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連載中)

 
巴爾帕金 2014-5-16 16:37: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3 7742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11
第一二六章 大海戰之十六:敵艦來襲!敵艦來襲!

    汪達爾目光一跳,“中國艦隊?”

    頓了頓,“是浙江地方部隊的‘水師’嗎?”

    心想,若是遇上了什麼“綠營”水師的無蒸汽動力的帆船,拿來刷刷功勛值,倒也不壞。

    “不是!“見習軍官滿臉惶急,”是中國海軍的主力艦隊!”

    汪達爾一怔,隨即罵道,“放屁!怎麼可能?”

    在此之前,整支“北京—東京”艦隊,從艦隊司令到普通水兵,都以為中國主力艦隊目下還呆在威海衛基地裡——必得一逼再逼,中國主力艦隊方會露出頭來,與我遂行艦隊決戰,這個觀念,早已根深蒂固。

    見習軍官被罵的一滯,但情況緊急,不容拖延,他鼓起勇氣,大聲說道:

    “中校!真的是中國海軍的主力艦隊!艦隻數量,暫時還無法確定,可是,打頭的一隻,一定是他們的旗艦——就是那隻叫做‘冠軍號’的!錯不了!”

    汪達爾站起身來,“好吧,我去看看——若胡說八道,謊報軍情——你仔細著!”

    拾級而上,鑽出艙口,立時發現,主甲板上你來我往,經已一片混亂;而未往來奔走的,都在向西延頸而望。

    “中校你看!”

    隨著見習軍官手指的方向看去,汪達爾立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無需望遠鏡,便看的清清楚楚,西方的海面上,一條艨艟巨艦,正鼓輪疾進,全速駛來!

    汪達爾急步登上艦橋,一名信號官遞過望遠鏡,胳膊還沒有伸直,汪達爾便一把搶了過來,調整旋鈕,凝神細看。

    桅杆之頂,巨大的“紅浪血睛藍鯊”旗迎風飄揚;艦艏之端,隱約可見,一尊巨大的波塞冬雕像,以四十五度的傾角,面海向天。

    再也錯不了——

    正是中國海軍主力艦隊之旗艦——“冠軍號”!

    而“冠軍號”的身後,還有明顯的煙跡,且不止一道。

    汪達爾的腦子裡“轟”的一聲:怎麼回事?不是說,中國主力艦隊還呆在威海衛的基地裡嗎?!

    這個“冠軍號”,還有它後頭的,都是從地底下……呃,都是從海底下冒出來的嗎?!

    沒有時間給他仔細思考“冠軍號”們的“出處”了——

    目測敵我艦隻間距,已接近炮火的有效射程了!

    而“凱旋號”——

    炮膛內沒有炮彈,炮位上,只有少量備彈,絕大多數的彈藥,都還在彈藥艙裡呢!

    其餘戰備,包括各種管損準備,更加無從談起。

    他娘的!

    艦隊其他艦隻的戰備情況,亦大同小異——根本沒有人想過,今天就要開戰啊!

    汪達爾大吼,“敵艦來襲!準備戰鬥!”

    微微一頓,再次大吼,“除了炮手和信號兵,其餘的人,都去幫忙搬運彈藥!——所有的人!”

    在炮位周邊加壘沙袋,拆卸非必要的橫桁、索具,在甲板上撒防滑用的沙土……這一類防禦和管損措施,是根本來不及做了,目下最緊要的,是要保證戰鬥中各炮位有足夠的彈藥,不然的話,就那一丁點兒可憐的備彈,三、五輪射擊就打完了,之後咋辦?擎等著做人家的靶子嗎?

    淒厲的號聲吹響了——這是給本艦的戰鬥警報;同時,“敵艦來襲!準備戰鬥!”的旗號也升了起來——這是給艦隊其他軍艦看的。

    “凱旋號”後頭的艦隻——也即第二分艦隊的艦隻,當然是看的見這個旗號的;可是,前頭的第一分艦隊,已經駛入了蘇竇山東側海域,同第二分艦隊已經拉開了很長的一段距離,能不能看得見,就誰也說不好了。

    何況,航行在第一分艦隊最後的,是噸位最小的炮艦——第二分艦隊也是如此——而炮艦雖有三根桅杆,可是,只有前桅杆設桅盤,上頭的瞭望手,主要負責前、左、右三個方向的觀察,對於後方的觀察,因為有中桅杆、後桅杆的障目,是最容易產生漏洞的。

    不過,第一分艦隊收得到警報也好,收不到警報也好,目下,暫時顧不得了!目下,只好自己先顧自己了!

    在炮長的吼叫聲中,炮手們手忙腳亂的裝填彈藥;與此同時,在炮術長的指揮下,負責測距的士官,以六分儀測算敵我艦船間距,以為火炮射擊之憑藉。

    這個時代,用六分儀測量敵我艦船間距,攏共有三種方法:

    第一種,若明確了敵方來艦身份——譬如,目下,已知敵首艦為“冠軍號”;同時,又預先掌握了該艦桅杆的實際高度,並將之登記於情報手冊,那麼,只要測定了該艦桅杆的相對高度,然後對照專門的測高表,即可求出距離數。

    第二種,測距員登上桅盤,用六分儀測定海平及敵船所在海面之角度,然後對照專門的測距表,經過推算,即可求得距離數。

    第三種,艦艏、艦艉,各派一名測距員,測量敵艦所在的點,然後根據“已得二角一邊可求其餘二邊,取中數為相距數”的原理,求得距離數。

    第一種方法,最為便捷,亦最為精確,可是,“凱旋號”沒法兒用——雖然曉得來艦是“冠軍號”,但是,卻不曉得其桅杆的實際高度。

    事實上,在中國海軍諸艦中,“冠軍號”是公開露面最多的軍艦之一——“冠軍號”、“射聲號”二艦,是中國海軍最早接收的新式軍艦,彼時,威海衛基地也好,旅順基地也好,都未建成,因此,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冠軍號”、“射聲號”是以天津大沽口為母港的,那個時候,若法國人有心,測定二艦桅杆的高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威海衛基地和旅順基地建成後,“冠軍號”亦不止一次,南下上海、香港,若法國人有心,“冠軍號”泊在吳淞口和維多利亞灣的時候,也是測定其桅杆高度的良機。

    還有,“冠軍號”有一隻姊妹艦——“勇士號”,姊妹倆生的一模一樣——哎,你就算沒有機會測量妹妹的身高,但你可以去測量姊姊的身高呀!

    對於英國人來說,“勇士號”只是條“禮儀艦”——大英帝國皇家海軍天下無敵,根本不認為這條舉世唯二的巨艦有任何投入實戰的機會,因此,“勇士號”辦的,都是些替女王陛下出警入蹕的差使——“彰顯國威”而已。

    也因此,“勇士號”一直泊在倫敦碼頭,從未進入過海軍基地,法國人有無數的機會,可以精確測量她的身高。

    若法國人有心的話——

    算了,不說了,法國人根本就沒有這個心。

    第一種測距的法子沒法兒用,第三種測距的法子又太麻煩,緩不濟急,因此,“凱旋號”選擇了第二種測法辦法——即派出負責測距的士官,攜帶六分儀,爬上桅盤,測算出敵我間距之後,以手旗向下方的炮位通報。

    根據測距員的通報,炮手們對照表尺上的刻度,確定火炮的俯仰角。

    因為敵艦在不斷接近中,敵我艦船間距不斷發生變化,這樣的通報,每隔一段時間,就得來一次;而炮手們,接到新的通報後,也得再一次的調整火炮的俯仰角。

    很快,便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敵艦的速度,太快了!

    應該已經超過十三節了吧?——根據情報,這幾乎已達到了“冠軍號”的最高設計航速了!

    因為“冠軍號”的速度太快,因此,敵我間距的變化,也就太快了些,不一會兒,桅盤上就“扔下”來一個新的數據,炮手們愈加之手忙腳亂,終於有人罵出聲了,“操!這樣搞法,叫我們咋瞄準呀?”

    可是,對於一隻軍艦來說,最高設計航速這樣東西,一般只會出現在逃命的時候——即便這種時候,也不能長時間維持“最高設計航速”的——目下,“冠軍號”是在進攻啊,開的這樣快,想做什麼呢?

    別的不說,就說這個距離變化——對於“凱旋號”來說,測距不斷發生變化,難以瞄準,可是,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呀!——測距不斷發生變化,“冠軍號”也是難以瞄準“凱旋號”的呀!

    當然了,距離愈近,炮擊的效果愈好。

    不過是——彼此都好。

    不管了!反正,不曉得你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場仗,俺們是措手不及,則愈遲交火,留給俺們的準備的時間,就愈多些——你們駛近了再開炮,對俺們來說,不是一件壞事兒!

    “冠軍號”愈逼愈近了,艦艏的波塞冬雕像,肉眼已清晰可見;如山般的身軀,使“凱旋號”上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巨大的威壓

    就在這時,“凱旋號”航海長突然失聲喊道:

    “不對!敵艦不是準備炮擊——他們是在準備撞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11
第一二七章 大海戰之十七:雷霆一擊

    撞擊?

    汪達爾一怔:怎麼可能?

    兩年前的利薩海戰,奧地利艦隊旗艦“費迪南德”號撞沉了意大利艦隊旗艦“意大利”號,為奧地利是役勝利之關鍵,之後,古老的沖角撞擊戰術一夜復活,成為各國海軍最熱話題之一,許多新下水的戰艦,都安裝了沖角,有些半新不舊的,也返廠安裝沖角,中國人趕這個時髦,並不稀奇,可是——

    不用望遠鏡,也看的清清楚楚,這個“冠軍號”,並沒有安裝沖角啊!

    汪達爾本來認為,己方雖然倉促接敵,但至少,“陣位”還是不錯的——目下正吹著東南風,“北京—東京”艦隊由東南向西北行使,中國主力艦隊由西向東行使,則己方不但側舷對敵,還佔了上風向,正處在“T”字陣位的那一橫上,如果轉舵躲避,可就等於自動放棄有利陣位了。

    轉向的,應該是中國人才對啊!

    接近我艦隊後,他們應該左轉——右轉也成——左轉與我艦隊同向並行,右轉同我艦隊逆向並行——嗯,應該左轉,右轉逆風,風向不利——總之,得同我艦隊並行,彼此形成平行線,如此,才談得上“側舷接敵”啊!

    汪達爾還在緊張的思索著,航海長急了,大聲說道,“中校!再不轉舵,就來不及了!——您看,若敵艦和‘凱旋號’都不改變航向、航速的話,將剛剛好撞在一起!——不必精確計算,目測就能夠看出來了!”

    微微一頓,“敵艦比‘凱旋號’大的太多!無論如何,咱們是撞它不過的!”

    當然撞不過,莫說“冠軍號”比“凱旋號”大的太多,就是彼此噸位相當,也撞不過——人家是以艦艏撞你的艦舯啊!

    可是,若敵艦如我原先所想的那樣左轉了呢?

    那樣的話,“凱旋號”右轉躲避,非但自己放棄了有利陣位,還會將整個第二分艦隊都帶跑偏了——後艦跟前艦、艦隊跟旗艦,是最基本的規矩,唯其如此,才能夠在航行和戰鬥中保持隊形——“凱旋號”右轉,後頭的艦隻,都會跟著右轉。

    如是,就太被動了!

    怎麼辦?

    炮術長也急了:“中校,敵艦已經很接近了——要不然,咱們先開火吧!”

    汪達爾沒搭理他,自顧自急速轉著念頭,突然間,他醒悟過來了:

    中國人不可能左轉!——右轉也不可能!

    中國艦隊若轉向,平行於“北京—東京”艦隊,則其便夾在“北京—東京”艦隊和蘇竇山、黃龍山之間了——左轉,夾在“北京—東京”艦隊和蘇竇山之間;右轉,夾在“北京—東京”艦隊和黃龍山之間——

    可是,“北京—東京”艦隊的航線,已經很貼近蘇竇山、黃龍山了,中國艦隊若硬插進來,就太過於接近島礁了——那不是擎等著擱淺嗎?

    尤其是“冠軍號”這樣的巨艦!

    所以,中國人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那麼,他們要做的,還真就是——

    撞擊!

    “凱旋號”是一隻三等巡洋艦——同“窩爾達號”一個級別的——排水量一千三百噸;而“冠軍號”——九千二百噸!

    七倍於“凱旋號”啊!

    汪達爾一念及此,不由心膽俱裂,大吼:“開炮!右滿舵!”

    開炮,並不求擊傷、擊毀“冠軍號”,只求能夠多少阻滯它的逼近——能阻滯一分鐘是一分鐘——為“凱旋號”右轉躲避爭取時間。

    可是,這其實是兩道自相矛盾的命令——炮擊需要一定的穩定度,而急速轉彎之時,全艦人仰馬翻,叫炮手們如何從容瞄準、開炮?

    還有,並不是艦長一聲令下,炮彈就能出膛的,艦長只是發佈攻擊命令,具體的開火命令,是由炮術長來發佈的——而且,也不是炮術長本人直接對炮位發佈——炮位遍佈戰艦前後左右,須由傳令兵將相關命令,傳達給各炮位。

    反正,炮彈出膛之時,“凱旋號”已在急速右轉之中,艦艏的一門一百六十毫米炮、左舷的兩門一百四十毫米炮,三枚炮彈,統統不曉得飛到哪兒去了——本來,距離如此之近,根本就不需要桅盤上的測距員報數,經驗豐富的炮手,僅憑目測,就有可能擊中目標的。

    能夠立即執行的,是“右滿舵”的命令——艦橋與舵艙相連,一聽到艦長高喊“右滿舵”,舵手便瘋狂的轉動起八柄水壓舵輪來;同時,相關命令也通過車鐘傳到了甲板下的機艙內——添煤!加壓!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本來,“凱旋號”由東南向西北行使,“冠軍號”由西向東行使,雙方的航線,還是有一個夾角的,如果“凱旋號”左轉,迎面而上,在相撞的時候,雙方是有艦艏對艦艏的可能的——

    如是,“凱旋號”的下場,可能會好很多;並且,也有可能給“冠軍號”造成一定的損傷。

    可是,要求一隻一千三百噸的艦船,主動“迎撞”一隻九千二百頓的艦船?

    哎,這個要求,未免太高了些呀。

    “右滿舵”,是不是一個最合理的選擇不說,不過,一定是一個最本能的選擇。

    “凱旋號”的速度,本就不快,轉彎的時候,不論如何加壓,速度只有更慢,結果,在轉到半途、艦艏堪堪指向正北之時,被“冠軍號”追上了。

    “冠軍號”的艦艏,結結實實的撞上了“凱旋號”的艦舯。

    轟然巨響中,“凱旋號”的艦身,向左——即向“冠軍號”的方向傾轉過來,艦橋上、甲板上的人員、物體紛紛滑向左舷;粗大的桅杆,像竹籤一般,從基部斷裂開來。

    對於“凱旋號”來說,撞擊來自左側;與此同時,它正在向右轉彎,可是,傾轉卻不是向右,而是向左,這是因為,最先接觸“凱旋號”的,是“冠軍號”的艦鼻——艦鼻在水線之下,是整隻戰艦的最前端,超過了艦艏的雕塑。

    也就是說,雙方水線以下部位首先發生碰撞。

    打個比方,這相當於一個站立的人,被一腳踹在了小腿的迎面骨上,則他最大的可能,不是後仰,而是前倒。

    或者說,“凱旋號”被“冠軍號”“鏟翻”了。

    這一“鏟”,可不是摔一跤那麼簡單啊!

    一撞之下,“凱旋號”左側船身,深深的向內凹陷進去;不過,首先發生破裂的,卻不是左側船身,而是右側船身——撞擊力由左側船舯向全船傳遞,在巨大的應力的作用下,“凱旋號”整個右側船身——包括因為向左傾轉、經已露出水面的水線以下部分——從船舯的位置破裂開來了。

    幾乎在同時,“凱旋號”左側船身水線以下向內凹陷的部位也破裂開來,海水立即洶湧而入,在船體內肆行,充滿了一切能夠充滿的空間——艙室、過道、梯井,並從各個艙口以及右側船身破裂處衝了出來。

    浪濤洶湧,激起大片水霧,遠遠看去,猶如幾隻巨型海獸,翻翻滾滾,糾纏在一起。

    “凱旋號”下沉的過程中,不斷傳出各種瘆人的怪響——不是人員的叫喊聲,那是根本聽不見的——而是龍骨的斷裂、鍋爐的爆炸以及海水將整片甲板撕碎的聲音。

    不過,這個過程,也就持續了幾十秒的時間——一分鐘不到,一千三百噸的“凱旋號”,就完全沉入水面之下,連桅杆都看不見了。

    海面上,兀自白浪翻湧,但是,只漂浮著一些散碎的木塊、帆索,一個略完整些的大件都找不著。

    至於人員——一個都見不著。

    艦長兼分艦隊司令汪達爾中校以下,“凱旋號”上的一百六十名官兵,盡數隨艦沒入海底,沒有任何投水自救的機會——放救生艇什麼的,更加不必說了。

    而“冠軍號”,毫髮無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11
第一二八章 大海戰之十八:一撞之威,竟至如斯!
        
    撞擊的效果,超過了丁汝昌以下艦隊所有相關人士的原先的最樂觀的預計。

    “凱旋號”下沉的速度太快了——聲威赫赫的法蘭西第一大艦隊的旗艦之一,不過幾十秒鐘,即消失無蹤,“冠軍號”上,有的水兵,特別是崗位在艦艉附近的,當聽到艦艏方向傳來歡呼聲的時候,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

    艦橋上,丁汝昌、喬百倫、狄克多、大愛德華等高級軍官,自然不會像低級軍官和普通水兵那樣縱聲歡呼——當然,作為主官,他們只有更加的驚喜交加——只是,這其中,一定程度上,“驚”還多過了“喜”。

    一撞之威,竟至如斯?

    畢竟,不說學生,就是老師——喬百倫、狄克多、大愛德華幾位,不論服役時間長短,海戰經驗多寡,沒有哪一位是真正執行過衝撞戰術的,“冠軍號”撞上“凱旋號”,到底會發生些什麼,誰的心裡,都是沒有底兒的。

    可以作為參照的戰例,其實只有利薩海戰“費迪南德”號撞沉“意大利”號一例——而是役,“費迪南德”號是多次施撞,到第四次方才得手的,之後,還糾葛了相當一段時間,“意大利”號方才沉沒。

    豈如“冠軍號”之撞“凱旋號”者——一撞之下,說翻就翻,說沉就沉?

    哪個想得到?

    還是有人想得到的。

    這就是丁汝昌“以上”的那位人士——關輔政王。

    關卓凡深度介入了艦隊決戰作戰計畫的制定——當然,不是指昨天的那場馬拉松作戰會議;事實上,早在“北京—東京”艦隊成軍之前——甚至,還要更早——早在中法反目之前,對法艦隊決戰之基本方針,就已經確定下來了。

    此方針之確定,須首先明確,艦隊決戰,在技戰術的層面,我對法之最大優勢、最大劣勢分別是什麼?

    我軍的優勢,一定不在操船、操炮——海軍不必比陸軍,海軍是高技術軍種,需要長時間的積累、打磨,方見成色,我海軍成軍未足三年,老師再高明、再盡心,學生再聰明、再勤奮,在操船、操炮上頭,也不好同人法蘭西百年海軍強國相提並論。

    一定要比,則操船、操炮,對於我軍,不是優勢,而是劣勢。

    關卓凡認為,我之最大優勢有二——皆不在“軟件”而在“硬件”:

    一,噸位;二,裝甲。

    “冠軍號”為舉世唯二之巨艦,而法國海軍噸位最大的戰艦,亦不過“冠軍號”之六成——比“射聲號”大不了多少。

    而且,我們沒法子想像,在將來的中法戰爭中,法國會將這種“國之重器”派到亞洲來——又不是賭國運,法國怎麼可能為中國壓下如此重注?

    再者說了,這種噸位的巨艦,也不大適合過長距離的遠航。

    這個時代的大噸位艦隻,何以“不大適合過長距離的遠航”,詳見第十二卷《干戈戚楊》第二百七十三章《大艦、大艦、大大艦》至第二百七十六章《我的醉翁之意,在乎法蘭西帝國之最新銳戰艦也》,在此不再贅述。

    中法戰爭,法國組建艦隊,應以就地取材為主——以其原駐亞洲各地艦隻為主,以本土增派艦隻為輔。

    法國艦隊的主力艦隻,應皆為一、兩千噸的三等巡洋艦——整個亞洲,就沒有一條超過一千五百噸的法國戰艦在;而本土增派的,如前所述,噸位也不可能大到哪兒去,其中,若有一、兩條兩、三千噸的二等巡洋艦,也就算頂了天了。

    即是說,就噸位而言,“冠軍號”、“射聲號”二艦,對法國艦隊,必定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兩千九百噸的裝甲巡洋艦“龍驤級”、兩千四百噸的穹甲巡洋艦“策電級”,對上法國艦隊主力艦隻,也會有相當的噸位上的優勢。

    那麼,如何最大限度發揮這種噸位上的“壓倒性的優勢”?

    僅靠主甲板和火炮甲板上的火炮嗎?——當然了,相對於一、兩千噸的對手,“冠軍號”和“射聲號”的火力配置,也是“壓倒性”的。

    火炮當然要“靠”,可不能“僅靠”——前頭已說過了,操炮,並不是我軍的優勢。

    既如此,不消說了——

    撞他娘的呀!

    這個時代,衝撞,本就是海戰的重要戰術之一;以大撞小,更是最直接、最充分發揮噸位的“壓倒性的優勢”之道。

    只是,嚴格說起來,“冠軍號”其實並不能算一隻很適合執行衝撞戰術的戰艦——它沒有安裝撞角。

    設計“勇士級”的時候,英國人根本就沒有想過撞角的事兒——連打炮的差使都沒打算叫“勇士級”去做,又哪裡會要它去幹衝撞這樣子的苦力活兒呢?

    不過,“勇士級”的艦艏,從龍骨到船殼,都是經過特別加固的——英國人的思路是,俺是沒打算去撞人,可是,也要確保,天底下沒人能撞的過俺——誰曉得會不會有哪個不開眼的非要在半道上打橫兒呢?

    中國人的想法不同於英國人,俺們買“冠軍號”——哦,那個時候,還叫“翁貝托國王號”——可不是只用來“彰顯國威”的啊!

    中方曾經問過英方:哎,咱們商量一下,能不能加個撞角啊?

    同時補充:這是關親王的意見。

    英國人心裡嘀咕:這個關親王,看上去挺聰明的一個人,咋老說外行話呢?——在此之前,關卓凡還提出過,“這個煙囪的位置,能不能挪一挪?不然的話,距艦橋太近了,不大舒服”,云云。

    哎,親王殿下,“翁貝托國王號”這種戰艦,是既沒有必要、也不大適合使用衝撞戰術的——

    “沒有必要”——“翁貝托國王號”火力強大,舉世無出其右者,不使用衝撞戰術,一樣勝劵在握。

    “不大合適”——您看,艦艏伸出一支長長的斜桅,若使用衝撞戰術的話,很難保證這支斜桅會不會在猛烈的撞擊中受到損害啊!

    關親王:我只撞噸位較小的敵艦——就是一、兩千噸的那種。

    呃……親王殿下,又如何呢?

    關親王:“勇士級”是有史以來噸位最大的艦船,其干舷遠遠高於一、兩千噸的艦船,若“翁貝托國王號”以艦艏撞擊此類敵艦之艦舯,這支斜桅,一定會從敵艦的舷牆上方掠過,根本就碰不到敵艦的艦體,何損害之有?

    這……

    關親王:使用衝撞戰術,“翁貝托國王號”的斜桅,只可能碰到敵艦的桅杆、煙囪一類物事——彼此都是又長又細的圓柱體,其中桅杆——“翁貝托國王號”的斜桅也好,敵艦的立桅也好,皆為橡木所制,都有很好的彈性,就算碰上了,蹭一蹭也就彼此擦身而過了,能有多大的損害?

    咦,說的好像有那麼點兒道理哦!

    關親王:就算發生了些些損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這支斜桅,不過是用來懸掛小三角帆的——我曉得,這種小三角帆,只是一種輔助帆,巡航的時候,用以借助不同風向之風力、增加操控便利性而已,即便不懸掛,也未必影響艦船之正常行駛——對吧?

    呃……是的。

    關親王:還有,戰鬥之時,所有的風帆都要收了起來——就是說,即便整條斜桅撞斷了,也不影響艦船的正常行駛和戰鬥!你看,拿一條沒那麼重要的斜桅換一整隻敵艦,這筆生意,很做的過嘛!

    關親王雖然振振有詞,可是,英國人到底沒替“翁貝托國王號”加上撞角。

    工程師們研究論證之後,認為:加上撞角,“翁貝托國王號”的力學結構,可能發生某種難以預測的變化,尋常艦船也就罷了,但“翁貝托國王號”太大了,沒人有對這種體量的巨艦進行結構性改造的經驗,硬要這樣幹,難保一定不會出幺蛾子啊!

    事實可能確實如此;但也可能,這只是英國人敷衍關親王的一個藉口——

    “勇士級”是英國艦船設計和製造的“皇冠上的那顆最大的鑽石”,是整個大英帝國的驕傲,雖然賣給了中國人一條,但是,若因某人的某個奇葩要求而將之改的面目全非,那也是英國人很不情願的一件事情。

    不過,為了彌補關親王的遺憾,英國人對“翁貝托國王號”的艦鼻進行了特別的加固——又包了一層銅殼。

    親王殿下,您看,這不就相當於加了撞角了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12
第一二九章 大海戰之十九:乾坤一擲
        
    還有,“冠軍號”的艦體太長長達一百二十八米這也是它被認為“並不能算一隻很適合執行衝撞戰術的戰艦”的原因之一。

    這個時代的海戰,所謂“撞擊戰術”,其實都是“亂撞”接敵之後,混戰之中,一邊兒開炮,一邊兒尋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抽冷子一頭懟到敵方哪條戰艦的肚子上?

    這種撞法兒,艦隻輾轉騰挪、進退趨讓的功夫,自然要比較過硬些才好,也即是說,從性能上來說,艦隻要有足夠的操控性、靈活性,“冠軍號”的艦體太長,拐個彎兒,都比別人費事許多,似乎,確實“並不能算一隻很適合執行衝撞戰術的戰艦”。

    然而,哪個說天底下只能有“亂撞”這一種衝撞戰術的?

    為“冠軍號”設計“乾坤一擲”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加進“拐個彎兒”的選項從加速至最高設計航速開始,一直到撞上“凱旋號”為止,“冠軍號”的航跡,由始至終,幾乎就是一條直線。

    只在最後一小段,因為“凱旋號”向右急轉,“冠軍號”才隨之略略的向右偏轉了四、五度。

    不但航跡接近一條直線,而且,在“接敵”之前,撞擊其實就已經發起了加速至最高設計航速,即可視為撞擊之發起。

    “冠軍號”的“乾坤一擲”,完完全全,摒棄了“亂撞”的思路。

    而這條“直線”之所以能夠建功,原因有三:

    一,有賴於對敵艦隊的航線的精確的、實時的掌握。

    二,島嶼的遮蔽,使撞擊的發起,具有了足夠的突然性。

    三,就是對方足夠“配合”了“凱旋號”眼見“冠軍號”高速衝來,卻一直不閃不避,最後雖然醒過神兒來,卻已經晚了。

    當然,也不好笑話法國人哪個想的到,你大老遠兒的就開始加速,竟是為了過來同我撞個滿懷的呀!

    為確保艦隊決戰時“乾坤一擲”之一擊成功,除了以上種種功夫之外,在純技術層面,這一、兩年間,我方還另做了無數的準備和演練。

    一俟《布拉格條約》簽署普奧之間的“七星期戰爭”正式畫上句號,沒過幾天,中國海軍便開始同奧地利海軍套交情,盛讚奧地利同行在利薩海戰中取得的輝煌戰績,建議雙方開展“學術交流”,以便俺們虛心向您們請教您們賴以建立不世奇功的衝撞戰術。

    彼時,奧地利皇帝弗蘭茲?約瑟夫正在感激中國首相關逸軒親王首倡和平,調停奧、普之爭在關親王的大力斡旋下,《布拉格條約》中,居然未見奧地利對普魯士割地賠款之條款,則奧地利雖為戰敗一方,國家的尊嚴和利益,卻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證,真正是感激無已啊!

    受惠至深,些些小忙,豈能不幫?

    於是,弗蘭茲?約瑟夫下旨,傳諭海軍,對來訪的中國同行,一定要熱情接待,傾囊以授。

    這次“學術交流”,對相關各方,都意義重大。

    中國海軍不必說了兩年後,蘇竇山海戰“乾坤一擲”之功成,實源自於此。

    而奧地利海軍,也是藉著這一次“學術交流”,才對利薩海戰的衝撞戰術的得失,做了系統性的總結。

    最後是英國人作為中國海軍的老師,喬百倫、狄克多等,自然也參加了是次“學術交流”;而進入蒸汽時代之後,利薩海戰是唯一成功實施衝撞擊戰術的戰例,這一次,在奧地利人面前,英國人也成了學生。

    是次“學術交流”之成果,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成為奧、中、英三方的不傳之秘;中國做為彼時世界上最年輕的一支新式海軍,卻擁有了世界上最先進的衝撞戰術。

    以下內容,摘自“學術交流”之後,我方英國老師、中國學生聯手撰寫的一份報告;《亂清》摘錄的這一部分,主要是記述奧地利海軍自己對利薩海戰衝撞戰術的總結。

    另,該報告原始版本以英語寫就,當然也有中文版本,不過,《亂清》摘錄的這一部分,直接由英文版本翻譯過來,因此,並沒有部分書友最不耐的之乎者也:

    “在利薩海戰中實施衝撞戰術,並不是奧地利海軍的臨時起意,相反,戰前,他們就對衝撞戰術做了充分的思考,並制定了一份完整、嚴密的計畫。”

    “奧利地海軍之所以會將衝撞作為利薩海戰的主要戰術,原因頗為有趣參與利薩海戰的奧地利海軍軍官,絕大多數都沒有海戰的實際經驗;而敵方意大利海軍的裝備,又遠遠優於己方,奧地利海軍沒有把握僅僅依靠炮擊取勝因此,不得不另闢蹊徑,出奇制勝。”

    “奧地利海軍沒有想到的是,事實上,論起‘海戰的實際經驗’,他們的意大利同行,還不如他們呢!”

    “好,言歸正傳。”

    “奧地利海軍認為:衝撞戰術的主要問題,可分為進攻與自我保護兩個方面。”

    “進攻方面,需要考慮的,主要有四個問題”

    “一,哪一類或哪一隻戰艦適於執行撞擊任務?”

    “二,艦首的桅杆、雕像等結構,會在多大程度上削減撞擊的威力?”

    “三,撞擊前一瞬,執行撞擊的戰艦,應達到怎樣的速度?”

    “四,撞擊角度以多少度為最宜?”

    “自我保護方面,需要考慮的,主要也有四個問題”

    “一,怎樣保護艦艏建構?”

    “二,火炮尤其是側舷炮的固定:如何固定相關火炮,才能保證它們不因撞擊的震動而損壞、並在撞擊後可立即投入使用?”

    “三,撞擊會對戰艦最重要的部分發動機造成什麼影響?如何保護髮動機不受影響?”

    “四,怎樣防止撞擊帶來的震動導致的設備鬆脫?設備鬆脫,除了設備本身會受到損害之外,掉落下來的設備,還可能造成人員傷亡。”

    “以下逐條展開。”

    “先看進攻諸要素。”

    “一,何為適合撞擊之戰艦?”

    “參與利薩海戰的奧地利鐵甲艦,大多下水服役未久,都安裝了撞角,都是適合撞擊的。其中,‘費迪南德’號位於奧地利艦隊陣型最前方,先後進行了四次撞擊,戰果顯著,而自身只是輕微進水,連輕傷都算不上。”

    “相形之下,另一艘不得已使用撞擊戰術的木質蒸汽戰列艦‘凱撒’號,就要遜色許多了,原因詳後。”

    “二,艦艏結構對撞擊的影響。”

    “奧地利的鐵甲艦,為了便於撞擊,都取消了艦艏桅杆等設施,基本不存在這個問題。”

    “但是,木製蒸汽戰列艦‘凱撒號’的桅杆結構,卻為傳統式樣,其艦艏柱和艦艏桅杆對其執行撞擊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奧地利海軍軍官們認為,如果不是這些結構的阻礙,‘凱撒號’至少可以撞沉兩艘意大利小型鐵甲艦。”

    “而實際上,‘凱撒號’以損失艦艏柱和艦艏桅杆換來的戰果,不過是剮蹭壞了敵艦的上層建築事實上,彼此的損失相差並不大。”

    “不過,奧地利海軍軍官們也承認,若‘凱撒號’沒有艦艏柱和艦艏桅杆等設施,固然可能給敵艦造成更大的損害,但考慮到她是一艘木質戰艦,嚴重的撞擊也可能給自身帶來較大傷害。”

    “就是說有些諷刺對於‘凱撒號’這種木製戰艦來說,艦艏柱和艦艏桅杆,對敵人和自己,都是障礙;對敵人和自己,也都是保護。”

    “總之,很明顯,這一類戰艦,不適合執行撞擊任務。”

    “不過,‘凱撒號’雖然戰果不彰,但也足以自傲了她是世界海軍史上唯一一隻被鐵甲艦包圍卻能全身而退的木殼戰艦。”

    “三,撞擊的速度。”

    “奧地利海軍軍官們有一個共識:發動機應於撞擊前一刻停止運作,以防巨大的撞擊給發動機帶來損害事實上,所謂撞擊,是在停機之後,依靠戰艦的巨大慣性完成的這一點,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停機前的戰艦的速度必須同時滿足兩個要求:一方面,要足夠的快,不然慣性不足,難以給敵艦造成重大損害;另一方面,又不能過高必須保證撞擊完成後能夠迅速倒車脫離。”

    “利薩海戰中,‘費迪南德’號的第一次、第二次撞擊,停機過早,兩次撞擊,都只給敵艦造成了有限的損害被撞了兩次,‘意大利號’不過損壞了一門炮,弄鬆了幾塊裝甲板。”

    “第三次撞擊,停機時的距離比第一次短得多,撕壞了‘意大利號’的側舷裝甲,但並不致命。”

    “第四次撞擊,在離撞上非常近的時候才停機,‘意大利’號被一舉撞沉;之後,‘費迪南德’號全速倒車脫離。”

    “與此同時,‘凱撒號’被四艘小型鐵甲艦包圍,沒有空間提速衝撞,因此只能算是‘推撞’到敵艦船舷上,也因此,‘凱撒號’無法給敵艦造成什麼實質性的損失。”

    “四,撞擊的角度。”

    “奧地利海軍軍官們認為,撞擊的最佳角度,應在九十度的正負十五度之內的範圍;撞擊的最佳位置,應為敵艦的機艙即便不能一舉擊沉,也能通過震壞其管路導致其癱瘓,成為喪失機動力的活靶子。”

    “但是,保持完好的操艦能力的戰艦,幾乎不可能給對手留下這麼好的撞擊機會。因此,奧地利海軍軍官們認為,應當採用佯攻戰術先佯攻假目標,到達合理位置上,突然轉向,衝向真目標,使其無法避讓。”

    “‘費迪南德’號對‘意大利’號的第四次撞擊致命的一次撞擊,撞擊角度為八十五度;而基本失敗的第一次、第二次撞擊,撞擊角度只有五十度左右,奧地利海軍軍官們認為,後者的威力,還不到前者的一半。”

    “再看自我保護諸要素。”

    註:這一部分涉及的技術細節,枯燥繁瑣,獅子只擇其要點,餘者,能刪就刪了。

    “一,保護艦首結構。”

    “最重要的是,舵要打直,撞擊時不能有方向變化,以免扭傷艦首和撞角。”

    “二,保護火炮。”

    “撞擊前要做好準備,將火炮尤其是側舷炮固定在一定的角度上。”

    “三,保護髮動機。”

    “再強調一遍:撞擊之前,一定要及時停機!另外,撞擊的一瞬間,本艦管路也可能受到震動,導致蒸汽進入氣缸,因此,撞擊之後,一定要經過檢查方可倒車,不然的話,不排除有爆缸的可能。”

    “四,保護人員。”

    “船艙內堆放的各種物品要牢固的放置好。零碎東西不要和人員雜處。撞擊前一定要下令相關人員放下手裡的雜活。如果可能,應扶、握艙壁、欄杆等,在即將到來的撞擊中,儘量保持住身體的平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12
第一三零章 大海戰之二十: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中國海軍受惠此報告至深,不過,在制定自己的衝撞戰術時,並非百分百照本宣科。

    若照奧地利海軍的看法,“冠軍號”一定不是適合撞擊的艦隻其艦艏建構,彷彿“凱撒號”,屬於“傳統式樣”。

    但是,經過反覆模擬,大夥兒最終都接受了關親王的看法若“冠軍號”撞擊的對象,是一、兩千噸的三等巡洋艦一類的艦隻,則彼此的干舷高度差異甚大,特別是以艦艏撞艦舯的話,撞擊之時,“冠軍號”的艦艏桅杆,將從被撞艦隻舷牆上方掠過,既不會對撞擊造成阻礙,“自傷”的概率,也非常之小。

    事實也證明了“冠軍號”撞上“凱旋號”之時,“冠軍號”的艦艏斜桅,掠過“凱旋號”艦舯舷牆,插進後者中桅和煙囪之前的空間,莫說斜桅本身未受任何損害,就是掛在斜桅上的纜繩,也一條未斷。

    照奧地利海軍的看法,撞擊之前,戰艦必須達到足夠的速度,但是,這個速度,也不宜過高因為撞擊之後,還得倒車,若速度過高,撞擊方和被撞擊方,可能會糾纏在一起,這個,“容易拔不出來”。

    但是,“冠軍號”對“凱旋號”的撞擊,是以最高設計航速完成的。

    這麼做,原因有兩點:

    一,如前所述,“冠軍號”的撞擊,不是接敵之後的“亂撞”撞擊在較遠的距離上就發起了,因此,必須保持最高航速,以使敵艦來不及規避。

    二,中國海軍認為,“冠軍號”根本不必考慮“倒車”的問題。

    奧地利海軍之所以要考慮倒車的問題,原因亦有二:

    一,撞擊發生之後,被撞擊方不會立即下沉,敵艦既然還橫在路上,我艦自然就要倒車,以脫離接觸。

    二,若撞擊的角度或部位不對,撞角是有卡在敵艦艦體上的可能的,這個時候,自然也需要倒車,方可擺脫“糾纏”。

    中國海軍認為,“脫離接觸”的問題,只存在於噸位相差不太大的艦隻之間“費迪南德”和“意大利”號噸位相若;但是,“冠軍號”發起的撞擊,一定是以大凌小,就算被撞擊方不會立即下沉,但“冠軍號”也不必倒車才可以“脫離接觸”,完全可以繼續前行只要略略偏轉,便可將下沉中的敵艦頂到一旁。

    同時,這個“頂”的動作,還可以進一步加速敵艦的下沉。

    另外,“冠軍號”既沒有撞角,就不存在什麼“卡”的問題。

    誰也沒有想到,“凱旋號”被撞之後,一分鐘不到,即消失無蹤根本就是“立即下沉”!“冠軍號”非但不必倒車,連“略略偏轉”都不必了。

    關於火炮和人員的保護,中國海軍則完全遵循了奧地利海軍的經驗。

    火炮尤其是側舷炮,皆按一定的角度固定。

    從進入射程到撞擊發生,“冠軍號”一直沒有發炮,最主要的原因,並不是法國人以為的“速度太快,測距變化太快,難以瞄準”“難以瞄準”確是“難以瞄準”,不過,不是因為測距,而是因為角度“冠軍號”號上的火炮,都被暫時固定住了,不能任意旋轉俯仰,自然就“難以瞄準”了。

    人員保護,也做的很到位。

    前文說過,非止“冠軍號”,我艦隊所有軍艦,桅杆上的一些非必要的橫桁、索具都被卸了下來;艦上其餘非必要的、活動的木質構件,除救生艇等必備品外,能拆卸的,也都儘量拆卸,此為防損,即防炮擊之損(詳見第一百二十三章《鯊齒畢露》),也防撞擊帶來的震動之損防止震動導致構件脫落,傷及人員。

    當然,最重要的,是對發動機的保護。

    何時停機,才能夠在保護髮動機的同時,最大限度的發揮撞擊的威力,包括“冠軍號”在內的相關艦隻,已做過無數次實戰化的演練,甚至動用過“靶船”當然,這個“靶船”,只是略具意思,並不是真叫“冠軍號”去撞一條三等巡洋艦。

    總之,為冠軍號的“乾坤一擲”,前前後後,花費了無數心血、精力。

    一擊功成,實非幸致!

    有沒有b方案呢?

    就是說,有沒有考慮過“冠軍號”一擊不成功呢?

    當然有。

    如果“凱旋號”更早些醒過神兒來,是有避開“冠軍號”撞擊的可能的畢竟,“凱旋號”的噸位,較“冠軍號”小的太多,論及操控性、靈活性,一定是勝過“冠軍號”一籌的。

    不過,即便“冠軍號”一擊不成功,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冠軍號”之第一擊,所以要採用衝撞戰術,而且,不待“接敵”,遠遠兒的就開始發起衝撞,最主要的目的,並不是一定要撞沉哪一隻法艦,而是要徹底破壞“北京—東京”艦隊的隊形

    從“北京—東京”艦隊的腰部插入,將之一分為前後不能相顧的兩節;同時,逼迫後面的那一節即第二分艦隊偏離既定航線,向右、即向東轉向。

    如此一來,“北京—東京”艦隊的隊形,就徹底的亂了套了。

    “凱旋號”避開“冠軍號”撞擊之際,就是第二分艦隊偏轉航線、“北京—東京”艦隊一分為二之時。

    若是這種情形,“b方案”中,“冠軍號”接下來該如何舉動呢?

    若“凱旋號”避開了“冠軍號”的撞擊,就說明它已經基本完成了右轉,“冠軍號”和“凱旋號”就基本彼此平行了;與此同時,“凱旋號”後頭的“梭尼號”,一定也要跟隨旗艦右轉而右轉

    若“梭尼號”的動作足夠快,亦將大致同“冠軍號”平行;若“梭尼號”的動作不夠快,則將同“冠軍號”形成一個小於四十五度的夾角。

    反正,不論哪一種情形,彼時,都將形成一個三艦同時東向,“凱旋號”在北、“梭尼號”在南、“冠軍號”居中的“二夾一”的格局。

    那麼,“冠軍號”該咋辦呢?

    何用說?自然是全艦火炮一齊“開放”,左擊“凱旋”、右擊“梭尼”啊!

    彼時,“凱旋號”應在“冠軍號”左前方,“梭尼號”應在“冠軍號”右後方,則“冠軍號”的艦艏炮和左舷炮,轟擊“凱旋號”;艦艉炮和右舷炮,轟擊“梭尼”號。

    目下,“凱旋號”已經不必考慮了,那麼,“冠軍號”自然就要全力招呼正在右轉中的“梭尼”號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12
第一三一章 大海戰之二十一:巨獸的咆哮,“自由開放!”

    作為“北京—東京”艦隊第二分艦隊的旗艦,位於隊伍最前列的“凱旋號”,第一個駛出“黃李水道”;彼時,“凱旋號”之後的“梭尼號”,尚未完全駛出“黃李水道”,因此,當“梭尼號”看到“凱旋號”的“敵艦來襲,準備作戰”的旗號時,雖然按照條例,也懸掛起同樣的“敵艦來襲,準備作戰”旗號,以警示後艦,但事實上,因為黃龍山的障目,“梭尼號”自個兒,還搞不清楚,這個“敵襲”,到底來自何方?

    看到“冠軍號”拖著一個龐大的身軀,一路狂奔,“梭尼號”上,幾乎沒有一個人想的到,她竟是過來玩兒碰碰船的!

    一片驚呼聲中,“梭尼號”眼睜睜的看著“冠軍號”一頭懟上了“凱旋號”。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梭尼號”上還是有人在想:咋回事兒?轉向失靈?停車失靈?

    還以為是一樁“交通事故”呢!

    接下來,“凱旋號”極速下沉,轉瞬間就不見了蹤影,“梭尼號”才真正瞠目結舌了!

    有人甚至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咦,“凱旋號”哪兒去了?轉到“冠軍號”的北邊兒、被這個大塊頭遮住了嗎?

    而直到這時,“梭尼號”的艦長才真正醒悟過來,大吼,“右滿舵!右滿舵!”

    之前,因為沒有想到“冠軍號”是過來玩兒碰碰船的,就沒有完全理解“凱旋號”急速右轉的用意,而“凱旋號”也沒有給出“後艦跟上,保持隊形”之類的旗號,因此,“梭尼號”頗猶豫了一下,方才跟上,而且,也沒有打滿舵。

    研究蘇竇山海戰的時人及後人,頗有以為“梭尼號”此時不應右轉而應對準“冠軍號”直衝過去的——此時,“梭尼”、“冠軍”二艦相距已極近,而“冠軍號”剛剛重新啟動發動機,艦體又長,一定躲不開“梭尼號”的撞擊。

    “梭尼號”雖然以小撞大,但卻是以己之艦艏撞敵之艦舯,未必就把自個兒給撞沉了;而“冠軍號”體型再鉅,裝甲再厚,被“梭尼號”攔腰一擊,雖然未必沉沒,但一定受創甚鉅——總之,無論如何,“梭尼號”其所得,一定不會小於其所失。

    當然,“冠軍號”會開炮攔截,可是,因為“梭尼”、“冠軍”二艦相距已極近,留給“冠軍號”的狙擊的時間已很短,而這個時代,魚雷還沒有發明出來,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單靠火炮,“冠軍號”未必就能將“梭尼號”擊沉了。

    獅子以為,以上看法,貌似有理,其實純屬事後諸葛亮兼上帝視角:

    第一,“梭尼號”如何曉得“冠軍號”在撞擊前主動停車、目下剛剛重新啟動發動機?

    第二,事發倉促,在未有任何心理準備、未做任何戰術準備的情況下,要求“梭尼號”去主動撞擊一個比自己大七倍的龐然巨物?

    就在方才,就在眼前,這個龐然巨物一撞之下,轉瞬之間,“凱旋號”便沉沒無蹤了!

    第三,確實,“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單靠火炮,‘冠軍號’未必就能將‘梭尼號’擊沉了”——可是,也“未必不能將‘梭尼號’擊沉”啊!

    到底是前者的概率大些,還是後者的概率大些,蘇竇山海戰接下來的戰況,已經做出了明證啊!

    原時空,馬尾水戰,“福星號”就是想用這一招直取“窩爾達號”,以死中求活、反敗為勝的(詳見第十二卷《干戈戚楊》第一百二十一章《生死交關,只爭呼吸》),然而,捨生忘死,百般騰挪,這短短的一段距離,無論如何,就是衝不過去——

    距離近,留給人家的狙擊時間固然少;可是,距離近,人家的命中率也高啊!

    好了,不囉嗦了,反正,事實是,“梭尼號”並未“直取”,而是向右急轉。

    “凱旋號”斷裂的右側船體還沒有完全沒入水下的時候,“冠軍號”上,水兵們就鬆開了固定火炮的鐵鏈卡鎖,炮手們隨即將炮口對準了正在右轉中的“梭尼號”。

    與此同時,兩個傳令兵——一個沿右舷主甲板、一個鑽進了主甲板下的火炮甲板——一路狂奔,邊跑邊吼:

    “自由開放!自由開放!”

    “開放”即“開炮”。

    即是說:別等著測距員給數據啦!自個兒憑目測開火吧!

    大愛德華和炮術長之所以下達這樣的命令,是因為——

    第一,此時,“冠軍號”距離“梭尼號”已太近了!不過一百幾十米!這個距離,對於步槍射手來說,都不嫌遠,何況大口徑的火炮?

    “冠軍號”的自長,就有一百二十八米呢!

    即是說,根本就不需要測距員提供數據了!

    第二,“梭尼號”正在急速轉向中,人仰馬翻,“冠軍號”卻是平平穩穩的——我瞄的准你,你瞄不準我,正正是最好的炮擊的時機!

    彼時的艦船設計,火炮之佈置,大趨勢是由火炮甲板向上甲板即主甲板轉移,亦即露天佈置火炮;有的艦船,甚至取消了火炮甲板——進入蒸汽時代,艦船的速度愈來愈快,取消火炮甲板,可有效降低整船的重心,增加行船的穩定性,減低操控的難度;而露天佈置火炮,也可增大火炮的射界。

    不過,“冠軍號”的火炮佈置,依舊是“傳統樣式”,即大部分的火炮,都佈置在主甲板之下的火炮甲板。

    “冠軍號”沒趕時髦,原因有二:

    第一,“冠軍號”太長了,從長、高比例上來說,並沒有“降低整船重心”的需求;不然的話,反倒可能對行船造成某種不利影響。

    第二,“冠軍號”是鐵甲艦,火炮佈置在火炮甲板,等於藏身堡壘之中,只要裝甲不被擊穿,火炮甲板上的火炮和炮手,就幾乎不會受損。

    好,來看一看,“冠軍號”的火炮,具體是如何佈置的?

    “冠軍號”上的火炮,全部為阿姆斯特朗後裝線膛炮,區別只在口徑大小。

    先看主甲板。

    艦艏炮、艦艉炮,皆為一百一十磅炮。

    除了這兩門巨炮之外,兩側船舷,各置四門火炮,不過,並不完全對稱:

    每一側的後三門火炮,分別為一門二十磅炮和兩門四十磅炮——這是對稱的;但第一門火炮,左側船舷為十二磅炮,右側船舷為六磅炮。

    以十二磅炮的口徑,經已可以進入陸軍行營炮之列了,六磅炮就更加不必說了——“冠軍號”如許巨艦,怎麼會安裝這種小口徑的火炮呢?

    而且,還安裝在側舷最接近艦艏的位置?

    作用有二:

    一,打擊小型船隻——其實就是打海盜。

    各位請想一想,若以一百一十磅巨炮“打擊小型船隻”,豈非“大炮打蚊子”?效費比太低了些嘛!

    二,這兩門炮,還有一個用途——禮炮。

    既為禮炮,自然就要安裝在儘量接近艦艏的位置——如此,施放之時,才最能引人矚目。

    再來看火炮甲板——“冠軍號”真正武備之所在。

    左、右兩舷完全對稱,各十七門炮。

    由艦艏向艦艉數起——

    第一門、第二門,為一百一十磅炮;第三門至第十三門,為六十八磅炮;第十四門、第十五門,為一百一十磅炮;第十六門、第十七門,為六十八磅炮。

    就是說,整隻“冠軍號”,攏共置一百一十磅炮十門;六十八磅炮二十六門;四十磅炮四門;二十磅炮二門;十二磅炮一門;六磅炮一門。

    全艦共有各型火炮四十四門。

    哦,對了,除上述火炮之外,“冠軍號”還在主甲板的側舷和桅盤上,安裝了一種介乎槍、炮之間的武器——加特林機關槍“海軍版”。

    這是有史以來人類製造的火力最強大的海上巨獸。

    一聲怒吼,“冠軍號”火炮甲板右舷第十五門炮——一百十一磅炮,第一個咆哮起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13
第一三二章 大海戰之二十二:巨獸之噬

    一枚一百一十磅——五十公斤的彈頭,沿著六十四道來複線,衝出八英吋——二百零三毫米的炮口,旋轉著飛向一百二、三十米開外的“凱旋號”。

    “梭尼號”側舷布一百四十毫米炮四門,左、右舷各兩門,左舷後側的一百四十毫米炮位的炮長,看到了“冠軍號”右舷火炮甲板後側,冒出一團白煙,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不過,轉念一想:

    “中國佬的炮術,爛的一逼,就算介麼短的距離,有上帝的保佑在,也必是打不中俺們滴,待俺們轉過彎兒了,老子只需一炮,就能命中介個大塊頭的要害,送中國佬去見上帝……”

    念頭還沒有轉定,腳下一震,船身一晃,險些沒站住。

    “壞了!”炮長暗叫,“上帝沒保佑住!——俺們中彈了!”

    就在該炮位的左下方,一百一十磅的彈頭沿著四十五度的斜角,撕破了“梭尼號”的船殼,鑽進了船體,將後備錨的錨機打為兩段。

    幸好,船殼破裂的位置在水線以上,沒有引起進水;而錨和錨機都是鐵製,錨機雖被擊毀,卻擋住了彈頭在船體內的進一步的穿行——而這枚炮彈是實心彈,既未發生爆炸,就未對“梭尼號”造成更多的傷害。

    這一次中彈,對於“梭尼號”,不算重傷,更不致命。

    然而——

    炮長剛剛穩住了身子,“冠軍號”的右舷,十數團白煙,就幾乎同時冒了出來。

    一枚六十八磅的炮彈,幾乎是擦著炮長的左頰飛了過去,橫過甲板,再從右舷後側一百四十毫米炮位的右首邊,掠過右舷牆,飛進了海裡。

    很幸運,後側舷炮的後側,是一個“空檔”——這一段,甲板上沒有任何“上層建築”,不然的話,被這枚六十八磅重、七英吋口徑的炮彈碰到了,必定是橫掃一大片的。

    彈頭雖然沒有直接擦到炮長,可炮彈不比子彈,猛烈的氣浪,以每秒數百米的極高速掠過,炮長的左頰,就像被人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他的“哎喲”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那枚掉進海裡的炮彈,為海浪反彈,跳了起來,在半空中爆炸了——這是一枚開花彈。

    開花彈在半空中爆炸,擊中堅固目標後爆炸,彈片同樣四散激射,但前者因為未受任何阻礙、未被任何物體吸能,單就殺傷範圍來說,是遠遠超過了後者的——這枚六十八磅的開花彈一爆炸,大半個“梭尼號”都被罩住了。

    一枚彈片打斷了後桅的一根斜桁,這根斜桁和下頭的橫桁之間,系有一根垂直的懸索,這根懸索,是用來懸掛艦艉的國旗的,斜桁一斷,藍白紅三色旗隨之飄落,不過,因為懸索還一頭連著橫桁,一頭連著旗子,因此,旗子並不能飄遠,垂落下來,正正好蓋住了下方的一百四十毫米艦艉炮。

    眼前一黑,炮手們都大嚇一跳,其中手執牽索的那一位,本能的用力一拉,“轟”一聲大響,炮彈將法蘭西國旗打穿了一個洞,不曉得飛到哪兒去了。

    還沒完——炮口的火焰,點燃了藍白紅三色旗,炮手們手忙腳亂的將燃燒的旗子往下扯,結果,扯落下來的旗子,又引燃了堆在炮位邊上的發射藥包。

    又是“轟”的一下,整個艦艉炮位,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火球。

    這成了“梭尼號”接下來的遭遇的一個小小的縮影。

    哦,對了,差點兒忘了——

    還有一枚彈片,由右舷飛到左舷,切進了前頭那位左舷後側一百四十毫米炮炮長的脖頸,幾乎將其頭顱和脖頸完全分割開來,炮長重重的摔倒在炮位上,身子已經接觸到了甲板,頭顱卻還掛在炮尾的炮套上,二者之間的頸皮,被拉的長長的,斷頸中,鮮血噴湧而出,情形異常恐怖。

    艦艉燃起大火的的同時,一枚一百一十磅炮彈,從左舷前方的舷牆和艦體的連接處,鑽進了“梭尼號”的艦體。

    這個部位是艙室的頂部,炮彈緊貼著天花——上頭就是甲板,一路暢行無阻的橫穿過整個“梭尼號”的艦體,在即將打破右舷船殼的時候,猛然爆炸了——這是一枚開花彈。

    不能不吐一下槽:這個時代的開花彈,因為黑火藥的“穩定性”,有時候,真的是不大靈光——本來,應該是一接觸舷牆和艦體的連接處就爆炸的嘛!

    劇烈的爆炸,除了將右舷船殼炸開一個大洞之外,更從下方掀開了“梭尼號”的甲板——其上,正正好就是艦橋。

    整座艦橋晃了幾晃,終於支撐不住,向後側扭曲著傾倒下來,砸在了後頭的煙囪上,鐵木紛飛,四分五裂。

    艦橋上的人們,包括艦長、航海長、炮術長以及幾個信號官、傳令兵,紛紛滾落下來,其中,軍銜最高的那位運氣最壞——艦橋斷裂,從上方壓住了“梭尼號”艦長的身體,甲板破裂,銳利的碎木,又從下方刺進了他的腿彎。

    不幸中之大幸,是這枚炮彈由左側入,在右側爆炸;若是倒轉了過來,由右側入,在左側爆炸,那麼,首當其衝的,還不是艦橋,而是位處艦橋左端的舵艙——那兒,除了八柄水壓舵輪外,還有車鐘、話筒、磁羅經,是整隻軍艦的神經中樞。

    不過,也“大幸”不到哪兒去了!

    莫說“冠軍號”的進攻是在“梭尼號”幾無任何準備的情形下發起的,即便“梭尼號”早已嚴陣以待,雙方實力的差距,也實在太過懸殊了!

    懸殊到什麼程度呢?

    做個對比吧:

    “梭尼號”的火炮,一共六門,艦艏一門一百六十毫米炮,艦艉一門一百四十毫米炮,側舷四門一百四十毫米炮——一百六十毫米,換算成英制,就是六點三英吋;一百四十毫米,就是五點五英吋。

    “冠軍號”的一百一十磅炮,口徑為八英吋;六十八磅炮,口徑為七英吋。

    算一算總火力輸出:對“冠軍號”來說,即便不計主甲板的火炮,只計火炮甲板的火炮——八門一百一十磅炮,二十六門六十八磅炮——也已超過“梭尼號”七倍有多了!

    這樣的對戰,會有多少懸念嗎?

    艦橋雖然塌陷,暫時失去了直接的指揮,但舵艙無恙,甲板下的輪機艙、鍋爐艙亦無恙,相關官兵,依然堅守崗位,“梭尼號”依舊在奮力右轉。

    就在這時,左舷前側一百四十毫米炮猛地一聲怒吼,“梭尼號”終於向“冠軍號”射出了第一發反擊的炮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13
第一三三章 大海戰之二十三:狂喜和絕望
        
    此時,“梭尼號”經已接連中彈,艦艉烈火熊熊,艦舯偏前部位,甲板上、下,船艙內、外,一片狼藉;而整艦還在滿舵右轉之中,穩穩站定,都屬不易,可是,就在如此不利的情形下,這一炮,依舊準確的擊中了“冠軍號”右舷艦舯偏後水線部位。

    對於戰艦來說,這個位置中彈,可是致命的!

    水線部位中彈,海水將立即由裂口湧進艦體;除此之外,最關鍵的是,戰艦的心臟——輪機艙、鍋爐艙,就在距此部位不遠之處!

    “冠軍號”、“梭尼號”的距離實在太近了——一百二、三十米的距離,對於大口徑火炮來說,雖在運動中,亦等同“排隊槍斃”;同時,“梭尼號”左舷前側一百四十毫米炮的炮手,也確實是技藝嫻熟,臨危不亂。

    然而——

    未等“梭尼號”上的歡呼聲響起來,那枚一百四十毫米口徑的開花彈,就從“冠軍號”的艦體上反彈到了海裡,因為引信延遲的關係,入水之後,方才爆炸,一股巨大的水柱,衝天而起,撲上“冠軍號”的主甲板,打濕了一門四十磅炮的發射藥包。

    除此之外,未給“冠軍號”造成任何損害。

    “冠軍號”的側舷,水線以上十六英呎(四點九米)至水線以下六英呎(一點八米),整整二十二英呎(六點七米)的範圍,皆敷設了裝甲。

    這些裝甲,由外層的鐵甲和內層的“木甲”拼接組成:

    外層鐵甲,為厚達四點五英吋(一百一十四毫米)的鍛鐵板,每塊鐵板長十二英呎(三百六十六釐米)、寬三英呎(九十一釐米),彼此以雌雄榫接合。

    內層則為雙層“木甲”——先橫置一排十英吋(二百五十四毫米)麻栗樹角材,再縱置一排八英吋(二百零三毫米)麻栗樹角材——即是說,“木甲”攏共厚達十八英吋(四百五十七毫米)。

    鐵甲負責抵禦炮彈的直接衝擊,“木甲”則負責吸收炮彈的動能,有此“雙保險”,“勇士級”在其首艦“勇士號”的下水報告中,得意洋洋的宣稱:

    “可以說,‘勇士號’是不懼當世任何火炮滴!”

    蘇竇山大海戰,“梭尼號”前左舷炮命中“冠軍號”船舯水線,是“勇士級”問世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中彈,戰後檢查,中彈部位的鐵甲,深深內陷,但並未破裂;其後的“木甲”,雖然開裂,但形制完整;裝甲之後的鐵製船殼上,則一無所損,連個小坑都找不著。

    “‘勇士號’不懼當世任何火炮”——不算吹牛。

    狂喜到絕望,不過一瞬間,“梭尼號”前左舷炮的炮長、炮手,都幾乎要抓狂了——

    你打得穿我,我打不穿你,這個仗,可咋打?!

    與此同時,水兵們正試圖合力抬起斷裂的艦橋,搶救被壓在下頭的艦長。

    剛剛將艦橋抬起一隙,“梭尼號”又猛烈的震動了一下,大夥兒手一鬆,艦橋再次壓在了艦長的身上——“梭尼號”又中彈了!

    好像是“冠軍號”有意報復似的,就在“梭尼號”前左舷炮位的正下方,一枚六十八磅炮彈擊中了船舯水線,船殼被撕開了一米半左右的口子,海水立時洶湧而入。

    這個口子,雖比不得“凱旋號”被撞,船身大面積向內凹陷,破裂之時,幾乎整個側舷,從中斷裂開來,但是,此時,“梭尼號”正在急速右轉之中,在強大的離心力的作用下,艦體本來就在向左大幅度傾斜,海水從左舷湧入,進一步改變了艦體的平衡,在一片驚呼聲中,“梭尼號”的整個艦體,向左側傾轉過去,右舷水線以下的紅色部位,露出了水面;左舷邊湧動的海浪,撲上了甲板。

    此時,就算“冠軍號”未被覆一片鐵甲,“梭尼號”也奈何她不得了——此時,“梭尼號”的左舷炮炮口下指,就算將仰角抬至最大,出膛的炮彈,也只能打到距“冠軍號”十數米的海面——“梭尼號”的左舷炮,已經完全沒有射界了!

    你沒有了射界,我的射界,可是更好了!

    這個時代的艦炮,彈道平直,“冠軍”、“梭尼”相距太近,彼此對轟,都必須調低火炮俯仰角,炮口略抬高一點點,炮彈就會從對方的上空飛過;同時,因為俯仰角較低,雙方被彈之部位,皆在左右兩側船身,誰都無法實施威力最大的“吊頂”攻擊——炮彈自上而下,穿透甲板,鑽進艦體。

    之前,“冠軍號”的一枚六十八磅開花彈,為海浪反彈至半空中爆炸,取得了一點“吊頂攻擊”的效果,不過,是次成功,偶然性很大,未足為法。

    現在就不同了!“梭尼號”的船身,整個向左側傾轉過來,甲板已經同水面形成了三十度的夾角——“梭尼號”的甲板,經已暴露在“冠軍號”側舷炮的射界中了!

    這個良機,自然是不可以放過的!

    兩枚炮彈——一枚一百一十磅實心彈、一枚六十八磅開花彈——幾乎同時擊中了“梭尼號”的艙面。

    兩枚炮彈的落點非常接近——一左一右的落在了中桅杆基部左近,“梭尼號”整體左傾,粗大的桅杆,本已在自重的作用下,咯吱作響,現基部遭到嚴重破壞,再也支撐不住,狠狠的搖晃了幾下之後,轟轟然的傾倒下來。

    不過,三根主桅和艦艏斜桅之上,無數繩索,彼此連接;另外,主桅杆和側舷之間,也有繩梯連接,因此,中桅杆雖然從基部斷裂,卻不能馬上完全倒塌,而是顫巍巍的半懸在空中——前桅、後桅和右舷上的繩索,同時拉扯著中桅杆;同時,中桅杆也拉扯著前桅、後桅和右舷。

    這種拉拉扯扯,給艦體加多了一股向左的力量,於是,“梭尼號”向左傾轉的速度,更加的快了。

    不過,無論如何,中桅杆的斷裂,並不能立即致“梭尼號”於死地,對“梭尼號”來說,真正致命的,是緊跟而來的另一枚六十八磅開花彈。

    這枚炮彈,從煙囪的側後方,鑽進了甲板,一聲巨響,鍋爐和煙囪之間的管路被炸塌了。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9-7-8 16:21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14
第一三四章 大海戰之二十四:變陣!
        
    濃黑的煤煙從甲板的破洞中噴薄而出,就好像甲板上突然長出了一朵碩大的黑蘑菇;同時,煙囪裡傳出了一連串響亮的“咕嘟”聲,聽上去,就好像一個人正在吞嚥什麼苦藥,不慎被嗆到了,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咳聲”未落,煙囪裡冒出的煙氣,倏然變得稀薄了。

    甲板上熱鬧,甲板下更加熱鬧,尤其是鍋爐艙。

    一部分煙氣從甲板的破口處逸出艙外,但更多的煙氣在甲板下四散瀰漫,充盈了每一處它們可以到達的空間,其中的一部分,更回捲進了鍋爐艙內。

    煙氣從熊熊燃燒的爐膛中猛衝出來,將爐膛內的火焰也帶了出來,離的最近的兩個鍋爐兵,猝不及防,被長長的火舌裹住了。

    他們還來不及發出慘叫聲,煙氣便充滿了整個艙室,一時之間,灰黑一片,目不見物,同時,在場的每個人都下意識的將手伸向了自己的口鼻和喉嚨緻密的煙氣,使人完全無法呼吸了!

    鍋爐停止運作,失去蒸汽供應的發動機,好像一個重症哮喘病人一般,雖然努力呼吸,卻怎麼也吸不進氣來,大喘了好幾聲,又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終於,再也走不動了,癱倒在地。

    失去蒸汽動力的“梭尼號”,即便“冠軍號”不發一彈,也不可能扭轉傾覆的命運了中桅杆倒塌,同前桅杆、後桅杆糾纏在一起,風帆已經派不上用場了。

    事實上,就算中桅杆無恙,風帆也多半是派不上用場的風向對“梭尼號”十分不利。

    “梭尼號”原先的航向是北偏西,她是在向右即向北偏東轉的過程中向左側傾覆的,此時風向東南,即風是從“梭尼號”的右側吹過來的事實上,這也是導致和加速“梭尼號”傾覆的原因之一。

    “梭尼號”的左舷牆,已完全沒入海中,海浪直接撲打著破碎的甲板,發出轟然的巨響;同時,已經湧入艦體內的海水,從甲板的幾個破口處衝了出來,一邊兒擴大著裂口的尺寸,一邊兒呼嘯著激起了漫天的水霧。

    艦艉經已停轉的螺旋槳,一半槳葉已露出了水面。

    “冠軍號”的艦橋上,航海長指著海面上眾多載沉載浮的法國兵,向艦長請示:“要不要救援?”

    “救援?”大愛德華獰笑一聲,“老子忙著呢!沒那個空兒!等到戰鬥結束再說吧!希望他們能撐到那個時候!願上帝和佛祖保佑他們!保佑他們有足夠的幸運、能夠活著做我們的俘虜!”

    頓一頓,大聲說道,“別管什麼‘梭尼號’了!照原定計畫,分兵、變陣!”

    “按照預定方案,變幻戰鬥隊形”的旗號升了起來。

    “冠軍號”開始左轉,其後的“射聲號”並未跟隨,而是右轉,自此開始了“分兵”:

    其後的十二隻軍艦,為首的“龍驤號”左轉,次者右轉,再次者左轉……如此交替進行。

    於是

    三隻裝甲巡洋艦,“龍驤號”左轉,“虎賁號”右轉,“豹變號”左轉,即,“龍驤號”、“豹變號”跟隨“冠軍號”,“虎賁號”跟隨“射聲號”。

    三隻穹甲巡洋艦,“策電號”右轉,“驅雷號”左轉,“馭風號”右轉,即,“驅雷號”進入“冠軍號”領銜的“左隊”,“策電號”、“馭風號”進入“射聲號”領銜的“右隊”。

    四隻標準巡洋艦,“伏波號”左轉,“超海號”右轉,“弄濤號”左轉,“膾鯨號”右轉,即,“伏波號”、“弄濤號”入“左隊”,“超海號”、“膾鯨號”入“右隊”。

    兩隻炮艦,“福星號”左轉,“揚武號”右轉,即,“福星號”入“左隊”,“揚武號”入“右隊”。

    如此,“左隊”、“右隊”各七隻軍艦

    “左隊”:“冠軍號”之下,兩隻裝甲巡洋艦“龍驤號”、“豹變號”,一隻穹甲巡洋艦“驅雷號”,兩隻標準巡洋艦“伏波號”、“弄濤號”,一隻炮艦“福星號”。

    “右隊”:“射聲號”之下,一隻裝甲巡洋艦“虎賁號”,兩隻穹甲巡洋艦“策電號”、“馭風號”,兩隻標準巡洋艦“超海號”、“膾鯨號”,一隻炮艦“揚武號”。

    “左隊”的任務:

    銜尾追擊正行駛在蘇竇山東側海域的“北京—東京”艦隊第一分艦隊,除了從側後對其進行打擊之外,更要爭取在其右轉掉頭之際,再一次將之一分為二為左右不能相顧的兩節,徹底破壞其陣型。

    “右隊”的任務:

    徹底打垮“北京—東京”艦隊第二分艦隊的殘陣,然後掉頭北上,同“左隊”共同夾擊“北京—東京”艦隊第一分艦隊,取得海戰的最後勝利。

    如果不計兩隻桿雷艇,“北京—東京”艦隊一共十八隻作戰艦隻,其中兩隻,編入後勤分艦隊,負責護衛這個暫且不去理他;第一、第二分艦隊,各八隻戰艦,數量相當,而若以火力和噸位計,則以第一分艦隊略略佔優。

    我方,“左隊”、“右隊”,各七隻戰艦,數量亦相當,不過,因為有“冠軍號”在,不論火力、噸位、防護力,“左隊”都優於“右隊”。

    另外,若拿裝甲巡洋艦、穹甲巡洋艦做個比較,論火力,二者彼此相當;論噸位,前者勝後者一籌;論防護力,前者是縮小版的“冠軍號”,全身被覆鐵甲,防護力遠在後者之上。

    “左隊”,兩隻裝甲巡洋艦,一隻穹甲巡洋艦;“右隊”,一隻裝甲巡洋艦,兩隻穹甲巡洋艦。

    之所以如此“分兵”、“變陣”,當然是因為目下“北京—東京”艦隊第一分艦隊的建制、隊形完整,一無所損;而其第二分艦隊非但損失了最有戰鬥力的兩隻軍艦,其中還包括了旗艦就是說,非但是“殘陣”,而且最關鍵的是失去指揮、沒頭蒼蠅般的“殘陣”。

    “射聲號”領銜的“右隊”,以七對六,數量有優勢,噸位、火力、防護力的優勢,更加明顯,徹底打垮這樣一支“殘陣”,應該是不在話下的。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9-7-8 16:22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14
第一三五章 大海戰之二十五:海神破浪
        
    說出來頗令人難以置信,但卻又是不折不扣的事實一直到“凱旋號”沉沒無蹤,“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一分艦隊,還不曉得後頭發生了什麼。

    事實上,出“黃李水道”後、入蘇竇山東側海域前,第一分艦隊的瞭望手還不止一個也看見了我主力艦隊的煤煙。

    可是,彼時雙方距離尚遠,“冠軍號”的桅杆還未從海平面上露出頭來,而黃龍山也好、蘇竇山也好,皆“狼煙”瀰漫,兼之法軍瞭望手的腦子裡,根本沒有任何中國艦隊會於此時出現於此地的概念,因此,理所當然的將這些煤煙,當成了“狼煙”的一部分。

    “凱旋號”以“敵艦來襲、準備作戰”旗語示警之時,第一分艦隊的最後一隻軍艦炮艦“魯汀號”,也已經駛入了蘇竇山東側海域,彼時,第一分艦隊、第二分艦隊的距離已經拉的很開了,而“魯汀號”又僅在前桅杆設置桅盤就算不考慮中桅杆、後桅杆的障目,彼時,瞭望手的注意力,亦全在左前方的蘇竇山上,根本就不曾後望,如何看得見“凱旋號”的告警?

    事實上,彼時,“凱旋號”的正確做法,應該是以炮號示警,或者,拉響汽笛,以引起第一分艦隊的注意。

    可是,“凱旋號”上下,竟沒有一個人想到這一層。

    前頭說過了,彼時,“凱旋號”的火炮,炮膛內是空的,炮位上也只有少量備彈,而“冠軍號”已經進入了射程,倉促之間,從彈藥倉內提彈,已是緩不濟急,彼時彼刻,炮位上的每一枚炮彈,對於“凱旋號”來說,都無比珍貴,這些炮彈,艦長以下,都只想到用來自保,完全未想過挪作他用。

    至於鳴笛

    按照條例,只有入港、出港以及海上航行遇到濃霧或“會船”之時,方才鳴笛條例中,並沒有“鳴笛示警”一說啊!

    因此,也沒有一個人想過,要以鳴笛的方式,告警於前頭的友軍。

    一直到炮聲響了起來“冠軍號”開始攻擊“梭尼號”了,第一分艦隊才發覺後頭不對勁兒了。

    “魯汀號”上的人,一邊兒對著“冠軍號”瞠目結舌這只龐然巨物,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呢?一邊兒還在奇怪咦,咋看不見“凱旋號”了涅?

    “第二分艦隊遇襲”的旗號升了起來,前頭的另一隻炮艦“野貓號”看到了,也升起了同樣的旗號,就這樣,一隻軍艦、一隻軍艦,像接力賽一般,將“第二分艦隊遇襲”的信息,向前傳遞。

    待排在第二位的三等巡洋艦“維拉號”也升起了“第二分艦隊遇襲”的旗號時,尷尬又發生了

    此時,最前頭的旗艦“窩爾達”號已左轉進入了蘇竇山北側海域,因為蘇竇山東北岬角的障目,沒有第一時間看見“維拉號”的旗號。

    “冠軍號”對“梭尼號”的攻擊,在《亂清》中,雖然長達兩章半,但事實上只經過了“一輪半”的炮擊有的火炮,發射了兩枚炮彈,有的火炮,只發射了一枚炮彈,“梭尼號”的傾覆,便無可逆轉了;而旗號的升降,也是需要時間的,因此,在“第二分艦隊遇襲”的旗號還沒有“接力”到“維拉號”的時候,我艦隊便已開始了“分兵”。

    “冠軍號”以高速破浪而來,“冠軍”、“魯汀”彼此皆在對方射程之內,但因為“冠軍號”一直沒有開炮,而“魯汀號”也沒有接到包括“開炮”在內的任何指示,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也不曉得,要不要開炮攔截?

    哎,我只是一隻小小的炮艦啊!

    “魯汀號”艦長眼睜睜的看著“冠軍號”愈逼愈近,突然間醒悟過來似的,大吼道,“加掛‘敵艦來襲、準備作戰’旗號!”

    不同於“第二分艦隊遇襲”,“敵艦來襲、準備作戰”的意思是

    俺們第一分艦隊也即將“遇襲”了!

    *

    *

    雖未看見“維拉號”的“第二分艦隊遇襲”旗號,但“窩爾達”號已經開始右轉掉頭了。

    旗號看不見,炮聲可是聽的清楚!

    薩岡、孤拔皆為宿將,參加過克里米亞戰爭塞瓦斯托波爾港一役的薩岡,這方面的經驗,尤其豐富,很容易便辨別出

    第一,炮聲是從黃龍山方向傳過來的目下,第二分艦隊的大部,應該還未出黃李水道。

    第二,炮聲密集而異樣以七、八英吋的大口徑火炮為主。

    可是,“北京—東京”艦隊“第一批次”的十八隻戰艦,攏在一起,也找不到一門七英吋以上口徑的火炮!

    這就說明

    薩岡、孤拔的心,一下子都提了起來。

    可是怎麼可能呢?!

    不管可能不可能,都得掉頭了!

    於是,在掛出“一級戰備”、“改變航向”的旗號的同時,“窩爾達”號第一個右轉掉頭了。

    因為“窩爾達”號已經進入了蘇竇山北側海域,艏西艉東,因此,這個掉頭,對於“窩爾達”號來說,是一個二百七十度的超級大彎兒。

    剛剛轉過九十度、艏北艉南之時,便看到了“維拉號”的“第二分艦隊遇襲”的旗號

    靠!果然!

    *

    *

    從右後方快速逼近的“冠軍號”的龐大身軀幾已佔據“魯汀號”艦長和艦艉一百毫米炮位的炮長、炮手視野的三分之一了,上述幾位仁兄,經已可用肉眼清晰辨認“冠軍號”艦艏雕塑海神波塞冬的每一縷鬍鬚了,然而,“魯汀號”依舊沒有發炮。

    “冠軍號”也一直沒有“開放”“冠軍號”為什麼要這樣做,一會兒再說;現在,我們首先要對“魯汀號”的難處表示理解。

    “魯汀號”一共四門火炮,皆為中央列炮,其中,艦艏、艦艉兩門,為一百毫米炮;中間兩門,為一百四十毫米炮。

    艦艉炮,自然指向後方;其他的三門艦艏炮和兩門一百四十毫米炮,皆指向前方。

    四門火炮的水平旋轉角度,皆為左右各二十五度。

    “魯汀號”的排水量,只有四百九十二噸,根本沒有空間安裝類似於“閩江防”那種可三百六十度旋轉炮身的滑軌裝置事實上,莫說“魯汀號”,就是“冠軍號”,體量雖然近十九倍於“魯汀號”,也沒有任何一門火炮安裝了類似的裝置。

    “冠軍號”體量雖大,但火炮數量亦成比例增多,具體分配給每一門火炮的空間,依舊是有限的。

    這方面,艦炮是比不得岸防炮的。

    就是說,如果“魯汀號”不拐彎,不掉頭,能夠用以攻擊“冠軍號”的,只有一門一百毫米的艦艉炮。

    那麼,“魯汀號”可以拐彎、掉頭嗎?

    不可以。

    未奉明確指示之前,如此行事,不就是擅自脫隊了嗎?

    我……要保持隊形啊!

    甚至,連加速也不可以第一分艦隊以巡航速度前進,處於隊尾的“魯汀號”如果突然加速,會如何呢?

    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冠軍號”步步逼近。

    一百毫米

    唉,還不到四英吋啊!

    “冠軍號”呢?

    別的都不說,單說她那門艦艏炮目測,至少他娘的八英吋啊!

    “魯汀號”艦長是有自知之明的在這種情形下單挑“冠軍號”,會是一個什麼下場,用膝蓋也能想得出來啊!

    何況,他已經在望遠鏡中看到了“梭尼號”的下場。

    而“冠軍號”的舉動也奇怪只是一味逼近,亦一直沒有發炮;“魯汀號”的艦長摸不清來艦“戰意”何在,只好“敵不動,我不動”你不開炮,我也不開炮。

    不然,我若開炮,未必能夠重創你,卻一定會激怒你,那門八英吋的巨炮,我只要挨上一炮哎,以“魯汀號”的小身板,那是一炮也承受不起的呀!

    這個心態,同手中只捏著一把匕首卻要直面一隻半噸重的棕熊差不多。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9-7-8 16:22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巴爾帕金

LV:6 爵士

追蹤
  • 63

    主題

  • 3553

    回文

  • 3

    粉絲

他人笑我太瘋癲! 我笑他人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