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天風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河東 2014-5-12 12:1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24772
河東 發表於 2014-5-20 22:36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二十三章 千谷城絞肉機(7)


    雨後初晴的天空,清爽宜人。大雨將原本血腥的世界重新洗刷,洗去那厚重的血汙後,只留下那片泥濘的土地。漫天的烏雲已消散,空氣中透著清鮮與芬芳,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人們才能感覺到活著的美妙。

    可惜,能夠把握這雨後欣爽的人,終究太少太少。人們忙碌於攻心鬥角,相互攻伐,你死我活。

    距離黎鳳坡20里外的那一片空曠野外,淺水清屹立風中。

    對於即將來臨的大戰,他無論在防備還是心理上都做好了足夠的準備。

    大量的防禦工事在雨前就已開始,在雨時加固增設,在雨後開始啟用,一片三三成九的方型防禦體係在麥加人的眼皮子底下搭建完成,這種陣形似方實圓,位居中心的主將本陣策應四面八方,不怕對方圍攻,運轉順暢的話,指揮全軍如若一人。此外,它突出的四邊棱角,也隱含著反擊的餘力。

    “麥加軍已經開始調兵了,分四路部隊,前兩路,左一路,後一路,包夾之勢,估計午時進攻。”許瑞中在他耳邊輕聲低語。右邊是一片山坡地,無路可走,鄰山榜河的戰場,使得各自的兵力相對集中,不必鋪撒太開。

    “可能會先招降。”何雙詳道:“沒準會給將軍一個大大的許諾。”

    淺水清輕笑道:“困獸猶鬥,況乎於人?塔蘭當沒這麼愚蠢,認為他已經吃定我了吧?”

    許瑞中則道:“我到是不介意他有此想法,能夠打得輕鬆些總是好的。”

    三人對望一眼,同時放出哈哈的大笑。

    遠外集中的麥加軍已經越來越多,他們漫山遍野地向著中央淺水清部圍去,然後在弓箭射程之外停下,揮舞著刀劍發出大聲的充滿威脅與挑釁的吆喝,同時也等待著總攻的命令。

    眼下的形勢真可用岌岌可危來形容,它就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大海,即將咆哮著掀起驚濤駭浪,小小的戰場似乎隨時可能被這股強大無匹的麥加洪流,輕易地從地圖上抹去。

    戰前本來就是士兵們神經最為緊張的時刻,何況敵人的聲勢如此浩大,敵我軍力的對比看上去如此懸殊,地理形勢的條件又如此惡劣,己方將士們心理上的巨大壓迫感可想而知。即便是曾出生入死的老兵們,也有不少人忍不住兩股戰栗,在防禦工事後偷偷地擦著冷汗。

    三軍不可奪氣!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這種局勢下需要的正是將領們挺身而出,樹立表率。

    淺水清,許瑞中,何雙詳等人分頭跑到各處前沿陣地巡視,咆哮著、呼喊著,鼓舞底下將士們的士氣和鬥志,而他們的口號也多少反映出自己性格。

    “寧做地獄鬼,不為敵人虜!”許瑞中義憤填膺,準備誓死一戰。

    “我淺水清自出征以來,身經百戰,比這再困難的情況也見識過太多次,卻從未有過被敵人打倒的時候!這是因為我們擁有一顆真正的,屬於戰士的心。天上的英靈會保佑我軍再創輝煌!”淺水清用過往的戰績來加固將士們的信心。

    “殺死塔蘭,賞金萬兩,立升將軍之銜!”何雙詳則力圖激起人們的貪欲以壓倒恐懼。

    在兩軍正式交戰之前,各自的將軍們已紛紛拿出自己的看家手段,為士兵們打氣鼓勁。

    ……

    距離敵一千米外的小山頭上,塔蘭騎著他那匹清風驄“追風”,目光如電,梭巡戰場。

    在他的身後,南下王的紅色大纛旗高舉出麥加人精神的像征--作用類似於正規部隊的帥旗,是主帥的標志、全軍的焦點。

    身後兩側是他的屬下部將,與塔蘭的平靜不同,此時人人的臉上都流露出興奮之色,眸子閃爍著對鮮血的渴望。

    “王爺,尤安派人過來請戰,說要做先發攻擊。”

    “告訴他,仗有他打的,沒必要如此心急火燎,身為一軍統領,當沉得住氣才是。”

    “是。”

    “坎普林。”

    “屬下在。”

    “傳令下去,埋鍋造飯,讓大家先吃飽了再準備打仗。”

    “是。”

    “奧茨。”

    “在。”

    “派人向淺水清發出招降聲明,只要他肯投降我麥加,他淺水清可以自開條件。”

    “是。”

    “拉布爾,找幾個能說會道的,去他們陣前喊話,動搖淺水清的軍心,尤其是他那些降卒,嘵以國家大義,即使不成,也會讓淺水清不敢放膽使用他們。”

    “明白。”

    “吉夫斯,準備三千騎兵,沿翡翠大道東進,戰爭起後,以煙花為號,準備強突他的降卒陣營。”

    “是。”

    “布拉巴姆……勞斯……克萊格……”

    南下王塔蘭對著手下眾將一一點名,安排作戰內容,這個人老於沙場,習慣於在戰前將各方面事務布置周到,所下達的命令內容清晰,簡短扼要。一名名將軍去而複返,將塔蘭布置下的任務利落完成,戰場上一片風雨欲來的沉重氣氛,直到將士們用餐過後,塔蘭那句:“諸事已畢,準備進攻。”早就手癢難耐的戰將們,終於等來了主帥的總攻命令,他們呼叫著紛紛趨往本部軍隊集結處指揮進攻。

    在零敲碎打了一段時間後,一場真正的大血戰終於來臨,大地再度迎來飽飲鮮血的時刻。

    ……

    “快,快,快!”寞子歐大聲呼喊著。

    身後的騎兵以猛虎下山之勢,呼嘯著奔向千穀城。

    這場該死的大雨,寞子歐在心中對麥加詭異多變的天氣和複雜交錯的道路詆毀不已。

    按計劃,他的任務是對麥加國都加什發動一路衝擊,逼迫敵人向加什屯兵,然後調頭南下,去千穀城與淺水清匯合,只可惜這場雨使得道路泥濘,視野昏暗,嚴重影響了寞子歐的行軍速度。

    淺水清誘敵深入,圍點打援的計劃,毫無疑問會引來一大批的麥加軍,僅憑他自己的兵力要想對付,只怕未必能吃得下。而寞子歐和孤遠影,就是保證自己能夠成功的最大保證。

    在千穀城的這張小地圖上,塔蘭指揮著大量軍隊,對淺水清展開了圍剿之勢,然而在麥加的這張地圖上,卻是淺水清指揮著自己部隊,對著千穀城張開了一張大網。

    戰爭就像是一個又一個的圈套,你套住我,我套住你,彼此交相勾纏,織錯,分不清到底誰在誰的套。

    而跳出麥加這個圈子,還有更大的包圍合擊之勢,比如麥加與聖威爾人對天風帝國的聯合進攻。

    這些圈套就像是套在人們脖子上的絞索,只要稍不留神,就能把人生生絞死,毀滅。

    遠在蒼天城的天風皇帝蒼野望,手也捏著一條秘密的,無人知曉的絞索。

    只是這一次,他卻不得不把這條絞索提前拿出來使用了。

    風雪宮。

    蒼野望的面色陰沉若水。

    “你說什麼?”他拍案而起,一腔怒火燃遍胸膛。

    “回稟陛下,季帥遇刺!”伏地的小太監顫顫驚驚地回答,嚇得連看都不敢看蒼野望一眼。

    十天前,三大軍團主季狂龍,在巡視軍務時,突然遭遇刺殺。刺殺者總計五人,個個身手高強,悍不畏死。季狂龍武藝高強,當場一人殺死三名刺客,最終還是中了一劍。其餘兩名刺客得手之後當場自殺。刺客的劍上喂有巨毒,軍中大夫搶治無效,於當夜歸去。

    季狂龍一死,與斯波卡約對抗的三大軍團立時群龍無首,太子蒼瀾雖掌過權柄,奈何其對軍事的理解實在有限。好在津業宏等人經驗豐富,力壓此事不得宣揚,斯波卡約至今不知季狂龍已死,錯過戰機,但是這消息終究瞞不了太久。一旦讓斯波卡約知道,恐怕會立刻展開強攻。

    蒼野望的臉上,青紅不定。

    他再沒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刻,東部戰場竟然會出這樣的大岔子。

    那些刺客到底是怎麼混進天風軍營的?他們怎麼可能如此輕鬆地靠近季狂龍的身邊?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在那一那間,蒼野望的心中已轉過了千百個念頭。

    良久,他終於坐了下去:

    “傳朕旨意,立刻調太子回京,東部戰場交由津業宏掌管。”

    “再傳沁珠旺,告訴他,朕對他的聯盟之議很有興趣,讓他進宮來和朕商議。”

    “通知公孫石,告訴他,有些事可以做了。”

    ……

    十日後,蒼瀾接到皇帝命令,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兵權,回國聽命。季狂龍身死之事終於公開,天下大嘩。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件震動天下的大事所驚駭時,又有兩件大事,在悄然醞釀中進行。

    圍繞天風帝國的軍事行動展開的一連串行動,各個國家,各色人物,在這刻紛紛粉墨登場,讓這個戰爭圈越卷越大,牽連到的百姓也越來越多。

    在這種情況下,發生在千穀城一帶的戰事,反而不那麼引人注目,不那麼顯眼耀人。但是就是從這開始,千穀城絞肉戰最終成為所有人夢魘的旋渦,仿佛一顆原子彈,明明是在蒼天城投下的,爆炸的中心,卻瞬移到了千穀城。

    這的戰事,牽一髮,而動了全身。


河東 發表於 2014-5-20 22:38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二十四章 千谷城絞肉機(8)


    “出擊!”

    隨著淺水清清澈透骨的聲音輕揚,血殺衛再度出擊,揮動他們鋒利的長矛,依仗著他們的鋼鐵盔甲,衝鋒著敵軍的陣營,收割起敵人的生命。

    他們的出擊恰到好處,正迎擊在敵軍的鋒芒之上,將對方凶猛的攻擊勢頭扼殺在自己強大的鐵蹄之下。

    戰鬥打響到現在,已經有數個時辰了,麥加軍凶狠淩厲的攻擊浪潮,即便是強悍的寒風關將士也不禁感到吃力。不過這僅僅只是開始……

    守陣以圓。

    為了對付麥加人的四面強攻,這一次淺水清沒有出奇兵,而是布置了一個渾若天成的圓陣。

    圓陣是所有防禦陣型中最可靠最堅實的陣形,它看上去並不華麗,但勝在厚重紮實,操作簡單。

    不過淺水清布置的這個圓陣,又與普通的圓陣有所不同。

    他並沒有將九萬人的兵力排布成一個圓,而是根據地形地勢和自身建立的防禦措施,排布成大大小小,零零錯錯的六個圓陣。

    這六個圓陣相互依傍,中有間隙,可供騎兵穿插出擊。每兩個圓相距緊密一些,形成一個大大的8字。這個陣勢真是別出心裁。既互相連通,互相支援,又巧妙地維持著各自獨立。即使被敵軍強行分斷,兩個獨立的圓陣依然可以長期作戰。

    因此盡管這刻敵人鋪天蓋地地撲上來,從四面八方包圍上來,在所有方向上發起猛烈的突擊,但是淺水清的圓陣卻如海中磐石,屹立不動。

    重步兵此刻充分展示了自己在軍中中流砥柱和軍中磐石的本色。一面面巨大的塔盾迅速被豎起,在碧綠的草地上憑空造出一道環形的鋼牆。一塊塊小盾像魚鱗一般覆蓋著士兵們的頭頂,搭起一片鐵製的屋簷,擋住了雹子般叮咚作響的箭雨。在鋼牆外緣,長達四米的精鐵長矛,呈同一角度傾斜著挺出,無論受到多大的衝擊,都屹然不動。內圈的戰士們則用用箭矢和投槍還擊。兩個圓陣就如兩只背靠背的小刺蝟,被一大群惡狼圍住,雖然實力相差懸殊,但狼群卻無從下嘴,反而被刺得滿口流血!

    盡管尤安麥卡菲等一眾麥加虎將,不畏生死,領著部隊的精銳戰士一波又一波地向被圍敵軍發起驚濤駭浪般的猛攻,但六個圓陣穩立如山,就像海嘯中的懸崖,無論什麼多猛的浪頭砸來,都狠狠地頂回去。

    為此,塔蘭親自下令,組織了一支驍勇飆悍的麥加騎兵隊,試圖從對方的圓陣中央的縫隙處強突進去,撕裂其互為依助的防禦態勢,但是淺水清毫不示弱,同樣以騎兵隊進行還擊。曾經孤正帆的血殺衛,可是觀瀾大陸赫赫有名的鐵衛縱隊,完成這樣的任務實在是輕而易舉。

    依靠血殺衛的出擊,淺水清這邊的中央是保住了,左路卻出現了問題。

    戰場的左路,是戰鬥進行的最激烈的地方。

    塔蘭在這投進了兩萬人,試圖打開一條缺口。負責指揮作戰的,是麥加較有名氣的一員虎將吉夫斯,此人武藝高強,作戰勇猛,每戰必身先士卒。

    他所進攻的防禦線,主要是由淺水清的降卒組成,盡管人數較眾,但防禦力反而相對其他地方要弱上許多。按照塔蘭的要求,吉夫斯就是要在這個地方,撕開一條缺口,然後直趨中央,衝擊淺水清的本部。

    麥加軍一邊作戰,一邊還不停地呼喊口號,號召降卒回歸,並聲明只要回歸,既往不咎。

    這是典型的攻心戰術,如果運用得當,可以很輕易地粉碎敵人的防守心理。

    一些降卒部隊因此而顯得動搖,防禦力度大大降低,還有些人果真當場倒戈。這使得左路局勢迅速出現惡化。麥加軍開始突破淺水清的第一重防線,將敵人的兵力轉化為自己的兵力。他們將倒戈軍安排到自己的後方,以實際行動來向那些降卒做出說明--立刻投降我們,一切既往不咎。

    在這種情況下,倒戈的降卒越來越多……

    一些麥加軍甚至在此時發出了大聲的勝利歡呼,這歡呼形成一股颶風,繚繞在戰場的上空,戰士們的情緒隨之高漲,低落,戰鬥力也隨之出現變化,這種士氣的漲跌直接影響到戰局的結果,在許多人看來,這一仗,淺水清已經輸定了。但是淺水清眼神,卻依然充滿著沉著,冷靜,與那深沉的智慧。

    “將軍,左路戰場已經有近半降卒臨陣倒戈了。”回報的是許瑞中,奇怪的是,面對這種情況,他竟絲毫也不著急。

    “果然還是要利用降卒啊。”淺水清突然微微地笑了,露出那潔白的牙齒,在太陽光下放出一點森冷的寒芒:“雖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可惜,卻終究還是有些拘泥形式了。”

    左路戰場上,不時地有降卒在棄戰投敵。多達四萬的的麥加降卒,是淺水清九萬部隊中的主要戰力,他們的倒戈,對淺水清造成的傷害是巨大的。三個8字組合的圓環陣,在這一刻迅速就消失掉一個,仿佛斷裂的珍珠項鏈,散落成無數碎片,而另兩個圓環的側翼就此暴露於麥加軍的攻擊之下。幸好圓陣的特性,就是防禦時面面俱到,不會因此就一下子被敵人衝垮,但是兵力因此大損,卻是不爭的事實。

    然而淺水清他等待的,卻就是這一刻。

    “發動吧,也讓塔蘭老兒知道一下,做了我淺水清的部下,再想反叛可就不那麼容易了。想要挖我的牆角,他得付出些代價。”下一刻,他如是說。

    戰場上風雲突變。

    ……

    一支響箭穿雲而起,發出淩厲的呼嘯。

    原本被麥加軍戰場收錄的士兵,此時已經打散了進入麥加軍的各個位置。

    響箭炸起的那一刻,一名降卒突然臨空暴起,橫空劃出一刀匹練,將一名馬上指揮作戰的將官的腦袋一刀砍下,他利落地跳上馬背,仰天高呼:“反擊!”

    一大批剛剛投降的降卒,竟再度將手中的戰刀砍向了身邊的麥加軍。

    飆揚的鮮血頓時從麥加軍的陣營中炸了開來,大批大批沒有準備的麥加軍就此倒下,整個衝擊陣營一下子大亂起來。

    指揮作戰的吉夫斯高坐馬上,驚恐大叫:“怎麼回事?那幫家夥怎麼回事?”

    有軍官急急奔跑回叫道:“報告將軍,剛剛陣前倒戈的那批人,突然又對我軍發動突襲。將軍,我們措手不及,死傷慘重啊!”

    “混蛋!一群混蛋!”吉夫斯瘋狂大喊,他怎麼也沒想到,原來的麥加降卒,竟然會詐降,然後突施暴襲。

    陣前倒戈的士兵,至少有兩萬人,差不多全是被淺水清收來的降卒,他們在心情上,應該依然是歸屬於麥加的。對於他們的倒戈,麥加軍只會歡迎,可誰能想到,淺水清不知用的什麼手段,竟然能使對方假投降,然後再施殺手。

    左路陣營的急劇變化,同樣傳到了塔蘭的眼中,他微微一愕,驚詫於淺水清詭異手段的同時,迅速用千里眼拚命察看著混亂情景。

    老王爺到底是老於沙場的事故之人,目光如電,麥加軍雖然乍遇突襲,但他還是很快就看出來,在那大混亂的背後,其實真正在對麥加軍發動襲擊的,只有數千人而已。

    “該死,那些人不是我麥加人!是寒風關的士兵穿上他們的盔甲混進去的!”老王爺狂聲大吼。

    該死的淺水清,竟然再度用上了這套換皮的把戲,早在當年藍草坡大戰時,他就曾經玩過一次將正規軍與降卒服裝對調偽裝的事,這一次,他又來了這一手,不過這一手,可比上次那一手還要凶狠。

    當塔蘭看出這一幕時,以老王爺的精明和經驗,立刻意識到淺水清背後的動機與用意,他聲嘶力竭地大吼:“快,傳命吉夫斯,讓他立刻放棄進攻,不要殺那些倒戈軍!”

    可惜,還是太晚了。

    戰局突變,倒戈軍再度對麥加軍猛施辣手,害得麥加人損失慘重。臨場指揮的吉夫斯憤怒得幾乎要失去理智,終於下達了那個淺水清期待已久的命令:

    “殺死所有倒戈軍!凡身穿敵營盔甲者,一個不留,全部殺光!這幫狗娘養的,竟然敢繼續幫淺水清禍害我們!”

    ……

    吉夫斯的這條命令,在戰後被稱為有史以來最愚蠢的一條命令。

    原因很簡單,當時的倒戈部隊,差不多有兩萬人。淺水清終究不可能把所有的寒風關士兵全部換穿降卒服裝,若是如此,那就意味著他的身邊將只有麥加降卒,實在太過危險。因此,真正倒戈過去的麥加降卒,其實還有一萬七千人左右。他們是真心想回到自己國家,繼續為自己國家奮戰的士兵。

    然而三千寒風關士兵的暴起突襲,使得吉夫斯失去理智,沒有看清楚戰場形勢,下達了這個極端錯誤的決定。

    受到攻擊的麥加軍,在戰友被殺,自身傷亡的情況下,同樣失去了理智。將官們的錯誤命令,為自己的反擊找到了最好的借口和依靠,他們開始對那些已經倒戈的同胞降卒痛施辣手。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

    盡管有很多降卒解釋自己並不是假投降,但是混亂的戰場,當一名又一名穿著降卒盔甲對著自己人發起進攻的時候,語言又能發揮出多少威力?

    寧殺錯,不放過,麥加軍不可能忍受著對方攻擊而不還手,他們再不管對方到底是不是自己國家人,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又是假意,展開了大肆屠戮。

    憤怒的降卒自然不甘被殺,奮起反抗,剛剛還對自己的國家抱有的回歸幻想,在這一刻砰然破滅。

    原本尚未投降的那兩萬麥加降卒,也在這一刻,因為自己國家的戰友對自己揮起的屠刀,而徹底放棄幻想。

    他們終於明白,在淺水清的統治下,他們沒有機會再回歸了。

    整個左路戰場,在這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兩支進攻中的萬人隊由於大量降卒的混雜進入和暴起作亂,早失去了完整隊形和統一有效的指揮。戰鬥在敵軍內部展開,變成了敵人的最好機會。

    剛剛在中路將敵軍的騎兵進攻擋回去的血殺衛第三度出擊,對著混亂的兩個萬人隊展開了血腥殺戮。戰場上驟然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死亡旋風,在血殺衛的衝擊下,這股旋風越卷越烈,血水,殘肢,碎皮,鐵屑,都在這道恐怖的旋風中盤旋飛舞!

    與此同時,左右兩側兩個8字形的圓環,突然在這一刻,各脫節出一支圓環。

    他們就像是那詭異的變形蟲,在一那間由圓圈變形成利劍,以衝鋒陣營斜刺穿向麥加軍。

    “進攻!”

    淺水清的部隊終於展開反攻了。

    方圓數十里的戰場,化成了一片血肉汪洋,剛才還在進攻勢頭中的麥加軍,被迫連連後退。兩個強力衝鋒的萬人隊,被淺水清詐降的部隊分割得四分五裂,再受到血殺衛的衝擊和另兩支部隊的左右夾攻,傷亡慘重。淺水清的這一刀割得凶狠異常,等到老王爺的命令傳到吉夫斯那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

    眼前只看到到處都是敵軍進攻的身影,明明擁有的數量優勢,卻完全看不到他們人在哪。鐵騎在奔騰呼嘯,士兵們喊如潮,回歸失敗的降卒們憤怒得對自己國家的士兵舉起戰刀,戰場形勢一變再變,控製權卻不在他的手中。

    吉夫斯憤怒的幾乎要發狂,大錯已經鑄就,他沒法再挽回,只能運用手中的戰刀長矛來殺死敵人。

    他瘋狂的舞動戰刀,在敵軍中衝橫殺戮,這個人本身就是塔蘭手下的一員悍將,作戰勇猛,武藝高強。這刻被淺水清利用後,心中怒意全部化成滔滔戰火,一時間縱橫開閡間,竟無人能是他三合之敵。所到之處,盡是腥風血雨。

    他殺得興起,殺得瘋狂,仿佛一只浴血雄獅,竟殺得對手膽顫心驚,許多士兵甚至不敢與他交鋒,直接從他身邊繞路而行……

    只可惜,再強悍的個人,終究只是個人,無力回天。

    整個左路戰場的敗局,神仙也難挽回,大批大批的麥加軍慘死在血殺衛的鐵蹄下,倒在大量士兵的戰刀下,發出淒慘的呼救聲……

    遠遠望著兩個萬人隊就這樣被殲滅,老王爺也只能無奈地歎息。淺水清的部隊出擊速度太快,很顯然,面對塔蘭這樣的老幫菜,要想正面在他手討好,只有一個辦法--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然後見好就收。待到塔蘭調動的支援部隊終於趕赴戰場時,對方已經開始後撤了。

    對此,塔蘭只能哀歎,淺水清太狡猾而吉夫斯卻太鹵莽。若他能稍微鎮定一下,也不至犯此大錯。

    而今,那四萬降卒注定了要為淺水清死戰到底了。

    ……

    隨著清脆的號角聲,淺水清剛才的進攻部隊全面返回了防禦圈。為了保證進攻軍的安全,淺水清留下的兩個圓陣頂住了巨大的衝擊和傷亡壓力。

    戰局重新回到了僵持狀態,留下的,是左路那近兩萬具麥加軍的屍體,還有相當部分的降卒戰士。他們大部分是死在和麥加人的對決中的。

    一個麻木的身影從戰場上走回來,一瘸一拐,正是吉夫斯。

    來到南下王塔蘭的面前,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王爺,屬下無能,把自己的士兵都丟了。”

    塔蘭無奈地歎息了一聲:“你是很無能。你不僅丟了自己的士兵,還為淺水清送去了四萬戰士。對淺水清來說,殺死我們多少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至少現在,他不用再擔心那些降卒會臨陣倒戈了。我命人傳訊給你,就是怕你做此傻事,你卻還是……其實,今日一戰,能不能贏淺水清都不重要。哪怕你能幫我把那四萬人帶回來,你就立了一大功,可你……你……糊塗啊。”

    吉夫斯趴在地上:“屬下該死。”

    “你的確該死。你若不死,又怎麼對得起因你而死的戰士們呢。”

    塔蘭身邊的眾將紛紛大驚:“王爺,吉夫斯作戰勇敢,偶有小錯,罪不致死啊!”

    塔蘭雙目一瞪:“小錯?兩萬部隊只回來數千人,送葬我麥加英豪無數,斷了我麥加士兵回歸之心,使敵人戰力陡增,這還叫小錯?若不處置,我還如何治軍?”

    眾將還要繼續求情,吉夫斯卻慘然一笑:“王爺英明,自是不會犯錯的。既如此,我吉夫斯在地下等著王爺勝利的消息。”

    說著,他舉起右掌,運足內力,對著自己的腦袋當頭拍下。

    這一掌凶猛無比,吉夫斯腦殼碎裂,眼珠突出,鮮血從七竅中緩緩流出,他晃了幾下,砰然摔倒在地上。



本帖最後由 河東 於 2014-5-20 22:44 編輯

河東 發表於 2014-5-20 22:51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二十五章 千谷城絞肉機(9)


    大戰的硝煙已經散盡,疲憊的將士戎馬歸來,渴望的只是能夠好好地睡上一覺,但是戰場上依然有些人徘徊不去,用那冷靜而銳利的眼神梭巡著,思考著……

    一個是征戰多年經驗豐富心狠手辣的沙場老狐,一個是傲氣衝天百折不撓屢創奇跡的戰地新鷹,兩邊各有算計,互有提防,彼此顧忌,又各自防備。

    塔蘭這只老狐狸,運用自己果斷的回歸,完成了一個戰術圈上的包圍,淺水清這只小雛鷹卻同樣還以顏色,先給自己爭取了一場開門紅。形勢上以麥加軍占優,氣勢上卻更顯驚虹軍淩厲。到底是形勢打敗氣勢,還是氣勢擊敗形勢,終究還得看兩方後面的交手。

    有一件事,對於塔蘭來說是很有利的。

    就是他的援兵依然在源源不斷地開到。

    要不了多少天,又將有一支為數五萬的部隊進入這一帶,加入攻擊淺水清的戰圈。

    天風帝國面對的麥加軍壓力大大減輕,但是淺水清這邊,卻開始承受起越來越多的負重。這曾經是他希望看到的--圍點打援,大量消滅敵有生力量。但這種事做不好,就變成被敵人吞吃。

    “必須在下一波援軍到來之前,先解決掉對手,至少要消滅他們一半的有生力量。”淺水清自言自語。

    時間,時間就是一切。自從進入麥加之後,他就永遠覺得時間是那麼的不夠用。

    遠處那個朦朧的人影,就是南下王塔蘭了吧?他也在巡視戰場嗎?

    淺水清突然有種衝上去一刀宰了那個家夥的衝動。

    這可是個相當難對付的對手。

    “將軍,傷亡數字已經統計出來了,我軍今日作戰,戰死兩千三百四十二人,負傷五千八百六十人,其中輕重傷差不多各一半。目前我軍藥品不足,食糧短缺,再這樣下去,估計撐不了太久。”

    淺水清回頭看了看許瑞中,這個人,也算得上是寒風關的一員老將了,當年跟隨孤正帆,也曾給暴風軍團製造過不少麻煩。他是典型的軍人,只忠於自己的職責,與寞子歐,何雙詳等人一樣,都是平民出身。寒風關絕大多數將士都是平民出身,也只有這樣的人,才吃得了苦,受得起累。這一點,與貪圖安逸的聖威爾和麥加截然不同。

    聖威爾的體製,是貴族優先,從軍是一種光榮,幾乎每一個騎士都出自貴族。斯波卡約手下的聖堂武士隊,五萬重裝鐵騎,絕對找不到一個平民,到是他們的扈從,多數是平民出身。而麥加軍又有所不同。

    與天風帝國的全民體製和聖威爾的貴族體製最大的區別,就是麥加的區域製。

    由於麥加是王侯製,各地封王甚多,地方官員的權力極大,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組建自己的私人部隊。私人部隊與地方不同,只效忠於個人,不效忠於國家,整個觀瀾大陸,私軍最盛者,就屬聖威爾與麥加了。只不過聖威爾的私軍也是貴族製,而且有限製,麥加的私軍卻大不相同,是區域製。也就是某個區域的主要官員建立起的一支只屬於自己的私人部隊。

    可以理解為衛隊,只是這份衛隊編製要大上許多,自由度要高上許多。

    諾大一個麥加國,一百多萬的兵員中,其實真正屬於國家控製力量的,還不到十分之一。麥加的這種軍事製度,形成的後果就是極大地削弱戰鬥力,王權不穩,地方割據。如果不是外敵勢大,虎視耽耽,逼得麥加人不得不和聖威爾人一樣聯合自保,只怕早就四分五裂了。聖威爾人好歹還有宗教做為統治核心,麥加連像樣的有統治力的宗教信仰都缺乏。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淺水清才會如此輕易地放棄攻打加什,相比大梁和霸業城,加什所擁有的號召力實在有限。

    反過來,打敗麥加軍神,大量殺死他們的士兵,更容易摧毀和擊垮他們的鬥志,更容易讓麥加人無法發揮他們的地理優勢。

    只不過這個計劃由於塔蘭的當機立斷,而出現了一點小岔子,不過沒關係,淺水清自有辦法解決。

    自從驚虹之戰後,他就知道這該死的老天爺總喜歡給他製造意外,出於穿越者特殊的心態,他毫不懷疑這一次上帝也會給他製造麻煩,因此他準備的退路可不是一條兩條。

    這刻聽到許瑞中匯報傷亡和軍中資源情況後,淺水清露出他那招牌般淡定的微笑:“沒關係,我們不需要撐太久。塔蘭的到來讓我很意外,但是這個意外,我早有心理和行動上的準備。遠影和子歐正在趕來,塔蘭想要包圍我,我卻還想包圍他呢。”

    許瑞中笑了:“將軍,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不知將軍可能為我解惑。”

    “問吧。”

    “將軍為什麼要從軍?”

    淺水清有些詫異地看許瑞中:“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許瑞中認真道:“非常重要。自將軍接掌寒風關以來,我是看著寒風關的變化的。老實說,以前的寒風關士兵,或許還有許多人心不服你,說不定還想著要殺你,可是現在我相信,每一名士兵都會以在你的麾下為榮。自將軍統領寒風關,執掌東部三省以來,不過一年時間,三省百姓便生活安康。將軍的種種舉措,皆令驚虹百姓受益非淺,而將軍你潔身自好,更令上下人等佩服,也因此方可真心歸屬。”

    許瑞中所說的,是淺水清自執掌寒風關及東部三省之後做出的種種政治及軍事上的舉措。

    自淺水清執掌寒風關以來,為了能夠盡快將這變成自己最可依賴的軍事政治力量,淺水清不但強調自我發展,大興土木,大把花錢,同時也在軍事上進行著前所未有的創新。

    以前的天風帝國和驚虹帝國,在軍隊建設上采取的征募兵雙製混用的方式,以征兵製為主體,後者為補充。其中邊防軍的收入待遇,比城府軍要高許多,他們本身是兵戶出身,世代為兵,接受政府訓練,其專業性也更強,基本接近於職業軍人,作為回報,帝國給予兵戶一定量的土地。而城府軍則基本上是半農半兵,農忙時務農,農閑時操練,負責一地治安。

    盡管觀瀾大陸上,天風帝國是以產業務實而聞名的,但是在淺水清看來,這種務實態度相對於後世自己的國家,依然有極大的進步空間。因此淺水清製訂了一連串的法案對其進行強化,首先就是強化政府職能部門的工作,一切以政績為基礎,其後就是放手大改軍政體製,一方面削減冗雜人員,一方面加強軍隊職業化培訓。依仗手裡豐足的金錢,淺水清誓要將手中的部隊打造成一支真正的鐵軍。驚虹三萬里縱橫之戰,早就充分地告訴了這個世界所有人,再多的士兵也比不上一小部分真正專業的職業軍人。淺水清加大士兵操練程度,對部隊進行專業化細分,同時提升士兵待遇,使得治下部隊的戰鬥力,士氣,信心皆大大增漲。他在兵源徵募、組織架構、指揮體係、士官體係、戰前訓練、提?擢拔、情報網路、文書檔案及經驗總結等各方面都進行了製度層面的革新。別看這些地方不怎麼起眼,對某次戰役的勝負沒什麼直接的影響,但若將其放到一個長期的軍事對抗格局中考察,它們的生命力就顯現出來了。

    戰爭中真正可怕的,不是那種百戰百勝者,而是磕磕絆絆,卻百折不撓,堅持到底的人;真正令人憂慮的,不是某位天才的統帥,而是一個行之有效的軍事製度。

    寒風關的部隊,本身就是可以力扛暴風軍團的強旅,而在淺水清的放手大幹下,其戰力更增。他們看上去與大陸其他各國的軍隊似乎相差無幾,但深究實質,其內核迥異,它實際上是一支擁有強大的士官階層,以全新方式組織起來的新式軍隊。也許現在人們還感覺不到它和別處有什麼異常,但是只要給淺水清足夠的時間,他就能向這個世界的所有人證明,這個地區在他的治理下所能夠顯示出的可怕爆發力與衝擊力。

    然而這樣的方式方法,卻並不是隨便誰都能用的。

    首先就強調士官上下一心的體製,要革除舊弊,豈是容易之事。好在淺水清一來不缺資金,二來以身作則,身體力行,方敢大展拳腳。真要讓他在世界範圍內推行全職業軍事化製度及大幅度政治改革,他也做不到。即便如此,這份風險依然相當大,弄不好就會英名盡喪。

    許瑞中之所以突然問淺水清為什麼要從軍,就是因為他不明白淺水清為什麼要這麼做。天下良將不知凡幾,會打仗的很多,可是又會打仗又能治國的就少之又少。大陸東西戰神,無論烈狂焰,格龍特,又或斯波卡約,塔蘭,都是在戰爭上發的家,從沒聽說有哪個在政治上治國有道。寒風關一帶做為特殊地區,淺水清一手把持,在天風帝國固然是頭一個,可放在其他國家未必少見。如麥加諸侯眾多,但能像淺水清這樣大力治理且成果顯著者就少之又少。塔蘭自己就是一地諸侯,但他治下的百姓,能有口飯吃就算安康了。

    淺水清沒想到在這戰爭時刻,許瑞中會突然提出這樣的問題,微微也感到有些驚訝,因此才問他重要嗎,但是許瑞中卻沒有透露他話中的意思,但是隱隱地,淺水清覺得許瑞中別有所指。

    微微想了一下,淺水清說:“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的東西。有些人渴望榮華富貴,有些人渴望一生安康,有些人希望平平安安,有些人則一生都在戰鬥中成長。我想我就是這一類人,對我來說,打仗也好,治國也罷,都只是爭取勝利。我不喜歡失敗,寧可死,也不可敗。我這樣的人,也只有存在於這亂世之中,才會讓人銘記,若是那太平盛世,只怕就會成為千夫所指。所以我還是要感謝老天爺把我送到這個世界,讓我能用自己的雙手,去打拚未來。”

    許瑞中並沒有理解淺水清所謂送到這個世界的意思,直接問道:“既如此,將軍將來若能戰而勝之,會如何打算?”

    “你是說戰爭結束?”

    “是,戰爭總有結束的一天,若到那時,無仗可打,將軍又當如何?寒風關在以前,對將軍是個挑戰,如今將軍成功收復,挑戰也不復存在。如今我們還有敵人,將軍還有可追求的目標,可將來若敵人都失敗了,將軍當如何自處。以將軍的為人,不是渴望一生戎馬的嗎?可除非戰死,又有幾個軍人能一生作戰?”

    淺水清微微沉默了一下:“我原本的想法,只是戰爭結束後,和雲霓她們幾個,一起隱居田園。”

    “可是將軍也知道,這已經是不可能的夢想了。”

    淺水清苦笑了起來,是啊,這已經是不可能的夢想了。只是許瑞中為何此刻要執意問這個問題呢?未來?他對自己的未來到底為什麼這麼關心?

    淺水清疑惑著看向許瑞中,卻發現許瑞中的眼中閃爍著火一般熾烈的光芒,心中微微一顫,他明白許瑞中什麼意思了。

    “你……”

    “將軍智慧過人,心思細密,屬下想的是什麼,將軍想必已經明白了。”許瑞中認真道。

    “這是你一個人的想法,還是所有人的想法。”

    “我沒跟任何人說,但是我相信有很多人,都會做此想法。將軍,天風帝國為何不設諸侯之製?用兵之道又為何講究將不可專兵,自削戰力?還不就是擔心一些本就可能會發生的事?將軍自己可以不追求,但是跟在您身邊的人,又有幾個是沒有追求的呢?將軍,麥加是早晚要亡在您手中的,可是這片土地最終還是要歸於天風。既如此,您何不效仿寒風關……”

    “夠了,今天你可以讓我和天風帝國平起平坐,明天你是不是就要讓我去做天風皇帝了?”淺水清怒視許瑞中。

    許瑞中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將軍可以打敗很多對手,但是卻終究做不到抹殺自己手下人的期望吧?你可知現在有多少人在等著你?”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今天的話,我就當沒聽見,我們的戰爭還沒有結束,敵人還有很多,麥加,聖威爾,甚至那遙遠的草原帝國。我現在只想打好每一場戰事。”

    “正因如此,將軍才需要更多的,可供你指揮的兵力。否則,就如現在,你能指揮的依然只有九萬人。而以您的能力,若把天風帝國五大軍團早早交給你,只怕兩國聯手,也早被鏟平,又怎會如現在這般,將軍每日苦苦綢繆,每戰皆以少敵多?人人皆知將軍為當機立斷之人,可依我看,在這件事上,將軍您婆媽了。”說著,許瑞中不等淺水清的吩咐,徑直退了下去。

    他知道,淺水清需要時間思考,但他同樣知道,這樣的戰爭,終究不能一直持續下去。

    他之所以要在現在跟淺水清說這些話,就是因為他想要淺水清知道,即使他有再大的能力,他終究敵不過敵軍的千軍萬馬。即使千穀城之戰他能勝利,在不遠的將來,面對那數以百萬計的敵軍,他難道還要繼續用自己手中有限而可憐的兵馬去應對嗎?

    九萬嫡係,比起當初的鐵血鎮是很多了,可比起龐大的國家陣容而言,卻又實在太渺小了。

    千穀城絞肉機,絞的不僅是敵人的肉,也是自己的肉啊。

    那一刻,淺水清也有些彷徨,有些迷茫了。

    他萬萬沒想到,許瑞中竟會突然對他說出這般話來。

    這也難怪。

    他統領鐵血鎮的時候,幾乎每個軍人都是正宗的天風軍,大部分人依然熱愛國家,不會輕言造反。可是驚虹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是被淺水清打敗的,和天風帝國可以說屁個關係都沒有。寒風關也好,霸業城也罷,整個驚虹人在受了好處,服從領導的同時,接受並承認的也只有淺水清。淺水清當初力圖革新,讓老百姓過好生活,也不過是為了減緩自己的執政壓力,但帶來的後果卻是驚虹人對淺水清的徹底歸服。同樣的,他們對天風人的心中依然有恨意,但這份恨意無法發泄,就乾脆把希望寄托在淺水清的身上。

    既然我驚虹無法滅你天風,那麼自然有別人可以做到。

    既然你淺水清可以滅我驚虹,自然也有能力滅他天風。

    而作為未來注定了要長期跟隨在淺水清身邊的一眾將領而言,淺水清若能上位,自己也可從此飛黃騰達。這也就是為什麼,許瑞中要問他為何從軍。

    他是在提醒淺水清,你自己可以視錢財如糞土,卻不能讓你的部將也如此。

    他們……要有希望。

    只是一個瞬間,淺水清就已經想明白許瑞中話中所指的全部含義,那一刻,淺水清發出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曾幾何時,他也曾嘲笑自己歷史上所謂的陳橋兵變不過是一出篡位鬧劇,但就如今看來,未始就沒有一定的依據。身高位顯者,行為做事已經不能僅從自己的角度考慮了。

    只是不知道暴風軍團,自己的那些好兄弟,方虎,沐血他們,又是否會做同樣想法。心念電閃間,淺水清已有了答案。

    他背負雙手離開戰場,不願再去想那個讓別人聽了都要嚇得魂飛魄散的頭疼問題。

    一切,都等戰事結束以後再說吧,順便也看看,蒼野望到底準備了什麼樣的計劃,來解決所有的難題。

    蒼野望,在這片麥加的土地上,你到底打算怎麼對付我呢?淺水清心中充滿了好奇。


河東 發表於 2014-5-20 23:16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二十六章 大陸紛爭(1)


    就在淺水清在麥加展開一場激烈鏖戰的這段時間,天風帝國也同樣在遭遇著他們有生以來面對的最大考驗。

    來自麥加的威脅,固然已經被淺水清拖住,來自聖威爾的威脅卻出現了嚴重的加劇形勢。

    季狂龍之死,帶給天風帝國的影響巨大而深遠,天風三狂至此全部隕落,三大軍團群龍無首,只剩津業宏在苦撐大局。然而一直以來,翔龍軍團都是帝國五大軍團中實力最弱的一個,津業宏本身只是翔龍副帥,論地位,暴風三軍帥,中央軍團副帥,個個都是和他平起平坐的人物。以前有季狂龍坐鎮全場,自然無人不服。可季狂龍一死,津業宏的號召力就遠不如他。在這種情況下,三大軍團立刻處於各自為戰,不相統屬的局面。

    蒼野望的本意是好的,他知道自己兒子無能,留他在軍中只會禍害大家,可惜他卻缺乏眾望所歸的將領。最近幾年來,所有的軍功幾乎都是淺水清和暴風軍團立下的,可所有的問題也幾乎都出自暴風軍團。烈狂焰死了,鴻北冥死了,兩大軍帥有殺人,抗命,亂法,通敵之嫌,問題重重,中央軍團後繼乏人,副帥趙林易做輔助還可以,統管大局尚缺魄力。除了津業宏,他硬是找不到一個可以替代之人。

    這其中尤以暴風軍團為甚。

    暴風軍團由於六大鎮督目前是方虎,沐血,碧空晴,拓拔開山,水中棠以及廉紹一,基本上就是鐵血鎮一統暴風的格局。以前季狂龍在位時,大家敬他是老人,也確有真才實料,因此但凡有命,基本聽從。季狂龍死後,一切就變得不一樣,除淺水清外,再無可控製他們的人。蒼野望之所以調蒼瀾回京,只怕也是有不放心的意思,卻又無可奈何。這幫鐵血鎮的老人除淺水清外可以說誰的話都不放在眼,暴風三大軍帥早被駕空,計顯宗更是有把柄在人手中,天天只盼著西蚩人叫他回去,因此誰也命令不了他們。他們當初跟著淺水清時,就學會了頂撞上級,抗命不從,自恃軍功,目中無人,除沐血外,一個個都是囂張跋扈的料。

    尤其是這幫人一個個保存實力的心思極其嚴重,都指望別人去打艱苦戰爭,自己在後面揀便宜,一旦津業宏派暴風軍團下屬某個鎮去攻打某個重要據點時,得到的回答多半就是“我軍傷亡慘重,不宜再戰,請寬些時日休整。”不過一但打贏了某一場戰爭,到了搶戰利品的時候,這幫人一下子又都一擁而上,一個個以帝國第一主力軍團的身份要求率先獲得資源分配權。簡單一句話,送死的活不幹,撈好處的事一定要有。

    他們在淺水清治下的時候時是虎,到如今就成了狼,令人頭痛不已。

    這讓津業宏氣得跳腳大罵,卻又無可奈何。

    就這還是看在津津救過鴻雁,目前又和無雙交好的面子上,否則用他們的話來說:“除非兩大軍團全部打光,否則暴風軍團不會上戰場。”

    正是因為這種情況,才導致的三大軍團合力,卻最終各自為戰,終而無法抵擋斯波卡約的進攻狂潮。

    10月12日,斯波卡約率領聖堂武士隊與津業宏統領的三大軍團在鹿原一帶發生大戰,近百萬人的大決戰,整整廝殺了三天三夜,雙方各自死傷慘重,可最終還是讓斯波卡約占了上風。他利用自己手中重裝武士強悍的衝擊力,接連衝垮對手的數個重步兵方陣,迫使津業宏不得不一再下令後撤。

    10月15日,斯撥卡約手下的克斯頓帶領部隊強攻羊泉鎮,兵逼烽州。烽州城守孫熙率部血戰七天,最終失守。次日,克斯頓馬不停蹄撲向北山關。

    10月17日-24日,斯波卡約親率大軍一路西進,先後占領度州,漠州等多處軍事重地,高奏凱歌。

    聖威爾人如風卷殘雲般橫掃天風東部各城,帶來的傷害是巨大的,所有敢於抵抗的人,全部遭到他們無情的屠殺,然後用戰刀和長矛開始了他們教義的推廣。

    天風被占領境內,所有的寺廟,道觀,統統被焚毀,和尚,道士,尼姑被亂棒打死,財產沒收,歸曼德教所有。被焚毀的土地上,重新建立起教堂,大批大批來自聖威爾的傳教士進入此地,身披黑袍,手捧十字,口念上帝,宣揚教義。

    隨著這些傳教士一起進入的,是他們奢靡的風氣,腐朽的思想和糜爛的生活方式,他們焚燒園林,殺死無辜,並大量掠奪珍貴的藝術品,源源不斷地向自己國家運去。打著撒播主的榮光的名義,四處侵略,到處攻伐,肆無忌憚。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方虎等人終於有些坐不住了,領著暴風軍團與斯波卡約等人幹了幾場硬仗,這才住了對方囂張的氣焰。然而面隊凶狠強橫的斯波卡約,他們也沒有把握能言必勝之。

    許多絕望中的天風子民,開始懷念淺水清,很多人甚至揚言,只要皇帝肯讓淺水清掌握兵權,則兩國聯軍必定大敗。

    這正是方虎等人所希望看到的。

    然而誰也沒想到,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老皇帝突然祭出了一招殺手,將所有人都打得暈頭裝向。

    天風歷110年10月25日,天風皇帝蒼野望,向全大陸發出一則通告:天風帝國已與北方獨立領結成軍事同盟。

    同一天,遠在中北部的那個野蠻國度,北方獨立領同時發布通告:北方獨立領與天風帝國建立軍事同盟。由於聖威爾聯合公國與麥加聯合攻打天風,北方獨立領將由今日起向兩國宣戰。

    這則通告,迅速傳遍大陸,震驚世人。

    ……

    北方獨立領,是位於聖威爾以北的一個北部國家,要了解這個國家,就首先要對整個觀瀾大陸的局勢有所了解。

    整個觀瀾大陸,可以說是一個不規則的正方形,其中北部兩端呈比翼齊飛狀,形成兩個海角,南部一足突出,正是都市聯盟。

    其中西蚩大帝國幾乎占據了觀瀾大陸的整個西部,並向東延伸,其最南端是沙國,大量國土都屬炎炎荒漠,人跡罕至。北部是冰雪之地寒國,也稱雪國,這是苦寒之地,同樣地廣人稀。

    寒國以南,西蚩以北,有北方獨立領,亞提和涯國及幾個附屬小城。其中北方獨立領位於北部中央,涯人在東,鄰近大海,亞提在西,與西蚩大帝國接壤。

    北方獨立領以南,沿著中央線一路南下,就是聖威爾聯合公國,驚虹和都市聯盟。

    聖威爾聯合公國以西是丘國,以東是麥加和天風,丘國以南是黎與楓。其中,亞提,丘,黎,楓均與西蚩大帝國接壤,長年受其欺壓,諸國聯手也不是西蚩人的對手。而天風人則在東方與麥加,止水,驚虹打得翻天覆地。

    由於當年的沙思汗大帝,曾經創下過幾乎將整片觀瀾大陸囊於袋中的輝煌,且由於其殘暴統治而分崩離析,因此每一次草原帝國打敗周邊鄰國,向東擴展時就會受到包括東,南,北,中等地區的聯合抵抗。

    其中,北方獨立領,地處偏北,聖威爾居中,驚虹偏南,這三處國家的關係極為微妙。

    由於聖威爾人占據了大陸中心帶,且面積狹長,東西走向,因此南北兩端便極容易受到攻擊,擁有較大的受攻擊面,因此一直以來都努力與驚虹和北方獨立領修好。

    驚虹人長期受天風人威逼,因此對聖威爾人的態度回應積極,北方獨立領卻不做此想。

    他們的北邊是苦寒之地雪國,地廣人稀,實力有限,東部是涯國,這個海上強國在陸地上的能力有限,且國土面積有限,西部是亞提,與驚虹一樣,長期為西蚩大帝國所壓迫。北方獨立領不敢去招惹亞提,怕失去這個緩衝帶後,直接面對西蚩大帝國,對涯國彈丸之地也沒太大興趣,更不會願意將觸角伸到雪國去,因此他們的軍事重心,主要就放在麥加和聖威爾。

    其中,麥加人與天風人幹得最凶,對北方獨立領,由於邊境距離有限,因此處於戰略防禦態勢。北方獨立領盡管很想奪取富饒的瀾滄三角洲的控製權,但同樣對處於大陸交通中心,擁有無盡財富的聖潔走廊很感興趣。

    一個有錢,一個有糧,北方獨立領哪個都想要,哪個也不願放棄。

    由於聖威爾人獨特的地理形勢,大面積地與北方獨立領接壤,幾無緩衝區,因此兩國關係便在這種情況下變得極為微妙。

    在聖威爾人眼,真正時時刻刻威脅到他們的地位的,不是天風人,不是西蚩人,而就是這些北地硬漢。

    當聖威爾人自己不內訌的時候,他們所有的力量幾乎都是用在對抗北方獨立領上。

    而在麥加人的眼,如果沒有這幫北方獨立領的混蛋的摯肘,他們就可以調出更多的兵馬去參與進攻天風帝國。

    在大陸各國較有實力的國家中,西蚩大帝國是以馬上健兒稱雄天下,天風帝國以完美戰陣組合稱王稱霸,聖威爾人以重裝甲士著稱,麥加人水陸協同作戰能力強,驚虹人山地兵種最佳,北方獨立領卻是全天候作戰兵種,不懼嚴寒酷熱,可以在任何地形,任何天氣下發揮出全部作戰實力。且最難得的是,這是一個攻擊欲望遠大於其攻擊能力的國家。

    北方獨立領在最早期是由一批犯人發展起來的,他們是從冰雪寒國逃出來的一批死刑犯,在逃出那片冰雪地獄後,來到大陸中央混亂的中部地區,在經過長年的殺伐血戰中漸漸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他們從骨子流淌出殘暴,嗜血的天性,戰士們窮凶極惡,飆悍剛猛。由於北部地區溫差極大,冬天可達到零下三十多度,夏天可達到零上三十多度,因此這的人們對氣溫變化的抵抗能力極強,由南向北的進攻,從來不敢發動冬季攻勢,就是因為受不了這的寒冷天氣,而北方卻可以肆無忌憚地向南方隨時隨地地發起進攻。

    因此,在整個大陸的戰略格局中,天風也好,西蚩大帝國也罷,其戰略中心都是向南,或者向中部地區發展,而鮮少北上。反觀北方,資源不豐,國力不強,戰士身體素質卻良好,因此極度充滿攻擊性。麥加人對天風采取戰略主動,北方獨立領對聖威爾采取戰略主動,都是如此。甚至遠在極北的寒國人,也時不時地就想向南方遷移。

    整個觀瀾大陸,都是由上往下打的戰略發展方向。

    對於麥加人的從中阻撓,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北方獨立領,將其進行軍事轉向,與他們建立戰略同盟。

    誰也沒想到,蒼野望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玩出如此一手漂亮的外交大招。

    當天風帝國遭受兩國聯手,草原帝國暗中使絆的時候,誰也沒想到老皇帝自有其獨特的法門來解決問題。他沒有向別人想像的那樣,發動全國百姓一起參加抗戰來反抗兩國聯軍,反而在天風人從來都不擅長的外交事務上玩出了漂亮的一手。

    這一手,打蒙了所有沉浸在勝利夢想中的人。

    戰爭就如一種古怪的皮膚病,驀然就從大陸東部傳染至整個中部地區,而整個過程,也恰如抓撓癬疥。

    豔如桃花的紅斑,傳出難以形容的騷癢酥麻,像烈焰紅唇一般誘惑著手指,叫人不得不伸手抓撓。越抓就越癢,越癢就越抓,發自牙齦深處的快感,像箭一般地射穿身體的感覺係統。戰爭綜合症就此爆發,每一根寒毛都豎立起來,每一寸皮膚都成了極樂的聖地,令人恨不能生出一千只手,以便同時招呼那一千方癢處,狠狠地抓,狠狠地撓!

    那種火辣辣、麻酥酥的美妙滋味,如吸毒一般,不斷迫使你加快頻率、加大力度!

    戰爭就是國家之癢。全體國民都陷入了戰爭的迷狂情緒中,極度的殺戮快感淹沒了一切,其他都不復存在,所有的工作都圍繞戰爭而展開。時間凝滯,思維停止,萬物皆空。直到最後,不支倒地,癱軟如泥,皮爛肉開,周身遍布淋漓的血痕……

    天風帝國自不必說,打完止水打驚虹,打完驚虹再和麥加聖威爾開戰,短短幾年時間,這份戰爭之癢摳掐抓擰了三遍,原本富庶繁華的中東部地區因這連場的戰爭基本上被幾只大手弄成了大潰爛。

    東邊的搔癢還在繼續尚未褪去,中部又開始了這一歡快迷醉的過程,逐漸由一處地方掀起到整個世界。在短短一個月光景,變化之大,令人瞠目結舌。

    或許從以下通告中,我們就可以看出。

    “聖威爾與麥加肆意挑起戰爭,侵略他國,北方獨立領發布聲明,痛斥兩國之野蠻行為。若再不於三天內全線退兵,將與天風帝國全面聯手,進攻兩國。”

    “聖威爾聯合公國與麥加兩國無恥之徒,無恥對我天風帝國展開侵略戰爭,殺我百姓,吞我土地。我天風帝國肝膽之士奮起反抗,共逐外虜,誓與敵人抗爭到底,不死不休……”

    “無恥聖威爾人無端掀起戰事,引發邊境糾紛,為天下黎民生計,我驚虹將對聖威爾采取軍事行動。。。。”

    “聖威爾通告:天風帝國一貫實行霸權擴張政策,無視他國主權,如今又與盜匪之邦北方獨立領勾結,聖威爾人發布總動員令,境內進入最高戰備狀態,同時全境征兵,抵抗外敵。。。。。”

    “天風淺水清無恥偷襲我麥加領土,大肆屠殺平民百姓,侵我城池,奪我財產,又與北方獨立領相互勾結,謀奪大陸,現號召全大陸國家對其共同征討,以有道伐其無道……”

    “楓,丘,都市聯盟三地發布聯合聲明,對天風帝國與驚虹,北方獨立領聯合與聖威爾麥加開戰一事表示深重關切與擔憂,希望五國能平息刀兵,化幹戈為玉般,還黎民以安康……”

    “黎國通告:強烈譴責驚虹對聖威爾用兵,要求驚虹國主立刻交出所承諾之土地,否則將不排除武力奪回之必要。”

    “涯國國主崖無雙鄭重呼籲,希望大陸各國冷靜對待,不要被戰爭衝昏頭腦,希望聖威爾麥加兩國立刻退出天風,交出所有占領土地……”

    “大陸中央諸獨立城市呼籲淺水清立刻放棄攻打麥加,交出所有占領土地,同時做出一定之戰爭賠償……”

    “亞提發布通告,強烈譴責各進攻國,同時警告北方獨立領,不要擅自介入東部大陸戰爭,否則將考慮出兵獨立領……”

    “西蚩大帝國發布通告:天風帝國一貫囂張,肆意侵略,天風淺水清屠戮天下,滿手血腥。帝國大元帥格龍特身為大陸西戰神,恥於與此類人為伍,將出兵八十萬,幫助各國攻打天風……”

    這最後一則通告,一下子震驚了所有人。

    ……

    戰爭局勢越來越亂,隨著天風帝國與聖威爾麥加之間的開戰,越來越多的國家卷入了這場戰爭之中。所有的國家都像是紅了眼的賭徒,開始拿出口袋中的籌碼,準備在這場波及整個大陸的賭局中賭上一把。然而西蚩大帝國這個賭王的出現,卻使所有人都心驚膽顫了一把。

    對於西蚩人來說,天風帝國就是一塊跳板,無論是以幫助天風帝國的名義,還是以攻打天風帝國的名義,西蚩大帝國都是勢必要加入這場戰爭的。

    為了博取勝利,蒼野望與北方獨立領建立了軍事同盟,那麼已經穩占勝利局面的天風帝國,就需要一個更強大的國家來遏止他。就這樣,西蚩人選擇了正面與其對抗,而非前議的結盟之會。

    令人震驚的消息,一則接著一則,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整個世界都處於一片混亂中。北方獨立領悍然出兵攻打麥加與聖威爾,西蚩大帝國則兵分三路,同時向楓丘黎三國出兵。草原騎兵開始走出茫茫草原,向著中土繁華大陸發起進攻,三國同時發出聯合通告,建議諸國罷手,共抗強敵。然而已經打成一片亂局的中部與東部大陸,此時又如何能停得下手來?

    而此時,遠在麥加的淺水清,與麥加軍的戰鬥也已經持續多日,老狐狸對上小雛鷹,典型的陰險對狡詐,狡猾對凶狠,卻是誰也輕易占不了誰的便宜……

    淺水清尚未知道,北方獨立領與西蚩人已經出兵,而北方獨立領更是已經打入麥加,一路向著加什發起進攻,但他知道的是,塔蘭這老東西終於不行了。

    孤遠影與寞子歐的兩支部隊,已經完成了對塔蘭的反包圍,結下來要做的,就是如何吞吃掉這塊肥肉,將麥加的有生力量一舉殲滅。這種情況下,哪怕蒼野望親自給他下令,要他退兵,他也不會同意得了。

    三面遇敵的麥加,已經注定了敗亡的命運,但是大陸之戰,卻才剛剛開始。

    現在,淺水清要做的,就是為這場戰役添上最後一把柴禾。


河東 發表於 2014-5-20 23:21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二十七章 大陸紛爭(2)


    就在大陸格局動蕩的這段時間,千穀城的戰爭依然在繼續。

    戰鬥打了整整十二天,對每個人來說,這都是艱苦卓絕的十二天。以千穀城為中心的這場戰鬥,就像是一個血肉旋渦,吸引來越來越多的麥加軍。

    從十天前開始,這場戰鬥就變得慘烈非常,雙方的援兵都在急速趕來,麥加方固然又派來先後三批援軍,負責增援淺水清的孤遠影與寞子歐部隊卻也同樣趕到戰場,並在外圍與麥加援軍展開一場血戰。

    由於各自援兵的不斷到達,方圓百里的戰場最終被分割得支離破碎,塔蘭的部隊形成七路,淺水清的部隊分成三路,最高指揮官對軍隊的操控能力大大下降,分戰場指揮官的能力則成為影響全局的決定性因素。

    戰爭由來如此,越是規模宏大的戰爭場面,戰場劃分越是細致,總指揮官的指揮能力就越容易受限製。冷兵器時代的通訊不暢問題,是所有指揮官共同面臨的大難題。很多時候你在東面打得正歡,卻不知道與你遙相呼應的西面會是如何情況。這個時候就需要你在缺乏足夠信息條件的情況下,做出各種戰場預測。

    預測離事實越近,作出正確反應的概率就越大,戰爭勝利的可能性就越高,反之,若是做出了錯誤的戰場預測,帶來的後果就是滅亡。

    很多天下良將之所以有時會做出昏庸決斷,下出昏手敗棋,往往就是這種在不充分信息條件下導致的錯誤的戰場形勢判斷,從而做出錯誤的決定引發的後果。

    而現在,無論是淺水清還是塔蘭,他們都在面臨著同樣的問題。

    淺水清知道寞子歐他們來了,但是有塔蘭橫亙戰場中央,他無法和寞子歐孤遠影他們保持同步協調。同樣的,塔蘭的援兵則被孤遠影寞子歐他們阻隔在外,也無法與塔蘭保持戰場聯係。多處分戰場的形勢如犬牙交錯,大家只能各打各的,卻誰都無法確定最後會產生怎樣的變化。

    在這種情況下,誰能夠先殺出一條血路,先行擊潰自己面前的敵人,對友軍進行支援,誰就能先一步搶得勝利的先機。

    ……

    戰場之上,熱血沸騰的叫喊聲震耳欲聾,無盡地飛矢投石在空中發出尖銳的鳴嘯,狹小的防禦圈被數以十萬計的士兵輪番進攻,升騰出一片片的血海浪潮。

    塔蘭近乎瘋狂地命令部隊向驚虹軍發動進攻,此時此刻,所有的戰術綢繆,都及不上戰士們勇敢果決的戰鬥意志和戰鬥精神來得重要。狹小戰場上的短兵相接,永遠是以戰士素質為第一決勝條件,該拚命的時候還得拚命。

    夜幕已然降臨,作戰的兩方點起了火把,顯然誰也沒有放棄戰鬥的準備。十二天的鏖戰,令雙方死傷慘重,就看誰能撐到最後一刻。

    火光映紅了夜空,照亮了一張張猙獰扭曲的面龐……

    憧憧的身影在忽閃忽閃的夜幕下奔竄、扭動……

    塵土、屍首、血光,將這片安詳寧謐的肥沃土地摧折得體無完膚 ……

    “報王爺,敵人的弓箭很密集,第九大隊已經全員陣亡。”

    “報王爺,敵左路突然向我方發起反擊,我部第十二,十六兩支大隊傷亡慘重,被迫後撤。”

    “報王爺,麥卡菲部目前依然無法衝過敵軍防禦線,淺水清布下了鐵壁防線,死守後路。”

    “報王爺,我第六大隊兵員傷亡巨大,請求後撤休整……”

    “報王爺,我部左路部隊已經通過敵右前防禦線……”

    “報王爺,尤安將軍已經打通側翼,正在與我軍形成遙相呼應之勢……”

    臨時搭建的指揮高台上,各部軍官的傳令親兵們奔上跑下,送來一份份緊急戰報,好消息與壞消息摻雜著過來。

    塔蘭的臉色陰沉,像那天空積壓的雨雲。

    淺水清的能力,他是知道的,但是驚虹軍的戰力,他依然嚴重地估計不足。

    在以往寒風關被暴風軍團壓得出不去的情況下,老王爺很自然地將寒風關地守軍與當初止水三重天的守軍劃上了等號。

    但事實卻是,寒風關守軍的質素相當高,本身就擅長於防守的他們,在這種複雜環境下,將自己的能力發揮的淋漓盡致。反到是麥加軍,在局部作戰能力與配合作戰上,盡顯不足。

    淺水清的眼光既毒且準,每當自己這邊出現漏子時,他總是能夠抓住時機,趁勢出擊,頑強的防禦中夾帶著淩厲的進攻,而他的部隊在執行其命令的能力上,的確不可輕忽。不過塔蘭相信,憑借強大的軍力,自己會是最終的贏家。

    原因很簡單,他的人比淺水清多。

    盡管戰事打到現在,雙方均有嚴重傷亡,但是塔蘭很清楚一件事:自己犧牲得起,淺水清卻犧牲不起。

    十二天的大戰,塔蘭先後失去了六萬戰士,淺水清則失去了三萬左右。

    這個數字的交換比例,主要是第一天吉夫斯失利,損失兩萬戰士造成的,但在那之後,雙方的兵力消耗相差不大。

    塔蘭相信,繼續照這樣打下去,雙方的兵力對比就會由十比六變成九比五,八比四,七比三。隨著雙方戰的共同損耗,己方所擁有的兵力對比度將越來越大,到最後形成足以一次性催垮對方的絕對性實力,直接將敵人全滅。盡管這樣的結果意味著己身嚴重的傷亡,但是面對淺水清這樣的對手,能夠獲得勝利,就是最大的戰果,在這一點上,老王爺相當謹慎,並不刻意追求無損失。

    如今自己的左路軍和尤安的部隊先後打通了兩道防線,這意味著淺水清的部隊已經開始支持不住了。

    老王爺相信,只要保持住目前的攻擊壓力,最多再過三天,淺水清就將以兵敗而亡告終。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後方傳來急報:

    “報王爺,後方急報,寞子歐與孤遠影兩支部隊正在占據戰場主動形勢,我方援兵開始支持不住了。寞子歐已經開始突破我軍防線,正向我軍後方殺來。”

    “你說什麼?!”老王爺大怒:“三路援軍總計九萬人,怎麼可能擋不住寞子歐和孤遠影的進攻?”

    “回王爺,剛剛得到的消息,北方獨立領對我國宣戰。他們派出了三十萬部隊,分兩路進攻聖威爾和我國。獨立領大將悉虎親率二十萬大軍,進攻加什。西部邊防軍擋不住他們,已經連敗數場。陛下發布了緊急召集令,要求各部作戰將領立刻回師救援國都,放棄攻打天風。三路援軍派出一半人,回師急趕,阻擊人數不足,寞子歐他們趁勢而攻!”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重重地打在老王爺的頭上,他做夢也沒想到,北方獨立領竟在這個關鍵時候突然發起了戰爭。

    “王爺,陛下已經動員全軍回師,我們怎麼辦?是立刻回師救駕,還是繼續在這打下去?”

    “打!”塔蘭雙目血紅道:“為什麼不打?為了抓住淺水清,我放棄了蒼天城,放棄了沿海十多個城市,調集了所有能調集的軍馬,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難道就此放過不成?打,就算加什被陷,我麥加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敵人掌控得了的,該死的北方獨立領,等我殺了淺水清後,自然會回師決戰!”

    說著,塔蘭手指前方沉聲道:“拉布爾,看見那邊了嗎,我們的人已經在那撕開了一個小缺口。本來我打算等一等,但是現在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寞子歐和孤遠影正在突破我軍後路防線,不能給他們前後夾擊的機會。我要你立刻帶領部隊從那發起強攻,撕開敵人的防線。記住,插入敵軍縱深,給我狠狠地打。殺不死淺水清,你就不用給我回來!你就把這當成最後一仗來打!”

    “明白,將軍!我這就帶預備隊過去。”

    戰爭打到這個時候,雙方的預備隊都已經所剩不多,塔蘭在這個時候將最後的預備隊派出去,就是希望他們能在這個時刻發揮關鍵作用。

    此時此刻,塔蘭和淺水清都已被逼著走上絕路。

    ……

    北方獨立領的參與戰爭,在事先是無論塔蘭還是淺水清都沒有想到過的。而他們參與戰爭的行為,對兩人的影響都極為巨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計劃,塔蘭固然有他的一套消滅淺水清的想法,淺水清也同樣有他的反擊策略。

    然而獨立領的參戰,卻一下子將兩個老於沙場的將領的計劃全部打亂。

    東部觀察台上,當拉布爾帶著所有的預備隊對準淺水清右路防線發動全力猛攻時,淺水清驚得手中的千里眼都差點摔掉。

    “該死的,這個塔蘭瘋了嗎?竟然在這個時候集中所有力量發動強攻?”

    十二天的對決,在指揮藝術上,淺水清早已經摸透了塔蘭的脾氣。這是一個骨子凶狠大膽,作戰時卻相當穩健的主。他不像別人那樣,外面張狂凶狠,在作戰時更喜歡先用小股部隊試探對手,在把清對手的脈搏,有了十足的把握後再全力出擊。

    依照塔蘭的這種作戰習慣,他應該會將這種有利於他的兵力消耗繼續下去,直到有一份完全的把握後才進行全力猛攻,而那個時候,淺水清為塔蘭準備的真正殺手才會全面登場。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這已經臨近夜幕的時候,塔蘭卻悍然地提前了發動強攻,讓淺水清大為迷惑不解,先前對塔蘭做出的性格和指揮習慣,被迫全盤推翻。

    這種推翻是極為危險的,已有的認知不再可靠,無法進一步準確估計對手的行動計劃,對後續安排極為不利。

    “將軍,塔蘭發飆了,我部右路遭遇敵強襲,尤安好像也得到了指示,正在配合主力進攻部隊對我方側翼進行強攻,再這樣打下去,我軍危險。”何雙詳匆匆跑來大叫道。

    “我看得見。”淺水清冷冷道。

    遠方的戰場上,一團團塵霧升起,就聽得馬嘶人叫、兵器互撞,一片震耳欲聾的噪音雜響,看不清具體的形勢如何。但是從煙塵滾動的方向來看,敵人正在迅速穿透自己的防禦線,進攻力度比以往大了許多。

    以淺水清驚虹軍為中心,整整五個方向,均在發生著慘烈的戰鬥,天空中代表著不計傷亡,強攻拿下的火箭響箭一支接一支地射向天空,提醒著友軍,勝負在此一舉。

    對敵人來說,這是傾其全力的一擊,一旦無法拿下對手,面對的很可能就是敵人瘋狂的反撲,因此導致失敗也是常有的。

    然而能否頂住這種強攻,就連淺水清也沒有把握。

    空間不足,戰場分散太多,淺水清能夠發揮自己指揮能力的空間太少,反之敵人則可以憑借壓倒性的兵力優勢強壓對手,一旦處理不好,則滿盤皆虧。

    “看樣子塔蘭是真拚命了,不是耍詐。”淺水清強自鎮定道:“雙詳,你帶你的衛隊上去頂住右路。一定不能讓他們成功突破。通知離楚方慶,讓他立刻放信號箭,塔蘭把計劃提前了,我們也只能提前。記住,無論如何,我們要守住三個時辰。”

    “是!”

    重新舉起千里眼,淺水清死死盯住戰場,他不知道塔蘭為什麼突然由一個穩妥的將軍變成了急攻悍將,但他很清楚一件事,當對手開始使用人海戰術不計傷亡來爭取勝利時,這說明他很可能已經走投無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堂堂南下王如此歇斯底?”淺水清心中疑惑再增。

    北部側翼戰場上,尤安的部隊繼塔蘭之後,成為又一個嚴重威脅到淺水清的方向。這如今人仰馬翻,馬群奔走,精鐵刺槍、長柄砍刀,鐵盾牌,投擲長矛,各種武器幾乎占據了全部空間。每一處地方,不是寒光閃閃的清冷鐵器,就是它們刮出的灼熱飆風!

    在有些地方,橫陳的人畜屍體有半個矛杆高,但數不清的馬蹄駝掌依然在踏屍而上,不斷為其增添高度。

    一群又一群的無主戰馬、淒厲地嘶叫著,瞪著銅鈴般的充血大眼,衝出戰場,四散驚逃。

    落馬的騎手,只要還拿得動武器,依舊在奮力搏殺。

    這是一場以命搏命的大戰,塔蘭的後方,寞子歐的部隊正在飛奔而來,淺水清這,卻在遭受著巨大的進攻浪潮,誰能先一步撐到最後,誰就是最後的贏家。這個時候,雙方都已經失去了大局觀,眼只有殺殺殺……

    “一定是子歐他們……”淺水清心中突然靈光一現,他跳下高樓大叫道:“衛隊聽命!”

    呼啦啦一批戰士集中到淺水清的面前:“寞子歐和孤遠影的部隊正在向這趕來,塔蘭老兒只能拚命。現在是他最後的瘋狂反撲,要是讓他成功,那麼我們,還有我們的援軍,將全部喪生在這片土地上。可我們只要頂住敵人的進攻,那勝利就必然屬於我們。現在,所有將士聽令,跟隨我,我們一起殺出去,和敵人對拚!我們要讓敵人知道,不是只有他們才有拚命的勇氣,讓他們知道,寒風關的大好男兒,不是只會防守。當他們展開進攻時,同樣是天下無敵的犀利之刃!”

    “吼!誓死跟隨將軍!”

    “那就跟著我衝鋒!”

    “衝鋒!”


河東 發表於 2014-5-20 23:27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二十八章 大陸紛爭(3)


    千穀城。

    遠方的硝煙依然彌漫,喊殺聲夾雜人們絕望的呼囂,在風中此起彼伏。

    這的人們已經開始習慣了血腥,殺戮與哀號,呼叫,習慣了鮮血激揚,碎肉橫飛,習慣了戰鼓咚咚,鐵蹄錚錚。

    但他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將這變成的一片血腥之地,不明白這場戰爭到底哪一方會勝利。盡管那位城主每一次領兵出城配合大軍作戰,都呼喊著“我軍必勝”,但事實上每一次他都是狼狽地丟盔棄甲的歸來。

    那個傳說中的戰神將軍,就像是一個惡魔,他指揮作戰的藝術,仿佛一名交響樂團的大指揮家,無論己方怎麼打,總逃不過對方那妙手般的牽動。

    就在那片方圓不過數十里的土地上,惡魔將軍帶著自己的士兵牢牢固守,打退了一次又一次麥加軍的進攻。他們看上去不像是被圍困中的部隊,到像是進攻的大軍,充滿了昂揚鬥志。

    大戰已經打了十二天。

    不得不說,這十二天的戰鬥,讓很多人感到驚駭。

    第一天的時候,塔蘭試圖遊說降卒臨陣倒戈,給予淺水清致命一擊。結果沒想到,淺水清早有安排,竟命令了大批的寒風關戰士換上麥加軍服裝隱匿其中,偽裝倒戈,然後反施一擊。這一擊直接命中,當場斬殺麥加大將一員,同時也使得降軍在這種情況下徹底失去塔蘭的心,再不對其抱有希望。降卒們再無選擇,只能跟隨淺水清拚死作戰。

    第二天,塔蘭命令尤安,麥卡菲,羅嚴,配合自己發動四方強攻。淺水清親率主力部隊迎擊,作戰驍勇,指揮嫻熟。大戰打了一天,雙方各死傷慘重,卻誰也沒能把誰怎麼樣。當天夜,淺水清對麥加軍發動突襲,好在麥加軍夜間防務緊密,示警及時,淺水清趁其不備,殺敵大將一人後領兵後撤,放棄突圍。

    接下來的日子,雙方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但是彼此竟誰都奈何不了誰。盡管塔蘭完成了包圍淺水清的計劃,但很顯然,這只網中困獸並不那麼好對付,稍有不慎,反而會被對手的利爪劃傷。

    “唉,這戰爭打得,也不知何時才能結束。”一名城頭守衛軍官無奈地歎息道。

    “加勒大哥,那個惡魔將軍淺水清真得有那麼厲害嗎?他要真有那麼厲害,為什麼還會被我軍包圍?”一個臉上還帶著稚嫩氣息的士兵好奇問道。

    “小子,你懂個屁啊。人家那可是一支部隊滅了兩個國家的人啊。這一次要不是塔蘭將軍放棄前線戰事,秘密調動兵力,要想圍住他,那可是千難萬難。就算是這樣,滅掉他也不是一兩天可成之事。不過不管怎麼樣,身陷重圍之軍,要想勝利總是希望渺茫。”

    “那麼說,淺水清是死定了?”

    那守衛軍官搖了搖頭:“那也未必,戰爭之道,千變萬化,誰也說不清楚下一刻會出什麼狀況。”

    “那要什麼樣的情況下會脫困?”

    守衛軍官認真想了想,才回答道:“千穀城。這是決定雙方勝利的關鍵所在。千穀城在誰手,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為什麼?”

    “第一,千穀城有物資,是最好的後勤補充基地。我軍大戰之後,傷病人緣可以回城休養,各種物資方便供應。而淺水清就沒這個方便,打長期戰爭,他死定的。第二嘛,就是這位於綠河之央,戰場之側。河道在手,援兵可源源不斷,城防較強,傍河而守,五千人可以發揮出五萬人的優勢。所以拿下這個地方,就可以趁機對我軍發動強襲。”

    不得不說,人類的智慧與理解能力,並不一定是通過官職高低來體現的,總有那麼一些老於沙場的士兵,或者有天賦的人,能夠輕鬆地看出問題的關鍵。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看出,也未必就有用。這不,這名守衛軍官剛把自己的看法說出來,腦後就被人重重擊了一掌。那軍官大怒,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長官,只能低頭哈腰地陪笑。那長官一臉嚴肅道:“軍國大事,也是你們這些混蛋能議論的嗎?千穀城。。。他淺水清要是能打,還不早在我部援軍到來之前就攻打了,還需要等到現在被我軍圍困時候再打嗎?他現在被王爺大軍圍困,拿什麼來打千穀城?真正蠢材,一派胡言!”

    那守衛軍官連忙陪著笑:“大人,我這不是閑著無聊教訓這不懂事的小子嘛。千穀城守衛森嚴,淺水清要想打這,除非先給他的士兵插上翅膀。”

    那長官哼了一聲,背著手走開。

    那守衛軍官偷偷地從背後向自己長官唾了一口,隨手給了身邊好奇多話的士兵一下,說了句:“都是你小子,害我被長官罵。”稍稍發泄了一下心中的不滿,繼續值守。

    不遠出的綠河水道上,一支船隊正向著城滑來,那守衛軍官叫道:“去,把那幾艘船檢查一下,問明來歷。”

    船隊是普通商隊,從黎城而來,看來是打算冒著戰爭風險,做點發財生意。守城的官兵本想好好檢查一番,不過幾塊金燦燦的金子過來,心思也就變了。

    如今淺水清大軍被困,看樣子麥加勝局已定,千穀城防禦實不必如此森嚴。在這夜晚,船隊的人都身穿白衣,分外顯眼,顯然更不可能是襲擊隊伍,於是,城內水柵打開,船隊就此輕鬆而過。

    ……

    遠方的戰場上廝殺依舊,士兵們用盡所有的力氣發起狂暴猛烈的衝鋒,暗夜黑潮洶湧,淺水清毫不畏懼,迎頭而上!在他的身後密密麻麻跟著大批勇敢的戰士。

    盡管右路和側翼方向的攻擊已經被淺水清調兵頂住,但是其餘三個方向,由於對手驟然加強攻擊,也開始出現了防禦漏洞。在這種情況下,僅僅依靠防守來爭取勝利已經成為奢想,惟有進攻,才能把握住最後的機會。

    淺水清將自己最後的部隊組成攻擊陣容,對著塔蘭的中央本陣強攻而去,他的後方,麥卡菲領著三萬水軍正瘋狂殺來,左側,則是千穀城羅嚴在做配合進攻。惟有中路,由於塔蘭兵分散太廣,已經開始出現疲軟之態,淺水清要做的,就是以攻對攻,迅速粉碎敵人的進攻,然後直衝塔蘭。

    他心非常清楚,這是最後一次衝擊,也是生死攸關的決定性衝擊!

    這一戰不僅關乎到整個戰場上六萬士兵的命運,甚至關乎到其他分戰場的命運,甚至關係到整個天風帝國的命運。

    這一刻,淺水清手已經是底牌盡出,所有的衛隊,再加上那支已經連續作戰,體力實力受到大幅度削弱的重裝鐵騎血殺衛,組成了最後的攻擊群體,如同一把千錘百煉的鋼刀衝向敵陣!

    “殺死塔蘭!”淺水清放聲大吼。

    “殺死塔蘭!”所有人同聲嘶呼。

    千人斬再顯神威,在暗夜中揮舞出雪亮的刀芒,仿佛出一片片華麗的血彩,在他身後,整個衝擊部隊恍如平地生起一股旋風,刮得麥加軍東倒西歪,咆哮著,怒吼著,朝敵陣的雲深處飆去!

    擋道的麥加步卒,被一排排地掃倒,淒厲的慘嚎聲,不斷地在夜空中飄散。

    而淺水清一邊奮勇殺敵,一邊還發出瘋狂的吼叫,此時此刻,他不再是戰場上指揮若定的大將,而是和其他人一樣,只是一員衝鋒陷陣的勇猛悍將。

    東、北、西三面的戰場上,對敵雙方都陷入了無法自拔、不能脫身的僵持苦戰,惟有南面羅嚴部,由於人數較少,造成的威脅不大,而最大的威脅,卻是來自於後方麥卡菲的追擊。

    整個戰場如今呈現出的是一片筆墨難以描述的混亂,兩軍周旋進退,數以十萬計的人馬,變生出無數的細枝末節,淺水清在中央向著塔蘭部強突,麥卡菲則在尾追,兩側的步兵布置成堅盾陣,施以頑強防守,前沿接鋒地帶,戰線犬牙交錯,扭動如大蛇,蜿蜒似長蟲,一忽兒向這拱出,一忽兒朝那處凸起。

    每一個戰場細部,狀態各異,形勢不同。在這,馬隊互逐,在那,步卒對殺,此地,驚虹軍占優,他處,麥加軍逞凶。將士們的步伐進進退退,心境起起落落,欣喜、悲哀、憤怒、絕望,各種情緒紛織卷攪,在戰場的每一個角落演繹。由無數個這樣生動具體的戰場細節合成的總體輪廓,卻基本上是穩定而平衡的,潑灑勾畫,舒展出一幅豐富而壯觀的戰爭圖景。

    身陷局中的戰士們,可沒有條件,沒有時間,更不會有心情去讚歎這幅戰爭全景圖的壯美。激戰整日的他們,嗓門冒火,身體虛脫,動作變形,但為了生存,大家都在咬牙堅持,死拚硬挺。

    所有的兵力都已派上戰場,所有的地方都在進行艱苦而殘酷的來回拉鋸,再無任何戰術巧思和計謀奇策可言,誰頂不住,誰就將徹底完蛋!

    對驚虹軍來說,勝利的希望就在於淺水清能否先麥卡菲一步擊潰塔蘭的中央本陣,而對塔蘭來說,只要他能頂住對手進攻時帶來的龐大壓力,那麼這場戰爭他就注定了勝利。

    而這其中任何一個變數,都可能導致大軍的全滅……

    離楚與方慶,再度對上的麥卡菲的三萬部隊。

    他們就像是三個活冤家,在接連十二天的戰鬥,互相糾纏,彼此攻擊,誰也不服氣誰。

    失去了天羅渡口,對方慶來說是一種恥辱,他曾經一度渴望通過這場戰爭,讓大陸所有的人知道,驚虹除孤正帆和驚虹四傑外,還有他方慶這一號人物。可是麥卡菲的攻擊,卻讓這個希望成了泡影。

    身為器械營的統領,最好的辦法,就是運用手中掌握的大殺器盡情噴吐自己的戰意,令敵人嚐夠流血的滋味。

    盡管只有五千人負責防守麥卡菲的後路強攻,淺水清卻還是把善於打陣地阻擊的器械營留給方慶,由其指揮。在這,淺水清給方慶留下了大量的甲車,弩車,連發機弩等大型會戰器械。這些器械在陣地防禦上發揮著驚人的威力,射出去的弩箭如狂風暴雨,瘋狂地砸向敵軍。顯然很清楚是最後一戰,方慶也不再留手考慮節約弩器,而是命令有多少放多少,全數發射。

    不過面對漫山遍野海潮般湧來的敵軍,這份豪情終究還是顯得單薄了些。

    “方統領,所有弩箭已全部射空!”一名士兵急急過來匯報。

    打了十二天的仗,再怎麼省,也還是消耗巨大,終究存貨不多了。

    方慶的眼都紅了:“媽的,那就上去跟他們肉搏,拚了!”

    “拚了!”

    離楚一個虎躍,跳上甲車,手中連珠箭開,一支支如流星般向敵人射去。他的連珠箭在軍中使用,真正是頂得上一駕連發機弩,幾乎每一箭都射向敵人的基層士官……

    ……

    海盜們擅長的從來都是狼群戰術,要說蟻附而攻,明搶橫奪,攀附登船,近身肉搏,那都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可是這種偽裝靠近,欺敵以詐,深入虎穴,速攻突進,就不是他們拿手的了。

    因此疤臉加舍爾在靠近千穀城時,心中的忐忑是可想而知的。

    好在楚英到是表現得不錯,鎮定斯文,彬彬有禮,且家學淵源,學識豐富。同船的麥加士兵有時候故意問他些關於麥加的風土人情,他大都能回答出來,偶有不知道的,也都能用巧妙的辦法回避過去。

    待到船隊進了千穀城,在碼頭上岸時,楚英原本秀氣的臉孔終於出現了一絲殺氣。

    遠方的響箭一支接一支向天空猛射,那意味著後方已危,再不動手,遲則晚矣。

    於是就在那陪船士兵心滿意足地拿著楚英給他的金子準備離開的一刻,一句清冷冰涼的話語讓他楞了一下:

    “動手!”

    冰寒的刀鋒從頸間掠過,那士兵無頭的身體晃了幾下,終於摔進了清涼的綠河水中。

    “殺!”加舍爾舉起長刀大吼一聲。

    船隊放貨的船艙,無數士兵爭先恐後地跳了出來,衝向碼頭,大肆殺伐。

    與塔蘭一樣,淺水清這一次也做了一次驚天豪賭。

    他毅然放棄東岸港一帶必須要守的重要城市,早早就命令楚英加舍爾帶領部隊東進支援。

    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決戰,一旦失敗,所有戰士都將一役而歿,原先準備的退路也將盡付東流。然而淺水清沒有猶豫,當塔蘭這樣的老家夥都有魄力做出放棄前線戰事的豪賭時,他又怎麼會沒有魄力做出同樣的選擇?

    兩邊都在集中所有兵力,戰爭的勝負同時壓注在了這一鋪之上。

    非勝則亡!

    兩個瘋狂的賭徒在這一刻毫不留手地擲出了手中所有的籌碼。

    生死在此一搏!


河東 發表於 2014-5-20 23:34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二十九章 大陸紛爭(4)


    鐵鉗陣,是所有防禦陣形中,暗藏攻擊最強大的陣容。

    這種陣形就像是一把鐵鉗,放開中路,重兵集於兩側,在敵方進攻鋒芒最盛時,以兩翼鋒利的鉗口夾斷進攻方,完成一次戰術上的反包抄,是典型的明守實攻的陣形。

    千穀城戰場上,戰局已到千鈞一發的時刻,麥加軍的兩側占據絕對優勢,正在向著淺水清的兩翼進行瘋狂擊殺,但是中路在淺水清親自出擊的帶領下,以三千血殺衛為首的攻擊陣形,形成了無堅不摧的攻堅局面。

    老於沙場的塔蘭,面對淺水清的犀利攻擊,將自己的隊伍布置成了一個雙套式的鐵鉗陣,不僅在外圍力圖擴張兩翼優勢,甚至在內也在如此運作。這種陣形的厲害之處不僅在於側翼包抄,連續衝擊,更在於配合得宜,運轉靈活,憑借自己的優勢兵力,將敵軍不知不覺地吸入自己的包圍圈。就如巨蟒吞食動物一樣,靠著自己雄厚的實力越纏越緊,敵人衝得高興時,卻發現自己四面受敵,已經成被圍殲之勢。

    這種陣法在當初碧空晴突襲護糧隊時就曾用過,但是如今由塔蘭使來,少了幾分急進,卻多了一層緩慢而龐大的壓力。假如說碧空晴的鐵鉗是以急,凶,快,狠為主要特色,那麼塔蘭的鐵鉗,就是緩慢遞增,步步變強,壓力的增多是漸進式的,不易察覺,待到發現時卻為時已晚。

    對於塔蘭這一手的厲害,淺水清心當然清楚。如果同等兵力,他自然有破解之法,可惜他現在手中兵力比起對手嚴重不足。在這種情況下,要想解決對手,惟有和對手拚鬥志,拚勇氣。

    “兄弟們,跟著我衝鋒,我們的前方就是勝利!”淺水清仰天長囂。

    當人們只知道淺水清為人狡詐,算計無雙時,很少有注意到,淺水清在拚命的時候,從來不弱於他人。他當初偷襲北門關時,以一人之力炸開北門關城牆,便是典型代表。在如今這個非生即死的時刻,淺水清再度讓世人見識到了千人斬的威力。

    刀光在暗夜中綻放出璀璨的星芒,鋒芒所到之處,哀號,慘嘶共鮮血,碎肉於一線,在無盡火光,那凶狠的表情,還有一往無前的氣勢將所有的溫文儒雅橫掃一空,僅剩一只仿佛發狂的野獸在肆意橫掠。這只野獸所騎的馬更是馬中之王,一聲長嘶,就可以讓所有靠近他的騎兵紛紛後退,飛雪的腳力剛健無比,長期在一起早配合默契。每當淺水清衝過一名對手時,飛雪都會陰損無比地掠起後蹄,對著敵軍馬腹狂蹬數腳,直踢得那戰馬哀鳴著倒下。這一人一馬在這血肉沙場中發揮出巨大的威力,白銀亮甲昭顯著淺水清一軍之主的身份,更是吸引來無數麥加軍,試圖殺敵立功,使得他們像被磁石所吸引的鐵末碎屑一樣,蜂擁蟻聚,氣勢洶洶地朝敵軍主帥撲來!

    淺水清的身邊由此形成了一片巨大的血肉旋渦,無論是誰進入了這片旋渦中,都會被刀光,槍影,箭雨還有馬蹄覆蓋,再被旋渦卷出去時,只剩下碎肉片片。

    銀白色盔甲被血肉塗抹成一片鮮紅,紅色殺將如天神下凡,威風凜凜,許多士兵甚至被淺水清這種橫勇殺氣嚇得連連後退,中路戰場上,淺水清領著他的人一路所向披靡……

    遠遠地望著淺水清離自己越來越近,塔蘭原本平靜的臉上也微微有些變色了。

    幾名士兵高叫道:“王爺,淺水清正在衝過來,咱們稍向後撤撤吧。”

    “不能撤,王旗一退,軍心必散。如今淺水清在中路發威,我軍兩側卻占勝勢,此戰勝敗,就看到底誰先突破對方了。”說到這,塔蘭微微沉吟了一下,抽劍出鞘:“所有衛兵,一起迎上去,擋住淺水清。有殺淺水清者,賞金萬兩!”

    “殺!”凡軍中衛隊者,都是最忠心於自家將領的傑出士兵。他們平時享受最好的待遇,關鍵時則要打最艱苦的仗。

    眼前淺水清的目的已經非常明了,就是要強突中路,生擒塔蘭,衛隊士兵當仁不讓地肩負起了保衛主子的重任。

    此時此刻,無論敵我,每一名戰士都已經意識到,這場戰爭最後的勝敗,就取決於雙方的突破程度,誰能夠先一步突破對手,誰就能搶占勝利。

    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打過多次戰鬥,體力明顯不支的血殺衛,再度發揮出他們鋼鐵堡壘,無堅不摧的特性。他們以鐵一般的戰鬥意志支撐著自己疲憊的身軀,邁動步伐,不斷加快進攻節奏。鋼鐵長矛隨著整齊的節奏刺向那無盡的虛空,每一次的回收,都收割來大量的生命。

    不過塔蘭的衛隊同樣不可小瞧,這些士兵用熱血和激情來武裝自己,往往一名戰士倒下了,其他的士兵就會蜂擁而上撲向敵軍。重裝鐵騎雖然防禦強悍,但卻經不起對方接而連三的撲擊。一些手持狼牙棒,巨斧,重錘等重武器的士兵,更是再堅硬的盔甲也無法抵擋。

    “蓬!”一抹鮮豔的血花散開,在半空中激蕩出一具屍體,尚未落地,便已胸骨碎裂而亡,那是血殺衛的一名士兵被一名手持狼牙棒的敵軍武將施於了致命的一擊,然而接下來,那武將也被至少三名重裝鐵騎同時刺進胸膛,將他挑向空中。那圓睜的大眼充滿了不甘心的憤怒。。。

    幾名短刀士兵同時向著血殺衛衝來,人躍空中,在被血殺衛的長矛刺穿身體的同時,他們的短刀也脫手而飛,擊飛鐵盔,深深紮進了對手的面門。

    這是一場血搏血,肉搏肉的殊死大戰,勇氣和戰力主導著一切。戰鬥打到這一刻,彼此都是有苦難言,互相都是抵敵不住,卻又只能死命支撐,用血肉之軀來填塞漏洞,用頑強的意志來阻擋敵人的凶猛攻勢。很多人已不求勝利,但求不要速敗!

    不過就形勢上而言,很明顯麥加軍更占優勢。

    塔蘭的鐵鉗陣正在緩慢但十分堅定地向內運動,兜擊著淺水清親自率領的中央騎隊,其威力正在逐步發揮,加強……一旦兩鉗合攏,鐵閘關閉,勝負的天平恐怕就無法逆轉了。

    淺水清的心中升騰起一片焦灼,為什麼?為什麼楚英和加舍爾的部隊還沒有動靜?

    他們再不出手,自己這邊就真得危險了。

    此時,就連淺水清自己也都略略有些後悔,是不是對楚英他們的信任太過了一些?

    ……

    就在淺水清率領部隊和塔蘭浴血廝殺的時刻,千穀城的戰鬥終於出現了結果。

    由於城外的大戰,千穀城內的守軍已經不足五百人。

    白衣渡河的驚虹軍和格日桑海盜們,趁虛而入,順利拿下此處的控製權。不過與計劃相悖的,是楚英並沒有第一時間出城進攻。他很敏感地意識到,由於己方動作迅速,千穀城守軍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出警報。城內的廝殺聲早被城外的震天喊殺淹沒,此時此刻,誰也沒想到會另有一支部隊悄然殺進千穀城。

    於是楚英當即下令,命五百士兵換穿上守軍服裝,然後打開城門,正大光明地奔向戰場。戰場上的麥加軍看到城內又有軍隊出來,還以為是援軍部隊到達,沒想到這五百軍隊剛一到達戰場,立刻脫掉偽裝,對麥加軍展開奇襲。與此同時,千穀城上方所有旗幟同時放倒,碩大的淺字旗飄揚在千穀城上空,預示著此地已然易主,與之相對應的,是匆匆來援的十餘萬麥加軍冰冷至谷底的心情。

    大批的部隊從城內衝出,勝負之勢終於開始逆轉!

    塔蘭的鐵鉗陣此時幾乎已經要完成了對淺水清的關門打狗,然而勝負往往就在一線之間,如今他內有淺水清率部死衝,外有楚英的生力軍借著茫茫夜色瘋狂衝殺,情況頓現危急。

    楚英這一趟帶來的差不多有兩萬三千人,其中兩萬部隊是驚虹本部,三千人是加舍爾的部下,這支部隊由於幾乎未經戰事,體力戰力保存完備,又是趁夜突襲,猛施強攻,搓不及防的麥加軍頓吃苦頭。首先倒黴的就是羅嚴城主和他的四千守城軍,楚英的部隊如潮水衝岸,兩輪衝擊就將這支部隊打得須臾不剩。

    緊接著就輪到了塔蘭的右翼進攻軍。

    此時,塔蘭的右翼幾乎已經完成了側翼突破的任務,橫當衝出來的驚虹軍,直接將其攔腰切為兩斷。受到側翼強力衝擊的麥加軍頓時慌忙,黑夜茫茫,他們看不清對方來人有多少,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敵人,軍心頓喪。塔蘭精心布置的鐵鉗陣,一支右鉗就此被直接掰斷。

    內有頑敵,外遭強攻的麥加軍終於出現了全面潰散的結局,潰兵就像是決堤的洪水,哪兒有逃生的機會,就洶湧地撲向哪。

    潰敗,就像滾雪球一般,剛開始是一部分意志脆弱的人逃竄,他們的舉動又令本方更多的陣地陷入困境,叫更多的人加入他們的行列,隨後這種效應越放越大,波及面越來越廣,最終導致的就是大潰敗。

    大潰退,這是任何軍官都不願見到的場景,甚至比陷入重圍還令人難以接受。兵陷敵圍,人們求生的欲望放在自己的刀上,放在與敵同亡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而一潰千里,人們的求生欲望放在自己的腳上,放在扔棄戰友,獨自逃生上。

    遭受圍攻時,指揮係統和建製體係仍在,指揮官的意志和決策仍極大地影響著戰局。可大潰退場面中,即使有勇敢的戰士,也被自己人衝得七零八落。有的指揮官力圖通過殺死潰兵立威以挽回局面,但成功者寥寥,因為這種命令很難得到貫徹執行。大家都是同鍋吃飯的戰友,很多人相互認識,很難令後陣的將士們能硬起心腸下手,更大的可能是大夥一塊攜手逃竄。

    這種退潮般的潰逃,會令整個指揮係統全線癱瘓,軍隊建製完全打亂。指揮官本人也會被這股草木皆兵的洪流裹脅,也不過是一個有一匹好馬的逃兵而已,尚且要受到追擊部隊的重點關照。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一向穩如泰山的南下王,也無法改變潰敗的厄運。

    他呆呆地看向南邊,那有正在燃起烽煙的千穀城,躍過那,躍過惡浪河,他仿佛望到了那遙遠的蒼天城,還有那更為廣闊的土地。

    老王爺的鬍鬚已然花白,原本炯炯有神的目光呆滯,即將勝利的豪情在一瞬間被打垮,心情從天堂到地獄,他已經渾身麻木,默然不知所已……

    “王爺,快走吧!我軍敗了。”幾名士兵過來試圖牽塔蘭的馬。

    “胡說!”老王爺憤怒狂吼:“我們怎麼能敗?怎麼可以失敗?”

    “王爺,不要再說了。我們真得敗了。淺水清預藏了伏兵,他一直準備的就是打援啊。”一名將領伏地痛哭,戰爭打到此刻,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淺水清懷得是什麼心思了。他若不是存心打援,何必如此苦心積慮?可憐老王爺一生英明,但在這場風險對弈中,卻一次性輸了個精光。麥加六十萬大軍在外未歸,國內西北邊防空虛,北方獨立領趁虛而入。唯一可供調動的,只有這十多萬兵馬,經此一戰,幾乎精英盡喪。可以想像,此戰之後,淺水清在麥加將再無任何阻礙,縱你有百條水道,千餘城池,無人把守,都將一一拿下!

    人!在這場戰爭,最關鍵的就是人!

    沒有了足夠的士兵,就算有再多的防禦措施又有何用。

    這一刻,塔蘭仰天長歎:“我是國家的罪人,就算我逃出去了,又什麼用?”

    “王爺不可以如此說!我國還有六十萬大軍在天風,只要等我國主力回歸,再有王爺您領導,定能收複失地,剿滅淺水清!”幾名士兵和將軍同聲勸道。

    遠方的喊殺聲已經越來越近,無論是楚英的部隊還是淺水清的部隊,都在向著塔蘭部強突。得了援軍消息的驚虹軍,像是被打了一陣興奮劑,所有的力氣都再度回歸,相比之下,麥加軍的潰散卻愈演愈烈,只有最忠心於塔蘭的衛隊依然在殊死抵抗,但能撐得時間已經不長了。

    塔蘭環目四顧,到處都是烽火連天。千穀城沒了,自己的部隊也要沒了,千穀城城頭大量的守城器械也被用來對付城外的麥加軍,到處都是一片混亂,敗軍已定,當真是神仙難救。

    他不由苦笑了起來:“六十萬部隊。。。以淺水清的為人,若能放他們過惡浪河,才是咄咄怪事。只怕到時候再加上雪風鷹揚兩大軍團前後夾擊,我六十萬大軍能活著回來三成就算不錯了。還有那個野蠻國度北方獨立領……我們贏不了了。”

    “王爺!”眾人大呼。

    塔蘭卻只是搖頭:“不用勸我了,千穀城已失,我們無法再走河道。前方是淺水清的部隊,我們的後方卻有寞子歐他們。我計劃以四面圍攻之勢圍剿淺水清,結果自己卻被淺水清給反圍剿。這是報應啊,我部大軍已然潰散,卻無路可逃,只怕除了尤安,再無人可逃出生天。你們……為生計,還是準備投降吧。”

    說著,老王爺看著手上的寶劍:“抱飛雪自殺了,止水滅亡。孤正帆自殺了,驚虹名存實亡。如今我塔蘭也要死了,麥加只怕也將不存。只不知道未來到底是姓蒼呢,還是姓淺,又或者是歸屬北方獨立領。我死後,你們告訴淺水清,把我的人頭就掛在這千穀城的城頭上。我要看著我麥加歸屬,要知道他將來到底由何人掌控!”

    言罷,他仰天大笑,竟然就學孤正帆一般,吻劍自盡。


河東 發表於 2014-5-20 23:40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三十章 大陸紛爭(5)


    紅日冉冉升起,不知不覺間竟已過了一夜。

    歷時十三天的大戰,也終於拉下了帷幕。站在這片鮮血沃灌的土地上,伸展雙臂擁抱大地的,是淺水清和他的部隊,在一次次的絕望和掙紮中,他們終於成為笑到最後的人。

    無數面旗幟,盔甲,戰刀,還有屍體,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活著的人渾身浴血,跪拜於地,向上蒼做出最虔誠的祈禱。

    整個戰場上屍橫遍野,到處都是麥加軍的屍體,驚虹軍少數還有力氣的騎兵則仔細地巡梭著周邊,尋找還活著的人。如果是己方戰士,立刻呼叫救援,如果是敵人,則毫不猶豫地補上一刀。

    綠河在此刻也變成了紅河,河水染赤,仿佛一條血河,橫亙於千穀城的兩端。

    千穀城大戰,一役消滅麥加十五萬大軍,基本將麥加國內所有可供動用的兵力盡數誅戮。主將塔蘭自盡,其下麥卡菲,坎普林,奧茨,拉布爾,布拉巴姆等一眾國內戰將或被俘,或當場戰死,僅有龍城飛將尤安,因其位處北端,後方無人堵路,得以僥幸逃脫生天,帶走了大約一萬五千名士兵。

    不過相對這份戰果,驚虹軍損傷同樣慘重。

    總計九萬嫡係,六萬降卒,四處戰場,分別與塔蘭的二十五萬大軍交鋒,各自皆有一定傷亡。其中尤以千穀城郊外主戰場傷亡最重。四萬降卒戰死最重,最後僅餘六千人,而五萬主力也最終還剩三萬人。另三處戰場中,孤遠影與寞子歐部也各自付出五千人左右的傷亡代價,惟有楚英部傷亡最少,幾乎無損。一場大戰打下來,麥加軍固然損失十五萬之重,淺水清也付出了整整近七萬條生命。除楚英部外,餘者盡皆代傷,能完整上戰場的,差不多也就是四萬人左右。

    這是淺水清從軍以來,歷次所經戰爭中,付出傷亡最大的一次,在此之前,淺水清從未有過一戰犧牲兩萬人以上的戰爭。

    而這在很大程度上,受損於當時的被包圍形勢。對於塔蘭的突然回歸,淺水清的確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如果他不是早有打援的想法,只怕戰爭勝敗殊難預料。

    各國戰將皆有其不凡之處,盡管一戰滅了麥加戰神,可從其驚險程度來看,淺水清還是不希望與這樣的對手為敵。

    好在塔蘭一死,麥加群龍無首,六十萬大軍孤懸天風,淺水清的機會,也就終於來了。

    ……

    遠方的騎兵踏碎晨藹,帶來了勝利的消息。

    那是寞子歐在消滅了潰逃士兵後前來匯合。

    千穀城大戰同時也是淺水清打的殲滅戰中近乎最徹底的一次,由於外圈寞子歐等人的存在,大量逃兵無處可去,成就了寞子歐和孤遠影的功勳。

    這刻寞子歐一馬當先,眼看著戰場中央淺水清屹立於上,飛馬趕到後,跳下馬來跪拜道:“見過大將軍,末將來遲,未能參加對塔蘭的圍剿,請大將軍賜罪。”

    淺水清微微笑了笑,扶起寞子歐道:“遠影呢?”

    “他的部下多是步兵,速度比我慢,我把我這邊的步兵都丟給他,自己全帶騎兵趕來,結果還是沒能趕上。遠影估計要到明天才能趕來了。”

    “讓通訊兵通知遠影,千穀城已被我拿下,此地大戰結束,他沒必要再匆忙趕路。就讓士兵原地休息吧。”

    “大將軍的意思,是要發動全面進攻了?”寞子歐是伶俐人,立刻明白了淺水清話中的含義。

    淺水清淡淡道:“這一次,麥加總計派來六路援軍,被我們給打得沒剩下多少。各地防禦力量已大大減弱,正應當趁虛而動,攻城掠地,一個千穀城,怎麼能滿足咱們的胃口呢。”

    寞子歐的臉上頓露為難之色。

    看著他奇怪的表情,淺水清心中一動:“出什麼事了嗎?”

    “回大將軍,這些天,您和塔蘭艱苦作戰,恐怕還不知道最近出的幾件大事吧?”

    “國內基本沒有消息過來。”

    “那便是了。”寞子歐苦笑道:“北方獨立領出兵了,正在進攻加什,若不出意外,一個月內,加什將被攻破。”

    “你說什麼?”淺水清大吃一驚:“北方獨立領?他們怎麼會出兵?”

    “蒼野望和北方獨立領建立了軍事同盟。大將軍,您不是一直懷疑蒼野望手有暗棋嗎?你懷疑對了。”

    “混蛋!”淺水清恨得抽出長刀,一刀將身邊的樹木砍斷:“北方獨立領虎狼之邦,和這樣的國家結盟,陛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怎麼想得不重要,重要的是……麥加只能有一個主人。”寞子歐緩緩站了起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淺水清:“大將軍,現在塔蘭死了,主力軍來不及回來。麥加的國土上,卻有兩支不同國家的部隊在稱雄。您覺得,北方獨立領如果拿下了加什,會怎麼做?”

    淺水清閉上眼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毫無疑問,就像我們以前做過的那樣,憑借加什以控製麥加。”

    “加什畢竟不是霸業城,也不是大梁城,各地私軍力量強盛,原本僅靠控製加什就想達到吞並麥加的目的,並不易達成。只可惜大將軍在千穀城一戰功成,各地反抗力量大減,加什如若再被陷,則北方獨立領很有可能成功完成他們擴展的目的。”

    淺水清點點頭,辛苦作戰,最終卻為別人作了嫁衣,這樣的滋味絕不好受。

    不過也正因此,淺水清的眉頭越發蹙緊:“照這樣說來,對天風帝國也是沒多大好處的。奇怪,如此結盟,可不符合天風利益啊。陛下又為何要如此?”

    “只怕是另有人暗中搗鬼的原因。”

    “什麼意思?”淺水清一楞。

    寞子歐道:“季狂龍死了,死於暗殺。此外,西蚩大帝國也宣布參戰了。”

    寞子歐這才將這些天大陸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統統告訴淺水清。

    淺水清終於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毫無疑問,按照蒼野望原本的計劃,在淺水清麥加之戰出現結果前,他本不會請北方獨立領出兵。原因很簡單,淺水清若勝,則麥加必亡,北方獨立領這步棋完全可以不用下,麥加國土將盡歸自己。淺水清若敗,麥加攻勢必盛,則北方獨立領適時介入,可以保證北部戰線不至於被麥加突破。但是季狂龍的死,卻使得事情完全變了樣。在麥加戰局尚未出現明顯結果之前,聖威爾人卻開始大顯威風,對著天風一路強攻,在這種情況下,兩路作戰的天風軍頓顯吃力,勢必要想個辦法先解決一方壓力。這才有了蒼野望提前促請北方獨立領出兵的事情。

    而北方獨立領的出兵,使得麥加戰局頓顯叵測,就算麥加亡國,這的國土如何劃分,依舊是一個大問題。

    目前北方獨立領是少數的仍舊站在天風帝國一方的人,天風帝國絕不可能蠢到把所有國家都推到敵人一方,再加上西蚩人的及時出兵,使得天風帝國面臨的壓力一增再增,這種情況下和北方獨立領討價還價的氣勢也就小了許多。這樣一來,北方獨立領將有極大機會全面控製麥加。這幫人一場硬仗都不打,卻將所有的勝利果實一並吞去。那麼這場綢繆已久的戰爭,在付出了無數生命,財產和鮮血之後,最終的收益,卻幾乎要為零。

    而他們面對的敵人,卻已經是多國聯合,以及那個恐龍般強大的草原敵國。

    很顯然,為了應對各方來敵,蒼野望已被迫打算放棄麥加領土,甚至包括了計劃中的聖威爾。

    兩強相爭,漁翁得利,一向飆悍野蠻,凶狠異常的北方獨立領,在沉默了這許多年後,終究跳出來做了一次漁翁。

    而這一切,竟是都源自於季狂龍的死。

    長吸了一口氣,淺水清問道:“季帥是怎麼死的?”

    “末將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季帥是在巡視時,被冒充士兵的五名刺客所殺。那五名刺客身手高強,且悍不畏死,而且個個都是天風人,但又都無家無世。”

    “竟然能夠混入軍營?當時季帥巡查的是哪個地方?”

    “暴風軍團,龍牙軍。”

    淺水清心神一顫:“計顯宗……混蛋!”

    他立刻明白,這肯定是西蚩人的陰謀,有計顯宗這個大內賊在暴風軍團中,自然什麼樣的人都可以安排進來。可恨的是,淺水清和方虎等人是唯一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但為了借用西蚩人的力量威逼蒼野望,因此始終沒有揭穿他的身份。 也正因此,才給了他繼續下毒手害人的機會。

    一想到這,淺水清心中懊悔不已。

    天風帝國的幾大名帥之中,除了烈狂焰外,最重要的支柱可以說就是季狂龍了。盡管長年以來,此人的名氣都被壓在烈狂焰之下,但事實上他的大軍指揮能力絲毫不比烈狂焰差,烈狂焰死後,他更是當仁不讓的NO.1,即便淺水清看見他也要尊敬地稱聲季帥,論戰功他或許比季狂龍高,可論資格威望,他比季狂龍其實還差了一截。

    另外就私人感情而言,當初在止水季狂龍對他也是相當不錯,甚至破格允許他先入大梁城,做好所有自己想做的事。這個人擅於帶兵,因此極得屬下將領的擁戴和愛護。

    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人,竟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而導致了為人所害,淺水清心中悲憤可想而知。

    這也難怪他會大意,他原以為計顯宗已經在自己的監視之下,無論如何都不敢再做出格的事情,卻沒想到西蚩人竟是絲毫不顧忌後果,還是再度啟用計顯宗謀害季狂龍。或許在他們看來,計顯宗既然已經暴露,那麼在如今這個淺水清尚肯保持沉默的時刻,自然是盡量能多用幾分就多用幾分,也省得以後對決時,計顯宗再無用武之地。

    淺水清與赤風婉的約定,是秘密盟約,除了雙方當事人之外,誰也不知道。也正因此,西蚩人吃定了淺水清和方虎等人不可能揭露計顯宗的身份,才敢狠下辣手,先毀天風帝國一臂,而這個苦果,就只能由天風帝國和淺水清自己來默默承受了。

    一想到這,淺水清的心都痛了起來。

    與狼為伍,終究是極為凶險的事,沒有人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淺水清擅用詭謀,最終也要嚐其苦果,他現在也越發明白,兵家之道,終不可終日取巧,否則必反受其害。

    如今由於季狂龍的死,蒼野望被迫邀請北方獨立領出兵,結果就是麥加一戰,勞而無功,西蚩大帝國則適時介入,大陸風雲再起變幻,天風帝國壓力陡增。

    如果說這樣的結果有什麼好處的話,那麼唯一受益的,或許就是淺水清自己了。

    如今的蒼野望,只怕要更加依賴淺水清,為他擋住未來多個國家的凶猛軍隊,而整個國家軍隊,也將更加依賴他。然而對淺水清來說,他卻是離自己安然隱退的夢想又遠了一些。

    在這複雜局勢,自己到底該如何選擇,該怎麼做?

    他一時有些茫然。

    這是他自成為將軍以來,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取舍,面對虎視耽耽要搶他勝利果實的北方獨立領,面對既器重他,又防備他的皇帝蒼野望,面對聖潔走廊無數雄兵對壘還有那群龍無首的三大軍團,自己又該何出何從?

    “戚大哥,如果你在這,你會怎麼做?”

    淺水清喃喃自問。

    ……

    這一夜,淺水清獨自一人坐於帳內。

    有太多的問題需要他去面對,去思考,去解決。

    當戰士們嘹亮的軍歌聲還有那勝利的歡呼聲響徹耳邊時,淺水清卻只能一人孤枕。

    他的思緒混亂,注意力完全集中不起來。

    已經習慣了枕在那個女孩的腿上思考問題的自己,在這刻竟然大腦完全麻痹住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如何抉擇。

    他以為自己能克製,能清醒,卻最終發現原來早在那天失去她之後,自己就已經失去了往常擁有的理智和判斷力。

    或許,這才是自己面對塔蘭時,會打得如此艱難的原因。

    曾幾何時,他從不怕敵人的強大,總是能夠打敗對手,何曾像現在如此,後知後覺呢?

    原來,不知不覺間,那個女孩已對自己如此重要。

    原來,人真得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稀。

    原來,自己已離不開那個一直以來為他默默無聞奉獻著,如今生死不知的姑娘。

    夜鶯,此時此刻,你在哪?

    你可知道,我真得需要你……

    我愛你!


河東 發表於 2014-5-21 22:56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三十一章 陰險的盟友(上)


    天風歷110年10月25日,天風帝國與北方獨立領結成軍事同盟,共同對抗聖威爾聯合公公國與麥加,由此引發的是一場世界範圍內的亂局。其後不久,驚虹宣布對聖威爾用兵,黎國宣布對驚虹用兵,西蚩大帝國宣布對天風帝國用兵,不過他們首先攻打的是楓,丘與亞提。

    大陸周邊形勢急劇惡化,一場席卷全大陸範圍的戰爭從各地開始蔓延。各國大量的求和使者,請求結盟的使者,紛紛踏出國門,前往既定目標,軍隊也紛紛動員起來,隨時準備參戰。召集令在世界範圍內分發,送到各國平民百姓的手中,一場席卷大陸的征兵熱潮預示著人們未來的鐵血生涯。

    在此期間,淺水清不出意料地打敗了塔蘭,完成了自己的殲敵大部有生力量的計劃,順利消滅麥加國內大量精英戰將,而北方獨立領二十萬大軍則在悉虎的率領下,一路向麥加國都加什強突,據估計,最多再過半個月,獨立領大軍就將打到加什城下。以加什目前的兵力,士氣,能夠再撐半個月已是奇跡。

    令人震撼的消息總是一個接著一個,最令人無法想像的,其實還是西蚩大帝國的進度。近百萬計的遊牧騎兵衝出草原,其驚人的戰鬥力和戰鬥成果看得令所有人吃驚異常。

    從宣布出兵日起,西蚩狼騎就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一切阻礙在他們前邊的力量。利用中部大陸混戰不休的局面,西蚩人強打三國,在十二天內,連下三個國家十四個重要邊防城市,形成了三條通向中部的主要交通線。

    照這樣的速度下去,不出三個月,西蚩大帝國就將一口氣滅掉三個國家,然後包抄黎國,並直接面對驚虹,聖威爾和北方獨立領。

    而此時,只怕麥加戰事尚未能有所結束。

    格龍特的用兵既狠且準,他就是要趁唯一夠資格和他做對手的淺水清目前仍膠著於麥加戰事的情況下,率先搶下大量國土,實現兩大帝國的領土對接,在實力上先一步領先天風帝國,並為後續戰爭做好準備。

    與淺水清不同的就是,格龍特沙庫而倫可以指揮的部隊高達八十萬,其中足有七十萬騎兵,而且如果他願意,他甚至還可以從國內再度調集兵馬。而淺水清,他如今所能指揮的,其實不過十萬眾而已。

    格龍特絕不會接受給淺水清時間和機會讓他發展下去,他要在強敵完全沒機會發揮實力的時候,一舉將其拿下。在這一點上,他考慮問題的方式與塔蘭完全一致,只不過他的做法,比塔蘭更具大局觀。

    然而對淺水清來說,眼前的難題,卻真正是一個比一個麻煩了。

    ……

    千穀城城守府內,淺水清面色陰沉地站在麥加地圖前,身周是寞子歐,孤遠影,離楚,何雙詳,許瑞中,楚英,方慶,加舍爾等一眾將領。

    他的手還捏著一張來信。

    寫信的人,正是北方獨立領的領兵大將悉虎。這份寫給淺水清的信,內容寫得極為客氣,大意無非是恭喜淺水清戰敗塔蘭,大獲全勝,同時也提到了天風帝國與北方獨立領兩國結盟之事,並稱兄弟之邦,永結同好之詞。表面上看起來,這只是一封恭喜盟軍勝利的信,不過淺水清還是意識到了信中隱藏的詭詐心機。

    “這個悉虎,你們有誰了解他嗎?”淺水清隨口問道。

    寞子歐站出來回答道:“我多少知道一些。這個悉虎也算是北方獨立領一員比較有名的大將,早年是江洋大盜,為人殘暴凶狠,毒辣異常。由於北方獨立領早年是由一批囚犯打下來的天下,因此北方獨立領一直以來都有用囚犯從軍的習慣。而他們的死囚營,也可以說是最強大的一支軍隊,面個個是悍不畏死的家夥,因為他們本就是被判處死刑之人。悉虎當年在北方獨立領縱橫一方,後來被抓住之後,就被投進了死囚營。這個人作戰勇敢,武藝又高強,很快就獲得了死囚營中眾軍兵的尊重,共奉他為營主。哦對了,死囚營的士兵,由於大多都是死刑犯出身,個個桀驁不遜,因此一般將領很難駕馭得住,所以死囚營的營主大都由本營士兵自發推選。悉虎自從領兵死囚營後,多次立功,最終用功勳洗刷所有罪名,一路高升,反而成了北方獨立領的高級將領。和我們不同的是,北方獨立領的那些北地大漢,一般都不是輕易服人的主,他們對於有指揮天賦但自身缺乏一定武技的將領大都不會服膺,最願意跟隨的是那些孔武有力,武藝高強的蠻漢形將領。悉虎就是這樣一個人。因此北方獨立領就指揮能力上,其實找不出幾個真正的將才,但是在作戰強悍程度上,僅以單兵素質而言,絕不輸於任何國家的精英部隊。他們的勝利,幾乎都是用猛烈的衝鋒和大量的鮮血換來的,也因此,他們作戰時極度凶暴,打勝後對待戰敗城市也極為凶殘,幾乎每戰必屠城……淺將軍也曾有過血香祭大旗的行為,但是您屠十個城,也及不上他們屠一個。因為他們是純以此為樂趣的。”

    難怪北方獨立領在大陸的聲譽如此敗壞,被稱為匪盜之邦,寞子歐這麼一解釋,大家就明白過來了。而能夠得到這樣的士兵擁戴的將領,可以想像是怎樣的人物。

    淺水清笑了笑:“那麼這封信應當是找人捉刀的了。”

    “正是如此。”寞子歐也笑道。

    環視眾將一眼,淺水清道:“悉虎來信廢話了一大篇,最終的目的有兩個。第一個,是商議結盟後聯合行動,如何作戰一事。第二就是希望我能去一趟,和他一起共商軍機。”

    眾將眉頭同時一皺,讓淺水清去悉虎那,這算什麼意思?

    “應當是借此機會談談利益分配吧。其實悉虎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想用最簡單的方法分配,就是麥加的領土,誰打下的就歸誰。他建議,大家一起由北向南打。”

    “簡直是放屁!”許瑞中第一個跳起來大罵道:“那麼消滅敵軍呢?這個數怎麼算?麥加六十萬大軍在天風,二十萬是被我們消滅的。要說出力,他北方獨立領出過什麼力?現在麥加內部空虛無人,大家一起搶地盤,他們的人比我們多,搶得自然比我們多。到頭來我們出了大力,好處還是他們拿大頭!”

    孤遠影冷冷道:“許將軍想得只怕還簡單了。莫要忘記北方獨立領參戰之後,麥加主力軍一定會回師救援。麥加軍在南,獨立領在北,我們在中間。悉虎建議我們由北向南發起攻擊,那不是逼著我們和麥加軍先碰上嗎?我們和麥加軍死磕,悉虎卻可以趁機狂撈實地,待到兩軍兵疲時,他再趁虛進攻,還可以說是救我們一命,讓我們欠他們一個人情,真他媽的想得好!”

    “果然是強盜,到現在都改不了強盜本性,兩國聯手,他不想著怎麼共同對敵,卻想著怎麼占便宜。”何雙詳也憤怒不已。

    “我看他請將軍去商議軍機,只怕去了之後,就會以挽留之名留下將軍。有將軍在手,我們這些人也只能聽他的命令行事了。”許瑞中冷冷道。

    “可如果將軍不去,說起來好歹也是兩國結盟,我們和天風又是從屬關係,只怕會撈個破壞結盟的罪名啊。”方慶憂心忡忡道。

    “外有強敵,內部不穩,這樣的盟軍,真正是不要也罷。”離楚也憤怒道。

    淺水清也只剩下苦笑了。

    本來北方獨立領此時的出兵時機已經有大撈便宜的嫌疑,偏偏還要在這種情況下提出一連串的過分要求,強盜之邦的胃口之大,心腸之貪,令淺水清也不得不佩服。

    不過他佩服的是蒼野望。這位皇帝陛下只是丟出了一根肉骨頭,就引得兩只狼狗互相爭搶,麥加固然是死定了,淺水清也討不了好。只怕這麼一來,到頭來還得讓天風帝國占便宜。

    不過可惜,這位皇帝終究還是算漏了一件事。

    他忽略掉了一個真正的,最大的威脅----西蚩大帝國。

    在蒼野望原本的計劃,無論淺水清在麥加取得怎樣的功勳,他都將面對北方獨立領的威脅。有了這張牌,蒼野望根本不用擔心麥加人,只需全力對付聖威爾。以聖威爾的實力要想和天風帝國對抗,還差得太遠。但是他做夢也沒想到,先是季狂龍橫死,然後是西蚩大帝國宣布出兵,將整個大陸的一潭水攪渾,如今蒼野望自己心只怕也在憤怒,但是北方獨立領已經介入進來,再想請他們出去,只怕就難了。如今這個難題,第一著落點還是在淺水清的身上,可是他若真得遭殃,天風帝國的日子也未必好過。

    淺水清很明白這一點,畢竟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諸國之間的種種問題,也正因此,面對悉虎的挑釁,他卻只能隱忍。

    西蚩人,才是他真正的威脅。

    這刻他悠悠道:“天底下從沒有一個盟友是真正可靠的,但是彼此之間只要還有利用的價值,就會有合作的前提。西蚩大帝國的存在,不僅是天風的威脅,同時也是所有國家的威脅,我看悉虎的這封信,多半還是投石問路居多,其實他也不敢真正激怒我們。如今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合則兩利,敗則兩亡,唯一的問題是,怎樣在敵人打到我們的家門口前,先讓這幫狂傲的混蛋清醒一下,確認問題的嚴重性。免得到時候作戰不力,還要拖我們的後腿。”

    離楚忍不住插了一句:“如果這幫家夥真得不知好歹,那我們就幹脆放麥加軍回來,讓他們和獨立領死磕,我們在後面撈便宜。”

    淺水清瞪了他一眼:“為將者,以顧大局為重,若受了這麼點委屈就想著報複,將來出息也有限。這種自尋死路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離楚不甘地低下頭去。

    教訓過離楚後,淺水清自己一個人陷入了漫長的思考中。

    可以說,一直以來,淺水清眼中的真正敵人,都是西蚩人。

    西蚩人的強大,是他們的祖輩用自己的戰刀書寫下來的,從來都不容置疑,每一次他們入侵中土時,都是整個大陸團結所有的力量與其抗衡。而現在,大陸陷入了自相殘殺的格局中,唯一得利的,那就是那幫草原蠻騎。他們比北方獨立領人更殘暴,比聖威爾人更貪婪,比天風帝國更強大,他們凶狠,頑強,比所有人都更能吃苦,擁有得天獨厚的戰馬資源,天生就是最優秀的騎兵,如果中部大陸的人不聯合起來,面對這樣的敵人,想贏的機會其實很少。

    盡管在康州郊外,淺水清曾經放膽豪言,聲稱不畏草原鐵騎,但他內心深處卻深深知道草原鐵騎的強悍與可怕。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文明與種族的對撞,一個是農耕民族,一個是遊牧民族。農耕民族的生存條件,在先天環境上就優於遊牧民族,他們依靠種植和飼養維持起一個龐大的生態群體,他們擁有更多豐富的資源,可以為自己創造更加安逸舒適的環境。他們擁有的享樂和休息時間也更多。相比之下,遊牧民族的生存條件要比農耕民族差上許多,他們缺乏大量的可種植的土地,缺乏各種生活所需要的必備資源,先天苦瘠的環境下,誕生的一個極擅吃苦的民族,他們的人可以用很少的食物就度過一個漫長的冬天,可以在各種艱苦的惡劣環境下生存,可以適應更加複雜的劣勢生活形態。用農耕民族的眼光來看,這是一群生活在貧困線以下的茹毛飲血的不開化的民族,但是用軍人的角度來看,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士兵,卻是最可怕的,最難應付的。

    將軍們的作用,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講,就是最大化士兵們的戰鬥力。有位偉大的軍事家曾經這樣說:“如果一場戰爭,有一位將軍能將自己手中的士兵的戰鬥力發揮出百分之八十,那麼他的部隊就已經可以說是無敵的了。”

    這是一句真理,尤其是在冷兵器時代。

    將軍們存在的意義,所謂的精通兵法也好,善用各種戰術也罷,其實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為發揮士兵戰鬥力而做努力。所有的陣戰術運用,地理地形的配合,天時地理,人心士氣,都是為這個最簡單的目標做出貢獻。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我們無可避免地碰觸到一個問題:就是兩軍作戰的勝負條件,其關鍵性因素,依然取決於士兵素質,而非將軍。

    一個將軍能夠通過陣形排布的運用將自己的士兵戰鬥力發揮到一定程度固然是好,可如果敵軍自身戰鬥力就已經超出這個可供運用的限度,那麼正兵對決時,就算是再天才橫溢的將領,也很難用一支弱旅來擊敗一支強軍。

    這也就是為什麼,發達文明的世界往往會被少數野蠻國度入侵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野蠻人一般的戰士,本就是每個將軍都渴求的。只要想想如熊族武士那樣的戰士若能擁有十萬人,又何必再需複雜的戰陣排布,大可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衝到底。

    草原蠻族騎兵,在個人戰力上,比起熊族武士來自然差太多,但是他們的個人素質,卻是比起大部分國家的士兵都要強悍許多。

    惡劣複雜的先天環境,使得每一個草原人從小就學會騎馬。而草原上的兩種基本生存形態,一是畜牧,一就是搶掠。可以說,草原人從出生開始,就是在不斷地遷移和戰鬥中成長的。這樣的戰士,放到任何一個國家,都無人能比。

    不,或許北方獨立領的那幫野蠻人能夠與其一拚,可惜的是,他們大都是步兵,在騎兵素質上,完全無法抵擋。

    假如說,普通士兵的戰鬥力是十,熊族戰士的戰鬥力是五十,那麼草原騎兵的戰鬥力至少也要是二十。一個優秀的將軍可以將戰鬥力為十的士兵發揮到上限,卻終究發揮不出二十的作用,後者需要千錘百煉,比如鐵血鎮一般。而一個蹩腳的將軍如果統領草原騎兵,只要能發揮出十二的威力,就已經是勝利在握了。

    因此,遼闊草原上出產的那些驍勇騎兵,正是他們橫掃大陸,無視一切的最大憑依,同樣的道理,也是淺水清最大的顧忌。

    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淺水清實在不願意與北方獨立領翻臉,恰恰相反,如果可以,他要借助這支力量才能與草原敵騎進行一場生死對抗。

    因為他沒有忘記,草原帝國的那位西戰神格龍特,可絕不是那種把二十的戰鬥力發揮成十二的蹩腳將軍。

    面對強大敵人,哪怕身後站著的是並不可靠的陰險盟友,也必須與之妥協。

    那一刻,淺水清已經下定決心。

    他揚聲道:“傳我命令,我軍將全線南下,負責起阻隔麥加軍的重任。另,通知悉虎,本將軍同意按照北方獨立領所言,誰打下的領土就歸誰。只是大戰在即,本將無暇他顧,見面之事,容待日後吧。”

    “將軍,就這麼讓悉虎白白占走我們的便宜不成?”孤遠影不滿問。

    “大敵當前,就讓給他們一些利益又如何?西蚩大帝國已經出兵了,我們也必須加緊速度。至於悉虎,他今天吃了我的,明天就必須加倍還回來。再說……”淺水清突然停頓了一下,冷笑道:“麥加是塊肥肉,誰都想要。陛下能骨頭引狗,我也可以拋磚引玉。我淺水清放棄了,他北方獨立領卻未必就能拿到呢。”

    眾將聽得愕然,不明白淺水清話什麼意思,淺水清已經緩緩轉過身去:

    “如果說這片大陸,還有一個國家不怕草原人的,那麼不是天風帝國,不是北方獨立領,而是……涯國。”


河東 發表於 2014-5-21 23:06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三十二章 陰險的盟友(中)


    涯國,海天宮。

    這是觀瀾大陸十大名宮中唯一一座並非建築在本土上的王宮--它位於崇洋島,整座島嶼就是王宮的組成部分。

    海天宮憑島而建,四面環海,出入皆靠舟船。崇洋島的面積並不大,但是涯國人卻利用他們出色的技術建造起一座美侖美煥獨具特色的海上王宮。

    整個海天宮是龍形設計,環島半周,龍首向西,面向大陸,意指天下,由此可見涯國人的內心深處,亦有著屬於自己的蓬勃野心。其中龍首是涯國國主及嬪妃的寢宮,龍腹主要是議政殿,龍尾則是下人居所。崇洋島北端是以海天宮主體建築為主,南端則有禦花園,王宮廣場,四周布置有大量的衛兵哨塔,島外有足十二艘三桅龍船,二十艘炮艦和四十艘以上的鐵甲艦以及一艘行宮王船。

    三桅龍船,是涯國特有的巨型遠洋海船,使用柚木替代橡木,壽命提高了一倍,遠洋能力強,載兵量巨大,海域活動範圍廣,而且能支撐長期消耗戰,是目前大陸最大噸位的戰船,也是涯國海軍賴以稱霸的主要基礎。當初淺水清海上大運兵時使用的三桅船,就是後來止水學習涯國人的技術建造的,但是他們只學到了皮毛,勉強達到了涯國三桅龍船的載兵量,可在使用壽命,遠洋能力,行駛速度及抗沉性能力上皆有不足。

    至於涯國的鐵甲艦,同樣是威霸天下的戰船,也是他們的主力戰船,雖然在續航能力,載兵能力及抗沉能力上比不上三桅龍船,但是撞擊性及好。這種鐵甲艦是兩桅兩帆型戰艦,外殼包有鐵皮,船首裝有巨大撞角,主要作戰方式是通過撞擊敵船而後接舷作戰。

    炮艦則是涯國最具備遠程威力的戰艦。這種戰艦擁有大面積的甲板,載人量不多,但是每艘炮艦上至少擁有二十門以上的艦載投石機,而一般的戰船充其量擁有兩到四部。炮艦是海上作戰時遠程打擊的主要武器,涯國製木為彈,船艙堆滿了那種即使是在海面上也可以燃燒的木彈,專門用於對敵方海軍進行遠程轟擊。一旦有十艘以上的炮艦集合在一起,想想那鋪天蓋地的流星火雨砸向敵船,也令人不寒而栗。只是這種船幾乎沒有近戰能力,最怕的就是碰上如格日桑急風快船這樣的速度超快,體積又小的船只,因此從不單獨使用,總是與其他艦船配合作戰。

    涯國人的海上力量,經過幾百年來的發展,已經成為大陸公認的最強,他們因此擁有強大的自保能力,但是在對外衝擊中,卻由於陸戰能力的缺乏,而難以發揮有效戰果。

    涯人的海上實力之所以強大,主要和他們地處偏北有關。涯國以南是強大的麥加,以北則是一片冰天雪地,四季寒冬的雪國。雪國論面積,其實不弱於麥加,聖威爾等地,只是這氣候惡劣,處處冰原,實在不適宜生存。因此雪國極北之地,大而貧弱,根本沒什麼國家有興趣往這發展。以西則北方獨立領,這個盜匪之邦雖然惡名昭彰,但實力同樣不容小視,在這種情況下,涯國三處無路,只能向東面大海發展。

    由於麥加人常年與天風發生戰事,因此涯人的發展一直都很平穩,反到是外無敵,內便不平,常有動亂政變發生。

    此外涯人的海上發展不僅僅取決於地理地勢的周邊關係,也和他們的天氣有極大關聯。由於北地嚴寒,這的植物只能種一季,也就是春種秋收,不像麥加人地處偏寒,可以春種水稻秋種麥,一年收兩季,驚虹止水的少數地區甚至可以種上三季,這邊收割,那邊就下種,永遠不用擔心寒流會凍死植物。

    只是種得過於頻繁,地力不足,產量較低,遠不比麥加那的泥土富含養分,雖是種兩季,但每一季都比得上他國一季的產量。

    因此,為了解決糧食問題,涯人就不得不被迫向海上討食。

    他們最初的發展,就是從海上捕獵發展到海上貿易,最後由於海盜的存在,而成功發展出遠洋海軍,成為大陸最強的海軍力量。可惜的是,觀瀾大陸對海軍的重視性遠遠不夠,即便是涯人自己,也不認為海軍能為他們起到多大的保護作用。最直接的例子就是,當初止水的二十萬水師,連仗都沒機會打,就被淺水清給滅了國。

    如今的時代,依然是陸軍的天下。

    直到淺水清的這次遠洋大迂回戰略,才徹底改變了這片陸地上對海軍的重視程度,不過這卻需要很多年以後了。

    自從涯國人開始了海上大發展後,他們在陸地上的話語權越來越少,但是在海上卻擁有絕對主導權.

    過了風暴海,就是恩賜海與珍珠洋。這兩處海域包括風暴海的部分領海,都處於涯國人的控製之下,擁有大片的海島。涯國人感念是海洋給了他們發展的機會,因此將他們所處的海域稱為恩賜海,意為天神賞賜之地,將他們尚未征服的遠洋稱為珍珠洋,意指在那擁有更多的財富,等待著自己去開發。

    從這一點上,我們也可以看出,不同的國家對海洋的不同態度。比如麥加人,同樣擁有出海口,他們的領海卻是風暴海,因為在他們的眼中,那是風浪肆虐之地,海神棲息之所,是容不得他人輕易染指的。因此麥加人強大的內河艦隊一旦出了海,就什麼都不是了。

    涯國的最遠端領土目前是海角島和無涯角,最早的涯國人,著名的海上探險家,涯國開國國主崖傷遠,在探險來到此地後,認為他已經摸到了天之盡頭,因此為這島嶼命名為海角島,為整片區域命名為無涯角,並以此為國名,立國涯國。而崇洋島就位於這片海域的正中,這的崇洋,指的是崖傷遠心懷遠大,志在遠洋,與崇洋媚外的意思截然不同。假如將領海面積算進去的話,那麼事實上,觀瀾大陸真正的領土第一大國,應該是涯國。他們控製的海域,數十倍於他們的陸地領土。

    不過對於涯國人來說,能夠獲得更多的土地,同樣是他們所向往的。

    這是任何一個海島民族共同的渴望……

    ……

    海天宮。

    心遠殿,崖無雙正襟危坐。

    國相紀良國坐在一張為他特意擺放的相凳上拱手對無雙道:“陛下,昨日老臣給您的進言,陛下可曾看過?”

    崖無雙淡淡回答:“看過了,不過朕暫時沒這個打算。”

    紀良國一聽就急了,當時站了起來:“陛下,你的年紀已經不小了,選后一事是為大事,怎可輕忽怠慢?”

    崖無雙立刻回答:“不是朕不答應亞父之議,實在是目前大陸紛爭,時局動蕩,適逢朕新君登位,根基不穩,正當勵精圖治,以身作則,警醒國民,不宜考慮兒女之事。”

    紀良國是崖無雙能回朝登基的功臣,當年就是他,以一個四品侍中郎的身份,甘冒大險,將無雙從政變中救出來。在那之後,他一方面努力教導無雙成長,另一方面四處聯絡忠心故主的臣子,圖謀幫無雙複位。像這樣的臣子,歷朝歷代,凡有謀朝篡位之事發生之時,必然有之。你可以認為他們是忠肝義膽,匡扶正統,卻也可以認為他們是奇貨可居,行險一搏,一旦成功,日後便飛黃騰達。

    崖無雙回到涯國,第一個聯係的就是紀良國,這位將一生心血榮耀都放在無雙身上的老人,在多年尋覓不得時,突然聞得太子回歸,所有死去的心思竟又複活了。由於無雙的失蹤,紀良國多年暗藏,未有行動,因此當時的涯國國主對無雙所能帶來的威脅與警惕已放鬆到最低點。結果無雙在紀良國招攬的死士與熊族武士的配合下,成功混進崇洋島。在躲過了海軍封鎖線的同時,無雙就擁有了徹底的軍事主宰權,輕而易舉地複辟成功。

    這其中,紀良國的貢獻居功至偉,無雙認其為亞父,拜為國相,掌涯國軍政大權,同時特賜陪座,從此見君可以不拜,坐於君王之畔。

    對於見君不拜這個封賞,紀良國堅決拒絕,不過從此以後,他就成為唯一一個可以坐在國主身邊與自己的國主商議朝政大事之人,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刻無雙這樣回答,老國相立刻急了,他對崖無雙有大恩,又是他的幼年恩師,也是罕有的夠資格當面教訓和頂撞無雙的人,直接就道:“陛下此言差矣,天子家事既國事,怎可以兒女之由廢之?如今天下方定,正當以大婚之慶昭顯王恩,賜福於民,早生龍子,方可令國民安心。否則陛下一日無後……陛下,那叛賊次子依然在逃於外,若不早有儲君,只怕會予其趁隙反擊之機啊。”

    紀良國口中的叛賊次子,自然就是無雙的堂弟,按國家律法,如果無雙無後,那麼就算他今天推翻了他叔叔的位置,在他將來死後,他的這位堂弟依然有資格號召百姓擁護他,重回王座。無雙早一天成親,早一天生子,那麼別人的機會就少一點。

    就像當初紀良國隱忍暗處,圖謀來日一般,如今的政治場上的失敗者,又何嚐不是一樣?

    所以紀良國才要敦促無雙早早成親,只是無雙的心目中,一個曼妙的身影總是揮之不去,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這王後的位置,是屬於夜鶯的。

    一想到這,無雙就有些頭痛。

    做國主,真得是太累了。

    那許多繁複的宮廷禮儀他能努力去適應,那些陰謀詭詐的國家政事,他能努力去學習,但是要他把自己所有的私生活都貢獻出去,成為王位穩固的保證,將他的所有感情都一起奉獻,成為君權基石,他內心深處終究是極為抗拒的。

    如若可以,他希望能夠在心留下那樣一塊淨土,也因此,當紀良國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個不休,列陳納后一事,是於國於民皆為有利的大好事時,他心中的感觸卻是恨不得將這個討厭的老頭子一腳踢出去,好圖個清淨。

    可他終究不能,那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老師,是他復辟的功臣,更是國家的棟梁……

    重要的是,他所說的一切都是對的,除了一點,就是犧牲的是他自己的感受。

    他終於開始明白,做一個王,是怎樣辛苦的一件事。他並不能真正事事順心,恰恰相反,他要操心勞力,並努力付出。他依稀記得自己在那天衝進海天宮,用手中的長劍指著他叔叔的額頭時,沒有看到多少畏懼,反到有一份卸下心中負擔的輕鬆。

    原來,這個萬人之上,真得不是什麼人都做得來的。

    或許,淺水清可以吧?

    用手指輕輕搓了一下眉頭,無雙道:“既然如此,那麼亞父說說,該納哪家女子為后?”

    紀良國心中一喜:“此番納後,當是一后四妃方為正統,至於王后人選嘛,目前有三個,一個是海路總領魏翔明之女,此女容貌端莊,秀外慧中,知書達禮,頗有大家風範。另一個則是內陸天務府府主左天聰之女,此女嬌巧可愛,聰明伶俐,琴棋書畫具皆精通,只可惜年紀略小了些。此外還有一個就是目前暫居宮中的,天風帝國翔龍副帥津業宏之女津津小姐。陛下若能納此女為後,則從此以後我涯國與天風帝國立成姻親。此番陛下復位,天風帝國出力良多,已多番遣人詢問津津小姐在此事宜,顯然也有意於此,而且陛下與津津一路同行,彼此熟悉,雖早先有所誤會,但如今也已冰釋前嫌,若能有成,必能恩愛。只是津津小姐性情跳脫,全無大家風範。為后者,當母儀天下,為天下女子之楷模,津津小姐的性情尚需磨練,似這般不修女儀,專舞刀劍,肆意宮闈,無分尊卑,實在是……有些不妥。”

    紀良國一邊說話,一邊偷眼看無雙的臉色,只是這位曾經的熱血少年,如果的海上霸主,面容竟沉靜的一言不發。

    看看無雙不說話,紀良國繼續道:“此外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如今大陸紛爭已起,淺水清雖所向披靡,但他們目前最強大的敵人,卻是尚未打過來的西蚩帝國。那些草原蠻族著實凶悍,當年沙思汗侵略中原,除我涯國依靠海上天險與無敵海軍守住江山外,幾乎無人能擋其鋒芒。但我國陸地面積雖少,卻總還是有些屬於自己的土地的,且是人口稠密之區,若西蚩人打過來再想保住,殊為不易。因此,是否要在此時與天風人結盟,還是拖些時日,看看局勢再說……唉,老夫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呢。”

    無雙心中冷笑,他當然知道,紀良國不是拿不定主意,而是早有主意,只是這刻要先探聽了自己的口風才行。

    紀良國是個聰明人,和大多數人不同的就是,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護主之功就得意忘形,很多時候他還是很小心地揣摩上意,並不是事事都要逆他而行。

    無雙的手指在龍案上微敲了敲,想了一會才說道:“如果是這樣,以津津為妃當是合適之法。”

    “陛下英明,只是……”

    “只是不要有子?”無雙瞪著眼問他。

    紀良國心中一跳:“那到不必,只是最好有個先後之序。”

    紀良國的意思,就是先與王后有了太子,立下儲君之後,自然就不用擔心將來自己和津津的孩子會成為國主。否則將來誰能保證天風帝國不會以此為由,吞並涯國。結為姻親的目的,是為了借用強大國家的力量,而不是給對方吞並自己的借口。無雙很明白這一點,也只能默默點頭:“那就四妃之首吧,總不能虧待了她。”

    “是,那……津津小姐那邊……”

    “朕去跟她說,問問她的意思。”

    “陛下英明。”紀良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這位津津大小姐當真是位惹不起的主,自進宮以來,就整天和宮女太監廝混一起,有時候還對侍衛們稱兄道弟,每天沒事就打拳練招。她父親要她護送無雙回國,結果卻是在完成任務後不許她回來,要她做為特使留在那。她一個女孩子哪習慣這樣的生活,每天無事都要生出三分事來。

    涯國海天宮雖是王宮主殿,但是還有兩處行宮,一處是行宮王船,也是目前大陸唯一的真正水上行宮,還有一處就是內陸行宮。其實大部分時候,涯國國主都是在陸地行宮處理事務,畢竟那是涯國人口的集中區。因此也有人說,海天宮其實是三宮合體,僅僅一個崇洋島上的海天宮,還不夠資格列為十大名宮之一。

    而這位津大小姐來到崇洋島後,每天嚷嚷著就是要去兩大行宮玩耍,全無特使模樣,令所有人都大為頭疼。

    以她的性子,如果要讓紀良國去說:“你嫁給我們國王做妃子吧。”沒準當場就能挨一巴掌。不過要是無雙去說,事情就不一樣,老東西老奸巨猾,他看得出來,津津對無雙,其實是頗有好感的。

    “對了,麥加那邊戰局如何?”無雙想了想又問紀良國。

    紀良國忙回答:“由於淺水清未在九龍灘登陸,因此我們為他做的準備全然派不上用場,不過前兩日得到的消息,是淺水清已經打敗了塔蘭,在千穀城一帶大獲全勝,麥加國內幾無良將,兵員嚴重不足。北方獨立領適時進攻,估計已經兵臨加什城下。那是麥加如今唯一的防禦堅固之地,拿下此處,再一路南行,麥加大半國土,只怕將淪陷其手。”

    說到麥加土地,紀良國心中也是眼讒無比,那畢竟是大陸糧倉,土地豐沃,誰能得了瀾滄江三角洲,就再不用擔心自己的國民餓肚子了。對於涯國人來說,糧食可是比魚貴多了。

    “這樣啊……”無雙微微思索了一會:“如果能拿下此地,我涯國必將實力大增。”

    “可惜天風帝國和北方獨立領都不會接受這一點。”

    “是啊。”無雙也不由歎息起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有人通報:“陛下,天風帝國淺水清有特使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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