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對轟!
隆隆炮聲中,紀堯姆快步登上艦橋,喘息未定,高聲問道:“上校,敵艦在那兒——那個方向?”一邊兒說,一邊兒手指正東。
“對!”莫奴裡亦指向同一個方向而聲音更高,“十一點半至十二點方向之間!我親眼看見的——爆響的同時,火光閃爍!緊接著,‘黎塞留主教號’就中彈了!”
哦!紀堯姆心想,即是說,我聽到的第二聲爆響,確是“黎塞留主教號”中彈的聲音,而第一聲爆響,就是敵艦發炮的聲音了!
可是,呃,好像……啥地方有點兒不對勁兒?
嗯,第一聲爆響……咋有點兒不大像火炮“開放”的聲音呢?
當然,彼時,自己迷迷糊糊,半夢半醒,像不像的,也做不得準……
“‘黎塞留主教號’中彈的部位在哪兒?”紀堯姆繼續問道,“傷的重不重?”
“不算輕!”莫奴裡說道,“後桅正下方的水線破了個洞!尺寸多大還不好說!小夥子們正在堵漏!”
微微一頓,獰笑一聲,“不過,‘主教大人’皮實的很!想一炮就打沉我的‘主教大人’?做夢吧!”
平時,艦上官兵,都以“主教大人”為“黎塞留主教號”的暱稱。
紀堯姆略略放下了點兒心,他掏出懷錶,打開表蓋,就著汽燈的光芒,眯著眼,看清楚了——凌晨三點三刻。
他娘的!這正是一天之內,一支艦隊最疲倦、警惕性最弱的時候!
中國佬還真是會揀時間啊!
他合上表蓋,正要繼續發問,對面遙遙一聲悶響,黑暗中,火光閃爍,緊接著,炮彈破空之聲,由遠而近——敵艦再次發炮了!
炮彈幾乎是擦著“黎塞留主教號”中桅桅盤的邊緣飛了過去,擊中了後頭的峭壁,碎石飛迸,落在艦體左側的水面上,激起了一大片的浪花。
峭壁上的一株灌木燃燒起來,黑暗之中,有如火炬,十分醒目。
好!紀堯姆心想,沒什麼不對勁兒的了——對面的這位,就是來襲的敵艦!
事實上,還是有“不對勁兒”的地方滴。
紀將軍並未去想,敵艦的第一炮同第二炮之間,為什麼隔了介許久呢?中國人的手腳,就介麼慢嗎?
驚天動地的炮聲中,信號兵奉命奔向艦艉,向“黎塞留主教號”右側的三等巡洋艦“克洛諾斯號”打出燈號:“敵艦在你右前方十一點至十一點半方向!”
同時,“黎塞留主教號”拉響了汽笛。
黑暗之中,旗語派不上用場,友艦之間的聯繫,依靠燈號;不過,目下,黑暗之外,還有濃霧,而且,“黎塞留主教號”的右舷炮全線開放,硝煙瀰漫,火光不斷,障目的因素太多了,燈號可能為“克洛諾斯號”忽略,因此,要輔之以汽笛,意思是:喂!我在跟你說話呢!留心聽著!
很快,“克洛諾斯號”亦以汽笛和燈號回應——“收到!敵艦在我右前方十一點至十一點半方向!”
緊接著,“克洛諾斯號”的右舷炮一一怒吼起來——“克洛諾斯號”也加入戰團了!
就在這時,敵艦的方向傳出一連串爆響,緊接著,黑暗中,一大團火焰升騰而起——這是被擊中要害了!——或者彈藥庫!或者鍋爐艙!
“黎塞留主教號”上,歡呼聲起此彼伏。
有人還想:他娘的!“克洛諾斯號”一上場,敵艦就被擊中要害了——黑暗之中,也搞不清楚,這一炮,到底是俺們“主教大人”打出去的?還是“克洛諾斯號”打出去的?戰後敘功,這一炮,到底該歸到誰的頭上涅?
火光大盛,即便在黑暗和濃霧之中,敵艦的輪廓,亦隱約可見——這是一條大艦呢!不比“黎塞留主教號”小呢!
這份功勞,可是不小呢!
可是,紀堯姆的心中,那種“好像啥地方有點兒不對勁兒”的感覺,又冒出來了——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兒呢?
對了,明白哪兒“不對勁兒了”——
雖然看不清楚,但根據隱約的輪廓,這條敵艦,似乎是艦艏朝澳口,艦艉朝島心,正以左舷炮同“黎塞留主教號”和“克洛諾斯號”對轟,可是,它自灣外入“後澳”,不應該是艦艏朝島心,艦艉朝澳口,以右舷炮襲我嗎?
總不成,進澳之後,這條敵艦,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頭?——而我們一直都沒有發覺?
呃……
沒等他想明白,便遙遙看見,敵艦的左側,隱約有火光躍動——不會看錯,那是炮彈出膛的火光!
炮聲隨之響起,繼之而至的,是炮彈破空的尖嘯聲。
咦!居然不止一條敵艦?
而且,聽聲兒,這門炮,口徑並不算小——至少有一百四十毫米吧!也即是說,這條敵艦的噸位,亦不算太小——就算比不上“黎塞留主教號”,不過,較之“克洛諾斯號”,小不了多少!
兩條大噸位的艦船,是如何同時——或一前一後?——偷入“後澳”的?
太不可思議了!
紀堯姆還在“不可思議”,“黎塞留主教號”猛然一震,若不是紀將軍握緊了艦橋的欄杆,必定站立不住,一跤跌倒——一枚炮彈擊破了“黎塞留主教號”的右舷,鑽進了艦體,彈著點正正在艦橋的正下方。
幸好,彈著點略高,未及水線;也幸好,彈著點只是“略高”——若再高一點,便可能擊中艦橋了。
另外,這是一枚實心彈,若是開花彈的話,在艦體內部爆炸,會對“黎塞留主教號”造成更嚴重的破壞,包括可能影響艦橋的牢固性。
紀堯姆正在慶幸,“黎塞留主教號”又是猛然一震——又他娘的中彈了!
這一炮,還是一枚實心彈,而無巧不巧,同方才的那一炮,彈著點幾乎是重疊的,只略高了一點點——炮彈擊破舷牆之後,繼續飛行,將艦橋的梯子,打的粉碎。
艦橋另有支撐,並未坍塌,但猛烈搖晃,紀堯姆手一鬆,腳一軟,再也站立不住,一跤跌倒,從梯口翻了出去。
艦橋並不算高,高個子從艦橋下過,還得貓一貓腰,兼之甲板為柚木鋪就,有一定的彈性,正常情形下,從艦橋上失足跌下,也就崴一崴腳,不至於就把人摔壞了。
可是,艦橋的後頭,就是煙囪,紀將軍的手腳不靈便,運氣也不大好,一頭撞上了煙囪的基座,“咚”的一下,雖然戴著“銅盆帽”,也還是當即就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