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連載中)

 
巴爾帕金 2014-5-16 16:37: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3 7742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32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海戰之四十六:抗命

    甫一交火,“窩爾達號”在艦體未受嚴重損害的情形下,即要“脫離接觸”,甚至進而“撤離戰場”,大出“冠軍號”之意料。

    目下,“冠軍號”之於“窩爾達號”,距離雖近,但較之“射聲號”之於“巴斯瓦爾號”以及之前的“冠軍號”之於“馬賽號”,情形是大不一樣的。

    “射聲號”之於“巴斯瓦爾號”、“冠軍號”之於“馬賽號”——一方為承受撞擊,近乎停機;一方為避免相撞,大幅減速,因此,被加特林機關槍暴擊的“巴斯瓦爾號”和“馬賽號”,若要同施暴者“脫離接觸”,必有一個由低速轉高速的過程。

    對於這個時代的蒸汽、風帆混合動力戰艦來說,這個過程,甚是緩慢。

    “近乎停機、準備承受撞擊”的“巴斯瓦爾號”,直到烈焰熊熊,都無法做出適合的反應;“馬賽號”則屬於“為避免相撞、大幅減速”的一方,因為原航速略快,“由低速轉高速的過程”略短,所以境況稍好,勉強擺脫了加特林機關槍的殘虐。

    而處於“線列作戰”狀態的“冠軍號”和“窩爾達”號,卻都保持著相當的航速。

    而且,因為是相向而行,所以,在很短的時間內,二艦就會錯身而過。

    這就是在“線列作戰”中,一個回合之內,對轟的兩隻軍艦,每一門側舷炮,都只有一次射擊的機會的緣故。

    “窩爾達號”既無需一個從低速轉高速的過程,又是同“冠軍號”對向行駛,一旦左舵,便可以迅速脫離同“冠軍號”的接觸。

    另外,“窩爾達號”和“冠軍號”的距離雖近,到底沒有近到“巴斯瓦爾號”之於“射聲號”、“馬賽號”之於“冠軍號”的程度。

    “窩爾達號”突兀的左轉叫“冠軍號”一時之間手忙腳亂,幾門六十八磅炮接連開火,可是,目標既已偏離原航線,倉促之下,這幾發炮彈,或者未能擊中“窩爾達號”的要害,或者落空,只有一枚開花彈擦到了“窩爾達號”後右舷炮下方的水線。

    這枚開花彈倒是十分靈敏,即時爆炸,可是,因為角度的關係,爆炸產生的大部分能量,都未能直接作用於艦體,只將“窩爾達號”的舷殼,撕開了一個半米長的口子,進水是一定進水的,但口子太小,只要堵漏、防損得力,十有八九,“窩爾達號”是不會沉沒的。

    反倒是“窩爾達號”的後右舷炮,雖在急速左轉之中,依舊準確的擊中了“冠軍號”中央煙囪下方的水線,不過,一來因為該位置裝甲厚重,二來因為在轉向之中,“窩爾達號”這一炮的角度也不好,因此,未能給“冠軍號”造成任何實質性傷害。

    眼瞅著“窩爾達號”即將兔脫,咋辦?

    “冠軍號”還不能右轉追擊——那樣一來,必定會和“窩爾達號”後頭的“維拉號”撞個滿懷。

    而且,多半是“維拉號”的艦艏,撞擊“冠軍號”的左舷。

    那樣就虧大發了。

    因此,沒法子,“冠軍號”只能維持著原航線,眼睜睜看著“窩爾達號”逸去。

    堵截“窩爾達號”的希望,只能寄託在“左二支隊”身上了!

    不過,“維持著原航線”的,居然不止“冠軍號”和她的“左一支隊”——

    孤拔的“放棄‘線列作戰’”、“左舵”、“同敵艦隊脫離接觸”、“撤離戰場”的命令,不是只給“窩爾達號”的,左轉的同時,“窩爾達號”打出了旗號,將上述命令一一展示給其後的“維拉號”等艦。

    可是——“維拉號”沒有左轉!

    “維拉號”既沒有左轉,後頭的“奧爾良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自然也就沒有左轉。

    怎麼回事兒?!

    看不清旗艦的旗號?

    不可能啊!

    此時,雙方剛剛開始交火,攏在一起,不過只射出了十餘枚炮彈,海面上,還算不得“硝煙瀰漫”,能見度還是很好的,“維拉號”不可能看不清旗艦的旗號啊!

    “窩爾達號”上,孤拔暴怒:“布魯斯這個老小子!——他到底想幹些什麼?!”

    “維拉號”艦長名叫布魯斯,在“北京—東京”艦隊——包括還在西貢至杭州灣外海的海路上晃悠的“第二批次”——中、高級軍官中,年紀最大——在西貢的時候,剛過完六十五歲生日;資格最老——十五歲即加入海軍,足足五十年的軍齡。

    這樣子的一位“老將”,眼見就要退役了,軍銜還是中校,職務還是三等巡洋艦艦長,不尷不尬,不上不下,則其為人,要麼脾氣太好,任人搓扁揉圓;要麼脾氣太壞,人人敬鬼神而遠之。

    是滴,您猜對了,布老先生是後一種人。

    布魯斯天生一副孤拐脾氣,是那種任誰都看不上眼、不懟人心裡頭便不舒坦的典型,而且,布老先生懟人是不分對象的——上級、同級、下級,一律“一視同仁”。

    在“北京—東京”艦隊中,布魯斯是薩岡最為頭痛的一個下屬——這位老先生最喜自作主張,而礙於其資歷和年紀,作為晚輩,薩岡又不好對之太過疾言厲色。

    譬如,之前大掉頭的時候,“維拉號”不肯緊跟旗艦動作,而是等到“窩爾達號”轉過了九十度之後,方才跟上——

    布魯斯的想法是:若緊跟旗艦,那麼,掉這個頭,就得轉上二百七十度,不但過於麻煩,且可能貽誤戰機,“維拉號”的正確做法,是暫時放慢航速,待“窩爾達號”轉過九十度、艏北艉南之時候再跟上,這樣,“維拉號”及其後的戰艦,就都只需轉一百八十度就可以了。

    “維拉號”既放慢了航速,其後的戰艦,自然也都得放慢航速,包括“風怒號”。

    這是“風怒號”被“魯汀號”趕上並撞做一團的重要原因。

    呶,這就是典型的“自作主張”了。

    不過,“維拉號”是次雖“自作主張”,大方向上,到底還是跟隨旗艦行動的;現在可好了,居然不肯跟隨旗艦行動?!

    這就不是“自作主張”了,而是“抗命”了!

    是的,孤拔上校,您說對了,俺老布就是準備“抗命”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32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海戰之四十七:求死

    布魯斯老眼而不昏花,旗艦的“放棄‘線列作戰’”、“左舵”、“同敵艦隊脫離接觸”、“撤離戰場”的旗號,都是看清楚了的,然而,他並不準備照辦。

    蘇竇山大海戰既是布魯斯五十年軍旅生涯遭遇到的規模最大的一次海戰,同時,十有八九,也是他的“最後一戰”——赴西貢之前,“上頭”的意思就已經很明確了:此役結束,回到法國,就要請布中校“光榮退役”。

    布魯斯英勇善戰,但吃虧在脾氣太差,多年來,不但官路坎坷,也沒有辦過什麼真正的要差,打過什麼真正可以驕示於人的大仗;百年之後,棺材裡頭,沒有真正可以光宗耀祖的戰績陪葬,以他的脾性,清夜捫心,有時候,真是覺得死不瞑目。

    蘇竇山大海戰,是他的最後的、也是最好的機會!

    這場海戰,不但是布魯斯五十年軍旅生涯遭遇到的規模最大的一次海戰,同時,也是法蘭西帝國海軍自特拉法爾加海戰大敗後“遭遇”到的規模最大的一場海戰,若能在這樣的戰役中破敵建功,必然垂名於青史,則生平夙願,一旦盡償,快樂何如之?

    就算為之殞身喪命,乃至葬身茫茫波濤,又何惜之?

    布魯斯原打算以此役為自己五十年軍旅生涯畫上一個“光榮的句點”的,若一炮不發就退出戰場,非但“破敵建功”無從談起,“光榮的句點”更變成了“濃重的污點”,如是,即便逃得性命,但從此以後,人前抬不起頭,人後椎心泣血,不論還能苟延殘喘多少年,都是活死人一個!

    那可真正叫做——“死不瞑目”了!

    另外,即便從戰術的角度出發,布魯斯亦認為,旗艦發佈的“放棄‘線列作戰’”、“脫離接觸”、“撤離戰場”等命令,是錯誤的。

    以布魯斯的認知,海戰最忌兩點:

    第一,戰前未制定詳細計畫,戰端一開,各艦無所措手足。

    第二,雖然制定了相應的計畫,但開戰之後,猶猶豫豫,三心二意,執行不堅決,甚至朝令夕改。

    一來,海戰不比陸戰,命令只能依靠旗語下達,而戰場之上,硝煙瀰漫,對於旗艦的命令,很容易發生漏判甚至誤判。

    二來,軍艦這樣子的大傢伙,任誰也是做不到“如心使臂”的,開戰之後,強行變陣,極易自亂陣腳;若敵我各艦,已經形成彼此交錯的局面,強行變陣,更會引發巨大的混亂,直至不可收拾。

    特拉法爾加海戰的全軍覆沒,很大程度上,就是這兩種因素的疊加所致。

    利薩海戰,意大利輸給奧地利,在相當大的程度上,也得歸罪於意大利艦隊司令佩爾薩諾海軍上將一次毫無道理的“變陣”——開戰之後,佩爾薩諾將他的軍旗從“意大利”號移到了處於戰鬥隊形之外的“鉛錘”號上。

    這次莫名其妙的“變陣”引發了巨大的混亂,結果,隊列前三隻軍艦與後面的軍艦之間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空隙,奧地利艦隊司令官特格特霍夫海軍上將立即抓住了這個機會,率領他的由鐵甲艦組成的先鋒編隊穿過這個空隙,將意大利艦隊一截兩段。

    對於“北京—東京”艦隊來說,蘇竇山大海戰是“遭遇戰”,“戰前未制定詳細計畫”已是事實,沒法子的事兒了;但在“窩爾達”、“維拉”、“奧爾良”、“特雷維爾海軍上將”四艦成功掉頭之後、同敵艦隊正式接觸之前,好歹有了一個“線列作戰”的計畫出來——

    既如此,你他娘的就不要再改了!

    不然,這個仗,還咋打?

    “窩爾達號”的艦橋似乎遭到了襲擊,但是,即便艦隊司令官掛掉了,也不是放棄戰鬥、落荒而逃的理由啊!

    海軍、海戰,那都是有規矩的:

    對於一支艦隊來說,司令官掛掉了副司令官上,副司令官掛掉了旗艦艦長上——

    對於一隻軍艦來說,艦長掛掉了副艦長或大副上,副艦長或大副掛掉了航海長上——

    你妹的,慌個錘子啊!

    而且,海戰中,艦隊司令官掛掉了,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呃——

    這一層,布老先生還真沒有說錯。

    這個時代,艦隊司令官本就是風險最高的一個職業——這個“最高”,甚至不用加“之一”的後綴。

    從概率上來說,海戰中,艦隊司令官承擔的風險,較其任何一個下屬都要高。

    古往今來,陸戰很少發生這種情形:獲勝乃至完勝的一方,最高指揮官卻陣亡了;然而,海戰中,這種情形卻是屢見不鮮。

    譬如,本書中不止一次提及的、確立英國海上霸權的特拉法爾加海戰,英國艦隊司令官、英國有史以來最優秀的海軍將領納爾遜即於是役陣亡。

    又譬如,更早一些,萬曆朝鮮之役,露梁海戰,中國海軍的前敵指揮官鄧子龍、朝鮮海軍的前敵指揮官李舜臣,皆歿於是役。

    之所以會發生這種情形,究其竟,是最高指揮官在陸戰、海戰中所處的位置,完全不同。

    陸戰中,最高指揮官就算親臨前線,指揮所也一定設在整個陣地的後方,儘可能減少被敵軍遠程火力以及流彈擊中的風險;不論最高指揮官本人如何英勇無畏,也不可能同那些“排隊槍斃”的普通士兵冒同樣程度的風險。

    可是,海戰中,艦隊司令官和普通水兵同處一艦,根本沒有“前方、後方”之別;而且,艦隊司令官身處的艦橋以及同艦橋相連的舵房,又是主甲板的諸“上層建築”中,敵艦火力首選之目標,因此,最高指揮官身負之風險,其實較普通水兵更大。

    可以說,“視死如歸”是對艦隊司令官的最基本的要求,在這個問題上稍有猶疑,本艦隊的失敗,就幾乎是必然的了。

    譬如,前文提及的利薩海戰,意大利艦隊司令官佩爾薩諾海軍上將之所以將旗艦由“意大利”號易為“鉛錘”號,說到底,還是因為他覺得,處於戰鬥隊形之外的“鉛錘”號,要更“安全”一些。

    結果呢?大家都曉得的了。

    還有,這個時代——十九世紀六十年代,艦隊指揮官的風險係數,正正處在整個海戰史的峰值上——比露梁海戰時期更高,比特拉法爾加海戰時期更高,也比其後的大東溝海戰時期更高。

    何以言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32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海戰之四十八:老瘋子!

    特拉法爾加海戰時代的軍艦的性能,遠過露梁海戰時代;本時代——十九世紀六十年代——軍艦的性能,又遠過特拉法爾加海戰時代,而且,是質的飛躍——蒸汽、風帆混合動力艦船取代了特拉法爾加海戰時代的純風帆動力艦船。

    然而,數百年間,軍艦的性能雖已脫胎換骨,但是,有一點卻未發生任何實質性變化——對指揮官的防護。

    數百年間,指揮官一直站在主甲板上指揮戰鬥,周圍沒有任何屏蔽,甚至,艦船的性能愈先進,指揮官負擔的風險愈高。

    露梁海戰時代,軍艦是沒有“艦橋”這樣物事的,艦橋的出現,是為了指揮官登高望遠,明察敵情,但如此一來,指揮官所處位置之高度,便超過了舷牆,則唯一可能對指揮官進行一定屏蔽的舷牆,也發揮不出任何防護作用了,一艦之長、乃至一艦隊之長,完完全全曝露於敵艦火力之中了。

    另一方面,艦炮的威力,同步於軍艦的性能,持續增長——本時代的艦炮的殺傷力,已遠非特拉法爾加海戰時代可比,較之露梁海戰時代,更加是天淵有別了。

    對於指揮官來說,防護非但沒有增加,反倒還減弱了;而來自敵艦的威脅,卻在大幅增加,這就是為什麼“本時代——十九世紀六十年代,艦隊指揮官的風險係數,正正處在整個海戰史的峰值上”了。

    薩岡的陣亡,並非法國人運氣不好、中國人運氣好——這真的不是一個小概率的事情。

    這也是我方何以制定出“若我方出戰者為鐵甲艦,則在保持良好射界的前提下,要儘可能縮短敵、我艦隊之間的距離”的作戰原則的重要原因之一。

    對於軍艦主甲板的“上層建築”來說,艦橋為敵首選之攻擊目標;但是,對於整隻軍艦來說,敵首選之攻擊目標,當然不是主甲板,而是水線,“縮短敵、我艦隊之間的距離”,水線被彈的概率既提高了,“上層建築”之最要害——艦橋、舵房——被彈的概率,自然就相應的降低了。

    反正,我的水線——你雖打得中,但打不穿嘛!

    蘇竇山大海戰是本時空一場極具劃時代意義的海戰——其意義,不僅僅限於相關各方勢力、國運之消長,還對世界海軍的發展產生了深刻的影響——蘇竇山大海戰之後,各海軍強國紛紛求變,艦船設計、戰略戰術,都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其中,人們明確的意識到了:以目下之艦船結構,艦橋、舵房,這兩樣主甲板上最緊要的物事,在敵艦炮的打擊下,將是何等之脆弱?

    於是,在給舵房披上裝甲的同時,“裝甲司令塔”也出現了。

    不久之後,二者合而為一。

    艦橋變成了一個單純的架空通道,不再承擔“指揮所”這一歷史任務了。

    *

    *

    “窩爾達號”。

    孤拔怒吼:“告訴布魯斯——立即執行命令!否則——嚴辦!”

    在航海長的親自督導下,在最短的時間內,信號兵們掛出了一系列內容複雜的旗語:

    “目下情況不宜進行‘線列作戰’!”

    “跟隨旗艦航行!”

    “立即執行命令!”

    這些旗語中,“目下情況不宜進行‘線列作戰’”還算是“曉之以理”——只不過,進一步的解釋,就不是旗語辦得到的了。

    “跟隨旗艦航行”,口吻已經非常嚴厲——“窩爾達號”既是旗艦,又是“維拉號”的前艦,“維拉號”跟隨“窩爾達號”行動,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正常情況下,並不需要掛這樣的旗號。

    而“立即執行命令”,則是海軍旗語中最嚴厲的措辭,只有在遇到“抗命”甚至“造反”的情況下才會使用。

    至於“嚴辦”——遺憾的很,海軍旗語中並沒有這樣子的字眼。

    然而,“維拉號”置若罔聞,繼續保持直線前進,沒有任何改變航向的意思。

    “維拉”、“冠軍”二艦迅速接近。

    看來,布魯斯這個混蛋,抗命是抗定了!

    這個老瘋子!

    孤拔暴跳如雷,卻是無可奈何。

    怎麼辦?

    布魯斯不聽號令,自行其是,影響的,不僅是“維拉號”一艦,而是整個第一分艦隊!

    後艦跟前艦,是縱隊行進的最基本的規則,“維拉號”抗命,勢必將後頭的“奧爾良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都給“帶跑偏”了!

    對於“奧爾良”、“特雷維爾海軍上將”二艦來說,前艦——一隻左轉,一隻直行,叫他們何所措手足?

    “奧爾良號”還好說些,同“窩爾達號”只隔了一個“維拉號”,若看清楚了旗艦的旗號,還可以自行做出正確的判斷;但“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位於隊伍最末,距離較遠,若看不清旗艦的旗號,只好手足無措了!

    即便他們都看清楚了旗艦的旗號,遵命左轉,第一分艦隊的整個隊形,也已經被徹底打亂了!

    這可是兵家大忌!

    若“奧爾良”、“特雷維爾海軍上將”未跟隨旗艦左轉;或者雖然左轉,但動作太慢,則生機一縱即逝,第一分艦隊的全軍覆沒,幾乎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線列作戰”,是一對一交手,只半個回合,孤拔便清清楚楚了:若論單打獨鬥,第一分艦隊四艦,任誰都和這個“冠軍號”差的太遠!若堅持“線列作戰”,中國人單靠“冠軍號”一艦,就可以從從容容的將“維拉”、“奧爾良”、“特雷維爾海軍上將”三艦一一擊破!無一艦可以僥倖的!

    何況,“冠軍號”後頭,還另跟著兩隻軍艦——非但噸位遠在“維拉號”等三艦之上,而且,似乎,也是被覆重甲的?

    退一萬步,即便我方某艦僥倖未折在“冠軍號”手上,又如何?接下來,還要繼續對陣兩個噸位、防護、火力都遠勝自己的對手!

    如是,還有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僥倖”嗎?

    這個仗,決不能照“線列作戰”的路子打下去!

    只有先脫離接觸,再做道理!

    孤拔突然有些後悔了:若我的命令中只有“脫離接觸”而無“撤離戰場”,或許,布魯斯這個老混蛋就不會下定決心“抗命”了?

    若四艦一齊行動,成功“撤離戰場”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中國人雖然已在我南下通道佈防攔截,但在數量上,敵、我彼此相當——四對四;總噸位方面,大約也不相上下,海面廣闊,我就不相信,中國人攔得住我!

    現在可好了,只剩下“窩爾達號”一艦了,如何可能衝過中國人的防線?

    怎麼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32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海戰之四十九:熔鐵!

    此時,“奧爾良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已經出現了“手足無措”的跡象了——他們一先一後的放慢了航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同前頭的“維拉號”之間,出現了一個明顯的空檔。

    而“維拉號”和“冠軍號”,則愈來愈近,即將接戰!

    孤拔瘋狂的轉著念頭:

    以“窩爾達號”一艦之力,衝破四隻中國軍艦的防線,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不過,也許,“窩爾達號”可以另闢蹊徑,根本就不必南下?

    嗯,“窩爾達號”大可一直東向,從絡花山和李西山之間的水域,離開杭州灣外海群島海域——“撤離戰場”!

    “冠軍號”等三艦忙於同“維拉號”等三艦進行“線列作戰”,當然騰不出手追擊“窩爾達號”;而南邊列陣的四隻中國軍艦,目前的位置偏西,就算回過神兒來,對“窩爾達”的東向做出了準確的判斷,但是,她們目下距“窩爾達”距離較遠,十有八九,是追不及“窩爾達號”的。

    而且,絡花山和李西山之間的水域,有許多小島,不宜大噸位艦船航行,像“冠軍號”這種超大型的艦船,根本進都進不去的,“窩爾達號”既“佔得先機”,又有機動靈活的優勢,成功“撤離戰場”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接下來呢?

    匯闔第二分艦隊,時機合適之時,再掉過頭來,找回這個場子?

    可是——

    第二分艦隊,你們還好嗎?

    孤拔急速回想了一遍,一顆心往下直沉:

    唉!只怕大大的不好呀!

    不用說,中國人一定是先襲擊了第二分艦隊,才北上追擊第一分艦隊的——正是聽到了黃龍山海域方向傳來的炮聲,第一分艦隊才掉頭的;以第一分艦隊的遭遇,可以合理推想,中伏的第二分艦隊,猝不及防,一定也是損失慘重的。

    而追擊第一分艦隊的中國軍艦的數量,只佔中國主力艦隊的一半,這說明,另一半一定是留在了黃龍山海域,對第二分艦隊的“殘部”進行打擊。

    黃龍山海域方向,持續有炮聲傳來,為此判斷提供了註腳。

    炮聲分為兩種。

    第一種——那種密集的、小口徑“速射武器”的聲音,刺耳而刺心,蘇竇山這邊,“馬賽號”的遭遇已歷歷在目,黃龍山那邊,不曉得那隻軍艦倒了“馬賽號”一樣的黴?

    第二種——普通火炮的聲音,則頗為稀疏,而且,多為七英吋以上的大口徑火炮——亦即中國軍艦火炮的聲音。

    這說明,第二分艦隊已經沒有還手之力了!

    說不定,目下,第二分艦隊已經……全軍覆沒了!

    如是,我同哪個“匯合”呢?

    還有,即便“窩爾達號”成功“撤離戰場”,就一定可以擺脫中國人的追擊嗎?

    若“窩爾達號”是“野貓號”、“魯汀號”一類的小型艦船,無足輕重,中國人或許不為己甚,可是,“窩爾達號”是“北京—東京”艦隊——法蘭西帝國第一大艦隊的旗艦啊!

    這樣的一隻獵物——且負了傷的,中國人怎麼可能放過呢?

    一定是重兵出動,窮追不捨!

    “窩爾達號”不但有傷在身,而且,更要命的是,存煤已經不多了——所餘存煤,已不到一天的用量了!

    這本來不是什麼問題——原先打算的滿好:入駐蘇竇山北部海灣之後,從容休整、續煤。

    誰想的到,打了這樣一場“遭遇戰”呢?

    在中國人的追擊下,“窩爾達號”是不可能找到續煤的機會的。

    一天之內,“窩爾達號”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何況,“窩爾達號”的傷情,雖不十分嚴重,可是,到底會對航行產生一定的影響。

    一句話——遲早給中國人追上不可!

    還有,退一萬步,即便“窩爾達號”成功擺脫了追擊,可是——

    整支艦隊都不見了,就你一個跑了出來,算怎麼回事兒呢?

    你若是普通一艦也就罷了,可是,你是旗艦啊!

    回到法國之後,就算不上軍事法庭,人前人後,還抬得起頭嗎?

    孤拔上校的內心,還在瘋狂的掙紮著,炮聲經已響起,“維拉號”、“冠軍號”正式接戰了!

    如布魯斯中校之願,這是一次標準的、完整的、有頭有尾的“線列作戰”。

    “維拉號”的兩門右舷炮,都擊中了“冠軍號”,命中率百分之百。

    前右舷炮擊中了“冠軍號”前桅下方的水線,彈著點距之前“窩爾達號”給冠軍號造成的那個破損點還不到兩米。

    這是一枚實心彈,炮彈反彈入海,除了在彈著點略略內凹之外,“冠軍號”一無所損。

    好吧,這一次,算是俺們中國人運氣好——或者說,法國人的運氣,雖然已經相當不壞了,但距“真正的好”還差了那麼一星半點兒。

    若堪堪擊中了破損點,因為那兒的鐵甲已經脫落,露出了木甲,“維拉號”的這一炮,是有可能穿透“冠軍號”的船殼的。

    後右舷炮則未擊中水線,彈著點明顯偏高,落在了一門六十八磅炮的炮窗的邊緣上;不過,準頭雖不及前右舷炮,卻反倒給“冠軍號”造成了傷亡——

    這是一枚開花彈,一塊彈片斜斜的飛進了炮窗,因為角度的關係,炮窗後的六十八磅炮以及它的炮手都沒事兒,旁邊的那門六十八磅炮的炮手卻倒霉了——一個炮手被削去了半邊腦袋,另一個炮手的左肩被豁開了一個深半尺、寬寸半的可怕的大口子。

    至於如此近的距離上,以“維拉號”炮手之炮術,何以彈著點偏高了這樣一大截,稍候再做交代。

    好,說完“維拉號”的戰績,再來看看“冠軍號”的。

    “冠軍號”的命中率,遠不及“維拉號”,只有百分之七十多一點點。

    可是,“冠軍號”的火炮甲板上,一共有十七門右舷炮——就是說,一共有十二枚炮彈,擊中了“維拉號”。

    其中,至少有一半的炮彈,對“維拉號”造成了致命的破壞。

    我們就來說一說這六枚炮彈。

    第一枚,是由艏而艉數過來——簡稱“正數”——第二門一百一十磅炮射出的,這是一枚開花彈,彈著點雖然距水線還有一點距離,不過也很接近了;巨大的爆炸將“維拉號”的船殼撕開了一個三、四米寬的大口子,海面浪高較大或艦隻速度較快的話,海水可以直接撲進裂口。

    第二枚,是上述一百一十磅炮右手邊的六十八磅炮——亦即“正數”第一門六十八磅炮——射出的,這既不是一枚實心彈,也不是一枚開花彈,而是一枚“冠軍號”的“獨門殺器”——熔鐵彈。

    而且,無巧不巧,這枚熔鐵彈,正正從上一枚開花彈撕開的那個大口子鑽進了“維拉號”的艦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32
第一百六十章 大海戰之五十:燃燒吧,我的敵人!

    所謂“熔鐵彈”,是一種空心鐵彈,內注熔鐵——所謂“熔鐵”,如其名,即為高溫熔化之鐵水。

    很明顯,這種炮彈,不可能“預製”,只能夠即造、即用——一出廚房,就得上桌。

    熔鐵彈只能由六十八磅炮發射,我方多型軍艦都裝備了六十八磅炮,但熔鐵彈卻只能由“冠軍號”上的六十八磅炮發射——只有“冠軍號”鍋爐艙的特種鍋爐,才有製造“熔鐵”的能力,餘者,即便“射聲號”,都沒有這種能力。

    熔鐵彈有何功用呢?——莫急,您馬上即曉得了。

    炮彈鑽入“維拉號”艦體,炸裂開來,熾紅的熔鐵如煙花般四散飛迸,“維拉號”內裡的絕大部分物件,皆為木製,超過一千五百度的熔鐵碰到哪兒,哪兒便“轟”的一下,爆燃起來。

    是的,所謂“熔鐵彈”,其實就是這個時代的“燃燒彈”。

    戰場上,吹的本來就是東南風,而“維拉號”正在向前——即向南行駛,風力更疾,海風從一百一十磅開花彈製造的裂口處灌進來,風助火勢,數十條火舌,爭先恐後的由艏部向舯部猛躥。

    熔鐵彈薄殼大餡,穿透力其實是很弱的,如果直接擊中船殼,即便“維拉號”並無裝甲被覆,十有八九,也是打不穿的;事實上,熔鐵彈的主要攻擊對象,為主甲板——桅杆、繩索、風帆等都是易燃物。

    這枚熔鐵彈,瞄準的,其實是“維拉號”的“上層建築”——可是,唉,不好意思,誰叫俺們“炮術尚淺”,仰角小了,彈道低了,一個不小心,竟鑽進了您的肚子裡呢?

    第三枚,還是一枚熔鐵彈,由“正數”第三門六十八磅炮發射,這一炮的準頭,就“好”的很了,正正擊中了“維拉號”的前桅,鐵水飛濺,掛在前桅上的風帆、繩索、繩梯,都被點燃了。

    位處前桅之後的艦橋也被波及,一小團熔鐵剛剛好砸在布魯斯中校左手邊的航海長的臉上,他立即發出了一聲瘆人的慘叫——整張臉都燒焦了。

    在風力的作用下,甲板上的火勢,彷彿於甲板下,亦不可避免的由艏而艉的蔓延開來,很快,掛在中桅上的風帆、繩索、繩梯,也燒起來了。

    第四枚,是一枚實心彈,由“正數”第六門六十八磅炮發射,彈著點在水線以上一點五米左右。

    這枚炮彈雖然擊穿了“維拉號”的船殼,不過,因為未直接擊中水線,鑽進艦體內部之後,也沒有擊中輪機艙、鍋爐艙、彈藥艙等要害部位,本來,對“維拉號”的傷害是不太大的;可是,它雖未擊中彈藥倉,卻距彈藥倉甚近,其良好的穿透力,等於為正向艦舯撲來的火頭“清障”了。

    而熔鐵引發的燃燒,迥異於普通黑火藥,“維拉號”的損管人員,雖竭盡全力,卻依舊無法阻止火勢的蔓延,於是,甲板下的火頭,終於燒到了彈藥艙。

    殉爆開始了。

    不過,不曉得咋回事兒——或許是之前“維拉號”相關人員的手腳足夠的快,已將大多數彈藥搬到了甲板上;彈藥艙內,剩餘彈藥的擺放,較為疏鬆,因此,“維拉號”的殉爆,始終未發生那種大規模的連鎖反應——那種幾十、上百枚彈藥同時爆炸的場面,一直沒有出現,而是一枚接著一枚爆炸,前後兩次爆炸之間,多少都有一個間歇。

    於是,每隔一、兩秒或兩、三秒,“維拉號”的艦體內,就傳出一聲悶響,“維拉號”的身軀,就猛然的震顫一下。

    “維拉號”的後右舷炮,就是在這種情形下,擊中了“冠軍號”的炮窗邊緣——在這種情形下,再出色的炮手,也不可能有什麼準頭可言,只要能夠擊中敵艦——不管哪個部位,都可算是奇蹟了。

    十數次爆炸之後,“維拉號”的艦體內部,已是一團稀爛。

    在這個過程中,“冠軍號”又有兩枚炮彈——一枚六十八磅開花彈、一枚一百一十磅實心彈——命中了“維拉號”的要害。

    前者為“正數”第十門六十八磅炮射出,擊中了“維拉號”後右舷炮下方的水線,炸開了一個大口子——那裡是輪機艙的位置;後者由“倒數”第二門一百一十磅炮射出,彈著點幾乎和前者一樣,於是,理所當然的沿著前者開闢的道路,鑽進了輪機艙。

    不過,在此之前,“維拉號”的輪機艙,已經被殉爆炸的一塌糊塗了,因此,有這兩枚炮彈不多,沒這兩枚炮彈不少——這兩枚炮彈,雖然也擊中了“要害”,可是,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嘍。

    艦體內部結構被徹底破壞了的“維拉號”,再也支持不住了,轟轟然中,整個甲板開始了粉碎性的坍塌。

    前甲板首先坍陷,已燒成了一支大大的火炬的前桅,在傾倒的過程中斷成了幾截,燃燒的風帆,飛舞著飄落在數十米外的海面上。

    緊接著,後甲板也坍塌了,尚未被點燃的後桅整支倒進了海裡,激起了大片的水花。

    最後是中甲板,艦橋、舵房整個兒的向後翻進了艦體內部;中桅雖然也在熊熊燃燒,卻意外的沒有倒塌,而是直接下沉,“坐”進了艦體內部。

    烈焰升騰,“維拉號”變成了一隻大大的火盆。

    這個景象,略彷彿於“巴斯瓦爾號”——不過,比“巴斯瓦爾號”可嚴重的多了!

    “巴斯瓦爾號”的火,主要在甲板上燃燒,“維拉號”的甲板,已經是不見的了,“火盆”的“盆壁”,就是船殼。

    “火盆”裡,隨著高一聲、低一聲的爆響,大大小小的火花,不斷的綻放著。

    沒過多久,“盆壁”也燒了起來。

    景色實在壯觀,但瞠目結舌之餘,“奧爾良”、“特雷維爾海軍上將”二艦終於醒悟過來,幾乎同時開始左轉。

    不過,已經晚了。

    “冠軍號”駛過開始散架的“火盆”之後,右轉。

    後頭的“龍驤號”、“豹變號”,隨之右轉。

    因為“奧爾良”、“特雷維爾海軍上將”二艦幾乎同時開始轉向,因此,左轉之後,隊形已經散亂了——不再是首尾相銜的縱隊,變成了“奧爾良號”略略前出、“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稍稍靠後的“橫隊”,二艦之間,拉出了一個很大的空檔。

    “左一支隊”右轉之後,同“奧爾良”、“特雷維爾海軍上將”二艦基本就是同向的了,於是,“冠軍號”對準了這個空檔,直插了過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33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海戰之五十一:白旗飄搖

    孤拔想到了可以“另闢蹊徑”,一直東向,從李西山和絡花山之間的水域“撤離戰場”,但“奧爾良號”和“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的艦長,可還沒有想到這一層,他們的腦海中,“撤離戰場”之唯一途徑,依舊是南向取道“黃李水道”。

    加上此時“窩爾達號”還沒有顯露出“一直東向”的跡象,因此,不論是出於哪種考量:或跟隨旗艦行動,或南向取道“黃李水道”,“奧爾良號”和“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左轉之航向,自然而然的,就不是正東,而是東偏南。

    “左一支隊”右轉的航向,卻是接近正東的,如此一來,其直插奧、特二艦“橫隊”中間空檔的動作,就對“橫隊”左邊、即北邊的“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形成了巨大的威逼。

    “冠軍號”距奧、特二艦“橫隊”尚有一小段距離,但“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已不得不調整航向——由東偏南轉向正東。

    如此一來,奧、特二艦的距離,便拉的更開了,“左一支隊”雖然還未真正插進其空檔,卻已在事實上將這個小小的“橫隊”一分為二了。

    或者說,這個小小的“橫隊”,事實上已經不存在了。

    接下來,“奧爾良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只好各自為戰、自求多福了。

    “冠軍號”向“龍驤號”、“豹變號”打出“變陣”的旗號——“旗艦對陣左方敵艦”,“餘者以半包圍戰術對陣右方敵艦”。

    “左方敵艦”即“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右方敵艦”即“奧爾良號”,就是說,我來對付“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龍驤”、“豹變”,你們倆,去打“奧爾良號”。

    接著,“冠軍號”小幅度左轉,將自己的航線進一步壓向“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

    “龍驤號”開始加速,“豹變號”則向右調整航線。

    所謂“半包圍戰術”,是說,“龍驤號”側擊,“豹變號”銜尾,從左、後兩個方向對“奧爾良號”形成夾擊;因此,“龍驤號”要加速趕上“奧爾良號”,與其形成並行的態勢,“豹變號”向右調整航線,則是為了去咬“奧爾良號”的尾巴。

    對了,這個“半包圍戰術”,“右二支隊”也是用過的——“策電號”、“馭雷號”夾擊“查理號”,迫使其不得不舉手投降,用的,就是“半包圍戰術”。

    成功實施“半包圍戰術”的一個最基本的必要條件,是負責側擊的那隻軍艦,速度必須足夠的快——必須趕的上敵艦。

    同“策電級”穹甲巡洋艦一樣,“龍驤級”裝甲巡洋艦之問世,也是出自關親王的“大火力、重防護、高機動”的奇葩要求,其速度,雖較“策電級”穹甲巡洋艦略遜半籌,但也屬彼時世上最快的軍艦之一,既距“奧爾良號”甚近,短時間之內,追上去並駕齊驅,並不如何為難。

    而此刻,“奧爾良”、“特雷維爾海軍上將”二艦,依舊是一個手足無措的狀態——

    只曉得要“撤離戰場”,可是,往哪兒走?

    往南走,走的通嗎?

    那邊廂,四隻中國軍艦正嚴陣以待;這邊廂——“奧爾良號”也罷了,“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咋辦?航向已被那個大塊頭逼得愈來愈往東偏了!

    大約連旗艦也不曉得如何是好吧?——“窩爾達號”的航速,已經明顯的降下來了。

    因此,“奧爾良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都未將航速提到最高,此消彼長,不論“龍驤號”、“豹變號”,還是“冠軍號”,都距目標愈來愈近了。

    就在這時,“窩爾達號”開始左轉。

    咦,孤拔上校,您要做什麼?真要從李西山和絡花山之間的海域“撤離戰場”嗎?

    哎,“窩爾達號”走的成,“奧爾良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可走不成呀!——它們眼見就要被中國人咬住了呀!

    一見“窩爾達號”轉向,“左二支隊”立即動作,“馭風號”、“伏波號”、“弄濤號”紛紛動作,拍馬趕來。

    不過,在此之前,“馭風號”等四艦雖未停機,卻大致是一個靜止的狀態,前頭說過不止一次了,蒸汽、風帆混合動力戰艦由低速轉高速,需要一個過程,“馭風號”雖為世上最快戰艦,亦不能例外,而“左二支隊”距“窩爾達號”甚遠,在“窩爾達號”進入李西山和絡花山之間的海域之前,十有八九,是追它不及的!

    “窩爾達號”進入李西山和絡花山之間的海域之後,就更不好辦了!

    然而,“窩爾達號”轉過三十五度——對正了李西山和絡花山之間海域——之後,並未停止轉向。

    六十度、九十度、一百二十度、一百五十度……

    咦!原來,“窩爾達號”並非要“撤離戰場,而是要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掉頭!

    這——

    果然,“窩爾達號”轉過一百八十度後,擺正船頭,開足馬力,向即將糾纏在一起的“冠軍號”、“奧爾良號”等五艦直駛而來。

    這是要——

    加入戰團?

    呃……很有勇氣啊!

    也……很叫人意外啊!

    “馭風號”立即左轉,希望可以半途上截住“窩爾達”號;“伏波號”、“弄濤號”則暫時保持著原航線——這是為了斷“窩爾達號”的後路。

    更意外的事情出來了。

    高速接近“冠軍號”等五艦的“窩爾達號”,打出了……白旗!

    嗯?

    沒有看錯嗎?

    沒有看錯,真的是白旗!

    這是什麼操作?!

    白旗之外,“窩爾達”還打出了“停止戰鬥”、“跟隨旗艦行動”的旗號——這是給“奧爾良號”和“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看的。

    “冠軍號”這邊兒也好,“馭風號”那邊兒也好,都懵了。

    到底啥意思啊?

    不會是來……“詐降”的吧?

    中國人懵了,法國人也懵了,“奧爾良號”上、“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上,人人大眼瞪小眼。

    呃,似乎,也不大像“詐降”的樣子——

    望遠鏡中看得清楚,“窩爾達號”艦艏炮的炮口,已經楔進了木塞。

    與此同時,“馭風號”也打出旗號,通知“冠軍號”等三艦:

    “窩爾達號”的左舷炮、艦艉炮,炮口都楔進了木塞。

    目下,“馭風號”大致位於“窩爾達號”左側,看得清其左舷炮的情形;“伏波號”、“弄濤號”則位於“窩爾達號”左後方,看得清其艦艉炮的情形。

    至於“窩爾達號”右舷炮的情形,目下,暫時沒有人看得見。

    無論如何,這個……確實不大像“詐降”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33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海戰之五十二:我們勝利了

    打出白旗之前,孤拔同“窩爾達號”的大副,有過一番激烈的爭論。

    對於孤副司令的決定,“窩爾達號”的航海長、炮術長等中、高級軍官,都予以了默認,唯有在甲板上的大副,聞訊驚怒交集,厲聲喝止住正欲升起白旗的信號官,疾步奔上艦橋,大吼:

    “投降?不!上校,我反對!”

    喘一口氣,“勝負未分……”

    沒想到布魯斯之外,又出來一個打橫的?

    “什麼‘勝負未分’?”孤拔不由大怒,“少校,你的眼睛瞎……受傷了嗎?什麼都看不清楚了嗎?抑或是根本就還沒有睡醒?”

    大副的個頭,比孤拔矮了半頭,他擰著脖子,高高的揚著頭,“上校,‘奧爾良’、‘特雷維爾海軍上將’二艦尚未與敵接戰,談何勝負……”

    孤拔更怒,“尚未與敵接戰?‘窩爾達號’呢?‘維拉號’呢?”

    微微一頓,“之前的‘馬賽號’、‘風怒號’、‘野貓號’、‘魯汀號’呢?”

    大副舔了一下嘴唇,“我的意思是,戰鬥尚未結束,不到最後一刻……”

    “到了‘最後一刻’就晚了!”孤拔怒喝,“而‘奧爾良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只要‘與敵接戰’,就等於‘最後一刻’了!”

    頓一頓,“‘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對陣那個‘冠軍號’,雖是一對一,可是,若論噸位,就不是一對一而是一對七、甚至一對八了!至於‘奧爾良號’,論數量,一對二,論噸位,至少是一對五吧!”

    再一頓,“你認為,奧、特二艦,有任何僥倖之可能嗎?——少校,請參照‘馬賽號’、‘維拉號’以及‘窩爾達號’的遭遇!”

    大副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若‘窩爾達號’掉頭參戰,就是三對三了……”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你這個話,不是指責俺怯陣甚至貪生怕死嗎?

    “對!三對三!”孤拔鐵青著臉,“可是,噸位呢?火力呢?——少校,你今年貴庚?還是一個剛剛進入海軍學校的學生嗎?”

    頓一頓,“還有——噸位、火力之外,還有裝甲!你難道看不出這三隻中國軍艦都被覆鐵甲?對,就是你平日口口聲聲‘唯一的用處,就是叫軍艦更笨重一些,跑的更慢一些’的鐵甲!——遺憾的是,少校,我們的炮彈,怎麼打也打不穿它!”

    大副的臉漲紅了,囁嚅了一下,沒說出啥來。

    “還有,”孤拔抬手南指,“你看不見那邊的四隻中國軍艦嗎?——你以為它們待在那裡是做什麼的?看風景嗎?若‘窩爾達號’掉頭參戰,你以為它們會做什麼?——繼續留在原地看風景嗎?”

    頓一頓,“三對三?到時候,就是三對七了!

    大副的聲音低了下去,“上校,我們還有第二分艦隊……”

    “少校,我們已經沒有第二分艦隊了!”

    “什麼?”

    “你自己爬到桅盤上去看一看!——看看能夠看到些什麼?”

    “什……麼?”

    “另有五隻中國軍艦,正由黃龍山方向駛來!”孤拔大聲說道,“打頭的,就是那個‘射聲號’!請問,少校,這說明了什麼?”

    “五隻中國軍艦?”大副滿臉愕然,“呃……第二分艦隊呢?”

    “沒有了!——我們未發現任何一隻第二分艦隊的艦隻的蹤影!”

    大副的臉開始變白了。

    事實上,“右隊”主力的出現,才是孤拔下定投降決心的最主要的原因。

    “根據‘窩爾達號’、‘維拉號’的前車之鑑,”孤拔打著手勢,“可以肯定,‘奧爾良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同敵人的戰鬥一旦開始,就必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局面!——直到它們沉沒!而且,整個過程,花不了多少時間!”

    頓一頓,“就是說,他們恐怕連投降的機會都不會有!”

    再一頓,“少校,難道,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才算到了‘最後一刻’嗎?!難道,只有將數百名法蘭西帝國海軍將士的生命,以這樣的方式,毫無意義的葬送掉,才算‘勝負已分’嗎?!”

    大副說不出話來了。

    “‘窩爾達號’若取道李西山和絡花山之間的海域,”孤拔的聲音低沉下來,“或許能夠成功撤離戰場——”

    略略一頓,聲音又激昂起來了,“可是,‘窩爾達號’是旗艦,她決不能拋下自己的隊友,獨自逃生!”

    “呃……”

    “所以,”孤拔慷慨激昂的揮舞著手臂,“在目下的情形下,投降,才是真正對全艦隊負責的做法!才是真正的……榮譽的、紳士的做法!我,孤拔,‘北京—東京’艦隊副司令、‘窩爾達號’艦長,願意一力承當,擔負起這個責任!”

    大副終於徹底閉嘴了。

    白旗終於升了起來。

    至於“窩爾達號”向“冠軍號”等五艦高速駛近,純粹是因為怕距離太遠,“冠軍號”等看不清“窩爾達號”的旗號,戰鬥若一旦開始,即如孤拔說的,“不死不休”——說到底,“窩爾達號”的快馬加鞭,是為了挽救“奧爾良”、“特雷維爾海軍上將”二艦將士的生命,用意是好的。

    只是劈波斬浪之中白旗招搖,在第三者看來,自然透著一股子“唯恐後人”的味道,“窩爾達號”這個舉動,將一直受到時人和後人不斷的冷嘲熱諷——“投降還介麼積極?”

    這一層,可就是孤拔當初之所料未及之事了。

    隨著“窩爾達號”的駛近,“奧爾良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也打出了白旗,同時,放慢了航速。

    “奧爾良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上,也是有人不甘心的,畢竟,一炮未發就舉手投降,心裡障礙太大;不過,不甘心歸不甘心,目下的強弱對比,還是看的明白的,若是“維拉號”,對於“停止戰鬥”、“跟隨旗艦行動”,必定是抗命不從的,可是,並非所有的法國艦長,都像布老先生那樣倔強呀。

    我方也終於確認了法方的投降是真降,不是詐降,於是,打出了“停機”、“下錨”、“封閉炮門”等旗號。

    “窩爾達”等三艦一一照辦。

    勝局已定!

    蘇竇山海域這邊,“北京—東京”艦隊第一分艦隊八隻軍艦,包括旗艦在內,或沉或降,無一逸出。

    而“右隊”的出現,也意味著黃龍山海域的戰鬥,經已結束——對“北京—東京”艦隊第二分艦隊“殘陣”的打擊,經已完成。

    雖然,待第二分艦隊到了,才曉得黃龍山海域戰場具體的情形,不過,此時此刻,確實經已可以確定了——

    我們勝利了!

    而且,是大勝!史無前例的大勝!

    不過,勝局雖定,戰鬥卻未結束,當務之急,不是受降,更不是報捷、慶功。

    還有一個“後勤分艦隊”要收拾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33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海戰之五十三:最後一擊

    “右隊”主力終於到了。

    於是,蘇竇山東側海面上,形成了“冠軍號”、“龍驤號”、“豹變號”等三艦在“內圈”,“馭風號”、“伏波號”、“弄濤號”、“福星號”等四艦居中,“射聲號”、“虎賁號”、“策電號”、“馭雷號”、“膾鯨號”等五艦在“外圈”的“陣勢”。

    十二隻中國軍艦縱橫排列,氣勢恢宏,蔚為大觀。

    還有,除了一隻炮艦“福星號”,其餘十一隻軍艦,即便噸位最小的“伏波級”標準巡洋艦——包括“伏波號”、“弄濤號”,也比法軍三艦中噸位最大的“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要大。

    原先對投降不情不願的——包括“窩爾達號”的大副在內,都覺得,孤副司令的決定,還是正確的。

    “右隊”指揮官、“射聲號”管帶小愛德華乘坐蒸汽小艇,登上“冠軍號”,向丁汝昌、喬百倫匯報了黃龍山海域的戰況,彼此祝賀之後,連狄克多、大愛德華在內,幾位高級將領湊在一起,開了一個碰頭會,做出如下分析和決定:

    “雲雀號”、“阿黛爾號”既已南遁,應該會和其後的“北京—東京”艦隊後勤分艦隊打上照面;不過,“雲雀”、“阿黛爾”二艦隻曉得黃龍山海域的戰況,不曉得蘇竇山海域的戰況,即,她們並不曉得,目下,“北京—東京”艦隊第一、第二分艦隊已盡數覆沒。

    “右隊”既沒有對“雲雀”、“阿黛爾”二艦進行追擊,那麼,在確定暫無追兵的情況下,“北京—東京”艦隊後勤分艦隊——也包括“雲雀號”、“阿黛爾號”,對於下一步的動作,必定是猶豫不決的——

    南遁?抑或暫時停了下來,待北邊的戰況明晰之後,再定進止?

    畢竟,如果第一分艦隊無恙,後勤分艦隊卻帶著運煤船、彈藥船、糧食船等輜重船跑掉了,這以後的仗,可就沒法子打了——尤其是煤和彈藥這兩樣東西,不比食、水,沒法子“因糧於敵”啊。

    如是,戰後,後勤分艦隊的指揮官,非上軍事法庭不可。

    若“北京—東京”艦隊後勤分艦隊逡巡不南,彼於我,等於引頸待戮;即便彼已得到主力盡沒的消息,南下跑路,但除了兩隻護衛艦外,隊伍中皆為輜重船,行動緩慢——尤以運煤船為甚。

    因此,不論哪種情形,這個後勤分艦隊,眼下距蘇竇山這兒,一定沒有多遠,我方立即組織追擊,定可在向晚之前,追上並殲滅之!

    至於“雲雀號”、“阿黛爾號”,因為不是後勤分艦隊的護衛艦,不必受輜重船的拖累,可以撒丫子狂奔,追起來,要麻煩些——不過,如果一定要追,遲早也是追的上的,只是不會是今天之內的事情了。

    “雲雀號”、“阿黛爾號”只是兩隻小噸位炮艦,即便給她們跑掉了,也不會給日後對陣“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二批次”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蘇竇山大海戰經已實錘了:在這種大規模海戰中,噸位、火力、裝甲,決定一切,若將“雲雀號”、“阿黛爾號”之類的小噸位艦隻直接投入戰場,除了給大噸位敵艦送人頭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意義。

    蘇竇山大海戰結束之後,全艦隊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完成休整——包括維修戰艦,治療傷員,補充彈藥、煤水,以及總結戰略、戰術上的得失,以應對“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二批次”;在這種情形下,“雲雀號”、“阿黛爾號”既無足輕重,那麼,分出一支兵力,花較長的時間去追擊它們,影響全艦隊的休整,就劃不來了。

    還有,在另一個層面上,其實也有放掉少數不那麼重要的敵人的必要——這種敵人的作用,在於回到己方陣營之後,傳播失敗、恐怖的消息、情緒。

    所以,全力追殲“北京—東京”後勤分艦隊!

    至於“雲雀號”、“阿黛爾號”,嗯,由得他們去吧。

    戰鬥中,我方“冠軍號”、“射聲號”、“馭雷號”三艦負有輕傷,其中,“冠軍號”前桅下方的水線出現破損,兩塊鐵甲半垂下來,露出了木甲,船殼雖未穿透,但“冠軍號”是國之重器,在進行仔細檢查和維修之前,就不必叫她去辦不大緊要的差使了;而“射聲號”雖也屬“國之重器”,不過,她的傷,只是被打掉了一門加特林機關槍,艦體本身無恙,因此,會議決定,還是由“射聲號”帶“右隊”追擊。

    不過,“右隊”中的“馭雷號”,輪機艙部位中彈,雖有穹甲保護,輪機艙無恙,但船殼已經洞穿,引起了少量進水,雖無大礙,但畢竟,同“冠軍號”一樣,出問題的是艦體,既是“不大緊要的差使”,也就不必帶傷硬上了。

    於是,“馭雷號”退出“右隊”,由“左隊”的“豹變號”補上。

    另外,考慮到“右隊”的“超海號”、“揚武號”正在看守投降的“查理號”,又將“左隊”的“弄濤號”編進了“右隊”。

    於是,這支追兵,除了“射聲號”之外,還包括兩隻裝甲巡洋艦——“虎賁號”、“豹變號”,一隻穹甲巡洋艦——“策電號”,兩隻標準巡洋艦——“膾鯨號”、“弄濤號”。

    而擔負“北京—東京”艦隊後勤分艦隊的護衛任務的,只是一隻機帆快艦“地平線號”和一隻炮艦“月光號”。

    就算再加上“雲雀號”、“阿黛爾號”,我敵實力之對比,也是碾壓性的了。

    *

    *

    果如我方之所料,“雲雀”、“阿黛爾”二艦和後勤分艦隊打上照面之後,驚魂略定,接著,同“地平線”、“月光”二艦一起犯起了猶豫。

    不過,我方始料未及的是,在後勤分艦隊指揮官兼“地平線號”艦長馬蒂斯中校的強烈要求下,“雲雀”、“阿黛爾”二艦不得不硬著頭皮,繞了一個小圈子,悄悄返回黃龍山海域,“偵查敵情”。

    但蒸汽艦船煙囪冒出的滾滾濃煙,十數海里外即可見,“雲雀”、“阿黛爾”二艦雖繞了圈子自東而西而非自南而北接近黃龍山海域,可也實在做不到什麼“悄悄”,遠遠的就被在外圍警戒的“揚武號”發現了。

    “揚武號”立即打出旗號,通知“超海號”;“超海號”則打出旗號,警告“查理號”安分守己,莫要胡亂動作,否則就只好拿你來打靶了。

    “雲雀”、“阿黛爾”兩個還在幻想:中國人拿來看守“查理號”的,只有兩隻軍艦,要不要冒個險,想個法子,引開這兩隻軍艦,叫“查理號”趁機脫困?

    如是,就變成了以三對二,接下來……嘿嘿!

    俺們不但立一奇功,就此扭轉戰局,也說不定啊……

    “雲雀”、“阿黛爾”二艦並不曉得,之前,“馭雷號”擊中“查理號”輪機艙的那一炮,將“查理號”的那台臥式複合式蒸汽機毀到了一個“不可修復”的程度,就是說,即便她們成功的將“超海號”、“揚武號”引開了,“查理號”也是動不了的。

    就在這時,追兵出現了。

    打頭的那隻,正是將“巴斯瓦爾號”變成了一隻火盆、並將“軍刀號”開膛破腹的“射聲號”。

    “雲雀”、“阿黛爾”兩個立即清醒過來,掉轉船頭,撒丫子狂奔。

    經過後勤分艦隊的時候,並不減速,只打出旗號:“追兵已至,迅速撤離!”

    “地平線”、“月光”兩個傻眼了:追兵?介麼說,不單第二分艦隊,第一分艦隊也完蛋了?

    可是,“迅速撤離”?

    俺們帶著介麼多罈罈罐罐,如何“迅速撤離”?

    扔掉這些罈罈罐罐?

    馬蒂斯中校實在下不了這個決心:我的職責,本就是護衛輜重船——拋下輜重船自己跑掉?

    這——

    好吧,看一看追兵的情形再說——反正,我的大炮也不是吃素的!

    待看清楚了追兵的情形——

    我靠,算了。

    既不好丟下輜重船——事實上,就算丟下了輜重船,十有八九,也是跑不贏的,那麼,就只好——

    投降吧!

    在“射聲號”警告性的開了一炮之後,“地平線號”便掛起了白旗;“月光號”毫無脾氣,亦隨之豎起降旗。

    就這樣,整支“北京—東京”艦隊後勤分艦隊,包括兩隻最新式的、由大船拖帶的桿雷艇,盡數為我方俘獲。

    之前被法國人扣押的“銀海號”船隊,得到瞭解救。

    “雲雀號”、“阿黛爾號”雖免於我主力艦隊之打擊,可是,它們的逃亡之路,並不平坦——它們遭到了我方另兩隻炮艦“振威號”、“福勝號”的襲擊。

    這兩隻炮艦,一直在外圍監視法軍動向,未回歸本隊。

    “振威號”、“福勝號”打的很聰明,她們放過了前頭的“雲雀號”,合攻後頭的“阿黛爾號”;“阿黛爾號”雖然最終從“振威號”、“福勝號”的夾擊中脫身而出,但已身負重傷,勉強走到象山附近,再也走不動了。

    於是,整個“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一批次”,十八隻作戰艦隻並若干輜重船,真正逸出並最終同“第二批次”匯合了的,只有一個“雲雀號”。

    蘇竇山大海戰,終於落下了帷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33
第一百六十四章 當驚世界殊

    夕陽鑠金,雲蒸霞蔚,“冠軍號”汽笛長鳴,“射聲號”以下,依次鳴笛呼應,海天迴響,這支新生、新勝的艦隊,踏上了凱旋的歸途。

    凌晨一點鐘左右,艦隊進入吳淞口——昨天凌晨一點正,艦隊準時出港,時間剛剛好過了二十四小時。

    艦隊計畫出港的時間,只有高級軍官以及來碼頭替艦隊“壯行”的那幾位“自己人”曉得,就連港口方面,也只是提前一個小時,方獲通知;兼之深更半夜,因此,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動靜——天亮之後,上海的紳民士女才發現艦隊經已不見了。

    同泊駐吳淞口的外國軍艦的反應,自然要快許多,不過,還是慢了一拍——

    本來,這個時代,對於大規模的海戰,第三國都有“觀戰”的慣例,可是,因為事先沒得到通知,誰也沒做好夜半出海的準備,發現中國艦隊正在離港,再手忙腳亂的請示這個、通知那個——包括本國駐滬領事館,經已是趕不及的了。

    如果曉得去哪裡“觀戰”還好說,問題上,誰也不曉得中國艦隊往哪裡去呀?

    只好大眼瞪小眼,罷了。

    回港,可就不同了!

    昨天凌晨迄今,各國駐滬外交及海軍人員,都一直張開了耳朵、睜大了眼睛,因此,接引中國艦隊入港的引水船一出動,便引起了各國軍艦的注意,很快,“中國艦隊入港”的消息傳開來了。

    中國艦隊現身,大夥兒的眼睛睜的更大了——

    出去的時候,一共十四隻軍艦——俺們記得很清楚,再也錯不了的;這一回來,咋就變成了——

    呃,不計無蒸汽動力的運煤船和兩隻形制特異、由大船拖帶的小艇——

    攏共是——

    二十……二十八隻?

    整整翻了一倍?!

    咋回事兒?

    嗯,這支中國艦隊自威海衛抵埠上海之時,一共是十六隻軍艦,其中有四隻“福星級”炮艦;其主力於昨天凌晨一點出港之前——大約是前天晚上八、九點鐘的光景吧,兩隻“福星級”炮艦先行出港——

    可是,即便算上這兩隻炮艦,也遠遠不足二十八隻之數啊!

    再細看,這一大堆艦隻中,炮艦攏共……嗯,三隻,不過,“福星級”炮艦隻有兩隻,另一隻,體量略小於“福星級”,外形也有明顯的差異,就是說,兩隻先行出港的“福星級”炮艦,尚未回港。

    那麼,這多出來的十四隻艦隻——

    其中,六隻是作戰艦隻——其中一隻,顯然已失去了動力,由別的艦隻拖行;其餘八隻,都是……呃,輜重船?

    這十四隻艦船,除了一隻拖帶運煤船的蒸汽拖輪外,其餘十三隻,都懸掛著中國海軍的“紅浪血睛藍鯊”軍旗。

    可是——

    艦船上的人員——

    高鼻深目,沒有一個中國人呀!

    當然,眾所周知,有許多“洋員”——絕大多數為英國人——在中國海軍中服役,可是,多出來的這十四隻艦船上頭的“洋員”,身上穿的,既不是中國海軍的軍裝,也不是英國海軍的軍裝——

    而是——法國海軍的軍裝!

    還有,這十四隻艦隻,不論是作戰艦隻還是輜重艦隻,但凡船上裝備有火炮的,炮口之內,都楔入了木塞。

    這——

    難道?!——

    是了,是了,你們看,這十四隻艦船——呃,算十三隻吧,未懸掛中國海軍“紅浪血睛藍鯊”軍旗的那隻蒸汽拖輪不曉得啥來歷?——的塗裝,迥異於中國海軍艦船的“維多利亞塗裝”,它們全部是——

    法國海軍的塗裝!

    就是說,他們都是——法國船!

    也就是說,他們都是——

    中國海軍的俘虜!

    所有的觀者都瞠目結舌了。

    眼前的景象意味著——

    第一,中、法的“艦隊決戰”經已結束。

    第二,法國艦隊經已全軍覆沒或接近全軍覆沒——不然,不可能有介麼多艦船被人家俘虜了呀!

    第三,中國艦隊的損失,頂多、頂多,就是兩隻“福星級”炮艦——

    除了兩隻“福星級”炮艦未現身之外,很明顯,“維多利亞塗裝”的十四隻中國軍艦,沒有一隻是身負重傷的。

    這一戰,中國海軍非但戰勝了法國海軍,而且,是壓倒性的勝利!

    其交換比——

    哎,也未免太驚人些了吧!

    幾乎所有的觀者,都覺得自己的三觀碎了一地。

    在此之前,就算最親近中國、對中國最看好的人,也不敢想像這樣子的結果啊!

    沒過多久,各國駐滬領事——一個沒拉下——先後趕到了吳淞口碼頭。

    他們都是被從睡夢中叫醒,然後,披衣而起,急急趕來的——

    消息實在太過驚人、太叫人難以置信了!不親睹,何以向公使館和外交部報告?!

    幾乎在同一時間趕到“現場”的,還有各國駐滬的新聞記者。

    於是,更多的人瞠目結舌,更多的人的三觀被摔碎了。

    不止一位領事,委婉求見丁提督,不過,都被中國人以“軍務繁忙”為由婉拒了——包括英國、美國、普魯士的駐滬領事。

    英國領事白德文想走走後門:介個,丁提督沒空兒,喬總教習有沒有空兒呢?

    回答是一樣的:“軍務繁忙。”

    事實上,這個“軍務繁忙”,並不完全是託詞,丁汝昌、喬百倫等,目下確實很忙。

    忙什麼呢?

    忙著寫報告。

    報捷的奏章、給“參臨辦”的第一份報告,在蘇竇山到吳淞口的路上,就已經寫好了,一進港,便第一時間發了出去——這是不能夠拖延的,現在可是電報時代,你的動作稍慢,各國領事館和新聞記者,說不定就跑到前頭了。

    現在寫的,是給“參臨辦”的第二份報告。

    限於時間,第一份報告不可能寫的太詳細;這第二份報告,便是拾遺補缺,並對某些重要問題,細細述之。

    其中包括製作軍艦的“受損圖”——包括平視圖、俯視圖,縱剖圖——都是線描圖。

    軍艦中彈受損的情形,要在圖中及配文中詳細描述,裂口的尺寸,必須精確到釐米。

    製作這個“受損圖”,是輔政王親自特別交代的,丁、喬等人,自不敢有一丁點兒的馬虎。

    當然,圖是無法以電報向北京發送的,只能以快馬或快船“急遞”了。

    天色微曙,平日此時還很安靜的碼頭,已經非常熱鬧了,除了一直沒有離去的各國領事和新聞記者外,得到消息的上海本地官員、士紳和普通民眾也來了。

    終於,六點整的時候,艦隊的新聞官發佈了一則簡短的消息,大致如下:

    “蘇竇山—黃龍山海域戰事,於昨日下午五點鐘前後結束。”

    “法方‘凱旋號’、‘梭尼號’、‘巴斯瓦爾號’、‘軍刀號’、‘魯汀號’、‘野貓號’、‘風怒號’、‘馬賽號’、‘維拉號’沉沒。”

    “‘成功號’擱淺。”

    “‘查理號’、‘窩爾達號’、‘奧爾良號’、‘特雷維爾海軍上將號’、‘地平線號’、‘月光號’以及‘菲勒斯號’等七隻輜重船,向我軍投降。”

    “‘雲雀號’、‘阿黛爾號’脫離戰場,我軍‘振威號’、‘福勝號’正在追擊之中。”

    “我軍諸艦,未有沉沒、擱淺、重傷等情形。”

    “對落水的法國官兵,我軍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救援和醫治。”

    整個世界,震動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34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變!

    七點一刻,英國駐滬領事館向北京的公使館和倫敦的外交部分別發出了關於蘇竇山大海戰的第一份電報;下午兩點半,再向北京和倫敦發出了同主題的第二份電報。

    這個做法,約略彷彿於丁提督、喬總教習——第一份電報搶時間,但只能說個大概齊;第二份電報,拾遺補缺之外,對相關問題做更深入、更詳盡的論述。

    在體制上,英國駐滬領事館為駐華公使館之下屬,不過,遇到緊急重大事項,有權直接向外交部報告;特別是中、法艦隊相關情形,駐滬領事館一切親睹,即便從時效性上來說,相關報告,也不必由北京轉致倫敦。

    本章部分內容,節選自“第二份電報”之報告給倫敦外交部的那一份,行文上,抬頭為外交大臣古丹雷,落款為駐滬領事白德文。

    “前電草草,未能向您述及我個人對於這場海戰的結果的感受——爵士,我相信您拆閱前電之後,一定深受震動;不過,我也相信,無論如何,同為‘震動’,您的‘震動’,不同於我的‘震動’。”

    “畢竟,您沒有像我那樣,親眼目睹,整整十三隻法蘭西帝國海軍的艦船,本應懸掛三色旗的位置上,‘紅浪血睛藍鯊’旗高高飄揚。”

    “您也沒有看見這十三隻艦船上的官兵們的神情——我無法準確形容他們的神情,他們憤怒、恐懼、沮喪、茫然……但是,僅僅依靠這些詞彙,並不足以狀其形容。”

    “如果一定要我形容,我只能說——這些士兵的神情告訴我,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眼前之一切、身處之一切,到底是如何發生的?甚至,有的人——可憐的人!——可能連到底發生了什麼都沒有弄明白!”

    “這支龐大的中、法‘聯合’艦隊一泊定,大批中國軍人和伕役就登上了十三隻投降的法國艦船,他們的任務,是徹底解除法國人的武裝——收繳所有的步槍、手槍、刀、劍,並將所有的彈藥——甲板上的、彈藥艙裡的——裝箱打包,吊運到碼頭上。”

    “我親眼看見,一名法國海軍陸戰隊的軍官,拒絕交出他的大號海軍用左輪手槍——因為爭執的聲音很大,我在碼頭上,都能夠隱約聽到他在說,‘沒有配槍,我將無法執行巡查的任務’——我的法語不算太好,大致就是這個意思吧!”

    “幸好,一名級別更高的法國軍官及時趕到,勸說——或者命令——他交出了武器,不然的話,他會被中國人逮捕,並可能被當場處死。”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您大約想不到——交出配槍之後,這名軍官突然放聲大哭,夜色裡,哭聲異常淒厲,雖然,沒有持續多久——被那位級別更高的軍官喝止住了,不過,已足夠叫我起了一身的寒慄了!”

    “事實上,這位可憐的法國海軍陸戰隊軍官固然搞不清楚狀況;我,白德文,大英帝國駐滬領事,慚愧的很,一樣搞不明白,眼前之一切,到底是如何發生的?”

    “中國人是我們的學生,我們本應為自己的學生、同時也為自己感到驕傲,可是——我們只教了他們三年啊!”

    “法國人投入蘇竇山海戰的作戰艦隻,攏共十八隻——如果算上那兩隻形狀特異的小艇,就是二十隻了;而中國人投入蘇竇山海戰的作戰艦隻,攏共十六隻——雙方艦船的數量,基本上,旗鼓相當,法國人還略佔優勢。”

    “結果呢?”

    “法國人幾乎全軍覆沒——只走掉了兩隻噸位最小的炮艦;中國人呢?幾乎一無所損——甚至沒有一隻重傷的!”

    “這是何等驚人的交換比?”

    “而且,還不曉得法國人走掉的那兩隻炮艦最終能不能逃掉呢!”

    “我不能不再說一遍——我們只教了他們三年!”

    “這是我見過的最大的、最不可思議的一個魔術!”

    “我們參與了該魔術的台前幕後,是該魔術的製造者和表演者之一,拿中國人的話來說,算是‘與有榮焉’;可是,話說回來了,我們是否真正清楚,這個魔術,到底是如何變出來的?!”

    “我們算是真正的魔術師嗎?”

    “事實上,雖然有超過一千一百名現役皇家海軍軍人在中國海軍各部門服役,可是,他們之中——包括喬百倫、海曼奇、柯烈福、狄克多、馬威達以及愛德華兄弟——並沒有任何一人,通過任何渠道,對中、法艦隊決戰之結局,做過任何接近蘇竇山大海戰之事實之預測——如果有,一定會被嘲笑為‘白日做夢’。”

    “也許,真正的魔術師,只有一位。”

    “您一定明白我在說誰——是的,就是關輔政王殿下。”

    “自接掌中央政權始,他就似乎變成了一個魔術師——或許,還要更早一些?自他進入中央政府始?抑或,再早一些?自他主政江蘇和上海始?——總之,他的魔術,愈變愈多,愈變愈大,愈變愈不可思議!”

    “終於,變出了一個蘇竇山大海戰!”

    “八年前,英、法軍人攜手進入北京城之時,法蘭西何能想到,不過短短八年,勝負的天平,便已徹底翻轉?”

    “英吉利呢?英吉利想到了嗎?”

    “還好,英吉利是有智者的。”

    “在此,我不能不對阿禮國爵士的遠見卓識表示由衷的欽敬。”

    “在整個女王陛下政府中,乃至在整個大英帝國中,阿禮國爵士或許都是第一個覺察到中國正在發生魔術般變化的人。”

    “是的,爵士,魔術般變化!而我想說的是,這個變化,不會僅侷限於中國——爵士,我想說的是,這個世界,就要變了!”

    “是的,就要變了——因為中國。”

    “我說不好這個變化的具體內容;可我確定,這個變化必然會發生,而且,就在不遠的將來。”

    “我們必須為這個變化做好準備。”

    “事實上,我們已經在做準備了——不過,恕我直言,還不夠。”

    “我們一定要想清楚:我們在中國的最根本的利益是什麼?我們的政策——包括同中國簽訂的各種條約,哪一些,符合這個最根本的利益?哪一些,可能同這個最根本的利益發生衝突?”

    “我強烈建議:立即升級英國同中國的外交關係——由公使級升格為大使級。”

    “我強調一遍——立即!而非等到中法戰爭結束。”

    “如是,英國就是第一個同中國建立大使級外交關係的國家——比美國和普魯士更早。”

    “至於大使的人選,我想,爵士,您一定同意——非阿禮國爵士莫屬。”

    “說到普魯士,我突然有了一個強烈的預感:普、法之間的戰爭,會不會如中、法之間的戰爭一般——世人並不看好的那一方,卻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爵士,您看,世界真的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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