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赤仙錄 作者:慕容鵡(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5-19 15:46: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14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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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青玉麒土潑猴

    吃了一驚的蕭家麒,眼前只有一塊灰撲撲的卵形大石!

    其實旁觀眾人也是響起了一片驚訝之聲,別說學院中的小道生,就是連見多識廣的桑大真人也感覺怪異,他從來沒聽說過有把自己“觀想”成一塊毫不出奇的石頭的修者。

    蕭公子神念顯化的小麒麟噗擼噗擼地跑到那塊石頭前面,好奇地圍著它饒了幾個圈。

    這就是一塊樣貌毫不出奇的大石頭。

    青玉麒麟湊上前去,伸長脖子用鼻子嗅了一嗅,再走進一步用頭上那只小鼓包輕輕敲打了幾下。

    忽然,那塊石頭猛地一晃動,讓這匹小麒麟吃驚地退開幾步,有些警惕地看著那不斷晃動著的石卵,提起前蹄準備見勢不妙就要逃開。

    那塊石卵晃動的越來越厲害,它的身上開始出現一些細微的裂縫,這些裂縫漸漸擴大,從這些裂縫中透出了些許金光。

    毫無預警地,這塊石頭停止了晃動,透出來的光芒也黯淡了下來。小麒麟等了一會,放下了前蹄,正準備再次上前觀察……

    這塊石頭重又透出刺眼的金光,它的頂上被這強烈的金光沖破出來一個大洞,接著就有一個物事從這孔裏跳了出來,站在了石卵之上。

    師範、道生和小麒麟都屏住呼吸定睛那麽一瞧……

    站在那裏的是一只很可愛的小金毛猴子!

    只見它一身柔順的金色毛發,如同黃金拉成的細絲,在室內燈光的照耀下閃現著奪人耳目的光華;在被金毛覆蓋的小臉上有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面的眼珠十分靈動,咕嚕嚕地轉個不停。

    這只小金猴站在那裏的姿勢也讓人莞爾,它仰著頭反手叉著腰,張開了下面兩條小短腿,把小肚子頂了起來,身後的尾巴也驕傲地直指上空……也是幸虧它全身覆蓋這金毛,不然下身就要被這麽多人看了個通透。

    不過最讓人捧腹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因為鬥魂陣模擬不出聲音,所以在大家看來這只猴子好似在對天狂笑,可是大概一下子笑岔了氣,本來趾高氣昂的它掐著自己的喉嚨咳嗽了起來。

    “好可愛啊。”

    “是啊,姐姐。真想把這小猴子抱在手裏。”

    “你這小蹄子,羞也不羞?那你等黎子昇出來之後抱住他就好了。”

    “姐姐,這是兩碼事嘛!你也說它很可愛的嗎。”

    這滑稽而又可愛的模樣早讓在場不多的女道生個個都換上了一雙星星眼,哪怕是一向沈穩守禮還有點羞澀的柳無瑕也是如此,她和其他女生一樣用手掩著小嘴嬌笑了起來。

    比較矜持的女生尚且如此,那麽這些圍觀的男孩子更不用說了,也都哄笑了起來。就連主持的道師和旁觀的桑天厚,這幾個成年人的臉上也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在陣內,蕭家麒具化出來的青玉麒麟更是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笑得四條腿直打晃,差點就趴在地上。

    它的這幅舉動也引起了那只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的小猴子的註意,那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咕嚕咕嚕地一轉,這只猴子看到眼前的“小馬”還在狂笑,完全沒有註意到自己。

    於是它兩條小短腿一蹬石卵,縱身而起,穩穩地落在了“馬背”上。

    這下子當然讓蕭家麒吃了一驚,它開始搖頭擺尾想把這只潑猴給甩下來。可是這只猴子如何肯輕易就被它甩脫,它立即伸手揪住了“小馬”背後濃密的青色鬃毛,

    青玉麒麟吃痛之下,用兩條後腿支撐起整個身子,就這麽人立而起。

    可是它沒有想到,小潑猴卻稱這個機會爬到了它的頭上,揪住“小馬”的兩只耳朵,用兩條腿蹬住麒麟的鼻子,和它來了個眼瞪眼面對面。

    青玉麒麟前肢落地,憤怒地重重一甩頭就要把這只小猴子給甩出去!

    黎子昇所化的金猴卻做了一個鬼臉,然後自行放開了揪住耳朵的雙手,被甩上了半空……

    它在空中打了個漂亮的筋鬥,落下的時候準確地抓住了那條胡亂甩動著牛尾,接著從後面又上了馬背。

    這次,它駕輕就熟地伸出左手揪住青色鬃毛,兩條腿分開跨坐在“馬背”上,右手卻重重地打在“馬屁股”上,如同正常人催馬前行一般。

    這只潑猴看來和那只當過弼馬溫的前輩有些關系,這姿勢有模有樣,看上去十分熟練灑脫。

    它坐下的小麒麟如何肯依,如同發怒的公牛般上躥下跳,一心要把那只可惡的猴子給顛下來。

    小金猴身手之矯健真是讓人咋舌,它可不是一味的揪住鬃毛把自己固定在馬背上,而是隨著青玉麒麟的起落不停地調整著姿勢。

    它有的時候借力把身子騰上了半空,如同是玩蹦床一樣。在半空中的它還不忘耍寶,向旁觀眾人招招手、敬個禮、做做鬼臉,更是讓周圍的人笑痛了肚皮,絕大部分道生都圍攏了過來看這場精彩的“馬戲”。

    觀想法雖然是一種自我的投射,但是具現出來的不是全部的自我,而是其中的一部分。反而,這具現出來的神念會受到觀想法的影響。

    所以黎子昇具現出來的猴子並不是全部的他,只能說這是一只帶著他部分思維能力的猴子。

    而且神念顯化讓他沒了身份的束縛,更是曝露了他愛玩愛鬧,有時候喜歡搞點小惡作劇的本性。如同看著他長大,對他了解很深的道師兼族叔黎昭宙所說,這少年的性格中除了膽大包天、無所顧忌的“虎性”還有聰明伶俐、幽默詼諧的“猴性”。

    變成“跳跳馬”的小麒麟努力了那麽一陣子之後,發現還是沒把這只潑猴趕了下去。這時它也註意到旁觀群眾的嬉笑,這讓最要面子的蕭家麒羞怒欲狂,它不管不顧地撒開歡狂奔了起來。

    在狂奔中的小麒麟完全沒有意識到它四只蹄子下面開始冒出了白煙,這些白煙越冒越多最後結成了四朵白雲,就讓它這麽騰雲而起,飛上了天空!

    原來神念顯化除了讓修者完善自己的“觀想”以外,還有一個重要作用就是領悟“神通”。

    不同於我們這個“人死如燈滅”的低魔……甚至無魔世界。在這大九洲之中,由於元神是可以脫離軀體而獨立存在的,所以人類的肉體既是元神的庇護所,同時也是元神的牢籠。

    元神雖然一開始必須依附於肉體才能存在,可是也被肉體束縛住了,不能直接感受天地元氣和大道法則。

    所以修仙的起步三階段就是三煉期。

    煉體,是為了讓肉體強健,儲存更多的元氣來滋養元神。到先天境最後階段天人界,元神已經可以隔著肉體“觸摸”大道規則了。

    煉氣,是為了打破元神和元氣、大道之間的肉體藩籬,讓元神可以直接調動天地元氣不再局限於自己體內的儲存量。

    煉神,已經就進入了直接從元神上著手修煉的階段。修者把散落的三魂七魄聚合為一,這也意味著煉神期大成的人類,已經變換了自己的生命形式,成為另一種可以脫離肉體生存的智慧生物。

    “神通”,就是元神直接調動天地元氣而具有的能力,只要進了煉氣期,修士不用修習就會有這樣的能力。

    這並非人類修士所特有的,其實,“神通”原本是妖族的共有的手段。

    除了人類以外的妖族都不用修煉,生下來就有所謂的本命神通。

    妖族原本的修煉方法也不過就是強壯肉體、提萃血脈、壯大神魂和結成內丹,他們不用修煉法術,境界到了自然就會,如同刻在血脈中的本能一般。

    只有人類,在解讀古神文的基礎上建立了新的符咒術法體系,用應用元石的方式改良了妖族修煉方式,從而把施法和修煉分割了開來。

    我們再來以前文書裏提到的“足底生雲法”為例。有些強大的妖族天生就會這樣的“神通”,有的相性不合的則不知道要修煉多久才能學會。

    對妖族而言,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可是人類卻能把這個道法拆解開來,讓不懂原理的其他人也能使用其中一部分的功能。

    這就好比你不用懂硬件怎麽組裝,軟件怎麽編碼只要會開機就能用電腦、平板和手機一樣。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最早的人類修士是發起了一場修煉上的“技術革命”。當然,正是這種修煉技術上的進步讓人類成了這赤縣中洲的主宰。

    但是作為妖族的“一份子”人類仍然具有“神通”,當然說的不是真正妖族們天生就會的本命神通,而是指修士進了煉氣期之後不用學習相關的符咒術法就能自行掌握的威能。

    這就和修士們所修習的“觀想法”有密切關系了。

    蕭家麒的《大有天歷》這門功法是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麒麟,日積月累下去,他的神念就會越來越和真正的麒麟趨近,從而獲得了神獸的神通。

    鬥魂陣的妙處就在於,由於可以具現神念,讓本來束縛在腦內的神念有了接觸外界的機會,當然這個所謂的“外界”,說的是仍然被嚴格保護起來的符陣內部空間。

    就等於說這鬥魂陣幫這些煉體期修士擺脫了肉體的束縛,他們的元神仍然沒有成型,現在唯一可以具現的就是他們觀想出來的神念而已。

    僅僅這樣對這些孩子來說就夠了。

    蕭家麒所化的青玉麒麟因為這樣的羞辱,在一心要把背上潑猴甩掉的想法支配之下,無意間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玩命地加速奔跑中飛到了天上。

    可是,那只麒麟跑了一陣腦子清明一點,這才感覺得背後那只小潑猴正在猛力地敲打自己的腦殼。它憤怒地回過頭去,卻看到小金猴激動地晃著小爪子,示意自己往下看。

    等它看向自己腳下的時候,才猛然間發現自己正在半空中“奔跑”。

    小麒麟心中一慌,離開了那種玄妙狀態,那四蹄上的雲彩也就消失了。

    它帶著背上的小猴子一起掉了下去……

    PS:祝大家在新的一年,也就是馬年裏能像黎子昇一樣馬上升侯!

    祝各位書友升年級,升學校,升碩士、博士、博士後,升職位,升工資,從備胎升級到正宮……最好再升個老公或者老婆,嗯,不對是嫁個好老公、討個好老婆再“升”個大胖小子或者大家閨秀出來。

    總之,慕容在這裏祝大家馬年吉祥,萬事如意。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9
第六十回 神馬神通浮雲

    蕭家麒對於從高空墜落的經驗明顯沒有黎子昇那麽足。

    這種事情對出入過幾次類似場景的黎家三少已經是駕輕就熟了,摔著摔著也就習慣了。

    其實他們也沒有真的掉到地上,一看到那神念具化出來的青玉麒麟失掉了神通,陣外負責的道師當然也就停下了陣法,讓這兩個孩子魂歸了原位。

    蕭公子還閉著眼睛驚魂未定呢,黎子昇卻一邊向四周和他打趣的同學們作揖一邊快步地向他走了過來。

    少年也覺得剛才玩的有點過火了,特別是他也知道這位出身高貴的蕭同學本性其實不壞,可就是面皮薄心眼小,等回過神來不知道會惱怒到何等地步呢。

    黎子昇想得果然不錯,蕭家麒從墜落的恐懼中回過神來就想到剛才那一出了,又聽到周圍道生的嬉笑聲。他那一張白玉般的俊臉如同紅綠燈一般,從白到紅再到青,從青到紅再到黃……

    少年早就有了準備,腰彎成九十度,就給這位“紅綠燈”見了一個大禮,口中也大聲地道歉道:“蕭兄,剛才是子昇荒唐,小弟在這裏給你賠罪了!我黎子昇任憑蕭兄弟責罰,絕沒有二話。只是請蕭兄原諒我一次!”

    蕭家麒倒是有點措不及防,肝氣郁結變成黃色的小臉板在那裏,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心裏自然是非常氣惱黎子昇的,可是少年的這番誠懇致歉又讓他不知是否該撕破臉大鬧一場。

    正在這個僵持的時候,桑天厚師範過來給兩人解了圍:“蕭同學啊,為師要在這裏恭喜你啊。”

    “啊?”

    註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黎子昇剛才那番羞辱之上的蕭家麒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剛受了奇恥大辱,這喜從何來?

    桑大師範微微一笑,說道“難道你自己還不知道?你剛悟得一門神通啊。”

    “神通?!是嗎……對啊,我剛悟得了一門神通!”這個孩子才想起在陣內四蹄生雲的異象。

    “蕭同學,恭喜啊。”這是隨黎子昇一同走過來的胡運宏。

    “蕭大哥,我也恭喜你。”柔聲細語的道賀聲來自柳無瑕。

    “表少爺,恭喜。”這自然是小鐵燼了。

    這倒把蕭家麒弄得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了,這時候黎子昇也直起腰來懇切地說道:“小弟也恭喜蕭兄你了。”

    這桑大師範為人處事確實是滿上道的。

    他拍了拍的巴掌,真人使勁鼓掌,自然是非同凡響,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全場的註意力。

    桑天厚指了指鬥魂陣揚聲說道:“看到沒?蕭家麒第一次進這鬥魂陣就悟出了神通,這是為什麽?”

    這些道生互相看了看,每個人都是疑惑的神色,只能搖頭表示不知道。

    桑大師範微微一笑,解答了他們的疑惑:“這鬥魂陣的精要全在一個‘鬥’字上。像他們……”

    他隨手一指“大樹君”和“新月兄”,接著說道:“那是把元石往水裏砸著玩。”

    下面的道生馬上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桑天厚卻也不阻止。等他們討論了一會,這才重重地咳嗽了一下,指著蕭、黎二人讚許地說道:“就是要像蕭家麒和黎子昇兩位同學這樣,就算不拼鬥也要盡量讓自己神念具現之物動起來,越激烈越好。你們看,蕭家麒同學不就花了一點點功夫就領悟了一項神通了嗎?”

    這番話讓剛領悟神通的蕭同學一下子成了眾人的焦點,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已經從戲謔變為了欣羨。

    是啊,讓人騎一騎就騎(話說,這裏用這個字會不會引發歧義來著?)出一門神通來,那這裏的道生都願意讓人來騎一騎。

    所以……接下來有志於練出神通的道生們就把眼光轉到了黎子昇的身上,那裏面都是炙熱的渴望,渴望著黎子昇也把他或者她們騎上那麽一騎。

    蕭家麒總算是接受了少年的道歉,他裝作滿不在乎地道:“好吧,雷公。這次就算了,下次……”他想了想,“下次再說吧。”

    黎子昇打蛇隨棍上地說道:“老蕭,你真是大人有大量啊。這次鬥魂元石都算我的好了,請你收下。”說著,他掏出一方元石遞了過去。

    蕭家麒佯怒地看著少年說道:“你這是幹什麽?看不起我嗎?收起來,快收起來!”

    兩個人就在那裏推拒了起來,可還沒等他們分出“勝負”,就被眾人包圍了。

    蕭家麒見到那麽多人朝自己湧了過來,看起來都是來向自己道賀的。畢竟後天境星辰界就能領悟神通,雖然不能說絕無僅有,但也算得上萬中無一,極為難得了。

    他拉了拉衣服,清了清嗓子,就算是接受別人的恭賀,作為一個世家子,當然也要擺好了姿勢端出了架子的嗎。

    等他剛剛準備完畢,那些道生就沖著他過來了……

    “蕭公子,麻煩你讓一讓!”

    ?

    “蕭學弟!你別擋著我啊!”

    ??

    “表少爺,恭喜恭喜啊……”還是親戚比較靠譜,“你跟雷公挺熟的嗎?能不能介紹一下,你看這麽多人我擠不進去和他說話,只能勞煩您了。”

    !!!

    擺好姿勢的蕭大公子已經被湧過來的道生擠了出去,原來他們都是沖著黎子昇而來。

    因為這也太讓人眼紅了啊!

    領悟了“神通”的先天真人都還對半開呢,就別說這些後天境界的小孩子了。

    桑天厚好心給黎子昇解圍的那番話,讓他挽回了友情卻又陷入了另一個麻煩之中。

    少年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不免有點不知所措。

    幸虧,又有人來給他解圍了,這位“好心人”就是……鐵百虎。

    他仗著自己身高馬大就蠻橫地推開眾人來到了黎子昇面前。

    少年不怎麽吃驚,他擡頭看著鐵百虎上著夾板的鼻子微微一笑,開口說道:“鐵百虎學長,有何指教?”

    那鐵百虎臉上一陣抽搐,卻並沒有答話。從他的身後轉出來一人,對黎子昇抱了抱拳,皮下肉不笑地說道:“黎子昇同學,可願與我進鬥魂陣一鬥?”

    前來挑戰的人正是鐵百虎的親生弟弟,鐵百強。

    少年也抱拳回禮,面上卻帶了一絲躊躇。

    鐵百強看到黎子昇的面上顏色,就是哈哈一笑,揚聲說道:“黎同學,連你都會害怕的嗎?”

    他特意環顧眾人,更加大了音量:“你不必擔心!更不用害怕!我們只是切磋而已,在這鬥魂陣內又不會受傷!”

    鐵百強見少年皺著眉頭不答話,豪爽地一拍胸脯說道:“這樣好了,你那份元石我來付。你看如何啊?”

    這孩子連激將法都使出來了,就是要借這個機會在鬥魂陣中狠狠掃一下黎子昇的面子,讓在場道生都知道他們這兩兄弟仍然不是好惹的。

    原來這鐵百強雖然沒他兄長鐵百虎那麽孔武有力,可是在神念的修行上確實獨樹一幟、頗有天分。雖然還沒有如蕭家麒般領悟到“神通“,可是他神念具現之物已經很完美地接近原型了,不再是青玉小麒麟那樣的萌物,而是具有殺傷力的兇獸。

    黎子昇有點遲疑地開口道:“多謝,鐵百強學長的美意了,可是……”

    鐵百強打斷道:“可是你怕了嗎?哈哈哈……”

    “那倒是沒有。只是這小鬥魂陣太過簡單,我們不如……”少年手一指中央的大鬥魂陣,建議道,“我們上那裏玩玩?”

    鐵百強聞言就是一楞,心內暗笑對方,他這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嘛?

    要知道這大鬥魂陣的效果可不是那小的那些可以比擬的。

    在大陣中不是如同小陣那樣像平常擂台的空地,而是用符陣模擬出來的五行俱全的一方小天地。

    他正要一口應下,可是看到少年鎮定自若的神情,心中就是一楞,本來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們兄弟已經吃過兩次虧了,這次可要小心。

    於是鐵百強故作遲疑地試探道:“這倒是沒問題,可是……我們兄弟是窮人,黎同學這三方元石可就出不起了啊。”

    黎子昇大大咧咧地一擺手說道:“沒事,我自己付好了。只是……”

    “只是什麽?”鐵百強緊跟著問道。

    “只是單純竟鬥有什麽趣味,我們不如來點彩頭?”

    “什麽彩頭?”鐵百強不是個笨人,相反他確實有點聰明勁,可惜就是沒全都用在正道上而已。

    黎子昇微微一笑,走到胡運宏和鐵燼身邊和他們咬了咬耳朵,這兩人全都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想對這位同班同學說些什麽。

    可是這兩個已經開始有點“崇拜”黎子昇的孩子最終還是接受了少年的意見,眾人就見這二人飛奔著離開了這鬥魂堂,連雨具都沒帶。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這濕漉漉的兩人又奔了回來,一人拿著一只做工精美的袋子,看形制就知道是用來裝元石的,另一人手中拿了一本皮冊。

    黎子昇向二人道了一聲謝就接過袋子和皮冊,拿著這兩樣物事走到了鐵家兄弟面前

    他站定了身子,先解開口袋上的繩子,把裏面的十幾方元石“嘩啦”一下子全部抖落在地上。接著,他攤開皮冊向眾人展示,裏面都是萬元面額的鐵券。展示完畢,黎子昇把那些鐵券也隨意地扔在了元石旁邊的地上。

    “我的賭註就是這三十方元石!”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9
第六十一回 金童露財賭石

    看到那堆元石,鐵百強是既喜且疑……

    沒有天生的好人,自然也沒有天生的壞人。

    當然就連我們這個世界也有過“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這樣的基因決定論。不過還有一句話,那就是:播下的是龍種,收獲的卻是跳蚤。

    這兩兄弟的父親鐵八公子,出身也算得上高貴,是鐵家現任族長鐵萬山同母胞弟的嫡子。可是這位鐵老八既沒有鐵家二公子鐵千輛那份刻苦,也沒有鐵三小姐鐵千嬌那種天分,甚至也沒有鐵家老十三鐵千幢那樣為人處事的圓融。

    優越的環境沒有讓他在修煉上勝人一籌,事業上嶄露頭角,反而消磨掉了他的上進心,助長了他的眼高手低。

    鐵老八,就是豪門特產之一,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子弟。

    而他們的母親的身份不過是出身平凡的妾室而已,雖然仗著幾分姿色,幾分機靈和……幾分狠辣得到了他們父親的寵愛,可是仍然還是一個沒有娘家支援,以色侍人的小妾。

    兩兄弟能成就先天小周天靠的就是自己母親伏低做小,費盡心機給這兩個兒子爭取得來的修煉資源。

    他們從小就看到就是自己的母親在爭寵,聽到的就是這小小後院中的勾心鬥角,明白的就是自己不去爭就不會有天上掉下的餡餅。在整個成長過程中,他們得到的是這樣的生存智慧。

    鐵百虎和鐵百強,他們欺負別的孩子是為了補償自己生活中的不如意,而搶奪別人的元石那是因為他們明白除非成為強者,不然自己的人生由不得自己掌控。

    眼前的這堆元石是什麽?

    那就是資源!資源意味著修為,修為意味著實力,實力意味著地位,地位意味著……

    地位意味著,自己可以踩在別人頭上,予取予求,再也不受別人的白眼和欺侮!

    孩子的心靈就是那麽簡單,那麽直接,可是列位看官,我們能說他們就錯了嗎?

    不過鐵百強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會比別人想深了一層。

    他和他大哥也不是沒有和黎子昇打過交道,可是兩次都是鎩羽而歸,沒落什麽好。眼前的少年,雖然性格“古怪“了一點,可不代表就是一個對自己實力兩眼一抹黑的蠢貨。

    難道他別有所恃?

    可是還沒等他像個通透,旁邊的鐵百虎卻被這堆元石迷住了心智,一口就替自己弟弟應承了下來。

    “好,這是你說的!我們就打這個賭!弟弟,上啊。”

    鐵百強心內苦笑了一下,事已至此那也只能迎頭直上了。現在在打退堂鼓,自己兄弟以後怎麽在學院內立足?

    他可沒猜錯,黎子昇這個時候對這神念具現早就有了自己的計較。

    前文書裏提到他修煉的《五行訣》是沒有觀想法的低級功法,而且他也沒有去兌換那本《五氣朝元圖》,可是他有《五行戰世訣》啊。

    當然剛才也是他第一次神念具現,在一開始他也不知道如何著手,所以化為一塊石卵在裏面搗鼓了起來。

    少年在裏面自行變化了幾種生物都不太滿意,最後他靈機一動,想起昨夜寫的小說,於是神念模擬出來的就是那只神通廣大的石猴。

    在和蕭家麒的嬉戲當中,他發現自己具現出來的石猴除了身手矯健之外,還應該有更多的能力。

    這好比瞌睡正好有人送上枕頭,他正希望到那大鬥魂陣中一試身手,可巧鐵百強就送臉上門了。

    既然許下了賭約,雙方也不廢話,找到了桑天厚師範,每人付了三方元石就進了殿堂正中的大鬥魂陣。

    幾乎所有的道生都聚攏了過來,雖然他們中很多人家境豪闊出手不凡,可也難得有機會見到動用大鬥魂陣的場面。

    這大鬥魂陣的面積不但比小的大了好幾倍,等啟動之後這內裏也大有玄機。

    小鬥魂陣開啟之後,內部不過就是一片空地而已,而這大陣一發動,就可以看到陣內有火山也有湖泊,有森林也有巖灘,有日月也有雲朵。

    原來大鬥魂陣裏面陰陽自在、五行俱全,果然是一分價錢一分貨。

    而且相對於這兩人具現出來的神念,鬥魂陣內的這方天地顯得極為廣闊,鐵百強出現在符陣的北方,黎子昇自然就在南方,兩人之間不但距離遙遠,而且還隔著不少地形造成的阻礙,只有在符陣的中間有一片平整的沙石灘。

    鐵百強駕輕就熟地把神念具現為一條玄蛇。

    這種大黑蛇不是凡物,在這赤縣中洲流傳不多的幾本志怪錄,就是《神奇生物大全》裏面有記載,黑水之南,有玄蛇,守寶庫,食麈無厭,有黃鳥與之爭。

    就是說這是一種以鹿為食的專門看守寶庫的異種,有一種黃鳥是它們的天敵。

    只見它全身如同墨漆過般烏黑,在黑色的皮膚上有符文狀的白色條紋,連它口中噴吐的蛇信也是黑色的,頭上一對同樣黑色蛇眼中透著殘忍的兇光,口裏一對毒牙上還有晶亮的毒涎。

    這條巨蛇在地上劇烈地扭動幾下,好似在舒展筋骨,活動身子。

    鐵百強也算此道老手,幾個動作做下來,身形已經婉轉如意,看上去比普通蛇類還要靈動。

    可是它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尋找它的對手,而是往那片湖泊遊了過去。

    黎子昇具現的仍然是那只可愛的小猴子,它出現在陣內之後,左顧右盼地用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打量著這方天地,顯得頗為好奇。

    它好像壓根都沒把對手放在心上,蹦蹦跳跳地就進了樹林,蹭蹭幾下爬上了樹梢,接著又縱躍到另一棵樹上。

    它竟然就在樹頂上玩耍了起來,仿佛是回到了自己老家。

    這個時候,那條玄蛇已經到了湖邊,它一頭紮進湖水中,就在湖邊開始喝起水來。

    這兩人的比鬥是這樣開場,那是誰也沒料到,眾人不禁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了。

    鐵燼擔心地看著陣內,疑惑地轉頭問胡運宏道:“胡師兄,黎師兄在幹什麽?這是比鬥啊,他怎麽也不著急,還在……還在玩啊?”

    胡運宏摸了摸腦袋,搖了搖頭,他確實也搞不懂,只好猶猶豫豫地回道:“這……我也看不明白,不過雷公應該有他自己的打算吧。”

    不過他們不明白,有人卻胸有成竹,正是剛領悟了神通的蕭家麒,他在旁邊接口道:“雷公這不是在玩,他是在溝通五行!”

    “蕭師兄說的是,黎師兄可沒在玩啊。”柳無瑕也走到了他們身邊,加入了他們的談話。

    胡鐵兩人聽了這兩人的解釋,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們對視了一眼,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見多識廣、家學淵源的蕭大公子說的倒是沒差。少年並非是不知輕重的人,他具現的這只猴子確實不是在玩,而是在這方五行俱全的天地中實踐黎子昇的一些猜想。

    大鬥魂陣開啟一次要六方元石,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在我們這個世界去非洲打一次獵也不過花費幾十萬人民幣而已。

    一個小時三萬整人民幣,列位看官,你都可以……那啥了不是?

    書歸正傳,所以一次要花費六方元石就是為了讓兩個道生在模擬出來的真實環境內比鬥……那也真是太小看了設計並建立這鬥魂陣的前輩高人了。

    這陣內代表五行的山水樹石可不是點綴風景,那是靠這符陣凝結起來的五行元氣的具體形象。就是說,進入陣內的修者可以用神念直接感應五行!

    煉體期的修者別說後天就是先天真人,也沒有辦法在平常的時候如此這般輕松寫意地辦到這樣的事情。

    黎子昇要是放過這個機會那真可以說是在暴殄天物了。

    可是正在樹上蹦跶得挺歡的少年卻沒高興起來,那是因為他的神念確實是感應到了這樹林中充裕的木行之氣,可是完全沒有辦法“理解”。

    這就好比你在看一部帶中文字幕的原版電影,偏偏這片子的劇情晦澀得不得了,翻譯得也是雲山霧罩不知所以。正在你絞盡腦汁根據中文字幕和電影畫面猜測情節的時候,下方的字幕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句,哥們對不起,我實在編不下去了……

    少年在這樹林中壓根就是在看沒字幕的原版電影。

    所以那只小猴子停下了動作,它攀著樹枝先看看那座吞吐著烈焰巖漿的火山,再看看那閃著金屬光芒的巖野,當然還有玄蛇正在喝水的湖泊,最後它一縱身向中間那片沙石灘跳了過去。

    黎子昇神念具化的猴子落在那沙灘上,果然馬上就感到了濃郁的土行真氣。它滿足地在沙灘上打了幾個滾,坐起來之後就開始撥弄起那些沙子來了,和一個調皮的孩子一模一樣。

    蕭家麒這時又好為人師地解說道:“看來雷公的功法是土屬性的啊,你們看它現在如魚得水的樣子。”

    胡、鐵二人小雞啄米般地不停點頭,雖然在他們看來這只猴子明明實在堆沙子玩,可是現在也知道,黎子昇至少不是茫無目的地在裏面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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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貪吃蛇大金剛

    這個時候,那條玄蛇停止了狂飲,那是因為它的身子已經漲到極限再也喝不下去了。它就好像是一條充氣的車胎,喝下去的水把原本扁扁的身子撐成一個圓柱體。

    圓桶狀的玄蛇擺了擺尾巴,從口中噴出凝實的白霧,把全身罩了起來,須臾之間就把它遮蔽在內,完全看不到它的身形。

    這番施為雖然看上去也很神奇,但是不是什麽神通,而是修煉水行功法的鐵百強利用大陣內的水氣施展出來的手段而已。

    原來,鐵百強心中也有自己的計較。

    他也旁觀了黎子昇和蕭家麒在小鬥魂陣的嬉鬧,當然知道那只猴子動作靈活,反應機敏。如果兩人真的放對的話,自己說不定真還搞不定這只潑猴。

    鐵百強想到的辦法就是用這團白霧把自己遮蔽起來,他有信心只要那只猴子進來,那肯定發現不了自己的位置。

    這樣,至少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他是個聰明人,並沒有像他的兄長一樣被那些元石迷糊住了雙眼和心智。而且,鐵百強確實對少年有幾分忌憚,畢竟在他手上吃過兩次虧。

    對他來說,勝利自然是極好的,可是萬一失敗了呢?

    像現在這樣的戰鬥方式,就算黎子昇見勢不妙不肯入彀,那麽也是一個平局。

    兵法有雲,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他的選擇亦是如此。

    自認為占了上風幾乎不可能失敗的他這才開始向黎子昇發起了進攻,玄蛇施展出來的白霧就慢慢地向中間的沙石灘籠罩而去。

    正在玩沙子的小猴子自然也看到了這團白霧,它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站起來撓了撓頭,歪擡著頭想了那麽一下,然後……

    它就直接沖進了白霧裏。

    這團白霧也隔斷了圍觀者的視線,讓他們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不過在場大部分道生心裏都為黎子昇捏了一把汗。

    這兩者不但體型相差太大,而且這團迷霧明顯就是讓小猴子看不清敵人,不能發揮自己身手矯健的長處。這麽一看,誰勝誰敗簡直一目了然。

    “黎子昇這家夥是不是和老虎打成平手之後就有點驕傲自大了,這絕對是自取其辱啊。”

    “嗯,斧哥所言極是。這鄉巴佬就是小人得志啊。”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也就一支煙的功夫,那只小猴子如同一顆炮彈一樣從白霧裏飛了出來。

    它在空中劃了一條大大的弧線,大頭沖下兩腳朝上,直接插進了松軟的沙石灘之中,一動也不動。

    陣外一片嘆息聲,那些女道生中有比較感性的,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驚呼了起來。

    黎子昇的四位同班同學也是面色凝重,在心中為少年暗暗擔憂。

    不過他們馬上松了一口氣,小金猴有了動靜,而且還挺大。

    它的兩條小短腿蹬了幾下,接著就在空中胡亂地踢打,兩只小臂膀使勁用力撐著地面,好不容易從沙地裏把自己的腦袋給拔了出來。

    雖然狼狽,它還是元氣滿滿。

    小猴子一邊搖頭抖落頭上的沙子,一邊呸呸呸地往外吐嘴裏的雜物。這動作實在可愛,不管那些男道生怎麽想,至少在場的女道生全都成了黎子昇的擁躉,眾口一詞地給他加起油來。

    柳無瑕雙手緊緊地握在胸前,也為自己的同班同學暗暗鼓勁。

    小金猴轉身面對那團白霧,臉上的神情頗為惱怒,它恨恨地一跺腳……

    神奇的場面出現了!

    沙灘仿佛被這一腳賦予了生命,上面的沙子震動了起來,接著大量的黃沙自動向小猴子聚集了過來。

    那些沙子淹沒了它的腳踝、小腿、大腿……最後直到頭部,把小猴子包裹在沙子團裏面。

    這還沒有結束,沙子越聚越多,那沙團也越來越大。

    忽然那沙團離地而起。原來,下面的沙子凝結成兩條粗壯有力的短腿,把這沙團撐了起來,讓圓滾滾的沙子團成了軀幹。

    在沙子組成的軀幹上又慢慢長出了雙臂,接著騰地一下,一只頭顱突兀地出現在最上方,在屁股的位置還長出了一條短短的尾巴。

    不過,這只沙猿還缺了兩只手,它左顧右盼了一下,找到了兩塊大石。它走了過去,把沙質手臂插在兩塊黑色的石頭上,一用力就把石頭拔離了地面,這兩塊黑石就成了它的拳頭!

    眾人這才看得分明,這猴子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如何弄的,聚起沙子就把自己變成了一只黃色的巨猿!

    就這樣,一只金黃色的沙子巨猿就全須全尾、活靈活現地出現在陣內!

    用“可愛”形容這只沙猿已經不恰當了,沙子組成的身軀四肢顯得那麽粗壯有力,圓滾滾的頭部上面的神情也略顯猙獰,甚至可以看到四只犬齒都露出唇外。

    現在在眾人眼中,剛才一只可愛的小猴子,分明變成了一頭狂暴的大金剛!

    只見那沙猿用黑色的拳頭大力地敲打了幾下胸脯,仰天發出無聲的狂嘯,又向那團白霧沖了過去。

    這次的廝打要比剛才花了多得多的時間,而那團白霧也沒有剛才那次那麽平靜了。

    眾人不時看到黑色的蛇身和黃色的沙猿露出了白霧,很明顯裏面的動靜很大,戰況很激烈。

    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最後還是那只大沙猿,屁顛屁顛地自己跑出了霧團之外。

    這次它可算不上全身而退,不過看上也沒那麽淒慘,就是小了那麽幾號,兩只石頭拳頭也只剩了一只。

    所以那沙猿出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沙地上滾了幾圈,吸了不少沙子到身上,重又恢覆了之前巨大的身形。

    這下裏雙方就此對峙了起來,黎子昇所化的沙子大金剛也沒有再次貿貿然地沖進白霧;鐵百強估計也沒落什麽好,那團白霧就安安靜靜地呆在原地。

    接下來大金剛不動,白霧團也不動;每次大金剛作勢撲擊的時候,那團白霧就往後退讓,保持安全的距離。

    這個時候大鬥魂陣一個時辰的開啟時間已經沒剩多少時間了。

    看起來雖然黎子昇心有不甘,可鐵百強那是鐵了心要耗完這最後一段時間,維持這不勝不敗的平局。

    旁觀眾人也放松了下來,開始評論起戰局來了。

    蕭家麒雖然為人驕傲,可也算得上一個實誠的孩子,不自禁地為黎子昇擊節叫好:“想不到,真想不到!雷公還有這手!可真說得上是奇思妙想啊!”

    胡運宏兩手一拍,咧開大嘴呵呵直笑,不停地說著厲害厲害。

    小鐵燼方才一直緊繃著的臉色終於放松了下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最有趣的是柳無瑕,到現在才吐出一口長氣,她偷偷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註意自己,低下頭吐了吐丁香小舌,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算是給自己壓驚。

    就在這個大部分人放松下來的時候,就聽到有人驚呼:“大家快看!雷公……又變身了!”

    眾人聞言精神為之一振,重又關註起戰局來了。

    這人說得一點都沒錯,黎子昇的大金剛正在“變身”!

    少年可不會為一場平局而高興,學著鐵百強的樣子耗光最後的時間。

    他的戰鬥哲學很簡單,你既然要戰,我便要你敗!就在方才對峙中,他又想出了一個主意。

    只見沙金剛蹲下身子,低頭彎腰,團起四肢,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個大沙團。那團白霧中的玄蛇有點不明所以,可也沒有輕舉妄動。

    它馬上就要為沒有第一時間逃跑而後悔了。

    幾乎沙石灘上所有的沙子毫無預兆地升騰了起來,帶起了好大的煙塵。

    這股突如其來的沙塵暴還沒有散去,就從遮天蔽日的沙霧中滾出一只巨大的沙球!

    原來黎子昇這次把能吸附的沙子都集中在了身上,就這樣勢不可擋地向白霧玄蛇碾壓而去。

    沒錯,就是碾壓,因為這沙子團是如此之大,讓那團本來占地頗大的白霧顯得十分渺小。

    鐵百強也是有幾分機變的人物,一看到那沙團,他所具化的玄蛇甚至沒有帶著自己弄出來的水雲煙一起移動。而是直接從裏面竄了出來,迅速地向那湖泊逃去。

    可是還是沒來得及,就在它離湖泊不過幾個身長的時候,那大沙團已經趕上了它,從它的身子上碾壓了過去。

    觀戰眾人都沒料到有此戰況,齊齊驚呼出聲,定睛一看,那被沙團碾壓過的玄蛇身形已然不便,明顯受了傷,遊走得沒有先前靈活了。

    還沒等它換個方向重新逃竄,那沙子團在湖邊一個急停,又回頭壓了過來!

    這次玄蛇是避無可避逃無可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又被碾壓了一次。

    這還沒完!

    大沙團在黎子昇的操控之下,從蛇頭滾到蛇尾,再從蛇尾滾到蛇頭,來回了好多次!

    等它意猶未盡地停止了滾動,那條玄蛇已經成了……蛇皮,就那麽平平展展地攤在地上。

    黎子昇散去了沙團,重新成了一只可愛的小猴子從裏面鉆了出來。它蹦蹦跳跳地跑下沙團散去而成的沙丘,來到蛇頭的位置。

    它蹲下身子,伸出小爪子戳了戳玄蛇,它的對手自然是沒有動靜。

    小猴子高興地一躍而起,跳到了蛇頭之上,昂起小腦袋,用兩只手輪流敲打起自己的胸脯,樣子那是十分得意。

    就在這時,陣中景象一陣模糊,對陣兩人神念各自歸了原位,原來是桑大師範看到勝負已分就撤銷了符陣。

    四下裏一片叫好、鼓掌之聲,就連那些鐵家嫡子也忍不住喝彩,這自然是沖著勝利者黎子昇而去。

    神念歸位的他也熱切地回應眾位同學,很自然高高地舉起了右手,伸出中指和食指比了一個“V”字。

    這裏的人當然不知道這個姿勢是啥意思,可是都覺得看上去好像蠻帥的,於是他們也有樣學樣舉起了手臂……

    結果,場中出現了一片用手指比劃著“V”的手臂組成的樹林!

    這正是:

    神念具現人化妖,對友調皮對敵刁。

    觀想法門持萬遍,鬥魂陣內走一遭。

    千變萬化五行訣,何物可傷我毫毛。

    智慧機變堪讚賞,天地為兵勝爾曹。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0
第六十三回 賣身契絕戶記

    “雷公!雷公!雷公!”

    “雷公!雷公!雷公!”

    “雷公!雷公!雷公!”

    如此精彩的一場魂鬥讓殿中這群道生激動無比,尤其是最後黎子昇聚合成沙團直搗玄蛇的那番場景。

    一開始只是呼喚黎子昇的外號宣泄自己的情緒,到最後已經變成了有節奏的口號。

    這並不是因為鐵家兩兄弟平時媚上侮下得罪人太多,遭遇別人嫌惡;也不是因為少年高風亮節地為受欺負的同學挺身相出,受到大家愛戴。

    場中的同學如此推崇黎子昇,無關善惡,也不分親疏。他們只是本能地在向勝者歡呼,對強者崇拜而已。

    如此場面!如此歡呼!如此狂熱!

    少年在這一刻也不由得迷醉在其中。

    這是戰士勝利後應有的榮耀!

    不過黎子昇到底不是尋常的孩子,在這種情境下仍在心底保留了一絲清明。

    他不由自主地掃視全場,向他的“粉絲”們點頭致意,這就讓他看到自己的四位同班同學正在和鐵百虎、鐵百強兄弟爭執著什麽。

    少年自然就向他們走了進去,眾人也乖乖地給他讓出了一條道路。

    黎子昇走到近前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原來,胡運宏和鐵燼兩個孩子有一份難能可貴的責任心,

    他們倆當然也為黎子昇的勝利激動不已,不過還沒忘了地上那十余方元石和一皮冊鐵券。因為他們認為這是自己給少年送過來的,自然也擔了一份責任。

    在眾人向勝利者歡呼的時候,他們跑過去為少年收起這些財物,沒想到正好擋住了想悄悄溜走的鐵家兄弟。

    勝利者受到眾人的矚目,失敗者當然只能灰溜溜地離開,何況這兩人剛剛欠下了三十方元石的巨額債務。

    這對兄弟可沒把眼前兩個小子當一回事,正想把他們推開奪路而走的時候,蕭家麒卻跟了過來,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們自然不敢對表少爺動粗,就在門口處僵持了起來。

    “兩位鐵同學,怎麽這就要走?說好的賭註呢?”黎子昇平靜地問道。

    鐵百虎臉上青氣一閃就要上前分說。還是他的弟弟鐵百強,雖然神念受了些震蕩,不過並無大礙,腦子還是十分清明。

    善於察風觀色的他當然知道現在可不是和少年硬杠的時候,於是他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老哥,有些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幹笑了幾聲回道:“黎同學千萬不要誤會,我兄弟二人也是鐵家男兒,怎會抵賴賭債?”

    少年也跟著打了個哈哈,大聲說道:“兩位學長莫怪,是我眼皮子淺了!只不過這三十方元石對我們黎家這樣的小門小戶不是個小數目。兩位是現在結清嗎?”

    旁邊蕭家麒也幫腔道:“既然是一諾千金的鐵家男兒,那麽就請付元石,還賭債啊。”

    這時,後面圍觀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了一個動聽的女聲,不過聲調極為激烈:“付元石!還賭債!”

    正是柳無瑕的聲音,黎子昇小小地吃驚之下轉頭向她望去,卻看到人群中的柳同學向自己吐了吐丁香小舌,做了個鬼臉。

    少年也對她皺了皺鼻子,兩人相視一笑。

    這一句話立即帶動了那些被黎子昇具化出來的小猴子萌的有點五迷三道的女道生們,她們也跟著攘臂呼道:“付元石!還賭債!”

    這殿中的氣氛被點燃之後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有一些腦子有點糊塗的道生,意思都沒聽懂也跟著喊了起來;當然還有就是那些看熱鬧不嫌麻煩大的圍觀“群眾”了。

    這次只不過就是把“雷公!”這個口號換成了“付元石!還賭債!”,結果全場又都振臂喊了起來。

    正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雖然鐵百虎兇蠻如虎、鐵百強狡詐如狐,可是面對排山倒海的討債聲,他們倆人的小臉也嚇得煞白。

    這兩人心智是要比別的少年成熟,但是說到底,卻也不過是未到束發年紀的孩子而已。

    最後還是黎子昇把身子回轉了過去,瀟灑地抱拳施禮,然後分開雙手做了幾個下壓的動作。以他此時此刻的“威信“輕而易舉地止住了道生們的呼聲。

    他又轉了回來,帶著勝利者微笑地問道:“兩位鐵學長,到底怎麽個說法?”

    這兩兄弟只得把腰間袋子裏的所有元石都拿出來了,只有可憐巴巴的三方和幾張千元面額的鐵券而已。

    “黎同學,我們就這麽多了。其他只能先欠著,以後還給你了。”

    “現在沒元石了?!”黎子昇看著這三方元石皺了皺眉頭,有些吃驚地說道。

    “是啊,我們現在沒元石了!。”鐵百虎一攤手,沒好氣地說道。

    “哈哈哈……”

    少年歡暢地笑了起來,這笑聲讓鐵家兄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等停住了笑聲黎子昇已經換了一副面容……

    那張小臉上的神情非常的“真摯”,分外的“熱情”,他爽朗地說道:“兩位鐵學長,我們到這鐵山學院一起上學那就是緣分?我黎子昇這個人最愛交朋友,所以你們不必為難,更不必……煩惱!”

    黎子昇袖子一揮,大氣地說道:“這點子元石嗎……就讓學弟我,來給你們兩位介紹一下我家義順堂的借貸規矩吧!”

    “啪!”

    一只白白嫩嫩,保養得非常好的手掌拍在紫檀木所制的桌子上,在這巨大力量之下就把這張名貴的紫檀木桌打了個粉碎,成了一堆木屑。

    “這狗屁文章是哪個狗膽包天的妄人寫的?這什麽《先鋒報》到底是哪家心懷叵測之輩辦的?”

    這只手掌的主人,成家諸大會長鐵青著臉咆哮道。他另一只手裏緊緊攥著的就是刊登著黎子昇那篇獨家揭秘的《先鋒報》。

    就在鬥魂的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初十這個休息日,少年的報紙終於開始發行了。

    第一次發行,黎子昇采用的是免費贈送的行銷方式。而且,他一口氣就印了三千份,自然就會有流入到荊南糧會成大會長手中的報紙。

    “這報紙據說是黎家義順堂辦的。”給他帶來這張報紙的客人答道。

    “又是這黎家!”成大會長咬牙切齒地說道。

    “成師叔不必動氣,那什麽黎家不過是跳梁小醜而已。反掌之間就能讓他們成為……齏粉。”說話的人看上去只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卻氣度沈穩,說話動作絲毫沒有煙火氣。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那成為粉末的桌子,話鋒一轉,接著說道:“倒是鐵家現在這番動作讓本門很被動啊。本來是家父在後面牽頭,師叔在前面主持。現在事情辦得如此,到底要如何收場,家父也要給荊南十三堡的同道和……”他用手指指了指天空,“一個交代不是?”

    聽了這話,成家諸保養的很好的臉龐上露出驚恐的表情,他嚇得連胡子都抖個不停,哆哆嗦嗦地說道:“劉,劉,劉師侄……我,我,我……這,這,這不是我的錯啊!”

    那劉師侄微微一笑,溫言“寬慰”道:“呵呵,成師叔不要誤會。發行鐵券是天器門的獨斷專行,這次行事失敗並非我們行事不周,而是“消息不通”所致。”

    他指了指成會長手中的《先鋒報》說道:“這上面的文章倒也有趣,寫的人可比師叔消息靈通多了,您說是吧?呵呵呵……”

    這劉師侄的笑聲越來越陰森,成大會長的臉色也隨著這笑聲臉色越來越白,到最後簡直就是面無人色,和前些日子那些凍死的餓殍差相仿佛。

    他笑了一會忽然收住,繼續“寬慰”差不多癱倒在座位中成家諸道:“成師叔,如果家父真的見責那今日來的就不是小侄而是刑堂長老了。小侄此來麽,就是代家父聽聽師叔下一步安排而已。”

    這話總算是給成師叔吃了一顆定心丸,他振作了一下精神,身子也直起來了,臉上也露出了活人的氣色,感激涕零地說道:“謝謝師侄的提點。”接著也顧不得上下尊卑,激動地長身而起,來到這劉師侄身前,從袖子裏拿出一只錦囊一把塞進他的手中,“這是師叔一點小小的心意,賢侄一定要收下來!”

    他的師侄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並不推拒。用手感受了一下這禮物的形狀、重量和質地之後,他臉上的笑容更熱情了幾分,很自然地把這錦囊放入懷中。

    成家諸看到這衡陽派掌門--劉觀山最寵愛的兒子劉力申收下了自家精心準備的禮物,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氣。

    他想拿過茶杯喝口水給自己壓壓驚,方一擡手就想起那茶杯連著桌子被砸了個稀巴爛,只能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成大會長不得不用唾沫滋潤了一下幹澀的喉嚨,這才嚴肅地說道:“我這裏接下去的一步計劃,還是全都在這白花花的……”

    劉力申聽完這番講述,點點頭說道:“怪不得家父說成師叔老成持重、一步百計、可堪大任,他老人家一點都沒說錯,這事情就先這麽辦吧。揚州那邊……師叔您保持聯絡,具體定奪還是要看……”他用手又指了指天上。

    這位衡陽派的使者用手摸了摸懷中的錦囊,想了想還是決定給這位師叔一個面子,於是開口說道:“師叔如今出手多有不便,那小侄就給師叔出口氣。本門養的那批神棍在黎山附近就有個據點。他們在那裏也搗鼓了很久了,如今也是給本門做點事情的時候了。”

    他溫和地笑了一下,混不當回事地說道:“小侄會吩咐他們在黎山做點事情給師叔瞧瞧。我看到時候還有誰敢冒犯師叔的虎威?”

    成家諸會長雖然打起商戰來心狠手辣、不顧別人生死,但是從本質上說還是個商人,他遲疑道:“這不太好吧,到時候弄得滿城風雨的……對我們的大事非但沒有幫助而且還有阻礙啊。”

    “一切但憑師叔做主。”

    劉力申表情不變,灑然站起身來,抱拳行禮道:“此間事了,小侄告辭。”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1
第六十四回 仙無信也不立

    “我說雷公,你辛辛苦苦弄出來的報紙幹嘛免費送人?”

    “老蕭,這就叫做培養讀者閱讀習慣!你不給別人看公眾版,別人怎麽會為你的收費版買單呢?”

    正在交談的當然黎子昇和蕭家麒,這兩位都是少爺級的人物正結伴在城中分派報紙。

    話說,昨日鐵家兄弟在全體道生的“督促”下含淚寫下了一張借據。

    既然大家是同學,黎子昇也寬宏大量地不搞什麽“九出十三歸”、“驢打滾”這類的花頭了。但是他也不是濫好人,每個月的利息還是要收的,馬馬虎虎的每個月一分,也就是未歸還賭債全額的十分之一。

    當然如此“優惠”的貸款利率,還有一個附加條件,那就是鐵家兄弟再也不能搶同學的元石。

    少年其實一共拿出來三十一方元石作為賭註,去掉他們身上帶的三方,還有當場東拼西湊借的五方元石以外。鐵家兄弟一共欠下二十三方元石的高額賭債。

    嗯,只要這兩個家夥踐約的話,自己那本《五氣朝元圖》算是有著落。

    黎子昇倒並不怎麽擔心這兩人賴帳,因為在這樣一個古典形的社會中,信用對一個人來說真的就是第二條生命。

    鐵家兄弟可以搶同窗或者親戚的元石,那只是人品問題。說不定,等他們以後萬一出息了,還會有人把這當做他們“少有大志”的明證。

    可是,如果他們賴賬那就是另外一種狀況了。

    古代人比現代人講信用,並非是他們比我們道德感強,

    舉個例子,俗話有雲,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

    這五個行業都屬於商業流通中的媒介,也恰恰是最需要職業道德。古人對這五個行業的從業人員如此激憤,甚至說出“無罪也該殺”這樣的話,那說明在缺乏監管條件下,古人的道德也不能完全讓人完全放心。

    之所以說古人如此重視信用、依賴信用,那是因為他們缺乏我們現代人習以為常的三樣事物:強有力國家機器的監督管理,值得信任還可以用法律追償的中介機構,還有就是聯網的個人、企業、社會團體甚至國家的身份登記和信用評價體系。

    現在我們常常聽說一些針對中老年人的電信詐騙事件,受害者往往是接到了什麽中獎信息,不過先要把稅款啊運費啊手續費啊打給對方。而這些受害者竟然對銀行,警察甚至親屬苦口婆心的規勸完全聽不進去,一定要把錢送到騙子的手中。

    其中很有些人的理由實在讓我們哭笑不得,那就是萬一真的被騙了,警察可以幫他們討回來。乍聽之下確實讓人捧腹,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就是這些老年人對以警察為代表的國家機器極為信任,認為“它”是無所不能的,完全有能力保護他們的權益。

    這就是現代人對國家機器的信任感了。

    那麽中介機構也很好理解了。比如說銀行,我們經常看到某人不把錢存到銀行,反而是自己保存在家中,結果那些錢因為各種原因,要麽無意間被丟棄,要麽變得面目全非。

    這樣的消息可以上媒體博眾人一笑,可是我們要知道,古代人的手中的金銀基本上都是保存在自己手裏的,甚至有些極端的例子,把金銀築成西瓜冬瓜,房柱,甚至融化之後澆築地板。那是因為他們找不到比自己還信得過的機構來儲蓄,所采取的不得已的手段。

    如果列位看官中了巨額彩票或者今年年終獎出奇地豐厚,會把它們存在自己床底下嗎?會覺得自家床底比銀行金庫更安全嗎?

    當然,筆者希望列位看官有機會嘗試一下……或者好多下。

    最後,古人的信用評價不在檔案裏頭,當然古代包括這赤縣中洲也根本沒有這樣的檔案。他們的個人信息全在世人的口耳之間。

    名聲,就是他們的“信用卡”。

    那個面貌略挫,被牛頭人帶了綠帽的黑三郎宋江為什麽有那麽多江湖好漢納頭便拜,不就是因為他有一個“及時雨”的名聲?

    那他這個仗義疏財的名聲從何而來?

    那是因為他掌握了一個縣城的公檢法,可以包攬詞訟、弄權營私,從小民的頭上刮出錢財,然後再把這些錢財資助“有活力的社會團體”成員們贏得的。

    可是這些要“替天行道”的江湖好漢對前者絕口不提,卻把後者掛在嘴邊上。

    這就是所謂的“有仁有義宋公明,交結豪強秉至誠。”。

    書歸正傳。所以在全社會範圍信用體系還沒有建立起來的赤縣中洲,想要有所作為、出人頭地的個人不得不顧及自己的信用。哪怕就是混跡於旁門左道的邪修也是一樣。

    可想而知,正常人到底是願意和出爾反爾的魔頭打交道還是和一諾千金的信人合作呢?

    最後,少年以免掉他們頭一個月利息為條件讓兩兄弟幫自己作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天早上到蕭家書坊前集合,然後一起分發報紙。

    其實黎子昇對借債收利息這件事情有點出自本能的反感,就他的本心是想給兩兄弟一個教訓,同時也出了自己一口惡氣。

    利息不利息的,不是少年第一考量。只不過這些日子他為家中撰寫計劃書知道了點借貸業的皮毛,借這個機會實踐一下罷了。

    胡運宏和鐵燼聽到了這個安排,兩個小家夥也自告奮勇前來幫忙。

    本來蕭大少爺對這種粗活是沒有興趣的,奈何他早上回家之後,沒忍住好奇心翻了一下剛出爐的《先鋒報》首發刊,這下就被裏面刊載的兩部小說給迷住了。

    等他知道是黎子昇親筆所著的時候,就纏著他要後續章節。少年被他纏的沒有辦法,於是隨口說了一句如果他肯幫忙,晚上就能拿到自己的後續存稿。

    想不到,蕭家麒一口應承了下來。

    所以,最後在蕭家書坊前集合的隊伍裏面有《先鋒報》社長,黎子昇。

    正式社員,葉桿子為首的四個孩子,少年沒讓年紀最小和身體最不好的兩個孩子出來賣報,到現在為止也還算得上“定時炸彈”的石敢當,自然也不適合這份拋頭露面的工作。

    編外人員,蕭家麒,胡運宏,鐵燼。

    債務苦力,鐵百虎、鐵百強。

    正好十個人。

    黎子昇心裏自有溝壑,他看了看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一臉兇相的鐵百虎,眼睛瞇著好似在冷笑的鐵百強,再轉頭看了看還在專心致志覆習小說的蕭家麒,當然還有余下那幾個看上去就很老實的同窗和社員,做出了自己的安排。

    他把鐵百虎和胡運宏編成一個小組去鐵鋪集中的南城,把鐵百強和鐵燼編為一個小組去鐵家大宅;其他兩個小組,葉桿子和年紀較大的孩子去東城,另兩個年紀小一點就在西城這裏;他自己則和蕭家麒去最遠的北城。

    少年自然給他們說了一些註意事項:最重要一點就是要有禮貌。就算是白送也要送的有禮有節。不管別人要不要千萬不能發火,當然這是特意說給其中某幾個人聽的。

    其次,重點目標是飯館、旅店和商鋪這樣客商雲集的所在,一次性多發幾張也沒事。至於什麽胭脂水粉店、、肉鋪菜攤、小雜貨鋪這樣的意思意思就好了。

    最後,也不能見人就發。這倒不是少年嫌貧愛富,畢竟這報紙是要給識字的人看的,給了目不識丁的窮苦人,人家說不定直接拿去當……糊墻壁的墻紙。

    交代完畢之後,他又給大家鼓了鼓勁,宣布分發完畢之後就請眾人吃飯,地點就在比較靠近城中心的百禽樓。

    這些孩子背起特制的大布包,每個包裏都裝著三百份報紙。幸好現在的《先鋒報》頁數比較少,就算黎子昇的那些小社員也背的動,更不用說鐵山學院中的諸人了。

    就這樣,這個世界第一張真正意義上的報紙就在仲春二月辰時之日的照耀下,由這些“七八點鐘的太陽”們帶入了世人的眼中!

    黎子昇的用人還是有點道道的,至少他自己就很慶幸把蕭家麒帶在了身邊。這是因為蕭大公子的服務態度實在太有世家範兒了。

    他進入店家送報紙,那是昂首直入,連招呼都不打,徑自從包裏掏出幾張報紙“啪”地一下拍在人家的櫃台上。

    要不是看他年紀小,店裏的老板夥計還以為這是拿借據來討債的。

    少年只好忙不叠地替同伴賠禮道歉,好話說了一籮筐才讓人家收下了免費的試行刊。

    從這家店裏出來之後,黎子昇就疑惑地問道:“老蕭,我問一下啊,你家裏生意是怎麽做的?”

    蕭家麒奇怪地看了看少年,回答道:“就這麽做啊,人家上門很客氣地求家父辦事啊,家父也就不鹹不淡地應付兩句,那生意不就成了?”

    蕭家這生意經,果然是非同凡響!

    黎子昇面色古怪地看著蕭大公子,半響沒說話。這讓蕭家麒有了那麽一點不好意思,他聳了聳肩膀,兩手一攤說道:“沒辦法,誰叫我家書坊遠近馳名,口碑極佳。”

    還有你家書坊背後的蕭大夫人吧,黎子昇在心中暗暗吐槽。不過他也是靈省人,自然不會把這念想宣之於口。

    所以他只好有氣無力地建議道:“那還是我來吧,你替我背包就行了。”

    蕭大公子欣然點點頭,絲毫也沒有為淪為黎子昇拎包而感到不高興。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1
第六十五回 銅雖臭紙已貴

    六百份報紙說多不多,說少那也不少。

    黎子昇這個少年本來做事就認真,這還是自己搞出來推銷自己報紙的營銷活動,那他理所當然地全情投入。

    他每進一家鋪子,先很有禮貌向櫃台後面的掌櫃或者夥計行禮問好;再熟練且流暢地把自己的《先鋒報》介紹一遍,當然免不了扯著義順堂這面大旗;最後才客氣地詢問人家可否留下幾張免費樣報試看。

    商家講究的就是一個“和氣生財”,這報紙又是送上門來的免費之物,更何況這些消息靈通的商家對那義順堂和黎家父子的事跡早有耳聞,這義順堂少東家親自送過來的《先鋒報》,又有哪個不允誰家不讓?

    有些好奇的店家甚至當場就翻閱了起來,他們只是略略翻了一下,口中便嘖嘖稱奇,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樣子。

    黎子昇所辦的《先鋒報》在這個階段的主要目標客戶就是個人消費力強,對新鮮事物接受度高,對信息特別是商業信息需求量大的商人。所以說,現在的《先鋒報》可稱之為《先鋒商報》。

    這首發刊上的頭版頭條就是標題聳動,影響巨大,內容詳實,分析精到的那篇出自少年之手的“社論”--《荊南糧荒獨家揭秘:天災乎人禍乎?上》。

    因為是他這個社長親筆寫的評論,因此稱為社論。這倒和我們這個世界的社論的本義完全一樣,在英文中,社論被稱為Leader,或者是Editorial和Leadingarticle,前者指的是“總編評論文章”,後者則有“首席評論文章”之意。

    這篇文章正是解說在前一段時期幾乎影響到所有商家的那場糧荒。

    這件事情幕前幕後的各方都不能說得上光明正大:

    天通行是有苦難言,總不見得自己打自己臉,四處宣揚自己行內儲備糧食緊缺,經營上遇到了困難。

    荊南糧會自家就是把糧食囤積居奇造成糧價飛漲的“罪魁禍首”,賺黑心錢和打擊糧票這兩個目的更是不能為眾人所道哉,也沒有哪個參與者傻到如此肆無忌憚的地步。

    那鐵家和鐵家背後的天器門,雖然底下小動作很多,但是在明面上是置身事外、假作不知,他們更不可能出面對這場糧荒做出解釋了。

    他們不說,少年來說!

    荊南糧荒的內幕那些大商家自然一清二楚,可是那些當局者迷的小商人就有點雲裏霧裏,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後者就算模模糊糊猜到一點,可也沒這篇“社論”分說的清楚明白。

    黎子昇當然也知道事情輕重,對那句“說實話,不說全部實話”的箴言也始終銘記於心。自家的義順堂正和鐵家處於“蜜月期”,萬一觸怒了鐵家高層,那可不是僅僅損失錢財的事情,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自己家人考慮啊。

    所以,他寫這篇文章也稱不上“秉筆直書”,只能說是“春秋筆法”了。

    少年在文內對天通行隱隱抱著一種“同情”的態度,畢竟他們不是造成這場糧荒的元兇首惡,反而是“受害者”;寫到鐵家的作為那更是一筆帶過,真說起來他們只是放任不管,再嚴苛一點那也只能算得上推波助瀾……

    這一盆臟水就劈頭蓋臉地全倒在了荊南糧會的頭上,也怪不得成家諸大會長會發如此雷霆之怒了。

    他在上半篇評論文章先把糧荒形成的原因說了一遍,點出荊南其實並不缺糧的事實,同時也把矛頭直指荊南糧會,告訴讀者們就是因為他們囤積居奇,賺取昧心錢才造成了糧價高漲。

    這還只是這篇社論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則是揭露糧會除了為了賺黑心錢,還想要獨占荊南地區的發鈔權,從而罔顧城內慘況,甚至刻意挑動騷亂的內幕。

    少年還特意在文後發了一個預告。他留個懸念也是為了《先鋒報》正式發行的時候吸引更多的購買者。

    正是這個點子,會讓黎子昇馬上就發上一筆不小的橫財!

    僅僅有前半部分足以讓荊南糧會名聲狼藉了,估計等到下半部分刊登的時候就會升級為萬夫所指的等級。

    可想而知,今天過後,等這份報紙傳遍鐵山城內外、墜星湖周邊、荊南本土……甚至走出荊州傳遍九州,這荊南糧會的名聲會落到何種地步,那簡直是不言自明的事情。

    這就是輿論的力量!

    如果《先鋒報》僅有這篇社論那也不會讓這些商家如此感興趣,畢竟也有通盤了解事情原委的人物,可是後面的《鐵山商情一覽》就不由得讓他們眼前一亮。

    赤縣中洲可沒有什麽搜索引擎和電商網店,列位看官要挑選貨物有個手機就行了。在這裏可是要兩條腿一張嘴,自己一家家問過去的。

    有了這份報紙,那可真說得上,先鋒在手,商情我有!

    於是,就有很熱情的店家讓少年多留幾分在自家店中。黎子昇不得不婉言謝絕,他搞這樣免費贈送,目的是為了要擴大宣傳。

    那些感到意猶未盡的商家就紛紛要求預定下一期報紙,這正給了少年調查市場的機會。這報紙畢竟是一樣新鮮事物,他正在為定價感到躊躇。

    黎子昇腦子轉了幾下,張口報出了一個他認為的高價:每份十元。想不到這些店家欣然接受了這個價格,熱情地和少年約定把下一期的報紙送到店中。

    這也讓見過點市面的少年心裏樂開了花。自己搞出來的報紙成本不會超過一元,那豈不是每張可以盡賺九元!

    這就是信息的價值!

    商家要送,行人也要送。

    除了穿戴不俗的富人,少年另一個目標就是攜帶兵器的武者。這自然是因為,在這裏“知識就是力量”,在武道有所追求的肯定不是目不識丁的文盲。

    他還是那樣禮貌和客氣,問好、介紹和感謝,這三個步驟一個都不能少。

    就這樣,黎蕭兩位少年很快地就把隨身所帶的六百份報紙送了個精光。

    看看日頭,正當中午,於是兩人一邊說著閑話一邊快步走向了城中心的約定地點,百禽樓。

    因為蕭大公子拖了點後腿,再加上北城的面積最為廣闊,這兩位算是到得晚的。

    黎子昇很遠就看到,除了鐵百強和鐵燼那一組,所有人已經都在店門口等候著了。

    等他走到近前,就發覺胡運宏、鐵百虎和葉桿子的那個小組看上去有點奇怪,少年再定睛一看,發現這幾個小家夥鬢發散亂,衣物不整,上面還被扯出幾條破縫。

    這四個孩子看上去剛才不是去送報,而是在……打架。

    於是他走上前去打了個招呼,就好奇地指了指他們的衣服,問了起來:“你們……這是怎麽回事情?”

    這四人反應也是不同,鐵百虎雙手抱在胸前,鼻子“哼”了一下,仰頭看天;胡運宏則綻開一個笑容,摸著頭呵呵傻笑了起來;而葉桿子那組小隊看上去卻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於是,黎子昇先問了胡運宏:“老胡,你們這是怎麽了?”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鐵百虎,“是和人打架了?”

    胡運宏連連搖頭道:“沒打架,沒打架。我們按你說的,很和氣的給大家送報紙來著。就是……”

    “就是什麽?”

    胡運宏感激地看了一眼鐵百虎,說道:“就是大家太熱情了,我們才發了幾張,就有很多人一擁而上地來搶。幸好有百虎學長在,硬是把我從人堆裏拖了出來!”

    黎子昇倒是對這個情況有點始料未及,沒想到這份報紙在南城這麽受歡迎:“那些報紙都被搶光了?”

    胡運宏老老實實地答道:“是啊,就那麽一下子被搶光了。”

    少年素來知道這位胡同學為人忠厚,想來說的是實情。

    鐵鋪雲集的“工業化”南城比起休閑型消費的“第三產業”的北城更需要自己的商情消息,有此熱情也就是“稍稍”出乎了少年的意料。

    於是他轉過頭去開始問葉桿子道:“老葉,那你們去了東城也是如此嗎?你們報紙也是被人搶光了?”

    葉桿子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吞了一口唾沫,有點後怕地說道:“社長,你是沒看到那個情況啊。東城那些前來購糧的顧客看到我們這張《先鋒報》都瘋了啊,上來就搶,搶了就念,念完就罵,罵完……我和小陸離開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少年疑惑地問道,“他們為什麽打起來?”

    “我聽他們說,就是為了您的那篇社論!”

    黎子昇還是低估了他那篇社論的威力。

    底層百姓雖然為了高漲的糧價怨聲載道,不過荒年漲價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他們還不具有自發產生的“階級覺悟”,雖然口中怨恨漲價的糧商,但是心裏怪罪的是老天爺。

    他這篇文章正好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給民眾找到了一個情緒宣泄口,同時也在城內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民怨上面重新加了一把火。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2
第六十六回 辦報豈無廣告

    黎子昇當然不知道他又一次捅破了鐵山城的天。

    這個時候,已經在店外等了一盞茶功夫的他,正在疑惑鐵百強和鐵燼兩人為何快到午末時分還沒有來到此處。

    鐵家大院離蕭家書坊不遠,就算鐵家大院裏面大了一點,也沒人來蜂搶這些報紙,不至於要這麽久,比自己和蕭家麒還要晚啊。

    莫非出了什麽變故?

    他正準備招呼眾人先進百禽樓,就看到那姍姍來遲的兩位同學背著空包,一路小跑地來到眾人面前。

    黎子昇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下他們的衣著,沒有掙紮混戰過的痕跡;再看他倆的表情,興致頗高但也很自然。

    他身邊的蕭家麒等得有些不耐煩,於是開口埋怨道:“你們倆怎麽去了那麽久?強子,你肯定帶小鐵去偷懶了吧。嗯,還是小鐵你說。”

    鐵燼的小臉漲得通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強哥和我都沒偷懶,只是……”

    鐵百強則接過話茬,叫起了撞天屈:“表少爺明鑒啊,還有黎同學您也聽到鐵燼說的了。我們可沒偷懶啊!我們是認真負責地把鐵家大院裏裏外外走了個透,所以才這麽晚到的啊!”

    其實按照鐵百強的本心,那就是把全部報紙都丟給欺負都欺負得順手了的鐵燼,自己找個地方補個覺。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剛踏進鐵家的大宅門,鐵百強打了個哈欠,就對鐵燼開口說道:“小燼啊,你強哥昨天修煉了一晚,有點累了。不如你把這些……嗯,那個報紙都送了吧。”

    “可是……”

    鐵百強立刻板起臉來說道:“沒什麽可是的,在學院裏我們兄弟鬥不過雷公,在這宅子裏我們還找不到你嗎?”

    “那……好吧。”那鐵燼也是有點不爭氣,雖然自己的黎師兄是把這位“兄長”的氣焰給打下去了,心內還是怯了幾分,被這麽一威脅就這麽答應了下來。

    “記住了,別和雷公說啊,不然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鐵百強說著就把那包往鐵燼肩膀上一放,“慢著,我倒要瞧瞧雷公辦的那個報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他順手拿了一張《先鋒報》,準備先去上個大號,再把這張報紙當做廁紙,算是為自己出一口氣。

    可是等他進了蹲位打開報紙那麽一瞧,就再也舍不得把這報紙當做手紙了。

    最前面的社論,有個聰明腦袋瓜的鐵百強倒是看得明白,不過對這麽位一心修煉的少年人來說,這種生意經他興趣不大;緊跟在後的商情一覽,他更是毫不關註;可是當他讀到最後那兩篇小說的時候,和他的蕭表少爺一樣,鐵百強一下子也被吸引住了。

    等他看完黎家三少版的海賊王……就是《東遊釋厄傳》,還有那部《葫天記》。鐵百強立即意識到這是極好的禮物,送給自己同齡的兄弟姐妹、叔伯姨嬸、爺爺奶奶、孫子孫女們的上選禮物。

    沒辦法,大家族這種年齡同輩分不成正比的關系那是極為正常的。

    他可是從小看著自己的母親如何維持同親戚們的關系的,有的時候禮物不見得要貴但一定要貼心。這些精彩的故事能吸引自己,同樣能吸引自己同齡的親戚們,那蕭表少爺不是也沈醉其中嗎。

    想到此處,那鐵百強哪裏還坐得住……

    他只能先回房換件衣服,因為剛才心無旁騖的他沒擦屁股就穿上了褲子。

    總之,等他找到鐵燼,就熱情地把所有報紙都拿了過來,自己一個人在鐵家大宅內散發。不但散發他還乘著這個機會要和貴人們說些吉祥話,那速度自然就慢了下來。

    站在黎子昇面前的鐵百強一挑大拇指,認真地說道:“黎同學,我現在對你是心服口服。這報紙你是怎麽想出來的?還有這上面的故事也真是你寫的嗎?”

    黎子昇聽了這話心裏也是極為得意,不過表面上那是淡然一笑,說道:“百強學長,你看我們大家都餓了,有話我們到裏面邊吃邊說吧。”

    說著他就把眾人領進了酒樓。

    這赤縣中洲雖然不是那種嚴格到不同階層的人連握個手都不允許的等級制社會,因為這是一個不看血緣只看實力的地方,想嚴格也嚴格不起來。

    但是貴賤之分還是有的,所以少年也只能入鄉隨俗,讓自己屬下四位社員留在一樓大堂用餐。自己和學院中的同學,跟著夥計拾階而上來到了二樓雅間。

    進了門,裏面已經坐了一個孩子,他正在百無聊聊地喝著茶。只見他不但臉無四兩肉,還身材瘦小,正是黎子昇在開學那天認識的侯同標侯同學。

    他見眾人進門就站起來迎上前來,抱拳施禮之後欣然地說道:“黎公子,你來了啊。哦,蕭公子也來了,還有兩位鐵同學,哈哈。胡同學你好,這位是……鐵燼同學吧,歡迎歡迎。”

    這小家夥不愧是飯館老板的兒子,八面玲瓏得連問好都沒有落下一位。

    黎子昇擺擺手道:“老侯,大家都是同學,不要那麽客氣了,別公子長公子短的。快點上菜吧,上次聽你說了你家的手藝如何如何了得,我可是期待了很久了。”

    “哈哈,雷公,你還是那麽……直率。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我這就吩咐後面給各位上菜,稍待片刻。”

    這些孩子沒有成年人那麽多顧忌和世故,也沒有三清四讓就自行落座,喝了口茶再吃了點蜜餞水果,稍稍墊了下肚子。

    百禽樓真正的鎮館席面—百禽宴,其實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了,而且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出現。那是因為這宴席要使用的材料對現在的中洲來說有點匪夷所思,時人根本難以想象。

    真正的百禽宴用的都是鳥類化形的妖神!而且真的是一百種!

    原來這侯家老祖是上古時給古神們做菜的廚子,才能炮制出如此的“菜式”。傾天之役的時候,侯家還偶爾能找到禽類妖神身上的材料。等到大戰結束之後,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妖族中的禽類。

    到了現在,連這種妖禽都很難找到了。這也難怪這侯家如今沒落了下來,只能與凡人為伍。

    所以,給黎子昇他們送上來的只不過是尋常飛禽而已。不過到底是千年老號,就算是些普通材料那也料理得色香俱全,肉肥汁美,鮮美入骨,讓人垂涎。

    再加上這些食客是跑了一上午的少年人,還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年紀。那就是一個風卷殘雲,橫掃千軍。

    尤其是那鐵百虎,桌子上連骨頭都沒一根,都被他嚼巴嚼巴給咽下去。

    等這些小家夥肚子撐得溜圓再也吃不下的時候,才算結束了這番午宴。

    他們坐在那裏,摸著鼓脹的肚子聊著天權當消食。

    黎子昇先拍了拍侯同標的小馬屁,說道:“老侯,你家店子果然名不虛傳。”他一伸大拇指,“就是這個!”

    侯同標謙遜道:“哈哈哈,雷公你客氣了。我家現在也就做做凡人的生意,和天廚館那是沒得比。”

    黎子昇隨口問道:“你家的菜式如此出色,尤其是這些禽菜,生意還會不好?”

    這話一出口,對方的小臉就陰沈了下來,這百禽樓少掌櫃用不符合年紀的態度長嘆了一聲:“雷公,一言難盡啊。”

    荊南糧荒造成糧價飛漲,日子最難過的自然是升鬥小民,同時也造成了鐵山城內百業蕭條,至今仍未恢覆元氣。

    出來吃飯的人少了,遠來販貨的客商也少了,那麽像百禽樓這樣的店家生意自然更是少了。就連這幾天他們祭出打折的手段,還是沒有以往的客人多。

    等他絮絮叨叨訴說完,就見黎子昇一拍桌子說道:“老侯,別發愁。看過我今天帶來的的《先鋒報》了嗎?”

    侯同標眨巴了一下眼睛,點點頭。他方才已經用過了午膳,所以坐在旁邊看起了黎子昇帶來的報紙。

    “你覺得怎樣?好看嗎?”

    “很好看啊!,尤其是後面兩篇……那個,小說。雷公,這黎家三少就是你吧?”

    黎子昇也有點得意,矜持地點了點頭繼續道:“那我給你家的百禽樓在報紙上打打廣告如何啊?”

    “廣告?那是什麽?”

    “廣告麽,就是……”

    少年拿過一份報紙,翻翻撿撿就從裏面抽出一張,正是他給自家新義順堂做的整版廣告。上面的內容倒也簡單,不過就是一張開業通知,再加上簡單的業務介紹而已。畢竟像金融業的生意,細節都是要面談的,有些東西落在紙上反而不美。

    “喏,這就是廣告。”

    侯同標接過一看,兩眼就是一亮。雖然這張廣告內容簡單,但是形式足夠新鮮。於是,他問道:“那我家這個……廣告該怎麽弄?”

    黎子昇沈吟了一下,吩咐夥計拿來了紙筆,刷刷地就寫下了一段廣告詞:千年老店,百禽獻瑞,十日酬賓,八折優惠。

    然後他拿起紙來用嘴吹了吹,交給了侯同標。

    “喏,老侯。這就是你家的廣告!”

    侯同標拿過來看了看,他也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稱讚了一句;“雷公,真心寫得不錯。你的意思就是把這些詞句也登在這報紙上?”

    “老侯,你說對了。這宣傳登載在我的報紙上廣而告之,故稱為廣告也。”

    “那太好了!只是,雷公……要出多少錢?”

    黎子昇豪爽地一揮手道:“我們是同學啊,什麽錢不錢的?就用這次的飯錢……”

    “雷公,且慢!”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2
第六十七回 煉器亦有等級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打斷了黎子昇。

    黎、侯二人轉頭看向說話之人,卻是那鐵百強。

    只見他站起身來,一把抓住黎子昇,然後抱歉地對侯同標說道:“侯同學,實在不好意思,我和雷公有點話要說。”

    說著,他就硬把黎子昇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又在大家奇怪的目光中用力地把少年拖出門外。

    出了雅座,黎子昇好不容易擺脫了鐵百強,疑惑地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麽?”

    鐵百強立即抱拳賠禮道:“抱歉抱歉啊,雷公。不過我真是有話要跟你說。”

    “你要說什麽?”

    鐵百強一副痛心疾首地態度,咬著牙說道:“就是那個廣告啊!”

    少年更加疑惑,問道:“廣告怎麽了?”

    “怎麽了?你怎麽能用這廣告只換了一頓飯啊!”

    黎子昇恍然大悟,很自然地拍了拍年紀比他大的學長肩頭,欣慰地說道:“百強學長,你說的很好,提醒我了。你覺得我這廣告能賣多少錢?”

    鐵百強毫不在意少年的態度,回道:“我也不知道,所以要談嗎。”

    黎子昇用小手摸著下巴,側頭想了想說道:“那你去替我談可好?”

    “好是好,不過……”

    黎社長聞弦歌而知雅意,聽話音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思,一擺手道:“百強學長,你現在就是我先鋒報社的……嗯,業務部主管。談成的業務,我分你兩成。”

    鐵百強有些猶豫地說道:“兩成太少了吧,不如四成吧?”

    “最多三成,不行拉倒。還有如果讓我發現你私下接受回扣的話……哼哼。”很有反腐意識的黎子昇又回了一個價格,也打了一劑預防針。

    鐵百強聽了這個開價,立即鄭重地抱拳施禮道:“雷……嗯,黎社長,在下……嗯,本主管一定不辱使命,也堅決不搞歪門邪道!”

    黎子昇扶起對方,和他握了握手,誠懇地說道:“嗯,你辦事,我放心!你就大膽地去做吧!。”

    這兩小奸商滿面春風地回到了雅間,鐵百強主動地又把侯同標給拖了出去。

    鐵百強這番話提醒了黎子昇,就這幾步路的時間,他腦中已經打好了主意。

    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端起倒著低度果酒的杯子,站起身來開口說道:“各位同學,今日都靠眾位幫忙,來來來,我先敬你們一杯。”

    說著他就豪爽地一飲而盡……可惜喝得太快嗆了一下,讓這個故作老成的小家夥咳嗽了半天。

    黎子昇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接著說道:“咳咳,各位,咳咳,覺得我這《先鋒報》如何啊?”

    蕭家麒敷衍地接口道:“不錯不錯。不過……我說雷公,你什麽時候把存稿給我?”

    黎子昇沒好氣地回道:“老蕭你……晚上你派夥計來拿吧。”

    他又轉頭看向胡運宏和鐵燼,問道:“老胡,小鐵,你們覺得如何啊?”

    這兩個老實孩子當然是開口讚揚,把黎子昇的奇思妙想誇了一通。

    “謝謝,謝謝。百虎學長,你覺得呢?”最後,他開口問坐在那裏只是吃菜喝酒的鐵百虎。

    可惜,這位學長沒有給他面子,粗聲粗氣地道:“就算是不錯,你賺了錢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

    黎子昇聞聽此言就猛地拍了一下巴掌,讚道:“百虎學長說得好啊,我的事業不也就是大家的事業?今天,在你們的幫助下先鋒報社剛剛踏出了第一步,正需要我們大家齊心協力把它辦好啊。”

    他豁然轉身,面對蕭家麒,認真地說道:“蕭家麒同學,我現在以先鋒報社社長的身份,任命你為編輯部部長,主管本報審稿編輯!”

    蕭家麒有點不那麽在乎地問道:“編輯部?那是幹什麽的?”

    “你就是負責審稿排版印刷,所有的稿件都由你來負責。”

    蕭大公子立即變得熱切了起來:“就是說你寫好的稿子也放在我這裏?雷公,你放心!編輯部就交給我了。”

    黎子昇又轉向了胡、鐵二位同窗:“胡運宏同學,我現在任命你為開發部部長。”

    “鐵燼同學,我現在任命你為行政部部長。”

    二人也沒搞懂這兩個主管是幹什麽吃的,出於對黎子昇的信任還是點頭應是。

    少年看了一眼滿臉不耐煩的鐵百虎,沈吟了一下道:“百虎學長,我就封你安全部部長吧。”

    “哼!老子不稀罕。你要玩過家家,還是找他們去。”

    黎子昇置若未聞,而是自顧自地從懷中拿出一份票據抖了一抖,正是鐵家兄弟親筆簽名的借據。

    鐵百虎一看那借據,氣焰就弱了九分,他咬牙切齒地道:“黎子昇,你好……好吧,我就來當這個勞什子安全部部長。”

    招兵買馬成功的黎子昇心懷大暢,又給眾人敬了一杯酒。他心裏想到再加上葉桿子他們這個采訪和發行部,還有來不及馬上建立人事部和財務部,那自己這個報社就齊活了。

    正在這個時候,鐵百強推門走了進來。一進門他就高興地道:“黎社長,本部長不負使命,終於談成了!”

    黎子昇興高采烈地問道:“哦,鐵百強部長,你談成了什麽條件?”

    鐵百強把胸脯一挺,自豪地回答:“報告社長。登一次廣告,我們可以免費吃兩頓!”

    飯也吃好了,官也封完了。黎子昇和學院的同學們……報社的主管們在門口一一告別,卻把其中一位留了下來。

    正是新鮮出爐的開發部長,胡運宏。

    黎子昇一指對面的茶館,對胡運宏說道:“老胡,我們進去說。”

    胡運宏自然沒有異議,就跟著少年進了茶館。

    不過他心裏還是有點奇怪,因此兩人一坐下就開口問道:“黎師兄……社長,你找我啥事?”

    “老胡,除了工作場合叫我老黎,嗯,或者雷公好了。我也管不住別人的嘴,至少這外號也不難聽。”

    胡運宏是個老實孩子,因此猶豫了一下還是堅持道:“我還是叫你黎師兄吧。”

    黎子昇哈哈一笑:“隨你。老胡啊,我把你留下來是想請你幫個忙啊。”

    胡運宏憨厚地一笑,說道:“黎師兄,你能耐那麽大,我還能幫你什麽忙?不過,只要我能幫的,一定義不容辭。”

    “老胡,這忙你還真幫得上!令尊是鐵家的首席煉器大匠吧?”

    “什麽大師,我爹說他自己就是個打鐵的!”

    一向老實的胡運宏這話倒是有點過分謙虛了,他的父親胡開山確實是鐵家門下煉器匠中外姓第一人!

    不然他也不會有機會進入這鐵山學院天字班。

    列位看官,千萬別小看“匠”這一個稱呼,在這中洲能稱得上煉匠的修者,那至少是先天修為,而且肯定在符、陣、丹、器這四門外功中有獨到之處。

    在“匠”之上便是“師”,煉師們的修為至少已經進入了煉氣期,對這四門外功已經有了自己的見解,如果自己沒有再高的追求,光憑這門手藝就能在凡間開宗立派了。

    至於再上面的“大師”和“宗師”,對於黎子昇這樣的小人物現在根本沒必要去了解。

    煉器匠這個稱號,代表著胡開山,他不但能制造所有凡間器具,甚至開始能獨立地制造最低級的法器!

    法器和一般器具的區別在那裏呢?

    那就是,真正的法器是一種由人類修者賦予其生命的奇異“生物”。

    黎子昇攜帶的那塊次數有限的避塵玉佩不是法器,只不過是一個儲存著避塵符的清潔裝置。

    鐵千嬌乘坐的那輛用符陣當避震系統的馬車也不是法器,只不過是鐫刻著符陣的交通工具。

    真正意義上的法器是使用者的肢體或者器官,所以要使用者必須自己的神念來操控法器。好似自己多了一只手,一雙眼或者一個肺,一個胃。

    當法器擁有了最基本的應激反應的時候,那它就成為了道器。

    最典型的就是以下兩種:會自動跟蹤敵人不死不休,“發射後不用管”的進攻型道器;主人受到攻擊時,自動護主的防禦型道器。

    再高級一點的法器被稱之為靈器,這種靈器已經不局限於簡單的機械反應了。它已經具備了初步的智能,就像一只能記住迷宮走法的小白鼠,或者會把你丟出去的球叼回來的小狗。

    法器、道器和靈器這三者的分級的依據不是威力,也不是材質,更不是煉制手法,看的就是這三者所具有的的“智能”,這也是區分煉器匠師們水平的關鍵標準。

    所以,雖然胡開山的手藝在這鐵匠鋪遍地,煉器工匠滿城的鐵山城那也是排的上號的,但是他只不過是個煉器匠。

    可是,連打鐵都沒打過幾次的鐵萬山大城主卻是正兒八經的煉器師!

    最低級的法器也能溫養升級成高級的道器、靈器甚至法寶;同樣高等級的也能主動或者被動地跌落等級,成為低級的法器。

    前者最著名的例子就是二山中的蜀山劍派,既然以劍派為名那其中自然都是劍修,他們的本命法器當然就是飛劍,有的飛劍甚至是劍修從凡間兵器溫養成的法寶!

    後者呢,好比鐵三小姐的那件訂婚禮物,綰風環。它本來是一件道器,他丈夫花原淳為了讓妻子使用,生生把這件道器改造成煉體期修者能使用的法器。

    靈器之上那就是具有真正靈智的法寶了。這看的就不是煉器匠師的水平,而是看找不找的到法寶元靈了。

    至於,怎麽制造出有“生命”的法器,別說一看煉器教材就打瞌睡的黎子昇,就連自己父親是煉器匠的胡運宏根本也不清楚。

    PS:春節結束了,大家應該也是和慕容一樣投入到熱火朝天的工作和學習中去了吧?

    不過……床難起,車難上,路難開,飯難吃,老師和老板的臉更難看啊。

    能為各位在繁忙之中帶來片刻歡愉,那是慕容我最大的榮幸也是我最好的回報。

    所以,我也在安排更新計劃,稍後開單章通知諸君哦。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23
第六十八回 社論轟動鐵山

    黎子昇吩咐茶館夥計拿來了紙筆,就在桌上勾畫了起來。

    只過了一小會他就畫完了,然後把圖紙往胡運宏面前一推說道:“老胡,你看看這東西你家做得出來嗎?”

    胡運宏定睛一看,那紙上畫著一件他有點熟悉但又從未見過的物事。他拿起來仔細瞧了瞧,就指著那個圖案開口問道:“這是……前後兩只輪子?”

    “沒錯,這是兩只輪子,前後排列。”

    “那麽,這個三角形就是架子咯?”

    “老胡,你果然是行家。”

    “架子下面的是什麽?”

    “這裏啊,你看這兩塊小板是提供動力的腳蹬,後面那個小圓就是驅動後輪轉動飛輪,這條細細的就是兩者之間傳動的鏈條。”

    “那前面輪子上的支架是幹什麽的?”

    “這是控制方向的……嗯,龍頭。讓人控制方向的龍頭。”

    “既然前面是控制方向的,中間那個支架就是給人坐的座椅?”

    “是啊。”

    “所以……這是人力車?!”

    “呵呵,老胡你說對了。這就是人力車。不過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自行車!”

    原來黎子昇經過上午的奔波,痛感自己缺乏人手。這鐵山城方圓幾十裏地,如果要把報紙及時送到顧客手裏,光靠兩只腳丫子,那需要多少人手?今天能找到幾個小夥伴來幫忙,那麽下次呢?

    而且,一份報紙那自然沒什麽重量,但是幾百上千份報紙那可不輕。一般小孩子根本背不動,也就是今天來的都是先天小周天的少年修者。自己屬下四位社員,只是勉強能背的動這三百份報紙。那麽以後報紙份數和頁數再增加,這些報童怎麽辦?

    於是,黎子昇腦中又“靈光一閃”,第一時間“發明”了這種“人力車”。

    “這車前面的龍頭可以左右扭動來控制方向,還有有個剎車片在輪子的內部……”

    胡運宏看著圖紙認真地聽著黎子昇的解說。等少年說完了拿起茶杯潤潤自己喉嚨的時候,只見他把那張圖紙珍而重之往折好放入懷中,然後騰地站了起來,對黎子昇抱了一下拳,話都不說直接向茶館外跑了出去。

    正在喝茶黎子昇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於是放下茶杯對胡運宏的背影高聲喊道:“嗨,老胡你去哪兒啊?”

    胡運宏頭也不回地,邊跑邊扯著嗓子答道:“回家!去做車!明天再見!”

    黎子昇搖頭苦笑了一下,他可沒想到自己這位胡同學如此有“科學家”精神。

    他付了茶錢,就溜溜達達地往家裏行去,一路上見到不少人手裏拿著自家的報紙神情憤怒地向著西城而去。

    黎子昇攔住了這樣一位有了點年紀的行人,上前施禮後問道:“這位大叔,您好。敢問一聲您這是上哪啊?”

    人家見他衣飾華貴,儀表不俗也不敢怠慢,於是回禮道“小兄弟你好啊,我是去荊南糧會!”

    “您去荊南糧會幹什麽?”

    那人義憤填膺地道:“幹什麽?小兄弟你來看看,這《先鋒報》上說得明白,這次糧荒就是這幫黑心商人搞出來的!我家為了這場糧荒差點傾家蕩產,連祖傳寶物也抵押給了他們,這是要去和他們討個說法!”

    這時旁邊有個衣著有點寒酸的年輕人插話道:“這位兄台,你說這次糧荒是荊南糧會搞出來的?怎麽可能?不是說是雲夢澤大災嗎?”

    前面那位憤憤地回答道:“你不知道啊?來來來,看看這份《先鋒報》你就知道這群虎狼是如何沒心沒肺了!”

    “謝謝兄台,待小可一觀……”後面那人接過報紙,立即看了起來。他草草看完,一拍自己腦門,“原來如此!不當人子,實在是不當人子!”

    然後他居然在路邊大哭了起來:“父親母親,你們死的好冤啊!”

    他的哭聲引起了路人的註意,就有人上前勸道:“兄弟,別哭了。如今是到了和荊南糧會算賬的時候!”

    “對!砸爛他們的狗頭!讓他們把錢都吐出來!”

    “同去同去!”

    “懲罰黑心糧商!”

    “打倒荊南會,活捉成家諸!”這是黎子昇受街上氣氛影響,靈機一動想出來的口號,隨口就喊了出來。

    “好一個打倒荊南會,活捉成家諸!大家一起喊!”

    “打倒荊南會,活捉成家諸!打倒荊南會,活捉成家諸!打倒荊南會,活捉成家諸!”

    這群路人幾句話之間就成了同仇敵愾的戰友,喊著整齊的口號氣勢洶洶地就向荊南會館走去。

    少年又走了幾步路,馬上看到一群排著隊列的鐵家私兵,腳步匆匆地也向西城荊南糧會的方向跑了過去。

    自己好像……嗯,不是好像,是又幹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啊!

    沒錯,這位少年發動了中洲的第一次輿論戰。

    他達到了懲治奸商的目的,可是在這一刻,黎子昇卻不知道這麽做也把自己、家人甚至族親都置於了險境……

    等黎子昇回到了家,日已落山。他和他父親黎昭昌一邊吃飯一邊商量著新義順堂開張的事宜。

    黎家的義順堂就定在五天後的二月十五日正式更名為“新義順堂”,老店新開重新開始營業了。

    父子二人正在用餐,有夥計進來通報,說是福壽堂的樓仲德樓大官人前來拜訪。

    趕著飯點還不預先通知,這樣的拜訪著實讓黎家父子有些奇怪。不過既然是老相識又是潛在客戶,黎昭昌還是放下了碗筷,凈了下臉就到前廳迎客。

    只過了一小會,同一個夥計又來找還沒吃完飯的黎子昇。原來這樓大官人是為了這少年而來,確切地說是為了他所辦的《先鋒報》而來。

    黎子昇還沒進前廳就聽到那胖子爽朗的笑聲,等他進入廳中給這位樓伯父行完禮,就看到樓仲德如同觀賞價值連城的寶物一般,用極其欣賞的眼光,從頭到腳地仔細打量了少年一番。

    看完之後,他才笑著對黎昭昌說道:“賢弟,你真是羨煞愚兄啊!不但你家義順堂蒸蒸日上,連鐵萬山鐵大城主都青眼有加,就連令郎那也是青出於藍,前程不可限量。你真的生的一個好兒子啊!”

    “仲德兄過譽了。”黎昭昌擺手道,“貴堂那才是根深蒂固,我家那是萬萬不能比的。至於小犬麽……只會胡鬧罷了,我還頭疼得很呢。”

    樓大官人哈哈一笑,說道:“賢弟就是謙虛,令郎做得好大事,就連那糧會的成會長也要拜托愚兄上門……那個,商談一番啊。”

    “商談?!這是從何說起?”黎昭昌驚訝地道。

    他轉頭看向站在那裏風輕雲淡的黎子昇,惱怒地問道:“你又幹了什麽?”

    從本質上說,黎大老板是個生意人,雖然被前些日子被成家諸大會長坑了一把,如今也抱上了鐵家的粗腿不怎麽怵對方,但是內心裏面還是不願意和樹大根深的荊南糧會起直接的沖突。

    他兒子這時候心裏早就有譜,因此攤了攤手回道:“父親,孩兒給你說過的,我辦了一份報紙。”

    “報紙?!”

    他老子倒是聽說過這玩意。可惜就像所有的父母一樣,有的地方高估了自己的孩子,卻在其他地方低估了他們。

    哪怕黎昭昌已經很看重自己長子了,可是內心深處仍把他當做一個有點才華不那麽普通的……孩子。

    同時,對這樣的新鮮事物,他腦中也沒有什麽概念。他以為辦報紙這個主意只是兒子是為了給自家義順堂擴大宣傳而已。

    幾張輕飄飄的紙頭又能出得了什麽大事?

    黎大老板哪裏知道,他兒子這次又一次捅破了天,鬧翻了地,得罪了人。

    還沒等他開口發問,樓仲德咳嗽一聲接過了話頭:“賢弟,我今日來貴號就是受了成會長所托,要拜托令公子一件事情。”

    黎昭昌吃驚道:“小弟愚魯,成大會長怎麽會有求於犬子?”

    樓大官人從袖中拿出一物,正是今早少年和小夥伴們散發出去的《先鋒報》。

    他指著報紙頭版的那篇社論,對著成竹在胸的黎子昇說道:“賢侄,這報上說還有下篇?”

    少年肯定地點了點頭,口中稱是。

    樓仲德幹笑了一聲,開口說道:“成大會長的意思就是讓貴……那個貴報給他個面子,下篇就不要再發了。”

    坐在一旁的黎昭昌也不顧禮貌,直接從樓仲德手中搶過報紙就看了起來。天可憐見,這幾天他忙的昏天黑地,都還沒有看過自家兒子所辦的《先鋒報》。

    只看了一眼標題,黎大老板就坐不住了,霍然而起指著黎子昇道:“你你你……”

    這報紙絕對不能辦了,這文章也絕對不能再登了!

    黎昭昌此話就要出口,無意中看見旁邊正好松了一口氣的樓老哥,舌頭一打結就把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他也是聰明人,腦筋一轉就把這事給想通了。

    事已經辦下了,人也已經得罪了,覆水難收,為之奈何。

    可是……這“人”本來就不是自己這邊的啊,荊南糧會早就成了自己的對頭,結下的梁子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了解的。更何況自己身後還不是有鐵家這棵大樹的嗎。

    既然如此,害怕已是無用,還不如先看看自己兒子寫了些什麽。

    黎大東主坐了下來,先喝了口茶定定神,接著又拿起報紙讀了下去。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黎昭昌已經讀完了。

    他面色不變,很鎮定放下報紙之後向樓仲德拱了拱手告罪道:“仲德兄,容小弟和犬子到後院說幾句話,您稍待。”

    樓大官人一笑,拿起茶杯說道:“呵呵,不妨事。賢父子請便。”

    “三伢子,你跟我進來!”

    這正是:

    雙輪快過四條腿,一文捅破半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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