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大海戰之六:關公諱卓凡護佑!
丁汝昌打頭,喬百倫繼之,按照職銜之高低,與會者魚貫而出會議室。
不過,並非立即進入會議室左近的高級軍官餐廳——各艦艦長鬚先趕回本艦,“傳達作戰會議精神”,並對今晚及明天的行動,做具體、細緻的佈置。
會餐的時間,定在七點正。
嗯,今兒個,各位高級軍官的午餐提前了一個小時,晚餐則推遲了一個半小時,也算是“桍腹從公”啦。
六點半,晚霞漫天,熔爐般的夕陽,燒穿雲層,緩緩墜向大海;極目海天,霞光萬丈,無窮盡的碎金,在水面上閃爍跳躍。
在霞光的沐浴下,各艦的主甲板上,又開始熱鬧了,口令聲、吶喊聲此起彼伏——在低級軍官的帶領下,士兵們開始做“晚操”了。
“晚操”的程序,彷彿“早操”,也是體操、劍操和軍武拳,具體情形,就不再贅述了。
七點正,晚操結束,而“冠軍號”艦艉主甲板下的高級軍官餐廳內,“會餐”準時開始了。
高級軍官餐廳和會議室挨的很近,二者的格局亦彷彿,但裝潢方面,前者較後者更加考究:天花、牆壁、餐桌、地板,觸目所及,一水兒的蘇格蘭地區出產的雕花橡木;所有的燈具,包括吊燈、壁燈,則皆為來自法國御用級的水晶品牌“巴卡拉”。
海軍是“貴族軍種”,這個時代,大型戰艦的高級軍官餐廳的裝潢,比肩皇家苑囿,乃是“慣例”,無足深究;不過,只要戰鬥一開始,高級軍官餐廳和會議室,這兩處艦上裝潢最豪華、空間最寬敞的艙室,就會立即“變身”,成為“緊急醫療處置室”,也即是——手術室。
高級軍官餐廳的餐桌、會議室的會議桌,因其足夠長、足夠寬,都會被徵用,“變身”手術台。
到時候,裝修考究的艙室內,血污四濺,斷肢縱橫,哀聲不絕;戰鬥結束之後,即便這兩個艙室本身並沒有受到敵人炮彈的破壞,也會變得面目全非,十有八九,都需要重新裝潢的。
此亦乃“慣例”也。
另外,關於“冠軍號”高級軍官餐廳和會議室的裝潢,曾經發生過一段有趣的插曲,也是很值得一說的。
按照歐洲各國海軍的慣例,高級軍官餐廳和會議室的牆壁上,都要懸掛本國君主或海軍先賢的畫像——拿英國皇家海軍來說,“出鏡率”最高的,除了君主,就是霍雷肖?納爾遜的畫像了。
可是,中國的海軍,剛剛成軍,並無“先賢”可言;而中國的傳統,皇帝的御容,神聖而神秘,絕沒有到處張掛的道理。
再者說了,今上是女子,除了“御容”,還是“芳容”,照“中國的傳統”,這個,更加不宜公之於眾啦。
這不能掛,那不能掛,牆壁上光禿禿的,實在不算好看,咋辦涅?
丁汝昌突發奇想:咱們掛一張關公像吧!
喬百倫、狄克多等人瞭解到,這位“關公”,乃是中國的“名將”和“武神”,那麼,懸掛他的畫像,同懸掛“海軍先賢”的畫像,本意是彷彿的,於是,欣然“贊附”。
就這樣,“冠軍號”高級軍官餐廳和會議室的牆壁上,各出現了一副大尺寸的“關公像”,而且,出自西洋畫師之手筆,是兩副不折不扣的油畫。
嘿嘿,是不是挺有趣的?
更有趣的在後頭。
關卓凡登艦視察,一看到“關公像”,臉子立即放了下來,冷笑著說道:“怎麼?你們打算玩兒‘水淹七軍’嗎?”
微微一頓,“那還建什麼海軍?我看,將鍋爐、槳輪什麼的,統統拆了,只留下風帆,也就夠用了!”
這話風不對啊!
丁提督只怔了一怔,便反應過來了,大聲傳令:“來人!將關公請走……呃,將畫像拆了下來!……入庫!”
於是,彼時全中國唯二的“西洋關公像”,便鎖進了威海衛海軍基地的倉庫;而“冠軍號”高級軍官餐廳和會議室的牆壁上,又變得光禿禿的了。
可是,唉,總是介麼光禿禿的,畢竟不是個事兒啊!
咋辦涅?
丁汝昌再次靈機一動:這樣吧,咱們掛艦隊創始人的畫像吧!
“艦隊創始人”?
哪位呀?
嘿嘿,自然就是俺們的關公諱卓凡字逸軒啦!
咦,也是一位“關公”呢……
於是,兩副戎裝畢挺的“關親王畫像”,便分別掛到了“冠軍號”高級軍官餐廳和會議室的牆壁上。
“關親王”看見了,頗出意料,不過,只是輕輕“哼”了一聲,沒有別的什麼表示。
丁汝昌暗喜:好!這一次,馬屁終於拍到馬屁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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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將入座之後,丁汝昌說道:“剛剛接到一個新的消息,給各位做一個通報——”
頓一頓,“海關巡船‘飛虎號’,在川沙廳海域,截住了一隻法籍貨船‘阿維尼翁號’,這條船,剛剛從吳淞口出海,船上並無任何貨物——或者說,唯一的‘貨物’,就是法國駐上海領事館的一等秘書伯努瓦先生了。”
哦?
聽眾們都豎起了耳朵。
川沙廳位於吳淞口東南,剛剛出長江口的位置。
“這位伯努瓦先生,”丁汝昌面露微笑,並帶著一點點譏諷的語氣,“以及‘阿維尼翁號’的船長、大副,皆無法說明,‘阿維尼翁號’、以及伯努瓦本人此行之目的——還有目的地;‘阿維尼翁號’的船長、大副等,尤其緊張驚慌,據‘飛虎號’的人說,這兩位,一頭、一臉的汗——”
頓一頓,“根據以上情形,‘飛虎號’有理由相信,伯努瓦以及‘阿維尼翁號’,正在從事與他們身份不符的活動,因此,不能不將之交給中國有關部門問詢、處置。”
再一頓,“伯努瓦緘口不言;不過,‘阿維尼翁號’的船長、大副,略一盤問,也就招供了——他們重金受僱於法國駐上海領事館,一路南下,目的地呢,很有趣,是‘活動’的——‘北京—東京’艦隊。”
說到這兒,大夥兒都明白了。
“找到‘北京—東京’艦隊,”丁汝昌繼續說道,“‘阿維尼翁號’便算完成任務,至於伯努瓦先生要和艦隊的長官們說些啥,他們就實在不曉得了。”
說到這兒,笑了一笑,“當然了,也很好猜——當然是將我艦隊已抵埠上海的消息告知薩岡將軍啊!”
頓一頓,“不然的話,直到現在,薩岡將軍還以為中國艦隊窩在威海衛基地裡不敢露頭呢!”
在座不止一個人,輕輕的笑出聲來。
“如何處置伯努瓦及‘阿維尼翁號’暫且不說,”丁汝昌說道,“但鑑於法人行徑之不軌,我方已作出兩點決定:第一,戰爭期間,非有我方人員監視同行,法國上海領事館一切人員,不得外出——彼若有不同意見,請打道回國就好;第二,三天之內,上海、江浙沿海,一切法籍船隻,皆不得出港。”
頓一頓,微笑說道,“所以,直到接戰之前,薩岡將軍必然還是以為,中國艦隊依舊窩在威海衛基地呢。”
哈哈哈。
獅子囉嗦兩句:
原時空,中法戰爭之時,中國海關從英國訂購的緝私艦中,就有一隻叫做“飛虎”的,“飛虎號”的責任,緝私、打擊海盜之外,主要是為各地的燈塔運送補給。法軍進攻台灣基隆、淡水之時,“飛虎號”正在給台灣各燈塔運送補給物資,法艦“拉加利桑尼亞號”截住了“飛虎號”,指其涉嫌偷運軍事物資,將其扣留了下來。
“好,”丁汝昌微笑說道,“消息通報過了,上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