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亂清 作者:青玉獅子 (連載中)

 
巴爾帕金 2014-5-16 16:37: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83 7741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45
第一百九十六章 撩一撩,撩一撩

    打基隆——

    嗯,“第二批次”是有這個能力的。

    打基隆需要登陸作戰,前文交代過,配屬“北京—東京”艦隊的海軍陸戰隊,隨“第一批次”行動的,只有一小部分,其餘大部,由“第二批次”攜來,所以,“第二批次”的艦隻數目,雖不及“第一批次”,但陸戰力量,遠遠強於“第一批次”,可以遂行“規模適度”的登陸作戰。

    基隆只是個小地方,並沒有中國國防軍——“軒軍”的主力駐紮,打基隆,登陸作戰的規模,可謂“適度”。

    至於海戰力量——沒聽說基隆部署有任何現代化的戰艦,當初,“凱旋”、“梭尼”,區區二艦,即可在基隆打橫走,出入若無人之境,並製造“基隆事件”,中國人雖然跳腳,卻也只能徒呼荷荷——更不必說“第二批次”這般龐大的艦隊了。

    基隆之唯一可慮者,是她的岸防炮。

    據“凱旋”、“梭尼”親睹,基隆的炮台,佈局嚴整,火炮數量甚多,口徑甚鉅,未可輕侮,汪達爾中校製造“基隆事件”,也得避其鋒芒,找軟柿子——基隆地方駐軍的純風帆動力戰艦——來捏。

    總之,打基隆,風險有,把握也有。

    不過——

    基隆的最大的價值,在於她的煤礦,而短時間內,“第二批次”並不缺煤,只有在法、中兩軍長期對峙於中國沿海的情況下,佔領基隆,才有意義,可是,照目下的情形看,薩岡將軍原先擬定的戰略,十有八九,無法執行,戰略層面,何去何從,誰也不曉得,又談何“長期對峙”呢?

    說不定,仗打到一半兒,巴黎的電報追過來了——回西貢!或者——換個地兒打!

    那,這個仗,不就是白打了嗎?

    還有,也是更重要的,登陸戰不比單純的海戰,基隆再小,也是一座城市,不是一支艦隊,未必旦夕可下,若一時半會兒的,戰況膠著,而中國主力艦隊趕到,由後掩擊,如之奈何?

    那俺們不是被人家爆了菊嗎?

    未真正取得制海權的情形下,便遂行登陸作戰,實為兵家大忌啊!

    還有一點,紀堯姆將軍不好說出口來:他是海軍將領,打單純的海戰,就算紙上談兵,也多少是有些心得的;可是,若說到登陸戰,就沒有什麼把握了,而登陸之後,說不定還有仗要打——那就是純粹的陸戰了,就更加一點兒譜兒也沒有了。

    所以,基隆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還是打馬尾吧!

    打馬尾,消滅了那支“小小”的船政艦隊,並對船廠做徹底的破壞之後,便算大功告成,便可撤出馬江了,並不需要對馬尾進行真正意義上的佔領,相較於打基隆來說,作戰任務單純許多,是俺可以勝任滴。

    更重要的是,馬尾既在左近,而戰鬥又基本都是海戰——哦,馬江不是海,應該說“水戰”才更準確些——打馬尾,由頭至尾,花不了多少時間,等中國主力艦隊醒過神兒來,俺們已經完成了“光榮的復仇”,從容撤出了馬江了,既不會被包餃子,也不會被**,安全的多啦!

    紀將軍既明確表示了自己的傾向性,大夥兒聽著,也覺得頗有道理,原主張打基隆的一派,亦不為己甚,於是,“作戰會議”很快便做出了共識:

    進攻馬尾!消滅“船政艦隊”!摧毀福州造船廠!以為我法蘭西光榮健兒復仇!

    唯一持保留意見的,是“雲雀號”艦長,他小心翼翼的說道:

    “薩岡將軍似亦曾有進攻馬尾之意,可是,最終還是放棄了該計畫,這其中,多半有些什麼滯礙——呃,我的意思是,進攻馬尾一事,還是慎重些才好……”

    但沒人拿他的話當回事兒。

    目下,薩岡將軍的招牌可不靈光了——不過一戰,薩某人便幾乎將整個“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一批次”都葬送掉了,自個兒亦殞身喪命——俺們還怎麼可能還以薩某之是為是、以薩某之非為非呢?

    不過,水文是一個繞不過去的檻兒——“第二批次”手上,並沒有馬江的水文資料。

    有人說,“福州領事館應該有馬江的水文資料吧?問一問那個叫朱爾的小夥子?——打馬尾,本來也要先跟福州領事館通個氣兒的。”

    聽到紀堯姆說打算進攻馬尾,朱爾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們要去打馬尾?——‘第一批次’在有嚮導、有內應的情形下,都沒敢去打馬尾!”

    “啊……啊?”

    “還有,”朱爾說道,“馬江的水文資料是有——可是,不在領事館這兒!都在‘第一批次’——在薩岡將軍那兒!領事館這兒,並沒有備份!”

    在薩岡將軍那兒?

    那不就等於——沒有嗎?

    事實上,非但水文資料在薩岡將軍那兒,朱爾所說的“嚮導”——那個福州海關的引水員、名叫米羅的意大利人,薩岡將軍也“帶”在了身邊。

    照朱爾的主意,米羅完成了繪圖和標註詳細水文的工作之後,薩岡沒放他走,而是將之軟禁在了“窩爾達號”上,這個,日後如有進軍閩江之時,還是用得著米羅先生滴——

    將米先生擺到首艦的艦橋上,看一看,到時候,他到底替不替俺們引水?

    紀堯姆有些懵了:咋回事兒啊?

    朱爾乃將前因後果,細細的講了一遍。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澆的紀堯姆冷氣倒吸:

    這個“閩江防”,竟然如此之強悍?!

    他還有點兒不死心,“你說的內應——現在還能聯繫上嗎?”

    “我們並不是直接同川石、熨斗、金牌、長門的守將直接聯繫的——”朱爾說道,“‘內應’云云,都是李復圓這個‘中間人’的一面之辭——”

    頓一頓,“第一,目下,這個李復圓,已經不在福州了,倉促之間,我們也不曉得到哪裡找他?第二,就找到了他——誰也不敢保證,‘閩江防’那兒,到底有沒有什麼古怪——甚至,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陷阱?

    靠。

    “第三,”朱爾說道,“即便不是陷阱,也是彼一時、此一時——彼時,‘第一批次’還好好兒的,法蘭西艦隊聲勢浩大,中國軍隊內部,有人對勝利缺乏信心,願意同咱們合作,並不如何稀奇——”

    頓一頓,“現在呢?‘第一批次’全軍盡沒,戰爭勝負的天平,經已偏轉,您覺得,這些人,還樂意跟咱們合作嗎?”

    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我建議,”朱爾說道,“‘第二批次’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呃,我的意思是,稍安勿躁!還是先在馬祖島這兒呆著,等‘巴黎的進一步的指示’到了——再說吧!”

    “輕舉妄動”、“稍安勿躁”,都不是什麼好詞兒,現在的年輕人咋這個樣子涅?——說出話來,真叫人聽著不舒服!

    可是,不照他說的辦——又能怎麼樣?

    那——

    就老老實實的在這兒呆著吧!

    不過,紀將軍雖打消了去撩“閩江防”的念頭,“閩江防”卻不能不過來撩一撩他紀將軍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46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吾有妙計破強敵

    不過,“撩一撩”其實並非“閩江防”的本意,由頭至尾,“閩江防”禦敵之基本策略,都不是主動出擊,而是“關門打番狗,甕中捉洋鱉”——都是要誘法國人溯江深入的。

    可惜的是,“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一批次”在閩江口逡巡一番之後,終究還是過門不入,置關親王的偌大心血於無用武之地——唉!

    而這個“第二批次”,瞅上去,更加是一副驚弓之鳥、一夕數驚的模樣——更加難以指望著它入我之彀了!

    那,難道就任由其龜縮在馬祖島,隔著一小片海面,大夥兒彼此大眼瞪小眼麼?

    蘇竇山大捷光芒四射,“閩江防”由上到下,每一個人的心裡頭,都被照的火辣辣的,可是,“閩江防”之強,只在岸防,說到正經的海上力量,只有一支船政艦隊可以商調——船政艦隊屬於福州船政,防務上,“閩江防”和福州船政雖為一體,但在編制上,彼此獨立,因此,真要用到船政艦隊,只能“商調”。

    而這支船政艦隊,本質上,只是福州海軍學堂的一支“訓練艦隊”——攏共五條船,一條三等巡洋艦、一條機帆快船,都是英國海軍的舊船,退役之後,半賣半送給中國,改裝成訓練艦;另外三條,都是福州船政的“自產”——皆為炮艦一級。

    拿這樣的一支艦隊去挑戰“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二批次”,當然是雞蛋碰石頭,心裡頭再熱、再癢,也不至於看不清這一點。

    因此——主動出擊,似乎並不現實啊!

    哼,“似乎”而已——吾有破敵之妙計!

    咦?何人口出大言?

    哦?不是“閩江防”的?甚至,不是中國人?——而且,還不是軍人?

    “口出大言”者大號喬納森,英國人,現為福州造船廠二級主管工程師。

    不久前,福州船廠接到了一份緊急而機密的任務——根據有限的資料,對一種暫名“桿雷艇”的神秘小艇,做儘可能的全面、深入的技術分析,找出其薄弱點,以為我艦隊應對其可能之攻擊之參考。

    “有限的資料”大致如下:

    “桿雷艇”體量很小,長二十六、七米左右,寬三米半上下,吃水不足一米——大約八、九十釐米的樣子,排水量,三十噸左右;不過,配備的動力,異常強勁,一台三脹式往復蒸汽機,單軸、單槳推進,航速——沒有人親眼見過,據說——高達十八節。

    “桿雷艇”造型奇特——採用全封閉設計,在高速航行和戰鬥時,船員無須到甲板上,就能完成一切必要操作。

    駕駛艙外,有一層鐵殼,保護乘員以及艙內的各種裝置——這層“裝甲”,雖不能擋住炮彈,但抵擋普通步槍子彈的射擊,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桿雷艇”的主要武器,不是槍炮,而是水雷——只不過,這個所謂的“水雷”,由始至終,不碰水。

    艇艏,可自艇體內升出一根長鐵桿——大約十米左右的樣子,桿頭裝備一個填裝了十三公斤棉火藥的水雷——此即“桿雷”了;駕駛艙兼指揮艙內,有一套齒輪、槓桿裝置,可用人力調整雷桿伸出的長度和角度。

    普通的水雷,必須撞擊才能觸發,“桿雷”不必——據說,桿雷採用電發,電線一頭連接在駕駛艙內的蓄電池上,一頭連接到桿雷尾部的引信內,只要在駕駛艙裡按下電閘,就可依靠電流引爆。

    好了,資料就這麼多,而且一堆的“據說”,來,找出它的“薄弱點”吧。

    這個任務,派給了喬納森。

    換一個人,對這份差使,可能會比較頭疼,可是,喬納森卻非常感興趣,不過,他的興趣的重點,並不是什麼“薄弱點”,而是——

    這個“桿雷艇”,看起來,挺好用的樣子——

    “桿雷艇”目標小,速度快,兩軍對壘之時,海面上硝煙瀰漫,波浪起伏,“桿雷艇”很可以在大艦的掩護下,快速接近敵艦,如果未能提早發現,給它鑽進了艦炮的射擊死角,就可以給敵艦造成很大的威脅。

    步槍倒是沒有射擊死角,可是,“桿雷艇”有裝甲,普通的步槍,拿它無可如何。

    就算敵艦發現的早,但“桿雷艇”目標小,速度快,“大炮打蚊子”,敵艦的艦炮,未必就一定能夠命中——威脅還是很大。

    既如此,我們為什麼不換個思路——為什麼只想著去找它的“薄弱點”,而不自己也來造一隻“桿雷艇”呢?

    啊?

    呃,小喬啊,你的……“仿製”的想法……呃,是好的!不過,咱們時間緊、任務重,這個‘桿雷艇’的構造,看起來,還是蠻複雜的,怕是趕不及……

    “您放心!”喬納森對著畢夏普——福州船廠的“總辦”——猛拍胸脯,“我有把握!——我是說,至少,我可以在較短的時間內,弄出一個簡易版的‘桿雷艇’來!趕得及在這場戰爭中派上用場的!”

    頓一頓,“而且,也不會影響尋找‘薄弱點’的任務!——在‘仿製’的過程中,不是更加容易找出其存在的‘薄弱點’嗎?”

    簡易版?

    不過,你說“在‘仿製’的過程中,更加容易找出其存在的薄弱點”,倒是……有些道理呢。

    所謂“總辦”,就是總經理,畢夏普這位福州造船廠的總辦,來中國之前,是英國“哈蘭德和沃爾夫”造船廠的副總工程師。

    而“哈蘭德和沃爾夫”造船廠——就是原時空出品“泰坦尼克號”的那一家啦。

    時任福建船政大臣的張之洞,對喬納森的“仿製桿雷艇”的想法,倒是很感興趣,一力支持,因此,這個“尋找薄弱點”的任務,一開始就“跑偏了”,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仿製桿雷艇”的項目。

    “尋找薄弱點”的任務,倒也沒有扔下,這上頭,喬納森的“研究成果”是——攻擊之後,“桿雷艇”的“桿頭”,可能會卡在敵艦的艦體上,倉促之間,容易拔不出來。

    不過,法軍的兩隻“桿雷艇”,還未來得及投入戰鬥,便為我軍所俘虜,“桿雷艇”是否真的存在這個“薄弱點”,無從證實了。

    而且,即便“桿雷艇”真的存在這個“薄弱點”,對於應對其攻擊,也沒有實質性的幫助——卡也好,不卡也好,都已經是“攻擊之後”的事兒啦!

    很明顯的,喬納森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仿製”上頭。

    “北京—東京”艦隊“第二批次”和“雲雀號”匯合於閩江口的消息傳到馬尾的時候,喬納森的“簡易版桿雷艇”剛剛下水,攏共兩隻——起爆方式不同——都還沒來得及做任何正經的“海試”。

    然而,他眼睛發亮、心頭髮熱——

    加官進爵、光宗耀祖的機會來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46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熱如火

    各位,“加官進爵”四字,對於喬納森先生來說,可不僅僅是一個形容詞哦!

    呃……何謂“不僅僅是一個形容詞”?

    喬納森出身普通工人家庭,從一個小學徒做起,憑著聰明刻苦,做到了“哈蘭德和沃爾夫”這種大造船廠的工程師,改變了自己的階級屬性,在一般人眼中,喬某人的經歷,可謂“勵志”了,亦可謂之“人生贏家”了。

    然而,沒有人曉得,對於喬納森來說,這其實不算什麼——喬先生的抱負,何止於一個區區工程師?

    喬先生的終極人生理想是——將“先生”二字換成“爵士”——“喬納森先生”變身“喬納森爵士”!

    由平民進階貴族,這才真正叫“改變自己的階級屬性”呢!

    在英國,平民封爵,三種路徑,第一,自然是軍功——這一點,世界各國皆然的;第二,從政,做大官;第三,在本業上做出“革命性的貢獻”。

    喬納森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腦瓜子,雖然挺好用的,但說到要“在本業上做出‘革命性的貢獻’”,可能性幾乎為零,因此,這個“第三”,不必考慮。

    那麼,“從政,做大官”呢?

    算了吧!——自己工人家庭出身,小學徒做上來的,連政壇的門兒往哪邊兒開都弄不明白,政府裡頭,更是一絲兒人脈也沒有,還“從政,做大官”?

    這個“第二”,也不必多想。

    就剩下“第一”——“軍功”一途了。

    可是,自己不是軍人啊!

    那——“投筆從戎”?

    喬納森打小就是個賊大膽,打仗他是不怕的,可是,自己已是三十而立的年紀了,現在“投筆從戎”,會不會太晚了些?

    再者說了,就算“投筆從戎”,也一定會被安排去做技術工作——同“軍功”還是扯不上直接的關係。

    不肯做技術工作,就只能從一個普通水兵幹起,猴年馬月,才能夠攢夠“封爵”的功勛值啊?

    再再者說了,即便自己有足夠的耐心,樂意從普通水兵幹起,可是,也得有攢功勛值的機會才行——舉目當世,還有哪個不開眼,敢挑戰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的?——可不打仗,又哪兒來的功勛值可攢呢?

    正在抓耳撓腮,領導將他叫了過去,和顏悅色的說道:

    小喬啊,我就要到中國去工作啦,你有沒有興趣跟我一塊兒去呀?報酬很好哦——比在“哈蘭德和沃爾夫”干,高出一大截哦!

    啊?

    畢夏普滔滔不絕,不過,他的話說到一半兒,喬納森的關注點,就不在報酬上頭了——

    雖然畢夏普和自己不是軍人——“顧問團”中,還有相當數量的同畢夏普和自己性質相類的工程師——但本質上,這個“顧問團”執行的,其實是一個龐大的軍事任務,即,協助中國建立一支現代化的海軍——

    而畢夏普做“總辦”的那個福州造船廠,本質上,也是一間軍工廠——

    還有,沒人敢挑戰大英帝國皇家海軍,但敢“挑戰”中國海軍的,可就多了去了——即是說,這支新生的海軍,一定不乏實戰的機會——

    既如此——

    我若跟了畢總過中國去,是否也……“不乏機會”呢?

    這個“機會”,是指“立軍功”的機會。

    當然,喬先生過中國去,也還是做工程師,不是上陣殺敵,不過,不管咋說,手頭上的活計,由造游輪變成了造軍艦——

    雖然,俺說不好怎樣才能夠將“造軍艦”和“立軍功”扯上直接的關係,不過,俺總覺得——

    一定是有機會的!

    性格上,英國人喬納森同向法國人賣情報的意大利人米羅一樣,都是相信“富貴險中求”一路的,在將整件事情從頭到尾反覆推敲過之後,第二天一早,畢夏普一到辦公室,喬納森便敲門而入:

    畢總,俺願意追隨您到天涯海角!

    呃……原話不是介麼說的,不過,大致就是介個意思啦!

    就這樣,喬納森來到了中國,在福州造船廠做了名二級主管工程師。

    現在,這個“機會”——俺多年來魂牽夢繞的“機會”!——終於出現了!怎不叫俺——眼睛發亮、心頭髮熱?

    喬納森找到畢夏普:法國人就在閩江口,我曉得“閩江防”的人,上上下下,雖有主動出擊之意,卻頗苦軍力之不足——畢總,您替我跟江總兵——江團長說一聲,就說——吾有破敵之良策也!

    主持“閩江防”的軒軍將領,恰好也姓江——大號一個“山”字。

    在軒軍序列中,江山官居第二海防團團長,下轄川石、熨斗、金牌、長門、銅鏈、鐵鎖以及馬尾等七個炮台群;在“朝廷經制”中,江團長的銜頭則是“署建寧鎮總兵”,因此,喬納森既稱呼他“江總兵”,也稱呼他“江團長”。

    海防團為軒軍新組建的海岸炮兵部隊之最大戰術單位,不過,名為“團”,暫時還只是個副團級單位,因此,“江團長”其實是一位“副團長”。

    畢夏普愕然:良策?什麼良策?

    喬納森:就是剛剛仿製成功的兩條“桿雷艇”啊!

    啊?呃……小喬啊,這兩條“桿雷艇”,剛剛下水,還未做任何正經的海試,現在就投入實戰,為時過早啊……

    畢總,您不覺得,實戰就是最好的海試嗎?

    啊?

    “畢總”連連搖頭:不能這麼說!不能這麼說!——技術,是一件非常嚴謹的事情!沒有一個環節可以替代另一個環節之說!缺少了任何一個環節,都可能造成嚴重的、難以預計的後果!

    畢夏普的話並沒有說錯,但喬納森心熱如火,沒心思再同他囉嗦了,一轉身,直接跑去找福州船政大臣張之洞——福州船政大臣駐節馬尾,船政衙門距離船廠,不過幾十步的路,近的很。

    本來,以喬納森的級別,並沒有直接同張大臣打交道的資格,不過,因為“仿製桿雷艇”是張之洞一力支持的項目,而喬納森遞片子的時候,還很聰明的附了一個“稟帖”,因此,兩件東西遞進去沒多久,裡頭就傳出話來,“有請喬先生!”

    進了簽押房,還沒來得及鞠躬行禮,便見有驚喜——

    “江團長”也在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46
第一百九十九章 秘密武器

    喬納森鞠躬致禮,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道,“給張大人和江……總鎮請安!”

    江山站起,舉手還禮;張之洞則只略一頷首,將手讓一讓,說了聲,“坐吧!”

    待喬納森在下首坐下,張之洞就手掂了掂他的那份稟帖,沉吟說道,“立項迄今,攏共也沒幾天的功夫,‘桿雷艇’居然就已下水了?倒是沒有想到!——你的手腳,還真是麻利啊!”

    喬納森陪著笑,“這是張大人頂關心的項目,我不敢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

    張之洞咧嘴一笑,轉向江山,點點頭,意思是:下面的話,你來問吧!

    江山的身子往前傾一傾,目光灼灼,語氣中透著不加掩飾的興奮和急切,“據喬先生稟帖上所言,這兩條艇,似乎還沒有海試——”

    頓一頓,“可是,法國人正盤踞閩江口外,若出閩江口海試,難免為其窺測,甚至——為其所乘!若只在馬江上海試,這個江、海的水文,又畢竟不完全一樣——”

    “江團長請放心!”喬納森擺了擺手,“這兩條艇,結構不算複雜,對於她們的性能,我有足夠的信心——不需要海試,就可以投入戰鬥的!”

    哦?

    不過,據現有的資料,法國人那兩隻“桿雷艇”的結構,可是挺複雜的呀!

    江山看向張之洞,“香帥,這個……‘眼見為實’?”

    船政大臣的位份,比擬總督、巡撫,辦的差,也算是軍務,因此,也可算是“大帥”,而張之洞號“香濤”,因此,江山尊稱其為“香帥”。

    “對!對!”喬納森曉得江山的意思,搶在裡頭,學著中國官場的套話說道,“兩位大人何時撥冗?請賞下日子來,我好預備伺候!”

    “什麼日子不日子的?”張之洞站起身來,抓過大帽子,往頭上一扣,“就現在吧!——走,瞅瞅去!”

    江山和喬納森也趕緊站了起來。

    “仿製桿雷艇”是一個秘密項目,知曉其事的,除了喬納森和他的項目組,船廠裡頭,只有一個畢夏普;船政衙門裡頭,只有一個張之洞;“閩江防”裡頭,只有一個江山,因此,張之洞不喊隨從,江山亦不帶衛兵,三人一出船政衙門,即直奔船廠而來。

    張之洞身材瘦小,但腳步極健,江山和喬納森都是身高腿長,卻也得一路緊趨,才跟得上他。

    另外,張之洞穿的是便服,不是袍褂,他的“大帽子”,也只是普通的“涼帽”,上頭既無頂戴,更無花翎,旁人看過去,一個精瘦如猴的中年人,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頭,身上的長衫,非但皺巴巴的,而且,過於寬大,晃裡晃蕩,頗為可笑;後頭,跟著一個戎裝畢挺的軒軍、一個西裝筆挺的洋人——那個軒軍,明顯還是個不小的官兒。

    不知底細的,都不由好奇——咦,介是個啥路數啊?

    說明一下,張之洞今年三十一歲,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中年人”,可是,張香帥精氣神兒雖旺,面相卻老,粗粗看去,就是一副四十不惑的樣子啦。

    到了船廠,畢夏普聽說張大臣和江總兵來了,才曉得喬納森繞過自己,直接找上了船政衙門,不由就有些不高興了,不過,他秉性溫和,而人來都來了,張大臣又是上級,他身兼地主和下屬,不能不下場作陪。

    待到“眼見為實”,張之洞和江山都不由愕然了——

    眼前這兩條,就是“桿雷艇”?

    張之洞和江山——尤其是江山——對於“桿雷艇”的想像,都是滿腦子的“形制奇特”——前後上下、渾然一體,也即——“全封閉、流線型”。

    可是,眼前這兩條“桿雷艇”——

    根本就是由普通的蒸汽小艇改裝而來嘛!

    形制上,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在艇艏加裝了一塊弧形的鑄鐵擋板;擋板之後,是一套齒輪、槓桿組成的機械裝置,其中,一根長桿由擋板中央的凹槽伸出艇艏。

    說過了形制,再說排水量——

    “桿雷艇”再小,也該有二、三十噸的樣子;這兩條艇,才多大點兒啊?

    曉得您是“簡易版”,可是,這也未免太“簡易”了吧?

    兩位大人臉色有異,喬納森都看在眼裡,不過,這並不出他的意料,因此,權當啥也沒有看見,從從容容的,“首先,請允許我為兩位大人演示‘桿雷’的操作——”

    長桿的頂端,裝上一個填裝了十三公斤棉火藥的水雷——當然,安全起見,引信啥的,暫時拔除——此即“桿雷”;然後,順時針轉動把手,長桿緩緩伸出,直至八、九米長的樣子,方才停住;接著,逆時針轉動把手,長桿又緩緩的收了回來。

    壓下或抬起另一個把手,長桿還可調整俯仰的角度。

    嗯,這套“滑桿”裝置,瞅上去,倒還是挺順溜的。

    兩位大人顏色稍霽,喬納森也看在眼裡,他微透一口氣,繼續介紹:

    “這兩條艇,‘桿雷’觸發的方式,是不同的——這一條,是機械觸發,拉一下這條牽索,即可觸發;那一條,是電觸發,合上閘刀,即可觸發。”

    頓一頓,“機械觸發較為可靠,電觸發較為靈敏——這個,各有千秋。”

    機械觸發也罷了,電觸發是有相當的技術難度的,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搞出兩套觸發裝置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兩位大人的顏色愈和。

    不過——

    沉吟片刻,江山問出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喬先生,那,這兩條艇的……發動機?”

    “這兩條‘桿雷艇’,”喬納森說道,“皆由標準蒸汽舢板改造而來,發動機……還是原來的發動機。”

    啊?

    江山大失所望,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了,“那還有什麼用?”

    法國人的“桿雷艇”,航速高達十七節,這是“桿雷艇”之為“桿雷艇”的最關鍵一節——“桿雷艇”只有在同敵艦直接接觸的情況下,才能夠發揮威力,而若想成功接近敵艦——發難之後,還得逃離敵艦——在此過程中,欲不被炮火擊中,所恃者,無他,惟一個“快”字而已。

    普通蒸汽小艇——即所謂“標準蒸汽舢板”,哪裡能夠達到這樣的速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47
第二百章 龍潭虎穴闖一闖

    江山固然滿臉的失望,張之洞也皺起了眉頭,喬納森曉得他二位想什麼,說道:

    “給兩位大人回話——根據情報,法國人的‘桿雷艇’,用一台三脹式往復發動機,單軸、單槳推進——這個發動機,是專為‘桿雷艇’特別研製的,以福州造船廠的技術能力,研製這樣的發動機,暫時還不現實;何況,時間還比較的……倉促!嘿嘿!”

    畢夏普雖然不滿喬納森越過自己,直接去攀船政衙門的高枝兒,但此時此地,卻也不能不為他說話,“是的,這樣的發動機,全世界範圍內,並沒有第二台——哦,應該說‘並沒有第三台’——法國人攏共製造了兩條實驗艇——‘特一號’、‘特二號’。”

    頓一頓,“這個發動機的技術難度在於——功率要大,同時,體積卻要小!不然,以‘桿雷艇’的噸位,就裝不下了;而‘桿雷艇’的噸位,已不能更大了——不然,就無法達到十七節的超高航速了。”

    再一頓,“這樣的研製任務,即便交給英國本土的大型造船廠,也至少需要……嗯,也是非一年之功不能辦吧!”

    “畢總辦所言甚是!”喬納森接口說道,“還有,這兩條艇,沒有加裝更多的鑄鐵擋板——沒有做成‘全封閉’的樣式,也是因為速度的關係!標準蒸汽舢板的速度,本就不算快,如果加裝更多的鑄鐵擋板,速度就更慢了!”

    “我和張大人——”江山先點了點頭,再看一眼張之洞,頓一頓,繼續說道,“都充分理解造船廠的難處;事實上,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把差使辦到這個份兒上——經已是難能可貴了!”

    喬納森微微俯身,“謝兩位大人的體諒!”

    “只不過,”江山說道,“若‘桿雷艇’的速度提不起來,兩軍對陣之時,恐怕……就派不上什麼用場了啊!我的兵,並不怕死,可是,單單不怕死,並不管用——以標準蒸汽舢板的速度,基本上,沒有接近敵艦的可能啊!”

    頓一頓,“如是,豈非浪費了……畢總辦、喬主工的一番心血?”

    喬納森的頭銜為“二級主管工程師”,簡曰之“主工”。

    江山的話,貌似客氣,其實並不客氣——若真的“派不上什麼用場”,那這個項目,就是失敗的,則你們“浪費”的,可不僅僅是你們自己的“心血”!

    喬納森卻很從容,“是的,江總鎮說的很對,‘兩軍對陣之時’,這兩條艇,確實派不上上什麼用場……”

    話沒說完,江山、張之洞的臉色,都變了!

    不過,不是話還沒說完嘛——

    “不過,”喬納森繼續說道,“若在夜幕掩護之下,將這兩條艇用於偷襲敵艦泊地,我想,一定可以出奇制勝,取得驚人的戰果!”

    “夜幕掩護之下”、“偷襲敵艦泊地”?

    江山、張之洞的目光,都是微微一跳,兩人對視一眼,江山回過頭來,目光灼灼,但顏色已和,做了個手勢,“請道其詳!”

    喬納森也做了個手勢——指一指天空,“兩位大人請看——今天是陰天,接下來的兩三天,大約也會是陰天——甚至,下雨都是可能的!這樣的天氣,夜晚之時,星月無光,江面上也好,海面上也好,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

    “陰天——能見度差之外,浪高也比較的大。”

    “這兩條艇,是體量最小的蒸汽船,在濃重的夜色的掩護下,偷偷接近敵艦,是做的到的!——一來,敵艦難睹其形,二來,海面上的風聲以及浪濤起伏的聲音,足以掩蓋標準蒸汽舢板發動機的噪音!”

    “如果下雨——只要不是狂風暴雨,浪高大到出不了海程度——就更妙了!敵艦就更加難以覓其蹤了!”

    “而且,在技術上,我還對這兩條艇的發動機,做了一定的‘消音’的處理。”

    “‘消音’?”江山大感興趣,“怎麼做的?”

    “用石棉將發動機包裹起來——”喬納森一邊兒比劃著,一邊兒說道,“石棉可以隔音,而且,也耐熱——甚至耐火。”

    “‘石……棉’?”

    “是的,這是一種……呃,新型材料。”

    “耐火——即是說,燒不爛的?”

    “是的!”

    江總鎮、張大臣都不由輕輕的驚嘆了一聲,“哦!”

    彼時,石棉礦雖已進入工業開採階段,但石棉製品尚未大規模商用,確實還算是“新型材料”。

    事實上,限於技術條件,喬納森的“消音裝置”,非常簡陋,消音的效果,差強人意,不過,他有信心,即便沒有所謂的“消音裝置”,法國人也輕易發現不了他的“桿雷艇”,因此,石棉不石棉,隔音不隔音,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拿“新型材料”來忽悠一下兩位大人——啊,不,俺的意思是——替兩位大人增加一點信心啊!

    “事實上,”畢夏普插口說道,“我們的手頭上,並非沒有體量更接近法國人的‘桿雷艇’的蒸汽船——普通小火輪的排水量,即在二、三十噸上下;喬主工之所以選擇體量最小的標準蒸汽舢板進行改裝,也是因為——小火輪的體量較大,噪音較大,則‘夜襲敵營’之時,‘形’也好,‘音’也罷,都更容易曝露。”

    江總鎮、張大臣同時點頭,“嗯!”

    “退一萬步,”喬納森狡黠的一笑,“即便我們的‘桿雷艇’真被法國人發現了——他們也未必認得出來!我是說,我們可以將‘桿雷艇’塗成法國艦船的塗裝;艇上的人,也穿上法軍的軍裝——”

    微微一頓,“艦隊夜泊之時,按照條例,本就要派出蒸汽小艇在四周巡邏的——法國人十有八九會認為,這是他們自己的船呢!”

    咦,這一招狠啊!

    “兩位大人請想一想,”喬納森用熱切的語氣說道,“即便偷襲失敗,我們的損失,也是很有限的——左不過損失兩條標準蒸汽舢板罷了!可是,若偷襲成功——甚至,若能重創一條二等巡洋艦,那——”

    說著,攥起拳頭,用力一揮,“嘿!”

    頓一頓,“即便兩條‘桿雷艇’都回不來了,那也是——再划算不過的事情呀!”

    “不過損失兩條標準蒸汽舢板罷了”,喬納森說的輕描淡寫,只是,這並不是普通的兩條標準蒸汽舢板,這兩條蒸汽舢板上,已有相當的技術和資金的沉澱——這是兩條寶貴的“實驗艇”。

    但是,喬納森說的也對,若偷襲成功,尤其是若能重創一條二等巡洋艦,那麼,即便兩條“桿雷艇”都回不來了,這個交換比,也是高的令人心跳,確實是——一件“再划算不過的事情”!

    反正,工程師還在,技術資料還在,再造兩條這樣的艇,也不是多困難的事情——而且,也多花不了多少的錢。

    研製要花錢,不過,目下,“山寨桿雷艇”已經算“研製成功”了,其噸位小,結構也不如何複雜,單論製造成本,並不算高。

    當然,艇回不來了,也就意味著,艇上的人回來不了——成功實施偷襲之後,必定“形”、“音”俱露,速度既不夠快,成功逃脫的概率,可就有限的很了。

    這是樁風險極高、近乎自殺性的差使。

    江山快速的將此事通前徹後的盤算了一遍,下定了決心,“好!我這就回去安排——回頭就將執行此次任務的人員派到船廠來,學習如何操作‘桿雷艇’!”

    “很簡單的,”喬納森似笑非笑的說道,“執行是次任務,‘閩江防’的人,只需會操作普通蒸汽舢板就可以了;至於‘桿雷’,由我和我的助手來操作——”

    微微一頓,“兩條艇——我和他一人負責一條艇。”

    什麼?!

    江山、張之洞、畢夏普三個,齊齊愕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47
第二百零一章 誰都別跟俺搶!

    滯了一滯,江山轉頭看了一眼畢夏普,見畢總辦也是滿臉錯愕的樣子,便曉得,這個“毛遂自薦”,只是喬納森一個人的首尾。

    “喬主工,”江山回過頭來,笑一笑,“你是在……說笑嗎?”

    “此何等樣事?”喬納森卻是一臉的鄭重,“我豈敢在兩位大人面前出之以戲謔?”

    既為“兩位大人”——江山便看向張之洞,以目相詢。

    對於喬納森的“毛遂自薦”,江山當然是以為荒唐的,不過,“荒唐”二字,或類似的意思,直接也好,委婉也罷,還是出於張香帥之口,比較合適些——喬納森是造船廠的,造船廠是船政衙門的。

    另外,雖然“閩江防”、船政衙門在編制上彼此獨立,是否“夜襲敵營”以及派何人“夜襲敵營”,決定權在江山、不在張之洞,但在馬江的防務上,“閩江防”、船政衙門連為一體,凡事都是商量著辦——不然,江山今天也不必到船政衙門來了,因此,至少在形式上,他要對張之洞保持相當的尊重,不能一個人把什麼話都說完了。

    何況,在“朝廷經制”上,張之洞的位份,到底比江山要高。

    “請纓前敵,”張之洞慢吞吞的說道,“志氣可嘉!不過,你到底不在戎行——”

    頓一頓,搖搖頭,“不合適啊!”

    江山還怕喬納森聽不明白“不在戎行”的意思,接口說道,“張大人說的極是——喬主工,你到底不是軍人,不適合執行作戰任務啊!”

    “可我是工程師——”喬納森朗聲說道,“‘仿製桿雷艇’項目的主管工程師!”

    一邊兒說,一邊兒打著手勢,以加強語氣,“對這兩條‘仿製桿雷艇’的結構、性能、操作,我——嗯,可以這樣說,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完整、透徹的掌握這兩條‘仿製桿雷艇’的結構、性能、操作的人!”

    頓一頓,“‘仿製桿雷艇’尚未進行海試——雖然,我有足夠的信心,不經海試,‘仿製桿雷艇’就可以投入戰鬥,可是,我並沒有足夠的信心,若操作者不是我本人以及我的助手的話,‘仿製桿雷艇’是否可以取得預期的戰果?”

    再一頓,“毋庸諱言,不論我們有多麼堅強的信心,未經海試的艦艇,其成熟度,到底不比已完成了海試的艦艇——不能排除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仿製桿雷艇’出各種問題的可能——這些問題,只有我才有能力解決!”

    江山目光微微一跳,沉吟了一下,看向畢夏普,“畢總辦,你看?——”

    對於喬納森的“請纓前敵”,畢夏普實在意外,他心中暗罵喬納森作妖,替自己出難題,躊躇片刻,說道,“未經海試的艦艇,其成熟度,確實不如已完成了海試的艦艇——這一點,喬主工並沒有說錯;而單純從排除可能發生的故障的角度,也確實沒有比喬主工更合適的人選了——”

    喬納森大喜,正要開口,畢夏普已繼續說道,“不過,這並不代表我贊同由喬主工來執行這個……呃,‘夜襲敵艦泊地’的任務!”

    微微一頓,“畢竟,這是一個戰鬥任務——純粹的戰鬥任務,應由何人執行,應該由……呃,軍事主官做出。”

    喬納森將到了嘴邊兒的“謝”字嚥了回去,心裡頭悻悻的——這個老畢!就不能少說兩句?——只說前半段就好了!後半段,就不能放在肚子裡嗎?

    你說什麼“戰鬥任務”、“軍事主官”——還特地在“戰鬥任務”前加個了“純粹”!——那,江山這個“軍事主官”,還能叫我這個“非軍事人員”去執行“戰鬥任務”嗎?

    果然,江山搖了搖頭,“喬主工厚意可感,不過,沒有請一位非軍事人員去執行戰鬥任務的道理——”

    頓一頓,“還是照我說的——回頭我就將執行此次任務的人員派到船廠來,學習如何操作‘桿雷艇’吧!”

    靠,老子說了這麼一大篇兒,還是沒有唬住你?

    “江總鎮!”喬納森有些急了,“我不同意這個方案!”

    江山濃眉一挑:你只不過是一個工程師——輪得到你同意不同意嗎?

    喬納森也發覺自己的措辭不對,不過,接下來的話,口吻依舊強硬:

    “所謂‘學習’,頂多只能學個一天、兩天——再往後拖,天氣可能轉好,法國人也可能解纜而去——那就失去了建功的寶貴機會了!可是,一、兩天的時間——太倉促了!如此短的時間內,再聰明的人,也未必可以真正熟練掌握‘桿雷’的操作!至於對‘桿雷艇’整艇的性能的瞭解、以及排除故障的培訓——就更加不必說了!”

    頓一頓,“所以,事實上,我不但是執行這個任務的最佳人選,而且,也是唯一的人選!”

    嘿,口氣真不小!

    江山皺起了眉頭:這個傢伙,執著至此,到底為了什麼?

    “兩位大人,”喬納森微微放緩了語氣,“若因執行任務人選不當而導致任務最終失敗,那就太遺憾了!而且,‘上頭’未必會想到‘執行任務人選’的問題,多半認為——‘仿製桿雷艇’無用!如是,豈非誤了大事?”

    頓一頓,“如是,也就等於整個‘仿製桿雷艇’的項目失敗了!——這是我不能接受的結局!”

    再一頓,“因此,由何人執行任務,其實並不是軍方一家的事情——江總鎮,您應該認真考慮我的意見!”

    這幾句話,倒是頗有力量,江山、張之洞,都不由躊躇了。

    “兩條‘仿製桿雷艇’雖已下水了,”喬納森覷著江、張的顏色,慢吞吞的說道,“可是,還處在‘試驗’的階段,並未入役,若軍方一定不接受我的意見,那麼,我只好嚴格按照流程辦事了——先海試,至少兩次——確定一切無虞之後,方能夠移交軍方。”

    頓一頓,“至於江總鎮說的——‘回頭將執行此次任務的人員派到船廠來、學習如何操作‘桿雷艇’,我看,暫時就沒有必要了!”

    再一頓,“因為,總得等到海試結束後,才談得上正式的培訓嘛!”

    哎喲,這不成了挾制了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47
第二百零二章 加官進爵發大財!

    但是,在道理上——在喬納森說的“流程”上,他的話,無懈可擊。

    造船廠、閩江防,彼此獨立,江山當然沒有權力逼喬納森縮短“流程”;而雖然畢夏普為喬納森之頂頭上司、張之洞又為畢夏普之頂頭上司,可是,不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兩個,也沒有權力逼迫下屬縮短“流程”。

    目下的情形,當然不算什麼“萬不得已”——雖然,法國艦隊盤踞閩江口,但“閩江防”專守防衛,並沒有主動出擊的責任,而“關門打番狗,甕中捉洋鱉”,是用不著出動“仿製桿雷艇”滴。

    何況,畢夏普也沒有任何意願逼喬納森縮短“流程”——沒有畢總辦的簽字,“仿製桿雷艇”根本就出不了造船廠。

    想通了這一層,江山便放緩了語氣,“喬主工,對你的勇氣,我表示欽佩!可是,這項任務,風險極高!說的不好聽些,不管任務完成與否,這個‘敵營’,進雖進的去,出卻未必出的來!”

    頓一頓,“這一層,你想過沒有?”

    “感謝江總鎮的提醒!”喬納森微微頷首,“不過,我想,作為‘仿製桿雷艇’項目的主管工程師,再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一層’了!”

    頓一頓,“這項任務的風險,一定是高的,不過,到底能高到什麼程度,我另有一個看法,這就是——對‘仿製桿雷艇’的結構、性能愈熟悉,相關操作愈熟練,風險就愈低;反之,風險就愈高。”

    再一頓,“而是否可以成功完成是次任務,道理亦彷彿——對‘仿製桿雷艇’的結構、性能愈熟悉,相關操作愈熟練,完成任務的概率就愈高;反之,概率就愈低。”

    嘿,說的好像挺有道理啊!

    “你方才說,”江山緩緩說道,“兩條‘仿製桿雷艇’,你和你的助手,一人一條——那麼,這個風險,你的助手,也瞭解嗎?”

    “當然!”喬納森用一種略嫌誇張的語調說道,“我的助手——”看向畢夏普,“黃升銓——一個非常聰明、非常勇敢的小夥子!畢總辦,小黃——您是瞭解他的,是吧?”

    “呃……是。”

    喬納森轉回頭,“事實上,對於執行這樣的任務,黃先生比我還要興奮呢!”

    頓一頓,“而且,黃先生是閩籍人士,這個……人地兩宜!”

    再一頓,“江總鎮如謂不然,我可以將他叫了過來,請江總鎮當面問詢。”

    江山一笑,擺了擺手,“這就不必了。”

    頓一頓,用很誠懇的語氣說道,“喬主工,是次任務,若由你和黃工執行,那麼,任務成功完成與否,尚在其次,最緊要的,是你們兩位的安全——人不能出事,得全須全尾的回來!”

    哦?

    喬納森心頭大大一跳,眼睛放出光來:你的言下之意,是已經同意由我來執行是次任務了?

    “兵凶戰危,”江山繼續說道,“傷亡難免,若是軍人,沒什麼可說的——斬頭瀝血,本就是我輩分內之事!可是,你們兩位,是非軍事人員,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非軍事人員——是兩位工程師!在‘上頭’的眼裡,可都是寶貝疙瘩啊!”

    頓一頓,笑一笑,“說句實在話,如果你們兩位回不來,即便任務完成了,我也是要背一個大大的處分的——功過是否可以相抵,誰也不曉得;如果你們兩位既回不來,而任務也沒有完成,我這個‘第二海防團團長’兼‘署建寧鎮總兵’,那是一定是不用做的了!”

    喬納森、畢夏普兩個,心頭都是微微一震,喬納森雖然滿腦子“建功立業、加官進爵”的熱望,卻也不由感動,他對著江山,深深一躬,直起身來,說道:

    “我曉得,這是一個非常困難的決定——江團長,我感謝您的信任!更敬佩您的承擔!”

    江山微微一笑,做了個“您客氣了”的手勢,然後轉向張之洞,“香帥,您看呢?”

    張之洞點點頭,“決定你來做,出了事兒,責任——當然是我們兩個人的!”

    江山徵求張之洞的意見,只是對他表示尊重,並沒有任何請他分擔責任的意思,趕緊說道,“不敢!這是軍事主官的責任,怎麼可以累及香帥呢?”

    “何言‘累及’?”張之洞“呵呵”一笑,“喬主工是造船廠的人,造船廠歸船政衙門管理,而‘仿製桿雷艇’,拿喬主工的說法,又是我張某人‘頂關心的項目’——若出了事兒,責任不關我這個船政大臣的事情,那麼,有了功勞,是不是也不可以‘累及’我呢?”

    江山一笑,再轉向畢夏普,拱一拱手,“‘仿製桿雷艇’提前出廠,畢總辦高抬貴手,我這裡謝過了!”

    事實上,未經海試,便將“仿製桿雷艇”投入實戰,畢夏普本來是不同意的,可是,事已至此,形格勢禁,他已經沒法子再打橫了,這個“貴手”,不“高抬”也得“高抬”了——反正,真出了事兒,主要的責任,也是由江山和張之洞兩個來負,並不會怎麼“累及”他這個造船廠總辦。

    “不客氣!”畢夏普微微俯身,以示回禮,“不過,我還需要船政衙門和‘閩江防’各出一份公函——聯署也可以。”

    江山和張之洞都明白他的意思——我同意“仿製桿雷艇”不經海試、提前出廠,是迫於船政衙門和閩江防的壓力,可不是我本來的意思啊,這個,咱們可得黑紙白字的把話給說清楚了——真出了事兒,這就是字據啦!

    江山立即答道,“好!”隨即看向張之洞,張之洞點點頭,“當然!”

    “好罷!”江山轉向喬納森,“喬先生,咱們再回一趟船政衙門,那兒有馬祖島的地圖,我給你說一說,‘北京—東京’艦隊‘第二批次’的艦船,都是如何分泊的?”

    喬納森眼睛一亮,“法國艦隊泊地的情形,咱們已經摸清楚了?”

    “當然!”江山說道,“咱們在馬祖島上雖沒有‘駐防’,但是,不能沒有‘駐人’呀!何況,之前,‘北京—東京’艦隊的‘第一批次’,在馬祖島,還很盤恆過幾天嘛!”

    “好!好!”

    事情已板上釘釘了,喬安森心花怒放!哎,半空中,什麼東西金光閃閃的,正向我飛了過來?是“騎都尉”的銜頭?還是“雲騎尉”的銜頭?

    喬爵士,你好啊!

    哈哈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47
第二百零三章 落日照大旗

    一經同“雲雀號”匯合,聽了“雲雀號”艦長報告了“北京—東京”艦隊“第一批次”第二分艦隊的遭遇,紀堯姆將軍便即下令:全艦隊進入最高戰備狀態!

    彼時,福州領事館的書記官朱爾,還沒有同“第二批次”搭上線,紀堯姆還不曉得“第一批次”第一分艦隊的下場,對於蘇竇山大海戰的最終結局,還抱著一絲僥倖。

    不過,正因為如此,才尤其之緊張。

    彼時,紀堯姆並不曉得,中國艦隊大勝之後,經已返回了吳淞口,他在“雲雀號”艦長那兒聽到的是,與“雲雀號”同行的“阿黛爾號”,很可能已沒於兩隻中國炮艦的截擊,於是,自然而然的,紀堯姆就想到了——中國艦隊之主力,是否緊隨於這兩隻炮艦之後?

    如是,中國人隨時可能躡蹤而至,對“第二批次”發起大規模的進攻!

    而據“雲雀號”艦長所言,“第一批次”之被襲,是百分之百的意料之外——中國人好像是從海面下鑽出來似的!我軍還未來得及完成最基本的戰鬥準備,便被迫接敵了!如是,方致幾全軍覆沒之慘敗!

    多麼痛的領悟啊!

    殷鑑就在眼前,豈可再蹈覆轍?

    於是——備戰!

    首先,備彈!備炮!

    彈藥艙內的炮彈、藥包,流水價般吊運到主甲板、火炮甲板上後,一部分被送到炮位上,其餘的,或置放於炮位左近的舷牆的卡槽內,或在炮位周邊碼放,以便戰時能夠就近補充。

    這些彈藥——碼放在炮位周邊的彈藥,以及炮位本身——不論大炮小炮,都用沙袋嚴嚴實實的圍了起來。

    周邊的空間相對寬敞的炮位,沙袋之外,再碼一圈煤袋。

    這些煤袋,不是臨時從煤倉搬上來的,而是平素就在甲板上擱著,既為炮位之屏障,也為煤艙之外延——“北京—東京”艦隊遠離基地作戰,而煤不比水、糧,無法半途補充,能多帶些,就多帶些。

    非重要崗位的水兵們也都被動員起來,分佈在主甲板、火炮甲板各處,彼此間隔一定距離,身邊放置部分彈藥——他們的責任,是在戰鬥中及時向彈藥用罄的炮位補充彈藥。

    所有的火炮,都完成了第一發炮彈的裝填。

    其次——損管!損管!損管!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雲雀號”艦長描述的“巴斯瓦爾號”全身被火的慘狀,給紀堯姆將軍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因此,他特別強調——

    做好損管!一絲兒馬虎也不可以有!

    各艦的救火隊,都將笨重的消防泵抬到最合適的位置,接好長長的膠皮水管,隨時準備投入救火。

    同時,外部甲板上的排水口,都被封堵起來,以在木製甲板上就地蓄水——既為防火,也為救火。

    這個時代的戰艦,不論大艦小艦,都大量使用木製構件,遭遇炮火打擊,極易發生火情;同時,四散飛迸的碎片,也會增加人員的殺傷,因此,除救生艇等必備品外,非必要的、活動的木質構件,能拆卸的,儘量拆卸。

    包括桅杆上的一些非必要的橫桁、索具——易燃之外,這兩樣東西,還各有各的特別的危險。

    橫桁是巨大的木柱,若掉落甲板,足以將下頭的人砸成肉餅。

    而索具,遠遠看去,似乎細細一條,其實粗大堅實,若掉落甲板,一樣可以致傷甚至致死,同時,也會成為通路往來的討厭的羈絆;若落水,就更危險了——有纏住螺旋槳的可能性。

    此外,為增加軍艦的防護能力,甲板下,部分水密隔艙,厚重的水密門都緊緊的關上了。

    損管隊的頭目們,還督促水兵們準備好充足的氈毯、牽索和木板——用以堵漏。

    為了這個“損管”,紀堯姆傳令全軍:接敵之時,要儘量同敵艦保持距離,千萬不要進入那種可怕的“速射武器”的有效射程之內!

    他娘的!這種一種什麼鬼武器?有夠變態的!中國人啥時候搗鼓出了這樣一種大威力的神秘武器?咱們的情報部門——包括自鳴得意的外交官們——統統都是吃白飯的!

    唉,沒法子,一時半會兒的,俺也想不出來如何應對這種“速射武器”,只好——“惹不起、躲得起”了!

    再次,紀堯姆下令:“換旗”!

    各艦懸掛的海軍旗,原為四米,一一降下,取而代之的,是尺寸更為巨大的海軍旗——小噸位艦船用六米旗,大噸位艦船用八米旗。

    如前所述,十九世紀的海軍,換上這種尺寸巨大的軍旗,即意味著——“作戰”。

    這,就有點兒過了。

    誰也不曉得中國艦隊啥時候冒出頭來——可能是一個小時之後,也可能是一天之後,兩天、三天的,也說不定,而“換旗”,意味著戰鬥已迫在眉睫,這個,戰備歸戰備,但是,即便最高等級的戰備,也不意味著馬上就要開戰呀?

    事實上,初初的時候,紀堯姆並沒有想到要“換旗”——這是旗艦“黎塞留主教號”艦長莫奴裡的主意;包括現在就將非重要崗位的水兵們趕到甲板上,充當“備彈員”,也是出於莫奴裡的提議。

    紀堯姆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從善如流”了:

    好吧,小心沒過逾的——有備無患嘛!

    事實上,對於“第一批次”第二分艦隊的遭遇,莫奴裡比紀堯姆還要激動,只不過,激動的性質、內容不大一樣——紀堯姆是慌得一逼,莫奴裡是恨不得中國艦隊下一秒就從海平面上冒了出來,好讓他進行“光榮的復仇”。

    等到朱爾同“第二批次”搭上線了,紀堯姆曉得了蘇竇山大海戰的最終結局,也曉得了中國艦隊已返回了吳淞港,不大可能“下一秒就從海平面上冒了出來”,三觀盡碎之餘,卻也微鬆一口氣,於是,撤回了對非重要崗位水兵的動員令——不撤回也不行,又不馬上開戰,各人還有各人的活兒要干呢。

    不過,旗子並沒有換回去——掛的還是大旗。

    不是紀堯姆將軍的記心不好,而是始作俑者表示異議——莫奴裡說,若當初沒換大旗也就罷了,既換了大旗,未經戰鬥,便換回小旗,將使小夥子們產生“危險已經過去了”的錯覺,降低整支艦隊的警覺性,如有不虞,可能措手不及——中國人還是可能隨時冒了出來呀!

    中國人還是可能隨時冒了出來?

    仔細想一想,呃,莫奴裡說的,還是有點兒道理的呢。

    根據蘇竇山大海戰的情形推斷,中國艦隊很可能是半夜出的港,可是,上海領事館並沒有及時發現這一點——兩國交兵,法艦早就從中國各港口“清空”了,吳淞口內,早已無法國軍艦停泊,因此,沒有人及時向領事館“告警”。

    若中國人故技重施,半夜出吳淞口南下,上海領事館的那群笨蛋,一樣可能無法第一時間發現——就算第一時間發現了,也未必能第一時間通知福州領事館。

    中國艦隊出港之當天晚上,深更半夜的跑到電報局打電報,傻子都曉得你在做什麼?上海的電報局,可是中國人一手把持的,法國人的密電,十有八九,無法及時發出。

    還有,福州至馬祖是有一段距離的,福州領事館收到電報,還得折騰一番,才能將相關消息送到“第二批次”的泊地。

    這折騰來、折騰去,搞得不好,中國艦隊出港已經兩、三天了,我紀堯姆將軍才能收到相關的消息。

    哼,中國人鼓輪疾駛,兩、三天,夠他們從吳淞口趕到閩江口了!

    所以,還是那句話——小心沒過逾的!

    那,就讓我們的“大旗”高高飄揚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48
第二百零四章 神經高度緊張!

    “最高戰備狀態”,並不止於備彈、備炮、損管、換旗一類施之於艦隻本身的措施——上述措施之外,對於錨地的選擇以及相關的警戒、偵查、佈防,紀堯姆也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

    紀將軍雖然沒打過多少實戰,不過,論及嚴謹細心以及熟稔規章制度,還算是一把好手滴。

    馬祖全島,攏共有三個港灣可充艦隊之錨地,當地人皆以“澳”名之,一曰“馬祖澳”,位於島西部;一曰“後澳”,位於島北部;一曰“鐵板澳”,位於島南部。

    此時的紀堯姆,對“第一批次”以及薩岡將軍皆已毫無信心,因此,雖然“雲雀號”艦長和朱爾都說“第一批次”以島北部的“後澳”為錨地,但他還是親自帶人將三個“澳”都踏勘了一遍——

    “馬祖澳”,泥底,水深五至十四米,因為位處島西部,所以,宜避東北風。

    “後澳”,泥沙底,水深六至十米,因為位處島北部,所以,宜避南風。

    “鐵板澳”,沙底,水深最佳,即便低潮之時,亦可達七米,因為位處島南部,所以,宜避北風。

    錨地的選擇,除了水深這個基本的條件之外,當然是以避風為最重要,目下是春夏之交,風向以南風為主,“後澳”的水深,雖非最佳,但也足敷使用,更重要的,其為三個“澳”中,唯一宜避南風者,因此,似乎也只能以其為錨地了。

    另外,“後澳”還有兩個好處。

    一個是面積,“後澳”遠較“馬祖澳”和“鐵板澳”為大,同時停泊十隻軍艦,綽綽有餘。

    一個是形狀,“後澳”是一個向島內深凹的形狀,愈往裡,水愈淺,愈往外,水愈深,如此,噸位較小的艦隻泊在較靠裡的位置,噸位較大的艦隻泊在較靠外的位置,其水深有限的缺點,就不會造成什麼問題了。

    因此,轉了一圈,紀堯姆還是選擇了“後澳”作為泊地。

    嗯,薩岡的眼光……也不算太差嘛。

    於是,兩條最大的艦隻——皆為二等巡洋艦的“黎塞留主教號”、“阿米林號”,分居澳口之東西——“黎塞留主教號”在西,“阿米林號”在東,遙遙相對。

    其餘八艦,“黎塞留主教號”之右,四隻;“阿米林號”之左,四隻,各按噸位大小,依次排列——噸位愈大愈靠外,噸位愈小愈靠裡。

    基本上,就形成了一個左右相對、雁翅排列的格局。

    雖然“雲雀號”艦長和朱爾都說,中國人未在馬祖島上做任何設防,島上沒有任何軍事人員,但就像不相信薩岡的選擇泊地的眼光一樣,紀堯姆還是派出了一個排的海軍陸戰隊,登島進行徹底的偵搜。

    莫奴裡自告奮勇帶隊,畢竟是旗艦艦長,紀堯姆不好駁他的面子,不過,諄諄告誡:不可騷擾島上的漁民!——俺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別再自個兒給自個兒找更多的麻煩了!

    紀堯姆看人的眼光不壞——“第一批次”全軍覆沒,莫奴裡心裡憋的難受,真有意拿島上的中國人出一出氣的,可是,紀將軍既然把話擱在前頭了,莫上校也只好暫時打消這個念頭了。

    從島上回來,匯報過“一切正常”之後,莫奴裡開始大發議論:

    “這個島,基本由火成岩、花崗岩構成,地形崎嶇,高低起伏;其中,島岸尤其曲折、多灣、陡直!整個島,幾乎找不到什麼真正適合登陸作戰的地段!”

    “島上的植被,多為耐旱抗風一類,且非常茂密,便於火力點的隱蔽!水源也比較充足,水質呢,也不壞!”

    “一句話——易守難攻!其實,這個馬祖島,真是一個非常適合建立軍事據點的地方!”

    “如果在這裡建立要塞,一來,可扼閩江出海口;二來,控扼南北、東西兩個方向的航道!南北方向不必說了——捏住了中國福建沿海北上、南下的航道!東西方向上,大陸至台灣北部的航道,也捏在手裡了!”

    “如此戰略要地,中國人竟視而不見!哼哼,其主事者的眼光,真正叫人不敢恭維!而薩岡將軍竟全軍覆沒在這樣的對手手裡,也真正是——”

    話沒有說完,便見紀堯姆將軍已皺起了眉頭,莫奴裡雖然滿腦子的“光榮的復仇”,但人還是見機的,既見領導臉色不豫,便及時打住了。

    紀堯姆輕輕咳嗽了一聲,“莫奴裡上校,咱們還是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罷!”

    嘴上介麼說,心裡頭,卻不由暗暗稱異:這個莫奴裡,眼光倒似乎不壞呢!

    另外,早聽說他是一個“業餘地理和植物學家”,看來,傳言亦不虛呢!

    除了派兵登馬祖島搜索,紀堯姆還派出“雲雀號”、“冰霜號”兩隻炮艦,到附近的島嶼轉了一圈——“雲雀號”北至高登島,“冰霜號”南抵白犬島,確認了:任何一個島嶼的任何一個港灣內,皆無任何一支中國艦隊之蹤影。

    “雲雀號”艦長不是說過,蘇竇山一役,“中國人好像是從海面下鑽出來似的”嗎?這個,唉,還是那句話——小心沒過逾啊!

    做足了萬全之備,“北京—東京”艦隊“第二批次”的第一個“馬祖之夜”,平平安安的過去了。

    平安歸平安,但焦灼的情緒,已在整支艦隊中蔓延開來,且較之昨天,只有更甚——誰都曉得,愈往後,接敵的可能性愈大。

    而巴黎方面,依舊未有任何的指示傳過來。

    電文往來,固然需要時間,不過,巴黎的老爺們,你們的手腳,就不能再麻利一些?辦事的效率,就不能再高一些?

    目下的“最高戰備”,人人都處在一種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中,這種狀態,難以長時間維持,是戰是走,得盡快有個說法才好啊!

    到了下午三點鐘左右的時候,有新情況出現——

    起霧了。

    馬祖地區,十月至翌年三月間,大陸冷氣團南下,吹猛烈的東北季風;進入三月,轉吹南風,風過台灣海峽,攜來暖濕氣團,而馬祖地區的地面、水面的溫度較低,兩下一湊,便形成濃霧,曰平流霧,其厚度,可達七、八百米以上,歷久而不散,即便天氣較好,日間太陽輻射充裕,也只能消除雲層頂部的一部分。

    這種霧氣,可一直持續到五月份,進入夏季之後,才會逐漸消散,目下是春夏之交,平流霧餘威尚在,起霧並不稀奇,可是,紀堯姆就緊張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9-7-8 16:48
第二百零五章 敵襲!敵襲!

    濃霧之中,海面的能見度驟降,預警的時間大大縮短,若中國艦隊悄悄掩至,突然發起攻擊,如之奈何?

    人家總不見得提前鳴笛、放炮、高聲通告——“俺們來也!”

    “阿米林號”艦長布爾熱卻說,將軍未免過慮了!大霧天氣,其實“敵我共險”,濃霧之中,一支龐大的艦隊,正常航行都做不到,何談“悄悄掩至,突然攻擊”?

    尤其閩江口一帶,島嶼眾多,大噸位艦船強行於濃霧中航行,擱淺、撞船,那是分分鐘的事情!何況是一大堆的大噸位艦船?碰碰船很好玩兒嗎?

    紀堯姆雖覺得布爾熱說的也有道理,可是,隨著霧氣愈來愈濃,能見度愈來愈差,他的不安全感,愈來愈重——此為紀將軍之心理及生理之本能,不是單靠講道理就能夠消除掉滴。

    領導的坐臥不安,莫奴裡都看在眼裡,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將軍,不如,咱們擴大預警範圍吧?

    哦?何謂“擴大預警範圍”?

    您看,所謂馬祖島,並不止一個島嶼,其實可算是一個小小的“群島”,或曰“列島”,咱們的泊地,是其主島南竿島;南竿島以北,還有北竿島、高登島兩個較大的島嶼,咱們呢,這樣做——

    將“雲雀號”、“冰霜號”、“薔薇號”三條炮艦撒出去,部署到南竿島以北的海域:“薔薇號”部署在南竿島和北竿島之間,“冰霜號”部署在北竿島和高登島之間,“雲雀號”同中國人交過手,對敵情是最熟悉的,部署的位置最北——在高登島以北。

    而中國艦隊南下,自然是由北而來,如此部署,咱們的“預警”範圍,不就大大的擴大了嗎?

    嗯……有道理!不過……呃,如此一來,這三條炮艦,一直呆在海面上,不能入港,這個……

    唉,將軍您忘了?大霧天氣,海面風浪最小,就不入港,又有什麼關係?

    啊……對!對!若風浪變大,即意味著霧氣消散,如是,海面上的能見度恢復正常,也不必“擴大預警範圍”了!

    正是!

    好罷!就這樣辦!

    就這樣,“雲雀”、“冰霜”、“薔薇”三艦,被“撒”了出去。

    “萬全之備”經已“萬全”到“至矣盡矣、蔑以加矣”的程度了,可是,紀將軍還是放不下心、睡不好覺。

    一直到凌晨一點,紀堯姆還在“黎塞留主教號”各處晃蕩——這是從來沒有過的;莫奴裡終於看不下去了,委婉說道,“日巡”也好、“夜巡”也罷,都是我這個艦長的責任,不敢偏勞將軍;再者說了,將軍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還是請早些安置了吧!

    莫奴裡上校倒是身強體健,精力充沛,即便連續兩、三個晚上不正經“安置”,也不在話下的。

    紀堯姆只好回到自己的艙房“安置”了,不過,他的所謂“安置”,只是解下指揮刀和與之相連的束腰“武裝帶”,連皮鞋都沒有脫,和衣而臥而已。

    老年人睡眠本來就淺,加上心裡頭有事兒,始終也無法真正入睡,不過就是迷迷糊糊、半夢半醒而已。

    如此不曉得了多久,突然隱約一聲響——紀堯姆年紀雖大,耳目卻靈,睡意朦朧之中,也聽的出,這是——爆炸的聲音!

    一驚而醒。

    他年紀畢竟大了,血壓也高,平素還有心律不齊的毛病,猝然驚醒,一顆心“怦怦”直跳。

    不過,這聲爆響,距離較遠,非在左近,紀堯姆剛剛豎起了耳朵,一口氣還沒有透出來,猛然又是一聲爆響——這一聲,不同於方才那一聲,直是震耳欲聾,同時,艦體猛的一晃——正坐起身來的紀堯姆,幾乎被甩到了床下。

    這一回,再也錯不了的——這是一次猛烈的爆炸!其位置,就在艦體後部右側下方!——紀堯姆所在的艙室,本是“黎塞留主教號”的艦長室,位於艦體後部左側下方,同爆炸的位置,堪堪左右相對,因此,紀堯姆的感覺,異常清晰!

    而那兒——爆炸的地方——是水線的位置!

    紀堯姆腦子裡“嗡”的一聲,也炸開了!

    “不好!”他失聲叫道,“中彈了!”

    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

    可是——怎麼可能呢?!

    如此糟糕的天氣,如此等級的戰備——

    一個念頭突然跳了出來:我一直盯著北邊兒,或者,中國人繞了一個大圈子,從南邊兒過來了?

    如是,就避開了“雲雀”、“冰霜”、“薔薇”三艦的“警戒”?

    可是,即便如此——

    南竿島以南,島嶼也不少啊!譬如白犬島——那也算是一個小小的“群島”,或曰“列島”啊!而深夜、濃霧之中——那樣龐大的一支艦隊?

    可能嗎?

    中國人是如何辦到的?

    他顧不得心跳、血壓啥的了,勉力站起,然而腳一軟,差一點兒又坐回了床上。

    只好扶住床頭案几,微微的閉上眼睛,一邊兒調勻呼吸,一邊兒暗暗告誡自己,“事已至此——鎮定!鎮定!”

    如此過了五、六秒鐘——這五、六秒鐘,真正每一秒都是“度秒如年”!——大透一口氣,扯過指揮刀和武裝帶,一邊兒往腰上扣,一邊兒疾步出艙。

    主甲板上下,已是腳步紛沓,水兵們跑來跑去,呼喝聲起此彼伏,紀堯姆剛剛走出艙門,尖利的銀笛聲已響了起來,其間,伴著值星軍官的怒吼——“敵襲!敵襲!”

    紀堯姆一隻腳剛踏上連接艙室和主甲板的樓梯,又是一聲大響,艦體隨之微微一震,紀堯姆趕緊扶住壁板——不過,他聽得出,這一回,不是“中彈”,而是“黎塞留主教號”的右舷炮“開放”了!

    哦!小夥子們的反應真快!還真沒有白“備戰”呢!

    隨即想到,也虧得莫奴裡堅持“夜巡”,這才可以第一時間指揮反擊,不然,這一炮,沒那麼快打出去呢!

    上到主甲板,遠遠的就看見,淡淡的霧氣之中,艦橋之上,一個高大的身影,揮舞雙臂,高聲怒吼——正是莫奴裡。

    紀堯姆向艦橋疾步走去的同時,其餘的右舷炮,接二連三的“開放”了!

    紀堯姆留意到,幾乎所有的右舷炮,都沒有怎麼左右旋轉炮身,而“黎塞留主教號”的泊位,在“後澳”西部近澳口之處,艦艏對澳口,艦艉對島心,即,基本上是一個艏北艉南的狀態,如此說來,敵艦現正處於正東方向,也即是說,是從口東進“後澳”的。

    紀堯姆極目東望,可是,濃重的黑暗之中,除了炮口的火光映出硝煙和霧氣之外,啥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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