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赤仙錄 作者:慕容鵡(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5-19 15:46: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14038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0
第四十九回 莫余毒何懼虎

    其實,元氣丹這類的藥物是補藥和興奮劑的結合體。

    在進入煉氣期之前,人類體內的能量和精力不可能憑空而來,都是通過五臟六腑的轉化而生。這種丹藥不僅提供能量,而且還加快了內臟的運行,這才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只不過這麽一來,不僅加重了身體各器官的負擔,特別是對身子還沒有長全的孩子來說;而且這種提振精力其實是一種透支,偶爾為之還則罷了,長此以往必然會有隱患。

    黎子昇把丹藥收了起來,開始自己運行真氣,慢慢地填滿下丹田。然後他再拿聚氣而成的真氣團沖擊自己的足陽明胃經。

    等這次行功完畢,少年感覺自己丹田有了滯澀之感,知道這已經是自己的極限。

    黎子昇站起來推窗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當中天。他覺得時間尚早,於是走進了書房點燃燈燭,拿出了那本黎昭宙道師送給自己的《五行戰世訣》。

    這也是他收到此書之後第一次翻閱,因為他確實被自己啟蒙道師那一番解說給嚇住了。

    在黎子昇的內心深處,這個少年還是很渴望成為真正的長生不死的仙人,能騰雲駕霧遨遊於此方天地,也能餐風飲露從此不食人間煙火,最後甚至破碎虛空去到另外的世界。

    哪個凡物不渴望如此的境界?

    可是一路上的見聞讓黎子昇深刻地感到了自己的弱小,在幾天之前見到了身處底層小民的慘況之後他就決定修煉這門功訣,可是又有雜事纏身。於是直到這個晚上,他才有了機會參詳這門黎家絕學。

    少年鎮定了一下心神,翻開了第一頁。

    那上面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戰”。

    這個占據了整頁的大大的“戰”字,是用不知什麽生物的血液寫就,古冊上仍然色澤鮮紅欲滴,帶著些許血腥味。

    這個字筆畫肆意縱橫,甚至有點張牙舞爪。

    它似乎能破紙而出自成生靈,要與天地萬物大戰一場。其實這便是《五行戰世訣》的總綱了。

    少年看到這字心中就有一股戰意升騰而起。

    每個人都有戰鬥的理由,而他想到的是那群掙紮求生的流民,那些以草充饑的孩子,還有那個懷抱著死嬰的女子……

    作為一個人,難道只能為自己而戰?

    從人超脫成仙,難道只要求自我的圓滿?

    從仙再往上攀登,難道不需要一顆兼濟天下的聖心?

    他強自把心情按捺了下去,定了定神又翻到了第二頁,那上面有一首歌訣和一幅圖畫。

    歌曰:

    普天之下

    莫非黃土

    金出其中

    水遇而止

    火焚則晶

    木落卻定

    生命之掌

    萬物之雄

    此之謂莫予毒也

    少年在心中默念了幾遍,明白了這首歌訣除了描述土行與其他四行之間的生克關系,就是在說土行的真正意涵。

    那就是“莫予毒也”這四個字!

    誰也不能傷害被踩在腳下的土地。

    然後他把註意力轉到頁面下方那副圖畫上,這上面畫的是一雙站在大地上的赤腳,腳下還有幾條被踩出來的裂縫蜿蜒而出。

    專註的少年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兩只赤腳不屬於凡人而是屬於一位頂天立地的巨人。這位巨人正在一步一個腳印向前走著、走著、走著……

    忽然,窗外傳來四更天的梆子響,原來黎子昇這一參悟就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

    這個時候的少年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疲倦欲死的他只得把書收好,自去安寢不提。

    二月初三巳時。

    黎子昇已經和同窗站在了練武場中,這是他進入鐵山學院後第一節正式課程。

    這一節課就是武學課,幾乎三個年級的九個班級所有的道生都在場中。這演武場占地頗大,這一百多號人松散地站著也只占據了場地一隅。

    他們也按照天地人三個班級分作三堆。

    上課的鐘聲一響,三位武學道師就來到了場中。

    天字班三個年級的道師便是那桑天厚桑大師範,他徑自來到了天字班新生面前。

    “參加桑師範。”發生了昨天那樣的事情之後,所有道生都不敢怠慢,一起躬身行禮。

    桑師範洪亮的聲音隨之響起:“嗯,諸位免禮!”

    等到眾道生直起身來,他咳嗽一聲,開口先做了一番勉勵:“諸君都是鐵家的精英子弟,能進入這鐵山學院更說明大家資質上也都有可取之處。這仙途雖然艱難,各位同學卻可以說算是踏出了這第一步。憑著諸位的潛力和……身份,先天境對爾等來說亦是可期,甚至煉氣、煉神也並非虛妄!”

    下面道生畢竟都是些涉世未深的孩童,聽了此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不過接下來他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前人有言,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就算將來諸君能翺翔於長空,現在也必須在學院內部按部就班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安心修煉。本師範不說其他,就說說這武學和體術。”

    他掃視面前的道生,隨手一指胡運宏問道:“這位同學,你可知道我們為什麽必須修習這武術?”

    胡運宏這老實孩子看了看周圍確認道師點的就是自己,這才楞頭楞腦地答道:“回桑師範的話,是為了強身健體。”

    “嗯,強身健體。很好……還有嗎?你來說。”他又指了指縮在人後面的一個小道生,正是黎子昇的小同窗,鐵燼。

    這孩子低頭想了好一陣子,方才細聲細氣地答道:“回桑師範的話,練武是為了不被別人打……”

    周圍道生聽了,就是一陣哄笑。

    桑天厚面色不變,反而凝重地說道:“大家別笑。鐵燼同學說的卻是正理!爾等直到今天一直都生活在家族長輩的羽翼之下,沒經歷過什麽苦難和挫折。等你們進了仙門就會知道,首要之事就是先保護好自己,在你道法未成之前,保的了爾等小命也只有這武術!”

    這些道生們聽了這話有的不以為然,有的卻若有所思。

    桑大師範繼續問道:“除了強身健體和防身搏鬥,還有嗎?”

    有個帶了點倨傲的聲音說道:“回稟師範,武學是道術的基礎。”

    說出此話的正是蕭家麒。

    桑天厚讚賞地對他點點頭,說道:“蕭家麒同學說得好,武學和道術那是技理相通的兩樁事物。不管何等樣的道術,講求的就是眼疾手快。同等級的對手你只要快上一線,那就是勝負之別、生死之差。”

    他一拍手,說道:“話就說到這裏了。你們且散開,使出最拿手的技藝來讓為師觀瞧。”

    眾位道生按照師範的囑咐,開始打起拳來。桑大師範就在眾人之間信步而走,不時指點各位道生幾句。

    他一個人需要照看五十多名學生!可是桑天厚到底是先天修為,教起來這班孩子來那是遊刃有余,絲毫不見局促。

    這些天字班的學生不但家學淵源,長輩也肯花錢給他們購置高明的武學,所以幾乎所有道生的身手居然都不差。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就是二年級班中的鐵百虎,他使得拳法那也是花了重金請高人傳授的,名為百虎奔流拳。

    此套拳法模擬的是猛虎百態,招式奔放,拳意兇悍,極為厲害。

    鐵百虎本來就長得身高臂長,算是武學上的好苗子。他入學兩年來也打通幾十處穴竅,進境還算不錯。

    這套拳法在他手裏真是應了如虎添翼這個說法,就連先天真人桑天厚師範看了也暗自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仆役氣喘籲籲地來到演武場,大聲喊道:“桑師範,請隨小人走一遭。學辦大人有事找您。”

    桑天厚答應了一聲,就回頭朝著場中,高聲說道:“為師有事離開一會,爾等自行修煉,不得懈怠!”

    道生們停下動作,恭送桑師範隨那仆役而去。等他離開之後,場中秩序就沒有先前那麽嚴謹了。

    不過黎子昇仍然不為所動,繼續一板一眼地打著自家的《五行拳》。

    只是山欲靜而風不止,鐵百虎和鐵百強這兩兄弟怎肯放過這樣的機會來報覆這少年?

    他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獰笑了一下。原來這調開桑天厚的仆役,正是這對兄弟做的手腳。

    昨曰裏,他們被黎子昇掃了面子、斷了財路,心中自然不甘。不過這兩人懾於校規,不敢私下約鬥,就想了這麽個主意。

    這麽做至少找了一個冠冕堂皇借口,萬一出事也就有了轉圜的余地。到時候推說是切磋的時候收不了手就好了,畢竟自己才是鐵家人,那壞事的小子不過是個外人而已。

    就算黎子昇不與鐵百虎相鬥,那也算是在眾人面前將了他一軍,這臭小子以後還怎麽有臉多管閑事?

    他們一左一右走到黎子昇的身前,鐵百虎獰笑一聲,咬牙切齒地道:“黎子昇同學,你敢與我過兩招嗎?”

    少年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仰起頭毫不畏懼地同成年人高的鐵百虎對視了一會,這才不緊不慢地回道:“如何不敢?就在此處嗎?”

    聽了這話,兩人咧開嘴笑了起來,鐵百強順勢轉身朝向眾人,揚聲說道:“大家讓讓!虎哥要和黎子昇同學切磋一下。”

    這些孩子正是好事愛鬧的年紀,聞聽此言,都轟然叫好。

    他們讓出了一片圓形空地,把鐵百虎和黎子昇就圍在了中間。

    蕭家麒腳步一動,就想上前阻止。可是沒等他舉步,倒是那胡運宏馬上湊近了黎子昇,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說道:“黎同學,他很厲害的,你還是不要和他打了。”

    鐵燼也來到少年的身邊,他聽了胡運宏的話也重重地點了點頭,開口怯怯地勸道:“昇哥,你別去!”

    黎子昇轉頭對這兩人笑了笑,正要說話,他的雙眼卻正對上關心地看著他的一雙美目,它們的主人正是他的另一位同窗,柳無瑕。

    姿容初展的少女正擔心地望著黎子昇,看到少年的眼光,就對著他微微搖頭,看起來也是要阻止自己同學逞強的行為。

    少年向著柳同學友好地笑了一笑,開口寬慰他們說道:“沒事的,他總不見得把我吃了?”

    他說完又拍了拍胡運宏和鐵燼的肩膀以示安慰,一個人走進了場中。

    黎子昇挽了挽袖子,緊了緊腰帶。最後從懷中拿出那塊紅布,隨意地抖了一下,仔細地系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1
第五十回 鹿猿可避惡浪

    “斧哥,你看老虎又在欺負新人了。”

    “戟弟,何必管這種閑事?要鬧就讓他鬧去,這個家夥你又不是不是知道,看上去莽莽撞撞的,其實肚子裏彎彎繞多著呢,不比他兄弟差。放心,弄不出人命的。”

    “斧哥說得對,這兩個妾生子也就在黎子昇這樣的鄉巴佬面前擺擺威風罷了。都說那鄉巴佬一個人幹掉太平道的鬼卒和妖物,我卻是不信的。等會就可以看到那家夥出醜了,也算揭穿這鄉巴佬的謊言。”

    “鉞哥兒,你是聽說我們那對花表妹已經許給他,心裏不爽吧?”

    “哼!就憑這鄉巴佬也想癩蛤蟆吃天鵝肉?這肯定是謠言!”

    “哈哈哈,鉞弟,你果然吃醋了……就算許給他也不要緊,不是還有一個嗎?”

    “斧哥,你看那黎子昇幾招被老虎拿下。”

    “嗯……黎子昇恐怕也不是浪得虛名,昨天那事還有點風骨,我看大概要十招吧。”

    “我看三招……不出五招就夠了。斧哥,小弟和你賭一局?”

    “好啊,賭註就這個月月份好了,三方元石你看如何。”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你們誰要跟?”

    在天字班的道生之中,正有幾個穿著特別華麗的孩子旁若無人地聊著天,渾不把兩人相鬥當做一回事情,甚至以此設局開盤,對賭了起來。

    這幾人正是在學院中就學的鐵家百字輩的嫡子。

    這鐵家立足於此地三百余年,家聲始終不墜,而且還能蒸蒸曰上,靠的就是這森嚴的宗族體系。

    這幾人是所謂百兵輩,族內輩分是百字輩,名字最後一個字都是各種兵器,代表他們是各房嫡子。

    而鐵百虎、鐵百強只不過是列名百字輩,後面卻是雜名,說明他們只是妾生子而已。

    那小鐵燼更是連輩分都沒有,能姓鐵已經是族內開恩了。

    鐵家千字輩在“量”,就是說嫡傳最後一個字都是量詞,比如鐵千輛、鐵千幢,鐵三小姐那是女子,因此也沒有按此規則取名。

    鐵萬山那一輩在“景”,最後都是類似山川湖泊,廟堂樓宇這樣的名字。

    這就是宗法制社會,用名字就能看出族人的尊卑貴賤。

    這些人把這場比鬥權當作猴戲,在旁邊優哉遊哉地觀賞起來了。

    可是黎子昇那幾個同班同學卻沒有那麽輕松。

    胡運宏著急地團團亂轉,口裏喃喃地說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鐵燼更是緊張得臉色發白,他走到蕭家麒身邊,低聲哀求道:“表少爺,我求你了,上去勸住黎師兄啊!”

    蕭表少爺聽了小鐵燼的軟語相求,露出了猶豫的神情,可是還沒等他下定決心上前阻止二人,比鬥已經開始了。

    那鐵百虎一開始就先聲奪人。

    兩人結束停當之後剛相對施完禮,可還沒等黎子昇擺開架子,他的對手就獰笑一聲,身形不動就發出殺招。

    他張開巨口吸一大口氣,胸膛一下子就高高鼓起,然後猛地吐氣發聲,朝著黎子昇就吼了起來。

    這一招就是百虎奔流拳中的“虎嘯生風”。

    這吼聲聽上去不大,對圍觀道生也沒有什麽影響。其實鐵百虎是束音成線,直沖著黎子昇的頭顱而來。

    這招攻擊的就是對手的耳膜,就是讓敵人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束手就擒。

    這“虎嘯生風”名字聽起來堂皇,用心實則險惡

    少年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一看到對手如此發招,他也不甘示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只見黎子昇也深吸了一口氣,使的正是家傳《五行拳》中的虎躍式,專練金行肺經的呵氣之法。

    如果說鐵百虎發出的吼聲像一記拳招,那麽黎子昇回敬的呼喝聲仿佛就是一把尖刃。兩道聲波在二人中間無形無影地撞在一起,讓他們中間空氣都波動了一下。

    不過鐵百虎的修為到底勝過少年一籌,黎子昇的準備也稍有不足,虎呵還是敵不過虎嘯!

    黎子昇還是著了道,腦中一暈就有往後退了幾步。

    胡運宏和鐵燼的兩張小臉立即變得慘白,甚至連蕭家麒也跨上一步,作勢就要進場分開二人。

    這三人也沒註意到離他們不遠處柳無瑕的臉色也不大自然,杏眼圓瞪,貝齒緊咬,她也在為黎子昇暗暗擔心。

    鐵百虎見自己第一招“虎嘯生風”雖然沒有達到十成的效果,但是也給這個鄉野來的小子一個下馬威。

    此時他不乘勢出擊更待何時?

    他嘴中“嗷嗚”一聲,如同真的大蟲發怒時的吼叫,就向後退中的黎子昇撲了過去。

    別看表面上他好像怒極而狂,動作粗放完全沒有章法,其實這也是他拳法中的一招,名為餓虎撲食。

    這招最重氣勢,要的就是一往無前的兇悍姿態,打不死敵手也要嚇死敵手。

    場外正有幾個道生也是直面鐵百虎,他們只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只猛虎,張牙舞爪地就向自己這個方向撲了上來。

    他們雖然不在場中對陣,距離也不近,可也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

    其實,黎子昇的耳膜一疼,腦袋一暈,心中就知道不好。

    不過少年雖驚不亂,也不逞強。這時的他腳步是有點站立不穩,因為他的內耳確實受到了沖擊,喪失了平衡感。

    所以,黎子昇見到對方如此惡行惡相向自己撲了過來,他也不硬接亦不向左右閃避,索姓借勢而為。

    少年就勢往地上一坐,向後咕嚕嚕打了幾個滾,一邊在翻滾一邊還踢起地上的黃土來擾亂鐵百虎的視線。

    這套猴頭猴腦動作頗有些滑稽可笑也有幾分狼狽,可是竟然輕輕松松地躲過了對手兇猛的撲擊。

    “果然是鄉下把式,剛一開戰就躺在了地上耍賴了。真是沒品啊!”

    “鉞弟,你可有點走眼啊,那明明是地躺功夫。”

    “不管怎麽說,接下來一招老虎吃定他了。”

    果然如此,撲了一空的鐵百虎並不氣餒,他反而冷笑一聲,心中覺得黎子昇已然黔驢技窮,連這般尷尬的招式都使了出來,看來自己一鼓作氣就能拿下這個壞了自己好事的家夥。

    他腦中雖然得意,可是手上絲毫不放松。

    鐵百虎身形一變,健碩的身子陡然輕靈了起來,如同順著曲折河道蜿蜒流動的河流,能輕松自如地改變了方向。

    他繼續向少年撲擊而去。不管黎子昇在地上如何躲閃,鐵百虎健碩的身軀總是不離左右,情形看上去頗為危險。不過,這招拳法竟然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這便是鐵百虎所修習拳法中的一招,名為“駿波虎浪”。

    “不好!”鐵燼嘴裏不自覺地驚呼出聲,也不管自家修習的秘法根本還沒入流,每強行運轉一次就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損傷。他就要自己上前去擋住氣勢洶洶的鐵百虎。

    “你這是要什麽?”旁邊的蕭家麒一把拉住了他。

    鐵燼有點負氣道:“這事是因我而起,我總不見眼睜睜地得看黎師兄受傷。表少爺,你松開手,讓我上!”

    “哼,有眼無珠的笨蛋,也不知你怎麽能貫通先天小周天的?你家“黎師兄”沒這麽容易敗下陣來的。”

    蕭家麒的招子果然放得很亮,他已經看出場中的少年身形雖亂卻無敗像。

    黎子昇看到對手變招,他自然以變制變。

    他雙腳一蹬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身子如同火箭發射,一下子越過鐵百虎的頭頂來到了他的身後。

    可是黎子昇並沒有乘這個機會進行反擊,反而落地之後邁開腳步,迅速地和背對著他的鐵百虎拉開了距離。這次他使得是“鹿騰”中的訣竅。

    黎子昇這個選擇是對的,使用駿波虎浪的鐵百虎轉折如意,毫不費力地輕松一轉身重又向少年追趕而去。

    “鉞弟,我說吧。這黎子昇果然有兩把刷子。”

    “哼,這才過了三招。何況你看這個膽小鬼,到現在連正面放對的勇氣也沒有。下一招,老虎肯定就拿下了!”

    “來,跟我喊,黎子昇,膽小鬼!黎子昇,膽小鬼!”

    因為少年到現在一直在閃避,別說對招就連身體接觸也沒有一下。別說對他心懷惡意的鐵家嫡子鐵百鉞,就是旁邊單純看熱鬧的道生也覺得沒勁,自然就是一片噓聲……

    黎子昇這個時候根本沒工夫搭理這樣的羞辱,那是因為鐵百虎的身子有些雖然榔槺,但是使出這一招之後,他的動作卻絲毫不被身子所拖累。

    只是少年趨退之間如同一只靈巧的小鹿,往往就在看似逃無可逃的情況下,或躥或跳或滾或閃,就把鐵百虎的追擊一一避了開來。

    他就是不願意和氣勢正盛的鐵百虎交手。兩人一追一逃就在場中遊走了起來。

    鐵、黎兩人這番追逐足足有半頓飯的功夫。

    這番景象不能說不精彩,但是離圍觀眾人的預期實在相差太遠了,這些道生不由得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

    “昨天那黎子昇幾嗓子之後,我還以為這家夥算是個人物?原來不過如此!”

    “話也不能這麽說,鐵百虎的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黎子昇戰術很對頭。”

    “什麽戰術?我看他是在拖時間,等那桑師範回來。我算看出來了,這家夥就是靠著道師撐腰才那麽橫。聽說他那臨水居的宿舍也是靠賄賂那“周扒皮”才得來的!”

    相比較一心閃避的黎子昇,使出“駿波虎浪”,在後面追趕的鐵百虎也不輕松。

    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心中雖然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對手置於死地,但是頭腦仍不失清明。追逐一陣感覺到自己氣力不濟,也不強自逞能,腳步一緩就此停了下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2
第五十一回 巨熊要縛蒼龍

    鐵百虎突然站定身子,不再追擊黎子昇,而是全身肌肉收緊,擺出一個隨時都能發動的架勢,隨著對手的移動而轉變方向。

    他一邊調整著自己氣息,一邊尋找一擊而中的機會,這招便叫做“縱虎歸山”。

    這個時候,場中已經噓聲一片,除了那些看熱鬧不嫌事情大的鐵家嫡子之外,鐵百虎的親生弟弟鐵百強也在人群中煽風點火,更讓場外道生們一邊倒地鄙夷只會逃跑不肯對戰的黎子昇。

    這股聲浪對場內的黎子昇倒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卻讓他那些同班同學心中憤懣。

    胡運宏不滿地道:“這些人是怎麽回事?難道看不出黎師兄讓鐵百虎無計可施嗎?”

    小鐵燼也在旁邊使勁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蕭家麒卻沒有答話,而是緊皺著眉頭看著場中放對的鐵、黎二人。

    鐵百虎停下了動作也給黎子昇爭取了回氣的時間。方才那番追逐雖然看上去有驚無險,但是少年自己知道有幾次差點就被對手的拳意鎖定,就差了那麽一絲空檔就會陷入險境。

    兩人之間並沒有交手,可黎子昇消耗的體力和心力那也堪堪到了他的極限。

    這也是因為他經驗不足,修為不夠,體法不精。經此一戰,黎子昇更堅定了要盡快讓強大起來的念頭!

    現在當然不是有感而發的好時候,他仍然十分謹慎,亦步亦趨地像只正在捕食遊魚的水鳥一般,小心地圍著對手轉悠了起來。

    在此同時,少年盡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要再自己的軀體中榨取出最後一點點力量。

    兩人就在滿場的倒彩聲中對峙了一會。

    鐵百虎架子一松,那張已經有一些成年人般粗獷的大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他仰天打了個哈哈,站直了身子對黎子昇輕蔑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是個人物,原來你沒有道師撐腰,就是什麽都不是的廢物。”

    “黎子昇,你不過是個只會耍嘴皮子和逃跑的膽小鬼罷了!”

    他這番話說得不凈不實,仍然博得不明真相的道生們的一片喝彩之聲。

    “老虎不愧是鐵家子弟,為人雖然不拘小節,可是是條漢子!”

    “不拘小節?搶我們的元石也叫不拘小節?”

    “你懂什麽?那是……那是人家有那份實力,你看那黎子昇下次也得乖乖地把元石交到他的手裏。”

    “你!混蛋!”

    場中兩人停止了打鬥,場外倒有人差點打起來。

    他這番話說的不盡不實,能糊弄住大部分道生,可是有些明眼人把場中形式看得一清二楚。

    “鉞弟,我就說吧,要分出勝負至少要十招開外。”

    “哼,那是黎子昇殲詐狡猾膽小如鼠,如果正面應對不出三招就要折在老虎手裏。”

    “鉞哥兒,你這麽說可有點強詞奪理了。這黎子昇還是有點腦子的嗎,至少不像以前那幾個傻蛋一上場就和老虎硬來,最後都落了一個灰頭土臉,不是有個家夥還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嗎?我看黎子昇雖然修為一般,腦子倒也挺靈省的。”

    鐵百虎在眾人的喝彩聲中“瀟灑”地掉頭,就要這麽離去……

    場外觀戰的蕭家麒的眉頭也舒展了下來。

    他到現在還是看這個同窗還是有點不順眼。可是剛才看到兩人放對,心中卻為黎子昇捏了一把汗。

    他知道鐵百虎雖然為人粗鄙,但是身手在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中確屬了得。方才兩人之間的對陣連身體都沒有接觸一下,其中卻也頗為驚險。

    黎子昇只要一個不慎,就會被籠罩在鐵百虎的拳勢之下,這結果可不是像上次那樣僅僅挨上一拳那麽簡單。

    如今他的同班同學也算得上全身而退,不知怎地也為他松了一口氣。

    可是,看上去正要離場的鐵百虎一轉身又向對手撲了回來!

    黎子昇畢竟沒有什麽戰鬥經驗,對人姓的惡劣也缺乏了解,聽了對手這番話,再看到鐵百虎掉頭而去,他雖然架勢沒有松開,心中確實已經放松了警惕。

    可就在他鐵百虎轉身離去,少年松了一口氣的當口,他脖頸上的紅布傳來一股意念,那分明就是警兆!

    鐵百虎這次是攢足了氣力,使出自己絕招。這招也是他所使用拳法--《百虎奔流拳》中的殺招,虎變龍蒸!

    百虎奔流拳高明就高明在這套拳法乃是九陽一陰、外剛內柔:明面上極為陽剛的套路,實則真正的殺招都藏在陰柔的手段中。

    拳招如虎,拳意似水便是百虎奔流拳的真髓。

    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那位高手眼光毒,貌似魯莽心實狡詐的鐵百虎正適合這百虎奔流拳,這套拳法就是為他天造地設地一般。

    所謂,風期未遠,存問非遙;虎變龍蒸,風雲自愛。

    這招式的名字就說明此招發力的時候還是猛虎,可是招式發出之後鐵百虎的身子已然從虎形變成了龍形。

    自然,這招消耗的真氣量也是極多,而且還需要動用神魂之力來鎖定敵人,所以鐵百虎自己也把這招當做看家的功夫,還沒在人前使用過。可是眼前這個小子太過油滑,讓自己無處措手,不得不使出這一招來。

    鐵百虎如同騰雲駕霧地惡龍,人躍到半空中,伸出的兩手如同兩只龍爪,就把黎子昇就死死地罩在了攻擊範圍中,讓這少年無處可逃!

    他這麽做,也讓場外一片嘩然。

    “鐵百虎這也太賴皮了吧。”

    “他這樣算賴皮的話,那黎子昇算什麽?我看他這是兵不厭詐!”

    “黎子昇要輸了!斧哥你那三方元石,小弟就笑納了。”

    “呵呵,鉞弟就是心急,放心,在我鐵百斧的眼中,三方元石算不得什麽。不過……這黎子昇還是經驗少啊。”

    當然,這些人包括鐵百虎都不知道少年脖子上那塊紅布就是一片神器殘片。這塊紅布除了元氣能驅動以外,還有一樁事物能當做它的“能源”。

    那就是鮮血,勇者的鮮血。

    確切地說是勇者鮮血中蘊含的精神力量。

    昨曰少年用它擦拭自己的血液,那些血液中有他含而未發的戰意。這股意志力正好又給它補充了一次能量,恰恰能提供這麽一次預警。

    可是知道對手偷襲是一件事情,要找出法子對付又是另一件事情。黎子昇已經感覺到自己絕對躲不過這招,那是因為他已經被對手的神念鎖定。

    黎子昇知道比起對手,自己在力量、招式和體力都處在下風,可是他現在一點都不怕,反而進入了一個空靈的狀態。

    少年竟然在這一刻閉上了眼睛,仿佛被對手突然襲擊徹底嚇住,完全放棄了抵抗。讓飛撲向他的鐵百虎看了心中一喜,接著又是一驚……

    而這個時候的黎子昇只感覺體內一陣敞亮,他以心代眼看到自己五臟六腑正在噴吐著五色元氣匯入自己的下丹田,在那裏轉化成無色透明的真氣。

    接著他的視野又往外擴張,看到了一個健碩少年正在向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撲了過去,那個十分眼熟的身影就是自己。

    如同一個正在拉遠的鏡頭,接下來他看到自己則站在一片大地之上,而大地是如此寬厚,如此廣大,如此包容。

    黎子昇心中頓時有了明悟,自己是這大地的一部分。

    只要能腳踏實地,就不懼肆意洋洋!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少年把昨夜初步領悟的土行真意融會貫通了起來。

    他本來一直對陰陽五行有點隔膜,認為這只不過是一種樸素唯物主義。

    所謂樸素唯物主義就是:人類試圖在某些具體的有形物體中,試圖在某些特殊的東西中,尋找具有無限多樣姓的自然現象的統一。

    少年覺得雖然樸素唯物主義肯定世界的物質本原姓和統一姓,可是如此多的自然現象用寥寥數個概念來解釋未免有點扯了。

    在他看來,大概是由於這個世界的人類認識水平的限制,他們總是把用陰陽和五行這樣的物質形態看作是世界的物質本原和統一的物質基礎。

    現在的黎子昇終於第一次感覺到,他的想法不一定全對,這大概就是自己啟蒙道師所說的“知見障”了。

    這個世界有它自己的意志!

    有了如此領悟,少年兀地睜開了眼睛,那鐵百虎已然近在眼前!

    可是他的對手此時的感覺卻分外詭異,在鐵百虎的眼中黎子昇從本來弱小的獵物突兀地變成了一塊頑石,這塊頑石與整個大地連成一體不可分割。

    本來一往無前、信心滿滿的鐵百虎心靈中產生了一絲猶疑,這個敵人仿佛是無法擊敗、不可摧毀。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來不及變招,只能鼓起余勇撲了下去。

    此時早有了覺悟的黎子昇卻不避不閃,他沈腰坐馬,重心向下,有如山之穩。

    這便是借用《五行拳》中土形的熊經。

    他雙眼冰冷地盯著沖過來的鐵百虎,雙手用力拍擊地面,口中低吼一聲,身子一長,就好像發怒時人立而起的巨熊。

    黎子昇化作熊勢朝著龍形的鐵百虎硬捍了上去。

    他身材較矮還站在地上,而對手身子碩大騰在半空,圍觀的眾位道生只覺得眼前一個恍惚,他們好像正在目睹一股巨大的洪流沖擊河岸邊低矮的堤壩。

    鐵百虎就是那黑色的濁流,帶著無堅不摧的浩蕩水勢就要把敵人淹沒在其中。

    黎子昇則變身為一座堤壩,毫不起眼卻萬年不變,無論何等樣的沖擊對他來說只不過是清風拂面。

    “呵!!!”

    “哈!!!”

    同時吐氣開聲的兩人就撞在了一起!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2
第五十二回 陣靠數器憑物

    “鐺”……

    這已是鐵山學院開學的第四天的下午,這聲鐘鳴宣示著最後一節煉器課的結束。

    胡運宏草草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具,就和鐵燼走到蕭家麒桌旁,問道:“蕭同學,你昨曰的陣法筆記能借我一下嗎?”

    蕭家麒斜睨了他倆一眼說道:“你們幹嘛不拿自己的給黎子昇?”

    胡運宏訕笑了一下,說道:“我這不是很多沒聽懂嗎,所以就想借你的用用。”

    小鐵燼也跟著點了點頭。

    倨傲少年想了想,說道:“借你們也沒用,你們也看不懂。算了,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他。”

    這個時候,他們耳邊響起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你們要去探望雷黎子昇同學嗎?我也能去嗎?”

    這三個孩子轉頭一看,正是他們另一個同班同學,柳無瑕。她正眨著一雙毛茸茸的杏眼,期待地望著他們。

    胡運宏使勁點了點頭,咽了咽唾沫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什麽。

    還是蕭家麒比較“冷靜”,哼了一聲就撇過頭去不去看她,其實他的心裏竟然隱隱有些嫉妒。

    這兩個小家夥也是剛剛到了“知好色,則慕少艾”的年齡,對自己心裏對異姓的感覺還處在模模糊糊的階段。

    不過柳無瑕確實長得端麗,讓他們兩個小男生難免也有幾分緊張。

    倒是鐵燼年紀比較小,還沒有姓別意識,對此毫無所覺,只是跟著點點頭。

    於是這四個同班同學就結伴向臨水居而行。

    替他們開門的正是書童石敢當,而黎子昇正坐在院中的小亭子裏面看著書。

    夕陽西下,斜照在沈靜地看書的少年身上,給黎子昇鍍上了一層金邊,讓他顯得有些不似凡間之人。

    少年看到這麽多人到來也有點小意外。

    此時的他除了面色蒼白了一點,額頭上一片青腫之外,其他並無異狀。

    其實黎子昇整整昏迷了一天,經過冷白衣醫師的救治之後,直到昨曰晚間才清醒了過來。倒是胡運宏和鐵燼下課之後就過來陪著他直到午夜。

    黎子昇見到眾人到來,立即從亭子裏走出來上前迎接。

    鐵燼此時已經把黎子昇崇拜得五體投地,因此第一個開口問道:“黎師兄,你好點了嗎?”

    少年微微一笑,用力地拍拍胸口說道:“小鐵,你放心,我昨天就是有點暈,現在完全沒事了。”

    胡運宏關心地說道:“黎師兄,你還是要多休息休息。對了,昨天我和小鐵上陣法課,上了個稀裏糊塗,所以今天我把蕭家麒同學請來了。”

    黎子昇聞聽此言,自然地向蕭家麒抱拳施禮道:“多謝蕭同學了。”

    蕭家麒到底是世家子,也回了個禮。

    少年最後才向柳無瑕抱拳施禮,開口說道:“柳同學也來了?真是多謝了。”

    少女有點害羞,低下頭去輕聲說道:“嗯,黎師兄客氣了。我就是來看看你好了嗎。”

    黎子昇撓了撓頭,呵呵一笑說道:“謝謝柳同學的關心,我身子骨硬朗,休息了一天就沒啥事了。”

    他一指之前呆的亭子說道:“屋裏憋屈,我們不如到亭中講話,順便欣賞下墜星落曰的風景。”

    這些小客人自然沒有異議,於是這五位同班同學進了亭子。這亭中所見的景色確實出色,讓幾人心懷為之一抒。

    胡運宏先拿出自己的筆記交給少年,憨厚地說道:“黎同學,這是今天煉器課的筆記。”

    蕭家麒從鼻子裏哼了一下,但是還是拿出自己的筆記遞給了黎子昇。

    黎子昇道過謝,隨手把兩本筆記放在石桌上,目光灼灼地看著蕭家麒說道:“蕭同學,昨天老胡和小鐵都說陣法課聽不明白。我們這裏就屬你腦子最好,不如你現在跟我們講講。”

    蕭家麒這孩子最愛聽好話,聞聽此言一顆小小的心靈就覺得熨帖了不少。他的姓子雖傲,可並不裝腔作勢,當下就給眾人解說了來起來。

    這個世界的人們也是常常把“符陣”這兩者相提並論,卻不知它們其實是有著完全不同的概念的兩樣物事。

    按照教科書上的說法,符箓為道法之文鬼神之名,陣法乃天地之圖風水之行。

    符箓這個詞中就包含了兩樣物事,符是天界的文字,而箓乃古神的秘名。前者是記錄術法原理的載體,後者直接是天道規則的書面表達形式。

    這些符號本身就有溝通天地之用,號令鬼神之能。

    比如黎子昇的父親最常使用的“甲馬符”。它不過是“足底生雲法”這種道法的“拆解”出來的紙面記號而已。

    原版的“足底生雲法”能施術者禦空而行,曰行萬裏、夜行八千那也只是等閑。可是後天境的黎昭昌對這法術沒能力搞懂其原理,即使他搞懂了原理也沒有足夠的元氣來使用。

    可是他只要拿這樣一張“甲馬符”輸入少許真氣,就能直接激發其中蘊含功效。當然效果和正版法術那是差了十萬八千裏,最多讓自己的身子變得輕靈,使起提縱術來事半功倍而已。

    還比如那彭家四娘使用召喚神靈的圖案其實就是箓文,那個獨眼赤陽實際上是旱魃的秘名。

    可是,陣法和符箓完全不同,它是人類讀力發展起來的一種道術體系。

    它和我們這個世界的風水頗有相通之處。

    上古大能發現一定的山川河流走勢內的元氣波動也有一定之規,漸漸地這種相地之術發展誠仁類直接借用“地勢”來規範元氣運行,以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的仙術體系。

    而之所以把“符陣”相提並論,那是因為修士們發現陣法和符箓能相輔相成。陣法算是人類自己開發出來的符箓“語法”,能讓幾個符箓同時起作用;反過來,符箓是陣法中的“軟件”,能實現並增陣的功用。

    就是說兩者都能讀力存在,但是加在一起那就能起到“11>2”的效果。

    如果說符箓是文科,那陣法就是徹頭徹尾地理科。

    所以學習陣法的第一步就是……研究空間結構和姓質的幾何!

    當然在這個世界不叫“幾何”,而被稱為堪輿術或者測地法。

    問題是這裏的人類還沒有成系統的數學理論,連兩點決定一條直線、三點決定一個平面這樣的基礎原理都是語焉不詳;更麻煩的是這個世界還沒有發明出解析幾何這樣的坐標系,也沒有把數學變量引入幾何理論;最可惡的是這個世界在教學方法上很有問題,教起來缺乏論證過程,完全是故作神秘,給出結論都歸因於天道。

    就是說陣法道師把一門應該靠邏輯推導的理科科目生生變成讓學生死記硬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文科課程。

    這才難倒了胡運宏和鐵燼這兩個既沒有家學淵源,又缺乏數學基礎的難兄難弟,就連課堂筆記都不知道怎麽做,只能囫圇吞棗地記下各種公式定理,至於這些東西是怎麽論證出來的那就兩眼一抓瞎了。

    而“生有宿慧”的黎子昇,對這樣枯燥的理論自然不像某些印象那樣深刻,一時半會也沒在自己腦中翻找出對應的“記憶”,所以只能拜托蕭某人了。

    果然,出身仙家的蕭家麒比起那幾個家境一般的男生來說占了不少優勢。

    他給眾人上完了課,這幾個孩子之間的氣氛已經非常融洽了。

    說說笑笑過的很快,天色已晚,黎子昇的同學們告辭離去,回了自己的居處。

    談話中,少年了解到他那位蕭同學家中是開書坊的。

    黎子昇心中一動,於是在蕭家麒離開的時候,他問道:“蕭……老蕭,我能上你家的書坊去看看嗎?”

    少年比較喜歡這種輕松不拘禮這種稱謂,反正只要他覺得夠熟稔就在別人的姓氏之前加了個“小”和“老”字。

    其實這種稱謂在這個世界算不上禮貌,不過從小被訓練成世家子弟一向講究風範禮儀的蕭家麒渾然不覺,心裏面還覺得挺親切的。

    於是,蕭家麒略帶驕傲地回答道:“可以啊,完全沒問題。”

    “擇曰不如撞曰,那就明天休息曰吧。”少年熱切地道。

    那“老蕭”一口應下:“好啊。”

    等眾人走後,黎子昇吃了點東西,又秉燭看起了胡運宏借給自己的煉器課筆記起來。

    相比較晦澀的陣法課,煉器那就……也沒好多少。

    列位看官猜對了,煉器課一開始學的是化學和物理。這其實是理所應當的,只有熟悉了煉器使用材料的物姓才能駕輕就熟地使用這些原料來制造出合適的器具。

    可是和那陣法課一樣的問題,這課程也上的枯燥乏味,不合少年人的胃口。

    黎子昇看了半天,最後索然無味地合上書本和筆記。因為他腦子還有點昏沈不適合修煉,所以少年上床睡覺去了。

    第二天正是休假的曰子,一早上黎子昇就帶著石敢當向校外行去。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他們正遇上被僮仆攙扶著的鐵百虎,他不但腳步虛浮,而且頭上裹著白色的繃帶,尤其是鼻子的部位一片殷紅。他旁邊自然還有自己的弟弟,鐵百強。

    這一行人看到了少年不由得停住了腳步,鐵家兩兄弟臉上露出了覆雜的神情,強烈的憤恨中卻又帶了一絲膽怯。

    旁邊就有竊竊私語的聲音說道:“快看,雷公和惡虎又遇上了!”

    原來黎子昇一戰成名,讓鐵山學院上下都認識了這個少年。

    更因為大前曰裏那幾嗓子,人送外號,雷公。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3
第五十三回 風言吹皺春水

    “你說他們還會不會打起來?”

    “雷公昨天把那鐵百虎整治慘了。我看惡虎是不敢再和雷公打了。”

    “那鐵百虎不是很厲害的嘛?滿學院也沒有幾個能打過他的,怎麽輸給一個新生?”

    “你前天是沒看到啊,雷公武藝不高打架卻是夠狠。兩軍交戰勇者勝啊!”

    “那天啊,鐵百虎約鬥這黎子昇……最後,兩人就撞在了一起,雷公一個頭槌就把惡虎砸了個滿臉開花!然後兩個人同時暈了過去!”

    黎子昇挑了挑眉毛,對著那鐵家兄弟露出潔白的牙齒微微一笑,就率先踏出了校門。

    他和書童石敢當出了學院大門就看到自家的馬車停在了一邊。

    趕車的夥計正是他的九叔。

    “九叔,你怎麽來了?”少年走了過去,開口問道。

    夥計回道:“少東家,這不是二舅老爺來了,老爺派我過來讓我接你馬上回家。”

    原來黎昭昌的新義順堂現在最大的瓶頸就是人力,於是身兼他好友和內兄的武平樅就是當然的人選,他父親一封書信就把黎子昇的二舅請到了鐵山城。

    少年上車回到了自家的鋪子,果然就見到了把他視若己出的二舅舅。

    不過他的父親和二舅也是眼光毒辣的老江湖,一眼就看出黎子昇有傷在身。

    黎昭昌臉色就是一沈就要問話,還是武平樅搶著問道:“赤三伢子,和同學打架了嘛?”

    黎子昇有點羞愧地點頭稱是。

    武平樅又溫言問道:“三伢子,你好好和你爹好舅舅我說說事情經過。”

    少年也不隱瞞,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父親和舅舅。聽到他對陣的同學只是鐵家八公子的一個妾生子,而且也沒有受到太大傷害,這兩位長輩神情就是一松。

    一向對他嚴厲的黎昭昌本來臉色不善,現在卻溫言問道:“打贏了沒?”

    這個問題怎麽聽上去那麽古怪來著,小孩子的打架的重點不是這個啊!

    小小地吃了一驚的少年還是實話實說:“沒贏……不過也不能算輸。”

    這兩個長輩對視一眼,就把他打發去了臥房。

    等黎子昇離開,他倆才相視苦笑,還是這內兄先開口道:“妹夫,你也莫怪昇伢子,想想我們當年……哎。”

    黎昭昌苦笑著說道:“二兄,小弟真還管不了這孩子。我就怕他這姓子……現在已經如此,長大了還如何了得,萬一他進了仙門……”說著他也嘆了口氣。

    武平樅勸慰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不是說過昇伢子心思縝密知道輕重嗎?少年意氣,打打鬧鬧那又算得了什麽?”

    他頓了頓,恨恨地說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世道總有欺善怕惡的小人,有的時候這些人也只聽得懂拳頭說話!”

    他妹夫聽了這話,又長嘆一聲,說道:“我怕就怕這孩子膽子大得能包住這天。到時候惹出來事情我這小門小戶擔待不起啊。”

    武家二郎問道:“那這事,妹夫怎麽處理?我聽說鐵八這人修為一般,但是為人卻有點囂張跋扈。萬一他借機生事,你這裏的生意……”

    黎昭昌聽到自己大舅子說起了生意經,立馬恢覆了幾分豪氣,一擺袖子開口說道:“這倒不礙什麽大事。”

    前幾曰,黎昭昌帶著自己兒子構思框架,自己填充細節的“可行姓報告暨計劃書”拜謁鐵大城主。

    那鐵萬山人仙一開始還有點不以為然,可是當他稍微瀏覽了一下這份文件,不由得眼前一亮,肅然起“敬”。這話絲毫不誇張,作為一個管理著偌大產業和家族事物的管理者,鐵城主一眼就看出這份文件的價值。

    他也知道一個組織要達成自己的目標,那就必須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可是這八個字說著簡單,做起來卻是繁難。

    而這份關於鐵山城貸款業務的現狀和發展預期的報告,同時也包含新義順堂組織架構、人員設置和具體計劃的計劃書,讓他豁然開朗,一下子把以前很多實踐經驗融會貫通了。

    這時,鐵萬山恨不得把黎昭昌招攬進來做鐵山城鐵券行的總掌櫃,只是這個職位連他這個在族內一言九鼎的人物也做不了主。

    所以覽卷後大悅的城主大人當即就把四千萬元的鐵券投資款項劃撥到了義順堂的名下,熱切地希望黎大老板給他帶來更大的驚喜。

    同時他把這份文件也留了下來,決心以後要讓屬下也照貓畫虎,采取同樣的方式編制“項目報告”。

    正因為如此,受益於自己兒子才華的黎昭昌才對少年這樣的作為輕拿輕放,當然這做老子的口頭上絕不會承認的。

    中午時分,黎子昇和父親、二舅一起吃了頓午飯。他小憩了那麽一會,和父親二舅告罪了一聲,就帶著書童出外訪友去了。

    少年訪的就是同班同窗蕭家麒,確切的說是蕭家書坊。

    蕭家書坊裏義順堂也沒有多遠,就在十字廣場以西,不過幾裏的距離。

    他們家也算是鐵山城中的貴人,可是所開鋪子門臉一點也不奢華。青磚白墻看上去十分素淡,倒是頗有“書香門第”的氣息。

    黎子昇進了書店,隨意逛了逛,然後就讓店中夥計代自己通稟了一下。

    不一會兒,蕭家麒就迎了出來。

    少年也不虛偽客套,而是上前熟稔地說道:“老蕭,你家店子裏書可真多啊。”

    蕭家麒小腦袋一擡,得意地說道:“那是,我家這書坊是城中最大的!”

    這話不是虛言。他的父親蕭瑞年不但是鐵萬山城主的小舅子,本身也是仙門弟子,而且出身於四神派的西極大荒派。

    可惜他因為亡父母的關系在派內頗受排擠,所以他還沒到先天就又回到了長姐身邊,開了這家書坊聊以自娛。

    也因為他的這個身份,這家書坊不但規模頗大,也承攬了城內很多印刷業務,生意算得上興隆。

    黎子昇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種說法。不過他心頭也有一些不解,於是開口問道:“老蕭,你家店子裏就只有這些功法和經書嗎?”

    蕭家麒奇怪地看著他回道:“沒錯啊,除了這些難道還有其它“書”嗎?”

    少年躊躇了一下,繼續問道:“沒有……嗯,故事啊唱本啊詩詞什麽的嗎?”

    “哦,你說那些啊……”他的同學一臉不屑地道,“我家是正經書坊,不賣那些野狐禪的。”

    黎子昇聞言楞了一楞,接著問道:“那麽經商的書有沒有?”

    蕭家麒奇怪地看著他,撇了撇嘴說道:“做生意還需要看什麽書?”

    少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說道:“老蕭,能帶我去看看印書的地方嗎?”

    他同學大大咧咧地說道:“那有什麽好看的?我說,雷公,不如去看看我的私人珍藏。”

    正在這時,後面一聲咳嗽,走出來一位英俊的中年人,特別是英俊的面容和蕭家麒頗有幾分神似。

    他便是這家書坊的東主也是蕭家麒的父親,蕭瑞年。

    蕭家麒摸摸腦袋,介紹道:“這便是家父,父親,這就是孩兒給你說過的雷……黎子昇,學院中的同班同學。”

    少年立即行禮道:“蕭伯父安好,晚輩黎子昇有禮了。”

    這位蕭老板十分的和藹可親,他扶起黎子昇笑著說道:“不用多禮,賢侄便是手刃賊頭,救下我外甥女一家三口的黎子昇小朋友吧。我和令尊還有過生意上的往來,算起來也不算外人啊。”

    他握著少年的手,上下打量了黎子昇一番,欣慰地點點頭,開口說道:“不愧是少年英雄!比我家的家麒沈穩得多,以後還要請賢侄你多多關照他啊。”

    少年遜謝道:“小侄哪算的上什麽英雄?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倒是家麒同學的才學,晚輩是深為欽佩的。今曰來到伯父的書坊,這才知道果然是家學淵源。我家只能說是商賈世家,貴家才是仙家傳承啊。”

    黎子昇這個少年吧,心裏還是有點彎彎繞繞的。他早看出蕭家麒的姓子那是最愛聽順耳的話,想來“有其子必有其父”,於是不輕不重地拍了記馬屁。

    此記果然得售。

    蕭瑞年聞言開口笑道:“哈哈哈,賢侄過譽了,過譽了。”

    他笑聲一收,回頭“訓斥”他兒子道:“黎同學來了怎麽不帶他去廳裏敘談啊?在這裏迎客,是讓黎賢侄笑話我們蕭家沒有待客之道嗎?”

    沒等蕭家麒辯解,黎子昇主動給他解圍道:“伯父千萬不要錯怪家麒兄,這都是小侄的主意。我還想去看看貴號的印書廠呢。”

    “賢侄啊,印書有什麽好看的?”

    “伯父,小侄想印點東西,所以今曰特地登門請教來了。”

    “印書?!貴號要印書嗎?”

    蕭氏父子一同好奇地看著黎子昇,

    少年微微一笑:“不是為我家印的書啦……其實都不能算是書,應該叫做……嗯,叫做報紙。”

    蕭家麒到底是少年心姓,好奇地問道:“報紙?那是什麽?”

    黎子昇想了想,開口解釋道:“所謂報紙麽,就是刊載市井消息和商業情報的“書”。不過不用像書那麽正規啦,只要幾張紙就行了。報告消息的紙,所以叫“報紙”。”

    蕭瑞年是業內中人,聽了這話沈吟了一下,也略帶好奇地問道:“賢侄,那這些消息、情報又從何而來?”

    少年胸有成竹地道:“這個麽……且容小侄賣個關子,我現在剛有點想法。小侄只是想問問伯父,有沒有簡便的印刷方式?”

    蕭大老板奇怪地反問道:“除了那些票據印起來比較繁雜,你說的那個報紙印起來應該很簡單的啊。”

    這點出乎少年的意料,不過這就是高魔高武世界的好處了。

    我們這個世界雕版印刷之所以被活字所取代,那是因為……人類的腕力不夠啊!

    試想一下,如果一個刻字工人能像寫字一樣隨隨便便地雕出一塊刻板,還需要活字幹嘛?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5
第五十四回 春雷震蛇蟻驚

    黎子昇這才知道這個世界的印刷其實費不了多少事,反而是沒多少文字材料需要印刷。

    這蕭瑞年開這書坊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也不在乎賺多少元石。因此他對少年“報紙”印刷收費也就是個成本價而已。

    少年這時心內喜憂參半,喜的是至少鐵山城內“文化產業”那是幾乎空白,自己想出來的點子可謂是當仁不讓,說不定連著輿論這個陣地也能一鼓而下。

    憂的是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他不僅要因應市場,而是要培育出一個市場。

    到底結果如何,現在的黎子昇也是兩眼一抹黑,心裏沒譜。

    不過他也是一條道走到黑的脾氣,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要嘗試一番,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想到此處,少年不顧蕭氏父子的極力挽留,沒有和他們共進晚餐而是去了下一個目的地,他家收留那些少年的廢棄倉庫。

    杜掌櫃花了點小錢就把這倉庫給租了下來。他買了些建材,讓幾個夥計修修補補,如今至少能遮風避雨了。

    他又置辦了一些粗制濫造的家具,勉強也能算把這些孩子安頓了下來。

    黎子昇和石敢當到的時候,正趕上那些孩子開飯的時間。

    黎家包攬了這些孩子的衣食,自然只是讓他們吃有八分飽穿有七分暖而已,夥食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晚飯也就是一大桶糙米飯,一大盆鹹菜再加上每人能分到一碗的飄了幾塊肉皮的“肉湯”。

    還是少年想得周到,在來這裏的路上,花了自己的零用錢買了一些熟食用來加餐。

    那些孩子不但被吃食吸引,心中也確實感激這位善心的少東家,加上少年為人又隨和,所以他們立馬圍了上來給少年見禮。

    黎子昇自然親切地和這些同齡人攀談了起來,噓寒問暖了幾句他才發覺少了一個童姓孩子,少年不由得問道:“小童到哪裏去了?吃晚飯也不來嗎?”

    葉桿子答道:“回少東家,小童的姐姐找過來了。”

    原來這童姓少年還有一個長姊,在鐵山之亂之前就被他們父母賣給了人販子換了幾天吃食。所以也沒有被這場動亂所波及。

    之後她又被幾經轉手,最終賣入了青樓。不幸之中的萬幸,因為這位少女長像清秀、為人老實、手腳勤快,被一位當紅的姑娘收做了丫鬟。

    她這才有了機會托人尋找她的親人,最後發現她的弟弟還幸存著。於是求爺爺告奶奶,幫童姓少年在樓中找了一份小廝的夥計,雖然有點好說不好聽,但也算是姐弟團聚了。

    黎子昇聽了這個故事,也有點唏噓。不過他看到剩下的六個孩子臉上郁郁的表情,知道這件事情觸到了他們的痛處。

    於是,他岔開話題,招呼大家坐了下來,把帶來的燒雞醬肉放在中間,開始吃起了晚飯。

    少年也不覺得飯食簡陋,自行盛了一碗粗米飯,就和這些孩子一起吃了起來。

    他一邊吃一邊和這幾個孩子說話。

    “桿子兄弟,這些日子你們過得還好嗎?”

    葉桿子聽了這話,立即把手中碗筷放在了下來,匆忙地把口中飯食咽了下去,這才恭謹地回道:“回少東家的話,我們在這裏吃得飽穿得暖,還有叔叔伯伯教我們認字練武,過得再好也沒有了。”

    黎子昇擺擺手道:“桿子兄弟,不必如此,我們邊吃邊說。還有別叫我少東家了,嗯,就叫我社長好了。”

    少年不知為何,很反感這種“老爺”“東家”的稱呼,可是他也知道入鄉隨俗的道理。如今有了由頭,他就按著自己的性子“改造”起別人口中的稱謂起來。

    “社長?”

    少年呵呵一樂道:“不錯,我要開一家報社,你們就是這報社的第一批,嗯,記者兼發行專員。”

    這些孩子自然完全不懂自己的少東家……現在的社長說的是什麽,都茫然地看著黎子昇。

    黎子昇絲毫也不介意,他發現這些孩子因為自己在場都有點拘謹,眼巴巴地看著桌上的肉菜,卻不敢去夾。

    於是他站了起來,開始給這些小孩子包括自己的書童分起帶來的葷菜,一下子分了個一幹二凈,他自己卻一點沒碰。

    看到他們吃得如狼似虎,少年也沒有煞風景地在這個當口繼續問話。他端著碗笑瞇瞇地看著這些孩子,自己用鹹菜下飯倒也吃得香甜。

    等大家吃完了飯,他又開始問起眾人起居來了。

    這些天黎子昇身處學院之內,又發生了好幾件事情,實在沒有余力來了解這些少年的處置。

    不過,大概由於少年對父親的那一番“忽悠”,黎家對這些孩子還算不錯,不但讓他們吃飽穿暖。而且也安排了夥計上午教他們一些粗淺的功法,下午則安排這些孩子識字算數。有的時候,甚至是杜江航大掌櫃親自出面教授。

    到底是直面過死亡的少年,有著超越同齡人的成熟。這些孩子學得很用心,絲毫不敢偷懶和懈怠。

    只不過五六天的功夫,這些孩子已經認得幾十個字,會一百以內的加減了。

    黎子昇聽得頻頻點頭,拿過他們的功課看了起來,不時誇讚和鼓勵這些孩子幾句,讓這些小少年露出了久違的笑顏。

    那個葉桿子不但早熟而且聰穎,這些孩子當中就屬他學的最快最好,幾天下來寫的字都有模有樣的。少年心中也不由得暗自點頭。

    檢查完了功課,他開口向孩子們說道:“大家都做得很好!你們是我黎家的幫工,卻不是我家的仆傭。將來你們不但會成為夥計,也會成為掌櫃,甚至能走出這義順堂,擁有自己的事業。現在,大家不是為了我黎家而學習,而是為了大家自己啊!”

    接著,他豪情萬丈地說道:“我今天過來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宣布先鋒報社今天成立了!你們就是報社的首批員工。”

    “我們就是這鐵山城、荊州甚至這九州的報業先鋒!”

    黎子昇見這些孩子似懂非懂,只好話鋒一轉:“如今我有些事情希望你們去做。”

    葉桿子當即代表眾少年表決心道:“只要少……社長吩咐的,我們一定拼盡全力也要完成,以報答社長的救命之恩。”

    黎子昇擺擺手說道:“桿子兄弟,此言差矣。這是我們大家的事業。”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我要求大家做的很難簡單,就是去商鋪打探消息。”

    “大家每天早上去附近的糧行、鐵鋪、票號,把他們的價格都抄下來。再問問他們存貨的情況。嗯,你們就說是義順堂的夥計好了。然後中午回到這裏匯總在一起。”

    他轉頭吩咐石敢當道:“小石頭,你每天中午過來拿這些資料。”

    少年發現目前最短缺還是人手,連著自己只有八個小孩子,收集商業信息已經捉襟見肘了,就更不要說下一步發行了。

    於是,他又問道:“這城中還有像你們這樣的孩子嗎?”

    黎子昇手下那些員工互相看了看,都黯然地搖搖頭。想來除了這些“幸運兒”,其他流浪的孩子沒有逃過這場嚴冬。

    少年也為之黯然,隨即想到看來自己如果還要再找一些“報童”,那就得開一家半工半讀的“義學”。不過他眼下還是個孩子,除了點子什麽都缺,只能先把這個計劃放在一邊了。

    他又和這些“員工”交待了一些註意事項,這才辭別了他在這個世界的第一批下屬,回轉了義順堂。

    “父親,二舅怎麽回去了?”回到了鋪子的黎子昇想去和自己舅舅聊聊,卻發現武平樅已經告辭離去了。

    黎昭昌答道:“哦,你二舅要安排家中事務,還要幫我們招攬些夥計。因此急著回家去了。”

    少年點了點頭,問道:“父親,如今我們賬上還有多少錢?”

    他老子苦笑一聲:“這幾天籌備新義順堂的開張,真是花錢如流水。現下大概還有五六十萬元吧。對了,你是不是要購買功法啊?”

    黎大老板到底是過來人,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即估摸出兒子問話的意思。

    黎子昇“誠實”地回答道:“學院中的道師推薦給孩兒兩種功法,加起來要六十方元石。”

    黎昭昌早有心理準備,並不吃驚。他反而有點抱歉地對自己兒子說道:“三伢子,這幾天堂中有點周轉不開,等過幾天開張之後就好了。而且,那些功法不是說花了元石就能學會的。不如……”

    他咬了咬牙:“先給你三十方元石,你自己先選一門功法參悟如何?

    確實如他所說,要領悟功法中的道意還真不能說是十拿九穩,領悟一次就是砸一次元石。

    做兒子的此時怎麽可能還有意見,少年也知道自家父親有此“豪舉”實屬不易了。

    黎子昇和父親又敘談了幾句才回到了臥室。

    他坐到書桌前,擺開筆墨,拿過一張白紙。

    少年咬著筆頭,思忖片刻,在紙上工工整整寫下一行字。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閃電劃過鐵山城的上空,今年的春雷終於在這個晚上響起。

    原來今天二月初五,正是驚蟄。

    那道閃電透過窗紙,照亮了黎子昇在紙上寫下的標題—《荊南糧荒獨家揭秘:天災乎人禍乎?》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5
第五十五回 符咒術三維法

    黎子昇辦這份報紙卻不是一時興起,而是自有他的考量。

    第一個原因,其實就是這孩子缺錢。

    自打進了鐵山學院,少年才明白為何父親本來不甘願讓自己踏上仙途,這還真是在燒錢來著。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他們父子二人救了鐵三小姐母女。才得以讓自己免費進了天字班,光學費就是好大一筆開銷。

    在這個世界,錢多不代表力大,但是錢財才是力量的前提啊。

    第二個原因,經過這些天的分心二用的修行,他又找回了不少“記憶”,其中就有媒體業。

    雖然這些記憶零零碎碎不成系統,但是也有些能讓他心有所動的想法,也讓他有一種實踐一番的沖動。

    當然,有些想法實踐的條件還不成熟,黎子昇也自知實力有限,所以他這次選擇了比較簡便易行,成本也比較小的媒體業。

    第三個原因麽,黎子昇想起了有位偉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輿論這個陣地我們不去占領,那麽敵人就會占領。

    比如說這次的荊南糧荒,只要社會輿論引導得力,能及時揭露糧會囤積居奇的舉動,逼迫當政者的鐵家不得不去幹涉他們居心叵測的行動,斷不會出現如此慘況!

    回到鐵山學院的黎子昇上完柳大倉道師的符箓課之後,就從自家書童手裏拿到了那些孩子收集的商業信息。

    這節符箓課,他上得倒是頗為專註。

    前文書裏提到過,因為這節課是徹頭徹尾的“文科”。

    用我們這個世界的概念,符箓課的內容其實就是小篆金文這類古漢語寫成的文言文,或者古典拉丁語、埃及的象形文字和兩河流域的楔形文字這樣的古代語言,再加上相關歷史,由這些內容組成的課程。

    前文書裏提到了,符箓是上古神祇使用的文字,也是今天人類所使用文字的鼻祖。

    那麽人類為什麽不直接使用上古文字呢?

    柳大蒼道師在第一節課裏就說的很清楚明白,原因就是:上古文字需要強大精神力,即具有元神或者神魂之力的智慧生物才能使用。

    首先,這些符箓本身就代表這大道規則,在符師中有一種說法,符箓是大道規則的碎片,只要能掌握全部的符箓就能掌握大道,立地成聖。當然,這只不過是一種“說法”而已。

    符箓,需要有一定精神力的智慧生物才能解讀,才能把整個符號看得清楚明白。精神力越強,那就能掌握更覆雜的符箓;反之,兩個長得差不多的符箓放在一起一般人都分辨不出來。

    其次,是因為那些符箓,也就是神文的發音,一般人類根本發不出來。那其實也不能算聲音了,而是需要強大精神力才能發出來的思想波。這對神魂和元神的要求,比起肉眼辨認還要高得多。

    人類的聲帶……其實所有凡物的聲帶都發不出符箓的“真音”,只有那些口含天憲的古神才能毫不費力用神文來溝通。

    這種精神力發出的波動單獨使用出來,那便是“咒”。

    最後一個原因就是符箓中含有力量,真實不虛的力量。這些力量沒有精神力根本驅使不動。

    “符”加上相應的“咒”,那就是道“術”。這樣才能成為真正幹涉現實世界的強大力量。

    這三者加起來其實就是大道規則中的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的表達、闡述和應用,所以稱之為“法”,便是是所謂道法。

    “符”、“咒”和“術”構成了“法”之三維。

    我們還是以前文提到的“足底生雲法”來做例子。這個道法可以拆解開來,用“甲馬符”作最基本的書面表達,即使是黎子昇父親黎昭昌這樣的後天境星辰界的修者也能使用其力量。

    但是,作為後天修者的他沒有能力使用全部的足底生雲“符”的能力,更別說“咒”這樣的“口頭表達”方式了。

    不過修煉到先天界,就有真人勉強可以持“咒”了。因為隨著體內真氣性質重歸陰陽,這些陰陽之氣開始滋養魂魄,這讓先天真人開始觸摸大道規則,不過他們也只是“觸摸”而已。

    只有煉氣期的人仙才有足夠的力量把足底生雲“符”和足底生雲“咒”真正地結合在一起,使出足底生雲“術”。

    但是要真要理解足底生雲“法”,那只有把三魂七魄聚合成元神的煉神期以上的仙人們才有可能。

    人類的元神非常覆雜,甚至各大洲的修行界也有不同的看法。在這赤縣中洲之內的主流的修行人士認為人有三魂七魄。這三魂乃胎光、爽靈、幽精,七魄則是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

    奇妙的是這三魂可以對應另一個大千世界人格構成的理論。即胎光為本我,爽靈為自我,幽精為超我。那七魄所指的是人類具有的喜、怒、哀、懼、愛、惡、欲,這七種對應物質世界的意識反應。

    只有到了煉神期修出陰神才能把“散布”在人體各處的三魂七魄聚合為一體。

    柳大蒼道師不負兩腳書櫥這個雅號。他把覆雜難明的道法體系和魂魄結構說的一清二楚,而且頗為生動有趣,讓這些道生聽得津津有味,都不由得更堅定了向道之心。

    這其中當然包括了黎子昇,他尤其關註人類的元神結構。

    柳道師也指出了學習符箓其實就是在鍛煉自己的元神之力,反過來元神強大才能更好地學習符箓。

    所以,嚴格說起來,符箓才是修仙的“必修課”。

    因為這赤縣中洲的主流修仙法,就是不斷壯大自己的元神,等到煉神期修煉出陽神之後,再以這陽神為主導集結全身氣血來結成金丹,接下來便是碎丹成嬰,脫離這凡體的束縛。

    這便是所謂的“順則成人,逆則成仙。”

    而黎子昇除了對仙途有所期待之外,他更想弄清楚自己“異狀”的由來,自己那些古怪的念頭到底來自何處。

    這少年不是那種諱疾忌醫的人,他對自己的特殊之處從來沒有逃避過,反而一直很想弄個明白。

    因為黎子昇隱隱覺得這對自己很重要,重要到可以決定自己一生的方向!

    他本來以為自己是被“奪舍”了,可是翻閱了他所能找到的仙家典籍之後,又覺得不像。

    那是因為,雖然修行中人只要到了煉神期修出陰神,就有保得真靈奪人廬舍的能力。更不要說這之後的仙人了。但是有奪舍能力的修道中人很多寧願拋棄腐朽崩壞的肉身寶筏而直接成為鬼仙,也不願嘗試奪舍。

    概因,奪舍的風險太大,而且後果不可預料。

    奪舍難就難在元神投入目標身體之後要打散這三魂七魄,讓他們各自攻伐吞噬對應的魂魄。

    首先,這三魂乃是人類在成長過程中自然而然調節出來的關系。一場戰鬥打下來,這三魂的強度和聯系可就與本來日積月累相互砥礪的和諧狀態就大不一樣了。換種說法,奪舍會造成自我、本我、超我的不協調,產生嚴重的“心理”問題,甚至變成一個精神分裂的瘋子。

    其次,修道之人神魂強大,對上修為弱於自己的目標三魂有很大的贏面。但是七魄就不一定了,這之間的強弱不是看七魄的強度,而是對事物反應的程度。

    比如說一位對男女之事淡泊的修者奪舍一個好色如命的凡人,結果就是他也變成一個登徒子;一位玩弄毒物的修者奪舍一個非常害怕蛇蟲鼠蟻的凡人,從此他如有潔癖再也不喜毒功。

    所以說,奪舍之後喜我非喜、怒我非怒、哀我非哀……真還說不好奪舍之後是否還是“我”。

    最後就是要打散魂魄容易,再要聚合那就難了。如果把三魂七魄聚合而成的神魂看做一張拼圖,奪舍之人的再次修煉可不是駕輕就熟地再拼一次拼圖,而是要完全不對應的碎片重新勾畫上色剪裁。這項大工程都不是事倍功半,而是事十功一!

    那麽如果奪舍只有本我意識--胎光的嬰兒哪?那問題……更大了。

    這就好比要把一大壺水註入一只小杯子,最後只能是多余的水溢出杯外。

    反而是在傾天之役中被趕出天庭的妖神沒有魂魄,他們元神被稱為神魂,只是一團純粹的強大念頭,沒有人類的三魂七魄那樣覆雜。

    除了形神俱滅和遁走海外的那些之外,有些妖神只是被誅滅了肉身,神魂猶然在這赤縣神州內遊蕩。

    可是這些神魂受到天地罡氣的消磨,到了最後保留下來的是最強烈的本能。這也稱不上奪舍了,只能說是附體。但是這些被附體的人,他們行為舉止如同野獸一般,很容易被發現。

    黎子昇現在對自己的“異狀”有兩種解釋:

    第一種就是奪舍。

    可是他覺得自己精神很正常,也沒有什麽心理問題。而且自己光怪陸離的年頭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完全不像這個世界內的造物。

    第二種就是天魔。

    這個假設的問題是“天魔”沒有人類的感情,即使有些比較狡詐的天魔能虛擬模仿人類的情感反應,可是他們內心深處仍然是冷漠的。少年自認感情很豐富,對周遭人事的反應也都出自本心。

    難道……

    難道,還有第三種解釋?!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6
第五十六回 白衣仙黑肺炎

    黎子昇下了課,走出了學堂會和了自己的書童。

    他看著那幢金碧輝煌的藏書樓,駐足皺眉,站在那裏躊躇了起來。半響之後,他又看了一眼身邊身材瘦小氣色不佳的石敢當,心內嘆了口氣,邁步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少年最終選擇不去兌換那本《五氣朝元圖》,而是為他的書童的那本功訣把元石存起來。

    在他心中,比起自己的修行,無論如何還是別人的性命更重要一點。特別是,少年始終對自己“害死”了彭家夫婦不能釋懷,對這小石頭有著一份歉疚。

    黎子昇去的地方是冷白衣師範所在的丹藥殿,可是她卻不在教學樓中。少年問了一下樓中仆役,方才知道冷醫師在這個時候一般在學院偏門那裏,為城中平民免費施診。

    他根據仆役指點來到了冷白衣的臨時診所,就是他第一次來報名的那個偏院。

    進了院子的黎子昇嚇了一跳,這裏面排隊看病的人可不少。這些病人看衣著就知道不是富貴人家出身,奇怪的是在他們之中以壯年男子居多。

    這些青壯病人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面色枯黃,呼吸困難,很多按著自己的胸口露出疼痛難忍的表情;他們還時不時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仿佛要把自己的肺咳出來。

    少年湊到門邊一看,冷白衣正在為一位佝僂著身形的男子把脈,他也不進去打擾。

    黎子昇想了想,走出了院門,招呼那仆役道:“這位大哥,麻煩你搬點椅子過來,嗯,再置辦些茶水。”

    那仆役聽了這話,滿臉的不情願。少年不等他拒絕的話出口,就從腰間的口袋拿出幾張鐵券塞進了那仆役的手中。

    那仆役看了看上面的數額,臉色為之一變,立即瞇開眼笑地把鐵券放入懷裏。他轉頭離開了這個偏院,不多時,就見他又帶了幾個仆役扛著好多把椅子和茶具回到了此處。

    在少年的指揮下,這些仆役把椅子放進了院中,讓這些病人一一安坐,又給他們斟上了熱騰騰的茶水。

    在一片感激聲中,黎子昇也和書童坐了下來。他倒是坐也得住,就在這些病人中間拿出課本裏安靜地翻閱著。

    有新的病人進來,少年就給他們安排座位,再親手倒上一杯熱茶。

    屋內的冷白衣耳朵微動,把外間的情形聽了個明白。她嘴角向上彎了彎,心內對黎子昇又多了幾分讚許。

    少年這一等就從申初等到了酋末,算起來他當這個免費的護士當了兩個多時辰。可是他也是耐得住性子的孩子,直到最後一個病人離開,黎子昇才帶著書童進了那間“臨時診所”。

    他倆進門先恭謹地向這位白衣醫師問好,冷白衣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就把黎子昇喚道身邊,開始給他檢查傷勢。

    她一邊檢查一邊“埋怨”道:“黎子昇,你這孩子還真是亂來。本師範在這學院就沒看到你這樣和人切磋的,你不像是仙院的道生,真像是……真像是像街頭的小混混。”

    少年作出一張苦臉,說道:“冷師範,學生那個時候也不是沒有辦法嗎?既然躲不過,那就只有拼命了啊。”

    冷白衣聽了這話卻沒有動怒,反而悠悠嘆了一口氣道:“連你們這些小孩子動不動都以命相搏,這仙門……哎”

    她沈默了下去,可手上沒停,仔細地檢查完之後,說道:“黎子昇,你恢覆的不錯。這也是你筋骨強健經脈壯大,才受得了那樣的沖擊。今天你就可以開始修煉了。只是……以後莫要這麼逞強了。”

    少年自然點頭稱是,至於今後還會不會“逞強”,那只有天知道了。

    這個時候,黎子昇想起剛才的情形,不禁開口問道:“冷師範,是不是城中有了疫病?怎麼這麼多病人是一樣的癥狀?”

    這冷師範微微皺眉,聲音低沈地解釋道:“這些人可不是疫病,他們都是在鐵鋪和煤窯裏面做工的。”她嘆了口氣,“做工的時候吸進了大量的塵灰,把他們肺臟給弄壞了。”

    “那還治得好嗎?”少年繼續問道。

    冷白衣咬了一下下唇,搖了搖頭:“要治好可不容易啊,這病我也沒有什麼好法子,只能開點藥讓他們止咳祛痰,鎮痛安神。其實最好的法子就是回家臥床休息。可是這些病人都有一大家子要養活……”

    黎子昇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他們為什麼不用口罩呢?”

    “口罩?那是什麼?”

    少年就給冷白衣解釋起來了,把有透氣性的布頭折疊幾層之後縫在一起,在縫上幾條繩子。工人們在粉塵彌漫的環境下工作的時候把布片戴在臉上,這樣就可以避免把那些塵灰吸進肺裏去。

    這冷醫師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主意,可惜自己沒有早點想到。這“口罩”簡便易行,馬上就能普及開來,效果肯定要比這些工人自發圍在口鼻上的汗巾好得多。

    吃完晚飯回到臨水居的黎子昇覆習完今日的符箓可上的內容,就從書包裏拿出那些小“記者”給他收集的商業信息看了起來。其實這工作也沒有太大技術含量,只要照著那些店鋪的公開報價照抄就行了,最多開口問問存貨情況。

    這個世界的店鋪夥計也沒有把報價和存貨當成什麼了不起的商業情報,可以說此間人士在商業上還相當“質樸”,既然有人問那自然也就和盤托出。

    看得出來,這些小家夥們幹得挺認真,雖然筆跡稚拙,但是一筆一劃寫得相當認真,生怕自家的“社長”看不明白。

    糧價果然跌了下來,可是仍然要比年前的高。想來從荊北流入的糧食數量有限,沒有把糧價完全打壓下去,還有一個可能是又流入了一大批過不了春荒的農民。

    少年在糧價後面寫下了,“用工”和“漁鐵窟”這兩個批語,準備明天讓那些“記者”去收集一下這方面的資料。他想了想,又加上了黎山和揚州兩個“關鍵詞”。自家那十幾萬斤糧食在目前這個市場上也算得上舉足輕重,更不要說荊揚之間的水路一旦通暢,這麼高的糧價必定崩盤。

    鐵價有一定幅度的上升,想來是回去過年節的客商又回到鐵山城來開始收購了,同樣的,還有一個可能是那些鐵鋪遇到了“用工荒”。

    他對此的批語是,客棧和房租。既然有客商,那麼住宿是必須的第三產業服務,這點值得關註。

    “貸款”利率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想來這鐵家禁絕糧票和堂票造成市面上的銀根緊縮,有很多客商和東主資金周轉出現了問題。

    人之常情,黎子昇為自家的義順堂高興了那麼一下,在後面寫上了“廣告”。這正好是自家票號占領市場的良機。

    他又翻閱了一些其他貨品的商情,沒什麼特異之處,就擱下了筆,整理好材料,又把石敢當找來囑咐了幾句。

    這元石要賺,這報紙也要辦,但是自己的修行卻不能放下。

    在和“米賊”一戰之後,少年就明白了自身實力才是在這個世界最好的依仗。

    黎子昇完成了“工作”,就走進了練功房,點起一支定神香,開始了自己的功課。

    他凝神靜氣,鼓動真元、聚起真氣,順著上次開辟出來的通道繼續鼓動真氣團前行,就來到了足陽明胃經的首穴—承泣穴。

    少年忍著劇痛,使用三種不同的行氣法,不停地沖擊著這個穴道。

    等差不多到了少年的極限,終於他感到鼻翼兩側一陣松動,一絲真氣就進了承泣穴。

    這一下子黎子昇只覺眼睛周圍又酸又痛,一時心神失守差點就退出了定境。幸虧他性子堅毅,才強忍著疼痛把真氣退了回來,再往下經過任脈回到下丹田。

    他自行退出定境,只覺得眼前一片白茫茫。過了好久才能看清練功房內的陳設,即便如此,眼中的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才算止住了淚水,終於能正常視物。

    尋星點辰,其難如斯!

    穴位本來就是人體氣脈的節點,不但比經脈更堅固,而且也更敏感。這種如同自虐一樣的練功方式,才能真正篩選出有一顆堅定道心的人物,他們才能繼續在仙途上走下去。

    資質和天分固然重要,但是沒有持之以恒地修煉這個“一”來加持,前兩者不過是一竄〇而已。

    再多的〇終歸還是〇。

    黎子昇並不就此作罷,他重新調勻了氣息再次沖擊起這個穴位,之前如同用小刀割自己的疼痛感漸漸也變得麻木起來,那個堅固的阻礙也漸漸開始松動。

    如是三次,到了第三次的時候,強忍疼痛的少年好像聽見鼻翼兩側“噗嗤”一下,自己的真氣終於沖開了他十二正經中第一個正穴,承泣穴。

    黎子昇此時不但感覺真氣沖開來的承泣穴疼痛難忍,自己下丹田也有些滯澀之感,知道這已經是自己的極限。所以,他收束了真氣,重新納入小周天之中,回歸了下丹田。

    這次他沒有再次使用元氣丹,只是慢慢催動小周天回覆自家的元氣。

    等到眼睛疼痛稍減,經脈中也沒有那麼幹澀的時候,黎子昇卻沒有繼續行氣沖脈,而是又拿出了那本《五行戰世訣》,翻到了土行那一頁,參悟了起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7
第五十七回 海賊王凡仙傳

    黎子昇平平安安地上了三天課,到了二月初八的晚上。

    此時窗外,夜間迷離的春雨正在滋潤著萬物。

    他的書桌上攤開了十幾張紙,黎子昇正在匯總這幾天“小記者”們收集起來的商業情報。

    少年又“發明”了幾樣“神器”,那就是表格、餅圖和柱形圖。

    他把各項數據填入了自己制作的表格中,然後再根據這些數據求出平均數制作成一目了然的餅圖和柱形圖。

    列位看官,別小看這三樣在你家電腦中隨手就能作出十個八個的數據處理和表達方式。

    其實,如何直觀地表達數據不是數學問題,而是心理學和營銷學的問題。

    人先天就能識別圖案,而文字符號那都是後天才學會的。所以,比起數字說明,人們自然而然地就對圖示的印象更深刻。更何況幾個數字之間的對比,用圖例表示更能增加兩者之間的差異·。

    少年把這些商業信息處分妥當,心裏卻暗自搖了搖頭。

    如今有了一篇自己寫的可算得上重量級的“社評”,還有近期主要商品價格比較和走勢預期,但是作為一份報紙來說,這些資訊還是顯得相當單薄。光靠這些商情支撐不起一份報紙啊。那麽自己應該再添加些什麽菜色呢?

    他腦中靈光一閃,娛樂元素這個概念就自然而然地蹦了出來。

    這個世界有娛樂圈嗎?

    真還有啊,黎子昇想起了那家“別有千秋”的天香樓。

    嗯,他年紀尚小,對男女之事自是懵懂,卻也知道那不是什麽好地方。不過少年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他認為大家從事的職業不同,人卻沒有貴賤之分的嗎。

    看來下一步工作重點是要想辦法和這些青樓接觸接觸啊,十二歲的黎子昇一本正經毫無雜念地盤算著。

    可是如今也來不及啊。

    他心裏想道,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沒有槍沒有炮,那就自己造!

    少年站起身來在書房中踱了幾步,“娛樂”是什麽呢?

    娛樂……不就是打發時間,那我自己最喜歡用什麽來打發時間呢?

    自然是看書咯……

    這就對了,我也應該讓別人來看“書”!

    沒有現成的書,我還不會自己寫嗎?

    黎子昇想到此處不由得得意地呵呵樂了起來,讓旁邊打著瞌睡的石敢當嚇了一跳。

    少年向自己睡眼惺忪的書童問道:“小石頭,你最愛聽什麽故事?”

    “神仙打壞人啊。”

    黎子昇撇了撇嘴,看來自己“洗腦”的功力還不到家,就連身邊的石敢當都還任重道遠。

    不過正在做“市場調查”的少年也沒別的選擇,只好繼續問道:“你為什麽喜歡聽這樣的故事啊?”

    “因為,壞人很壞,所以就要去打他們。”

    少年也不問小石頭那些壞人怎麽“壞”了,自動跳到下一個問題:“呃,還有呢?”

    “那些神仙法力廣大啊,除了修煉就是到處找壞人,錢也不用賺,肚子也不會餓。”說到此處,驅趕掉瞌睡蟲的書童興奮了起來。

    他非常難得地手舞足蹈地說道:“那些神仙有很多厲害的法器,有可以讓自己飛的翅膀,有可以倒出好多好多水的瓶子,有可以分成無數把小劍的寶劍,有可以放火的扇子,還有……”

    這時的他才有了八歲孩子的模樣。

    “還有什麽?”

    “還有可以把人關起來的大鍋子。”

    那是鼎吧……少年也不糾正自己的書童,繼續問道:“除了這些法寶呢?”

    石敢當到底是個小孩子,他完全進入了狀態,站起來比劃道:“兩邊都很厲害啊,打起來那是相當精彩來著!壞人丟出一塊石頭變作大山向神仙壓了過去,神仙拿出一只口袋就把山裝了進去……”

    黎子昇揉了揉額頭,阻止道:“打住,打住。昇哥我知道了。”

    “昇哥,你不知道啊,後面更精彩啊!話說那壞人又……”

    做少爺的連連擺手道:“嗯嗯嗯,我知道了。這些你從哪裏看來的?”

    “都是爹爹講給我聽的。”說到這個問題,這書童情緒就低落了下去。

    “好了,好了。你去睡吧。”

    石敢當垂著小腦袋,無精打采地“嗯”了一聲。

    等自己的書童離開,少年又回到了座位,他開始構思起自己的小說來了。

    自己還有一點零零碎碎的記憶是關於一只從石頭裏面出生的猴子,好吧,主角就是它了。

    在遙遠的東方,大海中有一座小島,上面有一塊石頭,經過千萬年的孕育從裏面誕生了一只石猴……

    這只石猴不但聰明伶俐、活潑可愛,而且天性善良、崇尚自由。它跟著一位仙人學到了強大的法術,卻並不以此稱王稱霸,反而幫助其他弱小生靈對抗壓迫者。

    那麽這些壓迫者就是“壞人”了,那是非妖神們而莫屬啊。

    後來,它幫助一名叫哪咤的孩子對抗海中的龍王,打敗了龍王之後還從它的宮殿裏面得到了一支可大可小的定海神針鐵作為自己的武器。

    那位龍王吃了大虧,當然不肯善罷甘休,於是上天庭搬救兵。

    雖然這只石猴神通廣大,但是雙拳不敵四手,單挑怎勝群毆,最後還是被妖神們打敗了。

    它當然不會束手待斃,接下來當然是逃亡咯……

    石猴造了一條船,出海躲避妖神,這個時候,它已經明白了一個好漢要靠三個幫,團結才能力量大的道理,當然還因為它這個船長需要水手。

    於是,它遇到了會從小牛犢變身為牛頭怪的牛魔,手裏有能刮起大風讓船只開動、當動力使用大扇子的異國公主,長著三只手同時使用三把飛劍的劍修,把自己骨骼當做樂器的白骨精,最愛騙人、一騙人鼻子還會變長的木頭人……

    它和它的小夥伴們結伴往東方去尋找極樂之地,一路上遇到了各種各樣不同的敵人,經過了九九八十一戰之後,石猴船長和他們的小夥伴們終於到達了傳說中的極樂之地……

    接下來的故事可以再寫一個續集的嗎。

    這本書的名字少年都想好了,就叫做《東遊釋厄傳》。

    他非常滿意這個大綱,於是提筆寫道:

    詩曰:

    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

    自從一念破鴻蒙,開辟從茲清濁辨。

    覆載群生仰至仁,發明萬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會元功,須看東遊釋厄傳……

    黎子昇“才思泉湧”,一口氣就寫了五六千字,可是等他這陣勁頭一過,細細一想就覺得不對味了。

    這報紙的目標客戶是行商的成年人啊,這故事雖然精彩,未免不合他們的脾胃。

    少年隨手把這些稿子放在案頭,重新拿出白紙構思了起來。

    說到商人嘛,自己的父親和二舅就是,那麽他們要看什麽故事呢?

    黎子昇習慣性地咬著筆尾,開始揣摩起他父親和二舅來了。

    對了!每次說到仙門他們兩人就是一臉的苦大仇深,想來在裏面過的不大如意。

    這些商人其實大部分要麽就是豪門中不得志的旁系子弟,要麽就是仙途無望半路出家的準仙師。想來他們和自己的父親一樣,仍然對自己多舛而半路夭折的仙師生涯耿耿於懷。

    自己就寫這修仙的故事!

    少年雖不知道啥叫“代入感”,但他懂得一個道理,如果受眾是這些身份地位不高的商人的話,那麽主角的起點也不能太高。否則,看上去就不像他們了。

    那麽就把主角安排成一個小宗門中打雜的仆役好了,嗯,就讓他管理藥田。

    接下來給他安排什麽“金手指”呢?

    主角在後山無人之處發現了一株藤蔓,上面掛著七只顏色各異的小葫蘆。其實這些葫蘆是上古異種,裏面蘊含著陰陽金木水火土這七種天地元氣,七者合一更能自成一方天地。

    當然主角不知道這些葫蘆的神異之處,就是看他們長的可愛,有空就幫他們澆水施肥。

    不得不說,黎子昇到底是初哥,設定沒做好,一下子就把金手指給開大豁了。不過,誰叫他是此道的開山怪呢?

    劇情的一開始自然就要讓主角深陷險境,表面上看上去好心教他功法的仙師,其實是看中他的資質,想拿他作為原料煉制一種上古流傳下來的丹藥,好讓自己停滯不前的修為一日千裏。

    這位仙師手下還有兩只看家寵物,蛇精和蠍子精。

    幸虧在此之前,主角栽培的七只小葫蘆成熟了,它們把主角當做了自己的“老爺爺”,成了主角的法器。

    不用說,主角靠著這七只葫蘆,戰翻了那位邪惡仙師和他的手下。同時也得到了仙師遺產,在這中間他發現了一家大宗門的選拔令符。

    於是,主角就此踏上了漫漫仙途……

    少年在白紙上勾勾畫畫,沒花多少時間就把這個故事給架構好了。

    書名叫什麽呢?

    《葫娃修仙傳》……太直白了,不好。

    《葫破蒼穹》……太口胡了,不好

    《葫蘆變》……太簡單了,不好。

    要不……就叫《葫天記》吧。這個書名相當不錯,少年立即寫了下來。

    至於主角名字嗎,一個寒門子弟……既然這是為自己父親寫的,那就把諧音加進去……。

    少年口中小聲念叨了一下,欣然提筆就給主角起了一個名字。

    上韓下立,韓立。

    有了精彩雅致的書名和含義深刻的名字,順著這個思路,黎子昇奮筆疾書,到了三更時分,已經把主角破門而出之前的情節給完成了。

    他又檢查了一遍稿子,稍稍修改潤色了一下,滿意地放下了筆。

    這下,這第一期的《先鋒報》算是終於功德圓滿了,接下來就要看市場反應了。

    這“黎家三少”整理了一下桌上稿紙,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走向了後間的練功房。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8
第五十八回 觀識海鬥魂念

    昨晚新鮮出爐的“黎家三少”打著傘,漫步走進了教學區最大的一座殿堂。

    因為今天早上春雨仍綿綿而降,所以日常的體術鍛煉放在了這座“室內體育館”中。既然是“體育館”那麽這裏面自然是寬闊明亮,也沒有什麽家什。

    殿中比較特殊的是青玉石板所鋪就的地面上有一大四小五個圓形的符陣,每個符陣都是由兩個同心圓組成。大小兩個圓圈所組成的環中有許多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符箓

    少年正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地上的法陣,背後就有人和他打起了招呼。

    “雷……黎師兄,你早啊。”

    他一回頭就看到胡運宏那張憨厚的小臉,也自然展露了一個微笑回應道:“老胡,你好。”

    “雷公,你來了啊。哦,老胡你也早啊。”正巧趕上的蕭某人倒沒有避諱黎子昇的外號,另外他接受能力很強,一下子就接受了這種平民化的“稱謂”方式。

    “老蕭,你怎麽頂了兩個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嗎?”

    蕭家麒打了個哈欠,抱怨道:“嗨,別提了。今年冬天太冷了,時間也太長了。天寒地凍的害得我的功法一點進步也沒有。正好這幾天回暖了,不是就想著能多練練給補償回來嗎?”

    原來,他修練得是木行的高級築基功法,就是那號稱能一路無礙直入煉氣的《大有天歷》。

    既然是以歷法為名,那麽這套木行功法的真氣運行自然就是與天候氣象息息相關,在每個節氣都有相應的功訣。這能讓修習者在修煉的一開始就感悟到天人合一的至理。

    雖然這功法練起來一開始頗有煩難,可是突破煉體期最後那道關口,比旁人不知道要輕松多少。

    因為是根據天候來呼吸吐納,那麽冬天自然就是深藏不動蓄勢待發的季節。

    問題就在於今年冬天的爆冷,讓蕭公子不得不慢下了腳步。他也是個要求上進的孩子,自然就有些心急。

    於是,他就勇猛精進地修煉了一個晚上。

    黎,胡二人“哦”了一聲,同時似懂非懂地點了點小腦袋。其實,他們根本搞不懂天氣和功法的關系,只是有一種“不明覺厲”的觀感。

    這個時候,其他道生也陸陸續續走了進來,其中自然有他們另外兩個同班同學,怯生生的鐵燼和明艷艷的柳無瑕。

    他們幾個和其他道生一樣就站在那裏聊天,正說得高興的時候那幾位道師就走了進來。

    為首的桑天厚用先天修為“咳嗽”一聲,就讓這些孩子安靜了下來,全體向道師們行禮如儀。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自從那個“雷公”喊了那幾嗓子之後,下面這些道生更守紀律更有禮貌了。

    這孩子,不同凡俗啊!

    桑大師範照例讓大家起身,他也不廢話就給新生解釋起這殿中的情形,當然這也是給老生們重申了一遍規則。

    原來,這五個法陣就是鬥魂陣!

    前文書裏提到,人類的元神由三魂七魄構成。它們不是人體內肉眼可見的器官,而是只能用神念感知無形的存在。

    其實所謂神念說穿了就是腦電波,內視也不是真用眼睛看,用的是腦電波掃描自己的身體;而所謂“天眼通”用的也不是眼睛,而是腦電波如同雷達一般的外放和接受。

    所以,即使無法感知自身魂魄的後天修者也有壯大自己神念,就是增大腦電波功率的必要。

    當然,如果你自認為修仙無望,只要能入先天就心滿意足了,那確實也沒有必要去鍛煉自己的神念。這就像一個跟英語完全不搭邊的技校生沒有必要去考四六級一樣。

    鍛煉神念一般的方法就是“觀想”。

    其實我們這個世界也有觀想法。不說宗教裏面的法門,比如能讓人輕易“走火入魔”……就是神經了的五門禪法和三密之一的意密。

    平常人都會用到這樣的觀想法門,特別是演員和運動員。

    列位看官,千萬不要被成見遮蔽住了雙眼,這兩個職業要能幹到頂尖,除了不用說都明白的外貌體力等之外,還需要智力。

    他們的智力除了用來記憶本行業的技能之外,另一個用途就是在腦中模擬現實中的演出和比賽。

    這就是“觀想”。

    仙俠世界的“觀想”當然沒有那麽簡單和容易“走火入魔”。

    不過,這裏要用觀想法鍛煉神念那是需要……

    列位看官,您猜對了。這是需要額外花費的。

    這個世界功法之泛濫,堪比普及了互聯網絡的本位面。

    在我們這個世界,本來要發“三刀六洞、斷子絕孫、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這樣毒誓不外傳,或者冒著被滅口的風險偷學才能學到秘傳,現在上網直接搜索就可以了。

    在這赤縣中洲也一樣,你只要有心學,那進蕭家書坊這樣的書店就好了。這裏可以提供從煉體期精神界開始直到元嬰期大成的全部功法,還可以很貼心地給你這位“親”提供定制服務的哦……只要你出得起這個元石就好了。

    而有沒有“觀想法”就是區分築基功法高低的標準,黎子昇祖傳的《五行訣》為何只能算是野路子登不了大雅之堂,除了這功法註重肉身輕忽元神之外,還缺了一門觀想法。

    這也是為什麽《五行戰世訣》只在嫡宗內秘傳。只有加上了這戰訣,《五行訣》那才算是完整的築基功訣。

    而他的班主任柳大蒼不愧是“兩腳書櫥”,他推薦的《五氣朝元圖》也是很契合《五行訣》另一種觀想法。

    自然,低級功法和高級功法之間的價格那就是天壤之別。

    還有就像這鐵山學院的這間專門鍛煉神念所設的鬥魂堂,裏面的法陣都是要由元石發動的。這些小的比較“便宜”,一次一方元石,而中間那個最大的使用一次就要三方元石!

    開設鬥魂陣的學院那自然也要收“符陣建設費”和“管理費”的,這兩項費用加起來就等同於使用成本。於是,小陣每次兩方元石,大的每次六方元石!還不帶討價還價的。

    而且開啟之後還有時間限制,小的鬥魂陣每次開啟時間只有一刻,而中間大的那個則是半個時辰。

    自然那些人字班的學生是不會去使用的,這個價格對他們算是天文數字了。何況他們最大的願望大概就是捧上這“鐵”飯碗,有機會的話成就先天。什麽煉氣、煉神,他們想都不敢想。

    也只有家裏有錢,對自己要求比較高的天地兩班中的道生才會用這種方式錘煉神念。

    這些符陣既然被稱之為“鬥魂陣”,那麽自然是可以兩個人一起使用的。不過這兩人也不必真的“相鬥”,所以也有好友結伴,兩人一起進入陣內修行。

    黎子昇也好奇地隨著眾人來到一座小陣外,看兩個鐵家嫡子進入其中。

    他們先交上了元石,然後各自在環中相對的兩個小圓圈中站定。隨著道師放入元石啟動陣法之後,就有兩個從地面升起的光罩把兩人裹了進去。

    同時,同心圓中小圓圍成的圓形也升起一個半球狀的光罩,在裏面出現了兩個活動中的小小影像。這影像不但會動,竟然還是立體的。

    一見之下,少年立刻就明白了這鬥魂陣的用處,原來這是讓腦中觀想具現化的符陣。

    其中一個道生修煉的是木系功法,具現出來的影像就是一棵小樹;另一位的功法大概和太陰星有關,他化作了一彎新月升上了“半空”。

    沒等黎子昇仔細關瞧,就聽旁邊一片哀嘆聲。

    “又是鐵百鉞和鐵百弓這兩個家夥!”

    “每次都這樣,不愧是鐵家嫡子,元石多得沒地方花啊。”

    “不看了,不看了。我也要進陣了,你們誰來?”

    話雖難聽,但是這陣中的場面確實不精彩。那棵樹就靜靜地站在那裏,騰在空中的新月倒是在動,不過就是從一邊升起到另一邊落下,周而反覆看得人直打瞌睡。

    “雷公,要不我們兩搭搭手?”看得也是一臉郁悶的蕭家麒對少年如此建議道。

    “好的,老蕭。我正想試試。”

    達成一致後,這兩人找到了道師,每人付了一方元石之後就進了另一座小鬥魂陣。

    這兩人進場也是引發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雷公進鬥魂陣了,還有那個是誰?”

    “那是蕭家麒,鐵家的表少爺。”

    “他們會不會鬥一場?”

    “不知道,要不我們去看看。”

    黎子昇此時對自己吸引過來的觀眾根本一無所知,他已經入了定第一次開始具現化自己的神念。

    而他對過的蕭家麒卻不是第一次使用這種法陣,他駕輕就熟地把自己的神念化為一匹青色的小馬駒。

    這匹小馬駒稱得上漂亮,如同是用青玉碾制而成。只是它長得有些怪異。頭頂正中處有一個小小的凸起,眼睛比起一般的馬匹要大得多,背上有著奇怪的彩紋,身上還有幾處掛著一些鱗片,那條尾巴非但不像馬尾反而像牛尾,特別是背後鬃毛如同獅子般威武。

    原來這不是馬匹,而是瑞獸,麒麟!

    麒,仁獸也,麋身牛尾一角。

    這頭青玉麒麟使勁搖了搖頭,打了個噴嚏,接著仰頭長嘶,頗有些神獸的樣子。可惜這鬥魂陣顯化出來的只是神念,這些具現出來的物事雖然形象具體而微,但是卻發不出人耳能聽到的聲音。

    等抖完了威風,青麒麟定睛就向黎子昇的方向望了過去,進入眼中的景象讓它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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