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天風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河東 2014-5-12 12:10: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924779
河東 發表於 2014-5-27 23:34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八十三章 最終之戰(4)


    當雷托那率領的三萬前鋒騎兵隊趕到口子峪一帶時,他的嘴唇微微有些發苦。

    淺水清果然來了,不過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淺水清並沒有打伏擊戰,而是乾脆擺開了陣形,做好了與對手打一場正面對決的準備。

    既然已經被敵人察覺,再做掩飾已無意義。

    水雲衛是淺水清手下的嫡係部隊,此刻第一波走上戰場。他們身穿銀色戰甲,手持雪纓長矛,一個個威風凜凜,在這黑夜中畫出了一線雪色光彩。

    面對這種局勢,雷托那也很無奈地布下了一個防禦性的圓陣。

    在格龍特後續部隊來到之前,他並不打算和淺水清這種沙場老手做生死肉搏。這種事還是交給格龍特本人去做得好。

    雙方交手多年,各自的士兵,將領,彼此都早已知根知底。在局部戰場的指揮能力上,從沒人勝過淺水清,這已經是公認的事實。雷托那沒打算讓自己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成名立萬,他要做得是小心被巨人給踩死。

    不過淺水清可不打算就此放過雷托那。

    “有意思,打得是格龍特的旗號,怎麼不見他的家族狼騎?”淺水清突然發問。

    他的視力極佳,雖然是漫長黑夜,但是對方火把通明,隱約可看出各部隊編製。淺水清並沒有看到格龍特的衛隊。

    赤風婉毫無俘虜的自覺,嬌笑道:“看來大元帥的確對你是早有準備呢。”

    “他並不在這支隊伍中?”

    赤風婉很是好看地白了他一眼:“我為何要回答你?”

    “因為你現在是我的階下之囚。”

    “既如此,那我只好任君宰割嘍。”赤風婉的回答充滿挑逗,全無被淺水清恐嚇時應有的驚嚇,卻充滿了興奮的等待與渴望。

    淺水清怔怔看了她一會,突然冷冷道:“中棠,把她推出去,扒光衣服示眾。”

    水中棠一把揪住赤風婉,赤風婉厲叫起來:“淺水清,你敢!”

    “你知道這世上沒什麼我不敢做的。”淺水清的目光堅定如鐵。

    赤風婉心神微顫,這該死的男人,自己怎麼就會對她念念不忘呢?

    她咬牙大喊道:“格龍特不在軍中,我敢肯定。”

    “為什麼?”

    “因為是領軍的是雷托那!我看到他了,他正在指揮中軍。”

    淺水清點點頭:“傳令下去,立刻準備作戰。”

    “淺水清,你瘋了?你明知道格龍特不在軍中,那肯定是後有援兵。你這時候出戰,一旦格龍特大元帥殺過來,你就死定了!”

    “我會在他到來之前,先滅掉這支部隊的。”淺水清冷冷回答:“並不是所有的魚都會吞餌後被釣上去,我要吞了他的餌,然後再和他決一死戰。”

    赤風婉呆呆地看著淺水清,這個男人永遠是那麼的豪氣干雲。

    淺水清這一次是真得玩命了。

    不設預備隊、不留後路,一開始就親自帶隊將全部兵力投入猛攻。

    五萬騎兵隊以三角箭頭的陣形騎兵狂呼著以排山倒海之勢撲了上來,勢頭之猛令人讚歎不已。

    騎兵正面對決,尤重氣勢,否則不僅在士氣上矮人一頭,而且將承受對方第一波進攻的巨大衝擊力。防禦本非騎兵所長,搞不好讓人一舉擊垮。南征北戰多年的雷托那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一見如此情況,立刻舉劍,率軍發起反衝鋒。

    不長的距離瞬即消失,兩支大軍針尖對麥芒,呼嘯著撞在了一起,無數的火把在揮舞拋灑,黯夜中頓時撞出一片絢爛的火花,給漆黑的畫布增添了一片暖色。

    火光的映襯下,寒刃相擊、鐵馬交鳴,戰局拋去一切序曲,直接進入了白熱化的決戰階段。天風軍人數較多,陣形也有利於突擊,可對方高昂的士氣、舍生忘死的鬥志,仍叫這些身經百戰的老戰士們叫苦不迭。遊牧騎兵的特性一貫是堅韌,勇敢,頑強。以三萬對五萬,盡管在人數上遜於對手,在氣勢上卻決補差於對方。

    如果說淺水清是無數以少勝多的奇跡創造者,那麼遊牧民族的騎兵同樣是這種奇跡的締造者之一,絕不讓淺水清專美於前。

    他們也同樣打過無數場以少勝多的戰役。

    相比淺水清的不敗威名,遊牧民族的騎兵戰士們更相信自己手中的戰刀與長矛。

    這是一場一上來就打得毫無花巧的慘烈戰鬥,淺水清身先士卒,戰刀狂舞,向著敵軍指揮中樞狂衝而去。。。

    ……

    “報大元帥,口子谷一帶出現大批天風軍,雷拖那將軍正在與敵血戰。”前方斥候急急回報格龍特。

    “果然有埋伏,哼。”格龍特心中長籲了一口氣。

    這一路他趕得心驚肉跳,直到這刻聽到天風軍的出現後,反而定下了神來。很多事就是如此,即使是再強大的敵人,其實也沒有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可怕。

    “有沒有看到敵方將領是誰在負責指揮?”

    “回大元帥,敵方衝擊部隊打的是淺水清的纛旗。”

    “淺水清?他親自過來了?”格龍特心中一跳。

    “纛旗顯示是如此,而且很有可能親上戰場了。”

    格龍特與自己的幾員部將不由交換了一下顏色。

    想了想,鬆幹問道:“附近有沒有發現其他部隊?”

    “屬下親自查看過戰場周邊,暫時沒有任何發現。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們也沒有發現風婉公主的車隊行蹤。”

    格龍特等人心中一驚。

    “這下糟了,八成是落到淺水清手了。唉,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撞上去。”

    格龍特沉聲道:“事已至此,只能先暫時擱置一旁。帝國大業比一個公主要重要得多,風婉公主有可能被擄一事不許走漏。淺水清親上戰場,正是我們一舉滅敵的好機會。只要能殺了淺水清,我西蚩霸業就成功了一半。走,傳令全軍,火速趕路,一定要在雷托那戰敗之前,趕到戰場!”

    “願與帝國共生死!”所有將領同聲大叫起來。

    七萬精銳騎兵快馬加鞭,向著口子峪一帶直追勁趕。

    ……

    斯得摩爾以西,白沙城。

    當方虎帶著鐵血鎮和狂沙鎮趕到城下時,迎接他們的是密密麻麻的燈火。

    離楚望著城頭紛紛飄揚的旗號,無數嚴密警戒中的士兵,還有那緊閉的大門,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怎麼會這樣?”

    方虎也不由呆了呆:“不用問了,肯定是對方已經察覺我們的行蹤,提前做好了準備。”

    “那還要不要詐城?”

    “還詐個屁!”方虎罵道:“只能憑真家夥硬幹了。”

    “根據目前的情況,白沙城內至少還有一萬五千守軍,咱們兩個鎮加起來也不過四萬人,還都輕裝簡從。要想短時間內拿下此地,怕是不易。一旦各地援軍聞風而動,戰事拖久,咱們就得交代在這了。”碧空晴永遠是那副陰冷的表情。

    拓拔開山一揚手中巨錘:“那就在那之前,先把白沙城拿下。”

    “怎麼攻?用戰馬去撞城牆?”離楚沒好氣地問。

    所有人一起看向方虎,畢竟此刻他是這支隊伍的領袖。

    戰爭中可以犯錯誤,但卻絕不允許猶豫。盡管由於白沙城提前獲知信息,致使奇襲計劃在最後時刻流產,不過他們目前至少還有兵力上的絕對優勢。要麼打,要麼走,反正不能在城下空耗。到底是血屠夫方虎,這一刻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我軍的攻城裝備目前是簡陋了一些,但沒有接到進一步指示前,為將者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遵從主上的指揮,完成自己的任務!”方虎環顧眾人道,他內心已經作出了迅速的算計:“盡管白沙城事先有了防備,但是我敢肯定,他們的準備時間絕不會太長。否則我們在過斯得摩爾的時候就已經受到阻擊了。這說明對方的消息來得也很突然,倉促之間他們別無他法,只能故意遍布旗幟,虛張聲勢。其實他們也在害怕,他們故意擺出現在的陣勢,就是想讓我們知難而退。這也難怪,這次我軍到達得比較突然,對敵人心理上肯定有不小的衝擊,所以只要我們使用強攻快打之術,敵人肯定會有撐不住的一刻!”

    “沒錯!”離楚心中也是一亮:“兵法有雲,弱之,示以強,強之,示以弱。白沙城現在就是以強掩弱,其實他們現在內心害怕得很,而且防禦準備必然不足。”

    碧空晴為方虎一言點醒,忍不住道:“白沙城守軍主要以各僕從國戰力為主,基本沒有西蚩帝國主力。原有的一些西蚩軍也已經被調往赤答山。回援己方國土這種事,自然是不會讓他國戰士來做的。白沙城城主是貪婪懦弱之輩,當初為利出賣聖威爾,這樣的人,必定貪生怕死,指揮不利。如今白沙城守軍至少有半數是白沙城本地駐軍,戰力比僕從國士兵還要弱,如果真要強攻,到也的確有可能成功。”

    誠如方虎所言,白沙城內的軍隊其實只有萬餘,且這次的天風軍的攻城非常突然,白沙城也是剛得到消息然後匆匆應對,但天風軍的奇襲對城上的兵士的心理影響不小。像這種突襲敵軍後方堅城,一股作氣,速戰速決,一舉拿下城池,扭轉乾坤的戰例,在歷史上也不無先例,當然更多的人是在城牆前撞得頭破血流,虧蝕老本。但是守城的士兵們可不知道這個。他們現在看到的只是烏壓壓一大批士兵,一直延伸到遠方天外。

    如果要說心理,天風軍或許只是失望,白沙城守軍就是恐懼了。他們只能向天祈禱,希望天風軍能自動放棄攻打本城。

    不過老天爺從來也不站在懦夫的一邊。

    拓拔開山悶喝道:“既然如此,就沒必要再等了。咱們跟西蚩人打了這麼多年,他們從咱們這偷學了不少陣地戰和攻城戰的技巧,咱們也從他們那學會了不少馬上攻城術,現在便是拿來實踐的時候了。”

    “正是如此!”眾將同喝。

    一連串的命令大聲頒下,大批的天風軍同時脫掉那讓他們詛咒抱怨了無數次的羊皮襖,換上了屬於自己的戰甲。不過這些羊皮襖並不會就此扔掉,恰恰相反,他們將所有的皮襖集中在一起,準備用於點火焚燒製造煙熏戰術。

    與此同時,一批精擅馬上攻城術的戰士迅速出列,他們用撓鉤抓起巨木,借馬力衝刺,準備對城門方向發起衝擊。

    還有一批個人戰鬥技藝精湛的戰士則手中持著長長的挑竿,樣子有些像撐竿跳中用的竿具。而他們所要做的,也的確是進行一次馬上的撐竿跳。這種馬上跳竿法借助馬力衝刺時產生的動能,在抵達城牆的一刻,用竹竿抵住城牆,然後利用慣性將自己迅速送向城頭,比較適合一些城牆相對矮小的奪城之戰,其優勢就在於可以讓騎兵也參與到攻城中去,且使得士兵上城更加快速,減少了攀登城牆時受到的損耗。只是缺點也很明顯:這種跳城法對大城無用,且需要多年磨練,非普通士兵可掌握,最後就是把騎兵當成步兵使用,好比把黃金當成秤砣使,兵員使用上過於浪費。也只有草原人這種人人都是騎兵的地方才會使用這種戰術,文明世界幾乎是見不到,不過今天,天風軍就必須依賴這種方法了。

    白沙城並不是如寒風關那樣的雄城,城牆高度有限,此外鐵血鎮戰士自從驚虹之戰後,本身就騎步兩便,上馬可作戰,下馬更不過是回到老本行而已,同樣沒有不適應的問題。他們在和西蚩人的戰鬥中有一些聰明的戰士就學會了這種跳城的技巧,從而可以在這刻派上大用。

    此外方虎還命令士兵們將幾十匹馬集中起來,蒙上它們的眼睛,掛上撞車,準備通過這種特製的活動式撞車來破壞白沙城的城門。

    馬上檑木攻城對士兵要求太高,需要做到完美協同,但由於馬力負荷的原因,所能搭載的撞城木重量有限。白沙城的城門雖非精鐵打造,卻也未必能被輕易撞開,這就需要活動撞車做最後的補充一擊。這種撞車的力量極大,就是太過沉重,速度有些緩慢。因此需要馬上攻城術的戰士先頭吸引城頭守軍的注意力。

    最後,便是大批的戰士同時衝向城牆,分成兩波。一波用手上的小騎弓向城頭放箭,製造火力壓製,另一波人則用隨身攜帶的鉤索和軟質繩梯準備蟻附攻城式的攀爬作戰。

    一向對於攻城器械有著嚴重依賴的文明世界的部隊,這一次面對嚴峻的形勢,只能選擇用最原始的方法去攻打敵人的城牆。

    在這片戰場上,決定雙方命運的,只有一樣東西--勇氣。
河東 發表於 2014-5-28 08:44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八十四章 最終之戰(5)


    4月15日,子時。

    口子峪大戰驟然爆發。

    淺水清本人親領水雲衛,沐血領洪風鎮在左,水中棠領怒濤鎮在右,三路大軍齊頭並進,向雷托那的西蚩軍猛攻。

    兩支大軍在這一刻互相對衝,交相纏鬥,在大地上書寫出一片壯麗而血腥的殺戮畫卷。

    面對敵人波瀾壯闊的進攻態勢,西蚩騎兵再次祭出了他們的拿手好戲,通過不停地運動和擴散空間來保持距離,利用遊騎與散射的優勢不停地殺傷對手。

    進攻中的天風軍就像是一把無堅不摧的鋼刃,而拚命阻攔的西蚩軍則仿佛一張鐵絲擰成的鐵網。當鋼刃撞上鐵網時,它層層疊疊,星羅密布,進退有度,頗有以柔克鋼的風範。

    鐵網想要卷住鋼刀,但是鋼刀同樣想割裂鐵網,雙方在戰場的中盤地區展開了一場大撕殺。

    這其中又以淺水清所在之處,戰況最為激烈。

    突進!突進!突進!

    淺水清此番的打法一反常態的剛猛,狂暴。一萬名水雲衛跟隨他的腳步,向著敵軍縱深出不斷狂飆。

    作為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精銳戰士,水雲衛雖只有萬人,卻是真正的精英中的精英。在淺水清親自帶領下,他們以猛虎下山的態勢強攻中路,就像是一只張開的大手,突出最長的那根,赫然是淺水清這根中指。

    由於淺水清和他的水雲衛都一身素白,在夜色下尤其顯眼,他們就像是那萬頃碧海中的一條大白鯊,在人潮人海中乘風破浪。

    主將和帥旗周遭,素來是最凶險、最激烈的死亡戰地。淺水清用他特有的方式,仿佛一個大磁鐵,將周邊所有的西蚩騎兵都吸引了過來。

    如雲的蠻騎不斷地向這湧來,試圖生擒敵酋,立不朽戰功,水雲衛同樣還以顏色,狂衝猛打,奮勇護主。

    整個戰場中部於瞬間形成了一股血肉旋渦,以淺水清為忠心,無數生命與鮮血在這飆揚,血灑大地。

    說到騎戰衝殺之術,來自文明世界的戰士們也有區別於遊牧騎兵的一套獨特戰法。

    眼看著仿佛無窮無盡的西蚩蠻騎向自己包攏過來,水雲衛的戰士們卻毫不驚慌。

    淺水清手起刀落,突然一拍飛雪,飛雪淅瀝瀝地長嘶一聲。這一聲長嘶,不僅使敵我雙方的坐騎驚慌,有些戰馬甚至馬失前蹄,將自己的主人從馬背上摔落下來,同時也給了自己的部隊一個訊號。

    訊號一起,水雲衛唰地一下由一支整隊化分為四隊,然後每隊再一分為二,由一把鋼刀形成了八支利刃,順著西蚩軍空隙處就紮了進去。

    下一刻,天風軍的戰士們上演了一出什麼叫騎戰精髓的好戲。

    各支騎隊以極快的速度楔入敵方黑森林般的陣形中,瞬間不見了蹤影,仿佛一隊隊伐木工,消失在繁密的樹叢中。

    就聽得一陣陣呼喝喊叫,森林熱鬧起來。遊龍般鑽進鑽出的白衣騎隊不斷攪動,樹木東倒西歪,蠻兵紛紛落馬!

    旋即,就在衝殺的同時,八股並成四路,四路合為一隊,三隊人馬再重新歸為一整支大軍,騎兵縱隊分分合合,來回穿梭,直令人眼花繚亂!

    每個戰士都似乎是在淺水清的指揮下一個跳動的戰鬥音符,一道演奏出一曲動人心魄的壯麗樂章!

    待到一輪衝殺下來,水雲衛已變成了火雲衛,渾身上都沾滿了血跡,地上則躺滿了西蚩軍的屍體。

    這一手變化突起,看得雷托那目瞪口呆,大驚失色。

    遠在後方被押解著的赤風婉也同樣目瞪口呆。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種在戰場上忽分忽合的作戰之術,在以前她甚至聽都沒聽說過。

    “這。。。這是什麼戰術?怎麼以前從未見過?”她喃喃道。

    身邊守衛的士兵傲然回答:“遊星陣,是淺帥特別發明了對付你們西蚩人的。”

    遊星陣?

    沒錯,這正是淺水清一直以來為了對付西蚩鐵騎所精心鑽研的一套針對性打法。

    一直以來,西蚩人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他們單兵素質極高,騎術精湛。他們的作戰特點就是狼群戰術,遇弱就上,遇強就跑。

    由於騎兵本身對陣形要求就不高,因此他們不在意陣型,但在小規模區域內,會形成絕佳配合。

    為了能夠在野戰中擁有和對西蚩騎兵正面對抗的實力,淺水清不止一次地反複研究,針對西蚩人的作戰特點,制訂戰術。

    他曾經打算借鑒旋星陣的戰術特點來對付西蚩人,但最後發現,旋星陣以陣形圓轉,快刀旋舞為主要特點,最大的問題是缺乏衝擊力。這種陣形對抗普通近戰騎兵到也罷了,用來對付遠近戰全能的西蚩人,卻有著極大的問題。而且旋星陣對弓騎的要求極高,偏偏西蚩人卻根本不怕和你對射。

    他們的騎射能力比文明世界的騎兵更出色。

    要想真正戰勝他們,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就是這幫家夥散漫的特性。

    淺水清因此而製訂了一套在戰場中聚散離合的騎兵衝擊方式,通過主動分散的衝擊,將對手撕裂分割,然後通過快速的兵力集中,製造人為的局部優勢,從而給敵人以狠狠的打擊。

    這種離合戰術以前是戰場外的作戰形式,是將多支部隊分而擊之的作戰手段,但在正在進行的戰鬥中使用,卻困難了不止十倍。

    但是可以想像,一旦能夠使用出來,其威力必然大增,完全可以針對對手的軟肋,將其打得暈頭轉向。

    也正因此,這種戰術只有最精銳的戰士經過最嚴格最殘酷的訓練才能完成和做到。到目前為止,也只有淺水清身邊的水雲衛和鐵血鎮有此能力。即使如此,水雲衛也苦苦訓練了整整三年,方能有此成績。而今天也是他們第一次使用出來,果然給了對手一個出其不意的下馬威。

    憑借這一法寶,淺水清完全有把握在正面對決中,以同樣的人數打敗西蚩騎兵。

    這也是觀瀾大陸千百年來,純以兵論,天風軍第一個能與西蚩軍在同等人數情況下正面對攻並大勝對手的例子。

    。。。。。。。。。。。。。。。。。。。

    戰場上的形勢,由於水雲衛的突然發飆,一下子變得急轉直下。

    中路淺水清親自帶領的部隊一路所向無敵。水雲衛每一次變換隊形,蠻族騎兵就只能勒馬打轉轉。衝殺過處,前列的蠻兵還沒有找到敵人在哪兒,而身邊側翼的戰友卻已被殺得七零八落,踐踏得稀嘩啦!

    到得最後三隊合一,全軍重新結合一體的時候,水雲衛卻已經在遊牧騎兵的身後。此刻,他們突然發狂,就像銜住惡狼睾丸的獵狗一樣,緊咬著對手的虛隙弱點不放,猛突猛衝,潑風般橫掃,剩下的那些勉力坐在馬上的蠻騎,呼啦轟隆,如同斷垣殘牆般,整片整片地坍塌倒地!

    等到水雲衛由合而分,由分而合,殺個通透,轉個來回,重新歸位的時候,眼前只剩下一大片枕藉的人屍馬屍。

    茂密的森林被夷為平地,占地好幾畝的麥田被悉數收割乾淨。而水雲衛卻整齊地立於啟動前的原地,這一瞬間望去,整支大軍仿佛根本未曾動過一般!

    這樣的衝殺戰法,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它不僅要求每一戰士擁有高超的騎術,很強的單兵作戰能力,還要求他們熟悉小隊、中隊、大隊直到縱隊,每一團體的每一陣形變換。十人如一人,百人如一人,千人如一人,萬人還是如一人!

    人人心意相通,全軍靈便自如,硬時如鋼,柔時若索。

    遇到這樣的對手,那些一心立功的遊牧蠻子們方才知曉厲害。他們簡直被打傻了,嚇得愣愣的勒馬不敢再衝。一些蠻兵甚至以為對方會使妖法,有的不停地念咒語,有的呼喚本族的神靈保佑,有的往羊皮襖掏出所謂的“寶物”鎮邪……

    淺水清可不會去理睬蠻兵們心怎麼想,更不管他們怕還是不怕,動還是不動,反正他今兒個,要殺個不暢不休!

    長刀直指西蚩軍中路,水雲衛對著戰場的另一頭發出同聲大吼,驚得雷托那臉色發白。

    上一次在米特列,三十萬大軍被淺水清給包了餃子,他心多少還有些不服氣。不過今兒個,他算是真正見識到了淺水清的厲害。

    這樣的對手,他打不過,惹不起,除了逃跑,沒有他路可想。

    下一刻,他厲聲大叫:“撤退!撤退!”

    不管怎麼說,自己的存在,已經讓淺水清的伏擊計劃成空,任務就算完成。打不過淺水清是理所應當的事,他沒必要臉紅。至於西蚩軍,這幫遊牧戰士早就習慣了打不過就跑,更沒有任何心理上的負擔。

    後撤的號角嗚嗚響起,西蚩軍立刻開始轉移方向,後隊變前隊,準備於來援的格龍特會合。

    當然,淺水清要是敢追來,遊牧騎兵們也不在乎讓對手嚐一下自己回馬箭的厲害。

    出乎雷托那意料的是,面對西蚩軍的後撤,淺水清竟然下令放棄追擊,而是立刻回守本陣。三年的接觸與打鬥,彼此都早已知根知底。遊牧戰士的三大法寶:騎術,射術和逃亡反擊術,也曾讓天風軍吃過許多苦頭。

    看起來淺水清還沒有解決西蚩軍逃亡反擊術這個問題,所以為了避免損失更多的戰士,淺水清放棄了追擊。

    這也不奇怪。自從米特列大勝後,淺水清與格龍特交手雖然互有勝敗,但淺水清卻再沒有機會成建製地消滅敵人的任何一支部隊。

    這幫生活在馬上的龜兒子逃跑的速度實在是嗷嗷的快。

    雷托那眼看成功脫離與淺水清的接觸,心中亦是大鬆一口氣。估摸了一下,三萬騎兵被淺水清這一番狠殺,至少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戰士,心在委實疼痛不已。不過下一刻,他隨即安慰自己--淺水清後路已斷,只要自己和格龍特會合,再重新殺回來,就是淺水清的末日到了。

    雷托那的這種自我安慰,淺水清是看不到了。不過同樣的,雷托那也看不到淺水清目睹西蚩軍撤退後吐出的那一聲終於放鬆了的長籲。

    當一身浴血的淺水清帶著部隊回到口子峪一帶時,看到的是赤風婉不屑的笑容:“哼,你不是說你要吃了餌再對付格龍特的嗎?怎麼還是讓餌跑了?”

    淺水清微笑道:“誰說我要吃的餌就一定是雷托那了?”

    赤風婉一呆,沒明白淺水清話的意思,淺水清已經冷冷下令:“洪風鎮立刻回守口子峪,埋伏四周,怒濤鎮留守峪口,準備阻擊敵軍。水雲衛全體將士,繼續發出戰鬥呼喊,不得停歇。”

    此話一出,赤風婉臉色大變:“你!。。。。。”

    淺水清望著赤風婉的驚愕駭然的面孔,微笑道:“你現在才明白?”

    。。。。。。。。。。。。。。。。。。。

    一般而言,臨場指揮的將軍有幾種,一種是戰鬥層面的將軍,這種將軍的主要作用就是親上戰場,以身作則,激勵士氣,鼓舞將士。說白了,就是四肢發達的那一類型。

    此外就是戰術層面與戰略層面的將領了。

    雷托那其實應當算是一個戰術層面的將領,淺水清的花樣,本不該騙過他。不過看起來名氣大也還是有好處的。

    小看敵人固然會犯錯,過於高看敵人,同樣也會犯錯。

    雷托那就是凡了一個過於高看敵人的錯。

    這使他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淺水清面對的,不僅僅是雷拖那和格龍特的十萬草原大軍。

    還有一支西蚩人的軍隊,此刻正在趕來,那就是--斯得魔爾城的軍隊。

    由於赤風婉的及時通知,使得斯得摩爾城早早有了準備。口子峪戰事一起,斯得摩爾城立刻出兵行動。

    這種被敵人前後夾攻的命運,歷來是兵家作戰之大忌。淺水清當然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他可以無懼對手的十萬大軍兵逼自己,卻不能不重視從後方而來的敵人援軍部隊。所以他故意做出全軍壓上的陣勢,其目的就是要嚇退對手。

    換了是別的軍隊,面對這種情況只怕會死戰到底,因為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可是對於戰敗撤逃的能力素來天下稱冠的西蚩人來說卻不算難事,也正因此,西蚩人在面對惡戰時經常是該跑就跑,毫不客氣。淺水清正是利用了對手的這一點,將對方的優勢化為劣勢,從而逼使雷托那逃竄。

    他這一逃不要緊,後方斯得摩爾的援軍可就倒黴了。

    前方戰事正酣,斯得摩爾方向的援軍還在打著突襲對手的主意,誰會想到,仗打到一半,雷托那竟然跑了呢?

    準備用來奇襲的部隊,注定了要被淺水清給奇襲一把,利用口子峪的地形優勢,沒能打成格龍特的伏擊,卻把斯得摩爾的守軍給等來了。真正是失之東吳,收之桑榆。

    這主要是因為斯得摩爾離此地比格龍特離這近得多,他們也絕對會比格龍特先一步來到此地。淺水清就是要利用這個時間差來消滅對手,但是如果用普通戰術,時間上肯定是不夠的,只怕仗打到一半,格龍特大軍就來了。如果他分兵行動,一邊和雷托那作戰,一邊派兵駐守後方,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也同樣只有困守待死一途。所以他必須先集中全力打跑雷托那,然後再利用地勢和出其不意消滅斯得摩爾守軍,最後才是和格龍特決一死戰。

    赤風婉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僅僅是片刻功夫,淺水清就已經針對當前局勢做出了最佳謀劃。此人的急智也委實令她吃驚。

    當然,這套戰術的風險也是很大的,萬一雷托那沒跑,斯得摩爾的援軍又及時趕到,到時候兩面受擊的淺水清只怕不用等到格龍特到來,就得先交代在這。

    好在米特列城雷托那“勇敢而智慧”的逃生,讓淺水清很輕易地算準了這個家夥的心理。

    算軍就是算將,算準了對方怕自己,淺水清覺得值得賭這一鋪。

    好在他終於成功了。

    回首身後,水雲衛的戰士依舊在狂囂喊,好像戰事還在進行中一般,而在口子峪以西,大批的斯得摩爾的守軍正在匆匆向著“戰場”趕去。他們將穿過口子峪這處險地,且為節省時間計,連必要的斥候探路行為都省了。

    夜戰就是如此,視野有限,誰也摸不清誰的底牌。

    淺水清充分利用了這一特點,成功而漂亮的完成了一出離合分殲的戰術。

    下一刻,當斯得摩爾守軍進入口子峪中斷時,等待他們的,是一場仿佛風鳴峽谷般慘烈的伏擊大戰。。。。。。

    在格龍特大軍來到時,他看到的是口子峪那無盡的斯得摩爾城守軍屍體。

    前方斥候回報:“淺水清不戰而下斯得摩爾城,如今正憑城死守。”

    格龍特的臉色一片鐵青。
本帖最後由 河東 於 2014-5-28 08:53 編輯

河東 發表於 2014-5-28 09:00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八十五章最終之戰(6)


    “口子峪戰役是一場有史以來自以為是的戰役,交戰雙方彼此都在算計對方,卻又被對方所算計。本應是一場籌備了三年的盛宴,卻由於一連串的巧合,而最終演變成了一出華麗的鬧劇。”

    “一場莫名其妙的戰役,使得進攻方變成了防守方。本該奇襲的軍隊竟然被人奇襲,本該是被救援的一方卻成了被救援的一方。強勢方成了弱勢方,被動方卻成了主動方。”

    “這或許是淺水清自領兵以來打得最無奈的一場戰鬥,因為一個女人的出現,將一次有備而來的伏擊戰,卻打成了背水一戰的阻擊戰。明明是一次將計就計的完美指揮,最終卻演變成比拚蠻力的生死角鬥。雙方都在玩著自己不喜歡的套路,將一場運籌帷幄的戰鬥變成了一場賭博。”

    “口子峪戰役,將格龍特推上了風口浪尖,從而使這位西蚩戰神陷入他最不願意面對的狀況--用戰馬去撞城牆。”

    “人多勢眾者,卻在以寡敵眾。最終決定勝負的,竟然不是雙方將領的指揮素質,不是戰士的決死精神,而是運氣。”

    “口子峪戰役,是軍事上的偶然,卻是政治上的必然。”

    上述評語,統統是在天風歷115年4月15日這天的戰鬥之後發生的,做出以上評價的人,不是一國之主,便是戰地梟雄。

    誰也沒有想到,淺水清竟然會反戈一擊,幹掉了斯得摩爾城出擊部隊,然後趁勢拿下斯得摩爾。

    然後,他就守在這,乾脆不走了。

    ……

    斯得摩爾城。

    城外匆匆趕到的十萬西蚩大軍已經將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原本要救援白沙城的一方,如今面對著斯得摩爾,就像是一塊卡在喉嚨的魚骨,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平白難受。

    至於淺水清和他的部隊,同樣不好受。本是打算打格龍特伏擊,卻因為一連串的變故而最終成了眼下這副光景。

    五萬對十萬,對上格龍特淺水清沒有必勝的把握,不過好在斯得摩爾城城防尚在,多少還有些可依仗之處。

    問題是這屬於西蚩軍占領地,深入敵腹,搶占敵城的後果就是給對手機會從容調集兵力。相信要不了多久,格龍特就可以調集大批人馬來圍剿自己。

    白沙城那邊情況尚不知如何。一旦方虎等人成功拿下,則格龍特後路被斷,倒黴的是自己的後路同樣被斷。

    整個戰場形勢將因此形成一個尷尬的局面--在戰場大氣候中,天風軍正在形成戰略大包圍,來自天風帝國的幾個大軍團正在向四方迂迴運動,配合盟國軍隊包圍西蚩人。而在斯得摩爾,淺水清卻被格龍特做成了夾心餅幹,死死圍住。

    死守,一定要守到己方援軍的到來,早在口子峪戰鬥開始前,淺水清就已向各地通戰況,吩咐大軍立刻趕到。

    強攻,一定要在天風軍大舉強攻前拿下斯得摩爾,這同樣是格龍特的目標。

    此時此刻,所有的戰略戰術,陰謀伎倆,作戰華巧,都已經失去了意義。勇氣與鬥志再次成為爭奪勝利的標杆,誰能支撐到最後,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格龍特有充足的信心,只要幹掉淺水清,那麼所有的損失都是值得的,失去了這個最大的對手,西蚩鐵騎在觀瀾大陸將再無對手。

    這一點,也不僅僅是格龍特的想法,甚至是整個大陸所有國家共同的認識。

    天空已經露出了一線魚肚白。

    經歷了一夜廝殺的天風軍,在匆匆拿下此地後,立刻開始全面加強本城防禦。

    留給他們防禦的時間並不多。

    當遠方那一騎戰馬飄揚著格龍特的旗號進入前軍西蚩陣地時,進攻的鼓聲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隆隆響起。

    格龍特剛到斯得摩爾,作戰指令便即下達,行事絕不拖泥帶水。

    大批的西蚩騎兵呼嘯著衝向斯得摩爾,無數的鉤索漫天飛舞,天空中利箭狂射。

    各種簡易攻城設備於此時紛紛登場,一如方虎對白沙城展開的攻擊。只不過前者是山寨版本的馬上攻城術,西蚩人才是此道的真正行家。

    斯得摩爾城攻防大戰在一瞬間爆發,繼口子峪戰役後,天風軍將士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便再度投入了殺戮征戰中。。。。

    ……

    白沙城。

    一場激烈的攻防大戰正在此地如火如荼地上演著。

    大批的天風軍將士順著繩梯向著白沙城頭不要命地攀爬,城頭上則是防禦士兵用長矛拚命地下戳。

    不時地有屍體從城頭摔落,有天風軍的,也有白沙城守軍的。

    方虎望著城頭的眼光依然冷靜,沉著。

    天已經亮了,這場戰鬥打到現在,差不多也該到尾聲了。

    “報方帥,城樓西側二百米處城頭已被我軍拿下!”前面是一名軍官正回來報功。

    “老子看得見。一幫龜兒子已經開始頂不住了,吩咐兄弟們加把勁,等下了白沙城,裡面的財物女人隨便拿。”

    “是!”

    巨額的懸賞永遠是鼓舞士氣的最好方法,愛國精神只是幫你奠定立場,賞金刺激才是實打實的興奮劑。有了方虎這句話,衝擊的隊伍越發來了勁頭。

    鐵血鎮的戰士還好些,都是些打慣了老仗的兵,對物質刺激已經開始有些麻木,狂沙鎮的兄弟們可是一聽此話,就嗷嗷叫地往上撲。

    方虎一看此景像,大笑著對施成道:“施將軍,你的兵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瞧瞧,這一聽可以隨意搶城,力氣都足了三分。感情剛才就我鐵血鎮的兄弟在出力,你狂沙鎮卻在偷懶呢。”

    施成臉一紅,無奈道:“比起方帥的部隊,在下自是有所不如。”

    碧空晴立刻道:“哼,鐵血鎮的實力又不是他練出來的,有什麼好得意了。”狂沙鎮是他龍鱗軍旗下編製,方虎這麼搶白,他臉子上也過不去,這刻自是要幫施成說話的。

    方虎立刻不樂意了:“哎呀,白臉小子,你還不服氣是不是?”

    “不服氣又如何?”

    方虎一擼袖子,頗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大戰進行時,兩位軍帥這刻竟然拌起了嘴,看得一眾屬下頭疼不已。

    或許是天生的不對路,方虎與碧空晴二人時不時就會鬥上幾句。這刻眼看著白沙城將下,兩人心情放鬆,立刻又開始打起嘴仗了。

    還是拓拔開山沉聲道:“兩位軍帥還是注意些自身形像,別讓兄弟們看了笑話。白沙城一時半會拿不下,方帥,讓我帶鐵血衛隊上去衝一陣吧。我看那城門也將告破,衝擊時機正好。”

    遠方的城門在將士們輪番的衝擊下,已出現搖搖欲墜之勢,看來要不了多就就可打破。

    方虎正要點頭同意,只聽身後突然一騎快馬飛至。

    “報……大元帥急報!”

    淺水清的急報?方虎和碧空晴等人同時心中一驚。

    “出什麼事了?”二人同時喝問。

    “報方帥碧帥,大元帥親領洪風怒濤原本計劃在口子峪一帶伏擊格龍特援軍,沒想到事機不秘,為西蚩軍得了消息。屬下來時,大元帥正在準備與格龍特大軍會戰,具體情況尚不知悉,大元帥吩咐小的火速趕來,通知二位軍帥,白沙城已得信息,下城之事必然困難。若事不可為,請速速退兵,準備救援大元帥。遲恐生變。”

    這個消息將方虎和碧空晴同時打了一個悶棍。

    伏擊失敗,淺水清欲退無門,眼看著要被格龍特給一口吃掉。可是這刻白沙城的攻堅戰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淺水清也不會想到,即使白沙城已有準備,卻終究沒能擋得住天風軍的進攻腳步。以目前的形勢判斷,只要再給大軍一到兩個時辰的時間,白沙城將唾手可得。

    可是這個時候,淺水清估計已經遭遇了格龍特。他到底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就誰也不知道了。

    是就此立刻退兵,還是先下城,再退兵?

    當真是個艱難的選擇。

    拓拔開山立刻大叫起來:“立刻退兵,準備救援大元帥!淺帥安危不容有失!”

    “不!”碧空晴叫了起來:“淺帥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他以為白沙城事先有所準備,所以才建議我們放棄攻打,立刻回援。我相信他若知城池將破,絕不會下此命令。”

    拓拔開山怒吼起來:“碧空晴,你他媽瘋了?你是不是又想和在驚虹叢林一樣,置淺帥於不顧?我告訴你,現在在口子峪那邊的可是格龍特,他帶領的也是草原最凶猛的西蚩大軍。三年了,打了三年的仗,格龍特是什麼人你不會不知道。我們現在是在西蚩人的控制區,淺帥在那地方每多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險。你想打下白沙城再去救援,我怕到那時你連淺帥的骨頭都找不到了!”

    碧空晴眼中陰婺之色一閃而過:“我只是就目前大局做出最符合天風軍利益的判斷。我相信就算是大元帥在此,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拓拔開山憤然望向方虎:“方帥,你怎麼說?”

    方虎的臉色死沉死沉。他想了一會,才問那求救士兵:“大元帥只派了你來向這邊求救嗎?”

    那士兵立刻回答:“不,大元帥同時向各路方向放出信使。但是這一帶屬於西蚩人控製,小的估計,能順利並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援軍的,怕也只有小的一路了。其餘各路。。。就算收到消息也未必趕得極救援。”

    也就是說,自己這支隊伍才是淺水清最後的可依靠用來打敗格龍特,救出淺水清的部隊了。

    方虎長長吸了一口氣。

    拓拔開山原本以為方虎會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立刻撤退,發兵救援淺水清,沒想到方虎此刻的表情卻是頗為複雜。

    拓拔開山心中一寒:“方帥,你不會是支持碧空晴的意見吧?”他心中對比空晴惱怒,連碧帥也不稱呼了。

    方虎點點頭:“白沙城是西蚩人在聖威爾的軍事重鎮,後勤補給的中轉之地,更是西蚩人向此地運兵的交通要道。淺帥用了三年時間苦苦等候,耐心堅守,並以詭八尺而餌,才吸引了這的援軍調防。如果不趁此時機拿下此地,斷其歸路,以後再想打下這,只怕就沒那麼容易了。戰爭打了三年,將士思歸,這是提前結束戰爭的最好辦法。如果我們現在放棄,沒人知道以後還會打多久。”

    “那就是說要為此放棄大元帥了嗎?”

    碧空晴立刻道:“放心吧開山,我相信以大元帥的能力,支撐一段時間不是問題。就算是格龍特想殺淺帥,也需要費些功夫的。白沙城城破在即,只要拿下此城,留下少數士兵看守後,全軍會立刻回返救援。”

    “可說不定已經晚了!”

    “沒人知道是早是晚。大元帥曾說過,不要為了不確定的事而放棄確定的事。如果我們現在回援,未必就救出大元帥。如果現在繼續攻打白沙城,回援也未必就晚。白沙城完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此時此刻放棄,殊為不智,也使我軍千奔襲的意義全無。”

    拓拔開山沉默了。

    碧空晴看看方虎,這次奔襲以方虎為主,最終的意見還是得由方虎來下。

    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方虎終於斷然道:“繼續進攻白沙城。”

    那奉命傳令的士兵嚇得大叫:“方帥不可啊!此舉將陷淺帥於危難之中。”

    “閉嘴!”方虎大吼,匣下戰刀抽出,刃指白沙城:“傳令全軍,所有士兵一起進攻!拿下白沙城後立刻回援淺帥。若淺帥不幸戰死,我方虎就陪他一起去死!”

    “是!”所有將士同聲大吼。

    呼啦啦刀劍出鞘,所有預備隊,親兵衛隊同時衝上戰場。

    這是對白沙城最後的,也是最瘋狂的一次進攻。無論是淺水清還是方虎,他們都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等待,去消耗。

    而對格龍特來說,這同樣也是他最後的也最難得一次殺死淺水清的機會!
河東 發表於 2014-5-28 09:06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八十六章 最終之戰(7)


    斯得摩爾城頭,喊殺聲震天動地。

    大批大批的士兵蜂擁著向城頭爬去,毒煙火箭在空中肆橫,滾油檑木在不停地落下。

    格龍特這一次過來,可是帶足了攻城器械的,畢竟他本來的計劃就是萬一無法及時阻止方虎等人攻陷白沙城,那也要立刻將其從對方手中再奪回來。

    在與天風軍長期的戰鬥中,天風軍固然從西蚩人那學會了馬上攻城術,撤退反擊術等騎兵特殊作戰技巧,西蚩人同樣以生命為代價,向天風人學習著步兵攻城的技巧。

    如果說以前的鐵血鎮是從步兵轉成騎兵,那麼如今的西蚩軍在攻城時同樣不介意客串一把步兵的角色,且表演的相當不錯。

    隨著格龍特的一聲令下,大批的攻城器械紛紛到位。

    偵察瞭望類器械率先開始活動。高數十米的定點式觀察台和可移動的輪車式觀察台上,目力極佳的聯軍偵察兵們在各個方向、從各個角度瞭望城內守軍的布置和動向,並通過旗語向下面的指揮官和傳令兵們通報情況。

    然後是大型的遮擋類器械,如轒轀車等,都由各強攻編隊前排戰士們馭控,列於隊伍之前,壕橋之後。

    先得護住自己性命,然後方談得上殺敵立功。

    在長期的作戰生涯中,遊牧騎兵已經學會了怎樣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為保護自己而添加一層層保護傘。地上攻城部隊最容易遭受城頭矢石的傷害,遮擋類器械當仁不讓,要負起自己應負的職責。否則尚未到城下,戰士們已經傷亡慘重,顯然不利於攻城方的後續戰鬥。

    防護誠可貴,進攻才是主導。三大強攻城池的方式,蟻附登城、破牆直入和遠程壓製與破壞,導生出臨城攀越、近程摧毀、遠攻三大類攻城利器。

    攻城塔由於造價昂貴,行動緩慢,一向都是被遊牧騎兵棄而不用的,不過各式單兵可攜帶的軟梯,繩梯,可拆卸組合的簡易雲梯,以及需要大車拉動的重型大寬梯等等,遊牧騎兵可帶了不少。

    投石機同樣被帶上了戰場,為了行軍方便,遊牧騎兵通常只攜帶少量輕型投石機,主要主要是集中力量轟砸個具體區域,爭取打開一個缺口。

    就是這樣的攻城準備,已經足以讓斯得摩爾的城防頭疼無比了。

    只見遊牧騎兵的中層指揮官一聲令下,無數的大小石塊,從城向城外,從城外向城,轟鳴著、翻騰著,帶著尖銳的嘯聲在空中飛過,在城頭、在城下密集地砸落!冰雹般石雨在城頭激起一片片的石屑,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深坑,激起團團塵藹!

    一些躲避不及的天風軍戰士被巨大的石塊直接砸中,連腦漿都為之迸裂,整個城頭煙霧彌漫,鮮血飛揚。

    無數遊牧騎兵在城樓下不停地跑動,向城頭射出一支支火箭,一些立於城頭上的不幸戰士,被火箭射中後,拍打著身上的火焰,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一批用來準備撞門的衝車,也開始向城牆下集中,遊牧騎兵一上來就拿出猛虎下山的態勢,妄圖憑借強大的軍事實力衝垮對手。

    相比之下,天風軍的情勢要糟糕許多。

    一夜之間打了兩場仗,打跑了雷托那,消滅了斯得摩爾,到了白天還得面對格龍特十萬大軍的強力衝擊。

    這種體力上的巨大消耗,對天風軍的考驗是極大的。

    如今格龍特又親上前線指揮作戰,大批的西蚩鐵騎呼喝囂叫著衝向斯得摩爾。

    迎風獵獵的大纛旗下,格龍特雙目如血。

    “再調一個縱隊上去,向城內投放毒煙,火箭。哪怕是全城皆焚,也要給我把淺水清滅了!”

    就兵力對比而言,攻城方其實並不占優勢。一般來說,如果攻方兵力只比對方多出一半,那麼只要對方的城牆不是太糟糕,想要下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斯得摩爾城的城防狀況雖然普通,卻也不至於太糟糕。畢竟由此向外,很快就到邊境處了。

    但是這一次的守城,情況與以往有所不同。

    一般來說,攻城方在進攻城市時,其目的是為了奪城,因此不會采用一些過於激烈的手段,攻城之戰主要以殺戮敵方將士,搶占高位,打通城門為主。

    可是這一次,格龍特是豁出了。他情願把斯得摩爾城從地圖上徹底抹去,也要將對手淺水清斬落馬下,所以他的進攻手段便再無顧忌。

    斯得摩爾城本身是木料結構,許多地方極易燃燒。即使是在石料城牆上,也同樣不乏可燃燒的草料柴垛和木製的箭塔擋箭垛等。如今格龍特一聲令下,采用焦土戰術,向著城內狂射火箭,立刻引燃了城內多處起火。此外斯得摩爾城由於被淺水清倉促拿下,城內依然有為數甚眾的西蚩軍。雖然大部分皆已被天風軍控製,卻總有少量士兵隱藏潛逃。如今眼看己方大軍殺了過來,自然是不惜代價,努力破壞。

    這麼一來,淺水清的守城日子就不好過了。

    他的士兵本身就已經熬戰一夜,精疲力盡,格龍特不顧傷亡地強攻,就是不為了不給他休息的機會,以免夜長夢多。一旦被格龍特拿下斯得摩爾,不但洪風怒濤兩鎮在劫難逃,就連進攻白沙城的鐵血狂沙兩鎮也會遭遇莫大危機。到那時,格龍特不僅解救了白沙城危機,還一次全殲暴風軍團最精銳的九萬部隊,淺水清更將身死,戰局形勢將立轉無移。

    無論如何,都要守住斯得摩爾,等到方虎他們的回援,這是此刻上下人等的共識。

    。。。。。。。。。。。。。。。。。。。。

    無論是用騎兵攻城還是在用騎兵守城,雙方都在用自己的軍隊做著他們原本不擅長去做的事。因此而來的損失,顯得毫無意義,也分外令兩位主帥心痛。

    淺水清站在城頭,滿目都是戰鬥的硝煙。

    曾經的平陽大戰,淺水清本人並沒有在場,是在事後趕來救援。這一次,他卻再度經歷了當時的危急狀況。

    雲梯被推到,又被豎起,再被推到,又再被固執地豎起,反反複複。。。。。。

    爬上城頭的士兵們爬上來又被打下去,再爬上來,再打下去,斷斷續續。。。。。

    各處的火點熄滅了再燃起來,再熄滅,再燃燒,燒燒停停。。。。。。

    士兵們倒下了又再站起來,缺口打開了又再堵上,旗幟燒著了就再立一面,弓箭射光了,就抱著敵人往下跳。。。。。。

    這一幕幕的場景出現在淺水清的面前,使他的頭皮發麻,堅韌的神經也有些抵受不住。

    戰士們還在堅持,那是因為有他在。

    只要淺水清還活著,他們就不會失去勝利的希望,那是他們堅持到現在的根基。

    可是這一次,淺水清其實也已經走投無路了。

    這是他第一次把命運交到上天的手中,第一次再無他法可想,但他的心中卻依然如以往般鎮定。

    雷火,做為水雲衛的親衛隊長,這些日子一直跟隨在他的身邊。他依然如以往般沉默,總是默默地做好自己本分的工作,當別的兄弟們已經開始走上顯赫的官路上,他卻毅然決定放棄官職,只為留在淺水清的身邊。

    此刻他已經身負多處重傷,被士兵們拚死救回,躺在了淺水清的腳下。

    望著淺水清關切的面容,這個沉默漢子咧著嘴笑了。

    “如果我死了,淺少,幫我照顧核桃。她有孩子了,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男孩,別讓他戰場,還是好讀書,將來太平安生地過日子。”

    “好。”淺水清握住雷火的手:“不過你沒那麼容易死。救兵會來的。”

    “只怕來不及了。”雷火的左手捂住自己的小腹,那被敵人捅了一個洞,血水汩汩地往外冒。

    淺水清的心中陣痛,卻只能咬著牙不吭一聲。

    打了一天一夜的仗,就算是鐵人也開始撐不住了,西蚩軍狂暴凶狠的攻擊依然持續,只要不幹掉對手,他們就絕不會放鬆攻勢,更不會有停下來休息一說。

    這是一場以生命為賭注,以毅力為籌碼的戰爭豪賭,格龍特賭對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比自己的士兵更加堅韌,更加耐久。

    遠方的天,是一片火紅,那是晚霞的映現。

    從昨天晚上打到今天早上,再從今天早上殺到今天黃昏。二十四個時辰過去了。。。。。。

    方虎他們還沒有回來。

    懷裡雷火的呼吸正在逐漸微弱,看來已撐不了太久。

    淺水清的眼神現出一片冷酷。

    “把赤風婉推上城頭。”

    淺水清狠狠下令道。

    。。。。。。。。。。。。。。。。。。。。。。。。。。

    城頭上出現了赤風婉的身影。

    一襲紅雲耀眼。

    “大元帥,是風婉公主!”身邊的將軍們同時向格龍特大聲叫道。

    “停止進攻!”城頭上傳來對方的大聲呼叫:“否則就殺了你們的公主!”

    所有進攻的西蚩軍同時看到了那個有著美麗容顏的高貴女人,還有那代表她身份存在的赤龍旗。

    他們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雙方的攻防態勢在一時間呈現出時間的凝固,仿佛被暫停了的畫面,一起集中在此刻。

    “是風婉公主?”

    “她怎麼會落入天風軍的手中?”

    “真的是她嗎?不會是天風軍命人假扮的吧?”

    “將軍們見過公主,問將軍吧。”

    士兵們發出竊竊私語的低詢聲。

    將軍們卻一起看著格龍特,不發一言。

    格龍特仰天長歎了一口氣,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淺水清終於頂不住了。”

    他眼中迸射出希望的光芒:“攻城攻了整整一天,為什麼淺水清一直不把公主推出來?就是因為他也知道,此招對我無用。可現在他這樣做了,這說明他已經開始把希望放在了敵人的軟弱與無能上,而不是憑借自身實力的固守上。所以,他現在已經精疲力盡,再無法擋住我軍的進攻。此時推出風婉公主,哪怕是為他的士兵多爭取一些休息的時間都好。”

    “不過!”格龍特的眼中暴射出寒芒:“老天難得賜給我這等機會,我又怎會如他所願?傳我命令,不要顧慮其他,要士兵們不惜代價,速速下城!有率先入城者,拜將!”

    城頭下的遊牧騎軍頓時發出震天吼聲,大批的騎兵複拾刀劍,再上戰途。

    淺水清望著眼前的一幕,心中亦是悲涼一片。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騙得過格龍特,但終究還是存了一線希望。

    這刻希望破滅,手中戰刀抽出,他來到赤風婉的身邊。

    “抱歉,今天怕是你我都要死在戰場上了。”

    赤風婉望著遠方格龍特的存在,憤怒低哼了一聲:“給我刀,我和你一起殺。”

    淺水清一楞,終究搖了搖頭:“我不信你。”

    “啊!”赤風婉淒厲嘶嘯,仿佛草原上的母狼,充滿悲憤:“那你就殺了我好了。”

    “不!我不會殺你,不過我會用你來做擋箭牌。”淺水清冷冷道。

    一名西蚩戰士大吼著跳上城牆,揮刀急劈,淺水清一推手,將赤風婉推了出去。

    那西蚩戰士眼見那酷似風婉公主的女人向自己衝了過來,手中微微一滯。

    雖然大元帥聲稱要大家不要管公主,放手攻城,可大家心多少也有點數,不管是一回事,親手殺又是一會事。

    她若被敵人殺了,那充其量只能是救援不力,赤帝自然是要為公主報仇,但卻不會找自己士兵的麻煩。可要是為自己人所殺,只怕就算自己拿下斯得摩爾,多半也會被赤帝除死。

    反過來,若能救下她,卻必定是奇功一件。

    這遊牧戰士心念電轉,手中的戰刀便歪了歪,向著一邊劃去。沒成想赤風婉被縛的身後,一柄戰刀卻遊魚般掠過,正刺中他的胸膛。

    他正驚愕之間,淺水清冷酷肅殺的面容顯現,飛出一腳,將他踢飛城下。

    殺了那戰士,淺水清一把抓住赤風婉,又向另一名遊牧戰士推去。

    果不期然,那戰士也急忙躲避,卻被淺水清趁虛而入,又是一刀一個。

    他這般在城頭上以赤風婉護身盾牌,一路所向,竟無人敢碰赤風婉一下,手中戰刀開闔,將一個個殺上城頭的士兵又砍了回去。

    不僅如此,由於赤風婉的存在,甚至連射向他們的箭支都少了許多。淺水清與赤風婉所到之處,竟無人能是他們的對手。

    原本危急的局面,竟因此得以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淺水清就像個救火隊員,哪有難就往哪救援,以至於許多戰士都開始向赤風婉這靠攏,借著這位公主的力量,雖不能讓敵人停止攻城,卻可以大幅度削弱敵人的戰力,使他們的進攻縛手縛腳。

    戰爭無所不用其極,為了生存,為了勝利,別說是用女人做擋箭牌,就算是用孩子,只怕他們也幹得出來。

    在戰爭手段的殘酷性上,其實從來都沒有野蠻世界與文明世界的區分,只有勝利者和失敗者的區分。

    “混蛋!”城樓下將軍們同時怒吼起來。

    惟有格龍特,心中一片淡定。

    他沒有想到淺水清竟然還有這一手,卻也不稀奇。畢竟他不可能下令讓自己的士兵殺死赤風婉。

    “命令是我下的,責任也當由我背負。”他冷冷說道,大手微張,沉喝一聲:“弓來!”

    一名士兵將大弓遞了過去。

    “大元帥,不可以啊!”眾將同叫。

    絕不能讓格龍特背負殺公主的罪名!

    格龍特卻置若罔聞,手持大弓,眼中望著的,只有那長發飄飄的公主。

    曾經,他對這個聰明美麗的公主,也極為喜愛,可戰局弄人,他卻不得不親手結束她的生命。

    緩緩抽出長箭,搭於弓臂,格龍特下定狠心。

    嗽!

    長箭飆射,帶出彗星般的光芒,直指赤風婉的胸膛!
河東 發表於 2014-5-28 09:12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八十七章 最終之戰(8)


    長箭如白虹貫日,氣吞山河!

    赤風婉望著那射來的一箭,面色已是慘白一片。

    危急時刻,淺水清竟突然將赤風婉一推,一刀劈出,如雷霆耀日,長箭未及近身,竟已化為齏粉。

    這一刻的淺水清,長發飄揚,雙目血紅。

    赤風婉呆呆地坐在地上望著淺水清,驚喜道:“你終究是舍不得讓我死的,對嗎?”

    淺水清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一刀劈出去,底便泄露了。

    城下格龍特已開始收弓,兩人的眼神在那一刻對望,竟激出無數火花。

    果然,大批的遊牧騎兵眼見此景,再不懼怕淺水清的人肉盾牌戰術,紛紛大呼著衝了上來。

    淺水清隨手將赤風婉拉在身後,一大批的護衛紛紛衝過來拚死保護。

    赤風婉站在他身後輕聲說:“有些事你不說,我也感覺得到。你並不是如你表現的。。。那般冷漠無情。”

    淺水清身體抖了抖,冷哼道:“你不用自作多情,只不過殺你是無用之舉,我不想做那無意義的行為罷了。”

    赤風婉捂著嘴嬌笑起來。此刻西蚩大軍正在瘋狂湧上城頭,天風軍可守之地已經越來越小,覆亡之禍已在眼前,天風軍若亡,赤風婉也難保生存,她卻全然不在乎。

    她突然從後面摟住淺水清的腰,深情無比道:“自我在康洲郊外見到你的那刻起,我便忘不了你。在霸業城的時候,我便想得到你,你卻棄我如敝履,你可知天下從無男人可如此對我?”

    “這種時候還說這種話?”

    “死便死了,有什麼可害怕的?我草原兒朗從沒有貪生怕死之輩,你淺水清縱橫天下,也不知死了多少回,怎麼這一次,反到怕死了不成?”

    “只是有些不甘心罷了。”淺水清冷冷回答:“尤其是。。。。。。計劃本天衣無縫,卻因你這樣的意外而遭遇失敗。你可知。。。我是最痛恨這種意外的?”

    赤風婉毫不在意道:“這便是天意了。天意如此,要你我在此刻相會,天意要你我死在一起,你淺水清本領再高再強,也是無法違抗天意的。”

    淺水清冷笑道:“若天意如此,我在驚虹便該死了,又怎會掙紮到現在?天意是個屁,你若聽它的,你不得好死。你若違抗它,才會有獎勵。”

    說著,淺水清大吼著揮舞戰刀,向著那一群爬上城頭的西蚩戰士砍去。

    此時此刻,血性與勇氣就是支持他們的全部動力。

    燃燒的石彈群呼嘯著,劃出道道弧線,在城頭城下砸落迸裂。潮水般的攻城部隊,一浪接著一浪,向殘破不堪的城牆發動連續衝擊。眼滿是血絲的守城士兵們,寸步不讓地頑抗死戰,把遊牧騎兵洶湧的攻擊浪頭悉數擋回去。

    兩方的將士都已經非常疲倦。一些攻城者跑著跑著,既未中箭,又未挨石,卻兩眼發黑,一頭栽倒在地。一些守城的軍民,拋著拋著石塊,射著射著弩箭,卻竟然迷迷糊糊地,就在極其危險的城頭戰場上,像死屍一樣睡著了。

    現在已經不是戰略戰術的較量,也不再是體力的對抗,而變成了精神意志的比拚,誰更能堅持,能挺到最後,誰就能取得勝利。

    “轟隆隆!”

    “轟隆隆!”

    一片連續的巨響。

    那堵擋住遊牧騎兵衝擊腳步的大門,終於在敵人潮水般的持續衝擊下,發出老朽不堪的聲音,轟隆倒下,露出通向腹部的巨大黑洞。

    這種聲音,無論是淺水清還是格龍特,都已經聽過無數次。

    每一次傳出,就只意味著一件事--防守方已經正式失去城門,並走向敗亡!

    無數騎兵發出大聲的歡呼。

    大批的遊牧戰士開始策馬趨弛,準備衝殺進城內大肆殺戮一番,不過就在下一刻,只聽城頭上卻發出一浪更加令人興奮的歡呼聲。

    這歡呼,卻是來自天風軍的。

    就在太陽落山前的一刻,映襯在那巨大紅日下的,是一支沐浴著太陽光輝的雄雄騎隊,以整齊的節奏和無畏的氣勢騰展出勝利者的姿態。大地在他們的腳下呻吟,天空中滿是勝利的旗幟飄揚,血色的方字與碧字大旗,已明白無悟地昭告世人,鐵血鎮回來了!

    數以萬計的兵馬從地平線上一躍而出,仿佛憑空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方虎長矛勁指,厲聲喊出一個淒厲的“殺!”字。

    呼嘯一下,海浪湧來,大地之上形成一片鐵血狂潮。

    大批的遊牧騎兵措不及防,打下城池的喜悅勁尚未過去,就被這巨大的反擊力量給衝昏砸蒙了。

    突逢巨變,是任何一支部隊都難以抵抗的。尤其是在這種已經打了一整天,沒進絲毫粒米滴水,未作絲毫休息的情況下。

    原本靠意志支撐的部隊終於撐不住了,潰散在一瞬間形成,即便以格龍特在軍中的威望,也無法抵消這種巨大的逃亡敗勢。。。。。。

    可憐的格龍特大元帥,一只腳已經踏進了勝利的門檻,卻又在最後被敵人的激流衝走,一下子將他打如了失敗的旋渦中。

    斯德摩爾城下,龍牙軍及時回援,終於避免了最可怕的事情發生,而此時,白沙城已經落入了天風軍的掌控之中。

    白沙城一戰,使得西蚩軍中路主力後路被斷,整整六十萬大軍被圍困在聖威爾以西的區域範圍內。

    淺水清本人經歷生死,擋住格龍特的進攻,為方虎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也為自己爭取了活下來的權力,而此戰帶來的後果可以說是影響深遠。

    僵持了三年多的大陸之戰,到此刻終於局勢急轉直下,勝利的天平向著天風軍一方無限傾斜。

    在斯得摩爾城擊敗了格龍特的反撲後,格龍特被迫無奈撤出揚沙大道一線。淺水清則毫不客氣地一路向東,接管了聖潔走廊的整條中樞線。

    與此同時,寞子歐引兵十萬,對西蚩軍在聖威爾的側翼進行迂迴。

    涯國則在崖無雙的率領下,由水路對聖威爾西部各城用兵。

    天風帝國五大軍團在淺水清的指揮下,開始了迅速而有力的出兵擴張,失卻了後背支援的西蚩軍,根本不敢與天風軍打消耗戰,被迫不斷地收縮集結,逐步放棄大片占領地區。

    6月16日,斯得摩爾戰役整整一個月後,寞子歐對聖鐮城發動猛攻,再次祭起他拿手的擒王戰術,衝擊敵方中軍,親手斬殺聖威爾西部傀儡,原威敏斯特公國大公爵威廉於馬下。

    聖威爾西部傀儡政權與威敏斯特公國宣告滅亡。

    7月2日,詭八尺巧計大破白沙城援軍,終於攻下赤答山,西蚩帝國本土一片驚慌。

    7月14日,淺水清親自揮師西進,再下聖威爾數地,將西蚩軍分割成兩個部分。

    7月18日,格龍特親領四十萬大軍退到雄風城一帶,此時他們已經無路可退。

    7月18日,淺水清幾乎是踩著點帶領天風軍大部隊追來。雙方的主力部隊在十字嶺一帶擺開架勢,做出了最後決戰的準備。表面上看來,西蚩軍仍保持有大量戰力,勝負尚未可知,然而每個人都知道,西蚩軍此時已處於四面楚歌的狀態中,就算是格龍特,也不可能將他的部隊帶出危局。

    只要淺水清不犯大錯誤,那麼雄風城與十字嶺,就是西蚩軍最後的歸宿。

    直到此時,淺水清才可以真正的鬆下一口氣。

    戰局已經清楚得沒法在清楚了,天風軍並不打算現在就動手。他們的援軍正在每天趕來,兵力日益增厚,軍營也在逐漸加固。格龍特如果孤注一擲衝出來和他們打,那是最好不過的事。

    固守待援同樣是沒可能的了。水路被涯國部隊切斷,陸路被寞子歐和方虎等人切斷,庫存糧草不足,由於地形原因,戰馬也無法就地放牧,一旦打長期戰,只能是坐以待斃。

    最關鍵的是,一般而言,固守的主要目的是待援,一邊消耗敵軍一邊等待援軍前來救助,然後集中兵力,反擊獲勝。可是詭八尺和方虎兩個人一搭一檔,一個將西蚩本土剿得天翻地覆,一個死死堵住他們回歸的路口,要想等到援兵,怕是千難萬難。

    打是找死,守是等死,於今之際,只有馬上撤逃一途。

    可逃又往哪逃呢?

    為了打消格龍特逃跑的欲望,淺水清放棄了一切可以放棄的,動員了一切可以動員。

    就像格龍特為了殺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一樣,淺水清為了消滅格龍特,同樣也是不惜代價。

    只不過風水輪流轉,一眨眼的功夫,輪到淺水清包圍格龍特了。

    不管怎麼說,困守也好,出擊也罷,突圍也好,三條路哪條都是死路,格龍特卻不得不選擇一條。

    如果可以,淺水清希望格龍特能選擇出擊。

    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堂堂正正,死得不辱軍人使命。

    可令他驚訝的是--格龍特做出了困守的決定。

    困守,可以說是最消極最被動也最沒出息的決定。這個決定意味著一旦援軍無法來到,被困中的大軍就只有待死一途。隨著天風軍在各個方位陣地防線的每天加固,每拖一天,西蚩軍想要逃出生天的可能就渺茫一分。

    這絕不應該是格龍特這樣的人做出的決定,可他偏偏就做出來了,令人百思難得其解。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淺水清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還一直都不知道,赤風婉到底為何來到兩軍前線。

    “啪。”一腳踢開擋路的女僕,直撲赤風婉的帳子,他可不管此刻赤風婉到底是在洗澡還是在幹什麼。

    那女僕是淺水清打敗一支西蚩軍後從他們來不及逃跑的跟隨家屬中俘虜的一名草原女子。

    和草原人打仗就是如此,一旦戰勝,不僅可以得到大量的男奴,還可以得到大量的草原女人。

    淺水清挑了一個女仆用來伺候赤風婉,說起來在俘虜當中,赤風婉享受的待遇規格是最高的--有自己的獨立營帳,還有下人伺候。

    此刻赤風婉正在帳內沐浴,看到淺水清衝進來,竟也不遮掩一下,大笑著道:“怎麼,我們的淺大元帥終於還是有忍不住的時候了嗎?”

    她此刻人坐水中,肌膚坦露,一對雪白玉兔在水中上下浮沉。由於她自幼惜武,長年曝曬於日光下,沒有雲霓樂清音她們那樣的白皙動人,卻現出一種健康的古銅色,活力四射。那一對玉兔更是嬌挺無比,看得人心神大動。

    淺水清卻是視若無睹:“你到底是為什麼來前線?”

    “怎麼?仗都打到如此地步了,你才想起來問我此事?”赤風婉笑著反問。

    “哼。”淺水清想不看她。

    三年的軍中生涯,太久不知女人滋味,強大的勝利欲望是憑借內心的冷靜壓製,可是本能卻有些不聽使喚,那水中載沉載浮的肉體吸引著自己,以至於心中亦是一陣澎湃激動。

    “想知道答案啊?那簡單,讓我高興,我就告訴你。”

    “這不是康洲,你和我之間沒有交易可言。”

    赤風婉盯著淺水清,緩緩從水中站了起來,少女微翹的臀尖,還有那光華的肌膚,幽深的洞口,直看得人神激蕩。“我看未必。”她悠悠道。

    跨出木桶,赤風婉的手搭在了淺水清的臉上,輕輕撫摩他的鼻,他的唇,他的臉頰,赤風婉輕聲說:“在斯得摩爾的時候,你用我做擋箭牌,我真是好恨你。可是格龍特大元帥的那一箭,讓我看清楚了你。我這才發現,原來你只是外表剛強,其實你的心,依然還是軟的。”

    淺水清死死盯住這個女人,一句話也不說。

    赤風婉卻向著床頭走去:“想知道答案嗎?想知道格龍特大元帥在現在這個時候還在等什麼?好啊,我告訴你。不過你要過來。”

    淺水清冷冷盯著她,半響才道:“風婉公主請自重,本元帥不賣身。”

    說著,轉頭離開營帳。

    赤風婉呆呆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終於無可忍耐的狂吼起來:“淺水清,你是混蛋,一個大混蛋!”

    8月4日,一則震驚世人的消息傳來。

    天風帝國皇帝蒼野望,於六日前在宮中遇刺身亡,終年五十六歲。

    繼位者--蒼瀾。

    消息轟動天下,淺水清聽到此消息時,當時就被驚呆了。

    到這一刻,他終於明白格龍特在等待什麼了。
本帖最後由 河東 於 2014-5-28 09:30 編輯

河東 發表於 2014-5-28 09:18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八十八章 生死抉擇(1)


    歷史上的重大事件無論怎樣令世間動蕩,最終留在人們心中的,往往都只是寥寥數語,其餘皆是想像。

    讓我們從一些歷史文獻的記錄中看看發生在蒼天城的事件,後人們是如何記錄的吧。

    史記:天風歷114年,驚虹現,流星落,帝殞。

    沒有說是誰幹的,也沒有說是怎麼發生的,卻以天像代表一切。

    然而在野史雜記中,說法便多了。

    鏡鑒筆錄說:秦儀刺野王於勤政殿,王殞。

    夢龍記稱:淺水清譴刺客刺王於風雪宮,眾起嘩之,天為之崩。

    龍史雜談則如此記載:忠王蒼瀾,與敵合謀,父殺弟,血染皇宮。

    有關蒼野望的死,在後世說法眾多,並因種種謠言逐漸傳播成一個迷團,歷史的真相逐漸被掩蓋。

    然而在當時,真相其實並不難查。

    根據天風帝國的通報,當夜,西蚩刺客潛入風雪宮,適逢蒼野望正於宮中與太子蒼洪,昌王蒼鬆討論國事。刺客夜入勤政殿,武功高強,當場格殺皇帝陛下與太子昌王,隨後殺出一條血路逸去。由太子被貶為忠王的蒼瀾聞訊入殿,“撫屍大哭,後登基為帝”。

    蒼野望的死,可以說是天風帝國有史以來所遭遇過的最沉重的打擊。

    作為一個以統一天下為己任的皇帝,蒼野望或許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但是不可否認他依舊是一位野心勃勃而頭腦清醒的政治家。

    正是由於這個人的存在,才能使淺水清一路飛黃騰達,掌控全國最高兵權,並在與西蚩人的戰鬥中,在三年無勝利戰果的情況下,一直堅持下來。這一切都離不開蒼野望的支持。

    若是換一個皇帝,只怕早有無數小人進讒,聲稱淺水清無能,三年未有戰功,被西蚩人打得龜縮不出,喪我天風國威等等。

    可以說,沒有蒼野望,就沒有淺水清如今的輝煌。

    盡管蒼野望在自己兒子的問題上,曾經猶豫,遲疑,但對一個皇帝來說,你無法要求更多了。

    在淺水清的計劃,打敗西蚩人後,他將盡釋兵權,沒有了蒼瀾的威脅,他不用擔心蒼野望對他做什麼。如果說天風帝國還有一個人,在威望上可以壓得住淺水清,那這個人就只能是蒼野望。

    他有這份信心,所以也不會對淺水清有任何動作。

    可隨著他的死,一切都變了。

    中軍大帳,淺水清身穿孝服。

    整個天風軍團上下人等,人人披麻帶孝。為了最快速度趕製孝服,天風軍甚至把所有的白布搜羅過來。

    蒼野望的靈牌就擺在大帳之中,淺水清呆呆地坐在那,中央的火盆也不知燒了多少紙,表情卻有些麻木。

    “大元帥,節哀順變吧。”

    說話的,是從蒼天城親自趕過來通知的申奇。

    節哀只是說說,順變才是大事。

    隨著蒼野望的死亡,一切都變了。

    在蒼瀾看來,淺水清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巨大的悲痛過後,淺水清收斂心神。他揮揮手,除幾個心腹愛將外,其他人暫時都退下,這才嘶啞著嗓子道:“申奇,陛下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又怎麼會親自過來?”

    “陛下之死,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陛下死後不過兩個時辰,新皇立刻於當夜登基,並派出禦林軍四處抓捕我們這些對大元帥忠心之臣。我本以為自己在劫難逃,沒想到卻被一黑衣人給救了,他自稱叫秦儀。”

    “秦儀?”淺水清心中一驚:“他怎麼會在蒼天城?”

    申奇苦笑道:“看來大元帥果然認識秦儀,就是他把我救出來的。當天晚上蒼天城亂得很,禦衛到處殺人,秦儀把我從禦衛手中救出,告訴我他和你是朋友,和大元帥有合作關係。他把我送出城後要我立刻來找大元帥,替他帶幾句話。”

    “說。”

    “第一,赤帝對他有所懷疑。第二,野王不是他殺的,他是被陷害的。第三,當天夜他的確去了風雪宮,是以西蚩使節名義去的。但未到陛下寢宮,就聽聞遇害一事。他說他本打算假裝行刺失敗,未料想尚未出手,就遭遇此事。結果當時宮中大亂,大批侍衛追殺他,他被迫無奈殺出宮中,身負重傷。第四,他懷疑西蚩人與太子有勾結。真正動手殺皇帝的是太子。最後他讓我告訴你,他會在傷好後過來找你,一起商議如何應對眼下局面。”

    眾將心中皆倒抽一口涼氣。

    蒼野望是蒼瀾殺的?然後嫁禍給秦儀和西蚩人?如果西蚩人真與蒼瀾勾結,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一定就是公開承認行刺蒼野望一事,再然後。。。。。。

    方虎乾啞著嗓子道:“我軍危矣。”

    沐血更是站了出來,大罵道:“無恥蒼瀾,殺父賣國,接下來怕是就要陷害忠良了吧?”

    “卻是不稀奇的。”碧空晴冷笑:“梁錦是個好榜樣,有人自然想有樣學樣。”

    賣國求榮,有了一個梁錦,也不在乎再多一個蒼瀾。

    到是水中棠面色沉重地搖頭:“那也未必。蒼瀾這個人,我多少了解一些,雖有些志大才疏,卻還不至於如此愚蠢無能。若他當真賣國,以西蚩人的秉性,定會將我天風帝國屠戮一空,他這個皇帝也坐不了多久。我敢肯定,他絕不會像粱錦那樣把整個天風帝國送於他人之手,但必定會有些條件。”

    “什麼條件?”眾將齊問。

    淺水清冷冷接口:“解除包圍,讓出白沙城,放西蚩軍回歸。”

    “縱虎歸山?”所有人同時叫了起來。

    淺水清則道:“這就是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動手的原因。條件談不攏,合作無法進行,而我們的勝利則給了他機會。以前的西蚩帝國,可能還會向蒼瀾提出領土要求,軍隊裁員等要求,可等到詭八尺進入草原以南之後,一切就變了。如今我們又包圍了西蚩軍,可以想像,西蚩帝國願意替蒼瀾承擔刺王殺駕之罪名,而條件就是放他們的軍隊回歸,同時對詭八尺的隊伍不做理會。甚至還有可能向蒼瀾提供大量的錢財。”

    “若如此。。。”

    “若如此,則從此以後,兩國將簽訂和平協議,戰事不起,各以現有疆界做劃分。他蒼瀾沒能完成統一大陸之大任,卻至少完成了還百姓安康之重責。未來史書評價,自然是仁君了。”

    “那麼淺帥你呢?”拓拔開山叫道:“還有我們怎麼辦?”

    淺水清臉上露出一線苦笑,碧空晴冷冷道:“還用問嗎?自然是解甲歸田,回家務農,並在必要時死於疾病。”

    “媽的!”方虎第一個跳了起來:“狗娘養的蒼瀾,還有西蚩人,真他媽的好算計。咱們兄弟辛苦作戰這些年,就被他們這麼給賣了?”

    “軍人,本就只是政客手中的刀,當用時用,當扔時自然便需扔了。”淺水清冷冷道。

    “不行!”方虎狂吼道:“淺帥,反吧,反了他個狗日的。以前是野王在位,多少還明道理,懂是非,咱們只要忠心為國,就算有小人進讒也不怕什麼。可現在不行了,蒼瀾那龜兒子成皇帝了。咱們這些年來怕的是什麼?不就是怕他做皇帝嗎?現在他成了皇帝,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們啊!”

    “對!”一大群將軍紛紛站了起來:“現在不反,還等到什麼時候?淺帥,反了吧,我們兄弟都推你為帝。”

    一大群鐵血戰將紛紛在這個時候叫喝起來,嚇得申奇瑟瑟發抖。他到底是個文人,這種造反的事他想都沒想過。如今眼看一大群將軍氣勢洶洶地喊造反,不用他們行動,就憑這句話,就可滅他們九族。

    反到是淺水清,怒哼一聲:“閉嘴,動不動就喊造反,你們當自己是什麼?”

    方虎可不怕這個:“淺帥,你現在不動手,只怕到時候就晚了。”

    外面有士兵急報:“蘇將軍,有蒼天城信息。”

    蘇雲急步走出,片刻後回返道:“蒼天城派了禦使,正在一路前往此地。”

    “什麼人?”

    “公孫虎。”

    “公孫虎是什麼人?”

    申奇立刻接口道:“公孫石之二子。新帝登基後,公孫家重獲重用,一批公孫石手下的老人紛紛起來。”

    沐血怒道:“看來蒼瀾是迫不及待要對我們動手了。”

    眾將一起看向淺水清,此刻,他們是真希望淺水清能答應他們提出的請求--造反!

    可惜,淺水清卻搖頭歎息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造反。。。我們一定失敗。”

    “為什麼?”方虎大叫道:“天風帝國五大軍團如今皆在你手,大元帥你手掌天風兵權,所有將士無人不聽你號令,人人對膺服,他蒼瀾算個什麼東西,怎有那般號召力與元帥你相比?如果是以前野王在位,若說造反,只怕還有不少士兵顧忌,可現在野王死得不明不白,小兒蒼瀾以王爺之身上位,名不正言不順,兄弟們一定會服氣你的!”

    “那麼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蒼瀾敢這麼做?難道他就蠢到不明白逼我們造反是多可怕的事嗎?”

    眾將一楞,淺水清卻歎氣道:“別忘了我們現在的處境。”

    一說到現在的處境,剛才還大呼造反的一幫將軍卻同時不做聲了。

    他們這才突然意識到一件大麻煩。

    原本被天風軍圍困的西蚩人,已經成了籠中困獸,對天風軍來說,一場大勝指日可待。

    但是勝負之局,轉瞬即變,隨著蒼野望的死,原本被天風軍包圍的西蚩大軍,卻一下成了鯁在咽喉中的刺。

    淺水清自以為包圍了對手,殊不知反過來看,西蚩軍也牽製住了天風軍主力部隊,令其無法輕易脫身。在這種情況下,天風國內的一舉一動,對前線將士的命運可以說是休戚相關。一旦後方不再支持把這場戰爭打下去,那麼即使天風軍圍住了西蚩軍,失去了物資後勤支援的他們,同樣等於是被困在了國外,其形勢比西蚩人好不了多少。

    就算是想造反,先不說天風帝國五大軍團有多少人願意跟著淺水清幹,就算全部無條件肯跟隨他,西蚩軍怎麼辦?

    扔那不管了?然後任由他們從後方殺過來,殺自己一個血流成河?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一旦淺水清真決定造反,那麼他面臨的就是被兩大帝國夾擊的命運。

    優秀的統帥永遠不會讓自己置身於如此險地,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還不如等蒼瀾的禦使過來將自己解職。

    至少倒黴的只是他自己,而不是整個天風帝國。

    尤其是。。。隨著蒼瀾的上位,雲霓等人一下子成了他的階下之囚。

    這讓淺水清怎麼反?

    火盆中的火花還在劈劈啪啪跳躍著,映照出淺水清深沉的面容。

    所有人都不說話,靜靜地看著淺水清。

    還是碧空晴緩緩打破了沉默:“要想自保,就必須先解決掉西蚩人這個麻煩,否則我們沒有和蒼瀾叫板的本錢。”

    “沒錯。”水中堂也道:“當下之急,一是解決西蚩人這個麻煩,二是立刻和其他各路軍團主帥做一次商議。可以肯定,公孫虎此番前來,絕不會帶什麼好消息過來。我擔心有一些人怕會幸災樂禍,以為自己可以趁機上位。”

    廉紹一冷哼道:“內部的問題好說,在公孫虎來之前,淺帥依然是帝國統帥,無人可抗其命令。把那些不老實的,先給解決掉就行了。”

    方虎冷問:“那麼外部的問題?”

    拓拔開山道:“我們曾經和西蚩帝國合作過一次,就算是再合作一次又有何妨?”

    沐血:“如果我是格龍特,我絕不會選擇淺帥做合作夥伴。”

    “可問題是他沒得選擇,別忘了現在格龍特還被我們包圍著呢。他要想活下去,就得和我們合作。”

    “合作不難,怕是西蚩帝國又想借此機會大撈好處啊。”

    “那就要看怎麼談了。”

    “咱們都是武夫,這種外交事務卻不擅長呢。”

    “外交之道,無非是看你手中有多少底牌。”

    “西蚩人的底牌是蒼瀾,我們的底牌則是此刻的圍剿局面。兩相持平,難保好處,若割讓領土,只怕將來遭千載罵名。”

    眾將你一言我一語,各抒己見,反到是淺水清一言不發。

    他的心,已經飛到了蒼天城,飛到了風雪宮。

    一想到雲霓,他的心就微微做痛。

    那個時候,還是碧空晴突然道:“不,我們手並不是只有這一張底牌,只怕是卻要委屈一下大元帥了。”

    淺水清心中一動,立刻明白了碧空晴的意思,隨即又有些猶豫起來。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面對生死存亡時刻,如此猶豫不決。
河東 發表於 2014-5-28 09:35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八十九章 生死抉擇(2)


    當日夜。

    浴室中水霧蒸騰。

    “把我叫來做什麼?” 赤風婉冷看淺水清。

    習慣於浸泡在浴缸中算計沉思的淺水清,此刻不僅心無外物,而且也是身無外物,完全赤裸裸,不讓半點外界雜絲羈縻了自己奔放的思路。看著霧氣中若隱若現的無片絲寸縷的男子軀體,赤風婉的臉上迅速升溫,紅雲廣布。

    “滿足你上回提出的要求,”淺水清突然出手,把她拽入浴缸, “跟你行男女苟合之事。”

    “喂!”赤風婉大驚,伸手要拍打淺水清,這草原狼女的力氣雖然不小,卻怎麼能和淺水清相提並論?

    淺水清一翻手腕,已將她雙手牢牢扣住,順勢一沉,竟將她整個拖入浴桶中。

    這浴桶是大元帥專用,雖二人共浴,卻也不嫌太擠。赤風婉衣衫未解,卻已經被淺水清拉了下來,水面上羅衫漂浮,隱隱透出其下的動人身體。一對嬌挺的玉兔看得人食指大動,直想啃上一口。

    淺水清單手一揮,三下兩下便把赤風婉扒了個精光,望著赤風婉那驚訝,恐懼卻又帶著點點喜悅的眼神,他突然冷笑出聲:“我本不想再惹情債,奈何老天作孽,非要我做草原人的女婿。既然成了親家,想必是怎麼都打不成的了,所以也就只好委屈你了。”

    “你!”赤風婉大怒:“本公主不是你政治交易的犧牲品。”

    “總比你最後亡國滅家,失去自己喜歡的男人要好得多。”

    赤風婉臉一紅:“呸,誰喜歡你了。”

    淺水清笑:“是麼?可你的身體卻不抗拒呢。”

    他大手下滑,已滑入那滑膩溫柔地帶,直指要害。

    赤風婉如遭電擊,渾身都顫抖了幾下。

    浴室中水花四濺,春光如潮,軍營中卻將兵忙碌,暗藏殺機,暴風軍團三縱六鎮轄下的士兵紛紛動員起來,持刀帶劍,拱衛四周。

    一批傳令兵前往其他各軍團帥帳,傳淺水清的命令要求各軍團鎮以上官員立刻前來,有緊急軍情需要商議。雪風,鷹揚,龍翔,止水及中央軍團各軍團首腦紛紛領命而來。

    與此同時,蘇雲則帶著自己雲字營的一批戰士,再次換上了好久未換的馬匪裝束,趁著夜色向東急馳。

    兩名比較機靈的士兵則持大元帥令牌,離開軍營,向著被包圍的西蚩大軍行去,雲風舞和雲嵐父子二人趕來的時候,雲嵐低聲問父親:“父帥,這個時候淺水清突然召集所有軍團主帥,會不會。”

    雲風舞看了雲嵐一眼,雲嵐無奈道:“我們能猜到的東西,淺水清沒道理看不透的。以他的性格,若讓人把刀駕到脖子上還不還手,他也不會有今天了。”

    “我天下雲家世受皇恩,要我做那背棄蒼家的事,我做不到。就算他淺水清是我女婿,也絕無可能。”

    “可是父帥就忍心讓妹妹做寡婦嗎?”

    雲風舞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終究只是狠聲道:“那是她自己的選擇,就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雲嵐歎了口氣。

    雲風舞對天風帝國的忠心,不是他可以輕易勸說的,還是看淺水清如何處理吧。

    然而跟隨父親進帳,雲嵐卻愕然發現,帳中坐的並不是淺水清。

    那帥位上坐著的,竟是碧空晴。

    在碧空晴的兩側,拓拔開山,沐血,水中棠,廉紹一,此外還有暴風三縱的柏安國等人,除雷火因傷重不在外,其他重將皆在,惟獨不見淺水清的身影。

    “碧空晴,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淺水清他人呢?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做到暴風主帥的位置上去?”

    帳中喊話的,是中央軍團主帥雷剛。中央軍團自季狂龍死後,先後換了三任主帥,但一直缺乏有魄力有能耐的大將將其領導出當年季狂龍的水平。這雷剛是蒼野望在戰爭後期指任的中央軍團主帥,在帝國也算是一員老將,對淺水清素來是有些不服氣的。此人性格剛烈,忠心於蒼家,打仗時也素來驍勇,卻不愛動腦。讓他管理一個鎮或許還可以,管理一個軍團就不大適合了。

    這刻雷剛一看淺水清喊他們過來,自己卻不在,心中火氣立刻上湧。蒼野望死後,蒼瀾登基,雷剛與蒼瀾關係不錯,而淺水清與蒼瀾之間的問題其實人人心有數。淺水清眼看帥位不保,雷剛的心思就開始活動起來。如果說原本對淺水清還有一點畏懼之心,這刻便連這點畏懼之心都沒了。

    聽到雷剛的大聲喝問,碧空晴只是輕輕一笑:“雷帥莫心急,今天由我代淺帥發號施令,這帥位嘛,也暫時由我來坐,卻是經淺帥允許的,所以雷帥還請稍安勿燥。”

    “這麼說來,淺水清今天不打算見我們了?”問話的是孫清辰,現止水軍團的主帥。論人數,他的止水軍團最多,但是論戰力,他的止水軍團卻是最低的,僅和翔龍軍團持平。

    方虎笑道:“沒錯,今天淺帥不會過來見大家,有什麼事,就由我們在這談。”

    看著雲家父子進來,幾名衛兵立刻為雲風舞等人端來凳子。

    雲風舞坐下後,老實不客氣道:“既然這樣,那請問碧帥有什麼吩咐?”

    他口出“碧帥”,那是在諷刺碧空晴,碧空晴卻笑道:“雲帥是要折殺小人了,不過事比非常,今天碧空晴就只能禮越一回了。”

    他竟是不客氣地接受了雲風舞的稱呼。

    諸軍團大將心中同時一顫,知道有問題。

    這中軍大帳,乃是主帥議事之所,極為寬敞。這刻天風帝國六大軍團鎮以上將領紛紛來到,足有好幾十人,可以說群英會。

    然而在這中軍帳外,大批的刀斧上卻已經開始秘密集中到附近,將所有進出通道盡皆封死。主帥們皆帶近衛,沒想到大批的士兵一擁而上,先把這些人的武器給收交了,帳外立時響起喧嘩之聲。

    雲風舞等人一聽自己的衛兵被繳械,立知不妙,一起驚愕地看向碧空晴,只見他卻在慢條斯理地喝茶,全然不為所動。

    雲嵐低喝道:“碧空晴,你到底搞什麼鬼?”他是淺水清的大舅子,可不相信淺水清會殺他,這種時候這種情況,也只有他才能說話了。

    碧空晴放下茶杯悠悠道:“沒什麼,事關機密,不許無關人等介入。讓諸位的衛兵先離開一會,等咱們談好大事後自然會放他們回來。”

    “什麼大事要如此商談?”一名中央軍團的鎮督冷冷道。

    方虎悶哼:“當然是蒼瀾賊子膽大包天,殺父篡位之事。”

    眾帥心中皆震,雲風舞眼中精芒一閃:“方虎,本帥警告你不要胡說八道。”

    津業宏則與幸中源對望一眼,然後才皺眉道:“汙蔑新君,乃是死罪,方大將軍可要謹言慎行啊。”

    拓拔開山聲震如雷:“諸位大帥,此事絕非汙蔑。中侍郎申奇親自趕來向我們說明情況,與陛下同去的還有太子與昌王。若說此事無陰謀,我等是萬萬不信的,否則如何會如此之巧,陛下去了,太子與昌王也去了,惟留忠王無恙?如今蒼天城內已然大亂,陛下剛去兩個時辰,蒼瀾便迅速登基,同時聲稱中侍郎申奇,驛傳司柳毅等人與西蚩人勾結,殺害野王。諸位,申奇柳毅等人皆為朝中重臣,新皇殺父篡位,陷害忠良,勾結他國匪逆,賣國求榮!所以今天有請諸位前來,商議一下如何應對。”

    雷剛破口大罵:“放屁!什麼陷害忠良,要害也只是害你淺氏權奸一黨。淺水清依仗天寵,把持朝政,擠兌太子,廢長而立幼,多年戰事,勞而無功,我看是他勾結西蚩匪逆而差不多。陛下不幸遇害,忠王本是太子,順天意而繼皇位有什麼錯了?如果說他抓錯了人,那就應該秉忠直柬,你們現在這樣,那是造反!”

    “啪!”方虎一拍案子站了起來:“老子就是要反,你又如何?”

    呼啦啦一下子,帳中所有將帥都站了起來。

    雲風舞怒喝道:“方虎,你不要太放肆了。淺水清在哪?本帥要見他!”

    沐血:“要見淺帥可以,淺水清就在內帳。只要解下武器,入帳跪拜,宣誓效忠便可。”

    眾帥聞聲愕然,這話的意思,很顯然是淺水清真要造反了。

    蒼瀾剛一登基,淺水清就反,很顯然,他是絕對不打算任人宰割了。

    大家心中都倒抽一口涼氣,怎麼也沒想到淺水清說幹就幹,毫不猶豫。他這雷厲風行的處事方式,當真是令所有人都措不及手。眼下軍團諸帥皆在帳中,除非宣誓向他效忠,否則無人能活著離開。

    雲風舞一輩子忠於蒼家皇朝,做夢都沒想過要篡位。這刻眼看暴風軍團的一幹重將竟是鐵了心要站在淺水清這邊,雲風舞沉聲道:“中棠,你父親可是前鷹揚主帥啊。他一生忠勇體國,為國捐軀,難道你希望將來做叛臣賊子,將來讓他九泉之下都不得瞑目嗎?”

    水中棠立刻回答:“如果是野王在位,又或者康王登基,我水中棠絕對誓死保護國家。可惜,現在是蒼瀾主政,有心害我朝中功臣。我們不反,明天便是死路一條。”

    雲風舞又看廉紹一:“那麼你也是如此了?”

    “雲帥,暴風軍團凡是跟過淺帥的,蒼瀾一個都不會放過。此人殺父篡位,勾結異邦,狼子野心,若不除之,只怕天無寧日啊。”

    雷剛仰天大笑:“狼子野心的怕是你們幾個吧?”

    眾將一起怒視雷剛,此人卻全然不懼。

    碧空晴到是不生氣:“雷帥如此說,卻也無妨。我碧空晴便是那狼子野心之人,卻不做作虛偽。蒼瀾上位,反正也不會饒過我等,既如此,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津業宏無奈道:“若為自保故,我等可向淺帥保證,如果陛下有心殺淺帥,我等定會為淺帥求情。”

    “若無用呢?”

    津業宏一時語塞。

    沐血歎息:“公孫虎已經在路上了,他是公孫石的兒子,他來做什麼,想必大家都清楚的吧?”

    碧空晴環視場中眾將,此時正紛紛喝罵他們。碧空晴也只是輕輕一笑:“我知道諸位都是忠君愛國之臣,但是蒼瀾殺父篡位,無德無能,既如此,對這樣的君王,難道我們也要誓死跟隨嗎?”

    幸中源問:“碧將軍可有證據?”

    碧空晴反問:“事情走到這一步,還需要證據嗎?其實諸位的心,多少也都有數吧?”

    是啊,在知道了蒼天城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後,誰還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風舞歎息道:“這麼說你們是鐵了心要造反了?”

    碧空晴笑道:“空晴嘴苯,不若淺帥那般擅於分析事物條理分明。但是這種場合,又實在不適合淺帥出面,只好硬著頭皮來頂上。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好聽的詞匯,只好有什麼說什麼。文官們說話,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凡事沒有道理都得說出三分道理來,什麼忠君勤王啦,清君側啦,匡扶正氣,濟難天下啦。。。。等等,咱們都是武將,玩不慣那套虛的,還是直說得好。沒錯,我們現在就是要造反。就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碧空晴這般撕破臉皮說要造反,大家是拿他一點轍都沒有。很多事情不怕你道理說不清,就怕你根本不講理。

    因為對他們來說,不管蒼野望是不是蒼瀾殺的,對於淺水清和他的部將來說這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現在坐在皇帝位置上的是蒼瀾,這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所以不想被蒼瀾幹掉,就只有造反。

    可不管怎麼說,蒼瀾畢竟是蒼家正統,嫡傳繼位,名正言順。真要造反,除了這幫死忠於淺水清的人,其他各大軍團主帥,誰又不是心中忐忑呢?

    相比之下,除暴風軍團外,帝國其他五大軍團中,要說身份名望,最高的還屬雲風舞。如果雲風舞點頭,那事情便好說許多。

    但同樣的,天下雲家世代忠於天風帝國,要他同意淺水清造反,難度當真不小。反到是雲嵐,他對淺水清的做法素來欣賞,又憐愛妹妹,真要讓他選擇,多半還真會選擇淺水清。

    雲風舞在猶豫,雲嵐則在等待,津業宏等人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惟有雷剛怒喝道:“想要讓老子造反,門都沒有。老子這就回去領兵和你們好好打一場,我到看看他淺水清東戰神之名是否名副其實!”

    碧空晴悠悠歎息一聲:“怕是走不出去了。”

    雷剛一楞,只見半空中一道寒光閃過。

    他那銅鈴大眼尚未閉上,只見眼前一個磨盤般大小的鐵錘不斷放大,砰!

    一顆獅子般的腦袋已經被拓拔開山一錘砸了個稀爛。

    碧空晴輕輕吹了下杯中的茶葉,悠然道:“本來也就沒算上你。”

    中央軍團由於歷來衛戍中央,是皇家最親近的部隊,非皇帝可絕對信任者,不予任命。雷剛為人性格暴烈,領兵能力有限,之所以可以坐到這中央軍團主帥的位置,就因為他絕對忠心。

    無論是淺水清還是碧空晴,都不認為雷剛會跟自己走得近。也因此,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中央軍團的一眾將領能服膺。

    但是除此之外的幾大軍團,就有所不同了。

    止水軍團孫清辰是第一個宣誓效忠的。他能坐到這個位置上,全靠楚鑫林為他撐著。淺水清若倒,楚鑫林必無幸理,楚鑫林若完蛋,只怕他也沒多少好日子過。淺水清在止水縱橫殺伐,威名遠揚,別說是他,就連止水軍團的一干將士見了他也嚇得規規矩矩。

    在止水軍團,淺水清的威嚴名聲僅此於暴風與驚虹。

    津業宏則是第二個拜服的。

    他的女兒已嫁給了無雙,無雙和淺水清的關係非比尋常。淺水清若反,涯國必鼎力支持。如果淺水清失敗,他津業宏也逃不了干係。

    中央軍團群龍無首,止水翔龍具皆拜服,這完全在大家的預料之中。

    而唯一的麻煩,恰恰就是雲風舞。

    帳內所有人的眼神,在這一刻同時集中到雲風舞的身上。

    那一刻,雲風舞仿佛一下老了十年。

    在得知蒼野望的死訊後,受打擊最大的或許就是他了。

    作為天風帝國天下雲家的掌舵人,一生忠於帝國,但是現在,他所忠心的主子卻被刺了,殺害他的,很可能就是如今高高在上的新皇帝。而他的女婿,卻已經做好了造反的準備。

    他能怎麼做?

    女婿要造反,他是做幫凶還是不惜一死,捍衛雲家百年清名?

    選擇太過艱難。

    那一刻,碧空晴等人注視著他,甚至連他的兒子也看著他。

    雲風舞想了想,沉聲道:“本帥若不同意,你們會怎麼做?殺了本帥?”

    “怎麼可能?”碧空晴笑道:“雲帥乃是淺帥岳丈,淺帥可是千叮萬囑,定要好好與雲帥說項的。如果說不通,那沒辦法,只能就地拿下,暫時拘押。至於雪風軍團,就由我碧空晴暫時接管。雲帥覺得如此處置可算妥當?”

    “哼。”雲風舞怒哼,碧空晴卻笑道:“我知道雲帥不喜歡我,若不想讓雪風軍團落入我等手中,還是答應了吧。”

    雲嵐立刻道:“父親。”

    “怎麼,你也想造反不成?”雲風舞怒視兒子。

    “我只是不想妹妹做寡婦,而且。”雲嵐猶豫了一下:“淺水清和我們的關係,是洗不掉的了。淺水清若死,天下雲家未來也未必有好日子過。既然如此,為雲家百年大計,總是該做個選擇的。”

    雲風舞火氣上湧:“你忘了雲家祖訓?”

    雲嵐正色道:“從未忘記,但我也正是為雲家著想。父帥,天風帝國。。。氣數已盡。”

    “胡說!”雲風舞大吼起來:“國師曾有批命,我天風帝國紫氣東來,十年鼎盛。”

    “怕是十年已過,盛極而衰啊。”

    “什麼?”雲風舞聞言震驚。

    這一年,正是淺水清來到觀瀾大陸的第十個年頭。

    這一年,淺水清三十歲。

    這一年,紫氣東來,十年鼎盛的預言業已終結!
河東 發表於 2014-5-28 09:46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九十章 談判


    軍營外的會議尚在進行,浴室內的戰場卻已轉移到床上。一對赤條條的男女彼此勾纏,淺水清衝殺得氣喘籲籲,赤風婉的一顆心則隨著男人強有力的衝擊在天堂起落漂浮。

    如果說一開始赤風婉對這種含有強烈政治色彩的求歡抱有抵觸心理的話,那麼此刻的她已徹底沉迷在欲海之中。

    草原女人素來敢愛敢恨,性情直爽,作風大膽,喜歡就去追求,絕無文明世界那般扭捏作態的風格,即使是在床上,哪怕未經人事,也絕不羞澀,相反,在嚐到甜蜜滋味後,反而愈加積極主動,渴求無度。

    淺水清的女人從沒有一個如赤風婉般表現,不僅平時為人淩厲,就連在床上也是囂張放肆之極。

    這刻她一把抓住淺水清的肩膀,竟將他翻轉過來,自己坐在上面,拚命地扭動身體,甚至還發出放浪的大叫。

    相較前回浴室中被動的蹂躪與征服,此時她卻是反客為主了。

    床上的男女激戰猶酣,聲音傳到外面,聽得雲風舞雲嵐父子面面相覷。

    “這就是你給淺水清出的主意?讓他做赤帝的女婿,然後再坐下來談判?”雲風舞瞪著眼看碧空晴。

    碧空晴無奈道:“事出非常,還請雲帥見諒。”

    雲風舞是淺水清的老丈人,自己的女婿現在在搞別的女人,盡管封建時代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但這聲音聽入耳中依然感覺頗有些不是滋味。

    雲嵐更是皺著眉道:“赤風婉的名頭我聽說過,這個女人可不簡單啊,性格狠辣,平常男人根本難以馴服。我怕淺水清未必降服得了她啊。”

    碧空晴微笑道:“早在康洲,這個女人就已經敗在我將元帥手中,對淺帥折服無比。現在嘛,不過是錦上添花,正式定名罷了。聽這聲音,看來咱們的風婉公主享受得很呢。”

    眾將同時低聲笑了起來。

    到不是他們有偷聽牆角的膽子,只是和這個女人上床,風險著實大了些,若不小心一些也實在不行。

    這刻聽到赤風婉浪喘連連,顯然是大事已定,眾將互相看看,識趣地離開。

    惟有雲風舞,怎麼想怎麼不是滋味。

    就在昨天,天風軍還和西蚩軍打生打死,各自非要將對方滅個乾淨,一轉眼間,形勢陡變。不但要跟不共戴天的仇敵講和,還要相互聯姻,當真是不可思議。

    同樣覺得不可思議的,還有格龍特。

    當淺水清還在和赤風婉欲生欲死,共鳴合奏時,格龍特已經接到了來自淺水清密使的特報。

    看著那封淺水清親自寫給自己的信,格龍特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固,變得精彩無比。

    第二天。

    雄風城大門洞開。

    西蚩軍以格龍特沙庫而倫為首,大批的部隊從城內走出,沿著十字坡北線擺開陣形。

    而天風軍大批部隊同樣來到十字坡前南線地段,做出防禦態勢。

    兩邊軍陣相距五百米,對壘兩方軍營之間的中央地帶,方虎與赤勒各帶五十名武士,各自形成一個半圓,相對佇立。

    盡管是倉促會晤,淺水清還是精心安排,由兩邊的將領於當夜派遣士兵前往此地,設置會面所在。臨時匆匆搭起了一座會面軍帳,擺好各種必要設施不說,雙方士兵幾乎都是挖地三尺,逐寸逐寸草皮地檢查,謹防對手的詭計,保證首領的安全。

    確認沒有任何危險後,方虎和赤勒都舉起旗幟,向身後打出預定暗號示意。

    正式會面時,淺水清帶著碧空晴,雲嵐,拓拔開山三人,再加赤風婉一起出軍營。

    格龍特沙庫而倫則在鬆干,洪讚和圖兀三人的簇擁下離開城門。

    會場中央的衛兵,兩方大營的部隊,全都躍馬握弓,手按劍柄,保持最高戒備狀態。

    為防意外發生,兩邊都準備了一支多達萬人的輕騎部隊待命,一旦談判出現異狀,可在第一時間快速反應。

    緊張而肅穆的氣氛,彌漫著整個會場空間,幾乎令人窒息。

    惟有淺水清,格龍特等幾名主要的會談參與者,神色鎮定,輕鬆自如。

    這多少緩解了部下的焦灼緊張情緒。

    令格龍特憤怒的是,當淺水清前來談判的同時,竟然讓赤風婉和自己共乘一騎,一只賊手還好死不死地捏住了這位公主的小蠻腰,赤風婉卻沒有任何抗拒的動作,反到將整個身子都縮進了淺水清的懷。

    這哪還是那個令草原男兒人人傾慕的草原天之嬌女,根本就是人家的小媳婦。

    格龍特心中一股怒火上湧,淺水清這一手,等於是在公然暗示所有士兵,赤風婉已經是自己的女人。若談判不成,不但雄風城內四十萬西蚩軍性命不保,甚至西蚩公主也只能成為他的玩物,成為天下笑柄。

    草原人可以接受公主死,但是讓自己的公主受辱卻是萬萬無法接受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正式聯姻。

    千百年來,草原人與文明世界的聯姻,幾乎都是部落酋長們向各國公主求婚,淺水清反其道而行之,要我天風帝國嫁女兒不行,娶個草原公主卻是可以考慮,也算是揚眉吐氣一番。

    和親政策,一直以來都是文明世界與遊牧世界試圖和平交往的一種重要手段,然而淺水清從來都不相信和親會真得有用。這些草原蠻子別看他們粗魯,其實一個個比猴都精。你弱了,他便來打你,你強了,他便做縮頭烏龜。該打你時他絕不客氣,該縮頭時他也絕不冒泡。所以用和親來求和平,淺水清不相信,送個公主過去有什麼用?文明世界的女人越漂亮,越水靈,也就越激發這些草原狼的貪心。

    一樣是和親,我娶你們的女人,總比你們娶我們的女人要來得強得多,這就是淺水清的想法。

    手頭有一個現成的公主,不用白不用,收了她,再打疼了這幫草原人,他們也就知道收手了。

    下一刻,兩支騎隊離中央區域越來越近,氣氛也隨之變得漸漸緊張起來。

    盡管戰爭打了三年,淺水清和格龍特彼此對對方簡直已經“思念”到每日睡覺都會夢到對方,但是真人如此近距離地面對面,其實還是第一次。

    以往作戰,不是只看到對方的帥旗,就是遠遠的對望一眼,盡管“思念”甚強,卻誰也不會想到真要和對方坐下來喝上一杯。那個時候誰要是告訴這二人,他們最終的結果會是坐在一起把酒言歡,想必兩人都會認為是無稽之談。誰能想到世事弄人,竟真會有此一日呢?

    也只有如此近距離地面對面,淺水清才能看到自己的勝利帶給格龍特頭上的那幾根白發,同樣的,格龍特才會發現,原來這個曾經儒雅的年輕大帥,如今也憔悴了許多。

    兩邊的將領小心地招呼各自的主帥入座,淺水清和格龍特幾乎是盯著對方走上前,然後坐到位置上的。

    兩個人從碰面的一刻開始,眼睛就再沒有別人。

    “看來,淺帥已經做足了準備,尚未征服我草原帝國,到先把我草原女子給征服了。”格龍特率先開腔,出口就是不善。

    赤風婉臉一紅,淺水清卻笑咪咪道:“格龍特大元帥客氣了,我天風人可從未有過要征服草原的念頭。說起來,西風草原那地方,窮山惡水,潑婦刁民,也實在沒什麼值得我天風帝國向往的。”

    格龍特眼中火氣陡盛:“說得好,既是潑婦,怎麼淺帥還如此感興趣呢?”

    “習慣了婀娜佳人,偶爾騎一下胭脂烈馬,換換口味也是不錯的。”

    “哼。”一旁的赤勒怒道:“就憑你也配得上我帝國公主?”

    “啪!”淺水清身旁的方虎一拍桌子:“放肆,兩軍主帥陣前談話,你是哪冒出來的小子,也敢隨便插嘴?”

    “混帳!”赤勒大怒。他在西蚩帝國,地位雖不及格龍特及帝國八駿,但也是僅此於他們的八品將,正要發火,卻被格龍特一揮手止住。

    望著淺水清淡然的面孔,格龍特沉聲說:“這麼說來,淺大帥是鐵了心要做我草原人的女婿了?”

    “和平總比戰爭可貴,風婉公主心係天下,為和平不惜己身,以和親求大陸安寧,正是可貴品質啊,我淺水清不才,自然只能接受了。”

    “可是你率領大軍包圍我西蚩軍,可算不上有和平誠意啊。”

    “所以才要做下來好好談談。”

    “如何談法?”

    “簡單,西蚩軍放下武器,交出所有占領領土,立刻退回西風草原。”

    “哈哈哈哈。”格龍特仰天狂笑起來:“淺水清,你打得好算盤啊。我草原兒女犧牲無數性命換來的這大好河山,被你一句話就輕輕奪走,雖說我帝國公主身份尊貴,可你不覺得這份嫁妝也太過貴重了嗎?”

    淺水清笑嘻嘻道:“大元帥如果覺得這彩禮不夠豐厚,不足以展現西蚩帝國之富足與強盛,再添些卻也無妨。”

    “好,好,好,不愧是淺水清,至少這臉皮功夫,也算是磨練到家了。”

    “還要大元帥成全,淺某這臉皮才不至於白賣啊。”

    “哼,我看你不是在乞求和平,而是在趁機勒索吧?”

    “大元帥言重了,我淺水清一腔真誠,為天下黎民請命而已。”

    “哼,你還是先顧好你自身吧。淺水清,你這次過來與我談判,怕是未得貴國新皇帝的許可吧?沒有了蒼野望的支持,你淺水清不能再像以往那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吧?”格龍特冷笑著看對方。同樣是兩軍主帥談判,格龍特不必擔心回去後赤帝會怎樣對他,做為帝國戰神,他有絕對的權力做出最符合帝國利益的決策,但是淺水清可不同了。

    他在這個時候要求談判,很顯然是被蒼瀾逼急了。

    要說格龍特不明白淺水清想做什麼,那才叫玩笑呢。

    “,天風帝國驟失英主,我淺水清是有些麻煩。不過這麻煩雖大,卻總不及大元帥眼下的麻煩大吧?”

    “我西蚩帝國英雄好漢無數,就算你在這殺盡我四十萬士兵,轉眼之間,我們又可以再拉出一支部隊。可你淺水清只怕就不同了吧?”

    淺水清吃吃笑了起來:“感情草原人真的是屬狼的,一生就是一窩,四十萬人只要草原女子加把勁,說生就生出來了,所以大元帥才可以眼都不眨地說放棄就放棄呢。”

    “哼,淺水清,你不要跟我逞口舌之利。你的胃口太大,真要我們把楓丘黎諸地讓出來,我怕你消化不了啊。”

    “我這人銅腸鐵胃,只要你們肯放手,我就能消化。”

    格龍特拂袖而起:“淺水清,我看你根本沒有誠意和我們談判。要我們讓出楓丘諸國,此事絕無可能。我到是奉勸你,立刻領兵離開聖威爾。我草原帝國嫁女,男方歷來是要出彩禮的。你既然決定迎娶我國公主,那就把這聖威爾東部諸公國拿出來吧。本元帥代表皇帝陛下,勉為其難替你收下。”

    雲嵐冷哼道:“人在屋簷下,不想著怎麼活命,竟還想著要我們的土地?”

    洪讚也插口道:“求和是你們的意思,蒼野望已死,淺水清你自身難保,等你死了,哼,天下還有誰是我們的對手。想打是嗎?我們奉陪到底,看看到底是你先死在貴國皇帝手,還是我們先戰死沙場!”

    淺水清:“,本國皇帝是否會對我如何,此事尚未有結果,但是我可以肯定,在我死之前,我一定會拉足夠的人陪我下水。貴國四十萬大軍如今就在我嘴邊,要說我淺水清沒這個本事吃下,只怕也太小看我了。”

    格龍特:“軍人的命運,本就是決死沙場,既然如此,又還有什麼好談的。”

    說著,揮袖要走。

    還是碧空晴連忙上前一步:“大元帥可要三思啊。”

    對面鬆干也連忙道:“大家何必義氣用事,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嘛。”

    兩方在談判前都做好細密分工,有人唱黑臉,就得有人唱紅臉。談判要有氣勢方可鎮住對方,可光有氣勢要是把局勢搞僵了,還得有人把場子再圓回來。淺水清固然是不想打下去了,格龍特又何嚐想打下去?若局面繼續如此僵持,淺水清固然會被拖得動彈不得,格龍特同樣不會有好日子過。

    真要為了害死淺水清而送葬西蚩帝國四十萬大軍連帶自己的性命,這種買賣格龍特是無論如何不會做的,只是淺水清胃口太大,要讓他們把楓丘等地的領土都讓出來,這同樣是西蚩帝國不可能接受的。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談判就成了一種藝術。雙方都力求表現出一種寸土必爭,寸步不讓的態勢,暗地卻早有了屬於自己的底線。

    格龍特固然想保住已有領土,淺水清手的底牌多,自然也是能爭奪多少好處,就爭取多少好處。

    至於蒼瀾,盡管西蚩帝國和蒼瀾屬於合作關係,但此時此刻,誰會去在乎他的感受?國家大事,也不知出賣過多少次盟友夥伴,就算是一個皇帝被出賣,也沒什麼好稀奇的。誰能給的好處多,就和誰談,這一點根本不用有任何心理上的負擔,而現在,淺水清手握兵權拿捏西蚩軍生死,格龍特自然只能和對方談。

    下一刻,憤怒的雙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在試探過對方的底線後,心中各自有了盤算,新一輪的談判又重新開始。

    “現在的形勢,沒什麼爭論的必要。淺元帥固然可以消滅我們,但是自身也必定損失重大。淺帥想做什麼,我們也很清楚,要想讓我們保持沉默,就勢必要拿出些誠意來。我提議,雙方就此罷兵。對已占有的領土,不做任何劃分,各歸各治。”鬆干說道。

    “此言不妥,聖威爾本是獨立國家,楓丘等國亦是。我天風帝國應天下黎民呼籲,起正義之師,貴國殘暴不仁,吞疆滅國,如今既已戰敗,就當退出。”碧空晴也說道。

    “現在談勝敗,為時過早。”

    “形勢我方占優,卻是不爭之事實。”

    “既要追求和平,就當兩相情願,怎可以一時勝勢為籌碼。”

    “以勢換地,本就是公平之法。”

    目前局勢,天風帝國已經占據絕對優勢,雙方罷戰,西蚩人是占了大便宜,天風人自然是要討些好處彌補勝勢缺損的。

    格龍特和鬆干等人對望一眼,微微點了下頭,鬆干這才繼續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退出聖威爾,以白沙城為邊界,白沙城以東歸天風帝國,以西歸我西蚩帝國。”

    “貴方又在說笑。白沙城已經屬於我們了,以白沙城為界,那不還是鬆干先生的前議,按現有領土進行嗎?”

    “可是聖威爾目前依然有許多地方屬於我西蚩帝國。”

    “按實力原則,我軍已掌控聖威爾大局,這些地方也應當屬於我們。”

    “我軍未滅,貴國不能算絕對優勢。”鬆干道。

    “若如此說法,那詭八尺已經控製下的西風草原以北,看來也是屬於我們的地方了。那麼我們就以赤答山為界做個劃分,如何?”

    “哼,那只是內部叛亂,豈可作數?”圖兀怒道。

    “是否有軍隊駐紮,是否建立了政權,是某地歸誰控製的最關鍵條件。”對於這種技術問題,雲嵐最是熟悉不過:“草原以北各地,都符合這些標準。所以應當屬於我方控制區域。”

    “按照補償原則,我方完全控製了聖威爾一帶的河道水路,擁有絕對優勢。這種水軍優勢,需要割讓陸地進行補償。”碧空晴也加入進來,“如此,不僅是聖威爾一帶,就連黎國和北方獨立領貴國占領之地也應當歸我方所有。你們最多可以占據亞提。 ”

    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兩邊都是貪婪狠辣之輩,在有關領土劃分這個核心問題上,又僵住了。

    格龍特冷笑:“淺水清啊淺水清,我是真得服了你。你們皇帝的刀都架到你脖子上了,你竟然還有心思在這和我們討價還價?”

    “人要做些大事,就總得有些本錢。我若不能為天風帝國爭取利益,將來誰能信服我?”淺水清笑著反問。

    此時的談判,不僅決定了未來天風帝國的利益,同時也決定了淺水清在天風民眾心目中的形像。如果他為了造反而不顧國內將士的死傷,不惜割讓領土,放棄大好形勢,在將來也會遭受罵名。當然,就利益角度考慮,此刻的談判也是能爭多少就爭多少。

    還是鬆干繼續打圓場:“當下形勢,各自不利,既然有心言和,就當開誠布公。淺水清,老實告訴你,退出聖威爾是我們的底線,我們不會再做更多讓步。”

    “楓丘兩國必須割讓,貴國大軍再撤出在北方獨立領占領的土地,這也是我們的底線。”

    “絕無可能!”

    “看來是談不攏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手下見真章了。”格龍特也不擔心。他吃定了淺水清是沒心思在這打下去的。

    “是啊,看來終究還是要打一仗才能作數的。”淺水清毫不示弱道。

    淺水清也不急,因為像這樣的局勢下去,最大的可能就是同歸於盡。他淺水清固然會死,格龍特也得完蛋。就當前形勢而言,他淺水清比格龍特更有優勢,更有發言權和主動權。

    雲嵐只能歎息:“怎麼又回到打打殺殺的老路上去了。”

    淺水清攤手:“我也是無奈啊,有些人身子都被放進鍋煮了,卻還舍不得到口的肥肉。北方獨立領又沒滅國,說起來也是盟軍,不退出說不過去的。”

    “北方獨立領的已占領土可以退出,但詭八尺也必須立刻回到草原以北。”

    “這個到是可以考慮。”淺水清點了點頭,雙方總算有了一個可以商榷的地方,不過接下來又麻煩了。

    淺水清依然堅持:“楓丘兩國必須割讓,沒辦法,誰讓這兩個地方離驚虹太近了呢。為兩國長治久安計,有一個緩衝帶總是好的。”

    鬆幹立刻道:“按大元帥的意思,只要楓丘兩國不在我國控制之下,大元帥就能放心了?”

    淺水清點頭:“就像寒風關那樣,這是我最後的讓步。”

    格龍特立刻和鬆幹對換了一個眼神,同時說道:“既然如此,就讓這兩國自治。”

    “不行。”碧空晴立刻道:“必須有人負責主理一切。”

    楓丘兩國已經在西蚩人統治下度過了三年,早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套人馬。如果讓他們自治,不就等於依然是屬於西蚩人的嗎?

    洪讚冷哼道:“總不會又是效法寒風關,讓你淺水清來掌控一切吧?”

    淺水清哈哈大笑:“那地方我沒興趣,不過我到是有個好人選,相信對大家都比較合適。”

    格龍特一怔,望向了赤風婉。

    淺水清悠然說道:“風婉公主身為帝國公主,又是我淺水清的女人,將來代表天風西蚩兩國掌管楓丘兩地,多少應該說得過去了。”

    “哼,女生外向,說是她掌握,到頭來做主的還不都是你?”格龍特沒好氣道,竟想在他面前玩這種李代桃僵的戲法,又怎能騙得過去。

    淺水清無奈地歎了口氣:“格龍特大元帥,看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件事。你我今日之談判,都沒有經過各自陛下的授權。我淺水清是破罐子破摔,也無所謂了。可是赤帝他老人家怎麼想,就難說嘍。你怎麼知道,他就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掌控此地呢?說起來,當初赤帝可是曾經承諾給要把驚虹交給風婉公主的呢。。。。。。。有些事,還是尊重一下皇家權威比較好。”

    格龍特心神一顫,淺水清淡淡道:“論身份地位,風婉公主畢竟是一國公主,如果她說可以,那麼就是可以。我還是希望大元帥多多考慮,慎言行事啊。”

    說著,淺水清已經站了起來:“楓丘兩地,交由西蚩帝國公主赤風婉掌管,從此以後,此地為自由貿易之邦,兩國民眾可自由往來通商。風婉公主畢竟是西蚩草原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對不起自己母國的事,而這,是我們最後的底線。”

    他這番話說得剛勁有力,不容他人不信,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就算天風帝國得不到,也不能將這兩個國家送到西蚩人的手中。如果只是讓西蚩人退出聖威爾,那天風帝國也未免太虧了。楓丘兩國一旦由赤風婉掌管,就等於是變相交到了淺水清手中,不過赤風婉始終是名義上的主腦,好歹西蚩人也說得過去,既保留了面子,也能從通商開放中得到實惠。

    格龍特低頭想了一會,長長吸了一口氣,終於也站起來道:“好,不過我西蚩帝國要保留駐軍權力,一應開銷由楓丘本土負責。”

    淺水清也想了想,點頭同意道:“好,你們安排多少駐軍,我們就安排多少。貴我兩國在楓丘兩地上的權益一切平等,如何?”

    “同意!”

    “同意!”

    “同意!”

    在解決了最大的麻煩之後,接下來的談判,開始輕鬆許多。

    兩個時辰後,震驚大陸的十字坡協議草議終於出爐。

    當今大陸的兩大霸主帝國,兩大軍神級人物,在此地簽訂了一份瓜分天下的協議書。

    天風帝國成為最後的大贏家,一舉奪得了整個聖威爾,同時將楓丘兩國變相納入了自己的掌控之中,甚至連北方獨立領曾經被西蚩人占據的領土,也全部收入囊中,由於這部分領土是用詭八尺在草原本土的優勢換來的,所以淺水清壓根就不打算還給北方獨立領。恰恰相反,他要把這部分土地和聖威爾驚虹一起,變成天風帝國未來的殖民地,最終完全並入帝國疆界中。

    北方獨立領從麥加收獲了大批領土,但是轉眼之間又丟掉了本土的半壁江山,到底是虧是賺,誰也說不清楚。但可以肯定,淺水清和西蚩草原人成了親家,北方獨立領成為又一個被拋棄的對象,未來日子,敢和淺水清搶食吃的這個野蠻國度,面對和草原人握手言和的天風帝國,同樣不會有好日子過。

    至於西蚩帝國,其實也是贏家。畢竟他們擁有了一個完整的亞提,且對楓丘兩地有著和天風人差不多的控制權,此外還將富裕繁華的聖威爾洗劫一空。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保住了草原戰士的性命,也就保證了帝國戰力的存在。只要草原戰士還在,未來他們就依然有希望打下更多的領土。

    最後,淺水清還向西蚩帝國承諾全面開放草原與文明世界的商貿交流,降低進出稅費,這是對雙方都有利的好事。西蚩人承諾將放低戰馬進入聖威爾的限製要求,淺水清也允許進一步放開西蚩人對重型戰爭器械的購買。

    雙方在政治,經濟,軍事上等領域上進行了一次史無前例的大合作,標志著觀瀾大陸開始進入了新的時代。

    最後,在完成了這一切之後,淺水清還承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份承諾是他最後送給西蚩人的一份重禮,也是他為自己爭取利益的條件之一,更是他迎娶赤風婉的重要彩禮。

    這份彩禮,徹底顯示了政客們無恥卑鄙,言而無信的真面目。
河東 發表於 2014-5-28 09:54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九十一章 風起(上)


    當淺水清在十字坡與大軍簽訂協議的同時,後方軍陣也在發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

    “怎麼是你?”

    秦儀的眉頭豎起,語氣卻依舊平靜和緩。

    沐血不動聲色道:“大國師閣下,奉我家元帥之命,在此恭候大架多時了。”

    “淺水清呢?他人在哪?他自己為什麼不來見我?”秦儀憤怒低喝,心中隱隱有不妙的感覺。

    當初赤帝派他以使節團名義前往蒼天城,告訴他配合城中內應刺殺蒼野望時,他就知道自己多半已經被赤帝懷疑了。不過他自問行事謹慎,赤帝應當沒有抓住過他什麼確切把柄。到了蒼天城後,他更是小心翼翼不露絲毫馬腳,奈何那個所謂的“內應”竟始終不與他見面,只要他聽令行事,令他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宮變之後,眼看著蒼瀾迅速登基,各方面反應快速敏捷,他才意識到那個所謂的內應多半就是蒼瀾。對蒼瀾來說,要刺殺自己的老爹,根本就不需要他這個西蚩國師出手。他的存在, 僅僅是打著西蚩帝國大國師的幌子,背下這個刺王殺駕的罪名而已。當然,當晚秦儀被困後所表現出的非凡功力,更是令眾人堅信,此人絕對就是刺殺蒼野望的罪魁禍首。

    逃出風雪宮後,秦儀就知大事不好,自己已經被西蚩人和蒼瀾人共同利用,卻又沒法解釋,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別人懷疑他刺殺皇帝他到不在乎,但是淺水清要是認為是他殺死了蒼野望,那麻煩就大了。雙方自合作以來,可以說一直都是秦儀在為淺水清做貢獻,如今眼看著淺水清即將大獲全勝,也到了秦儀收回回報的時刻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這麼一檔大事,一旦淺水清震怒,定會為雙方協議帶來巨大破壞。

    所以他當機立斷,不顧重傷救出申奇,目的就是要讓申奇為自己解釋,告訴淺水清真相。在那之後,他找了處安全地方治療傷勢,考慮到時間緊迫,他也不敢多作停留,稍有恢複,立刻出發前往聖威爾。

    在他想來,有申奇做證明,淺水清應當明白此事自己只是背了黑鍋,當不會撕毀協議,但當他看到此刻見他的是沐血而非淺水清時,心中的那股不祥之感陡然升起,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個錯誤。

    他終究還是小看了這些天天在陰謀圈子打滾的人。

    這刻沐血嘿嘿笑道:“大元帥有要事在身,恐怕沒法見大國師了。”

    秦儀長吸一口氣:“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一步,等他忙完了再說。”

    沐血立刻道:“何必急著走呢?大國師身上有傷,又日夜兼程趕來,不如在這多休息幾日,我天風軍雖無國醫聖手,但一些治療外傷的藥物還是不缺的。大國師為我天風軍如此奔忙,反覆走動,我等若不盛情款待一下,又怎麼說得過去。”

    “不必客氣,區區小傷,對我沒什麼影響,本人自能處理。既然他沒空,我下次再來吧。”說著秦儀拂袖欲走。

    不遠處大批的士兵紛紛現身,將四面圍得水泄不通。

    秦儀的臉色鐵青,緩緩回轉身來盯著沐血:“沐將軍,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沐血笑道:“只是想請大國師多坐一會,我家元帥就快把事情忙完了。到時候他定會和國師好好商議一番幫助婆蘭教建國之事。”

    “不必如此客氣,正好我現在也有急事要辦,想先走一步。”

    “大國師就不想知道元帥現在在做什麼嗎?”

    秦儀聞言一楞,死死盯住沐血。只見沐血冷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目前正和貴國的大元帥格龍特一起,把酒聊天,共討和平大計。”

    “你說什麼?!”秦儀大驚:“你們竟然。。。。。。。”

    沐血仰天長笑:“所以說我最看不起你們這些神棍,除了憑借那些胡說八道的東西來哄騙無知百姓外,沒有任何本事。你明知道蒼瀾繼位,事機有變,卻還不早作打算,空有什麼所謂的絕世神功,對政治卻沒有絲毫敏感,放棄你們可說是英明之舉。像你們這樣的人就算是成功建國,到頭來依然只有被人滅亡的命運。所以我代我家元帥向你傳達他的意思:從今天起,我天風軍與婆蘭教的合作全面告終,我軍已經有了新的合作夥伴,就是西蚩帝國。”

    果然如此。。。

    秦儀倒吸了一口涼氣。蒼野望的死,使淺水清被迫向西蚩人求和,由此引發的結果就是秦儀不再有用。恰恰相反,這個人的存在,已經成為他和西蚩人言和的一大阻礙。

    為此,秦儀必須死。

    “嘿嘿,過河抽板,我早該知道淺水清不是什麼好東西的。”

    沐血笑道:“大國師莫要激動,我家元帥並不打算全面撕毀協議,婆蘭教雖不可建國,但卻可以存在,詭八尺將全面接管貴教,包括你們在西蚩帝國的細作。當然,大國師不可能是我們殺的,而是在刺殺野王時身負重傷,最後不治而亡。西蚩帝國將會以國禮厚葬大國師,至於令子旺讚,亦將因悲痛過度而隨大國師共赴黃泉。兩國不幸,我天風帝國帝星隕落,西蚩帝國也失去了國師與丞相,兩國有感戰爭帶來苦難,從此放下武器,握手言和。大國師為天下和平,以身殉道,沐血欽佩之至。”

    “想不到就連老夫的屍體,到你們這都有利用價值啊。”秦儀冷笑道,手中金刀乍現,閃耀出璀璨光芒。

    “大國師過譽了,國師本是神人,我與元帥素來敬重,可惜你選擇的是一條不歸路。若有下輩子,大國師還是遠離這黑暗官場為好。”說著,沐血略略向後退了一步,大批的侍衛已經衝了上來,將秦儀團團圍在中間。

    秦儀嘿嘿冷笑:“說得好,說得好啊,老夫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不是相信了淺水清,而是低估了官場黑暗。好在老夫年事已高,本就活不了多久,能在臨死前帶些人陪自己一起下黃泉,也算沒白走這一遭。”

    他一生縱橫,才智武功皆高絕天下,沒想到最後竟還是被人暗算。這刻心頭怒火高熾,不顧身上的傷勢,對著周圍大殺起來。

    然而這一次可不像在都市聯盟那樣簡單了。

    當初他刺殺嚴真平時,雖眾人皆知他武藝高強,但沒親眼見過,終究不會放在心上。布置下八百武士,便以為能對付得了他,結果還是被他脫困而出。

    這一次淺水清吸取嚴真平的教訓,整整調來了八千鐵衛,將秦儀圍在中間。選擇的地點更是空曠開闊之地,四周無任何險要地形,無可借力高飛之所,寸木不長,寸草不生,連河流都沒有一條,惟有那密密麻麻的士兵,將整個地區擠得滿滿當當。三千名弓箭手更是在外圍全力以赴,他若敢騰空高起,等待他的就是漫天的大釘板。

    而在這八千人之外,甚至還布置了一支三千人的精英騎兵隊,做好最後的預防準備。

    無論是淺水清還是沐血,都將秦儀當成了一支部隊而非一個人來對待,在這種形勢下,他若還能逃脫,那就真得是神了。

    金刀如長虹,身影如電,在人海之中掙紮苦鬥,仿佛滔天巨浪中的一葉扁舟,浪潮雖凶,金色的小舟卻苦戰不休。

    無數長矛戳天而起,戰刀如雪花般飄落,秦儀周圍的空間遭到無數鋼鐵利刃的分割。。。。。。

    。。。。。。。。。。。。。。。。。。。。。

    十字坡協議完成後,天風軍立刻遵照協議,在北路放開一條通道,放西蚩軍離開。

    為了避免對方不守信用,暗下殺手,雙方在離去細節上也反複敲定。

    秦儀所犯的錯誤,是絕不會在兩位軍中戰神中出現的,盡管誰都已經不想再打,但對彼此的戒心卻是有增無減。

    淺水清堅持要西蚩軍放下武器才能離開,格龍特則堅決不同意。最後兩方達成折衷意見,西蚩軍可以保留戰馬和隨身武器,但是一應輜重器械不得攜帶,每人只帶十日口糧,並在七日內全面撤出聖威爾。而淺水清則將派一支同樣的不攜帶任何重武器的輕騎兵部隊進行護送,既為押送,亦是人質,人數不得超過兩萬。

    為了安全起見,格龍特將手下四十萬大軍分成四隊,每隊十萬人,分別離開,各隊彼此呼應,一有問題立刻回報。而天風軍同樣如臨大敵,嚴加看護,避免對方出爾反爾,卷土重來。

    秦儀的人頭,成為淺水清迎娶赤風婉的彩禮,這位老人一生英明,最終還是倒在了淺水清的刀下。有時候淺水清也覺得無奈,自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最佩服最尊敬的人便是秦儀,但最終,他卻死在了自己刀下。而那個殺死他義父的國家仇敵,生死大仇,到頭來他卻要和對方把酒言歡。

    官場人生,又太多事不得已,如果你不能將感情拋在一邊,只以利益為前提,便只能成為官場上的犧牲品。

    那一刻,淺水清終於徹底明白了他父親為他取名的真正含義。

    從一開始,他的父親就不希望淺水清能有多大成就,人生在世,隨著官途高升,一路抹殺的。。。是良心。

    淺水清的這灘淺水,早已變成了一片海洋。

    百川匯海,有容乃大,海洋之所以氣勢磅,就是因為它海納四方,卻也因此永遠都是渾濁的。

    淺水清成功背離父親的希望,完成了自己的理想,但他這一海之水,卻永遠都不可能乾淨了。

    淺水清此刻固然是感慨良多,赤風婉亦如是。

    遠望著西蚩大軍的旗幟漸漸飄揚遠去,赤風婉再克製不住倒在淺水清的懷中痛哭起來。

    再強悍的女人也是女人,眼見著自己終於得償所願,成為楓丘兩國共主,心中沒有絲毫快樂欣喜,反覺得一生追求都再無意義。

    如果可以,她願意只做淺水清的女人,而不是別的什麼身份。

    很多時候人們只有在得到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無論是淺水清,還是赤風婉,他們都感覺到了同樣的問題。

    那一刻,赤風婉死死抱住淺水清,仿佛那已經是她最後的希望。

    因為從今天起,她將很難再見到家人。

    。。。。。。。。。。。。。。。。。。。

    四十萬大軍的離開並不輕鬆,整整走了四天,才算全部離開,天風軍開始全面接管西蚩人留下的城市。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公孫虎來了,帶著新皇帝蒼瀾的旨意來到天風軍軍營中,此時,他尚未知道兩國言和之事。

    公孫石被蒼野望一杯毒酒賜死之後,公孫一家以及其後的跟隨者便再次失勢。然而隨著蒼瀾的登基,這一係的人馬再度上位。官場從來如此,起起落落,上上下下,可以說各領風騷,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就永勝不衰。

    如今的公孫虎,意氣風發,他帶來的是蒼瀾的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天風114年7月30日,五世皇帝野望崩,嗚乎!”

    “皇帝蒼野望,荷蒙天地,君主華夷,威加海內,統禦四方,為天下英主,後世皇帝之垂範。然天不假年,英年早逝,天下共泣之。新君蒼瀾應天順時,受茲明命,統馭萬方,不敢以英君自詡,亦當以天下為己任,恪以仁德,輔以良臣,拜賢納柬,師先祖歷代之遺訓,垂治天下,不敢有忽。。。。”

    “天風111年,西蚩蠻夷入侵大陸,帝負天下黎民重托,承天受命,君師宇內,然三年征戰,勞而無功,百姓困苦。。。。。”

    “定國公淺水清,自領兵以來,驕橫跋扈,不以上尊,擅權專兵,擁兵自重。。。。。。。”

    昭書基本分三部分內容,先是為蒼野望的死哀痛一番,列舉功德,這基本上是每一個皇帝死後都會享受到的待遇,哪怕是再殘暴的皇帝,只要不是被推翻而死,就會被誇得天上少有,地下難得。

    然後再說一下新君繼位的事情,他蒼瀾先是自謙無能,比不上歷代君主,但又說自己恪守祖訓,必定會為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最後就轉到淺水清的頭上。

    後面的話,就不用聽了,大意無非就是淺水清自出征以來,幹了多少多少壞事,不受皇命,濫殺無辜,三年征戰,勞而無功,百姓潦倒,士兵困苦,對上欺瞞,對下盤剝,橫征暴斂,無德無能之類的批詞。

    他新皇帝心懷天下,有感戰事連年,百姓日子難過,所以要親自出手,和西蚩人談論議和之事,至於他淺水清嘛。。。

    就地解職,回京等候發落吧。

    果真是想到一塊去了,蒼瀾沒心思和西蚩人打下去,若不是淺水清圍困了西蚩人四十萬大軍,只怕西蚩人真要開心到做夢都能笑醒。

    詔書最後以“布告天下咸使聞知”而結束,公孫虎放下詔書時,望著淺水清的眼神,說不出的得意。

    他自父親死後,失勢三年,受盡冷眼。如今新君繼位,第一個就把他提拔起來,給他的第一個任命就是立刻前往前線,解除淺水清統帥之職,同時任命雷剛為主帥,他本人則為監軍。

    至於那些西蚩人,能打贏自然最好,打不贏就劃地而治,反正目前天風帝國的版圖已經夠大,正需時間治理,而西蚩人顯然也是這意思,天風人是個塊硬骨頭,暫時啃不動,不如先就地消化一下已經吞並的土地。

    只是誰也沒想到,淺水清會先他一步,和西蚩軍議和,格龍特也是當機立斷,直接把這位新皇帝給賣掉,然後帶著自己的人匆匆返回西風草原。

    再不回家,詭八尺真要把他們的老窩都給端掉了。

    這刻公孫虎望著淺水清,嘿嘿得意道:“淺帥,看來要不住您老人家了。來人,去把雷帥請來。”

    淺水清微微一笑:“要削我的職沒問題,不過雷剛怕是來不了了。”

    公孫虎面色一變:“淺水清,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前幾日中央軍團奉命攻打西蚩軍,結果戰事激烈,雷帥不幸殞難,以身殉國,隨之而去的,還有中央軍團其他各路主將。如今中央軍團群龍無首,唉,淺水清無能,國家驟失英豪,只能向陛下請罪了。”

    公孫虎心中大驚:“雷剛死了?”

    “是啊。”淺水清歎了口氣:“雷大帥英年早逝,隨先帝而去,令人扼腕啊。不過還好,由於雷大帥奮勇作戰,到也把西蚩軍給打跑了。”

    西蚩軍跑了?公孫虎身體又晃了一下。

    公孫虎之所以敢在這個時候跑過來公然找淺水清的麻煩,要將他削職就範,主要就是因為天風軍中至少有一個中央軍團是絕對忠心於新皇帝的。此外就是有西蚩大軍在側,將天風軍牢牢束縛住。有這兩大因素,公孫虎吃準淺水清不敢反抗。

    可是他來得匆忙,也沒及時查看一下情況就進來宣讀聖旨,這刻一聽到這兩個消息,登時頭都暈了。

    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

    在這,淺水清已經完全沒有了可約束他的力量。

    相反,剛剛還在得意的公孫虎,這刻的感覺應該是害怕了。

    然而下一刻,淺水清卻緩緩道:

    “公孫大人何必著急?雷大帥雖去,不是還有大人您呢嗎?既然你是監軍,那就好辦多了。水清這就把軍權交出,從今日起,天風六大軍團皆受您老人家號令,至於水清我嘛,陛下想如何處置,自然是聽憑發落。”

    說著,親手將頭上的帥盔摘下,放到地上。一批跟隨公孫虎的侍衛看著解除自身所有防禦,老實交出帥印的淺水清,均是目瞪口呆,怔怔地望向公孫虎,不知該如何辦。

    “怎麼?”淺水清一身布衣笑問道:“公孫大人好像忘了自己的任務了嗎?還請大人做自己該做的事吧。”

    公孫虎微微抖了一下,終於大喊一聲:“來人,將淺水清拿下!”

    此話喊得聲音雖大,卻毫無氣勢可言。

    一大群侍衛衝上來將淺水清就地捆綁,只是怎麼看,那捆綁的人到像是就要倒黴的犯人,那被綁的人卻是顫顫驚驚。

    淺水清被押著走出中軍大帳時,回頭望了公孫虎一眼,最終留下一句話:“天風六大軍團,從今日起,就交給大人了。望大人好自珍重。。。。。。”

    公孫虎親眼看著淺水清被押送離開,直到進入軍牢,一切風平浪靜,終於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

    不管淺水清想如何,如今軍權在手,諸將聽命,自己就再不用擔心什麼了。

    真奇怪,淺水清何時變得如此聽話了?公孫虎隱隱也覺得奇怪。

    必須盡快殺掉淺水清,以免夜長夢多。公孫虎暗下決心。至於是押送回蒼天城的事嘛。。。。還是算了吧。
河東 發表於 2014-5-28 10:20
第七部 雄風震九州 第九十二章 風起(下)


    天風歷8月25日,公孫虎奉命將淺水清撤職查辦,送入大獄,引起天下轟動。

    其後不久,公孫虎全面掌握兵權。

    公孫虎掌握兵權之後,碰上的是淺水清丟給他的一大攤問題。

    第一個問題就是聖威爾聯合公國日後如何處理。

    在天風帝國與西蚩人作戰的三年時間,天風軍一直都是在聖威爾的土地上作戰。三年征戰生涯,其實淺水清早已完成了對當地人的統治,只是名義上聖威爾依然自主。由於是打著解放聖威爾,拯救聖威爾民眾的名義進行的這場戰爭,因此對於天風人的統治,當地並沒有過度的不滿。

    然而當西蚩人退卻後,天風軍再沒有留在此地的借口。此時,天風帝國要想繼續保持對聖威爾的控製,就必須有個明確的說法。

    這位新上任的監軍大人到也當真了得,大手一揮,便下令宣布聖威爾公國滅亡,即日起,該地屬天風帝國轄屬。

    此份公告一出,天下大嘩。

    通過傀儡控製與直接占有,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質。前者好歹在名義上擁有一定的自主權,後者則從根本上抹殺了聖威爾人的存在。

    歷史上的吞疆滅國,分寸的把握是非常重要,對於不同種族不同文化的國家民族,若要吞並,並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哪怕你已經在軍事徹底打敗某地,但由於種族文化,風俗習慣,歷史淵源等方面的原因,要在政治經濟文化領域上同樣完成占據,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軍事是可以一戰功成的,但政治文化則必須經過長年累月的侵蝕。一般來說,要達到此一政治目的,無非是兩種路。

    一是殺光所有異族,直接將本國民眾遷移到新地,派發大量土地。此舉可以得到本國民眾的鼎力支持,但毫無疑問殺戮過重,且極易引起當地被占領地的反抗。比如西蚩帝國就是此種做法的典型,以高壓政策對待一切被占領地民眾。

    還有一種方法就是只針對當權者下手,對當地風俗民情表示最大程度的理解和寬容,以收買人心為己任,這是天風帝國的慣用手段。

    而最怕的就是一意孤行,一方面無視被占領地民眾意志,一方面又沒有行之有效的手段來確保政治目的的實行。

    原本按照淺水清與巴勒海姆的協議,巴爾哈公國將易名巴爾哈王國,取代聖路易王國成為聖威爾聯合公國的宗主國,而天風帝國則以“協同防衛”的名義留駐該地,實行聖威爾明獨立,暗掌控的過程。在進行一段時間的統治之後,待聖威爾人逐漸適應了這種新情況,再進一步完善對該地權力的吞並,直到最後水到渠成。

    然而新上位的蒼瀾卻迫不及待地需要一份大功勳來證明自己的才德。善於迎合上意的公孫虎自然不會放棄討好主子的機會,他公然吞並聖威爾,換來蒼瀾滿意的同時也激起了當地民眾的憤怒,展開了針對天風帝國的反抗。

    聖威爾民間的反抗在一瞬間爆發,各地百姓紛紛揭竿而起,抗擊“天風暴政”。巴爾哈王國的巴勒海姆公然舉起反對天風帝國的大旗,號召全體聖威爾民眾起來反擊侵略者。

    甚至連那久未露面的教皇陛下也站出來呼籲發動“聖戰”,驅逐外敵。

    來自西蚩的敵人剛剛退離,本土的反抗軍卻已如雨後春筍般節節冒起,忙得公孫虎是焦頭爛額。

    第二個麻煩就是淺水清下獄後,公孫虎遭遇了指揮不靈的局面。

    雷剛死後,公孫虎沒有絕對可信任之人,便任命津業宏為暴風軍團主帥,由幸中源繼續領導翔龍軍團,然而津業宏說白了就是個空架子,真正做主的還是公孫虎自己。當兵的從來都不是好說話的主,一個個在沙場廝殺慣了,連自己性命都不當回事的人,又怎麼會把一個空降過來的文官監軍放在眼?對公孫虎的命令,一個個全然不放在心上。

    各部一聽到要去圍剿亂民,紛紛聲稱“亂民勢大,恐有不敵。”拒絕領命,至於暴風軍團的那些個將官,一個個乾脆直接抱病,連見都不見公孫虎了,氣得公孫虎咬牙切齒。只是此時還未到將所有人全部拿下的時候,他來時蒼瀾更是對他千叮萬囑,“若暴風軍團治下無人作亂,則盡量以懷柔之策對之。”

    結果,公孫虎一氣之下乾脆派自己的親衛部隊前去平叛。

    這位監軍大人本身對作戰一竅不通,胡亂指揮的結果,就是一向戰無不勝的天風軍竟接連遇上慘敗,教訓慘痛。

    公孫虎帶來的一萬多名帝國親衛,因此死傷慘重。

    連帶害得其他幾支隊伍也因此遭遇損失,一眾將士對公孫虎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第三個麻煩則來自於國際周邊形勢。

    淺水清被下獄後,驚虹人是第一個跳出來的。

    梁錦在嚴真平的授意下,發出全國召論,聲稱“新帝無德,迫害忠良”,然後又假惺惺為蒼野望的死哀歎幾聲,同時指出蒼野望之死疑點頗多,最後宣稱,驚虹自即日起,不再接受天風帝國的統治,不稱臣,不納貢。

    接著是涯國宣稱“新皇無道”,要求蒼瀾立刻無條件釋放淺水清,退出聖威爾,還聖威爾民眾以自由,否則將考慮全面與天風帝國斷絕盟國關係。

    此時的涯國,新得麥加大片領土,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只有海上優勢的海島國家了。

    接著是鍪海群楚鑫林向皇帝“忠言直柬”,稱“淺水清國之棟梁,擎天之柱,陛下萬不可自毀長城,”領鍪海百姓“共請命之。”

    一連串的國際譴責,讓蒼瀾和公孫虎焦頭爛額,好在他們也有盟友。

    北方獨立領便發布聲明,聲稱十字坡協議將北方獨立領半數領土劃歸天風治下,是為無效協議,北方獨立領堅決不承認該協議。對於天風帝國將淺水清下獄一事,他們表示真誠祝賀,認為淺水清為人“驕橫跋扈,剛愎自用”,理當革職查辦,但同時也表示,請新皇務必歸還領土,否則兩國開戰,只怕會令旁人得意。

    這的旁人指得自然是西蚩人,但在這個問題上,西蚩人屁都不放一個。

    對於是否歸還北方獨立領領土這個問題,蒼瀾和公孫虎都頭痛了。

    毫無疑問,淺水清又給他們惹了一個大麻煩。

    但是這個問題,卻又不得不面對,不得不解決。

    在這種情況下,蒼瀾親自手書一封,飛鴿傳書給公孫虎,最終決定歸還領土。

    此議一出,就像一顆重磅炸彈,炸得天下人頭昏腦漲。北方獨立領到是稱讚天風帝國高風亮節了,本國民眾卻心生憤怒,同感新皇無能。各軍團將士聽聞此消息,更是悲憤填膺。

    這顆炸彈剛炸完,新的炸彈又出來了,那就是關於楓丘兩國的問題。

    公孫虎再度下令,有關赤風婉接掌楓丘兩國之議,天風帝國將不會接受。此議一出,西蚩人來勁了。

    格龍特大軍回歸,擺脫了覆亡命運後,正憋著勁的要找理由重新出兵呢。天風帝國這一撕毀協議,草原遊牧騎兵立刻叫囂著天風帝國若有意撕毀協議,西蚩帝國將考慮重新出兵。

    西蚩人這一叫囂,蒼瀾立刻便害怕了。

    古往今來的政客們有一個共通點:即凡對外軟弱者,必對內強橫。

    縱觀清朝歷史,寧與外寇不予家奴的思想便是如此。

    西蚩人要重新打過來,蒼瀾自然不能接受,慌忙下令公孫虎,立刻歸還楓丘兩地,他情願失去這兩地的控製權,也絕不能讓它落在淺水清女人的手中。

    天風軍用人命和鮮血換來的領土,就這麼著被蒼瀾輕易放棄,其前後時間不到兩個月。

    若說敗家速度之快,可說是有甚於歷朝歷代的昏君。

    然而在對外軟弱的同時,對內的強橫卻是愈發狠厲。

    為了確保天風帝國在自己的統治之下,盡量削弱淺水清在士兵中的影響,為日後殺他鋪路,公孫虎接連做出了一連串的軍事調整。

    首先就是軍事集權製。

    軍事集權製限定:從即日起,在天風帝國軍務府下另成立一個部門,稱之為軍監處,主要負責帝國一切對外軍事行動。所有軍事行動沒有軍監處的批文通過,一律不得執行。各級將領在下達行軍,作戰,指揮等任務時,皆需要通過軍監處的蓋印,否則視為無效。而軍監處的最高長官就是公孫虎。這意味著天風六大軍團所有的軍事行動都必須通過公孫虎點頭才能成行,而在以前,各軍團將領是有著絕對的臨場處置權的。一個軍監處的成立,將這份權力統統剝奪。

    在軍事集權製之外,公孫虎又下出軍事限製令:凡一萬人以上的大規模兵力調動,沒有公孫虎的手諭一律不得通過。這就意味著在剝奪各軍團主帥對外軍事主動權之後,進一步剝奪了各軍團對內的部隊行動權,將他們牢牢控製在自己的掌握中。

    此外,公孫虎又頒布了一連串的對於中基層士兵的限製令。比如所有將士即日起不得談論淺水清,不得對現任皇帝與監軍有任何非議,不得參與人數在千人以上的大型集會。。。後者是為了避免部隊士兵私下聚集,預謀作亂。

    所有這些措施,可以說都是針對淺水清的存在及他在部隊中的巨大影響力而設定的。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這些措施只需要執行個一兩年,則淺水清存在的影響力便會日漸衰退。

    然而,公孫虎沒有意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早在他到來之前,所有人就已經有了共同的想法。

    他們之所以看著公孫虎將淺水清擒拿下獄,完全是因為,這正是淺水清本人的意思。

    “媽的,這日子還要過到什麼時候?”方虎在營帳中憤怒地走來走去。

    “何必著急呢?”碧空晴笑嘻嘻道:“就先讓他公孫虎得意一段時間,等那邊消息回來,淺帥自然會動手。”

    沐血也罵了起來:“蘇雲這兔崽子也真沒用,都去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把人救出來。”

    “陛下對定國公府看得緊,要救人不難,難得是怎麼才能把人救出來後再帶出去。”水中棠用手臂撐著腦袋說。

    “淺少已經下獄,照理說,蒼瀾沒道理再這麼死守國公府了,沒準他們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希望是這樣吧。”方虎沒好氣道:“公孫虎已經開始下手了,如今帝國各大軍團士氣低迷,軍心不振,在這樣下去,咱們天風帝國的軍隊就要完蛋了。”

    “那不正是淺少所希望看到的嗎?”碧空晴突然悠悠說道。

    眾人為之一楞。

    說起來,淺水清為什麼要自願被公孫虎下獄,除了碧空晴,誰也不知道原因。在那次殺死雷剛之後,各軍團主帥及其屬下將領已經紛紛向淺水清表示效忠。在這種情況下,淺水清完成十字坡協議後,本可以揮師一擊,直搗黃龍,但是淺水清卻偏偏沒有這樣做,而是下令讓大家先蟄伏一些時日,待時機來到時再作打算。

    眾將不知道淺水清為何要做此決定,淺水清的解釋則是給新皇帝一個機會。如果皇帝不想殺他,又不薄待大家,他也是可以接受任何命運的,當然,順便也可借此麻痹蒼瀾,給秘密前往蒼天城的蘇雲以救人的機會。相信蒼瀾在得知淺水清被下獄的消息後,一定不會再對雲霓等人感興趣。

    畢竟雲霓好歹也是雲風舞的女兒,除非蒼瀾真打算把自己帝國的三個最優秀的統帥全部殺光,否則他無意義真動雲霓。

    只要淺水清死,雲霓等人應該會無恙。

    然而在這個理由的背後,淺水清所承擔的是巨大的風險。一旦有人不服淺水清,又或打定主意要通過出賣淺水清,揭露雷剛等人死因真相,那麼等待淺水清和他的部屬的就只有屠刀。

    所以這些日子,凡是參與過那場會議的人,一個個都對自己的部下看管甚嚴,惟恐出什麼事。

    但隨著時日的延長,誰也不能保證將來就一定不會出問題。

    方虎和沐血都不會忘記,當初淺水清是如何帶他們打南門關的。德山的出賣,既是偶然,亦是必然。一個秘密,知道的人多了,就必定會走漏。而在那參與反叛計劃的軍事會議中,有多少人會因為淺水清的下獄而對其不再看好,以至於反水投靠公孫虎,為自己換來錦繡前程,實在是說不準的事。

    尤其中央軍團更是一顆定時炸彈,那一天的會議之後,盡管淺水清安排了一場假的軍事行動欺瞞過中央軍團的中層軍官,但到底能不能瞞過去,能夠瞞多久,也是一個問題。一旦公孫虎知道雷剛的死是淺水清直接造成的,事情又將麻煩了。

    如此種種,可以說淺水清所做出的決定,是險之又險,明明已經穩操勝券的反叛密謀,為何還要做這樣的抉擇,眾將心中皆是不明,惟有雲風舞津業宏等人看出了淺水清的心思,對此大為讚歎,到是更堅定了追隨決心。

    這刻碧空晴說目前局面正是淺水清所期望的,大家都不由有些發呆,一起看向了碧空晴。

    碧空晴卻只是悠悠道:“一直以來,我對淺帥最崇拜的一點,就是他不僅僅是一個出色的軍事家,更有著敏銳的政治頭腦。一個武夫要打天下不難,可要管理好天下就不容易了。天風帝國若只是由純粹的武人為帝,沒有絲毫的治理能力,那是國家的不幸,是人民的不幸,還好,淺帥不是這種人。他這次的確很冒險,但也惟有冒險,才能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此次冒險,對日後意義重大,一時間我也不能多說,只能請大家試目以待。”

    方虎狠狠道:“如果公孫虎借機掌控全局,將他殺掉呢?”

    碧空晴嘿嘿一笑:“放心吧,淺帥沒那麼容易死的,我早就派人盯住了軍牢。雲帥與津帥也早就警告過公孫虎,天風六軍團,他可以放手折騰,那是因為大家不和他計較,可他要是敢私殺淺帥,他就得先掂量一下後果。大家可以放心,公孫虎這個人的品性我早看出來了,氣魄比天高,膽子比雞小,所以沒到他有絕對把握時,是絕不敢輕動淺帥的。而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在自尋死路。”

    “我只擔心,萬一在那之前,軍機泄露。。。。。。”

    碧空晴臉色一沉:“這是淺帥自己的選擇,他寧願死,也不願意做個禍國殃民之人。”

    夜,寂寥。

    蒼天城,定國公府。

    一輛馬車從定國公府別院後門悄悄出來,車內坐著的是雲霓,姬若紫等人。

    蘇雲一身勁裝站在路上,向車內鞠躬道:“蘇雲救人來遲,讓幾位夫人受驚了。”

    雲霓溫柔的聲音舒緩響起:“這些日子,蘇將軍為了我們幾個費盡心思,有勞將軍了。”

    “蘇雲,你告訴我,我哥哥真得要殺水清嗎?”蒼敏顫聲問。

    蘇雲苦笑:“都到這一步,敏公主還不相信嗎?”

    蒼敏一把掀開車簾:“那麼水清呢?他是不是決定要造反了?”

    蘇雲正色回答:“淺帥以天下為重,決不會輕言造反,充其量只能說是自保而已。請敏公主放心,我來之前,淺帥就已經吩咐過我,若敏公主有問起此事,便以此相告,只要陛下不殺淺帥,淺帥絕不造反,哪怕削職為民,亦無怨無悔。”

    “好!”蒼敏點點頭:“我相信他。”

    說著鑽回車中。

    蘇雲的心中卻是一陣苦笑,你相信淺水清,可是你了解你的哥哥嗎?你可知道,要陛下不殺淺水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要知道蒼瀾可正是因為淺水清而被廢了太子位的,如此大仇,他怎能不報?

    想到這,他也只有歎息一聲。來到那兩名後門守衛的身邊,掏出兩張銀票:“這次多虧了兩位弟兄。此次之後,趕快逃命去吧。陛下不會放過你們的。”

    一名守衛嘿嘿笑道:“蘇將軍,你不會以為我們真得是為了銀子才幹這殺頭的買賣吧?”

    “兩位的心意,我能理解。”

    另一名守衛道:“既如此,煩請轉告淺帥,他朝若淺帥高舉義旗,我兄弟必來投奔,至於這銀票嘛。。。還請將軍收回吧。”

    說著,兩名守衛匆匆離開。他們放跑了淺水清的家人,只能先逃命去了,好在蘇雲早就先一步把他們的家人接走,使他們不用擔心有後顧之憂。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蘇雲喃喃道:“蒼瀾,你眾叛親離的速度,可比元帥想像得要快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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