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天風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河東 2014-5-12 12:1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24754
【小說作者】:緣分0


【小說類型】:歷史軍事



【內容簡介】:

這是一個小兵成長為將軍的故事。
  主角沒有部下,但是兄弟萬千。女性人物不少,可是真愛唯一。雖然白手起家,卻是志在天下。
  主角在戰場上︰反人類罪,搞大屠殺。
  日常工作上︰搞上司的女人。
  生活作風上︰搞一夫多妻。
  經濟作風上︰史上最大的貪官,最清廉的將軍,最凶狠的強盜。
  作者言︰我們yy結果,但我們不yy過程。讓一切奇跡,都變得合理而自然。



【其他作品】:


[ 都市生活 ] 天縱商才    

[ 西方奇幻 ] 全能煉金師    

[ 時空穿梭 ] 無盡武裝   

[古典仙俠]仙路爭鋒




P.S 這是 緣分0 的第一步作品 , 讓大家誤會 我很抱歉 , 對不起 !
本帖最後由 河東 於 2014-11-5 00:51 編輯

我們都倔強的活著 , 只為追尋心中渴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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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 發表於 2014-5-12 12:10
第一部 戰火兄弟情 第一章 軍事演習


    戰爭,是天風人賴以生存與發展的根基--天風帝國記卷首語。

    遠征軍的歸來,讓清野城的市民們紛紛雀躍起來。

    這批歸來的戰士,玄衣鐵甲,高頭大馬,手持彎月刺矛,頭頂血染紅櫻,神情肅穆,帶著一股淡淡的肅殺之氣,顯然是剛從血肉戰場上退下來的。

    他們的盔甲並不簇新,有些已經殘破不堪,長矛上還帶有裂痕,隊伍也並不是十分齊整。但他們的精神高漲,戰意昂然,是真正經過戰場上千錘百煉的百戰勇士。

    這刻這支騎兵隊雖是風塵僕僕,臉上卻掩藏不住勝利歸來時的那份自得而驕傲的心情。

    在經過一場場艱苦的戰鬥,取得一次次輝煌的勝利後,除了那份高貴的榮耀和不菲的賞金,最讓人渴望的,或許就是家中父老鄉親們那歡迎英雄歸來時發出的歡呼了。

    圍觀的人群澎湃出希望的火花,擁擠在蒼天大道的兩旁,翹首以盼著。

    他們很自覺地為騎兵隊讓出足以通行的道路,然後不斷地對著隊伍高喊:“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龍牙軍虎豹營千騎衛。”領頭的軍官高聲回喊。

    “是龍牙軍的兵呢。暴風第一軍啊。”圍觀的群眾小聲回應。

    聲音傳到軍官的耳中,軍官的臉上便洋溢出一份自豪的笑容。

    如果說暴風軍團是整個天風帝國最強的戰力體現,那麼龍牙軍就是暴風軍團中最強的一軍。身為龍牙軍的一員,這名軍官實在有著太多可以驕傲的理由。

    又有人高喊:“那虎豹營是哪一旗的?”

    那軍官回答:“鐵風旗。”

    議論如潮:“鐵風旗是哪一旗啊?龍牙軍下二鎮六旗,我就知道鐵血鎮,赤血鎮,鬼風旗,烈風旗,火風旗,靈風旗,洪風旗還有血風旗,怎麼就沒聽說過有鐵風旗?”

    “就是就是,我也沒聽說過。”群起附和。

    軍官的臉色有些訕訕:“盤山大戰,我軍雖勝,但洪風旗損失慘重。如今洪風旗重建編製,改為鐵風旗。”

    “你們是原洪風旗的兵?那你認識我家狗子嗎?他就在洪風旗當兵啊!”有鄉親開始叫了起來。

    一時間,不少清野城民開始拉著回歸的士兵詢問自己親人的下落。

    “請問你見過我丈夫嗎?”這是孤守家中的年輕妻子的輕聲詢問。

    “請問你認識我爸爸嗎?”這是弱齡兒童展開無邪的容顏發出的天真聲音。

    “我的兒子也在你們旗,誰能告訴我他的下落。”那是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在拉著士兵們的手焦急地詢問。。

    “我兄弟就在虎豹營啊!兄弟,兄弟,我是大山,你在哪!?”那是焦急尋找自己的哥哥或弟弟的迷茫年輕人發出急切呼喚。

    他們是如此真切地渴望能聽到自己親人的聲音。

    有一些運氣好的,碰上了自己的親友。他們熱烈擁抱,激情相擁。並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地問著各自的情況。丈夫與妻子團聚,父親與兒子相認,彼此激動得熱淚盈眶,大哭大笑。

    然而總有一些聲音,永遠也不會再回到他們的身邊。

    於是,又有低低的抽泣在人群中如瘟疫般的散開。

    騎在馬上的軍官開始沉默了,他輕輕歎息一聲,然後揚了揚馬鞭大喊道:“鄉親們!我受鎮督南無傷南大人的命令,回清野城修整,同時招募兵員,調集軍糧,以備再戰。所以無法在此地多做耽擱,還請大家見諒了!修整期間,我會放屬下官兵回家團員一段日子,所以還請先讓開道路放我們回城。”

    然後他示意部隊加快腳步,趕快進城。這次回來有重大任務在身,實在不宜多做耽擱,更不適合開認親大會。

    於是,認到親的,回歸隊伍,沒有找到親人的,也必須收斂心神。他們大喝一聲,揚起馬鞭,重重落下。在掀起漫天的煙塵之後,千騎將士順著大道向著清野城中高速進發。

    看著遠方消失的塵煙,終於有人低聲泣道:“原來是回來征兵的啊。這仗,還是沒有打完嗎?這次又要有多少孩子去死掉呢?”

    一時間,迎歸的鄉親們那原本激動的心情再次跌回了谷底,就連那已經見到自己親人的百姓,也終究不得不再次為親人提起一顆擔驚受怕的心。

    眼看清野城遙遙在望,騎在馬上的軍官終於放慢了騎步,跟在身後的一眾驃騎也隨之紛紛減慢速度。

    那名軍官叫沐血。此刻沐血的手向空中揮了揮,大喊一聲:“戚天佑!”

    身後的一眾騎兵中便呼地衝出一員勇猛騎將,寬肩窄腰,如刀削般凝重堅毅的臉。“到!”,那騎將旋風般來到沐血的身邊。

    馬鞭箭指前方,沐血道:“看見了嗎?咱們。。。就要到家了。”

    戚天佑黑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沒有家。”

    沐血點了點頭:“恩,這正是我找你來的原因。進了清野城後,你立刻去新兵訓練營。這次回來補充兵員的,可不止咱們鐵風旗。所以咱們下手要快。我要你第一時間挑出三千名最好的新兵給我帶走。我可先警告你,戚天佑,凡是進了咱鐵風旗的兵,不能有孬種。我知道你眼力好,可我還是那句話。你只要給我帶回來一個孬種,我就記你一鞭子。三千名士兵,我看你能讓我抽你幾鞭子。”

    戚天佑點了點頭,黑臉上沒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招了招手,身後便是一哨官兵跟著他呼嘯著向新兵訓練營而去。

    沐血靜靜地看著戚天佑遠去的身影,頭也不回的大吼起來:“其他各哨的兄弟們,到了家,先放三天大假,大家拿著賞賜,玩個痛快去吧。”

    上千官兵同時發出了山洪般的呼嘯。

    天風帝國,位於觀瀾大陸以東,是個內陸國家。

    天風向東,是瀕海之國止水國,向南是驚虹國。天風以北,則是產糧大國,號稱觀瀾糧倉的麥加。

    其中麥加,止水與天風三國,同處在一片豐饒大平原之上,因此也號稱豐饒三國。

    天風以西,是通向中部地區的聖潔走廊。也是天風唯一可以不經其他國家而走出國門的地方。因此為了不被他國進行戰略遏止,天風國被迫在聖潔走廊一帶布下重兵。

    與天風不同的是,天風周邊三國,各有天險相守。止水有三重天把守門戶,驚虹國則有東部第一雄關寒風關和接天山為其守護門庭,麥加則有水流湍急的惡浪河依為天塹。

    天風人身居平原,無險可守,在這個每日都有戰爭發生的世界裡,唯一可作為依仗的就是他們悍勇的民風和強大的軍隊。

    因此,天風人深信:進攻,永遠都是最好的防守。

    依仗豐饒草原特有的資源優勢,天風人擁有觀瀾大陸上最強大的騎兵,他們來去如風,奔騰若電,呼嘯衝殺,縱橫裨閡,成為天風國最具威懾力的王牌部隊。

    因此,成為天風國的一員騎將,是每一個天風健兒的崇高理想。

    他們渴望在沙場上殺敵立功,揚名天下。

    觀瀾大陸史上從沒有一個帝國如天風般這樣強大而好戰。天風的戰士,勇猛而頑強,視戰鬥為生命的全部,渴望榮譽,追求殺戮。

    當戚天佑帶著自己的那一彪鐵騎來到訓練營不遠處的那個小土包上時,由此往前方看,正可以看見訓練營正在展開一場聲勢浩大的模擬對抗。

    身批甲胄的新兵們手持長矛,正在各自教官的指揮下進行一次兩軍對陣的攻防演練。兩方以紅藍兩色布條做區分,一張張充滿朝氣的臉上寫滿了他們對戰鬥的渴望。衝鋒號響起時,紅色士兵怒喝著向藍方發起第一次突擊。而藍方則結成圓陣以對抗。身後的教官不停地大吼著:“注意你們的兩側,不要出現空擋。要學會在運動中保持陣型。。。。。。”

    兩陣士兵來往奔突,互有攻防,打得到是好看,但總給人感覺缺了點什麼。

    如果仔細觀察,最終還是能發現,原來這些新兵手中的武器,全都是無刃的。

    沒有了對死亡威脅的恐懼,士兵們打得雖然認真,卻全無那種你死我活的拚命精神。陣型是排得不錯了,可真要到了戰場上,不知又有幾人能記住這陣型。

    看著眼前的一切,戚天佑的臉上浮現了一絲譏誚的笑意:“看來有人知道咱們要來的消息,提前給咱們準備好了一份大禮啊。”

    他旁邊的一名騎兵也笑了起來:“戚少,怎麼辦?”

    “怎麼辦?”戚天佑揚了揚眉頭說:“看演練有個屁用。我看還是用咱們手的槍和刀,來考驗一下這些新兵蛋子吧。真金不怕火來煉,咱們今天就來煉煉他們。看看是咱們這一百個沙場百戰的老兵厲害,還是這近萬的新兵牛逼,順便也讓他們知道一下,真要是上了戰場,真正重要的,到底是什麼。,這種能提前感受到戰場氣氛的機會可不多哦。”

    “那是,每次上戰場,死得最快最多的都是新兵。”身後的一名騎兵也笑答。

    戚天佑把頭一回,眼神中飛出一抹絢爛的星光:他大吼道:“命令:全員散開,十步一人,五人一組,波浪式衝鋒。任務:打他們一個落花流水。記住,不可殺人,但可傷人,必要時就用馬去撞。凡是把你們打下馬來的,記住他的臉,我要了。被新兵幹死的,算他無能,白死!”

    “是!”一百名騎兵同時發出大聲的呼喊。

    “摘盔,換甲,棄矛用刀。。。。。。吹衝鋒號!”

    嘹亮的衝鋒號響起時,訓練營中的新兵愕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向營外看去。

    遠處塵煙滾滾,一彪凶猛剛勁的剽勇鐵騎已經呼喝著殺了過來。他們手中閃亮的馬刀劃破天際,形成一條燦爛的銀色狂潮,像天邊的一股龍卷風,粗野而狂暴,平地生出巨大的旋渦冰流。

    先頭的騎兵衝進訓練營的大門時,隨手一刀砍翻了營門前大旗,然後長刀指天,大喊一聲:“殺!”

    氣吞萬里,激烈昂揚。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所有的士兵幾乎都蒙了,迷茫慌亂的情緒在下一刻如潮水般蔓延向全軍蔓延開去。

    “敵襲!敵襲!”終於有反應快的狂喊起來。

    但是隨著聲音跟進的,不是那群正在演練的新兵,而是狂飆突進的敵騎。

    戚天佑的騎兵從衝進營門大帳的那一刻就已經占據了絕對優勢,他們極富經驗,知道自己人少,再加上對方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敵軍,因此並不真正衝殺,而是以小股陣型進行穿鑿,將新兵陣型衝至七零八落,同時製造大量的煙塵,使對方無法立刻判清來人數目。

    他們棄矛換刀,馬刀鋒利狹長,只一刀下去,就在對方的身體上拉開了一個長長的大口子。不過由於他們用力謹慎,看上去鮮血四濺,其實受傷甚微,但是造成的血腥效果,甚至更強於用矛。這使得訓練營的慌亂越發壯大起來。

    “騎兵!是騎兵!”有人高喊。

    “大家不要怕,他們人好像不多,聽我號令,結成陣型,一起上啊!”也有經驗豐富的教官看出了問題所在。

    “我們需要真刀真槍!”更多的人開始呼喊起來。

    沒有武器,缺乏鬥志,缺乏相對有力的領導,再多的人,也只是一群羔羊。

    從未遭遇過大陣仗的新兵們在這一刻終於表現出了他們最真實的一面:

    有人開始哭爹叫娘,鼠突狼奔;也有人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更多人則亂作一團,手拿武器,卻不知如何是好。也有人奮力抵抗,但是缺乏隊友的支持,他們獨力難回天。所謂的新練精兵,轉眼間就成了一群烏合之眾。

    有人開始逃跑了。

    這種失去鬥志的逃亡之心如瘟疫般迅速在人群中蔓延開來,使得越來越多的士兵開始向營外奔去。

    戚天佑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只是淡淡的一笑。

    “目標,紅色帳篷,全力發起衝擊。”戚天佑下令。

    紅色帳篷,是訓練營指揮官所在地。占領了那,就意味著控製了整個指揮中樞。戰場之上,大軍占據絕對優勢,卻因失去指揮中樞而導致軍隊指揮不靈從而喪失戰局的例子比比皆是。

    不過對訓練營來說,占據紅色帳篷更大的體現在了像征意義上--既然無法以殺敵和趨散的方式來獲取勝利,那麼就只有奪取指揮中樞了。

    百餘騎兵開始組成密集隊型,對著紅色帳篷發起了衝擊。這場戰鬥的要領就是以快制慢,打對手個措手不及。攻下指揮中樞,任務就算完成,新兵檢驗即告結束。否則時間一長,待新兵們緩過勁來。。。

    那可畢竟是一萬人呢。

    然後就在那一刻,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紅色大帳前。

    他手起刀落,隨手就砍翻了幾個領頭逃跑的新兵,砍下他們的人頭,高舉大喊道:“臨陣脫逃者,殺無赦!。。。全體反攻!大家不要忘了,我們也是兵!!!”

    遠處戚天佑的眼中,終於閃過一絲愕然。

    殺人的,是個年輕人,皮膚白皙,秀眉俊目,看上去就像是個文弱書生,神情中卻帶著剛毅,果敢與自信,此刻更多了一層密集的殺氣。那一刻,那年輕人的眼神與戚天佑的眼神對撞,激蕩出一片靈魂的衝擊。

    兩個人的眼中,似乎同時只有了對方的存在。

    戚天佑的心中一凜,不知為何,竟然升起了一絲頹然的感覺。

    不知是砍殺逃兵的做法起到了功效,還是那句“我們也是兵”刺激了大家。

    終於有士兵開始進行有組織的抵抗了。

    一支小規模的學員部隊持起無刃的長矛,與“敵人”展開了對抗。為首的一個,身型壯實如山,右手揮舞戰刀,左手高擎鋼盾,身為步兵,竟然和一名騎兵打得有聲有色。在他的身旁,數十名新兵組成的矛陣將這哨鐵血精騎牢牢地擋死在通往紅色大帳的路上。

    他們的長矛雖然無鋒,可騎兵們的戰刀也不敢真往他們身上的要害招呼。一時間到是有些相持不下。

    騎兵的特長在於穿鑿衝殺,利用速度優勢最大限度的殺傷敵人,最怕的就是碰上皮糙肉厚有“戰場活動堡壘”之稱的重甲步兵了。

    偏偏這刻阻上他們的,正是一支重甲步兵隊--他們的武器雖然是假貨,戰甲到是貨真價實。

    而為首的那個壯漢,力氣更是大得驚人,手拿著無鋒戰刀,竟當成了大錘來使,一刀揮出,帶出一股雷霆氣勢,閃現出層層的流星翠芒,其勢萬鈞,無可抵擋,竟然就那樣將一名騎兵生生從馬上震飛了出去。隨後就是一陣長矛蠟杆對著那墜地的騎兵輪番狂捅。要不是身邊的人救得快,他差點就成為龍牙軍第一個被蠟杆捅死的騎兵了,而且是被自己人捅死。

    砍翻逃兵的年輕人則已經開始組織弓箭隊了。

    令戚長佑大吃一驚的是:這支由二十個人左右組成的弓箭隊手中的箭支在陽光下閃出了明晃晃的寒芒。

    是真家夥!

    “方虎,方豹,帶你們的人跟我去衝散弓箭隊!”戚天佑大喊。

    二十三名騎兵立刻繞開戰場,由左側向紅色大帳發起衝鋒。

    “目標:右側衝鋒騎兵。標定距離,五十米,鎖定射擊,放!”遠處那督戰的年輕人大喝!

    唰唰唰,數十只箭衝上半空,呼嘯著向著戚天佑等人射來。

    不愧是沙場百戰的老兵,面對散落的箭雨,二十三名騎兵同時豎起皮盾,以身蓋馬,以盾遮頭,擋住了大部分的要害部位。第一輪射擊,僅一名騎兵肩膀中箭。

    那騎兵只是嘿嘿一笑,然後罵了一句:“媽的,被幾個新兵蛋子給射著了,真丟人。”然後一刀砍斷箭尾,無視痛苦,繼續奮力前衝,仿佛那胳膊不是長在他的身上一般。

    敵騎的悍不畏死,令弓箭手的心中同時震撼。

    戰場之上,恐懼是最要不得的心理。它能讓一切努力訓練化為流水。

    失去了戰意的弓箭手再無準星,對那支騎兵的射擊便再無任何威脅可言,五十米的距離,倏忽便至,弓箭手們失去有效射程,又無步兵的保護,徹底暴露在了騎兵的鐵蹄之前。

    “人在營在,人亡營亡。弓箭手,棄弓換刀!”那年輕人大喊。

    但是這次,沒人再聽他的了。

    戚天佑單騎若虎,狂飆至那年輕人的跟前,一刀揮出,勢吞山河。年輕人單手長劍以抗,只感覺到好像一重大山壓了過來,將他整個人都擊上半空,哇的一聲,人未落地,一口鮮血已經噴了出來。

    此戰,勝負已定。 本帖最後由 河東 於 2014-5-29 23:54 編輯

河東 發表於 2014-5-12 12:10
第一部 戰火兄弟情 第二章 新兵(上)





    當人類抬首仰望頭頂的那片星空時,總不免會想到,在天的盡頭,會是什麼?

    宇宙如此之大,窮一生之力也無法探得滄海一黍。

    或者,有許多我們無法理解,無法認知的世界,就在那星空的彼岸。

    人們渴望探索宇宙,但從未有人類真正能征服它。而它,或許就正在那無盡的蒼茫中,悄悄地窺視著萬物蒼生。

    偶爾,它也會降下命運的召喚,選出一個幸運兒來……

    “如果,那的確是一種幸運的話。”淺水清躺在草地上嘆息。

    不管怎麼說,來到異世界,至少比從萬丈懸崖上摔下來,跌個粉身碎骨要強得多。

    攀岩攀到一跤跌到異世界,對淺水清來說,實在只比死亡好上那麼一點。

    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年,淺水清二十歲。手中除了一把虎牙軍刀,一條攀岩專用的固定索和一盒防手汗的特制攀岩用粉,身上便別無長物。

    在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原來的世界之後,除了驚訝,感慨和迷茫之外,他最大的感觸就是--徒手攀登的確對自己沒任何意義。

    假如可以,他更希望帶著一挺重機槍來到這個世界。

    在那之後不久,他便開始四處流浪。

    走遍了這片大陸的山山水水。

    哪怕饑寒交迫,窮苦潦倒,他也無怨無悔。因為他天生就是一個喜歡四處流浪的人。他喜歡用自己的雙腳去丈量土地,用自己的眼楮去發現這片遼闊世界中那尚被人發現的美麗。

    在他最饑餓的時候,有人告訴他,當兵有飯吃,他卻只是淡然一笑,便拂袖而去。

    他不想為了吃飯而去當兵。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原來這個世界更像是柏拉圖的《理想國》--這是一個等級分明的世界,由君主,騎士和平民組成。

    當兵,不僅僅可以有飯吃,更重要的是,還有尊嚴。

    那一年的冬天,淺水清終于來到了軍營,報名成了一名新兵,開始接受嚴格的軍事訓練。

    因為他開始厭倦了這個世界。或者說,他需要新的刺激。

    在訓練到第一百天的時候,他到這個世界的年頭,剛好滿三年。

    那一天,他為自己開了壇酒,對酒當歌。然後,他借著酒勁提著劍,和大家一起,呼喝著發起沖鋒,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無聊的軍事演練。

    那一天,他第一次看到原來只要有一百個騎兵,就可以發揮如此巨大威猛的氣勢。

    那一天,他第一次切身體悟到,到底什麼叫虎入群羊,以寡敵眾和如入無人之境。

    那一天,他同時也遇到了那個改變了他一生的男人--戚天佑……

    “你叫什麼名字?”

    “淺水清。”

    “挺有意思的名字,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是我父親取的。他常說,人心若水。水深則渾,心大則濁。所以給我取名淺水清。他老人家不求我高官厚祿,錦衣玉食,只希望我好好做人,不負此心。”

    “……你有個好父親。”

    “是的。”

    “我是龍牙軍虎豹營的哨官戚天佑,來此招募新兵。有興趣跟我走嗎?”

    “還行,不過我今天剛殺了三個自己人。”

    “今天在這里可以做逃兵,明天上了戰場同樣可以做逃兵。你殺得好,殺得妙。這樣的人,你若不殺,我就連你一起殺。”

    于是,淺水清抬起雙眼看向戚天佑。

    戚天佑也正看向他,表情很認真。

    “我跟你走。”他說……

    十日後。

    戚天佑挑走了三千名新兵--幾乎全是在這次突襲中表現尚佳者。

    對于一個沙場老兵來說,士兵們有多高的武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有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勇氣,是否有雖置之于絕境仍奮力求生的戰意,是否有戰斗到底,永不放棄的韌性和毅力,是否有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以一肩之力以擔山的魄力與責任感。

    對大部分小來說,這樣的要求,已經是太高太高了。

    而戚天佑,很有幸踫上了一個半。

    一個,是淺水清。

    半個,則是那個壯實如山,力大如牛,說話聲音象洪鐘,一頓飯可以吃下五個人的口糧的漢子--他叫雷火。

    三千多名士兵在鄉野間的小道上組成了一支長長的隊伍,騎兵隊前頭開路,新兵們老實地跟在後方。新兵沒有馬,只能慢騰騰地跟在騎兵隊的後面跑。他們的左右各有騎兵來回梭巡,以防有人掉隊。

    “嘿,小子,被人打趴下的滋味不好受吧?”一名騎兵拍著一個小的肩膀大聲笑道。

    那新丁憤怒的大喊︰“你們得意什麼?我們當時沒馬沒刀又沒槍,還被你們偷襲。你們贏了有什麼好得意的。”

    “閉嘴。”淺水清哼了一聲︰“被自己人偷襲,總好過在戰場上被敵人偷襲。戰敗……不需要借口。”

    戚天佑回過身看了淺水清一眼,眼中出一絲滿意的神光。

    方虎,那個一直跟在戚天佑身邊的驍勇騎將哈哈大笑起來︰“說得好!戰敗,不需要借口!死人是不該懂得找理由的。你們當時雖然沒有武器,但你們手里的臘桿就不能當武器使嗎?刀雖然沒有開鋒,可是砸在腦袋上,一樣能砸得人頭破血流。多砸幾下,也照樣能把人砸死!你們有一萬個人,而我們只有一百個。一百人對付一人,就是手無寸鐵,用壓也得把人給壓死了。可是你看看你們當時那熊樣。有幾個人組織起過像樣的抵抗?竟然還敢找借口,我真他媽想把你從隊伍里踢出去。當初老子在戰場上,有一次踫到敵人夜間襲營。老子他媽的穿了一條褲衩拿了把菜刀就沖了出來。那天晚上,老子硬是用菜刀砍死了三個敵人。操你姥姥的,那可是三個老兵啊,不是你們這樣的一幫新兵蛋子!”

    那個不服氣的小立刻不敢說話了。

    到是戚天佑呵呵笑道︰“你們也不用灰心。能把你們從那里面挑出來,就說明你們還是不錯的。當兵嘛,誰不是從新兵過來的?你們別看虎子現在威風,他當年第一次上戰場時,嚇得兩條腿直哆嗦,差點就沒尿了褲子。”

    一眾新兵哈哈大笑起來,就連方虎也不好意思再誇口自己的勇猛,原有的緊張泄氣感立時消逝無蹤。

    老兵和新兵的關系在這樣的磨合中逐漸開始融洽起來。

    “大哥,能問個問題嗎?”一個新兵小聲地問前面的騎兵。

    “問吧,以後就要在一起打仗了,有什麼不明白的就趕快問,別到時候再想問就來不及了。”那騎兵冷冰冰的回答。

    “我們現在是去哪啊?”

    那騎兵回過頭來看看那新兵蛋子,不由好笑起來︰“傻子,你知道咱們現在是在和誰開戰嗎?”

    “那還用問?止水國啊。可止水國在東邊,咱們要去前線,應該向東走才對,怎麼改向東南走了?”新兵回答。

    “行,你還知道方向。止水國是在東邊,可是豐倉在東南啊。我們這次回來,不光要帶兵回去,還得協助押運軍糧,要不然我們路上吃什麼?大軍又吃什麼?沐衛校提前五天出發,估計現在已經在豐倉城等我們了。等到了那里之後,大家會有一天休整,然後立刻趕路。”那騎兵回答得到是很詳細。

    “那……我們到時候有沒有戰馬啊?”那新兵又問。

    這個問題引來一片哈哈笑聲。那騎兵恨不得給他腦袋上來一下,笑了半天才回答︰“你小子以為你是誰啊?一個新兵蛋子,還沒上戰場就想要馬?你騎過幾次馬啊?就你們現在這副熊樣,你的命怕是還沒一匹馬值錢呢!”

    這話令那新兵的臉一紅,沒敢再問下去。

    那個時候,淺水清冷冷地接了一句︰“那麼你的命呢?比一匹馬值錢嗎?”

    那騎兵一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戚天佑揚了揚了手,制止了手下罵人的沖動。他策馬回轉,來到淺水清的身邊,微笑道︰“你好像不喜歡他那樣說?”

    淺水清漠然回答︰“我們可以殺人,但不可以不尊重人。”

    戚天佑一呆,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如此肆意,張狂,弄得淺水清莫名其妙,不知道這有什麼值得笑得。

    或許,自己仍未真正融入到這個世界中去吧,有很多看來可笑的東西,在他看來,一點都不可笑,反卻有些可悲。

    笑聲突止,戚天佑冷冷地看著淺水清,猛然間一鞭抽了下去,正抽中他的後背。

    火辣辣的痛。

    戚天佑森然說道︰“淺水清,既然你要尊重,我就教你什麼叫尊重。我告訴你,我手裡的這些兵,個個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他們的命,到底值不值錢,不是你來決定的,而是我來決定。而我的命,則由我的上司決定。你要尊重生命,就先學會尊重老兵吧。”

    一眾騎兵冷漠地看了淺水清一眼,誰也沒有說話,繼續默默前行。

    那個被淺水清教訓了的騎兵看了淺水清一眼,然後轉頭對戚天佑說道︰“我看這小子不錯,會是個好兵。”

    戚天佑眼中飛出一抹深沉的濃烈︰“只有活著的兵……才是好兵。”




本帖最後由 河東 於 2014-6-13 20:14 編輯

河東 發表於 2014-5-12 12:10
第一部 戰火兄弟情 第三章 新兵(下)


    “這的世界很美,我喜歡看它。至少在我曾經的世界,沒有這樣清鮮的空氣,也沒有這樣隨處皆可飲用的溪水。。。。隊伍已經行進三天了。明天,我們就要到豐倉城了。那是天風的軍糧中轉地。由那,我們將轉向東部前線,與敵人作戰。聽說敵人從來都是龜縮在城堡不出來的。所以打起來大多都是小規模戰鬥。暴風軍團在前線只布置了一個鎮的兵力,看來也沒打算一路殺過去,拿下三重天。這樣的戰鬥,看起來更像是孩子負氣般的吵鬧,每天不吵幾句就不肯罷休,卻誰也不願動真格的。。。。。。或者,不是不願動真格的,而是對手玩不起大的,就始終和我們做小打小鬧的接觸。。。。。。”

    合上日記本,淺水清把筆小心地收好。

    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並沒有記日記的習慣。可來到這之後,每天寫寫日記,就成了他打髮無聊時光的一個好辦法。

    至少,有許多心事,他可以傾注在日記之中,而不用悶到讓自己發狂。

    現在是休息時間,淺水清一個人找了個安靜的角落記日記。

    輕輕的踏步聲傳來,淺水清抬頭望去,是戚天佑正站在自己的身旁。

    他笑問:“在做什麼呢?這麼神神秘秘的。”

    “沒什麼,記日記而已。”

    “記日記?那是什麼意思?”戚天佑第一次聽到日記這個名詞,感到很驚訝,坐在他的身邊問。

    淺水清無奈地抓了抓頭皮:“就是把每天所想所見的一些事記錄下來。以後沒事的時候就自己看看會覺得比較有意思。”

    “哦?”戚天佑揚起了眉頭:“聽起來很新鮮,能讓我看看嗎?”

    淺水清立刻搖頭:“這是隱私。”

    雖然觀瀾大陸沒有隱私權這種概念,但戚天佑至少還是懂得什麼叫尊重隱私的。他聳了聳肩問:“沒記我壞話吧?”

    淺水清開始翻本子,然後朗朗讀來:“我們的哨官叫戚天佑,挺有本事的一個人。衝擊訓練營時,只一刀就把我劈飛了,也不知道他怎麼練的。不過我很驚訝一個打了三年仗才只升到哨官位置的人,怎麼就敢做出那樣的事來。那天他用一百名騎兵衝垮了一萬人的部隊,讓我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兵貴精而不貴多。奇怪的是,他那天打傷了數百名新兵,而我則殺死了三名新兵,軍部竟然連問都不問,反而誇我和他做得好。我想。。。身逢亂世,命如草芥,或許就是對這一切最好的解釋吧。不管怎麼說,他是名很勇猛的戰士,這是事實。我想,我要跟他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合上日記本,淺水清說:“就是這些,沒別的了。”

    戚天佑滿意的點點頭:“聽著還不錯。”

    想了想,他說:“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像個書生。現在看來,果然是文武雙全。”

    “被你一刀砍飛,也叫文武雙全嗎?”

    戚天佑傲然一笑:“我那一刀,叫血影千重浪,沒幾個人能接得下的。你沒死,還是我留了手的結果。不過你不用自卑,其實你的底子不錯的。我也聽說了,你在訓練營單兵作戰能力也是數得上字號的。看不出你文質彬彬的模樣,竟還有點力氣。不錯,不錯,真得不錯。”

    他一連說了三個不錯,可見對淺水清的確非常欣賞。

    站了起來,戚天佑拍掉屁股上的灰,向來路走去,遙遙的喊了一聲:“你的劍法不錯,不過還是改用單手戰刀配盾吧。戰場之上,刀比劍實用。只有將官才用劍。”

    “我喜歡用劍!”淺水清大喊著回答。

    戚天佑霍然轉身,看住淺水清,淺水清豪不示弱地回視。

    戚天佑忽然笑了起來。

    他走回到淺水清的身邊,然後輕聲說道:“我還記得你說過,你父親為你取這個名字的含義是什麼。”

    “那是他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哦?那你是什麼意思?”

    淺水清冷漠回答:“我信奉的,是另一句話:百川匯海,有容乃大。”

    戚天佑的眼神收縮如針:“想做將軍?那是好事。不過得有那本事才行。”

    “我只是想做一個好兵而已。。。我們家鄉,還有一句話,叫。。。不想做元帥的兵,不是好兵。”

    戚天佑為之一楞。他反複地咀嚼著這句話,喃喃說道:“不想做元帥的兵,不是好兵。。。有意思,有意思。”

    然後,他大笑著轉身揚長而去。

    天風帝國的軍製是雙標準,千人以下五二編製,千人以上三二編製。

    軍中五人為一伍,二伍為一什.五什為一曲。曲長領五十人,是為兵頭,不為官。下為伍長與什長。二曲為一哨。哨為官之尾,首者稱哨官,轄百人。五哨為一旅,二旅為一衛。旅官稱尉,衛官稱校,萬人以下建製中以哨為基本作戰單位,旅尉為衛校副手,各單位分工明確,法度森嚴。

    在衛之上,是營,旗,鎮,軍的編製。三衛為一營,二營為一旗,三旗為一鎮,二鎮為一軍,三軍則為軍團。

    暴風軍團轄下三軍三縱,龍牙軍,龍威軍,龍鱗軍,另加三個萬人縱隊,所謂統帥三軍一詞,既由此而來。

    從這個龐大的編製中可以看出,一個哨官,其實在大規模的戰鬥中,已經渺小到沒法再小了。

    然而,戚天佑所擁有的武藝,卻絕不是一個哨官所能擁有的。

    在新兵訓練營時,曾經不止一個哨官來那教授過他們各種作戰技巧。

    但從沒有一個哨官,能一刀把淺水清震飛震暈過去。

    連那個力大如山的漢子雷火也不行。

    所以,在淺水清的眼,戚天佑是一個謎,一個武功高強,卻甘心做一個下級軍官的變態。

    聽他哨其他的士兵說,這三年來,戚天佑殺的敵人,立的功勞,都夠他做到衛校了。可他偏偏不求上進,屢次拒絕升官,甘心只做一個小小哨官。

    不想做元帥的兵不是好兵。。。這句話,不知道對戚天佑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呢?

    一想到這,淺水清就忍不住想笑。他也是在說出來之後,才想到這個問題的,在那之前,到沒有絲毫影射的意思。

    吃晚飯的時候,隊伍歇馬休息,豐倉城已經遙遙在望。新兵和新兵一起吃飯,老兵和老兵一起吃飯,軍官和軍官一起吃飯,這是規矩。

    淺水清剛坐下來,一個老兵走了過來,對他說:“淺水清,戚少請你過去,和他一起吃飯。”

    淺水清有些驚訝,遠遠看去,戚天佑向他做了一個友好的招手。

    來到戚天佑的身邊,淺水清坐下,發現身旁還有一名新兵,正是雷火。

    “喝酒嗎?”戚天佑問他。

    “不是很擅長,不過我記得軍紀中好像有一條不許喝酒的規定。”淺水清回答。

    “做人不要太死板,少喝點不礙事的。酒喝多了會誤事,不過少喝點,有好處。喝了酒。。。膽子就壯了。知道戰場上哪種人最不容易死嗎?”戚天佑給淺水清的碗斟滿了酒。

    淺水清脫口道:“不怕死的人。”

    於是,席間的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一大口酒就那樣灌入肚中,一股火辣辣的熱意從小腹中升起,好像一團烈火在胃中熊熊燃燒,淺水清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好酒,果然夠勁!”

    再看旁邊的雷火,這個平日總是沉默寡言,打起仗來卻悍不畏死的漢子,正一口接一口的往肚子灌酒。

    戚天佑的身邊坐的是方虎,他拍拍雷火道:“悠著點,兄弟。”

    雷火頭也不抬地說:“俺在俺們家鄉,是有名的千杯不醉,這點酒不算啥。”

    幾個人便又笑了起來。

    方虎點點頭說:“能把鐵柱子打下馬的,的確該有份好酒量。來,我敬你一碗。”

    雷火便一口氣咕嘟嘟地將一大碗酒喝了下去,臉上升騰起一股血色紅氣,轉瞬間便又消失。淺水清看得心中一凜,知道他一定練過很高深的內家功夫。

    大概是酒意上湧的原因,淺水清顯得比平時豪放了許多。他問方虎:“怎麼沒見你兄弟?”

    “那小子猜拳輸給了他哥哥我,今天正替我輪值警戒呢。”方虎笑道。

    雷火立刻抬起頭來,不明白地問:“咱們不是在後方嗎?為什麼還要安排警戒?”

    戚天佑的臉色一正道:“千萬不要這麼想,你以為後方就一定無戰事了嗎?天風帝國,立國百年,征戰百年,能在群雄環伺中屹立不倒,憑的是什麼?就是憑的咱們鐵馬金戈的軍人。帝國身處平原,四野開闊無險可據,敵人若想穿插奔襲,直指後方,並不是什麼難事。也正是因為這樣,百年征戰,天風帝國從來都無法使出全力以對。帝國五大軍團,只有一支暴風軍團可以進行對外衝擊,這又是為什麼?也是因為帝國將太多的軍力布置在鎮守四方。只有打下止水國,天風才能擁有一個穩固的後方,在這之前,天風軍永遠只能在小心謹慎中成長。這一點,你們身為新兵要牢牢記住,天風健兒的不敗名號,是在鐵與火中成長起來的,同時也是在一次次謹慎行動中成長起來的。永遠不要小看你的敵人,因為他們隨時隨地都可能會出現在你的身邊。”

    淺水清和雷火同時肅然起立,大喊:“是!”

    一時到引得無數新兵向這邊側目。

    這天晚上,淺水清,戚天佑,方虎,雷火等幾人喝得暢快淋漓,無所不談。淺水清知道了原來戚天佑也是一名孤兒,而雷火則是清野城南溝村人,方家兄弟其實有四個,而不是兩個,分別為龍虎豹彪。而四兄弟,如今已經只剩下虎和豹了。

    他們喝酒,聊天,聊到激動時,方虎赤膊高歌:

    帝國百年戰,猛士守四方。三千鐵騎所踏,白骨丘山。八千好漢披靡,流血塗海。願摘星以化英雄膽,舞長槍做我鐵脊梁。敢戰沙場永不倒,終叫敵人喪膽肝。血戰乾坤赤,夢蘭花驚。四萬江山如畫,盡歸我土。三萬河東入海,服我所化。。。。。。

    那一夜,他們都醉了,醉得很徹底。淺水清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夢,他見到了碧海藍天,見到了自己浴血沙場,見到無數紛飛的血肉。

    未來,是一片血色汪洋。。。。。。。

本帖最後由 河東 於 2014-6-14 23:23 編輯

河東 發表於 2014-5-12 12:10
第一部 戰火兄弟情 第四章 初戰(上)


    豐倉城終于到了。

    遠遠望去,豐倉城深溝高牆,防御森嚴,來往行人盤查嚴密,仿佛這里不是後方,而是前線。

    不過淺水清知道,幾乎天風帝國的每一個城池,都處于這樣嚴密的防守狀態之下。正如戚天佑說過的那樣,天風無險可據,惟有步步為營,穩扎穩打,方能立于不敗之地。

    這也正是天風帝國為什麼不惜損耗國力,一再攻打止水國的原因。天風人太迫切需要一個安全而鞏固的大後方了。

    止水國位于蝥海之畔,兩邊是叢山環繞,身後是汪洋大海,唯一進入止水的通路就是三重天。

    所謂三重天,就是布于接天山脈的三座門華塞--南門關,北門關和京遠城。

    過不了三重天,就打不下止水國,天風為三重天所阻,這一阻就是十年。

    當然,止水國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們打不過天風人,就出不了關。國家經濟幾乎全部依靠海上貿易來完成。為了對付海盜,止水每年都要訓練大批的水兵沿海布防,這使他們陸軍的戰力更見削弱。

    進了豐倉城,早有人接應他們。一個軍士對戚天佑道︰“沐大人現在正在紅樓喝酒,他要你一來就過去見他。”

    戚天佑點了點頭,叫道︰“方虎,方豹,還有……淺水清,雷火,你們幾個跟我去見沐大人,其他人原地休息。”

    沐血這個時候正在紅樓里自斟自飲,遠眺樓外景色,一雙眼眯眯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個草原漢子,一生戎馬,身上受過的傷也不知有多少,看淡了生死,每日里唯一的興趣就是喝上幾杯小酒,自得其樂。他原名沐雪,後來因嫌這個名字太過斯文,沙場男兒不該叫這麼斯文的名字,因此更名沐血。

    這一更名之後,他身上那件血色戰袍,也便更見鮮亮起來。

    樓梯處傳來馬靴蹬蹬之聲。戚天佑帶著人上了樓,見到沐血,恭敬地敬了個禮,然後叫道︰“哨官戚天佑奉命已將三千新兵帶到,請大人前往點收。”

    “不用點收了。”沐血懶洋洋地揮揮手,示意他們幾個一起坐過來陪他喝幾杯︰“你在清野城干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干得不錯,就是動靜大了點。洪將軍把我大罵一頓,說我把事情搞得太大,他對上面不好交代。讓我抽你二十鞭子。”

    戚天佑臉色一正,大喊道︰“是!遵大人號令,回去我一定主動受罰。不過大人您身嬌肉貴,這鞭子就不勞您親自動手了,我就叫我手下的弟兄代勞吧。”

    他說最後這句時,頗有點嬉皮笑臉的意思。

    沐血眼皮都不袒下,只是淡淡地說︰“去你媽的身嬌肉貴……傷口畫得象一點。”

    “是,遵大人令!”

    戚天佑的身後,方虎方豹等幾個人都吃吃笑了起來。沙場征戰,雖有上下之分,但是很多時候大家都是一起並肩戰斗的兄弟。對下屬過于苛責的將官,最終的結果,只能是被下屬拋棄。在天風軍制中,千人以下的將官,皆有沖鋒在前的義務,沐血雖為千人衛校,同樣也要浴血奮戰。倘若他和自己的手下士兵搞不好關系,戰場上只怕早死了千百回了。

    身在軍中,大凡底層士官大都愛護自己的兵卒,只有身居高位者,才無視人命,凡事以功勞為先。沐血雖是衛校,但他和下面最低級的士兵也可打成一片,到是半點都不希奇。

    而在這支衛隊中,沐血最欣賞的,也就是戚天佑了。

    “這次過去,撈了幾個回來?”沐血頭也不抬的問。

    “什麼幾個?”戚天佑開始裝傻。

    沐血冷笑︰“你是不是想讓我把借給你的那二十個兵要回來啊?”

    戚天佑立刻急了︰“大人你怎麼能這樣呢?這些兵可都是你調給我的啊。”

    “調令沒寫,就不能作數。再說能調給你,我也就能調回去。說吧,這次藏了多少私貨?”

    戚天佑很無奈︰“就兩個,都帶來了。你自己看吧。”

    沐血終于抬頭,那一刻,一張蒼白如紙的臉就那樣呈現在淺水清的面前。

    淺水清的心中,微微一顫。

    “那個大個的不錯,這個嘛……沒看出有多好。竟然用劍,嘖嘖。”沐血搖了搖頭。

    “這個比那個好。”戚天佑立刻道。

    沐血一楞。他知道戚天佑輕易是不夸人的。不過他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就是這小子殺了那三個逃兵?”

    戚天佑點了點頭。

    沐血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身為新兵,一戰未打,就敢殺人督戰,組織抵抗,果然有膽有識。我說,你叫什麼名字?”

    淺水清上前一步,抱拳見禮︰“屬下淺水清。”

    “淺水清……有意思的名字。那天是第一次殺人?”

    “是。”

    “不害怕?”

    淺水清搖了搖頭。

    沐血點了點頭︰“不錯,果然不錯。我第一次殺人時,心里難受得腸子都快吐出來了……好多人都是這樣啊。我听說有些人第一次殺人時根本就不害怕,還有些不相信,想不到今天到見識了一個,而且一出手,就殺了三個。”

    淺水清微微一笑︰“可能是我神經比較大條的原因吧。”

    沐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終只是說了一句︰“給他們兩匹馬。整個衛都是騎兵,入了你的哨,總不能讓他們跟在你們的馬後面跑吧。”

    戚天佑用刀鞘拍了一下淺水清和雷火︰“還不多謝大人。”

    戰馬是寶貴資源,輕易不會給新兵。戚天佑帶淺水清他們過來的原因,其實就是討要戰馬。沐血老于事故,他的那點心思哪能不明白。

    沐血單手一揚,說了一句︰“不用謝了,就這麼著吧。我現在吃飽喝足,也要回去睡一覺了。叫個人去新兵營傳話,讓他們都好好放松一天,出去玩玩吧。你的人也該找找樂子了。”

    他說著,就那樣揚長而去。

    這個時候,淺水清和雷火仍沉浸在得到戰馬的喜悅之中。

    淺水清知道,騎兵是一種非常昂貴的兵種,戰馬所食用的草料,每天都大得驚人。而有一些特殊的戰馬,喂得都是專用草料,必須千里迢迢的拉過來。因此,一匹馬至少在飯量上所消耗的金錢要大于騎士本身。而一個正統騎兵的訓練,通常沒有三五年時間是無法成為一個優秀的騎兵的。

    觀瀾大陸對新兵的訓練是全方位式的,除了演練時有兵種配置外,一般並不確定那些新兵誰將來會做什麼兵。在這個隨時都有人戰死的年代里,誰也不知道自己的隊伍在一定的時間會需要什麼樣的兵種,因此對新兵進行全方位的的訓練,直到正式進入戰場時才確定兵種,逐漸提高自己的專業素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事實上,也只有天風帝國這樣的老牌軍事強國,才會將自己的子民事先訓練一段時間之後再拉出去使用。在此之外的很多國家,所謂的新兵,其實就是放下鋤頭就拿起刀槍的農民。他們連軍列都未必站得好,更徨論作戰了。

    那樣的新兵,比一般的雜牌軍還要不堪一擊。

    “怎麼,還樂得合不上嘴呢?”戚天佑用刀背敲了他們兩人一下,然後說︰“先別高興得太早。就你們在新兵營學到的那點東西,根本就不夠瞧的。後面的日子長著呢,好好接受訓練吧。”

    “是,我們這就回去接受訓練。”淺水清和雷火同時叫道。

    “急什麼。明天就上路,今天還不好好玩一天。你們不是昨天剛拿到這個月的軍餉嗎?把所有的錢都花光了再回去也不遲。”戚天佑慢騰騰的說。

    “花光?”淺水清一楞。

    “對,花光。身為一個士兵,最好不要考慮得太長遠。今朝有酒今朝,哪管他朝樂與悲。就象你在你那本日記里寫得那樣,這是一個命如草芥的年代,如果你不能確定自己會活多久……就珍惜現在的每一分日子吧……今天的快樂,或許就是你們中的某些人最後一天的快樂。記住我教你的話,軍人,可以死,但不要死得有遺憾。”

    戚天佑話音落下,方虎方豹還有淺水清等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或許,這就是身為一個軍人的悲哀吧。

    方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說戚少,你這人就是這樣,總拿這些生生死死的事來說。上了戰場,攻防在我,生死由天。大家還是開開心心地喝一場吧。對了,再叫幾個窯姐過來,老子都快半年沒踫女人了,今天非得好好泄泄火不可。我要找個美女大干十個回合!”

    “十個回合?你行嗎?”淺水清笑道。

    方虎立刻急了︰“我不行?你問問我弟弟,想當年我們打盤山那陣子,山下有個村姑,老子瞧她長得水嫩,當時就上了她。我們兄弟倆輪流上,一共干了十二次。十二次啊!一人六次,還不到一天的時間。”

    方豹坐在一旁嘿嘿的笑。

    淺水清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你們強奸民女?”

    “算是吧。強奸?哈哈,這個詞有些新鮮哦,不過蠻貼切的。老子就是強行奸了那小娘們。哈哈哈哈。”方虎張狂的大笑。

    “那你們和匪有什麼區別?”

    此話一出,全場皆靜。

    淺水清的臉色有些不善,他是真沒想到,這幾天和自己談笑風生,不分尊卑,對他愛護有加的方虎,竟然會做出強奸民女的事情來。

    方虎大怒,拍桌而起怒哼道︰“怎麼?慈悲心上來了?小菜鳥,我可告訴你。咱們是兵……是別著腦袋在胳膊上玩命的兵!你懂嗎?今日不問明日事,哪管他朝樂與悲。你***以為這話是說說的嗎?啊?”

    “怕死就別當兵,當了兵就不要把這當成是強奸民女的理由。”淺水清也霍然站了起來。

    兩個人站在一起,眼神交疊,激蕩出層層火花。

    坐在一旁的方豹已經悄悄地將手伸到胯下的戰刀上去,卻只听一聲悶哼,正是雷火在死死地盯著他不放。不知何時,雷火這個漢子竟然站到了淺水清一邊去了。

    “夠了!”戚天佑大喝一聲︰“不要吵架,我不想自己兄弟自相殘殺。”

    深深地看了淺水清一眼,這個小子,竟然是傲骨天生,面對自己的頭領,絲毫也不畏懼,與其針鋒相對毫不退讓。

    戚天佑嘆了口氣道︰“淺水清……你很好。不過有些事情,你沒經歷過,也不會明白。等以後日子久了,你就會懂了。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以後,不要再提了。”

    “不,我懂。戰士們長期生活在死亡邊緣上,每天都在經歷著鐵與血的煎熬。這種煎熬讓人瘋狂,變得嗜血而殘暴,無視生死與尊嚴。如果不尋找一條可以發泄的通道,那麼這種煎熬總有一天,就會把自己也吞噬掉的。所以……戰士們有時候就會采取一些極端的做法來發泄自己旺盛的精力,同時也使自己忘掉戰場那一次又一次難忘的經歷。”淺水清冷冷的說道。

    戚天佑和方虎方豹同時被他說的話大吃一驚,想不到他竟會說出這樣有見地的話。而話里的內容,是他們自己從來也從想到過,卻偏偏又完全符合真實的情況,簡直是說到了他們的心窩里去。

    “你怎麼會懂這些?”戚天佑森然問道。

    淺水清苦笑。

    自己怎麼可能不懂呢?畢竟他來的那個世界,已經是一個信息爆炸的世界。很多事,即使沒有親身的經歷,光是看看書,也可以明白的。觀瀾大陸沒有心理醫生,于是搶劫,強奸,甚至屠殺平民,便成了他們最好的發泄通道。

    如果說還有什麼是區分良知的存在與否的話,那就是有些人只對敵對國的人下手,有些人則無分彼此。

    而他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就必須學習尊重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所以淺水清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然後道︰“方頭,剛才是我說重了,我向您道歉。喝了這杯水酒,大家一起叫幾個窯姐找找樂子。這行軍打仗的事,我是小,縱槍床第間的事嘛……我可不一定輸給你哦。”

    方虎哈哈大笑起來,一揮手說︰“臭小子,算你會說話,老子不和你計較了。來,大家喝酒,喝完了酒一起找樂子去。”

    “干!”五個人的大碗在空中交撞,濺起了漫天的酒花。


河東 發表於 2014-5-12 12:10
第一部 戰火兄弟情 第五章 初戰(中)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大隊人馬已經準備上路。

    虎豹營的一千精騎在前頭開路,中間是大批的糧草,一車又一車,仿佛一條長龍看不到盡頭。這也難怪,鐵血鎮算上新兵有一萬八千戰士,再加兩千督衛隊總兩萬人三個月的口糧全在這車上裝著呢。

    車隊的後面,是三千新兵手持長矛彎刀隨行護送。

    當然,淺水清和雷火是兩個例外--他們提前有了組織,如今已經可以騎在馬上四處跑到耀武揚威了。

    令人驚訝的是,在新兵隊的後面,竟然還有一支隊伍也在行進。他們大約五百人左右,分別為一百名騎兵,一百名長戈兵,一百名飛斧戰士,一百名重裝武士和一百名弓箭手。在那五百戰士之中,有三輛豪華馬車在緩慢行進,外表裝飾豪華,車旁還有專門的僕從照應,里面應該是坐得什麼重要人物。

    五百戰士分成五層將馬車圍得水泄不通,最里層的是弓箭手,然後是飛斧戰士,長戈兵,重裝武士,最外圍的則是騎兵。

    那一百名弓箭手用的竟然是極為罕見的紫杉長弓。

    紫杉長弓是一種射程可達一百五十米之遠的勁弩強弓,在整個觀瀾大陸都是數得上字號的。不過天風帝國本土缺少制作這種長弓的紫杉,因此每年的產量都極少。

    那些弓箭手全部長弓鐵箭,腰部還別有戰刀,顯然是經過特殊訓練的高級弓手。而其他戰士也個個神情堅毅,顯然都是同類兵種中出類拔萃的好手,並且經歷過多次沙場血戰的洗滌和磨礪。

    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跟在運糧隊的後面?淺水清的眼中泛起了一絲疑惑。

    大概是看出了淺水清心中的疑惑,戚天佑笑道︰“臨時加派的任務。他們是血風旗的精兵,這次好象奉命保護什麼人去前線會見南無傷南鎮督,正好同路,就一起走了。這樣也好,大家路上彼此有個照應。可別小看那五百人,他們的戰力至少比那三千個新兵蛋子高得多了。”

    “不過肯定不是咱們這個衛的對手。”淺水清自信滿滿的說︰“我是說五百人對五百人的情況下。”

    “你小子,到是會說話。”戚天佑笑道。

    車隊一路緩緩前行,淺水清估計,以目前的速度,要到鐵血鎮所在的孤星城,至少還要走半個月的時間。

    他初到觀瀾大陸的時候,曾經流浪三年,不僅天風帝國被他轉了個遍,連某些並不友好的鄰國,也曾悄悄潛入過。那個時候他語音未改,對這個世界的熟悉程度還很有限。沒有被人當成奸細給抓起來,簡直就是一大奇跡。所以他對天風的很多情況還是相當了解的。

    孤星城原是屬于止水國的領土。事實上,三重天雖是止水國的重要關隘,卻不是他們的門戶。三重天以外,止水國至少還有一省領土,如今卻全部為天風帝國所佔據。這也正為什麼天風人和止水人屢屢開戰的原因。

    止水人想奪回失地,而天風人則想要更多。

    到了孤星城,就可以登頂盤山,遙望三重天。

    三重天,也就是南門關,北門關,京遠城。它們依山而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天風多草原,騎兵勇猛凶悍,最擅長大範圍機動作戰,奔襲萬里,侵掠如火。可是要論攻城,面對止水國的三重天,驚虹國的寒風關還有麥加的惡浪河,卻始終打不出象樣的成果。

    這,也可以說是天風人心頭最大的無奈。

    三重天腳下十里八村,成為兩軍對壘的戰場。那里的百姓,如今已十室九空,四處逃難去了。

    盤山一戰,鐵血鎮下洪風旗固然損失慘重,傷亡三千余人,止水國更是死了一萬多人,最終不得不退守三重天。他們每年都要出來和鐵血鎮的人打上幾番,雙方各有勝負。止水國勝在城關近在咫尺,後勤供應方便,每次出動,都是數萬大軍。鐵血鎮只有不到兩萬人,卻總能牢牢擋住對方的進攻,由此可見其強悍的戰斗力。

    天風皇帝蒼野望到是很想把整個暴風軍團都派過去一口氣吃顯方,奈何對方也狡猾。你來得人多了,我就據關不出。天風人耗不起近二十萬人的軍糧,只能派鐵血鎮牢牢守住盤山一線,然後伺機而動……

    車隊一路行了七天,路程走了不到一半。這一路風平浪靜,沒什麼阻礙,不過沐血依然每天謹慎地派出騎兵在前方探路,以確保大隊的安全。

    今天是淺水清所在的那個哨負責外出偵察任務。

    百余精騎一路狂奔數里,大家連日來隨著車隊慢騰騰的在路上磨蹭,早就憋悶壞了。這一撒開歡的往前沖,竟轉眼間將後面的大部隊拋了個沒影。

    戚天佑一馬當先,方虎方豹緊隨其後,再後便是淺水清。

    “嘿,看那小子的騎術不錯啊,竟然能跟得上我們。”方豹大叫道。

    淺水清微微一笑。

    他來到這世界前,是十項全能運動員,最大的遺憾是沒有二十項全能比賽項目。

    他父親最愛批評他的話就是︰“樣樣都會,樣樣不精,典型的貪多不嚼不爛。”可到了這里,這個缺點反而成了他日後馳騁沙場的一大優勢。

    “前面就是風車陵了。”戚天佑突然勒馬停下,“吁”的一聲,馬蹄高高揚起。然後他勒著馬原地轉了一圈,這才馬鞭一指前方說道︰“咱們的任務就是負責觀察這一帶的情況,防止有敵人偷襲。”

    後面的騎兵也陸續停下,順著戚天佑所指的方向看去,前方的那片小山坡上,有一道比較明顯的突起坡面。

    淺水清曾經到過這個地方,知道那個山坡的後面有一道溝壑。倘若有人埋藏在後面,待到車隊經過時發起突襲,的確可出奇兵之效。若是有騎兵居高臨下的俯沖,殺傷力更是強大。

    “我去坡後面看看。”他主動請纓。

    “好,雷火,你和水清一起去。這是你們第一次出任務,要小心了。記住,走側面迂回過去。這樣子如果有敵人埋伏的話,至少你們不會被立刻射成篩子。”戚天佑喊道。

    雷火的騎術比淺水清可差了一大截,這時才剛趕上來。

    兩個人一起策馬,從山坡的側面奔向匹。

    一路奔上山坡,沒有見到半個敵人的影蹤。站在匹,淺水清俯瞰大地,放眼處,是一片郁郁蔥蔥,廣大的看不到邊際的草地。是的,由此處向北,就是那片孕育了無數天風健騎的豐饒草原。再往北,便是觀瀾糧倉麥加了。

    這里的空氣清鮮,四周裊無人煙。事實上離此地最近的村落也有數十里之遙。站在匹,能感受到的唯一感覺就是寧靜,一種可以絛盡人心,使人心曠神怡的寧靜。

    看著遠方那無邊草原,淺水清先是回身向戚天佑做了一個安全的手勢,然後下馬,一屁股往地上坐去。

    “坐下來休息會吧。”他招呼雷火也下馬。

    “誒。”雷火點頭。

    真是個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家伙。淺水清笑想。

    “為什麼來當兵?”淺水清問他。

    雷火摸摸腦袋老實地說︰“俺飯量大,家里養不起,只能來當兵。你呢?”

    “我?呵呵,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為什麼來當兵。”淺水清有些苦悶地搖搖頭。“或者是因為總感覺自己生活在夢中吧,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的真實,卻又如夢似幻。有時候我經常就會想,這個世界,到底是我的主觀映射,還是一個客觀的存在……我不知道現在發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我想我必須做點什麼來證明自己還活得很健康,活蹦亂跳。當兵是個不錯的選擇,想象一下鮮血噴得你滿身都是的感覺吧……那溫熱的血,象噴泉一樣飆出,灑遍了你的全身,滿頭滿臉……它告訴你,你還活著……所以我就來了。”

    雷火听得迷惑,看著他搖搖頭說︰“不懂。”

    “不懂就對了。”淺水清一指前方豪氣干雲地大聲說道︰“你看前面,就是豐饒大草原。在那里,有傳說中的天鬃神馬。我曾經在豐饒草原上流浪過一段日子,試圖尋找傳說中的神獸,不過可惜,始終也沒有見到。如果我能在戰場上活下來,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繼續尋找天鬃神馬,看一看這個世界特有的稀罕生物……如果可以,就抓一只過來當坐騎。經歷一些不平凡的經歷,或許可以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更有意義一些,這,就是我現在人生的全部目標。”

    “天鬃神馬是高貴的生物,它們不會接受任何人做它們的主人。”

    淺水清哈哈大笑起來︰“我說說的。其實我看你總是這麼悶著不愛說話,就找詞逗你玩呢。”

    雷火不明白地看他。

    淺水清拍拍雷火的肩膀說︰“逗你的,別介意。起來吧,要回去復命了。”

    “誒。”雷火點頭起身。

    空氣中傳來一陣刺鼻的腥臭味。

    淺水清和雷火的身體同時一顫。

    戰馬開始出現了不安的抖動。

    坡下的溝壑中,一個蠕動的身影吸引了兩個人的目光,影象漸漸清晰,可以看到一張丑陋的大臉,兩顆碩大的獠牙突起在外。

    熊族戰士!

    熊族,是一支生活在豐饒草原上的少數民族。傳說中,他們是人類與熊神結合而生出來的怪物。

    他們身高兩米以上,渾身都長滿了粗壯的濃毛。他們的戰士喜歡使重斧和狼牙棒,是純力量型的勇猛斗士。雷火在人類中算是相當高大威猛的漢子了,可是站在熊族戰士的面前,卻立刻矮了一頭,瘦了一截。

    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們從來都不是天風人的朋友。

    “呼啊!……”那個熊族戰士看到了他們兩個,大手拍擊胸脯,仰天發出了這樣一聲怒吼,聲傳百里。

    “見鬼,是熊族斥候,殺了他!”淺水清大叫。

    雷火高舉著戰刀,空氣中劃出一抹雷電光芒,就那樣一往無前地劈去。

    戰刀與戰斧,如雷神手中的電錘,激蕩出一片眩目的星光。熊族戰士的狂吼,仿佛天上的雷霆震動,炸雷般響徹在耳邊。

    空氣中飛起的身影,是屬于雷火的。

    山一樣的漢子,在熊族武士的蓋世豪勇面前,竟不堪一擊,仿佛山谷中空旋的落葉,在巨大旋風的渦卷中孤單的飄起,落下,濺起漫天的煙塵。

    眼前,一片流星般的寒芒閃過,那是淺水清的劍,悄無聲息地刺向熊族戰士的背後。

    撲哧……血花四濺。

    仿佛沒有痛感一般,巨大的身軀霍然轉向,戰斧帶起漫天的殺意閃電般奔向淺水清。

    只一下,淺水清便也被重重地擊飛出去。

    長劍斷裂。

    “呼啊!……”熊族戰士再一次發出瘋狂的怒吼,因為受傷而痛苦的臉變得更加扭曲,卻也更見猙獰。

    大腳踐踏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響,他好象一頭發瘋的犀牛狂奔著沖向躺倒在地上的淺水清。

    淺水清一個快速的滾動躲避,巨斧擊在地面上,為大地平添了一條猙獰可怖的傷口,濺起的碎石飛打在臉上,如火燒灼般的痛。

    用力蹬了一下地面,淺水清一頭撞了過去,正撞在那戰士的小腹上。

    戰士被這一撞痛彎了腰,淺水清則覺得自己仿佛撞到一塊鐵板之上。

    怒吼聲中,對方的膝撞擊在淺水清的胸口,那一刻,仿佛身上所有的肋骨胸骨一起折斷,淺水清的眼前一陣暈眩。

    戰斧第三次揚起,向著淺水清躬起的後背揮去,只一下,便可將他砍成兩截。

    一輪燦爛輝煌的流暈及時趕到,正擊打在持斧的手腕上。

    那是雷火,人在地上,卻已將戰刀扔了出來。

    一只熊般粗壯的大手被這一刀砍得從手腕處斷開,仿佛一根折斷的枯枝,卻並不離開枝干。大手無力地耷拉了下來,再也無法拿動的巨斧頹然落地。

    手腕處狂飆的鮮血順著淺水清的脖子就往里鑽。

    那一刻的感覺,帶了些溫熱。

    淺水清的眼前一片暈迷,幾乎是本能的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然後對著那熊族戰士的胸膛狠狠地刺了下去。

    一刀,又是一刀,不停地狠刺猛戳。

    驚天動地的怒吼聲幾乎要震聾了他們的耳朵,淺水清卻不知疲倦地一刀復一刀地接連刺下,收割著這個強大而堅韌的生命。

    那一刻,他覺得即將死去的不是對手,而是他自己。

    蓬!

    熊族戰士倒下的尸體重重的擊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

    淺水清和雷火混身浴血,站在那具尸體旁,彼此面面相覷。

    殺死這個熊族戰士,幾乎用盡了他們全部的力氣和運氣。

    遠處的地平線上,赫然出現數百個蒼茫的身影,他們面相凶惡,嘶吼連連,**上身,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茸毛,手持巨斧利刃,象一股奔騰的巨流對著匹狂瀉而來。

    大地,一片顫栗。

    “快走!”淺水清高叫。

    再不停留,兩個人飛身上馬,向來路奔去。

    “敵襲!敵襲!”

    尖銳的警報響徹在這片天空下。

    空氣中,開始傳來淡淡的血腥殺戮氣息。


河東 發表於 2014-5-12 12:10
第一部 戰火兄弟情 第六章 初戰(下)


浩蕩長野,穿雲裂空的尖嘯響起。

    隨著尖嘯漫卷而來的,是那漫山遍野的熊族戰士。

    他們在遠處的小叢林中現身,一轉眼間,便彌漫了整片蒼茫大地。

    他們手持巨刃,卷起漫天的殺氣,呼喝奔嘯,仿佛天地間的洪流浩浩蕩蕩向車隊發起沖擊。

    “弓箭手準備!放!”沐血發出淒厲的呼喊。

    剎那間,弓弦聲奏起世間最殘酷的音樂,漫天的箭支舞起人間最華麗的舞蹈,一支支奪命的流星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圓弧,帶著奪命的寒光奔向敵人。

    撲哧,撲哧。

    尖刃入肉聲清晰傳來。

    在熊族戰士沖過箭雨來到車隊之前,他們至少要經歷三到四輪射擊。

    “呼啊!……”一個凶猛高大的熊族戰士身上至少插了十余支箭,不甘心地跪倒在大地之上,雙目圓凸,死死地望住前方。

    弓箭手織就的死亡荊棘之路,奪去了一個又一個熊族戰士的生命,然而他們飛快的奔跑,無畏生死,與車隊的距離卻是在顯著的拉近之中。

    三千新兵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悍不畏死,倘若不是戚天佑早早給他們上過一課,或者這刻他們早已嚇得腿肚子都軟了。不過現在,至少他們有了一次寶貴的經歷。這使他們至少能組織起有效的防御,迅速推倒糧車,組成車陣。

    所有的糧車都是經過特殊改裝的。車體上有塊抽板,只需一拉,糧食便傾覆于地。車體瓖有鋼板,可升起成為盾牌。車體相連,一個臨時構建的車陣防御體系便告完成。

    長戈兵將槍尖通過鋼板的孔隙伸出,他們的任務,是在鋼板的保護下,盡可能的刺殺每一個靠近的敵人。

    刀盾兵手拿鋼刀鐵盾,牢牢的守護在弓箭手的身旁,以保護自己的戰友。

    飛斧手緊咬下唇,腕上盤著粗厚的鉸鏈,蓄勢待發。

    而眼前,呼嘯而來的熊族戰士已經越來越逼近車隊了。

    沐浴在鐵與火之下的熊族戰士,以一種狂暴的粗野睥睨著腳下的這片大地,令世界都為之顫抖……

    “他們是最好的戰士。”眼望前方,戚天佑冷漠的說。

    “確切地說,他們是我見到過的,單兵作戰能力最強的戰士,也是最勇猛的戰士。我和雷火能活著回來……靠得是運氣。”淺水清接口說。

    “打怕了?”戚天佑問道。

    “不,是打興奮了。”

    “那就好。”

    戚天佑看著不斷靠近的敵人,臉上微微一笑︰“他們的確很強,但是我們更強。”

    看著淺水清,戚天佑一字一頓地說︰“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熊族的戰士,都很強,但他們從沒真正戰勝過我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第一,他們人太少。第二,他們缺乏合理的兵種配置和戰術素養。除了橫沖直撞,他們什麼也不會。”

    戚天佑的臉上再次出現訝異的神情,很是看了淺水清一會,才說道︰“你總是能給我帶來驚喜。”

    “為什麼我們不能收編他們?”雷火忍不住問。

    “因為他們驕橫成性,目無軍紀。他們只膺服于強者,而不屑于集體的素質。傳說中他們會把剛滿十歲的孩子送上草原最凶險的地方,只有活著回來的人,才是他們認可的族人。熊族一萬余人,只有兩千余成年男人,但全部都是最豪勇的戰士。他們每年,都會對我們發起侵襲,為的是搶奪糧食。有時,他們會成功。但今次,他們必定失敗。”

    那個時候,淺水清的臉上突然現出一股淡淡笑意。戚天佑問他笑什麼,淺水清回答︰“我只是在想,面對大戰,老兵們談笑風聲,新兵們顫顫驚驚。環境,原來真的是改變一個人最好的方式。熊族武士的粗野狂暴,或許也是因為環境使然。如果他們真得成了順民,那麼他們身上的那股力量,或許同樣也就不復存在了。或者,身為將領者,應該考慮的是怎樣才可以巧妙地利用這股力量,而不是因為他們的難以馴化,進行無謂的拋棄。”

    戚天佑的眼神落在車陣之後那群新兵的頭上。

    一雙雙持槍的手,因為緊張而過度用力,使得關節發白。

    他們在無謂地消耗自己的體力。

    他微微一笑道︰“你說得有道理,或許有一天你做了將軍,可以找到利用他們的方法,不過現在,我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殺死他們。”

    眼神在下一刻突然間變得寒冷異常,懾出一股逼人的殺氣。

    充滿殘酷的聲音從戚天佑冰冷的口吻中吐出︰“準備沖鋒……殺光他們!”

    “殺!”巨大的喊殺聲響徹雲霄……

    一千精騎分成兩隊,從左右兩側向熊族戰士的中央殺去。

    他們的任務,是橫向穿透,交叉進攻,阻斷熊族戰士的連接,形成以整體打局部的戰略優勢。

    而車隊中,弓箭手已經停止了射擊,最前方是一百多名熊族戰士狂喊著“呼啊”,終于沖殺靠近。他們用手中的巨斧,鐵錘,狼牙棒劈砸鋼板,在那之後,是顫抖著的長戈兵奮力收縮著手中的長矛。

    一道道鋼板如木塊般碎裂,變形,倒塌……

    一道淒厲的寒光閃過,一名長戈兵的頭顱騰空飛起,在天空中舞出一片血雨,飄灑在眾人的頭上。

    又是一道飛瀑血泉在人群中乍現,那是一名退之不及的新兵弓手在綻放自己生命中最後的光芒。

    熊族戰士的勇猛剛強皮粗肉厚,在近戰中擁有著巨大的優勢,他們唯一的弱點就是--人太少。

    一個熊族戰士已經殺死了六名戰士,他身上挨了至少三刀,卻依然往返沖殺,如入無人之境界。但最後,他還是倒在了無數箭雨刀林之中。

    一名更加高大強壯的熊族戰士,身中五箭,卻依然奮力搏殺,在將一名刀盾手的盾牌砸爛,敲碎他的腦袋,然後再打飛一個重裝步兵之後,終于被七名長戈兵一起捅穿了自己的胸膛。他怒睜雙眼,就那樣不甘心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巨棒依然閃爍著血色輝煌。

    整個車隊在一剎那間,陷入一片血雨腥風之中。

    新兵未上戰場,就已經經歷里人生中第一次的嚴峻考驗。

    正如戚天佑說過的那樣,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注定永遠無法再有明天。

    車隊之中,是一片血色汪洋……

    在戰場的中央,淺水清緊緊地跟在戚天佑的後面。彎月刺矛挾帶著巨大的沖擊之勢,仿佛流星的閃耀,在那片璀璨的銀芒中無情地收割著生命。

    他們奔突來去,用速度和沖擊來彌補力量的不足,分割敵人,殺死敵人……

    熊族戰士的力量是巨大的,熊族戰士的生命是堅韌的。

    彎月刺矛刺中身體的那一刻,一個熊族戰士怒吼著將戰斧劈下,刺矛頃刻間折為兩斷,淺水清的身體也為之一顫。

    負傷的戰士狂暴的揮拳,正擊中狂奔而至的戰馬頭上。

    那一拳,抽干了戰馬所有的生命,在曠野的蒼茫中無力的嘶鳴著倒下。

    翻騰的身體如車輪般滴溜溜地在空中旋轉,重重地落在地面,抬眼望去,是那名以拳斃馬的熊族戰士踏著聲威凜凜的腳步向他奔跑。

    大腳揚起,踏下。

    尖銳的匕首再一次詭異地在淺水清的手中出現,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那戰士的腳底。

    “呼!……”再次受傷的戰士發出了震天動地地怒吼,大腳竟然聲勢不減的踏了下去,踩在淺水清的手腕處,順勢踏住了他的胸口。出刀尖的粗毛大腳在淺水清的胸脯上狠狠的擠壓著,象要把他的五髒六腑都擠壓出來一般。

    “啊!”淺水清狂叫起來,返身一腳蹬出,正踢中那戰士的命根處。

    這一次,他終于吃痛後退。

    淺水清,也終于無力的躺倒在地上。

    那一腳,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再也無力還擊,而那名熊族戰士卻已經重新揮起手中的利刃,一瘸一拐地向淺水清走來。他身負兩處重傷,卻依然威風凜凜準備著再次攻擊.其生命力之強悍令人震驚.

    一抹凜冽的寒光閃過,熊族的戰士的身體巨顫了一下,然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膛。

    是在何時?一支刺矛已經刺穿了自己的胸膛,槍尖時兀自滴著點點的鮮血。

    這個龐然大物,終于在這一刻頹然倒地。

    “上馬。”

    那是戚天佑的聲音。

    淺水清鼓足所有的力量奮力一躍,跳到了戚天佑的馬上。

    “謝謝你,救了我……”

    “別說蠢話,別忘了這里是戰場,戰友和武器是你唯一可以信賴的伙伴!殺!”戚天佑怒喝著,繼續揮動刺矛向著前方發起沖擊。

    “殺!”所有騎士共同發出這可撕裂天地的吼聲。

    鮮血混雜著泥土凝成空氣中大片大片的血霧,刀光與矛影幻成千重雪浪,斑斕的流光激蕩,不屈的生命悲嘯,大地在顫抖,靈魂在顫栗,艱苦的搏殺,為所有生命唱響了一出生命的挽歌。

    曲終,人方散。


河東 發表於 2014-5-12 12:10
第一部 戰火兄弟情 第七章 生死預言


戰事結束的時候,地上已經躺滿了尸體。

    有熊族戰士的,也有自己人的。

    幾乎每一個倒下的熊族戰士,身上都布滿了槍傷刀痕。

    到處可見被捅得稀爛的尸體,仿佛一塊塊爛肉,再無生命的痕跡。

    曠野中插滿了白羽黑桿的箭支,在風中飄搖。

    “傳令,將所有戰死將士的尸體收回。回收箭支,打掃戰場。然後……準備上路。”沐血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冷靜地頒下命令。

    有些事,見多了,也就見慣了。惟有麻木,方能心靜,惟有心靜,方能讓自己在一場場的血戰中生存下來。

    一些新兵在嘔吐,臉色發白。

    幾個老兵拍著他們的背安慰說︰“吐吧,吐著吐著就好了。以後這樣的日子還會有很多。”

    大部分的新兵開始跟著老兵打掃戰場。

    他們跟隨老兵學習如何謹慎的搜索尸體,如何不動聲色的抽刀在尚自抽蹙的尸體上補上一下--給敵人補刀,也給自己人補刀。

    “熊族戰士出手,從來都沒傷者。別說救不活,就是救活了,也只是一個廢人。”老兵們是這樣解釋的。

    淺水清默默的看著這一切,他想,這樣說來,自己甚至不能算是個傷者了。

    自己的肋骨沒斷,手腕依然很痛,但人還是完整的,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戰場上從來都不乏奇跡。

    雷火走了過來,問他︰“你殺了幾個?”

    “算那個斥候,一共三個。你呢?”

    “我也是三個,你不賴嘛。”雷火呵呵的笑。

    “屁,沒一個是獨立干掉的。”淺水清撇嘴。

    “呵呵,沒人能獨自干掉一個熊族.”雷火張開了憨厚的嘴唇。他的左臂掛了彩,是被一名瀕死的熊族戰士最後的飛斧刮中的,傷勢不重。用那老兵的說法,他這不算受傷。

    “他就行。”淺水清向不遠處駑了下嘴。

    那邊,是戚天佑一個人靜靜地矗立風中。

    他看著遠處的血色蒼茫,眼中一片茫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沐血一騎飛至,揚聲問道︰“點清人數了嗎?”

    “傷者四十二人,全部輕傷。死亡三百八十五人,其中二十三個老兵,其余全是新兵。對方死亡一百七十八人……他們一共來了有五百人左右,而我們有四千人。”

    回答的是戚天佑。

    “不,我們應該是有四千五百人,只是有五百個人自始至終都在看熱鬧。”方虎憤怒地看了一眼遠處。

    那加塞過來的五百人車隊,在戰斗依始,就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卻始終沒有投入戰斗。

    “不要管他們。他們有他們的任務。或者……他們也有說不出來的理由吧。”沐血悶哼一聲,然後喊道︰“趕快收拾,我方陣亡將士就地掩埋。休息一個小時然後就上路,這一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最容易遭襲擊,大家動作都快點!”

    “是!”眾士兵群起呼應。

    “啐!”方虎惡狠狠地看了那邊的車隊一眼,吐了一口痰,然後用力的罵了一句︰“媽的,一幫看熱鬧的垃圾,什麼東西!”

    這邊方豹樂呵呵地摟著淺水清笑道︰“聽說你被戚少救了一次?哈哈,恭喜你加入我們欠命團。”

    “欠命團?”淺水清有些迷糊,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方豹很是得意地說道︰“欠命團,就是欠戚少的命的意思。大凡戰場上,你救我,我救你,是很正常的事。不過在咱們哨里,這個事有點不正常。因為從來都是戚少救人。到現在為止,我被戚少救過四次,我哥三次,哨里一百個兄弟,被他救過的有一半以上,但他就是不給別人機會救他。所以大家組成了一個欠命團,看看到底誰有機會反過來救戚少一次。那就牛逼了。”

    然後,他很神秘地對淺水清說︰“知道為什麼我們情願放棄在其他地方發財立功的機會也要在這個哨里做曲長嗎?因為這個哨是咱們龍牙軍死亡人數最少的一個哨。”

    淺水清心中一震,望向戚天佑。

    這時,戚天佑走了過來︰“不要再說這些了。保護自己的士兵,是每一個軍官應有的責任。你不是也救過不少自己兄弟嗎?以後這樣的事還有很多,就不要拿在嘴上說了。”

    說著,他揚長而去。方豹對著戚天佑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哈哈大笑起來。

    那天,淺水清在日記里記下了如下的一筆︰

    “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參加戰斗。戰斗很慘烈。我一共殺了三個熊族猛士,卻已經被雷火和戚少各救了一次。如果說戰場之上還有什麼值得我們感動的話,那麼就該算是這份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之情了。我不知道將軍們的想法是怎樣的,但在這個以近身肉搏來決定勝負的年代里,血性與忠勇已經成為唯一的價值衡量標準。我,開始明白和了解這個世界了。或許有一天,我會成為戚少,或許有一天……我會超越他。但他,已經成為我心目中的大哥……直到永遠。”……

    車隊繼續上路。

    沉默代替了原本的喧囂。

    死亡的陰影總是籠罩在新兵們的頭上,揮之不去。

    他們發現,原來英雄,真得不是那麼好當的。飛濺的鮮血,瀕死的慘號,視覺與听覺的雙重刺激一再的在人們的心目中回響重放,仿佛電影中的經典鏡頭,永遠也抹不掉那令人難忘的深刻記憶。

    今天發生的一切,已經深深的印在了每一個新兵的腦海之中,成為他們靈魂的一個組成部分。

    有些人會因此而崩潰,有些人則會因此而成長。

    麻木的神經開始茁壯成長,直到自己倒下為止。未來,他們終將成長為可怕的強兵。

    而這樣的時日,已不遙遠。

    一路上,沒有再出現熊族的戰士,大家緊繃的心也逐漸松了下來。

    走出風車陵,前面就是駐馬店,再往前就過了天風邊界,進入止水國的領域了。當然,天風帝國已經將這一片實質由自己控制的領域劃歸名下。

    駐馬店一帶地形開闊,視野不受阻礙。一眼望去,滿眼青草蒼茫,令人心曠神怡。

    方虎在隊伍的前面,向淺水清揮了揮手。淺水清縱馬過來,方虎說︰“戚少要見你。”

    戚天佑此刻就坐在馬上,看著淺水清騎著新換的戰馬過來,向他微微一笑道︰“找你過來,是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昨天上午作戰時,我看到你手里有把刀好象挺鋒利的,能借我看看嗎?”

    淺水清從懷里摸出一把匕首。

    陽光下,匕首閃爍著鋒利的寒芒,戚天佑眯起眼,拿在手中仔細地看了一會,然後才說︰“這是哪里出產的武器?我從沒見過。它是用的什麼材質做的?非銅非鐵,但卻堅硬異常。造型也很好看,握起來特別舒服。”

    “它叫虎牙……材質嘛……是用鐵里面摻了些別的東西做的。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是我父親年輕時無意中救了一位老人,那老人贈送的,後來又傳給了我。”淺水清只能信口胡掰。

    有些事,當真是永遠也無法解釋。難道告訴他這是別的世界里用最先進的技術制造出來的單兵格斗用軍刀?算了,還是把這一切都推給世外高人吧。

    于是,戚天佑長長地嘆了口氣︰“世界之大,奇人無所不在。那位老者,一定是這世上最出色的煉器大師,可惜了。要是我們軍中也有這樣的鑄造師就好了。”

    “看來戚少很喜歡這把刀,要不我把它送給你吧。”淺水清很隨意道。

    戚天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把刀,已經算得上是神兵利器了?假如放到市面上去賣的話,估計夠你雇佣一只三百人的雇佣兵團保護你半年的。你卻就把它這麼送給我了?”

    淺水清嚇了一跳,關于這個,他到還真沒想到過。他從原來的世界帶來的東西不多,這把虎牙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具實用價值的東西。在這重兵尚武的世界里,竟然能作為神兵利器進行出售,他當真是沒有想到。

    “你怎麼知道的?”他忙問。

    “我這個人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收集武器。上午你用刀扎穿那家伙的腳板時,我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把好刀……而且是真正的好刀。這世上有許多好刀,它們造型美觀,手工精美,就象是打扮得華麗的公主,但是上不得戰場,經不起考驗。可你的這把刀,它樸實,大方,堅韌,耐久。材質奇特,刃口鋒利,造型美觀,不僅好看,更具有實用的意義。我這輩子見過很多刀,但從沒有一把象你這樣的,它體現了真正的刀的意義,也體現了它真正的魅力所在……那就是殺戮。這把刀,天生就是用來殺戮的,而不是珍藏的。”

    淺水清呆呆地听著戚天佑說話,沒想到一把虎牙,竟然能引發他如許的感慨。不過他還是笑了笑︰“想不到這刀這麼好。今天你救了我一命,我送刀給你也很正常。你就收了它吧。人們常說,貨賣識家。你是識家,不給你給誰。”

    戚天佑卻還是搖了搖頭︰“沒這個必要。淺水清,我很看好你。我知道你身上有些秘密,你說不出來,所以只能把它們都記在你的日記里。是嗎?”

    淺水侵心中一顫。

    “其實,我也有秘密。”戚天佑微笑道。“我可以先告訴你一個,想聽嗎?”

    “什麼秘密?”

    “我……就快要死了。”戚天佑緩緩道。“還有三十九天,我就要死了。所以,這把刀你給我,也是浪費。”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就那樣重重的擊在淺水清的身上,他渾身都顫抖了一下,喊了出來︰“戚大哥!你說什麼呢?”

    戚天佑被這聲大哥喊得一呆,他看了看淺水清,然後笑了起來︰“你喊我大哥?”

    淺水清的臉微微一紅。

    “好,我就認你這個弟弟了。”戚天佑卻拍了一淺水清的肩膀說道︰“我今年二十五歲,你才二十三歲,我又是老兵,做你的大哥也不算過分。還有三十九天,就是我二十五歲的生日,當然,也是我的死祭。到了那天,記得給我上柱香,也不枉我白收你這個小弟。”

    “你怎麼確定那天你會死?”

    “因為這是一位真正的智者告訴我的。他這一生預言過很多事,從沒有錯過。”戚天佑很認真的看著他回答。

    他的神情灑脫,仿佛他口中那個要死的人不是自己,而只是一個不相關的他人。笑看風起雲落,生死蒼茫,那無謂生死悲歡的感覺,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他沒有說那個預言大師是誰,淺水清的眼前卻是一片迷茫。

    淺水清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理解,依然太少,太少。唯一明白的,卻只是生死之間的輪回流轉,終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逃得過的.

    或者自己,是唯一一個真正死過一次,卻又來到一個新的世界獲得新的生命的人。但他卻又再次投身熔爐,去感受那種種離合際遇,或許某天,他也會真正死去,再沒有重生的機會。但到那時……

    到底何為生,何為死,他已再分不清楚。

    惆悵之間,尖銳的呼嘯再次響起。

    一聲淒厲的嘶喊狂叫︰“敵襲!強敵來襲!……”

    這一聲嘶吼伴隨著淒厲的慘叫,再一次劃破長空,震撼了所有人。



河東 發表於 2014-5-12 12:10
第一部 戰火兄弟情 第八章 挾持


   鐵蹄擊踏地面,轟雷陣陣,大地震動,地平線的遠端出現一線黑影,轉眼間便已放大,速度快如旋風,以一種渦卷殘雲的氣勢狂沖傾瀉。

    是騎兵,至少上千騎兵,玄騎黑甲,頭頂白纓,覆面的鐵盔下,一雙雙嗜血的眼神噴薄出狂暴的殺意,那是百年世仇積壓下來的怨氣,在這一刻得到充分的綻放。

    “是止水國的騎兵!”有人高叫起來。

    白纓黑甲和覆面盔是他們的標志,金色刺矛閃爍著烈日的余輝,眩起無邊的殺意。

    沐血的眼神收縮著,再收縮著,細小如針。

    然後,他發出一聲狂暴的怒喝︰“大家小心!那是抱飛雪的親衛隊!飛雪衛!”

    抱飛雪?

    這個名字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三重天總領軍,京遠城守將,止水國第一名將抱飛雪?

    如果沒有這個人,或許天風國早已亡了止水十次也不止。

    他的三千鐵衛縱橫裨闔,戰力絕不在龍牙軍任何一支部隊之下。

    那一刻,沐血的心也涼了。

    “布車陣,弓箭手上前,標定距離一百二十米,無差別射擊,放!”沐血狂喊。

    下一刻,漫天的箭雨再一次如飛蝗般射向半空。烈日的陽光為箭雲所阻擋,天空中忽明忽暗,仿佛一個電壓不穩的大燈泡。

    飛雪衛的騎兵冒著箭雨如潮水般涌來,卷起條條塵煙,挾帶著逼人的威勢,發起了浩瀚凜然的進攻.

    十余支飛芒流電狠狠射中一名來襲騎士的胸膛,他兀自狂沖了數十米方自倒下。緊接著,又是一名騎兵在狂突中倒了下去。

    倒下的騎士雖不少,然而更多的騎士卻已經狂嘯著沖得更快更猛也更加逼近!

    鐵蹄落足于地面,如流石擊瀑,激揚四方,勢若山洪的攻勢已無可阻擋……

    論力氣,他們或許不如熊族武士,論戰意,卻絲毫不遜于前者,而論陣型排布,戰術指揮,和士兵數量,更是遠超熊族戰士。

    下一刻,他們已近在咫尺。

    “沖鋒!”沐血發出了粗曠的雄音。

    凜浹著凜冽的雷風,千騎鐵衛邁著沉穩的騎步,開始步入前方那片血浴沙場。

    密集的長矛如林,冰冷的盔甲閃爍寒光,他們是一群人型的殺戮機器,堅強,殘忍,冷酷,狂暴。仿佛一群惡狼,永遠不知疲倦地吞噬著眼前的一切。

    飛雪衛的鐵騎以一種踏破虛空的狂野姿態沖向護糧隊,與沐血的千名精騎展開了第一次的強力沖撞。

    兩支騎兵隊伍相接觸的那一刻,轟的一下,平地中仿佛升起了一股龍卷風,席卷四方,鮮血在飛濺,生命在迅速地流失。雙方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每一次接觸,都給對方來帶巨大的傷亡,傷亡之大,大到令所有人都為之心痛。

    騎兵隊不惜傷亡的阻止對手的進攻,為後面的弓箭手帶來了多幾輪發射的機會。一支支呼嘯的利箭以焚盡蒼雲,擊碎牧野之勢沖向廣袤的天庭,挾著獵獵勁風,刺進止水鐵騎的胸膛。

    長戈兵開始走出車陣,將矛尖朝上,以準備抵擋隨時突破而來的狂暴騎兵。

    三千新兵已經開始初步適應戰斗時應有的狀態︰他們開始學習放松自己,調整身型姿態,甚至時不時的開上幾句玩笑話,以掩飾和沖淡內心中的緊張情緒。

    可就在這時,遙遠的地平線上再次出現了新的黑影,竟然又是一支騎兵隊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見鬼!他們至少來了兩千人!說不定抱飛雪把他的三千騎兵都派出來了!”一個騎兵狂怒的大喊。

    “我看見了!……戚天佑,帶著你的人從他們的側翼發起沖鋒!”沐血嘶啞著聲音大喊。

    “這樣不行!”戚天佑回喊道︰“他們不是那些熊族武士!他們的目的不是搶糧食,而是毀糧!”

    目的不同,戰術便不盡相同。

    正如戚天佑所言,第二支騎兵隊以旋風般的姿勢展開隊型,手中拿的已不再是長矛利刃,而是一支支明晃晃的火把。千余火把組成一條碩大的火龍,以一種焚盡萬物蒼生的氣勢向著糧隊奔來,無畏生死,以他們的生命為代價,突破騎兵隊的封鎖,只為了拋出手中的那支火把。

    一支又一支,火把接踵而至,火勢開始以一種燎原的姿態熊熊展開,轉眼間便吞沒了一輛大車,一個士兵淒厲的呼喊著,拍打著身上的火焰,待到火熄時,人已成焦碳。

    “沐校,他們人太多了,我們擋不住!”方豹大喊,他的手臂已經多了一個傷洞,那是一個騎兵的刺矛的杰作,不過方豹也不客氣地捅穿了他的胸膛。

    “進車陣!轉為全面防御狀態!”沐血終于不甘心地做出了退縮防守的命令。好在千騎衛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他們並不急于後撤,而是自發地結成緊密陣型,用自己的身軀來阻擋敵人的進攻,為戰友贏得後退的時間。

    大批的騎兵陸續撤回到陣地上,他們跳下戰馬,然後趨趕戰馬來填補車陣間的空隙,擎起長矛,換上三角長盾,組成了一個嚴密的槍林。

    “把被燒的車子推開,快點快點!你們這幫菜鳥。”一個騎兵旅尉憤怒的大叫起來。

    幾個手忙腳論的新兵在戰刀的指揮下,不顧火勢,奮力地將被火把點燃的車子推離車陣,火勢終于得到了遏止。

    “是蛇郎君碧空晴領隊,媽的,我看見那家伙了。所有人都是黑衣,就他一身白。這***娘娘腔,他怎麼還不死!”方虎憤怒的大喊。

    虎豹營的人和抱飛雪的親衛縱隊曾經有過兩次交手,彼此都已經熟悉得知根知底。

    遠處的那彪人馬中,一騎白袍在黑甲軍中如蒼山白雪,從容典雅,白袍的主人卻是滿面的猙獰殺氣,秀氣的臉龐因極度的扭曲而變形,略帶尖細的嗓音顫抖出冷酷的清音︰“殺!”

    第三支騎隊,終于也在這個時候現身出現……

    淒厲的慘呼,不甘的號叫,飛騰的鮮血還有那人仰馬翻的壯烈景象形成了一幕慘烈的畫面。

    淺水清看著眼前的一切,一顆心已經開始麻木。

    他的長矛在槍林中已不知吞吐了多少次,上面沾了多少人的血,他自己也說不清了。

    身邊的戰士,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然後又迅速有人補上,尸體迅速堆積成牆。

    假如你不想死,那麼,就必須把這些尸體也作為盾牌進行利用,展開一次次無休止的抵抗。

    “跑吧。”一個新兵終于喊了起來。

    沐血回手一刀砍掉了他的腦袋︰“有敢逃跑者,這就是下場!記住,戰場之上,永遠不要把你的後背留給敵人!否則,只是你加速你的死亡!”

    “奮戰到底!”一個年輕的聲音勁喝出蒼天的野望,喚醒身軀中不屈的靈魂,引爆出鋼鐵般的意志。

    沐血愕然看去,正是那個被戚天佑贊揚的新兵淺水清。

    蒼勁的聲音喚醒驚天的戰意,沐血狂呼︰“奮戰到底,永不言退!”

    “奮戰到底!永不言退!”所有的士兵一起呼喊起來。

    蒼白的壯烈呼嘯在這片血氣升騰的大地上,充滿了不屈與悲壯的色彩。勇士們的鮮血在沸騰,伴隨著層層的尖嘯,席卷長空……

    記住︰戰敗,沒有借口。失敗的唯一代價,就是死亡!

    不知何時,淺水清的腦子里一再回響起這句話。腦中是一片清明,他只知道他要殺,奮力的殺,在這不見天日的血光之中殺出一片生的天地來。

    茫茫宇宙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他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但他知道︰只有用自己的雙手爭取來的生命,才真正是屬于自己的。

    “戚天佑!”沐血再一次大喊起來。

    “到!”

    “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去叫援兵,讓他們立刻增援我們,對方隨時都可能還有部隊過來!”沐血叫道。

    “離這里最近的城市有一天半的路程,來回需要三天時間。”戚天佑回喊。

    “那我們就堅守三天。”沐血也叫道。“我了解這幫兔崽子,他們不殺光咱們不會罷手的!他們搞那麼大的陣仗,絕不光光是為了毀糧。”他揮出長矛,刺穿了一個敵人的胸膛,然後躲過一名騎兵的突刺,轉手又是一矛,扎進馬腹。戰馬哀鳴著倒下,馬上的騎兵還未來得及爬起,已被一擁而上的刀盾手亂刀砍成了碎肉。

    “那是當然,換了是咱們也一樣!”戚天佑叫道︰“方豹,你的馬快,你帶一個人,立刻去搬請增援!”

    “是!”方豹吶喊,隨手點了一名騎兵,兩個人翻身上馬,向著後方急奔而去。

    “一定要守到我們回來!”方豹狂叫︰……

    前方打成了一片血河,後方那五百人的車隊也終于開始動起來了。

    不過他們不是向前方移動,而是向後方。

    他們要迅速撤離戰場,護糧隊的情況實在不妙,很有可能連一天都撐不下去。

    “頭,你看!”方虎叫了起來。

    他早看不慣那幫見死不救的家伙了。

    “這幫狗娘養的。”沐血的牙都要咬碎了。“派個人,去喊他們增援。”

    “是!淺水清,你現在立刻去後面,把那五百人叫上來進行增援!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不能讓那幫家伙離開!”戚天佑也狂喊道。

    淺水清二話不說,跳上戰馬就向後方狂奔。

    五百人的車隊已然啟動,有護糧隊擋在前面,他們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撤退。

    淺水清在這刻單騎飛至,憤怒的大喊︰“前方血戰,後方撤退,你們也算是鐵血鎮的兵嗎?”

    一名士兵大聲回答︰“這是上頭的命令,我們也沒有辦法。你去和上頭說吧。”

    “你們的頭是哪個?”

    “衡長順衡旅尉,就在那邊,中間的馬車旁,騎馬的那個就是。”一名士兵為淺水清指明了方向。

    衡長順是個三十左右的壯年漢子,臉上的刀疤顯示出這也是個身經沙場征戰的老兵。

    “淺水清見過衡旅尉,我奉沐衛校之命,請旅尉派兵增援。”淺水清馬未到人先到。一聲淅瀝的嘶響中,渾身浴血的淺水清已經滾落下馬。立刻有士兵將他給扶了起來。

    衡長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這才說道︰“我奉掌旗之命,保護重要人物前往盤山。我的任務是︰不惜代價也要保護好車中要人的安全。糧草隊的安危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你以為他們殺光我們,你就能跑得掉嗎?”淺水清大叫道。

    衡長順冷哼一聲︰“小子,我也是戰場上摸打滾爬過來的人。沐血帶著這四千人要是連飛雪衛一天的時間都擋不下的話,那他也當真是白活這一糟了。看樣子碧空晴和飛雪衛等候在這里也有段日子了,但他顯然沒想到這次沐血還帶了三千新兵一起押送糧草,不然他到是可以輕松很多。這次多了那三千新兵,他再想輕松獲勝,怕就不那麼容易了。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可以離開,直到他們離去時再上路。”

    “你***放屁!”淺水清大罵。

    衡長順的眼中抹過一屢凶光︰“小子,我不想和你計較,不過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拆了你的骨頭。你大概還不知道老子的這個旅尉是用什麼換來的吧?”

    說著,他有意無意間摸了一下胸前的那枚金質勛章。

    那枚勛章上,一記刀斬的血色痕跡赫然在眼,淺水清的心中猛然一凜。

    他入軍時間雖然不長,不過關于刀紋金章的傳說,還是有所了解的。

    每一個身上佩著刀紋金章的戰士,都是真正的高手!那枚金章,是他們用敵人的血和命換來的,與普通的勛章有著極大的差別。

    此刻回首戰場,喊殺震天,沐血的戰士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抱飛雪的親衛縱隊騎術高超,武藝精湛,那個白袍戰將碧空晴更是如天神下凡,神威凜凜,所到處,血肉翻飛,哀號連連。

    他就象一個殺神,縱橫沙場,所向披靡。

    “當”的一聲脆響,那是戚天佑的彎月刺矛撞上了碧空晴的蛇槍,一團燦爛的金花閃爍出炙烈濃耀的光芒。

    幾名刀盾手跌沖而至,卻被碧空晴轉瞬間一個揮槍橫掃,破開鐵盾,劃過頸脖,濺起了漫天的血花。

    他竟然在戚天佑的全力阻擊下,仍能自如來去的進行著肆意的屠戮。

    淺水清心中一痛,回過頭看著衡長順,一字一頓地說︰“車里到底是什麼重要人物,竟然比我們四千戰士和兩萬名鐵血鎮官兵的軍糧還重要?”

    衡長順搖了搖頭︰“你不需要知道。”

    淺水清的注意力,終于轉向了中間那輛墜著啼血鴛花,刻著槍盾紋章,用八匹上等駿馬拉著的豪華大車之上。

    車窗閃過了一抹光亮,仿佛星辰的閃耀。

    那是一雙明亮到令你看了一眼就再難忘卻的眼眸,仿佛夜里繁星,令人心動神迷。

    “淺水清拜見大人,希望大人能恩準所屬部下參戰,保護軍糧與我部兵馬。淺水清叩謝大人大恩了。”

    一步跪倒在馬車前,淺水清重重地跪了下去。

    馬車中,響起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一個溫婉如空谷百靈的聲音響起,聲音的主人說︰“衡將軍,我們……真的不能去幫他們嗎?”

    衡長順連忙抱拳回答︰“小人惶恐,小人不是將軍,叫小人衡長順就可以了。不是衡長順不想幫,而是我們這點人實在太少,就是上去了,也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再不趁著這個時候離開,只怕就要引火燒身。小人不怕戰死沙場,只怕保護不力,萬一戰敗,到時候害得小姐您有個什麼閃失,那就罪不容殊了。”

    于是,馬車內的聲音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啊……你叫淺水清是吧?真得對不起,我很想幫你們,可是……我也沒辦法。我只是個受保護的人而已。衡將軍……他是不受我指揮的。”

    淺水清冷眼看向衡長順,對方的眼中,出一絲不屑的譏誚。

    原來……是這樣嗎?

    淺水清微微嘆息了一聲。

    他嘆息,是因為原來車里坐著的竟是個少女,一個有著好听聲音本不應在這殺戮戰場上出現的少女。

    他嘆息,是因為世間無奈,一個人的生命,原來是可以抵得上無數人的生命的。

    他嘆息,是因為他終究不得不做出一個艱難的選擇。而倘若車中坐的並非女子,或許這個選擇,就不是那樣的艱難了。

    然後,他站了起來。

    他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如此,或許小人我有個辦法可以解決這件事。”

    “哦?”馬車內的聲音顯得有些興奮起來︰“你說,什麼辦法?如果能幫忙,我一定幫。”

    淺水清立刻一個跨步向前,走到馬車的窗前,衡長順見他不打招呼就擅自接近馬車,皺了皺眉頭,終究沒有說什麼。

    淺水清笑道︰“這個方法其實很簡單,就是……劫持你。”

    一抹寒光破天閃現,劃出飛虹流彩,耀花了人眼,碎裂了門窗。

    一張如花的容顏出現在眾人眼前,那抹驚虹流電,已經向著絕美秀氣的玉頸間狠狠刺去。

    “你敢!”衡長順大吼出手。

    可開碑碎石的一擊挾帶著巨大的威猛氣勢洶涌澎湃地撞向淺水清的背脊,淺水清不閃不避,硬是承接了這雷霆一擊,整個人卻順勢飛上了馬車,將那車中麗人壓在了身下。

    虎牙軍刀閃爍著的鋒利寒芒離那個女子的咽喉還不到一公分的距離,女子那淡抹輕掃的驚悸目光驚恐地望向這個渾身鮮血的軍士。淺水清已低沉著嗓音喝道︰“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我看你敢,她可是……”

    “不要告訴我她是什麼人!哪怕她是野王之女,天風公主,你要是不派兵增援,老子照樣一刀殺了她!”淺水清大吼道,虎牙微一用力,雪白的頸脖簾出現一道血痕。微微的吃痛聲中,一縷鮮血已經緩緩流出,在雪膚銀頸之間畫出一道鮮艷的紅線。

    “你!!!”衡長順雙目充血。那縷血線清清楚楚地告訴衡長順,眼前的這個被他稱做菜鳥的新兵蛋子,真得是什麼始干得出來的。

    “還不快去增援!”淺水清狂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衡長順倒退幾步,終于狂叫起來︰“全旅听命,目標前方陣地,增援我軍將士,死戰不退!!!”

    “等一等!”淺水清大叫。

    “還有什麼事。”衡長順怒問。

    “此戰之後,敵人若是未退,讓你的兵按兵種分散進入那些新兵之中進行調派。那些新兵需要有人領導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戰力。你本人……也要听候沐校的調派。”

    衡長順大怒,可是眼下自己保護的人在他手中,卻是不得不聽。

    眼神中暴出寒芒,死死地盯住淺水清,口中發出低沉冰冷的聲音︰“小子,小姐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我會讓你記住什麼叫後悔做人的!”

    大手一揮,五百名精兵立刻組成隊型,以一股澎湃之勢向著陣前凶猛的殺去。

    望著離開的那五百戰士,淺水清再控制不住胸腹中翻騰的血氣,哇的一聲,噴出了大口的鮮血。

    手中的虎牙,無力地垂了下去。

    衡長順……好雄渾的掌力啊!

    那一掌,竟然在他的身體中激蕩起千重血色狂濤!


河東 發表於 2014-5-12 12:10
第一部 戰火兄弟情 第九章 那一次的相逢


血,滴在鋪著白色天鵝絨的車上,一朵,又一朵,如花盛放。

    少女在顫抖,俏顏升起一片血色,她輕輕地說︰“你可以起來嗎?你壓著我了。”

    “對不起……”淺水清輕咳了幾下。“扶我一下好嗎?”

    少女把他扶到座位上,淺水清就那樣無力的靠在手工制作的精致軟墊上。軟墊上繡著五色珍禽,是淺水清在自己的世界從未見過的生物。

    眼前的姑娘,就象一朵盛開的白蓮花,俏麗的容顏中,泛著微波的目光閃出青春的亮彩。她的聲音好溫柔,她說︰“你受傷了。”

    嘴角抿成了一條堅硬的弧線︰“我沒事,只要他們肯幫我們打,再重的傷,也受得起。”

    “那你可知道,你已經闖了大禍了?”

    “多大的禍,也不過是一個死字。他們不幫,我們的人死定。幫了,就還有一線生機。相比之下,死我一個算什麼?”淺水清無畏的笑,少女的心中一陣顫栗。

    透過被打爛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鮮血紛飛的世界,生命的嘶號在這刻變得有些遙遠,雖近在咫尺,卻仿佛遠在天涯。

    她說︰“我相信他們,他們……能打贏的。”

    “你不害怕?”淺水情看她的表情。俏顏中有幾分驚慌,卻一閃而逝。

    “恐懼,便如一條擇人而噬的惡狗,我們要面對它,抗拒它,永遠也不要屈服于它。”姑娘用低沉的聲音回答。

    “天風二世皇的名言。他繼承先輩的遺志,帶領暴風軍團轉戰四方,戰功赫赫。他一生戎馬生涯,每戰必沖鋒在前,是一位真正的勇士。”淺水清淡漠的說。

    “可惜最後,他還是死在戰場上。”她的話語中帶著惋惜。

    “那是每一位戰士最終的結局。對他來說,死亦無撼。”

    于是,她笑了︰“既然他們已經上去了,為什麼你不還離開我的馬車?”

    淺水清搖了搖頭︰“我一出去,他們肯定回來。所以,戰事結束前,我不能走。”

    少女的臉上的出現薄薄的怒意,如冰雪覆蓋,馬車內的空間瞬時凝縮︰“你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他。”

    她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誰。于是,終于輕輕嘆了口氣。

    冰雪消融。

    “小姐。”脆生生的聲音在馬車旁響起。

    一個俏麗的小丫頭帶著一抹驚恐站立在旁,她手里還拿著個有著精美編工的小竹藍子。

    “啊。”那少女輕拍額頭,姿勢若翩飛的蝴蝶,優雅動人︰“現在是吃點心的時候了。”

    淺水清幫她把籃子提了上來,里面裝的是各色精美糕點,紅黃藍白黑,五色斑斕,精工細作,令人光是看一眼都食欲大動。

    外面的喊殺聲震天,馬車里的小姑娘卻開始喝起了下午茶。

    用新鮮的檸檬熬成的汁作水,冰霜果的果漿代茶,媚兒河的酸棗楂開胃,仁心居的千層酥做點心,少女的食譜成為天邊那遙望的雲端,可望而不可及,淺水清坐在馬車中,帶著譏誚的笑,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你要來一塊嗎?”少女問他。

    他搖搖頭。

    如果可以,他更願提著刺矛,拿著戰刀,走出這狹小的空間,來到那沐浴著血與火的戰場,燃燒自己的戰意,揮灑自己的鮮血,沸騰起自己的青春。

    不過他還是有些佩服這少女的定力,外面血光沖天,她竟然能看得下去,甚至吃得下去。或者,她的胃里早已翻江倒海了,但她卻強自支撐,顯現出一種無畏的勇氣。

    她是什麼人,他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這個少女的出身,定必罩著那層層榮耀的光環。

    而且她,必定出自于勇士之家!

    刺鼻的腥風吹來,少女打了個冷顫,馬車旁的小婢忙說︰“小姐,換輛車子吧。車子被這個人弄壞了,擋不得風。”

    她的語氣薄帶嗔怪,顯然有幾分怨怒,但在這個連自家小姐都敢挾持,口口聲聲就算是野王之女,天風公主,也照綁不誤的野蠻人的逼視之下,她終不敢說出更直接的話語。盡管淺水清看上去怎麼也不象個野蠻人,甚至還有幾分書生氣.

    車中的軟墊,絨毯,還有焚著清香的香爐都被搬到了後一輛馬車上去,轉眼間,一個新的精彩小天地再次出現。

    這一次,淺水清沒有再把門打破,他很自覺地跟在少女的身後,上了馬車。

    幾個車夫,還有一個管家婆般的老太太,一起怒瞪淺水清。淺水清被盯得很不自在,干脆從小籃子里拿出一塊糕點,放在口中大嚼。

    這是一個變相的警告。

    于是,憤怒的眼神消失了。

    “好吃嗎?”少女問他。

    “還不錯,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淺水清回答。

    “你騙人。”少女玉顏綻放出流雲溢彩︰“這種糕點,一般人根本吃不到。什麼好久沒吃到,你以前難道還吃到過不成。”

    “我吃到過比這更好的。”

    少女的表情很不屑︰“你是個卑劣的撒謊者,無恥的綁架了我,然後還吹牛。”

    “我不但吃過,還能做出來。我們家以前就是開糕點房的……跟你說你也不明白。”淺水清聳了聳肩膀。

    或者,當初自己就該選擇在這世界做一個糕點師也不錯。不過想必上天的神明有眼,絕不會在費那麼大力氣把自己弄過來之後,只為了讓自己做一個高級糕點師吧?

    馬車里再次出現了沉寂。

    沉靜的時光流逝,暢敘的晚風中牽出了一縷縷縹緲游弋的煙霞紅嵐,天邊的那一抹血紅朝霞映射在地面上,火一般的顏色。

    風送來了寂靜。

    不知何時,外面竟已停止了撕殺搏斗,大概那些飛雪衛看見又有生力軍上來相助,終于做出了退卻的決定。

    也可能是天色已晚,他們決定吃過晚飯後再繼續搏殺吧。

    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停止了攻擊,卻沒有離去。

    在那陰森幽深的暗處,數千凶騎凶狠暴戾的眼神依然死死的盯住這里。

    或許,他們很期望護糧隊的人轉身而逃,然後趁勢而上,來一次肆無忌憚的瘋狂大屠殺吧。

    不過護糧隊最終沒有動。

    他們點燃篝火,架起爐灶,大模大樣的開始升火做飯。老兵們甚至對著對面嬉笑怒罵,無視肩膀上流下的鮮血和渾身用力過度後的酸痛……

    戚天佑站在馬車前,默默地看著淺水清。

    淺水清對著他微笑。

    “衡長順說了,你從馬車里出來的時候,就是你的死祭。”

    “你還真給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淺水清無所謂地把玩著手里的虎牙軍刀。

    戚天佑停留在姑娘頸脖間那道血痕之上,駐留了好久,才終于嘆了口氣。他走上前去,輕輕說了一句︰“你做得很好……只是這次,只怕我也救不你了。”

    淺水清聳了聳肩膀︰“你還是操心一下京遠城的那幫家伙吧。看樣子他們馬上又要發起沖鋒了。這里天空海闊四野無人,咱們就是打翻了天,軍部一時半刻也得不到消息。要守三天呢,怕是會死很多人吧?”

    戚天佑望著遠方的表情帶出了一抹淡漠,他說︰“或許吧……剛才一戰,又有三百多個兄弟沒了,還有六百多人受傷。其中……有咱們哨里的兄弟,二死八傷。”

    淺水清呼地吐出了一口長氣︰“也就是說,咱們已經折損了近四分之一的戰力了。對方呢?”

    “留下了二百多具尸體,沒傷到元氣。衡長順也折損了好幾個兄弟……他殺你的時候,可能不會很快,必要時自己解決自己吧,省得受活罪。”

    “好。”淺水清干淨利落地回答。

    戚天佑回去了。

    他還要組織人手準備承受下一次的沖擊。

    抱飛雪的親衛縱隊,還沒有發揮出他們真正的實力來呢。

    他們在等待,等待這晚霞退去,夜幕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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