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章 快!快!快!
河內巡撫衙門,“北京—東京艦隊”臨時司令部,艦隊高層會議進行中。
與會者,除了薩岡、穆勒、孤拔,還有第二分艦隊旗艦“凱旋號”艦長汪爾達。
“各艦補充煤、水、糧食等物資以及檢護機械的進度要加快!”薩岡說道,“這些工作一旦完成,我們就起錨東去!”
哦?
穆勒、孤拔、汪爾達都不由微微一怔。
穆勒:“然後呢?”
薩岡:“北上!”
啊?
幾個部下都有些錯愕了。
還是穆勒:“將軍,艦隊的‘第二批次’還未到越南,怎麼,我們不等他們了麼?”
薩岡:“不等了!”
呃……
“目下,”薩岡說道,“除去留給‘西貢—升龍’分艦隊的一條三等巡洋艦、一條炮艦,我們手頭上還有十八條軍艦,我做過計算,論總噸位,我們較之中國人的艦隊,小了那麼一點點——畢竟,中國人的艦隊裡頭,有兩條大船,一條九千多噸,一條四、五千多噸。”
頓一頓,“不過,論數量,如果不計中國人的那些根本無法投入外海作戰的笨拙的小炮艇的話,‘北京—東京’艦隊‘第一批次’現有之艦隻,依舊超過了整支的中國艦隊,因此,單從賬面上來說,我們和中國人,各有所長,彼此相當。”
說到這兒,微微一笑,“這個‘彼此相當’,僅僅是武器裝備上的,不代表戰鬥力也是‘彼此相當’——先生們,在武器裝備相若的情形下,我們難道沒有依靠更加專業的訓練、更加豐富的經驗,總之,更加強勁的戰鬥力,擊敗一個新生的、稚嫩的對手的信心嗎?”
這個——
事實上,信心還是有的,可是——
哎,這同您之前的話風,不大相符啊?
孤拔尤其疑惑:如果連“第二批次”都不用等了,那麼,又何必變著法子,向巴黎討要什麼“阿米德”級戰列艦呢?
穆勒斟酌用詞:“將軍,信心我們自然是有的,只是,呃,如果‘第一批次’、‘第二批次’匯合在一起,這個,整支艦隊的建制,會更加完整些。”
“穆勒將軍說的有道理,”薩岡說道,“我也曉得你們的疑惑,不過,我是這樣想的——”
頓一頓,“事實上,我目下的想法,同在西貢的時候相比,已經有了相當的變化了——”
再一頓,“這個變化,源於對沱灢和升龍的佔領——我認為,從對沱灢和升龍的佔領中,可以得出這樣的一個結論:事實上,中國人並未為這場戰爭做好足夠的準備。”
穆勒、孤拔、汪爾達相互以目。
嗯,開始明白領導的意思了——
“我也有這個感覺,”孤拔說道,“如果中國人真的為這場戰爭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就不至於一退再退了!”
“是的,”薩岡說道,“目下,中國人處在一個非常不利的戰略態勢中——他們雖然控制了順化的越南中央政府,但順化位於中圻,升龍既入我手,北圻的門戶為我掌控,中圻——包括順化,就被我們從南、北兩個方向夾住了,動彈不得!”
頓一頓,“中圻如是,北圻之情形,亦好不到哪裡去——北圻地方,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算大,宣化距升龍,不過一百幾十公里,我不曉得,這一次,中國人是不是還是不戰而退?如果不退的話,一戰失利,他的南大門,可就對法蘭西帝國打開了!”
再一頓,“如果還是不戰而退,情形只有更糟——咱們緊隨而後,打上門去,他若敗了,咱們就破門而入了!”
“我這樣揣測將軍的深意——”孤拔說道,“也不曉得對不對?”
頓一頓,“北圻的局面再好,也是陸軍一家子的事情,咱們海軍,可不能落在陸軍的後頭呀!”
薩岡“呵呵”一笑,“對!怎麼不對?就是這麼回事兒!”
頓一頓,“你們算一算,咱們的這個‘第二批次’,還要多少天才能到達越南?就到了,也不可能馬上編入艦隊北上作戰——經過了一萬幾千公里的航行,一定要花相當的功夫,清理船底的附著物、維護船況、修理機械,船上的官兵,也要休整一段時間——這些個時間,咱們等得起嗎?
再一頓,“或者說,有足夠的必要等嗎?”
穆勒和汪爾達,也微微頷首了。
“此其一,”薩岡繼續說道,“其二,雖然中國人目下還沒有為這場戰爭做好足夠的準備,可是,這不代表,他們永遠做不好這個‘足夠的準備’!待中國人做好了相關的戰備——當然,即便他們什麼準備都做妥當了,我們也有足夠的取勝的把握——”
頓一頓,“可是,無論如何,那不就要多費些手腳了嗎?”
“對!”穆勒說道,“這是一個難得的‘空窗期’!——咱們可得抓住了!”
“‘空窗期’——”薩岡點頭,“嗯,穆勒將軍說的很好,就是這麼回事兒!”
“不過,”這一回說話的是汪爾達,聲音中略帶一絲疑惑,“中國人為什麼還沒有做好相關準備呢?他們也宣戰了呀!距宣戰也有一段時日了呀!”
汪爾達想起了基隆那些個新修的炮台,以及那些個大口徑的“岸防炮”——中國人真的沒有做好“相關準備”嗎?
當然,基隆的炮台和大炮,都是宣戰之前的事兒,未必同這場戰爭有什麼直接的關係,或者說,基隆的準備足夠了,不代表其他的地方的準備,也足夠了。
汪爾達並不曉得,他看到的“岸防炮”,都是假的。
當然了,法國人離開台灣沒多久,假炮就換成了真炮。
“我想原因也不複雜,”薩岡說道,“中國人的宣戰是被動的,在此之前,他們並沒有同法蘭西帝國打一場大規模戰爭的意願,升龍之役,他們雖然取勝,事後,卻非但沒有任何擴大事態的舉動,甚至還一聲不吭——這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了。”
頓一頓,“即便已經宣戰了,中國人也還是低估了法蘭西帝國的戰爭意志,更加不瞭解法蘭西帝國強大的動員能力,他們一定以為,就算法蘭西帝國真的要打這場戰爭,也必然同‘亞羅號’戰爭一樣,逐次投入兵力,戰爭的規模,將會是逐步升級的。”
再一頓,“他們萬萬想不到,法蘭西帝國竟然一次過向遙遠的東方,投入了三十條作戰艦隻和超過兩萬名用以登陸作戰的士兵的龐大軍力!”
“是,”穆勒說道,“事實上,非但‘亞羅號’戰爭是逐步升級的,對越南的戰爭,也是逐步升級的——一八五六年到一八六二年,斷斷續續的,打了差不多六年。”
“是了!”孤拔說道,“我軍兵鋒之猛、之銳,確實大大出乎中國人的意料,所以,他們只好一退再退了!”
薩岡點了點頭,說道:“此其一、其二,除此之外,還有其三——歐洲的形勢,也迫使我們必須盡快對中國人採取實質性的行動!”
頓一頓,“歐洲那邊,乾柴烈火的,不定哪一天就燒了起來,如果我們真的同普魯士打了起來,一定會有人——特別是陸軍那幫子人——嚷嚷著說什麼‘不可以兩線作戰,將亞洲的那條線,收回來吧’,云云——”
再一頓,“所以,我們得抓緊時間了——離開越南,進入中國沿海,他就想‘收’,也難了!”
“對!”孤拔說道,“我們‘北京—東京’艦隊是這樣,‘遠東第一軍’那邊,其實亦如是!既已登陸北圻,如果中國人不撤的話,彼此就一百幾十公里的距離,想‘收’,可沒有那麼容易!如果接上仗了,就更加不可能‘收’了!”
頓一頓,“再者說了,我們艦隊若已不在越南了,沒有海軍護航,陸軍怎麼敢隨隨便便的‘收’?所以,咱們得趕緊離開越南!”
“正是如此!”
“那麼,”孤拔問道,“將軍,我們北上的目的地?——是威海衛和旅順嗎?”
“不!”薩岡搖了搖頭,“我們的目標,只是殲滅中國人的艦隊,並不是攻佔他們的軍港——”
頓一頓,“如欲攻佔軍港,主攻方向,應該是陸上;海軍的責任,主要是封鎖港口。如果以海軍正面強攻軍港,軍艦相對於岸防炮,將處在一個天然的不利的位置,不是聰明和正確的做法——據瞭解,威海衛和旅順的岸防設施,已經基本現代化了,不是亞羅號戰爭時的天津大沽口可比了!”
克里米亞戰爭攻打塞瓦斯托波爾港的血淚史,不可或忘啊!
“另外,”薩岡繼續說道,“我們只有數量有限的陸戰隊,可用於登陸的兵力比較單薄——陸軍都在‘遠東第一軍’那裡呢!”
孤拔沉吟了一下,說道,“如果中國艦隊出港與我決戰,自然最好,不過,我多少有些擔心——如果中國人始終避戰不出呢?”
“對啊!”穆勒附和說道,“咱們又不能去強攻他的軍港!”
“所以啊,”薩岡狡黠的一笑,“我們的目的地,不是威海衛和旅順!”
“呃……請將軍明示!”
薩岡站起身來,“你們來看地圖——”
穆勒、孤拔、汪爾達圍攏上去,薩岡的手指點在地圖上,劃了一個小小的圈子,“我們的目的地是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