船在風浪中一路向南航行。

    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何處,但從食物淡水的準備中可以看出,恐怕這趟旅行的時間不會太短。

    詭八尺目前的情況到還算自由,擄他過來的大國師顯然早有吩咐,不但不為難他,每天還主動給他端來酒菜。行動也大體自由,反正這是在船上,他想跑也沒地方可跑,因此詭八尺可以隨處走動。只是大概是得到了那老者的吩咐,船上的士兵和水手一旦被問及自身情況,就紛紛搖頭,一概只作不知,顯然是不給詭八尺任何機會以揣測老者身份。

    不過饒是如此,詭八尺還是看出一絲端倪。

    “喂,我說大哥,我又不問你是從哪來,到哪去,也不問你老大叫什麼,是什麼人,只是問你叫什麼名字,你總該回答我吧?”詭八尺笑嘻嘻地問一名黑袍客。這是當初用小船接那老者的四名黑袍客之一,也是武功僅次於老者的人,身份地位顯然不低。別的人對詭八尺的到來仿佛見了瘟疫般能躲就躲,惟恐一不小心說錯什麼,被那老者懲罰,這四名黑袍客到還不至於怕成這樣。

    只是即便如此,對眼前這全無囚徒自覺的詭八尺,眾人也大感無奈。他們也不知道大國師為什麼對這個小子這麼感興趣,可既然他老人家發了話,誰也不得傷害這小子,就沒人敢不聽。

    這刻被詭八尺糾纏得實在無奈的那名黑袍客只能甕聲甕氣到:“你問這個幹什麼?”

    詭八尺笑嘻嘻說:“方便稱呼啊,不然怎麼叫你?”

    “隨便你怎麼叫。”

    “那好。”詭八尺把頭一點:“你叫大黑,他叫二黑,他叫三黑,他就叫小黑吧。哎呀,我說大黑啊,你們也真是的,整天這樣板著臉,不覺得累嗎?來,笑一個。”

    那四名黑袍客在自己國內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一等人物,平日誰見了不是鼎力膜拜,作為護教聖使,地位僅次於大國師。現如今到好,竟然被一個小東西仿佛叫狗一般冠以大黑小黑之流的稱呼。只是大國師言出有令,不許別人傷害這小子,他們受了這等侮辱,竟只能強忍下來,還發作不得。

    誰叫他自己說你隨便稱呼的呢?

    這邊詭八尺興致不減,一口一個大黑,小黑的叫個不停,直激得人頭上暴起青筋,卻終於忍耐不住,大吼道:“夠了,我叫哈勒讚,他是密爾達,這個是紅雲,那位是米赤。”

    詭八尺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又轉回正常,恭恭敬敬地叫道:“哈勒讚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說著,哈勒讚轉頭不理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只要別來煩我們就好。”

    詭八尺眼珠一轉,立刻道:“那好,我這就走。對了,我給你弄點吃的怎麼樣?”

    “不必了。”一旁的密爾達道。

    “是手抓羊肉也。”

    “那就送點過來吧。”四人同時道。

    此話一出,四名黑袍客突然同時一震,同時望向詭八尺,眼神中充滿不可置信。詭八尺仰天打了個哈哈,大笑道:“你們果然喜歡草原食物啊,四位大哥,那我這就去準備了。”

    那老者的聲音若悶雷般在空氣中回蕩了一下:“四頭蠢驢。”

    四人同時低頭,愧不敢言。

    惟有詭八尺,臉上笑得開心,心邊苦水都快流出來了。

    果然是草原人!

    ……

    複仇號的主艙室,錦袍年輕人正在看那老者拿來的圖紙。仔細端詳了一番後,很肯定地點頭道:“沒錯,是真圖。有了這份圖紙,草原帝國可以在三年內建立起海軍雛形,五年內壯大海軍,十年內海上力量將再無人可敵。”

    “十年太久,老夫年事已高,怕是等不了那麼長時間了。”

    “大國師言重了,大國師神功蓋世,若天人下凡,自當壽與天齊。”

    老者冷哼道:“連赤術都做不到壽與天齊,我卻要福祿永享,你高抬了。”

    赤術,也就是西蚩大帝國皇帝赤帝,只是老人竟然直呼其名,殊無敬意,聽得那錦袍年輕人暗中發抖。他也知道這老人在西蚩帝國地位崇高無比,連格龍特看到他都恭敬異常,卻還是沒想到能到直呼皇帝名諱的地步。

    停頓了一下,老人道:“草原帝國雖有圖紙,但長年馬上生活,士兵不諳水性,終究是需要會操舟的人來行船的。你這次幫了我很大的忙,帝國答應你的事,自然會為你做到,以後帝國海軍,就交給你了。”

    “多謝大國師。”錦袍年輕人跪道。

    老者的白眉突然一挑,沉聲道:“臭小子還不進來?要偷聽到什麼時候?”

    那錦袍人一驚,只聽咿呀一聲,艙房門打開,詭八尺邁著八字步,挺著小肚皮,神氣活現的走了進。看到那老人,也不害怕,拱了拱拳頭說:“詭八尺見過西蚩帝國大國師。”

    老人嘿嘿一笑:“能讓你猜出西蚩帝國,已是不易,不過光憑這一點,可還不夠。”

    “要猜你的名字可是有些難度,誰知道你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的阿貓阿狗,仗著有兩手鬼戲法就糊弄你們主子,做了這西蚩國師。你要我猜出你姓名才算數,那也未免太難了吧?”

    這話說得大不敬之極,錦袍人大喝一聲:“大膽!大國師乃名震天下的神仙人物,天下無人不知……”

    他正要說下去,那老者單手一抬,錦袍人立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老者悶哼道:“蠢材,他是故意的,你已經在泄老夫的底了。”

    那錦袍人渾身一滯,詭八尺卻嘿嘿笑了起來,眼神中卻充滿了詭秘,不可置信,最後甚至轉到驚訝,迷惑等神情。

    這神情如此奇特,表情變化如此詭異,若是讓旁人看來,可能會以為詭八尺還是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是落在老者的眼中,終究還是長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詭八尺已經猜到了。

    果然,詭八尺直勾勾地眼神直盯著老人看,好半天,才呆呆地說了一句:“您老人家有七十多了吧?”

    老者無言點頭,他駐言有術,外表看上去不過五十多歲,但實際已過七旬,前番強悍表現,全仗內力深厚,但年事畢竟已高,因此不耐久戰。這刻詭八尺看著老者,繼續道:“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老者反問:“誰告訴你老夫死了的?”

    詭八尺呆了一呆,想了想終於點頭道:“對啊,她從來沒說過你死了。可你不是不會武功嗎?”

    “只是從未在外人顯露過而已。”

    “那你怎麼會的千人斬?”

    “看過一遍,自然就會了,並不是很難。”

    這兩個人的對話莫名其妙,聽得錦袍人雲霧,到是詭八尺,呆滯了半天,終於喃喃說了一句:“我的媽呀……你真得是秦儀。”

    ……

    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個傳說中的秦儀,竟然會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一出現,便是如此氣勢。

    如果不是詭八尺當真聰明過人,實在無法想像那個從海天宮中強搶龍船圖紙的西蚩國師竟然會是秦儀。

    那錦袍人說得沒錯,秦儀的確是威名赫赫的人物,世人想沒聽說過這個人,當真是有些難度。但是誰能想到,那個以旅遊,製圖及國論名聞天下的秦儀,竟然還是一個巔峰高手,這一點,真正是令所有人驚掉大牙。尤其是世人傳說秦儀已死,即使是淺水清也認為,在秦儀逃到西蚩帝國之後,也應該已經死去。誰能想到他竟然還活著,且活得活蹦亂跳,活得健康無比,活得殺氣騰騰,活得威風凜凜。

    秦儀有些好奇:“你是怎麼猜到的?”

    在秦儀的想法,自己已死的事情,大陸皆知,詭八尺實在沒理由能猜到自己的真正身份,可他偏偏就做到了,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詭八尺歎息無奈道:“要猜到你的名字不難,要相信西蚩大帝國的國師就是秦儀才是真正的困難。”

    這話說得不假,秦儀之所以相信詭八尺無論如何猜不出是自己,就是因為天下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真正實力,人人都以為他只是文弱書生,且早已死去。

    “那你怎麼能確定的呢?”

    詭八尺聳了聳肩道:“其實,我之所以知道你是秦儀,主要也是因為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哪個人能夠既和天風帝國有聯係,又和草原帝國有聯係了。西蚩帝國,真正有名讓天風人人皆知的只有兩個人,赤帝和格龍特。至於國師,天風帝國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草原人原來也有國師。這種情況下,要我猜到你的名字,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剛才故意說,你若是某只阿貓阿狗,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你是誰。但是這個人的說話,卻證實了我不可能沒聽說過你的名字。想到您老人家貴為西蚩國師,也無理由如此刁難我,既敢讓我猜你是誰,自然有自信自己的名氣,也就是說,你肯定我是聽說過你的名字的,所以才會讓我猜,於是我就反複的想,草原帝國中,還有哪些人的名字是我所知道的。我列了一個名單,赤風婉,格龍特,沁珠旺,旺讚,我所知道的西蚩要人,原來少得可憐。而所有這些人中,你只可能是一個人,旺讚。而且旺讚也的確和天風帝國有那麼一絲聯係。但可惜,旺讚是帝國丞相,而不是國師。”

    秦儀滿意的點點頭:“所以最後那個最不可能的名字就出現了?”

    詭八尺無奈地兩手一攤:“我也是沒辦法,您老人家的確是最不可能最不應該的。可是您老人家也的確有這個資格做國師,你是赤帝的老師,是旺讚的父親,你不做國師誰做?而且旺讚也從來沒來過天風帝國,沒道理見過千人斬,使出千人斬。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當初我師傅和南無傷決鬥的時候,我也在場。南無傷的冰雪勁,師承趙狂言,而趙狂言的冰雪勁,卻無人知其來歷。但昨晚我偷襲你的時候,你那一抓,能直接將我發出的針雨凝固空中,這份冰雪勁怕是連趙狂言都使不出來。趙狂言的師傅,我只知道一個,就是秦儀。”

    秦儀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我最終露餡在那一擊上,小東西,你果然厲害。”

    詭八尺低眉順眼道:“還是您老人家厲害,文武雙全,精通天文地理,武功蓋世絕倫,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如此絕世之威,完全可以想像您年輕時候的樣子,定是風采非凡,英明神武。”

    這份馬屁拍得露骨,肉麻,但是用在秦儀的身上,卻又說得上是貼切,到位。

    其實詭八尺能猜出他是秦儀還有很多原因,比如秦儀那仙風道骨的風範,睥睨天下的傲氣,還有他艙房所擺放的器具,無一不是來自天下各處。尤其是秦儀房中還有三本書,正是國論,四極遊記,那最上面的一本,則是淺水清的淺氏兵法。如此眾多的線索,詭八尺要猜不出來才是怪事。只是縱然再多人能猜到秦儀的名字,又有幾人敢肯定確定?

    秦儀名動天下,卻從不以武見長。

    沒人知道,秦儀竟是個絕世武者。

    片刻的寂靜後,終於還是秦儀先開口說話:

    “我很羨慕淺水清,他收了個好徒弟,不過可惜,在這場大陸爭霸的戰爭中,他注定是敗亡的命運。至於你,小東西,你不要以為老夫對你不了解。當初若不是你為鐵血鎮接連立下大功,最後又劫獲風婉,逼得她不得不和你們立下協議,最後為鐵血鎮送來大批資源,只怕鐵血鎮早在驚虹時就已完蛋。你可知,你詭八尺在我西蚩帝國的天風重要人物之名單中,位列第二十八呢。以你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成就,死亦可告慰了。”

    詭八尺立刻道:“我情願不要這份榮耀,只為換來不死。”

    “我還以為你不怕死呢。”

    “師傅常言,求生乃人之本能,無需避諱。只是當死亡來臨時,卻亦不必畏懼。若能生而不死,當竭力以求,若有死無生,則當選力戰而亡,這才是身為軍人的選擇。大國師您老人家沒有非殺我不可的理由,我一個人對西蚩帝國也不可能產生多大危害,若是拿我與師傅做交易,就算換來一城一地,也沒什麼不可能。所以我不認為大國師真有殺我之心。”

    “,你說得沒錯,你的確值這個價錢,只是西蚩帝國想要的是整片大陸,你縱能換一城一地又如何?只要草原大軍擊敗諸國聯軍,天下還不盡入西蚩囊中?與其用你一座城池,到不如用你換淺水清的性命。”

    “那只怕大國師要失望了,我師傅絕不會為我自殺。”

    這話說的不假,秦儀卻只是淡淡一笑,顯然也只是隨口而言。

    這刻他微微閉上眼睛想了一會,然後才繼續道:“不管怎麼說,你既然已經猜出我真實身份,那就擁有提出一個要求的權力。要想不死,也不是不可以。”

    沒想到詭八尺卻搖了搖頭:“我不會提這個要求。”

    “哦?為什麼?”

    “因為那是浪費,就算不用我換城市,你也不會殺我,否則你早就殺了,何必等到現在?你現在之所以這麼說,只不過是因為沒想到我能猜出你的身份,所以故意嚇唬我,哄騙我浪費一個機會罷了。”

    秦儀一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果然有種。不錯,我的確不會殺你,因為淺水清身上有樣東西,正好是我需要的。既然你看出來了,老夫也不會不承認。反正那樣東西對淺水清而言也不算太重要,用來換你這個寶貝徒弟,應該沒什麼問題。”

    “是什麼?”詭八尺大感好奇。

    秦儀卻笑而不答。只是道:“好了,既然你不要求免死,那麼現在你可以提別的要求,說吧,你有什麼要求要我滿足?只要不太過分,我都可以答應你。”

    詭八尺嘿嘿笑了:“既然這樣,那我就提了。我要這個人立刻滾蛋,永遠不要在我眼前出現。在我們上岸之後,他必須有多遠滾多遠!”

    他單手一指,正指向身旁的那個錦袍年輕人。



本帖最後由 河東 於 2014-5-23 21:54 編輯

河東 發表於 2014-5-23 22:11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四十二章 秘密(下)


    睿智若秦儀,也想不通為什麼詭八尺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那一直在旁邊的錦袍人更是大吃一驚,看向詭八尺的眼神中充滿憤怒的烈焰。

    秦儀眼中精光閃現:“你知道他是誰?”

    詭八尺嘿嘿一笑:“本來不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了。”

    “說。”

    “崖驚岸。”

    詭八尺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這個名字,艙房中的空氣頓時凝固。

    崖驚岸,正是無雙的那個堂兄弟,前涯國太子。

    前流亡太子怎麼會和草原帝國走到了一起?這實在是個令人瞠目的問題,若傳到大陸上去,必引發天下震動,只是這刻,秦儀看詭八尺的眼神卻有著分外的驚喜。他一直看到的,都是詭八尺在想盡辦法打探自己的身份來歷,卻萬萬沒想到,在這時間,詭八尺竟同時將崖驚岸的身份也查了個清楚,只是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思考良久。

    秦儀點了點頭:“好小子,我想了半天也沒看出來他是怎麼露的底,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詭八尺得意地笑了起來,他終究還是少年心性,這刻準確猜出崖驚岸的身份,自然有些得意洋洋,大聲道:“這個家夥露出的問題太多了。首先就是他不該用那種眼神看我。他看我時就像看仇人一樣,眼睛瞪得鼓鼓的,跟條魚似的,讓我覺得奇怪,我就想這個人可能和我天風帝國有什麼過節。而且這艘船明顯是兩批人在負責,一批是草原帝國的勇士,一批則是這個家夥的手下,兩幫人的生活習性有很大不同,而最大的不同就是,這個人的手下在行舟操船方面非常熟稔,顯然是老於海上生涯。他們不吃手抓飯菜,對海魚鍾愛,而且口音與西蚩人差異極大。雖然你不讓他們理我,可他們行船時總要喊話,總能讓人聽出不同。我當時就懷疑,這批人是不是本身就是涯國人?大國師想要得到圖紙,沒有涯國人內部的幫助,恐怕是做不來的。尤其是你這次出手,明顯看得出來,對各地防衛力量,甚至包括天一樓中的情況都早有準備,且精準無誤。”

    秦儀讚賞道:“說得沒錯,沒有涯國內部人的幫忙,老夫要想獨闖海天宮,可以說千難萬難。崖驚岸是前涯國太子,他對崇洋島的沿海防禦布置,以及海天宮內部的情況,均極熟悉,因此老夫才可順利潛入。天一樓內機關重重,藏圖紙的地方更是格外隱秘,若沒有崖太子的指點,要想在短時間內找到圖紙,幾乎是不可能的。你能憑借這點猜到這批人是涯人,到也不錯,可僅憑此就猜到崖驚岸的身份,還是不足。”

    “那就只能怪他太子習氣太重了。明明看到您老人家怕得要死,卻偏偏還甩不脫以往的舊習氣。我詭八尺好歹也去過天風,驚虹,聖威爾多處王宮貴地,那些大人物走起路的氣派與常人自是有所不同的,頤指氣使之處,非常人可比。這小子在您那受了氣,回去就找手下人撒野出氣,別人還連怨言都沒一句,仿佛天經地義。所以我一眼看到他,就知道此人必曾是大人物,只是如今顯得有些落魄罷了,但骨子卻依然是那高高在上自以為是卻又偏偏沒什麼能耐的家夥。”

    “哈哈哈哈,說得好!”秦儀拍手大笑。

    詭八尺完全無視身旁崖驚岸的怒容,笑嘻嘻繼續道:“此外還有一點,就是這艘船本身了。盡管此船外表看上去和涯國鐵甲艦差不多,但它並不真正是涯國鐵甲艦。外面塗抹的是黑色油彩,顯然是用來欺騙涯人的,此船其實是一艘衝鬥艦。大國師不要忘了,我可是曾經和你有同樣的目的,也想得到涯國的海船製造技術呢,說起來你能輕鬆得到圖紙,也有我一份功勞。要不是我指使熊族武士在鎮海門鬧事,您雖神功蓋世,可要想輕易進入天一樓卻也不容易。”

    “原來如此,我在海天宮尋找機會多日,一直不得而入,沒想到卻蒙你幫了一個大忙。”

    “這些日子來,我在涯國一直研究涯國各式戰船。衝鬥艦是涯國常規艦,鐵甲艦即由其改裝而來,論年代,比鐵甲艦古老許多,在戰鬥力方面或許有所不如,但在速度上卻比涯國大多數海艦強。崖無雙執掌涯國之後,銳意革新,戰船製造不再以速度見長的逐浪艦和衝鬥艦為主,而是以鐵甲艦和炮艦為主,以增加海上攻堅力量。在以前,這種行為毫無疑問會引發麥加的不滿,可是這兩年局勢大變,麥加人自顧不暇,涯國趁勢壯大自己,也是極正常的。大國師你不就是早知道我姬姐姐在涯國,才猜到了我的身份嗎?而我就是根據這艘船,肯定了這個人,就是當初無雙哥哥發動政變推翻其叔後,唯一一個逃出涯國的餘孽崖驚岸。因為只有他才明白衝鬥艦與鐵甲艦的外型差異,從而可以通過偽裝將其弄得像鐵甲艦一般,以混入崇洋島海域。而且他目前能得到的,怕也只有衝鬥艦。若是換成是涯國內部官員出賣國家機密,怎麼說也該弄來一艘真正的本國戰船供大國師使用才是。何況。。。。。。此船名為複仇號,唉,簡直是在臉上掛著招牌說我是崖驚岸嘛。”

    “混帳!你才是餘孽!崖無雙殺害我父,我替父報仇,有什麼不對?”錦袍人崖驚岸怒吼道:“天風帝國擅自干涉我涯國內政,淺水清居心叵測,你們全都不得好死!”

    詭八尺立刻反問:“這就是你為什麼那麼恨我的原因對嗎?”愛屋可以及烏,恨屋更是如此。崖驚岸的流亡生涯,因無雙而起,可要是沒天風帝國暗中幫助,只怕也難成功。他若是不恨淺水清,不恨天風人,那才叫奇怪了。如果不是秦儀發布命令,不許人傷害詭八尺,只怕在得知他的身份後,崖驚岸早令人將詭八尺活活折磨死了。

    秦儀對詭八尺另眼相看,一半固然是因為他是淺水清的徒弟,此子價值極高,另一半卻也是因為愛才,小東西機靈鬼變,聰明伶俐,且勇氣過人,身體素質極佳,令老頭非常喜歡。他在草原帝國的名望比起格龍特那是差得太遠,可是地位卻絲毫不輸於格龍特,只是一向韜光養晦,從不讓外人知曉,崖驚岸卻是知道他的來歷的。他的命令,崖驚岸不敢不從,不能不從。

    然而自第一眼看到詭八尺的時候,他就克製不住心中的仇恨,那股怒火如此強烈,以至於詭八尺想不察覺都困難。秦儀給了他一天時間玩遊戲,讓他查自己的來歷,但誰也沒想到,詭八尺真正在意的,其實卻是崖驚岸的身份。他必須知道崖驚岸是什麼人,為什麼如此痛恨自己。因此在知道秦儀是草原帝國的國師之後,他迅速想到此人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涯國流亡太子崖驚岸。

    世人總喜歡複製他人的成功經歷,因為這是一條已經被證實過的,可以走通的道路。

    崖無雙是借助天風人的力量上位的,那麼崖驚岸要想成功復國,唯一能借助的就只有草原人。

    只是草原人的胃口可比天風人大多了,他們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獲得涯國人的龍船設計圖。

    在未來,草原人打下整片大陸後,自然可以憑借強大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勢幫助崖驚岸復國,但涯國人要想從此逍遙海外,只怕再無可能。很有可能涯國到最後也會變成西蚩帝國的一部分,可是對崖驚岸來說,他已經沒得選擇。就算涯國被草原帝國吞並,要想有人管理這片土地,終究是需要涯國人自己的。崖驚岸有正統崖門血統,又為西蚩人立下大功,未來掌管此地可說天經地義。因此崖驚岸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好的結果,是自己復位成功,再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如驚虹梁錦一般,先做個傀儡君主,最後再為人吞並,總可以享上幾年福,也好過這流亡生涯。

    由此可見,人性自私,在哪都是一樣的。只要能讓自己重回榮華富貴,死後為千夫所指又如何?

    這一刻,詭八尺提出的要求就是,立刻讓崖驚岸滾蛋。事實上他的這個要求就是在提醒秦儀,崖驚岸很可能會因為仇恨怒火蒙蔽理智,在以後尋找時機暗殺詭八尺。秦儀答應不答應這個要求都不重要,只要他還想用詭八尺向淺水清換東西,就不可能再允許崖驚岸向自己下手。

    果然,這刻秦儀道:“這個要求我不能答應,崖太子和我帝國有同盟協議,且將來於我有大用。不過我可以保證,你不會有任何危險。崖驚岸,你給我聽清楚了,在我和淺水清完成交易之前,他要是有任何閃失,老夫惟你是問。實話告訴你,這次的圖紙,是老夫需要,而不是帝國需要。西蚩帝國要想對付區區涯國,就算沒有三桅龍船,也照樣能平了它。而淺水清身上的東西,對老夫卻是至關重要的。你若是敢起花樣,老夫絕對宰了你。哼,天下可不是只有你懂海戰之術!”

    崖驚岸哆嗦著身體,勉強答應了一句:“是。”轉身離開艙房時,看詭八尺的眼神,怨毒之意更盛。

    詭八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自語道:“這樣也好,省了個條件,下次再用。”

    。。。。。。。。。。。。。。。。。。。。。

    惡浪河,亂雲渡。

    這是惡浪河一帶最為風平浪靜的河段,由於惡浪河流經此地時,河面陡然拓寬,水勢減緩,因此最適於用作搶灘登陸的地點。

    這是一段寬近百米的河面,長約1公里。多少年來,天風麥加兩國彼此爭奪,撕殺,捍衛的,就是亂雲渡這段河面的控製權。這的血水曾經一度可以染紅整片大地,使得整個惡浪河下遊變成一片猩紅,這也是無數戰國良將,英雄死士成名立萬的風水寶地。

    但今天,它也是斷絕麥加軍歸路的葬魂之地。

    兩岸將士如今憑河眺望,殺氣直衝雲霄。

    亂雲渡以北,是淺水清領著驚虹大軍沿河布防,一切完全按照最正統的正規防禦措施進行。用於攻擊的有投石機集群,大量的臨時箭塔,各種發射強力箭矢的強弩機,以及黑油沿岸擺放。用於防禦的就更多了,水有防快速戰船衝擊性靠岸的木柵欄,鐵索,河灘上有拒馬,鐵蒺藜,翻板陷坑,岸上有大量的柴垛,鋪以防火牛皮,可以用來遮擋流箭,必要時可以拋擲,配以黑油點起大火。

    在後方還有大量的甲車,這種甲車比當初淺水清在藍草坡用過的更高,更大,也更為牢固,用於中路防禦。一旦敵人突破水面,灘塗和河岸三重防禦線,那麼迎接他們的就是第四種甲城防線。

    在甲車之後以及兩側,是大量的騎兵嚴陣以待,他們是第五道防線,一旦敵人衝過前四道防線,他們就會用自己犀利的進攻將敵人重新趕回水中。

    一連五道防禦線,道道凶險,條條惡毒,每衝過一道,都要付出大量的生命為代價。

    而在亂雲渡的南邊,則是麥加軍熙熙攘攘,如搬家的螞蟻開始準備著最後的強攻。

    為了盡快渡過惡浪河,麥加軍將他們所有的舟船都動員起來。

    快艇,堅船,還有大量的士兵,是麥加軍最大的屏障。衝鋒艇用於快速接近河岸,將自己的士兵在最短時間內送入近戰層面,衝撞艇用來破除河面防禦,掃清水面障礙,大型運輸艇用來輸送大量士兵,大型河艦同樣可以擔負輸送士兵的任務,但它們更重要的責任是通過水面移動打擊,壓製敵軍的遠程作戰,更好的掩護己方士兵。

    兩岸的軍隊都在做著戰前最後的準備,有所不同的是:

    驚虹軍更加冷靜,沉著,他們騎手步卒,分列左右。重鎧輕裝,各占一半。長矛劍盾,前後相接。他們的任務是等待,是以守為攻。冷靜是他們的性格,殺戮是他們的責任,他們冷酷如冰。

    而麥加軍士兵則瘋狂咆哮,狂舞刀劍。陣形在搶灘戰爭中以無意義,惟有不怕死的犧牲精神和士兵們的戰鬥素質起決定性作用。各路麥加軍基層指揮官前後奔跑,大聲呼喊,激勵士氣,承諾重賞,做最後的戰前動員,引發戰士們的洶湧動志。瘋狂是他們的憑仗,士氣是他們的武器,他們熱血如火。

    這是一場冰與火的較量,一邊是堅冰防禦,一邊是烈火進攻,到底是堅冰澆熄火焰,還是火焰融化堅冰,還需要看最後的結果。

    徹天的號角響起,大批的麥加士兵開始登船。

    河面上波濤洶湧,數以百計的內河水艦滿載著戰士呼嘯著衝向對岸,兩岸的箭雨開始狂飆,投石機怒吼出大地雄威,將士們狂呼喊,將血性與殺性一展無餘。

    戰爭伊始,就盡現慘烈。大批的火箭射向戰船,引燃風帆,擊中敵兵,無數士兵哀號著落入水面。咆哮的投石機集群攻擊,使天空中仿佛下起了巨大的石雹雨,雨點般砸落在艦船上。

    一艘艘戰艦被砸沉入河,一艘艘河船被引燃起火,水戰的殘酷性在這盡現無餘--每一艘戰船,就是一個獨立的堡壘。戰船被毀,士兵逃生的可能性百不存一。

    麥加軍戰艦毫不示弱的還以顏色,他們的艦載投石機雖然威力不及陸基投石機,但勝在有一定的移動躲避能力。呼嘯的石雨同樣瘋狂地砸向對岸,一團團血花在岸上灑開,激蕩起衝天血霧。

    水面上是戰船狂衝,船槳擊打水面,濺起的浪花形成一片巨大水霧,水中則是落水的士兵大聲呼救,但結局不是被急流衝走,就是被射死於水中。

    河岸上是最初的嚴密陣型被漸漸打亂,就像是一塊原本飽滿完整的豆腐塊,正在被捅成滿是窟窿的蜂窩煤。

    不過形勢上,很明顯是驚虹軍占據了絕對優勢。在這段河面上,麥加軍集中有差不多三百艘戰船,將諾大的惡浪河擠得滿滿當當,如下餃子般盡現水面。戰艦的移動能力大大受到影響,在遠程打擊的威力上,頓處下風。雙方都是瞄準對方的區域就展開轟擊,誰也不需要特別瞄準,反正人這麼多,船這麼多,只要進行猛烈的轟砸,就總能砸中對方。剩下的就看天意。

    強衝的艦船受到驚虹軍的重點打擊,一些已經接近河灘的士兵則被投矛手,擲斧兵重點照顧。好不容易衝上河灘,卻發現身邊剩下的戰友已經寥寥無幾,在河灘防禦士兵的一輪進攻下,就須臾不剩。

    然而麥加軍的進攻依然源源不斷,從最初的無人上岸,到寥寥數人,數十人,數百人,隨著驚虹軍打擊勢力的一定減弱,他們登岸的人已經越來越多。

    在亂雲灘的最中央,一支麥加的工程兵部隊正在冒著箭雨淋澆跳進惡浪河,他們用繩索將自己捆綁在一起,然後將大批民用小船用鐵鏈捆綁在一起,用木板平鋪齊上,組成人工浮橋。

    在河面的兩側,還有一些擅於水性的水軍口銜鋼刀,試圖赤膊泅渡,衝上對岸擊潰阻擊的驚虹軍。

    這是麥加軍最後的瘋狂進攻,麥加人在亂雲渡一帶集中了十萬兵力,試圖強衝亂雲渡。只要打開淺水清的第一道防線,將人工浮橋建立起來,就可以通過河艦和浮橋源源不斷地將自己的士兵運送過河。損失固然會很大,但是只要能夠回到麥加,他們就還有保住國家的希望。

    六十萬大軍的瘋狂反撲,其動量是驚人的,除亂雲渡之外,麥加軍還分別在兩個渡口再度集結十萬兵力,總計二十萬人強衝惡浪河。

    亂雲渡,風擺澗以及月亮灣,三處渡口同時發動大規模搶渡,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敵人的身影,張開得洋洋灑灑,鋪天蓋地。。。。。。。。

    輕輕放下千里眼,淺水清道:“雲帥的部隊已經趕到了,前頭部隊正在於麥加軍作戰。若我預料不差,最多兩到三個時辰,天風帝國四十萬大軍差不多就能全面趕到。這已經是麥加最後的戰爭了。”

    盡管水面上殺得天昏地暗,血腥衝天,淺水清的心神卻全然不在此處,而在那對岸之後。

    麥加軍後方升起的迢迢塵煙,瞞不過淺水清銳利的眼睛,從塵煙範圍及濃密程度看得出來,天風帝國的先頭部隊不少於三萬人,且多是騎兵,戰鬥打得相當激烈,應當是雪風軍團手下的精銳騎兵。可惜戰場太大,距離太遠,就是用千里眼也看不清更進一步的狀況。

    冷兵器戰爭就是如此,很多時候你只能憑借有限的線索去揣測無限的可能,這是最為考驗作戰將官指揮才能的一點。

    麥加軍之所以此刻發動如此瘋狂的搶攻,更證實了淺水清的猜測。

    離楚望著已經被鮮血染紅的河面道:“可惜了,他們是一群真正的戰士。”

    淺水清淡淡道:“亡國滅家之際,總有英雄豪傑紛紛湧現。然而勇士卻只能成為勝利者的注腳而存在。”

    麥加軍此刻的搶灘作戰,是典型的自殺式攻擊。他們不惜以自己的身軀和性命來吸引驚虹軍的箭雨,清掃障礙,也要為後方大軍登陸打開一個缺口。這種自殺式攻擊所需要付出的犧牲巨大,損失的往往是最精英最勇敢的戰士,但效果也極明顯。

    沒過多久,一名士兵匆匆回報:“報大將軍,我方水面防禦被對方清除出一片八十米的空白區,麥加軍的快艇正在向此處湧進,已有十餘艘船上士兵衝上河岸。”

    “我看得見。”淺水清冷冷道:“去告訴方慶將軍,既然我已經把守住惡浪河的重任交給了他,他就不必再事事向我請示。我相信他能做到的。”

    “是!”

    自從方慶被淺水清第一次委以重任卻丟失了天羅水寨,導致淺水清在千穀城一戰失去先機,苦戰得勝卻損失慘重後,他就一直自責不已。

    但是淺水清卻沒有因此而責難他。

    盡管方慶輸了一仗,淺水清卻很明白,這天下本就沒有永勝不敗的將軍。他自己都曾有過進駐大梁城不到兩天就被易星寒趕出去的經歷,有過辛苦綢繆的奇襲寒風關大計盡化烏有的挫折。很多時候人們的失敗,不僅僅因為自己的無能,也因為對手的強悍。塔蘭不是方慶所能對付的,不能因為那一次的失敗就否定方慶的水戰能力。

    因此在這刻,即使麥加軍已經開始衝上河灘,他依然選擇相信方慶,相信他能解決所有問題。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問題出來了。

    問題不是出在河灘上,而是出在那個他原本沒有想到的浮橋上。

    一座由麥加軍拚死駕設的人工浮橋,正在向著對岸緩慢前伸。不停地有士兵在架設浮橋的過程中倒下,但隨後就有士兵補充上去。他們用生命和鮮血,將這座人工浮橋一點一點,卻堅定不移地向著對岸延伸,眼看著竟已過半,架設到了河中央。

    已經衝上河灘的麥加兵,並不急於進攻河岸,而是頑強地在河灘上建立起防禦措施。與此同時,一批士兵竟開始了反向的浮橋架設,試圖以最快速度將浮橋對接。

    離楚大急:“方慶在搞什麼?他把投石機和箭手的主要目標集中在水面和戰船上,對那座浮橋卻不聞不問。媽的,再這樣下去,麥加軍的浮橋就要成功了。難道說這家夥還想讓麥加軍成功衝上來不成?對面可是有六十萬大軍呢,就算他們這十萬人全死光了,只要能把浮橋保住,麥加軍都有希望衝破我軍防線。到時候倒黴的就是我們了。”

    淺水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那可未必。方慶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他既然如此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我這就去問他!”

    “不!”淺水清搖了搖頭:“我不想讓他們以為我不信任他們。一座浮橋而已,它成不了麥加人的救命稻草,卻可能成為它們的致命絞索。。。。。。”

    “淺將軍,你的意思是?”

    淺水清微笑著說:“我對水戰的理解,依然有些局限性。如今看來,是方慶給我上了一課。嘿嘿,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好小子,果然夠狠,果然有一套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河東

LV:5 騎士

追蹤
  • 5

    主題

  • 553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