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赤仙錄 作者:慕容鵡(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5-19 15:46: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14056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7
第七十九回 清風符笑清風

    這日下午是柳大蒼師範的符箓課,他給這些一年級的新生們上了幾次的理論課之後,終於開始正式教授這些道生畫符了。

    道之三才也,天地人;符之三寶者,筆紙墨。

    筆乃符之天道,一筆可喚神鬼之精魄,一筆也能定人仙之生死。

    符筆的重中之重當然是這筆毫了。

    當然這些毛的來歷那都是非凡,傾天之役中的修士們用的最上等的符筆那都是龍須、鳳毛、麟鬃、鯤毫所制;次一等的就是什麽白澤胡須、重明鳥尾羽、夔牛尾毛;再次一等的話,靈智已開化形已成的妖神們的毛發也都能湊合,當然最等而下之的那就是各類妖族身上的毫毛了。

    現在的中洲妖神絕跡、靈獸難尋,除了大宗門內的護山神獸和大能高人收服的妖寵,人類只能自己想辦法用普通的筆毫來解決這個問題了。

    紙乃符之地道,歸符之經,定箓之緯。

    傳說中有經萬年而不腐,歷千載仍可用的符紙,在這種符紙上的符箓能自行吸取天地元氣,可以無限次使用。神效幾乎等同於上等靈器,甚至法寶。

    自然,以前修士拿來做符紙的天材地寶,比如什麽天蠶文蛛絲,萬年樹精皮,千年草妖莖,當然還有各種靈獸皮。現在的中洲……也近乎成為絕響。

    最後就是這符之人道,墨。

    什麽液體最有靈氣呢?那自然就是血液,尤其是精血。還別說,人類也能自產精血,所以修者到了生死關頭,噴出一口舌尖心血,急就章地畫個保命符那是可能發生的事情。

    不過人類能自產得了多少精血,老是噴啊噴啊,那還要不要命了?

    再這麽下去,說不得人間符法真的將成為無米之炊,成為屠龍之技。

    幸而天無絕仙之路,這筆紙墨材料難求的困擾,被八天門中的青州天符門給解決了。

    至於怎麽解決的?

    人家靠著這三寶壟斷九州市場,憑借著這些秘方直入八天門,如何會輕易示人?

    所以,黎子昇和課堂中的其他道生一樣,握著天符門的符筆,蘸著天符門的朱砂,寫著天符門的符紙。

    這天、地字班頭的道生還能有實力自費使用這麽昂貴的學習用品,人字班的學生……那只好拿普通用具畫符玩了。

    其實,這符箓課上用的筆紙墨相對其他三門課那還是便宜的,不然少年的父親也不會專精這一門。

    再怎麽說,買一些“文具”總比購買各種各樣的藥材還有元石來煉丹;或者是需要直接用元石粉立陣來得便宜。

    當然,這鐵家本身就是煉器世家,要學煉器的話那倒是近水樓台,這人字班的學生其實絕大多數都是以煉器為主。

    柳大蒼師範教給這些新生的自然是簡單的基本符箓,第一個便是清風符。

    有詩雲: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柳師範先自己畫了一張符。

    他親筆所畫的符使將出來,門窗緊閉的教室內部就刮起好大一陣風。要不是他事先警示,那這教室內部必然是一片狼藉。

    下面的一年級道生們也是十分地欣羨,不由得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

    柳大蒼早就料到如此結果,等孩子們的情緒稍稍宣泄了之後,清咳一聲壓住了全場的噪聲。

    他開口道:“為師以前就和你們說過,畫符箓並非是照葫蘆畫瓢,不必和你們眼前的圖樣完全一致。最重要的是,你們要領會符箓中蘊含的精神!”

    柳師範肅然道:“爾等可知,風是什麽?”

    這些小孩子有的點頭,有的搖頭,有的則是一臉茫然。

    柳大蒼等了一下,才說道:“風,氣之流也。氣為何而流就是這清風符的意涵!”

    他頓了一頓,卻沒有解釋這個所謂意涵,而是直接說道:“這清風符對爾等來說,評測標準就是只要能吹動桌上的紙張便算合格。你們自己練吧。”

    說完他一甩袖離開了教室。

    黎子昇先拿起清風符的圖樣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這圖樣其實非常簡單,只有寥寥三筆。在左側上方是由一個反寫的“S”構成的圓圈,在這個圓圈的下方則是兩條平躺著“S”向右方延伸而去,上面那根較長,下面那根較短。

    這個圖案是怎麽解釋了“風”的呢?

    少年想了想師範所說的話,拿起一張白紙把這圖樣上的三個筆畫,拆解了開來,然後凝神靜氣地揣摩起來。

    這三筆肯定是代表著師範所說的“氣流”,方向相反的三條“S”是說明有兩股相對的氣流,左邊只有一條,而右邊有兩條……

    莫非,這清風符的意涵就是,當一方氣流比另一方氣流大就產生了風?

    似乎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領悟完之後,少年先用普通的紙筆臨摹了好幾遍,最後才抽出一張天符門出品的下品符紙,打開了一盒獸血朱砂。

    黎子昇定了定神,拿起了符筆,在筆毫上蘸了一些獸血朱砂。

    然後他清吐一口濁氣,就在淺黃色的符紙上一揮而就。

    等少年寫完,稍稍把自己的作品晾幹,就按照師範所教,把用手指捏著符紙的一角註入自己的真氣……

    他失望地嘆了一口氣,這次並沒有成功,真氣註入之後這張符毫無動靜。

    黎子昇擡起頭,觀察起周圍的同學。

    這些孩子中有的已經畫了好幾十張,寫廢的符紙堆得老高;可這小家夥還在孜孜不倦地寫下一張,看來是信奉“熟能生巧”這個說法。這說的就是,蕭家麒蕭大公子。

    當然也有和他完全相反,到現在除了用普通紙筆臨摹卻遲遲不動符筆畫清風符的謹慎之人。那就是鐵燼了,這孩子拿著符筆猶猶豫豫到現在還沒有落在符紙之上。

    嗯,也有兩者之間折中之人,比如胡運宏。今天出盡了風頭的他寫廢了幾張符紙之後,大概這幾天在夢裏都琢磨怎麽制作自行車,所以小腦袋一點一點地進入了瞌睡狀態中。

    少年微微一笑,把寫廢了的符紙揉成一團,準確地扔在了胡運宏的頭上,就把他驚醒了過來。

    胡運宏摸著腦袋疑惑地左右觀瞧,卻沒有轉過頭往後看向黎子昇,所以最近實在缺覺的他晃了晃腦袋重新打起盹來。

    黎子昇心中暗暗發笑,轉頭就看到柳無瑕一雙杏眼正盯著他看。少年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卻沒想到這位柳同學嘴裏吸了口氣,對他鼓了一下桃腮。

    她示威性地拿起一張畫好的清風符,隨手一抖就卷起一陣微風,把桌上的紙張吹了個七零八落。

    這小女娃不愧家學淵源,有個專任符箓道師的父親,輕輕松松地就把這張符給畫好了。

    少年對她挑了一下大拇指,以示佩服。可柳無瑕小臉一偏,視若不見。

    黎子昇訕訕地轉回頭,重新審視起圖樣。可是他看了半天,還是不得要領。

    少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臉蛋,想要振奮一下精神。可是當他閉起眼睛的時候,那爛熟於心的清風符就出現在他的腦海……

    然後在他的腦海中,這三個“S”形的筆畫開始動了起來!

    左邊那個圓圈在轉動著,而下方那兩條線段如同起伏的波濤,也不停地改變著自己的形狀。

    黎子昇靈光一閃,已然明白了這清風符的意涵:氣流方動,動乃有風!

    他睜開眼睛,重新拿出一張符紙,毫不猶豫地就隨手往紙上畫了下去!

    這次少年畫的清風符在完成的時候,有道微光在符文上一閃而沒。

    黎子昇心中一喜,等上面符文一幹,他就拿起符紙註入了真氣。

    就見他所畫的清風符無風自動,輕輕地“刷拉”一聲,一股微風就從紙上卷起,吹向了前方書桌……

    清風符,就此成功!

    少年不急著去撿吹跑的紙張,而是拿起使用過的清風符看了起來。

    果然,這上面用獸血朱砂描繪的大紅色符文已經變淡成了幾道紅暈,就連那張淺黃色符紙也變得更淺,近乎白色。

    這表明,紙墨中所含的力量已經被消耗掉了。

    他心裏也是開心,轉頭又看向柳無瑕,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符紙,讓那少女一陣氣悶。

    她索性轉過頭去,不再看那少年。

    下課的鐘聲響起,除了黎子昇和柳無瑕,這十八個一年級的道生沒有一個人成功畫出這清風符。他們也只能收拾好文具,垂頭喪氣地走出教室。

    此時,黎子昇所處的教室門外已經圍了一圈吵吵嚷嚷的同學,都是在等……胡運宏的。

    補了一覺的胡運宏此時很有精神頭,他難得地大聲說道:“眾位同學,大家別急。都聽我說!”

    等眾人安靜了下來,他又說道:“這自行車產量有限,每天只能做出兩部!所以……”

    “現在就要的同學要加收加急費!第一批五天內到貨的十部,價格是……十方元石!第二批十天到貨的是八方,第三批月底到貨的是六方。還有啊,配飾另外付錢!”

    胡運宏瞄了一眼身旁的黎子昇,有點底氣不足地問道:“所以……這個月的三十輛誰要?”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8
第八十回 人乃萬物靈長

    眾人一片默然……

    突然一個很酷的聲音就從人群中傳了出來:“十方元石,這麽便宜的?給本公子來一個!”

    大家往發聲之處一看,果然是蕭家麒蕭大公子。

    他走到胡運宏身邊說道:“老胡,給我來一輛和雷公一樣的。不過,給我雕上個麒麟,不用木頭,我要用上好的玉石!”

    這位鐵老夫人的嫡親外甥,西極派蕭家嫡孫,十方元石在他眼裏算得了什麽?

    “嗯哼,胡同學。也給我來一輛,車身給我全部用玄鐵。”一向和蕭家麒有些心結的鐵百斧總覺得自己祖母太過偏愛這位同齡的表叔,於是他就算為了和蕭家麒別個苗頭也要開口定一輛。

    “那我也要一輛,要最快!”

    “胡同學,我也要……一輛六方元石的吧。”

    有人帶頭,這三十輛自行車一定而空,就是說胡家鐵鋪一下子進賬兩百四十方元石!

    因為這些小顧客還要求“個性化服務”,對自己的車都有訂制要求,胡運宏不得不回到教室坐下來,拿出紙筆一一記錄,同時他還找了鐵燼幫著收定金。

    這些顧客品味俗的要鑲金嵌玉,恨不得直接用元石裹起來,要亮瞎別人的狗眼;高雅之士那要弄些奇花異草、仙門景色、典故圖案做點綴;也有的那就是要求和黎子昇和蕭家麒一樣,在龍頭上雕刻瑞獸仙禽獅虎豹狼。

    更有的女道生,那就怎麽可愛怎麽來:什麽粉紅色的車身配個玉兔頭,什麽青藤環繞車身上面還要開滿鮮花,什麽雙貓撲蝶,什麽仕女賞月。聽得胡運宏直翻白眼,只能先記下來再說。

    饑餓營銷,這個在我們這個世界屢試不爽的手段,在此時此地也建奇功。

    列位看官,千萬別覺這些小道生因為年紀小才輕易入彀。

    君不見我們這裏大把的成年人排隊、找黃牛買蘋果的勁頭,還有花上大幾百甚至上千買個原版手機配件的邪性。

    這個主意自然是黎子昇出的,他早就看出,自己這群出身非富即貴的天地班中的同學平時就愛爭奇鬥艷、互相攀比,不坑這些小冤大頭那還能坑誰?

    不過少年可沒旁觀這些同學誇富鬥財,而是第一時間追著柳無瑕出了教學殿堂。

    “昇哥,你下課啦?”石敢當推著自行車就上前給自家少爺問好。

    黎子昇百密一疏忘了發明彈子鎖,所以只能讓自家書童暫時當看車的。不過在這個世界,一般材質的鎖還真沒啥用,就連少年自己一發力都能拗斷手指粗細的鐵棍。

    他摸了摸自家書童的頭,說道:“是啊,我有點事兒。晚飯你自己去吃,知道了嗎?”

    “嗯。”小石頭點點頭。

    黎子昇騎上自行車,就往柳無瑕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柳師妹,柳師妹。”騎著自行車少年,自然很快地追上了柳師妹。

    其實連這個少女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自從昨天看到那對雙胞胎姐妹花對黎子昇那麽親熱,她心裏就是一陣陣的不舒服。

    正所謂:中年心事濃如酒,少女情懷總是詩。

    怎奈柳無瑕離著真正的“少女”差了那麽一口氣,還弄不懂自己的心思,搞不明白這是情愫而非氣惱,於是她就把一腔無名火發在了“無辜”的黎子昇身上。

    聽到這突然之間變得“面目可憎”的同窗呼喚,閨風嚴謹的柳無瑕出於禮貌還是站定了身子,扭頭答禮。

    “滋……”黎子昇一捏閘,就很帥氣地把車停在了柳無瑕面前。

    他很陽光地笑了一笑,說道:“柳師妹,我正好要去向柳師範請教功課,我們一起走吧。”

    “嗯……”賢淑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怎麽拒絕,只能輕聲嗯了一下。

    少年跳下車,推車和柳無瑕並肩前行。

    兩人之間是一陣尷尬的沈默。

    “我說,柳師妹。”最後還是少年打破了沈默,“你看這自行車怎麽樣?”

    “蠻好玩的。就是……沒什麽用啊。”柳師妹老老實實地說道。

    她說的其實不假,這自行車在這個高武高魔的世界充其量就只是一件玩具而已,別說騰雲駕霧的仙師,就是這麽兩個星辰界的孩子,全力奔行絕對會比這自行車更快。

    別說是她,作為它的發明者,黎子昇現在也還不知道這自行車所代表的意義。

    黎子昇幹笑一聲,說道:“呵呵,我這不是做出來給報社裏面的孩子當代步工具的嗎。沒想到那些同學也會喜歡。”

    他話鋒一轉,說道:“柳師妹喜歡的話,趕明兒個我拜托老胡也幫你做一輛。”

    “這不好吧,我可沒那麽多元石。”少女心底其實還是對這件玩具挺感興趣的。

    少年認真地說道:“你在《先鋒報》發了稿,我這不是還沒給你稿費嗎?所以這自行車就充當你的稿費好了。”

    “真的嗎?”柳無瑕高興地說道,察覺自己有些失態,她又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去。

    “那是當然,我讓老胡先幫你做一輛。”黎子昇拍著小胸脯道。

    “嗯!只是……”少女躊躇著道。

    少年問道:“只是什麽?”

    “只是我要一輛前面雕著鳳凰的!”柳無瑕一口氣說完這話,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小腦袋又習慣性地垂了下去。

    黎子昇爽朗地道:“好啊,沒問題,明天就和老胡說!”

    雖然柳無瑕是一個並不貪慕虛榮的女孩子,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有哪個年幼的童兒不喜歡新鮮有趣的玩具呢?

    這對璧人之間的隔閡就這麽消融了,兩人重新有說有笑地到了柳家。

    黎子昇見到了柳大蒼師範,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得到了“禦土奇術”這門神通的經過告訴了他。讓這位“兩腳書櫥”也吃了一驚。

    他給少年把了把脈,一臉的不可思議。

    柳大蒼因為愛好閱讀各類經書,還有過目不忘那份天分,這才能旁通百家。可是他老人家也不可能一門一門地練過去的。

    尤其是現在少有人修煉的上古功法,比如這卷《五氣朝元圖》。他原本只是在前朝皇室殘存下來的藏書中看到記載,這是最適合修習五行功訣的觀想法,所以就推薦給自己的學生。

    這才成就了黎子昇的這段奇遇。

    黎家老祖黎華泰本就是前朝將領,當時朝廷因為他戰功卓著才賜予他《五行拳訣》和《五行戰世訣》,以酬其功。

    這兩門功法本來就是皇族秘傳功法的簡化版,如今配上這《五帝行氣圖》,正可謂水到渠成。

    前文書裏提過,上古功法比起現在的功法不夠“科學”沒有那麽有“效率”。這其中的原因是上古功法承襲了妖神的修煉方式,著重點是肉身。

    問題就在於人類這種“妖族”天生肉身就不給力,再怎麽修煉也比不過一生出來就銅皮鐵骨能吞雲吐霧的妖類。這就好比一個小個子不去練體操跳水,反而一門心思要去成為跳高運動員一樣。

    所以這才有前輩修者另辟蹊徑,直接從人類最占優勢的元神著手,把這肉身只當做通往彼岸的寶筏,這才建立了現在的修煉體系。

    赤縣中洲人類修煉“技術”的發展歷程,其實和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類進化史如出一轍。

    從某種意義上說,人類確實是一種進化得非常成功的生物。

    我們的這具肢體所具有的能力非常全面。跑得快的不如我們爬的高,爬的高不如我們遊得遠,遊得遠的……上岸試試。尤其是需要耐力和散熱能力的長距離奔跑,那更是我們的看家本領。

    但是如果我們僅有這具軀體,怎麽配得上人類“萬物之靈長”的稱號?

    我們人類最大的優勢就是大腦。

    為了這團神經元集合體,人類的女性必須經受自然分娩的痛苦才能誕下頭部超常發育的後代,人類的幼體必須在成年個體的呵護和養育之下才能順利成活,人類所攝取的能量五分之一都在供養這團重量僅占體重百分之二的器官。

    大腦,才是我們能在物競天擇的自然界脫穎而出的關鍵之所在。

    那麽在中洲也是如此,既然在肉體上比不過妖族,那就揚長棄短修煉人類特殊的元神就好了。

    當時頗有些“自暴自棄”的人類修者就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結果……

    那些強橫的妖神如今不得不遠避海外,連老巢昆侖天庭成了人類修者的聖地。

    黎子昇的修煉方式已經超出了柳大蒼的預計,他只不過是“兩腳書櫥”而不是什麽“萬寶全書”。

    所以他沈吟半響,最後才說道:“為師現在也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你自己小心修煉就是了。不過……”

    柳師範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你這麽修煉那先天不算難事,可是要入煉氣……為師也不過只是先天修為,這事真還不好說了。”

    少年聞言一楞。他思忖片刻,恭謹地回道:“學生並不好高騖遠,現在只想著這麽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至於結果如何……”

    黎子昇堅定地道:“但行人事,不聽天命!”

    這正是:

    荔枝揚塵妃子笑,寶馬噴煙金娘哭。

    追月也需求靈藥,泡妞從來看青蚨。

    神慧不需憑爪牙,靈長之所攝萬物。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始生慮人之初。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8
第八十一回 春日遊錦帆船

    黎子昇的學院生活開始步入了正軌,白天上課,晚上練功。他和同學們的關系也處得非常融洽,隱然成了道生中,尤其是一年級新生的首領。

    和他父親一樣,少年在符箓上的天分也逐漸展現了出來。除了清風符之外在這半個月中,還學會了另外兩個符法,避塵符和小火符。這個速度比黎昭昌還要勝過一籌。

    不過相對的,在其他三門課業上他的表現就要弱了一些。煉器還好,陣法也湊合,不過煉丹上他算是一點天分都沒有,也就是冷白衣醫師看在他是“投資人”的份上,對他的功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到了二月底,少年已經打通了足陽明胃經上一半的穴位,這進度算是從中等躍升到中上的水平。

    禦土奇術這門神通黎子昇也算是略有小成,只要是在他視野所及的土地……他都能弄出淺坑或者土包來。除了在足球場上陰人,少年目前還沒想出來這門神通有啥其他功效,不過也算是達成了整地小能手的這個稱號。

    現在的這位黎少東家也算是小有身家了,有了那兩筆“稿酬”和“專利費”,個人財產盡然已經超過了一百三十方元石!

    所以呢,這個小富翁難免就在自己的“傳媒事業”上有所懈怠。

    除了他還有點少年心性和忙於修煉沒有時間這個兩個原因之外,他的競爭對手《荊南快報》卻憑借著雄厚的財力和靈通的商業信息後來居上,如今反倒是占據了荊南媒體業龍頭老大。

    鐵山城中的商人,甚至包括新義順堂的黎家上下,幾乎也是人手一份。

    這也讓他的《先鋒報》徹底從“財經綜合類”淪為了“文學休閑類”刊物,受眾從商業精英變成了有閑有錢的富貴階層。

    值得一提的是,黎社長給自己手下“正式編制”的四位發行專員各自配了一輛簡裝版的自行車,騎著這車出去賣報倒也吸引了不少眼球。不過還是他還是出錢雇傭人字班的道生來勤工儉學。

    再加上“黎家三少”和“木桃”(柳無瑕同學的筆名: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這兩位“大神”的連載小說,這報紙銷量居然還不差。甚至還有熱心讀者發信函來討論劇情,讓這兩孩子小小得意了一下。

    可惜,他們倆人寫的不是心靈雞湯和人生“哲學”,而是通俗小說。所以,現在這份刊物只能被稱為《先鋒文學》或者……《先鋒故事會》。

    在鐵百強的奔走之下,也招攬了一些茶館飯店,胭脂水粉鋪,書坊成衣店……甚至青樓的廣告業務,至少讓鐵家兄弟還掉了三分之一的欠款。

    現在的《先鋒報》抵完印刷成本和人員開銷之外還能略有盈余,不差錢也不吝嗇的少年索性全部分給了報社那些小員工當工資。就連那些兼職“主管”也沾了光,除了暗地裏塞給鐵燼的補貼,其他“管理層”也跟著白吃白喝了幾次,起碼鐵家兄弟不用擔心利息這事了。

    後來,不知黎子昇又勾起了什麽回憶,發揚了怎樣的精神或者……神經,讓這些孩子每人在脖子上系上一條紅色汗巾,把這支隊伍命名……

    列位看官肯定猜到了。

    沒錯,就是少年先鋒隊!

    逢五逢十之日,目前只有個位數成員的“少年先鋒隊”帶著紅領巾、騎著自行車、唱著賣報歌的情景儼然成了鐵山一景!

    三月五日,已是暮春時分,也是清明節氣,正是踏青郊遊的好時候。

    西城墜星湖的碼頭上來了一群少年人,他們既非走路也非乘車,而是都騎著或者坐在別人後座的“雙輪車”來到此地。他們身後還跟著一幫坐著馬車的仆役、書童和丫鬟。

    這群少年正是黎子昇那一行人。除了五個同班同學,還有鐵百強和鐵百虎這對兄弟和……花家姐妹。

    原來,今天是蕭家麒請同學們到自己家的私人畫舫上遊玩,現在和黎子昇他們頗為熟稔的鐵家兄弟就熱切地跟了過來。

    自打成了鐵千嬌的義子,花家雙姝的義兄,這兩家人的走動更加熱切頻繁了起來。少年也沒忘了這對雙胞胎“妹妹”,讓胡運宏打制了兩輛裝飾著金屬花飾的小自行車送給了她們。

    從此之後,只要休息日,這對姐妹都騎著小自行車,後面跟著一幫用人和馬車來到學院門口等這位義兄一起去踢球。

    他和他的小夥伴們,包括柳無瑕也都習慣了,現在還全部成了足球運動愛好者。

    “看,這就是我家的遊船!”蕭家麒擡手一指,頗為驕傲的說道。

    西城本來就是富貴人家的聚居地,這碼頭也停著好多條華麗的遊船。如果是炎炎夏日,這些貴人早就把開到湖中避暑了。現在還有點倒春寒,除了這些興致頗高的孩子,倒也沒有什麽人。

    這些遊艇與其說是船,不如說是準法器。

    這是因為這些船的動力都不是全靠人力和風力,而是用符陣來當“發動機”,用元石來當“油料”。

    有的是在船底鐫刻符陣,一旦用元石發動船就能自行向前行駛。好處是行駛靈活,操縱方便;缺陷就是不能利用風力,速度提不上去。所以這些都是造型簡單的小型遊艇或者是不求速度的畫舫,這樣消耗的元石也不會太多。

    有的是用繪制著招風符陣的船帆,不但能利用風力,就算是在無風的天候下也能高速行駛。只不過這就需要專業的船家來操帆弄纜,還需要更多的維護來保持符陣運行。這用在小型船只上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還有的就是這兩者兼而有之,各取所長。不過這開銷自然也就上去了,只有大富大貴之家才有閑情逸致造出這樣的遊船。

    蕭家這艘錦帆船屬於第二種,不過就是在這些或華麗或雅致的遊船中也算是打眼。

    這條船足有五丈多長,最寬處也有兩丈,船上面有一大一小前後排列的兩面船帆,上面都繪制著符陣。不說其他的,光是能繪制符陣的符錦船帆的價值就令人咋舌。

    這船通體由柚木所制,被打磨上漆之後錚明瓦亮,在春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尤其是船上的主艙,雖沒有雕梁畫棟,但是形制雅致,頂上鋪的是琉璃瓦,窗戶用的是難得一見的大塊玻璃,如同水晶制成的閣子一般。

    小夥伴們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氣表示驚嘆……除了花家姐妹。

    花巧巧小嘴一撇,說道:“這船還沒我家的一半大,看上去也好寒酸呢。我們真的要坐這條‘小’船出遊?”

    花纖纖比較懂事,拉了拉妹妹的袖子小聲說道:“母親說了,表叔家很窮的,我們不要這麽說讓他傷心了。”

    雖然這對姐妹聲音不大,但是其他的孩子都是通了先天小周天的修者,耳目遠超常人,全都把這話聽了進去。

    一句話就淪為“窮人”的蕭大公子剛露出的笑容頓時凝結在臉上,其他人想笑卻也不敢笑,氣氛正有些尷尬的時候,還是黎子昇出頭打了個圓場。

    他仰天哈哈一笑,對著蕭家麒說道:“老蕭,我家都只有糧船,我從來還沒上過這麽氣派的遊船!走,帶我上船見識見識。”

    腦子轉得比較快的鐵百強幹咳一聲也附和道:“是啊,眼看著中午了,上午還拼命給黎大社長賣報來著呢。我還好,我老哥的肚子可叫了幾回了,我們快點上船用些點心吧。”

    說著,他一彎手肘打在鐵百虎的軟肋之處,他老哥會意,甕聲甕氣地道:“哎喲,你家虎哥肚子早就開起道場來了,快讓小的們準備飯食才是正經。”

    經過他們的插科打諢氣氛重又輕松了下來,眾人說說笑笑地上了船。船家一聲吆喝之後開錨解纜揚帆,就這麽平穩地駛向了湖中。

    船家們操帆弄纜張網捕魚,仆傭們添茶倒水置辦飯食。

    這些少爺小姐們則進入主艙,一邊喝著香茗,一邊吃著細點,說著近些日子的學院趣事、足球比賽、小說連載和城中佚事,好不開心寫意。

    而黎子昇一個人走到前甲板當風而立,欣賞著春日湖光,頗有心曠神怡之感。這些天連續不斷的課業和修煉也讓他感到有些枯燥,被這帶著水氣的湖風一吹當真是疲乏盡去。

    少年正在遠眺,柳無瑕從艙中也走了出來到他的身邊,小聲地問道:“黎師兄,你在看什麽呢?”

    “柳師妹啊,沒什麽,我正在……咦,那是什麽?”

    他正要跟身邊柳師妹說話,突然有幾條奇怪的小船出現在視野之中。

    說它們奇怪,是因為這些載不了幾個人船後面都拖著幾個簡陋的小筏子。船上的人沒網沒桿也沒魚鷹,水中卻不時露出人來。他們把腰間的口袋費力地扔到船裏。這些口袋落在船底都發出“嗵”地一聲,連遠處的少年也聽得一清二楚,這分量著實不輕。

    柳無瑕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在鐵山城住了好幾年的她對此並不陌生,她解答了少年的疑惑:“哦,這是鐵漁民,下水撈鐵呢。”

    “哦。原來這就是鐵漁民!”少年恍然大悟。

    隨著鐵山城局勢底定,鐵家和荊南糧會之間的暗地較量告一段落,這糧價自然而然地跌了下去。

    周圍的災民聚攏到城中,那片殘破的鐵魚窟也恢覆了生氣。棚屋原先的主人們死的死逃的逃,後來的貧民稍加修補就住了進去。

    他們也解決了城內的“勞工荒”,至少這最不需要技術含量的鐵漁民重新多了起來。

    其實黎子昇早就通過他手下的記者得知了這些消息,但是這些天連日程排的滿滿的少年真是沒這閑工夫搭理此事。

    “雷公,柳同學你們幹什麽呢?我們要比賽釣魚呢,就等你們兩個了啦!”

    “好的,我們來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8
第八十二回 星辰神器之核

    一船人興致頗高,既然是在湖上冶遊那自然是要吃親手釣上來的湖鮮,這才有趣味的嗎。

    當然午飯要靠這些孩子們釣的魚,估計也就勉強夠鐵百虎一個人飯量而已。

    釣完了魚,這些孩子進艙一邊等仆役們準備飯食一邊就聊起天來,不過他們說來說去就說到了還有十天就要召開的百寶大會。

    荊南商會這次算是了豁出老本也要把這件盛事辦得漂漂亮亮的,好洗脫身上的惡名。

    既然名為百寶大會,他們還真的拿出一百〇一件“寶物”。

    這三天的擂台賽事第一天算是墊賽,獎品是九九八十一件的修行妙品,比如少年經常使用的三支一盒的定神香,五枚一瓶的元氣丹,成套的符箓用具諸如此類的。

    你別看物件似乎不出奇,可每一樣都要三四方元石。這個數目對現在的黎子昇算不得什麽,可是放在三個月之前,這對他而言至關重要的定神香,少年都用不大起。

    第二天算是上了一個檔次,參賽者爭奪的是四四十六件低級法器級別的獎品,每一件最少價值十幾方元石。

    這兩天的獎品加起來就要五百多方元石,不過……這還沒完!

    重頭戲是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的賽事,壓軸的四件獎品才能稱得上真正的寶物,尤其是獎勵給最後優勝者的就是……

    “星核?!這是什麽寶物?有什麽樣的威能?”黎子昇到鐵山城也兩個多月了,從沒聽說過這東西,於是從來好奇心都很旺盛的他開口問道。

    蕭家麒驚訝地道:“雷公,你連星核也不知道啊?嗨,難怪他們說你是一個鄉……”

    “社長!”現在對黎子昇頗為“忠心耿耿”的鐵百強立馬出來打斷了從來不知避諱的蕭大公子,“這星核可是稀罕的物件,難得一見啊!”

    他滔滔不絕地給自己的債主兼上司兼財神爺講解起來了。黎子昇再結合自己掌握的中洲歷史,終於搞清了這星核的來龍去脈。

    傳說中,撞擊荊南從而產生墜星湖的那顆玄鐵星辰並非天然之物,而是古神的一件神器!

    不過這件神器的主人不知是在神戰中隕落還是失蹤,總之在神戰之後這件神器一直沒有人能主持,就那麽高掛在九天之上。

    這九天可並非虛指這天的高度,而是在九大洲之上的天空真的有九層。可是別說人類修士和妖神,就連古神中也很少有能自由出入九層天的大能。那是因為這九層天中有猛烈的罡風,高的一層還比低的一層要厲害得多。

    所以,這一掛就掛到了傾天之役。

    前文書裏提到過,傾天之役一開始交戰的雙方還猶有顧忌,畢竟人類曾經是妖族的一份子,大家都有些香火之情的嗎。

    何況,不是所有的人類修士都反妖神。同樣,也不是所有妖神都不肯給人類更高甚至和他們平等的地位。

    有一批性格比較溫和,厭惡戰爭的妖神就自行離開了赤縣中洲。他們自西向東和東北而行,準備想辦法穿越東海中的大漩渦,去往東部的申信揚州和東北的薄隱鹹洲。

    他們除了不想和人類進行戰爭以外,也是為了尋找傳說中那兩洲上古神留下的遺跡。

    去申信揚州的那批妖神從此沒有回音,就這麽消失在歷史長河中。而去薄隱鹹洲的那一批竟然回來了幾個,而且帶回了一條令神、人震驚的消息,他們真的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古神仙山!

    不過這個消息並沒有終止神人之間的戰爭。

    經過了三百年的長期戰爭,妖神和人類之間的仇恨越積越深,雙方的主戰派都占了絕對的上風,到了最後所有參戰者那都殺紅了眼,能使出的手段都給使了出來。

    什麽江河倒卷千裏澤國,什麽移山倒海山崩地裂,什麽北地火海南國冰封,直殺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就把當時這赤縣中洲打了個稀爛。

    尤其是戰局日漸不利的妖神,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麽很理性的智慧生物,絕望之下竟然紛紛采用自殺性的“恐怖主義”戰術。

    其中一位頭腦已經不大清楚的妖神為了打破荊南這裏保護人類修士洞天仙府的護山大陣,也不知使了什麽法子就從九天之上把這顆星辰弄了下來。

    這顆星辰既然是古神制作的神器,那也就不像自然形成的那樣是實心的。散落在鐵山城附近的玄鐵其實只是它的外殼,內部更堅硬的核心卻深深紮進了地面。

    不過那麽巨大的撞擊力,這核心也不可能完好無損,這星核就是從裏面掉落出來的寶物。

    星核並非一枚,而是五枚。

    在荊南一直有種說法,只要能聚齊五枚星核,再想辦法進入墜星湖底那顆星辰內核,就能控制這墜星神器,讓它重見天日!

    問題就在於實現前者容易,實現後者太難。

    神器內核並非只是埋在地下,上面還有幾十丈深的湖水。誰吃飽撐的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排幹墜星湖再挖開湖底,只是為了找一件僅僅是有可能能控制的上古神器,還是破爛不堪不知道能不能使用的神器?

    這墜星湖可不是雲夢澤,雖然前者的面積比後者小得多,可是其中水量反而是遠遠高於這後者。

    雲夢澤以澤為名,可想而知其中主要是沼澤地,最淺的地方一般人就能涉水前行。而墜星湖是一個很典型的隕石坑形成的湖泊,就像一個碗,中央最深處足足有百丈。

    所以少年所處的湖泊可不是煉神人仙用一個陣法就能排幹的。

    黎子昇疑惑地問道:“既然如此,那這星核有什麽用?”

    蕭大公子從旁插口道:“這星核用處說大那是太大了!可是……其實也沒啥用。”

    “是啊,家父也是這樣說的。”說話的卻是一直在靜靜旁聽的柳無瑕,“這星核能讓人感應天上星辰。這五枚星核分別對應的就是金、木、水、火、土這五大主星。只是現在周天星辰道法已成絕響,就算你能感應到也沒辦法修煉啊。”

    鐵百強乘這兩人說話,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此時他點點頭說道:“柳師妹說得不錯,但是……”

    接著他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道:“這星核中還藏了一件秘密,這也是我剛從家中長輩那裏聽說的!”

    蕭家麒在旁邊哼了一聲,說道:“什麽秘密?不就是落寶崖的那間寶庫嗎1”

    鐵百強訕訕一笑道:“原來表少爺也知道。不錯就是那五十才開一次的落寶崖寶庫,明年正是它第七次開啟之時!”

    黎子昇卻好奇的問道:“落寶崖?寶庫?我以前倒是也聽說過,不過那些細節就不大清楚了。百強學長,你給我說說。”

    鐵百強清了清嗓子,又開始給少年講述了起來。

    原來那顆星辰神器撞擊地面的時候,從裏面震出來不少物件和碎片。這些東西都散落在荊南各地。等到天下仙門分封各地之後,那些被分派到荊南的宗門自然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其實就連黎子昇家鄉的農夫種地,有的時候都能在地裏挖出一兩塊玄鐵來。

    當然,得到真正寶物的人家肯定是珍而藏之、秘而不宣。所以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類似星核一樣的上古神物流落在荊南各地宗門之間。

    但是唯獨有一件落在少年家鄉黎山以南幾千裏處的部件,卻沒人能想出辦法把它收入囊中。

    因為那塊“碎片”實在太大了,至少有墜星湖邊那座名號為山,其實是個山包的鐵山十倍那麽大。

    而且它撞擊點是一座真正的高千丈的大山山腰處,一下子就把那山撞為兩截,垮塌下來的上半部分又把這碎片埋在了下面。

    這處斷崖也因此被命名為落寶崖。

    後來在落寶崖附近有一個好事的煉神人仙聽說了這事,就召集了門下和幾個交好的同道想把它挖出來。

    他們費了好大力氣和好長時間,也只挖出了一個角落,不過就算是煉神人仙出手,這些尋寶人想盡辦法也打不開這神器碎片的外壁。

    他們動靜那麽大自然瞞不住旁人,到最後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荊南各地。本地其他宗門也不客氣,天下寶物有“德”者居之,既然你打不開那我總可以試試吧。

    就算你打開了……你們吃口肉,我們喝口湯還不行?

    就這樣,三百年前荊南大小仙門齊聚落寶崖,竟然也成了一樁盛事,史稱落寶大會。

    天下事無巧不成書,有了第一個巧合自然就有了第二個巧合,那麽多仙師和修者中間就有五個人隨身帶了這五塊星核。

    等他們正好同時出現在神器之前的時候,那五塊星核自動感應,大放光明,還沒等那五個幸運的家夥和周圍人搞清楚狀況,這五人就被傳送進了這神器碎片的內部。

    沒過多久,也就一頓飯的功夫,這五位擁有星核的修者又被同時傳送了出來。每個人還都有所收獲,拿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物品。

    他們一看外面烏央烏央一大群眼珠子都發紅的同道,自己就先害怕了,把那些物品當場“獻”給了修為最高那幾位前輩。

    這五個家夥,修為是不高,難得的是腦子轉得快,心裏的貪念也不深,沒有因福得禍。

    他們送完之後聚在一道開了個小會,幹脆決定就在這落寶崖外結廬而居,還邀了幾個交好的友人和同門為他們“護法”,其實也就是人多壯個膽。

    這五人還當眾宣布只要得了裏面的“寶物”絕對不會敝帚自珍,而是拿出來拍賣。既然他們這麽上道,在場的仙師和修者也只能擦去自己的口水一致叫好了。

    然後……他們在山崖旁這一等就等五十年,其中有三個就那麽活生生地等死了,不過幸好他們還有後代。

    這五十年中,大家還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五人上次帶出來的東西除了材質特別造型奇特,根本就沒啥用。確切地說,是沒人搞懂這些物件怎麽使用的。

    這五塊星核就此成了雞肋!

    不過雞肋也有雞肋的作用,那就是這五十年一次的尋寶會變成了拍賣會,這拍賣會的主辦方就是這五枚星核的持有者,所有收益也有這五人或者說五個勢力均分。

    也就是說荊南糧會這次拿出來的大獎不是寶物,而是明年落寶拍賣大會五分之一的主辦權!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9
第八十三回 水有毒心有惑

    他們正說著話呢,飯菜就端了上來。

    船上午宴自然就是以河鮮為主,這些新鮮的食材蒸烤烹炸之後散發著誘人的香氣,讓這些少爺小姐們胃口大開。

    尤其是那幾盤生魚膾,新鮮的魚肉切成薄如紙張的魚片,呈現出半透明的粉紅色,放在冬日收取的冰塊之上,更顯得晶瑩剔透,蘸上一些特制的調料,放進嘴裏,那就只有一個鮮字!

    就連一向挑剔的花家姐妹也忍不住多夾了幾筷子,更別說其他小夥伴了。

    吃完了飯,黎子昇又拿出了兩樣新鮮的物事。

    隨著少年這些日子的刻苦修煉,除了修為之外他的“腦洞”也迅速擴大,除了少年先鋒隊之外還想出來不少奇奇怪怪的玩意,其中也包括了……撲克牌和四國軍棋。

    這兩樣遊戲的魅力自不必多說,三個女孩子和文文靜靜的鐵燼玩起……拱豬;而讓其他五個男生興致勃勃的是四國軍棋,少年當然就是當仁不讓的裁判。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日已西斜,意猶未盡的孩子們也到了打道回府的時間。

    正在這時,遠處那些鐵漁民撈鐵礦石的小船處起了一陣騷動,不一會兒就有幾人劃著其中一條小船快速地向著黎子昇他們所乘的錦帆船沖了過來。

    蕭家的船夫正要拔錨反航,眼見著這麼一條船直沖著自己而來,不由得戒備了起來。

    這鐵山城在鐵家的治理下……至少大部分時間也算是井井有條,治安一向還算不錯。

    在高武世界中,有超凡武力坐鎮的地方,一般的小毛賊豈敢輕舉妄動?

    在這城裏偷個雞摸個瓜,調戲個民女也就罷了。但是有人要動真格的劫持族長大人的親外孫女、族長夫人的親外甥……敢問這是覺得鐵家的煉氣期族長的法器威力不夠大還是他老人家神念外放的範圍不夠廣?

    別忘了,這還是沒有特殊手段規避,隨隨便便占個卜打個卦都能找到元兇的高魔世界。

    所以這船上雖然是一群“富X代”和“貴X代”,只有仆傭可沒有什麼保鏢。不過就算如此,這蕭家遊船的船老大那也是後天境水火界的修為。

    他走上幾步,一縱身跳到船頭,提起功力揚聲喝道:“呔,前面的小船聽好了,這裏是鐵山城鐵家貴人的座駕!速速離去,不得沖撞,否則爾等狗命難保!”

    這船老大一聲喊首先就把艙中孩子們的註意力給吸引了過來。黎子昇聽到這喊話,微皺眉頭,當先出了船艙。他這麼一帶頭,後面的孩子們也呼啦啦地也跟著他來到了前甲板,伺候在旁的仆傭們不用說也跟著小主子們上了船頭。

    劃過來的小船聽到這船老大的喊話,果然停住了槳,上面幾人商議了一下,其中一人也回過來向少年所在的錦帆船喊話。

    這人可沒有船老大那樣的修為只是凡人一個,所以只能拼命扯著嗓子喊道:“各位貴人大老爺,小的都是良民,都是良民啊!”

    他嗓子忽然一啞,咳嗽了幾下之後繼續嘶聲裂肺地喊道:“咳咳咳,我們有人中了水毒!就想問貴人大老爺討點熱水救命!討點熱水救命!!救命啊!!!”

    這最後一句話都已經帶了哭腔,讓聞者也感辛酸,可惜這其中不包括蕭家這船老大。他冷笑一聲,大聲呵斥道:“別廢話,快給我滾!不然就把你們撞沈!小的們,給我拔錨升帆……”

    “且慢!”

    一聲清喝從他身後響起,這船老大向後一看……卻嚇了一跳。

    “黎公子,是你!……還有,少爺!!怎麼小主子們都上來了?!”他連聲對著仆役、船工們說道,“我說還楞著幹什麼?快把小主子們請進艙房啊,這要萬一有個閃失,這裏誰也吃罪不起!”

    黎子昇對這話充耳不聞,反而轉頭問身邊的蕭家麒道:“老蕭,水毒是什麼?你知道嗎?”

    蕭大公子皺著眉頭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這樣啊,要不把人弄上來看看?”少年建議道。

    畢竟這不是自家的船,周圍人也不知自己的手下。略通了一點世事的黎子昇知道自己要救人,還是要等身邊的這位好友的點頭。

    蕭大公子有點不情願地說道:“這不好吧,那些人臟臟的,弄臟了我家的船就不好了。”這一貫養尊處優的孩子還有點潔癖。

    早就把他摸得透透的黎子昇聽了這話並不做色,也不相勸,反而是哈哈一笑,略帶調侃地說道:“老蕭,你一個大老爺們害怕臟,別是……別是怕了這水毒吧?”

    這話果然是對癥下藥,蕭家麒面色就是一變,不高興地說道:“雷公,你說什麼呢?本公子會怕這水毒?”

    “來人吶,嗯,就是你。”他手一指船老大,“把人給我接上來,不過……可別太多了,就那中毒的和喊話的。”

    他還是怕臟!

    船老大苦著臉攤手道:“少爺,這船上那麼多小貴人……尤其是花家兩位小姐,把這些窮鬼弄上來不合適啊。”

    “沒什麼不合適的。”黎子昇插言道,“看我的!”

    他轉過身就看到花家姐妹正和幾個小丫鬟鬧別扭,死活不肯進艙房。對付小女孩,黎子昇是沒有什麼好辦法,但是柳無瑕有啊。

    這女孩子只和花家姐妹接觸了一兩次,就把這兩個小家夥哄得服服帖帖的。

    黎子昇先咳嗽了一下吸引了自家師妹的註意力,然後擡起下巴指了指花家姐妹,再把頭向艙房方向點了點。

    聞弦歌而知雅意的柳無瑕點了點頭,走到正滿臉不高興的花纖纖、花巧巧身邊,和她們說了幾句話,就一手攙著一個進了艙房。

    這兩個小麻煩連著身邊的仆役丫鬟進了艙房,這船頭就空闊了許多。

    既然少爺下了命令,船老大只好心不甘情不願讓這條小船靠了過來,再招呼手下七手八腳地把喊話那人和病人拉到了船上。

    黎子昇一件那位中毒的鐵漁民,心中就是一緊。

    這人,應該說這孩子的年紀看上去只比船頭這些公子爺大不了幾歲,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現在他全身赤裸只在腰間圍了一塊破布,人已經是處於昏迷狀態,皮膚也被湖水凍得發白,身上還有好幾處紅色的皮疹。

    他不知因為冷還是疼,整個人還在不停痙攣著。

    蕭家麒的顧慮其實還是有點道理的。這孩子昏迷之後不僅嘔吐過還大小便失禁,雖然在上船前在同伴們用湖水幫他洗了一下,但是身上還是帶著一股惡臭。

    除了黎子昇之外,船頭其他少年不由得用袖掩鼻,向後退了幾步。

    緊接著那喊話之人也爬上了船,剛上甲板的他還沒看清面對的是何許人也,就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頭磕在柚木地板上那是嗵嗵作響,口裏還不住地說著:“謝謝大老爺!謝謝大少爺!謝謝大老爺!謝謝大少爺!”

    “嗨,我說你別磕了啊,把船板磕破你賠得起?”船老大沒好氣的阻止道。

    他掩著鼻子走近那個中了“水毒”的孩子,用腳尖踢了一踢,可那孩子毫無反應。

    船老大回頭向為首的黎子昇攤了攤手,說道:“黎公子,人成這樣已經沒用了。除非有仙師馬上出手,這小家夥必死無疑!”

    那喊話之人剛剛站起來,聽了這話又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這次話也不說只是連連磕頭,把這甲板嗑得嗵嗵直響。

    黎子昇心中不忍,上前使勁用力把這人拉了起來。

    少年眼前這人皮膚黝黑,手粗腳大,一看就是農家出身。再看他的面目卻是一臉的老相,可須發皆黑,也看不出確切的年歲。

    這人一把抓住黎子昇的手腕,口裏顛三倒四,只是喃喃說道:“大少爺行行好,救救我兒子。行行好,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行行好……”

    船老大跟了過來,勸道:“黎公子,人已經不行了。還是快讓他們下船,別沾了晦氣。”

    少年一回頭就對他怒目而視,他臉上的神情竟然讓這位水火界的修者嚇得倒退了幾步。

    黎子昇回頭正要溫言勸說這位父親,就在這個時候昏迷中的少年忽然醒了過來,他一下子坐了起來口中大叫一聲:“娘,我好疼!”

    黑漢子聽到這聲慘呼,一下子甩脫了少年,猛地撲到他兒子身邊,欣喜地說道:“小黑子,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其實就連黎子昇這少年也看得明白,這所謂的“清醒”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

    “爹,我好疼,我好冷。”小黑子顫聲道。

    這父親一下子把少年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自己的兒子,柔聲說道:“小黑子,馬上不冷了,船上的貴人老爺們會給我們熱水的。”

    “爹爹,湖底下有好多礦石啊。只要我全部撿上來就能吃上一頓飽飯了。”

    “是啊,爹爹等會就帶你去吃大米飯。”

    “有了大米飯,娘和妹妹就不會餓死了。”

    “是啊,她們就不會餓死了。”

    “爹爹,小黑子好想娘親和小妹啊。”

    “是啊,我也想她們。”

    ……

    “來人啊,快把他們給弄下去!真是晦氣,莫名其妙地死了個人在船上,等會還要去討張驅邪符。”

    少年沒說話,因為一股莫名的情緒充塞在黎子昇的胸臆之間,讓他對周圍的事物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

    離開家鄉之後,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近距離目睹死亡了。

    “血”地裏的彭家夫妻。

    玄河邊的孤身母親。

    這一次是錦帆船上的這對父子。

    這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

    不是有無所不能的仙師嗎?

    不是有改天換地的道法嗎?

    不是有四季如春的洞天嗎?

    不是有起死回生的靈丹嗎?

    那麼為什麼,為什麼這些人間慘劇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在自己眼前?

    這究竟是為什麼!

    “鐺”。

    一聲晚鐘驚醒了渾渾噩噩的少年,他擡頭一看,船已到岸。

    從墜星湖上來的清風吹拂著他的臉龐,卻吹不走他心頭的疑惑。

    這正是:

    春草碧色,春水綠波。

    此間少年,不知何求。

    人世茫茫,仙途多舛。

    此間少年,不知何難。

    大道無情,天心不枉。

    此間少年,不知何往。

    蒼莽大地,有情眾生。

    此間少年,就在此間!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9
第八十四回 醉晚樓醉殺人

    湖上清風帶著春天的暖意和那聲晚鐘,吹進了鐵山北城。

    “啪”地一聲,它撞開了一扇虛掩著的窗扉。這風似乎也有些趣味,進的卻是一處女子的香閨。

    它在房中打了幾個轉,卷起了簾幔,吹熄了燭煙,也驚動了一位正在沐浴的佳人。

    “童童,童童?你在嗎?”一個光是說話就讓人柔腸百結的女聲響了起來。

    這房間的主人正坐在一個盛滿熱水,灑滿花瓣的木質浴桶中,聽到窗戶被吹開不由得呼喚自己的丫鬟。

    看到沒人回應,她輕輕噓了口氣,輕聲道:“哎,這孩子……”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那扇窗被人重新關上。

    “童童,是你嗎?”

    “咳咳。”一聲清咳,卻是男子的聲音,“九姑娘,是在下。”

    那女子一驚,就往桶中一縮蕩起一片水聲,又慌又怕地顫聲問道:“是誰?你……你別進來,你進來奴奴可要喊人了。”

    隔著一層簾幔,她自然不知道外面是何許人也。

    這句驚問由這位佳人香舌檀口中說出來,有一種別樣的風味,不禁讓人又憐又愛,在心頭勾起了把她呵護一番的悸動。

    “九姑娘,你別怕。在下昨晚還和你宴間唱和,你這麽快就把在下忘記了嗎?”

    簾後佳人不那麽緊張了,聲音恢覆了正常,還帶著歡悅的聲調道:“您是……奴奴記得了,您是燕公子!”

    “正是在下!原來九姑娘還記得。”外間男子欣喜地道。

    “燕公子,您怎麽進來了?”那女子軟語相求道,“奴奴……奴奴現在不方便見客,您先去堂中好嗎?等奴奴收拾好了,再給您唱曲賠罪。”

    燕公子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前幾日在下和九姑娘相逢在這醉晚樓,那就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可惜那日身有要事不能一親芳澤,這回去之後夢魂縈繞的都是你的倩影妙喉,真真是夜不能寐,輾轉反側,恨不得馬上見九姑娘一面啊。昨日裏過來又聽說你感了風寒緣慳一面,所以今日在下特意來看望姑娘你啊。”

    “奴奴謝過公子擡愛,可是……如今真的是不方便見面。呀!您怎麽進來了!?”

    原來這燕公子自說自話挑開簾幔就走了進來,眼前的景象讓他這個久經花叢的老手也是目眩神迷,不可自持。

    只見簾後的浴桶中瑟縮著一位年方雙十的俏佳人,她把身子都藏在了花瓣底下,只把一張俏臉和半邊香肩露在了外面。

    這九姑娘滿頭烏發飄散了開來,遮住半邊臉龐,可是還遮不住那一臉的風情。

    在熱騰騰的水汽熏蒸之下,她頰上暈紅更增嬌艷,小小的瓜子臉上瓊鼻瑤口,尤其是她的那雙丹鳳眼,即使是在輕嗔薄怒中仍媚眼如絲勾人魂魄,讓這燕公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她看到這不速之客闖將進來,忍不住呵責道:“燕公子,您這麽一位大真人還要欺負奴奴這樣一個弱女子嗎?”

    燕大真人定了定神,說道:“好好好,對對對,是在下唐突了。要不……我就先轉過身子,九姑娘你出來再說。”說著他真的轉過身去背對這位妖嬈。

    “您可別騙奴奴啊,奴奴要出來了。”

    那女子看燕公子轉過身去,就一手抱在胸前,一只手伸向掛在衣架上的浴袍。也許是她久浴之後有些脫力,一失手這件白綢浴袍就掉在了地上,這下九姑娘可就陷入困境了。

    “燕公子,燕公子。”她輕聲喚道。

    聽到呼喚,燕大公子正待轉身:“九姑娘,你好了?”

    “不要!奴奴還沒好!”九姑娘急忙把身子往桶裏一縮,然後怯生生地道,“燕公子,能不能……能不能麻煩你把地上浴袍給奴奴撿一下下。”

    燕公子轉過身來,一彎腰撿起地上的浴袍,卻沒有遞給這九姑娘,他似笑非笑地道:“九姑娘,不如在下伺候你出浴吧。”

    桶中佳人有些發怒,恨恨地說道:“燕公子,您真是個賴皮鬼。”只是這句話由她說出來,不像斥責而是撒嬌。

    她咬了咬下唇,認命似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好吧,可是……可是燕公子您不要亂來哦,奴奴會生氣的!”

    說著她轉過身去,雙手抱在胸前,背對著燕公子從浴桶中站了起來,這出水之後的芙蓉背影,嬌艷得令人難以置信。

    這尤物肌膚如雪,豐腴停當;兩塊美人骨一條脊椎溝,攝人心神;尤其是那細腰,盈盈方可一握。

    九姑娘許是怕冷許是害怕許是……所以香肩微微抖動,讓這燕公子更生憐愛。

    他走上去把浴袍往九姑娘身上一批,“嘩啦”一聲也不顧這水花四濺,順勢就把她抱出浴桶,摟進了自己懷裏。

    “說話不算數,你好壞!”九姑娘睜大了丹鳳眼,用盡“全力”轉過身去就想自己站到地上。

    到了此時,燕公子哪肯放過這妖嬈,他兩手微微發力就把這掙紮中的女子橫抱在懷中,一低頭就吻在了她的玉頸之上,讓懷中嬌娘忍不住發出一聲嬌吟。

    “嗯……不要,燕公子,奴奴不要。”

    九姑娘極力抗拒,又踢又打,一雙玉臂推拒之間露出了那一對玉兔紅櫻,兩條玉腿展動之間隱約可見那一座淺壑烏林。

    可惜她這麽一名“弱女子”怎麽掙紮得過一位堂堂先天真人?

    燕公子也不是初哥,調情手段那自然高明。他兩片嘴唇擦著脖子往上找到九姑娘的耳朵,就往耳中輕輕吹了一口氣,接著就把那小小的耳垂抿在了嘴裏,用舌尖輕輕舔弄。

    他一只手緊緊抱住這砧板上的美人魚,另一只手探到她的胸前,把玩著羊脂玉碾成的秀丘,同時還用手指輕輕地撚弄著那一顆粉色的小櫻桃。

    九姑娘被這一番手段弄得已經完全失去了矜持,她從喉間中發出一聲蕩氣回腸的呢喃,情動的她主動抱住了燕公子,把自己的兩片香唇湊了上去。

    燕公子微微一笑,心中頗有些自得,兩人唇齒相交就吻在了一起……

    “吱呀……”

    抱著一堆衣物的小侍女急急忙忙推開九姑娘的房門,一臉慌張地走了進來。

    等這頗為俊俏的小丫頭看清楚房中的情形,不由得驚訝地道:“姐姐!你怎麽……你怎麽還在浴桶裏面?這水都要涼了,你不怕被凍出病來啊?”

    九姑娘被自己的丫鬟教訓,卻一點沒生氣,而是用手扒著浴桶,很委屈地說道:“奴奴……奴奴等了童童好半天了,袍子掉在地上沒辦法撿……”

    童童習慣性地嘆了一口氣,她對自己這位有點“笨頭笨腦”的小姐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走上前幾步,從幹幹爽爽一點水漬也沒有的地上撿起了浴袍掛在架子上,又拿起一塊浴巾伺候自家小姐出浴。

    擦著擦著,那小侍女忽然開始抽噎了起來。

    “怎麽啦?童童,今天不是你的好日子嗎?為什麽要哭呢?”九姑娘披上浴袍,回過頭來問道。

    童童哭著說道:“姐姐,我不想走,我還想留在這伺候姐姐。求求你了,跟嬤嬤說一聲,不要再把我賣掉。”

    “可是……那是黃龍洞的少主啊!童童,你去給宗門少主當個小妾不比在這當個丫鬟強?”

    距離荊南糧會舉辦的百寶大會只有區區十天,這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的本土修者紛紛來到鐵山城參加此次聚會,一時間頗有八方風雨會鐵山之勢。

    尤其是隱隱有同氣連枝之勢,抱團取暖對抗鐵山城的十二堡,那更是派出了後起之秀、精英子弟甚至宗門長老來給這場盛會充當臉面。

    所以這幾天城內的驛館旅社是供不應求,人滿為患;飯店茶館則是紛至沓來,賓客如雲;這些秦樓楚館自然也是歌舞升平,夜夜笙歌。

    大型集會、節日和賽事拉動第三產業,在這赤縣中洲同樣如此。

    那鐵萬山也不是個糊塗之人,他明明知道這場大會對自家有害無利,照樣得捏著鼻子認下來,還要派出私兵來管理治安。

    這是因為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鐵家不怕得罪荊南糧會甚至是其它十二堡,但是開罪不起……這赤縣中洲中面子最大的那位,元石!

    這些產業要麽就是鐵家自己的產業,要麽就是鐵家內部人員私產。就算不是掛在鐵家名下,哪家不送幹股給鐵家的諸位大佬?

    後者其實就是變相的稅收。

    九姑娘和童童所在的醉晚樓,當然比不上天香門下的天香樓那樣的高端大氣上檔次,不過在這鐵山城中也是能掛上號的。

    最重要的是,天香樓與其說是青樓不如說是高檔社交場所,你別說放浪形骸一親芳澤了,就是聽個小曲也要看裏面姑娘的臉色。

    人家走的就是這種上層路線,你愛去不去。

    當然,人家天香樓能這麽不把客人當客人自有自己的底氣和憑依,別人那是說什麽也學不來的。

    那些沈得住氣涵養功夫到家的老家夥還則罷了,他們底下的那些血氣方剛的“小毛頭”寧願去醉晚樓這樣的地方。

    所以,這十四歲都不到的童童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就被那黃龍洞少主房天琊一眼看中,就要收為侍妾。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30
第八十五回 救人於虎口前

    黎子昇這次的表現比上次強一些,被晚鐘驚醒的他強打精神在碼頭和各位小夥伴一一告別,獨自騎著車回到了新義順堂。

    這時天色已晚,已到了掌燈時分。自從開張之後,他父親業務繁忙,分身乏術,父子之間也難得聚首共餐了。

    他也沒有什麽食欲,只是習慣性地來到廚房隨手拿了幾個饅頭就往自己院中走去。

    院門口有兩個少年正在等他,是他的發行部主管葉桿子和另一個有些面熟孩子,黎子昇依稀記得此人姓童,大家叫他小童。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沒等兩人給他行禮反而率先打起了招呼:“桿子兄弟,還有……小童?是不是報社出了什麽事情?”

    黎子昇上午剛作為少年先鋒隊的一員買過報,如果不出事那這位發行部主管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

    葉桿子給自家社長行了個禮,然後說道:“社長,報社沒事。不過小童找你有事。小童,你說啊。”

    他身邊那個孩子一臉焦急,卻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小童,你倒是說啊!”這發行部主管跺腳發急道。

    少年在旁邊勸道:“老葉,你別催他,有話慢慢說。”

    那小童心裏著急可就是說不出話,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給這少東主磕起了頭。

    他磕頭如搗蒜的動作,在少年眼中和下午那不停磕頭的父親重合在一起,讓他心裏憋悶,一使勁就把手裏那幾個饅頭捏了個稀爛。

    黎子昇沒有上前攙扶,而是沈聲喝道:“你!給我起來!聽到沒有?快點給我起來!”

    他這一聲大喝甚至驚起了樹上的宿鳥,撲啦啦一聲從這三位少年的頭頂飛過。

    別說這小童,就是和黎子昇相處了幾個月的葉桿子也從沒看到過這位少爺如此疾言厲色對人說過話。

    兩個人一時間呆在了那裏。

    少年吼出這句話之後,也察覺了自己的失態。他定了定神,按捺住自己情緒,就想把手裏的饅頭扔在地上,可是又在腦海中回想起那個死於“水毒”的兒子臨死前都想吃頓白米飯……

    黎子昇嘆了一口氣,兩掌合攏成碗狀,把饅頭碎屑兜在裏面,對著跪著的孩子溫言說道:“小童,是吧。你先起來,只要我能幫得上的一定幫。來,我們進去說話。”

    三人進了少年的獨院,黎子昇找了一個盤子,把稀爛的饅頭放在了上面,然後問葉桿子道:“小童和我不熟悉,老葉,還是你說吧。”

    “是的,社長。”

    原來,小童就是那個被長姐領走的少年,現在也在那醉晚樓當一名小廝……

    “這麽說,是他姐姐被人看中要收入房中?”少年微微沈吟道,“這我就不懂了,給人當侍妾總比當……嗯,當那個醉晚樓裏的姑娘好吧?”

    “不是的,少爺,不是的!”小童終於開口了,他一臉慌張地說道,“他是要把我姐姐當什麽爐鼎,拿來練功!”

    “練功?!”

    咚咚咚……

    “童童你這是做什麽?快點起來啊。奴奴受不起的。”九姑娘一臉張皇,上前就要把在地上磕頭的丫鬟給拉起來。

    那小侍女卻說什麽不肯站起來,反而一臉淚花地說道:“姐姐,不是童童自甘下賤,只是我聽我弟弟說……”

    “他說了什麽?”

    “他,他沒說什麽。只是……那位房公子看我眼神怪怪的,讓童童心裏直發毛。求你了,姐姐!和嬤嬤說一聲,別讓他帶我走,我願意為姐姐和嬤嬤做牛做馬一輩子,童童會很乖的!就是……就是別讓他把童童帶走……”

    說著她又磕起頭來。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問道:“九丫頭,九丫頭。童童在你那裏嗎?”

    這位“心思簡單”的九姑娘隨口回道:“在啊……”

    她馬上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無辜地看著一臉乞求神色的小丫頭。

    可惜,這話已經傳到了外頭,一位半老徐娘猛地一下推開了門就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個子高大的仆婦。

    她進了門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童童,不由得又氣又急,上前舉起手臂就要教訓這可憐丫頭。不過她想到了什麽,把高擡的右手隨手一揮,向後面兩個仆婦吩咐道:“你們還等什麽,快給這不識擡舉的小蹄子給打扮起來,別誤了吉時!”

    這兩名仆婦得了命令,上來死拖活拉地就把那小侍女給拖出了房間。死命掙紮的童童一臉乞求地看著九姑娘……

    “蔡嬤嬤……”九姑娘欲言又止。

    蔡嬤嬤冷聲回道:“九丫頭,這事你別管。你們手腳快點!”

    兩名仆婦終於把童童拖出了房間,那嬤嬤卻沒有跟出去,反而來到了房門處,向兩旁張望了一下,小心地把門關了起來。

    她疾步走到正在梳妝台悠悠閑閑梳理著頭發的九姑娘背後……

    雙膝一彎就跪在地上惶恐地說道:“主上,婢子無用,耽誤了主人的大事!”

    “嬤嬤啊嬤嬤,奴奴的好嬤嬤。你知道要找一個合適的附體肉身有多難嗎?!”

    這九姑娘,現在應該稱之為主人的妖物,輕聲細語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蔡嬤嬤體如篩糠,這次輪到她磕頭如搗蒜:“主上大量,婢子知罪,婢子該死!”

    她忍不住淚流滿面地替自己辯白道:“婢子這幾天都讓那童童呆在後院。實在是沒有想到,那房天琊竟然能隔著幾道墻就發覺童童身上的血脈啊!他既然開了口,那麽……而且主人昨日在閉關,婢子實在是無法可想啊,費勁唇舌才拖了這麽一天。不是婢子巧言舌辯,實在是……主上開恩,主上開恩!”

    “九姑娘”繼續用柔膩地聲調說道:“嬤嬤,看在你這些年勤勤懇懇的份上……就給奴奴滾出去吧。”

    “是,是,是。”那嬤嬤聽了這話如逢大赦地又磕了幾個頭,就準備站起身來退出門外。

    “慢著!”

    這句話又讓這個蔡嬤嬤身子顫動了一下。

    “哼,看你沒出息的樣子。”“九姑娘”輕哧道,“奴奴放你這老貨一馬還因為你今日準備的‘補品’著實不錯。你剛才放進來的家夥還沒死,就在床底下呢。等會還是按照老規矩辦。萬一他身上被做過手腳……查到死在樓裏就不好了。”

    “婢子明白。”松了一口氣的老鴇這才恭敬地退出門外,只把這位“妖嬈”一個留在了閨房之中。

    “好一個黃龍洞,好一個房天琊,好一個……淬血大法!”

    “喀拉”。

    那妖物手中的青玉梳被捏成了兩段。這倒不是它涵養不夠,而是心中實在郁悶。

    這“九姑娘”現在確實想不出辦法阻止房天琊帶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預備肉身。

    “邪功?你是從哪聽說的?”

    “我,我是昨晚在茅廁聽到的那些伴當聊天時說的。”

    “他們怎麽說的?”

    “他們就說練完之後會要了我姐姐的一條命。”

    “那你告訴了你姐姐嗎?”

    “我說了啊,可是……可是前後門都有人看著,她逃不出來啊!”

    黎子昇沈吟了一會,站起身來到櫃子前,打開抽屜先從裏面拿出一本皮冊,翻看了一下,揣入懷中。接著又拿出一只鼓鼓囊囊的元石袋,也打開看了一看,就準備系在腰間。

    可是他忽然停住了動作,呆了那麽一會,接著放下了元石袋,背著手在臥室裏轉起了圈子。房中的兩個孩子看得不明所以,心裏實在是火燒火燎的小童忍不住就想開口發問……

    反倒是這黎少爺停下了腳步,先開口問了他:“你姐姐身量多少?”

    “啊?”小童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問你,你姐姐身量和我差不多嘛?”

    小童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回道:“確實是和少爺差不多。”

    黎子昇一聽這話,三下五除二把身上那件天衣門出品的鍛袍給脫了下來,連同元石和皮冊團了團找了個包袱皮兒打了一個衣包,自己卻迅速地換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衣小帽。

    然後他提著衣包,回過頭對兩人說道:“走,帶我去醉晚樓!”

    此時的醉晚樓中的一處上等雅間中正是好一派喜氣洋洋的場面。

    荊南年輕一輩中的頂尖人物,號稱先天以下“幾”無抗手,荊南十三堡中黃龍洞的少洞主,房天琊房大真人今天要在這裏納娶小星!

    坐在雅間主座上的房大真人當真是“一表人才”,這容貌比那花大公子都要秀美三分。

    花原淳算是長得有點中性美脂粉氣了,不過一眼看上去那至少還知道是個貨真價實的須眉丈夫。可這房天琊真真是一眼難辨雌雄,不但臉部線條柔美,肌膚雪白不亞於閨中女子……甚至連喉結也看不到。

    而且不知道是否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陽剛氣不足,特意留了一條小胡子……這條眉毛一樣濃密的胡子,非但沒有增添他的男子氣,反而有點像女扮男裝的女子在欲蓋彌彰的感覺。

    房少洞主不但人長得“好看”,穿的也喜氣,身上是一席血紅色的廣袖長袍。不知道的以為他是為了今天喜事穿的吉服;知道的就曉得這件紅袍是出自天衣門匠師之手的定制法袍,名為血袖天羅。

    “天琊兄,怎麽不見燕師弟?”開口問話這人就是衡陽派劉大門主的三子劉力申。在這“天琊兄”面前,此人可是一臉笑意,顯得十分的親切。

    房天琊有模有樣地摸著自己的胡子,露出一個曖昧的微笑,回道:“小燕子從昨晚開始就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看中這裏的哪個女子,如今……恐怕是好事正偕吧。”

    他人長得秀美,可是這聲音如同被銼刀銼過似得粗糙暗啞,分外的不配這樣的“人品”。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30
第八十六回 一步難出生天

    “哦?果然是真名士自風流,來讓我們共飲一杯,就祝燕真人……那個龍精虎猛,快馬加鞭。也好早點來喝少洞主的喜酒。哈哈……哈……呵……呵呵……嘿嘿”

    祝酒這人正是荊南糧會的謀主金元朗。他的東家成家諸這幾天忙得馬不停蹄,今個晚上這事,也只好派出自己的心腹到場祝賀。

    當然金元朗不知道這燕公子今晚只能去喝那玄河河水而非這席上喜酒。

    金大謀士本是七竅玲瓏的人物,這話本也是湊趣。可惜昨天他不在場,有點不了解情況,這馬屁就拍在馬腳之上。

    房天琊算是給他面子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可是放下酒杯已經是俏臉帶霜,他操著這破嗓子恨恨地說道:“都是這裏的老鴇子多事,推三阻四的。又不是花魁娘子,就是一個小丫頭,還要本座來這裏做一場戲。這要是在某家那黃龍洞……哼!”

    有人附和道:“房真人說得是,這醉晚樓好不曉事!”

    附和之人倒是黎子昇的“大哥”鎮溪派的吉太康吉少門主,雖然他也是“少主”但是比起黃龍洞、衡陽派和荊南糧會……也只能在末座相陪了。

    他仰起瓜條臉,繼續義憤填膺地說道:“金先生昨晚不在,你可沒看到那嬤嬤油鹽不進的樣子,說什麽這裏的姑娘都是自己的女兒,就算被賣了那也要像出閣一樣搞得熱熱鬧鬧的,否則人家會笑話樓裏的規矩。切,一幫婊子,還談什麽規矩?真是笑死人了。也就是房真人脾氣好有誠意,換了我那就是掉頭就走!”

    吉少門主正慷慨陳詞呢,就有一個黃龍洞的門人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表情古怪地稟報道:“少主,有人,那個有人……”

    “如此慌張作甚?有人什麽?”房天琊不悅地道。

    “有人來搶親!”

    葉桿子也是騎著自己的自行車,在後座帶著小童來新義順堂找自家社長的。

    現在他正好領著黎子昇,兩輛自行車就風馳電掣般地往北城而去。

    有了這代步工具,三人沒花多少時間來到醉晚樓的後門。黎子昇左右一看找了一條僻靜巷道,就和葉桿子把車停在了裏面。

    他對葉桿子說道:“老葉,你在這裏看車!”

    然後少年轉頭對小童說道:“小童,你帶我混進去!”

    小童到底還是個眼界不寬的孩子,他吭吭哧哧地問道:“少爺,你為什麽不正大光明地花元石把我家姐姐贖出來,你可是……黎少爺,只要你把我姐姐贖出來,我小童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少爺的……”

    黎子昇沒動氣,反而是葉桿子生氣地打斷了他:“小童!你在說什麽呢?少爺是這樣的人嗎?你這是……”

    少年一擺手勸阻道:“老葉,你別發火。”

    接著他苦笑一聲,對一臉委屈的小童柔聲說道:“小童,不是我不肯花元石,這事……恐怕再多的元石也無濟於事。我們只能行險一搏了!小童,你只要聽我的,我們就能把你姐姐救出來!”

    小童遲疑著地點了點頭。

    葉桿子聽令留下看車,小童帶著黎子昇就來到了後門,他沒費多少唇舌就讓後院看門的以為身後的少年是來給裏面姑娘送衣服的小廝。

    兩人就這麽輕輕松松地混進了醉晚樓,來到了一處冷清的角落。

    “少爺,接下來怎麽做?”小童緊張地問道。

    “先搞清楚你姐姐在哪。你知道嗎?”黎子昇知道自己這個計劃破綻百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知道。”小童哭喪著臉道。

    少年沈吟了一下,繼續問道:“這樓裏有誰和你們姐弟比較親近的嗎?”

    小童想了想,回道:“有,就是我姐姐侍候的九姑娘!”

    此時醉晚樓一樓大堂,正是每天生意最好的時候。

    在一片鶯歌燕舞之中,就有女子嬌聲道:“十三爺,奴家就是不依。憑什麽你喝了小翠的酒,卻不喝我的?”

    那男子打著酒嗝道:“呃……我,我十三少什麽時候不喝你的酒了,我不是連你……那個都喝過了嗎?等爺去趟五谷輪回之所,就回來喝你的……酒啊。呃……”

    這位酒水糊塗了的十三爺正是鐵家十三公子鐵千幢。

    他自從被彭磨刀夫妻帶領的“米賊”們幹掉了自家手下一兩人馬之後,就丟了這司馬軍職,成了富貴閑人一個。

    幸虧他也是想得開的人物,自家小命也差點丟了,司馬這職務丟了就丟了吧,反正再怎麽說他也是一房嫡子,餓不死凍不著,還總歸找得到賺錢的手段。

    可是俗話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鐵千幢幹什麽不好,偏偏跟著荊南糧會屯了一批高價糧食,準備在價位最高的時候脫手賺一筆。可是……糧價最高的時候他正在躺在病床上,一口一口地吐著血呢。

    等他好不容易有精神關註自己的投資的時候……一口老血又噴了出來!

    他沒賺到錢,反而還虧了一大筆。

    總之,和春風得意馬蹄疾的黎大少爺形成鮮明對照的鐵十三公子最近只好用酒色安慰一下自己受傷的肉體和心靈,當然還有錢包。

    不過呢,肉厚皮硬心也不算太白的鐵千幢就算縱情酒色,前兩者也算回覆了個七七八八,反而是這最後一樣至今非但不見好轉反而有迅速惡化的趨勢。

    比如這醉晚樓,要不是看在他是鐵家十三少的面子上,早就把他掃地出門,甚至討債的龜公已經上門去堵人了。

    心理素質極為良好的十三爺頂著蔡嬤嬤的白眼還是在這醉晚樓來去自如,就是本來享受後院雅間待遇的他如今只能坐在一樓大堂的角落裏喝花酒了。

    無巧不巧,晃晃悠悠正想穿過大廳去茅房的鐵家十三郎,一眼就看到滿臉“倨傲”,衣著華貴,一副少爺派頭的黎子昇正帶著兩個小隨從就要踏出這醉晚樓!

    本來就很“活潑”現在又有了幾分酒來瘋的鐵千幢又打了個酒嗝,大聲呼喚道:“嗨,我說黎家外甥,想不到你也好這口!你這麽……早熟,你爹和我三姐知道嗎?”

    黎子昇是壓根沒想到能碰上這位爺,揭破自己的身份不算什麽事情,可是他這一聲大呼讓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少年身上,也包括站在門口那幾個看門的!

    少年強自鎮定了下來沒有撒腿就跑,他頭一縮用袖子掩住自己臉,加快了腳步,仿佛是一個被長輩認出卻不好意思相認的小小紈絝子弟。

    這個時候,連那幾個看門也以為這是個出來尋樂子的豪門小少爺,雖然這樣年紀的少年極為少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的嗎。

    這幾個孔武有力的漢子看到這少年不但儀表不俗,而且鐵家十三爺一眼就能認出他的身份,那肯定是非富即貴。

    所以他們非但沒有阻止這三個小家夥,反而相視一笑,對黎子昇下意識露出討好的神情,往兩旁讓了開來。

    眼看著就三四步路的距離,這三個孩子就要走出門外!

    酒色真不是什麽好東西。酒意上頭的鐵十三公子此時可不樂意了。

    鐵千幢到底是水火界的修者,隨意一蹬地就飛身越過好幾桌客人和黎子昇的頭頂堵住了大門!

    少年心中暗暗叫苦,不得不停住了腳步,臉上卻做出一副被長輩抓了現行的羞澀難堪的模樣,對搖搖晃晃走過來的鐵千幢抱拳行禮道:“原來是十三叔,小侄給您見禮了。這多日不見,想不到您老已經康覆如初了啊。真是可喜可賀,呵呵呵……今日小侄有事情,改日再拜訪您老人家。”

    黎子昇一邊說,一邊就想繞過這位爺走出醉晚樓。

    鐵千幢哪裏肯放他走,一把就抱住少年的肩頭,然後湊在少年耳邊“小聲”地說道:“黎家外甥……還是叫你外甥女婿呢?沒想到你看上去正經也這腸子也挺花啊。呵呵,大家都是男人嘛,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他還得意地對堂中那些嫖客和酒女說道:“十三爺我說得對不對?大家告訴我這位外甥,來這裏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鐵千幢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名人,尤其是在這“娛樂圈”。竟然還有人給他湊趣。

    有人鼓掌笑道:“十三爺說得不錯,這位小兄弟,有志不在年高!想當年我在你這麽大歲數的時候,早就和丫鬟……”

    也有些油嘴滑舌的妓女嬌滴滴地道:“這位小公子長得真俊朗,看上去還是雛呢。來來來,今晚讓姐姐好好疼疼你……”

    少年可顧不上這些淫詞**,他一心就是要擺脫這位十三叔,盡快帶著人跑路。

    他著急地道:“十三爺,十三叔,我的十三爺叔啊!小侄實在是身有要事,明天就去府上給您磕頭謝罪。”

    鐵千幢不高興地說道:“明明應該是我給你擺酒謝這救命之恩,你這麽說是打我臉嗎?”

    “不敢,不敢,小侄怎麽敢呢?十三叔,實在是有人命關天的大事,快放我走啊!”黎子昇著急的都快喊了出來。

    這位為老不尊的十三叔一臉賤笑地道:“嗨,你還真說對了,這裏真有‘人命關天’的事情,哈哈哈……”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31
第八十七回 先天真人威壓

    黎子昇到底人小力弱,修為和鐵千幢也有很大差距,就被這位醉得稀裏糊塗的水火界“高手”拖向了自己的酒桌。

    而他身後的童家姐弟更是不知所措,站在那裏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就聽到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就有人大喝道:“就是這幾個小兔崽子,來人啊,還站著幹嘛?快抓住他們!”

    黎子昇的大膽謀算和勇敢果決,竟然就因為這番巧遇折戟沈沙!

    “誰那麽大膽子,敢動房真人的人?”吉太康怒不可遏地問道。

    “聽說是新義順堂的大公子,還是鐵三小姐的義子,叫什麽黎子……”

    “可是叫黎子昇?”氣焰小了一大半的鎮溪派少主降低了調門。

    “對,就是這個小兔崽子!”

    金元朗聞聽此言,眼珠一轉這壞水就冒了出來,他踏前一步說道:“又是這新義順堂,又是這黎子昇!房真人,我們這次輸了個糊裏糊塗就是因為這義順堂的黎家父子!”

    劉力申在旁接口道:“金先生說的不錯,要不是這黎家奉了鐵家之命到糧會裏來臥底,還在關鍵時刻從背後捅了那麽一刀,哪會勞動房真人的大駕來參加什麽百寶大會?”

    其實根本不用這兩人挑撥,童童這名少女對房天琊有特殊的意義,別說是鐵家三小姐的義子,就是鐵千嬌,甚至是鐵甲老二鐵千輛親來此地要帶走這名女孩……

    房大真人也要出面爭上一爭。

    當然,如果是鐵萬山鐵大城主,或者剛剛傳來消息成功突破煉氣的鐵家大公子鐵千翼,這位“爺”也只能忍氣吞聲了。

    所以房天琊冷笑一聲,一揮袖子,眾人眼前紅光一閃,座上的赤衣真人已經失去了蹤影!

    這些人也不敢怠慢,也跟著來到了一樓大堂。

    此時場中形勢已經是塵埃落定。

    一樓所有的客人和酒女都抖抖索索地貼著墻站好。

    幾個打手七手八腳地把童家姐弟綁了起來,“罪魁禍首”的黎子昇卻被完全清醒過來的鐵千幢護在了自己身後。

    一向滿不在乎的鐵家十三郎根本無視醉晚樓中的打手和龜公,他此時如臨大敵般地盯著房天琊。

    房大真人則好整以暇的摸著自己的小胡子仰首望天!

    而在二樓的一間房間裏,九姑娘正在心裏痛罵多事的鐵千幢,要知道黎子昇和小童能順利地找到童童,解決看守她的下人,這位妖嬈可是暗地裏出了不少力氣。

    對“它”來說,童童被他們帶出醉晚樓,總比落到房天琊手裏好。

    “哎喲,貴人老爺們喏,這是在唱哪一出啊?”

    這個時候蔡嬤嬤不出場,那“九姑娘”還要留這個老鴇子一條命何用?

    其實現在場中壓力最大的……當然是鐵千幢!

    不是他功力太淺心性鄙陋,而是這房天琊散發的真人威壓太過邪性!

    所謂真人威壓,是真人界修者的元神雖然沒有直接感應到元氣,但是神念已經強大到足以壓制修為比之低的修者。

    換個說法,就是先天真人能讓自己的腦電波影響其他低階修者的腦部功能,嗯,在我們這個世界,這稱之為“特異功能”。

    比如前文書裏提到過,新義順堂開業那日,樓仲德因為無意中“得罪”了鐵千嬌,猶在病中的鐵三真人稍稍把神念放到他的身上,就能讓這位樓大官人遍體生寒。

    當然,因為修煉功法的原因,即使是境界完全一致的修者,其神念壓制的效果也有不同。

    等進了煉氣期,修者不但能影響其他人的神念,還能控制其體內的真氣運行,任憑對手功法再妙武力再強,除非有特殊手段,否則只要不到煉氣那就只是待宰的羔羊。

    再上一步成了元神可以出竅的煉神仙人,那發出的境界威壓更是恐怖,能直接從低階修者的三魂七魄著手,讓人在無意識中成為煉神仙人的傀儡。

    十三爺的酒意已經隨著一身冷汗全部發散了個幹幹凈凈。這房天琊不愧是號稱煉氣之下“幾”無抗手的先天大真人。

    他修煉的淬血大法,讓他釋放出來的神念有一種特異的壓迫感,讓人產生一種處在生物鏈下端的生物對其天敵的那種深植在本能中懼怕感。

    他隨隨便便站在那裏,稍稍散發先天威壓就把這鐵十三公子吃得死死的。這還是看在他是鐵家中人的份上,不然鐵千幢真的可能一上來就給房大真人給跪了。

    奇異的是,在他身後的黎子昇照理說也是在這娘娘腔高人的威壓範圍之下,可是他渾然不受影響,一點事兒都沒有,這時還在腦中思索怎樣才能把童家姐弟的危局化解掉的辦法。

    看到平時面目可憎的老鴇子插進來化解僵局,十三爺恨不得上前在蔡嬤嬤有了褶子的老臉親上一口。

    他努力收攝心神,嘴裏打著磕絆地道:“我,我,我說那個,那個,房,房大真人。請,請,請您老,把,把那神通收,收一下,我們才好說話不是?”

    “就是,就是。房真人和十三爺都是貴客,兩位有什麽爭執那都是老婆子我的不是!今個兒又是房真人您的吉時佳辰,千萬別動氣!”

    房天琊冷哼一聲,收起了外放的威壓,根本不理睬鐵千幢,而是對那老鴇開口說道:“蔡嬤嬤,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曲也聽了,這面子麽……房某人也給足你這醉晚樓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這人可以帶走了吧?難不成……你還要三拜六扣八擡大轎才能把這個小丫頭交給某家?嗯?!”

    他這最後一個字出口,場中一片肅殺,讓那見慣了大場面的蔡嬤嬤也差點一屁股坐在台階上,她的額頭馬上沁出了一頭的冷汗。

    她拿起手中這個職業的專用道具,絹帕擦了擦頭上汗水,幹笑著說道:“房真人這話說的可真是……老婆子我怎麽會如此無禮?人,您現在就可以帶走了。不過這贖身……呸呸呸,瞧我這張破嘴,這男方彩禮……”

    “哼!”房天琊一擺袖子,自有一名伴當上前拎起死命掙紮的少女,而另一名伴當則走到蔡嬤嬤面前拿出了三方元石……

    “且慢!”

    說這話的自然是黎子昇了,他走上幾步大聲向那老鴇子說道:“這位嬤嬤,既然人石沒有兩清,那麽本公子願意多出一倍價錢買下童童姐姐!”

    “你這孩子!”鐵千幢當即就起步想阻攔這位在房大真人面前大放厥詞的少年。

    可惜他遲了一步,那房真人的桃花眼一咪,那如同獵食者窺伺獵物般的真人威壓又往他們兩人的方向放了出來。

    鐵十三兩腳一軟一屁股就要坐倒在地,幸虧他腳下正好有一張靠背椅子,這才沒有直接摔在地上。可是卻也狼狽得很。也就是那椅子牢靠,不然鐵千幢直接能把那椅子坐散了。

    不過黎子昇這次的表現更加明顯特異,他竟然把這真人威壓當做拂面的春風,不停步地往蔡嬤嬤那裏走了過去。

    房天琊俏臉抽搐了一下,連兩撇小胡子都抖了幾抖,不過他只是吃驚並不奇怪。畢竟能對抗真人威壓的寶物實在是太多了,以黎子昇的身份帶這麽一件物事也不是不可能。

    他猜得沒錯,這位少年懷中那條紅色三角巾對付他的威壓簡直就是小菜一碟,甚至不用吸取元石中的元氣,只是隨身攜帶那就能保主人安然無恙。

    別說是房天琊,就是現在來一個煉氣人仙,黎子昇照樣能在其境界威壓中不為所動。

    “呵呵,這位小公子您來得晚了。昨日裏房真人就給了一方元石的定金。”蔡嬤嬤臉上笑瞇瞇地回答道,心裏卻是直罵娘。

    這三方元石買五個普通的小丫鬟都綽綽有余,但是童童這位少女的價值就是買到三百方元石,那也是虧得!

    這老鴇子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了這個開價,還讓自家的主人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不差錢的少年此時也只能想辦法用錢解決此事了,他開口說道:“沒關系,這賠償的定金也由我來出好了!”

    “哈哈哈,想不到黎公子也是個惜花之人!房真人,鄙人給您介紹一下,眼前這位憐香惜玉的小公子便是鐵山城的少年英雄!”

    開口的不是旁人而是荊南糧會的金元朗,不過他可不是來幫少年的忙,而是……

    “哦?!”房天琊淡淡回道。

    金大謀士繼續陰陽怪氣地說道:“他便是鐵山城奇軍突起、赫赫有名,如今已經占據了城內票業半邊天下的新義順堂少東主,也是鐵三小姐的義子和……呵呵,黎子昇黎公子!”

    他旁邊的劉力申也呵呵一笑,接著說道:“天琊兄,您肯定知道月前鐵山城發生的搶米風潮。其中統領米賊的正是太平道妖人,彭磨刀夫婦。正是被這位黎小英雄斬殺在戰陣當中!”

    “天琊兄,這樣的少年英雄您不妨給他個面子好了。這也算是段佳話啊!”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31
第八十八回 飲鴆能救佳人

    這劉力申和金元朗兩人一唱一和的目的麽……不言自明,就是為了激化兩者之間的矛盾。

    不過房大真人是何許人也,怎會不知道這二人的心思。能修煉到先天境天人界,除非特例,否則絕對不會笨到哪裏去,反而絕大部分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人精中的人精。

    沒錯,他們是盟友。黃龍洞參與了月前的那次行動,也受到了損失。

    自己還是打個噴嚏就能把眼前那個小家夥給噴死的先天真人,這也沒錯,

    但是這不代表房天琊就要為了荊南糧會和衡陽派出頭,去得罪炙手可熱的黎家新義順堂和背後的鐵家。這麽做對自己和宗門有什麽好處嗎?有好處的話大過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嗎?

    再者說,自己堂堂十三堡的少門主,一個先天境天人界的大高手和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爭風吃醋,這說出去到底是讓眾人看誰的笑話?

    所以,房天琊根本不接劉、金二人的這個話茬,先冷笑一聲,開口說道:“某家給他面子,那麽誰來給房某人面子?不過……”

    接下來這聰明人話鋒一轉地道:“不過本真人也不跟不懂事的小孩子計較。只是……”

    他又轉過頭去,盯著那老鴇子說道:“只是……蔡嬤嬤你怎麽說?”

    蔡嬤嬤可沒有蚩尤旗這樣的神器護身,在房天琊的威壓下體如篩糠,正想一口答應下來。可是她無意識地看了看二樓“九姑娘”所在的方向,立即鼓起全部的勇氣說道:“老,老婆子……覺得,覺得這位,黎,黎公子……說得也有點道理。畢竟,這個畢竟幹我們這行的不,不,不就是求個財嗎?”

    房大真人聽了這話倒是一楞,接下來怒極反笑。

    他沙啞的嗓子發出的笑聲如同銼刀打磨礫石,讓場中人忍不住掩住耳朵。

    所幸他一笑既收,說道:“好一個鐵山城,好一個醉晚樓,嘿嘿,好一個新義順堂!不過,他新義順堂出得起這元石,某家的黃龍洞就出不起這個元石了嗎?”

    這女孩子事關自己沖擊煉氣的大計,自己是志在必得!

    黎子昇也因為這陣短促的笑聲,耳中一陣刺痛,胸口一片煩惡……但是他心中倒是一喜,因為這位老鴇子這麽說,那就意味著自己還有機會買下這位童童姐姐!

    其實少年也不願意“得罪“眼前這位真人。他的膽子一向不小,可黎子昇也不是傻子啊。

    看自己那位十三叔的樣子,就知道十個自己加起來也不是人家一盤菜。眼前這個“人妖真人”之所以不跟自己計較,多半還是看在自己是新義順堂的少東家和鐵三小姐義子的份上。

    如果真的要比拼元石……

    少年知道自己雖然帶了幾十方元石,因為其他的錢要麽放在學院裏,要麽存在自家的櫃上。但人家也是一個中等宗門的少宗主,身邊會短少了元石?何況還有荊南糧會的人在旁。

    所以,黎子昇強自忍耐住心頭的煩惡,同時也壓抑住自己對房天琊的惡感,走到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地,軟語相求道:“房真人,晚輩實在無意開罪您老人家。常言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您就高擡貴手,放童家姐姐一條……嗯,一條自己選的路好嗎?”

    房大真人摸著小胡子,上下打量了黎子昇一番,忽然綻放了一個標致但又讓人惡寒的微笑。

    他用粗嘎的聲音呵呵一笑,說道:“呵呵,果然是一個少年英雄!某家也不是一個不近情理之人。這樣好了,黎公子,你給某家敬上一杯水酒,只要一杯哦,此事就此揭過。這丫頭算我買下來給賢侄的見面禮。如何?”

    少年聽了這話就是一楞,接著一喜。莫非自己誤解了眼前這位修煉邪功的真人,他這麽好說話的?

    不過以房天琊的身份當著這麽多人話說一出口,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自己沒道理不答應下如此簡單的要求啊。

    他慨然道:“既然房真人如此體諒晚輩,那晚輩怎會不答應?晚輩就給你敬上一杯酒,祝您老人家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這最後兩句話很順溜地就從他口中說了出來。黎子昇一邊說一邊就到旁邊的桌上拿起了酒壺酒杯……

    “且慢!”房天琊忽然阻止道。

    他詭異地一笑,說道:“普通的水酒怎麽能配得上黎小英雄這樣的人物?某家說的可是……太康賢弟,把你送給某家的酒給端上來!”

    “這……”吉太康竟然為了這麽一個“小小”的要求面露難色。

    “嗯?吉少門主,可有什麽為難之處?”

    “沒,沒什麽……我讓人拿過來!”

    其實在這中洲,修者喝的“酒”和凡人喝的酒根本就是兩碼事。

    人之所以愛喝酒,那是因為酒中的乙醇是一種親神經物質,對中樞神經有抑制作用,而那些神經中樞平時是用來壓抑人類極興奮行為的,比如說性欲。所以說。酒後亂性這個說法還是有道理的。

    所以普通人喝酒其實就是在飲用一種輕度興奮劑,不過這種興奮劑隨著在血液中的含量上升,不但會讓人亢奮失去自控力,接著還會讓人失去動作控制力,到最後連心臟和呼吸中樞都會被酒精麻醉,致人於死地。

    中洲,應該說大九洲的凡人也是如此。

    不過這酒精對修者來說,功效就沒有那麽顯著了。特別是先天以上的高人,他們都能控制自己體內的代謝系統了,區區酒精還能放翻他們?別說酒了,他們就是把我們這個世界的粉哪冰哪當飯吃,問題也不是很大。

    所以仙酒中的酒精成分並不是興奮劑,而是非常良好的溶解劑,可以把各種材料的有效成分溶解在裏面,讓修者更好的吸收。

    這九龍解憂也是這麽一種“酒”。顧名思義,這是用九種毒蟲為主料加上其他輔助藥材泡制出來的藥酒。

    鎮溪派這種獨門秘方配置出來的仙酒不但是大補之藥,而且這些毒蟲中所含的毒素能讓先天真人甚至煉氣人仙也有微醺之感。因此才能自號為“解憂”。而且,這壇酒還只是原液,就算是先天真人要喝的話也要兌水兌酒的。

    所以,這酒對先天以下的修者那就是毒藥!而且是極為厲害的毒酒!

    只要那麽一小杯,普通人那就是腸穿肚爛的下場!後天修者可能好一點,因為他們的內臟比普通人強健,但是這酒中還蘊含這強大的靈氣,如黎子昇這樣只打開了幾十個穴位的星河界修者經脈中完全沒辦法容納這些元氣,輕則經脈被撐破修為全失從此成了個廢人,重則一命嗚呼!

    吉太康也算是和黎子昇有幾分香火之情,他親自把酒拿到少年面前,借著背對眾人的時候給少年使了不少眼色。

    不過,就算他不提醒,黎子昇也知道這酒不是那麽好喝的。

    果然,這壇九龍解憂一揭開上面的泥封就有一股香甜的味道發散了出來。琥珀色的酒液被註入成人虎口大小的杯中,等拿到少年面前的時候,這股濃烈帶有腥氣的香味直沖黎子昇的鼻間,讓他的小腦袋為之一暈。

    房天琊一擺手,就有人幫他拉過一把椅子,他一拂袍袖施施然坐了下來,架起二郎腿看起好戲來了。

    黎子昇接過酒杯,看著杯中濃稠的酒漿,心中也知道這杯酒自己怕是難以消受。

    這位少年其實並非只知堅持自己原則魯莽之輩,否則也不會把自己那篇社論“賣”給了荊南糧會。

    他的每一次“冒險”雖然稱不上謀定後動,但是都有自己依仗。

    和族弟黎子緒去捕捉赤蘄蛇那是因為他有定神香;同彭磨刀交戰救下鐵三母女是他看出來當時那米賊頭子是強弩之末;選擇和鐵百虎、鐵百強兄弟賭鬥是他對自家的《五行戰世訣》有信心。

    可是,如今這個局面是他第一次面臨毫無把握的生死抉擇。

    喝?還是不喝?

    黎子昇手中拿著酒杯環顧四周,他看到了五花大綁的童童,這個俊俏的女孩子害怕得面無人色、全身發抖,仿佛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接著他又看到了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房天琊。

    此時黎子昇腦中有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念頭,一個原本不屬於他的念頭。其實這個念頭就是……修者畏之如虎的心魔。

    心魔作祟的少年也對他微笑了一下,舉杯示意,然後仰頭一口飲盡了杯中的九龍解憂……

    “冷真人,冷真人,您在裏面嗎?”鐵山學院的仆役在煉丹房外呼喚道。

    正在房中全神貫註研究藥材、配置丹方的冷白衣很不高興地回道:“我不是說過不許打擾的嗎?”

    “白衣,是我要這位小哥前來通稟的。”外面有個男子替這位仆役說了句話。

    冷師範對這聲音可是熟悉得很,但是對這“故人”完全是不假辭色,厲聲說道:“你來幹什麽?我沒空見你。你快走!”

    那男子半天沒說話,最後還是柔聲道:“白衣,我是來找你救人的。快開門啊。”

    冷白衣更加聲色俱厲地道:“救人?救你那些鶯鶯燕燕嗎?我說過了沒空,你再不走,我就叫人趕你走。還有,白衣是你叫的嗎?”

    “不是的,白……冷真人,你,您別誤會。我要你救的得是你學院中的道生,叫黎子昇啊!他是我的外甥……白衣,你肯出來見我了啊?”

    走出房外的冷醫師冷著臉道:“你廢話還是那麽多!黎子昇他怎麽了?現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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