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赤仙錄 作者:慕容鵡(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5-19 15:46: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14042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19 14:23
第卅九回 培英育才稚子笑 落筆成章鬼神驚


    第二天,也就是一月二十九日中午時分,黎家父子坐車來到了東城的糧行街。

    他們並沒有進店,而是吩咐伙計拿了幾袋稻米裝上了車,離店之後這車走上一條小路,最後就到了一座破破爛爛的廢棄倉庫之前。

    “父親,這裡就是了。”黎子昇首先跳下車,恭敬地把自己父親扶了​​下來。

    原來,昨日父子兩人深談至中夜,這兒子就提出今日就要帶著老子看看自己的“後手”。

    少年當先而行,自己推開了虛掩著大門,裡面空蕩蕩的什麼貨物也沒有,只有幾個鑽在空麻袋裡面避寒的小孩子。

    看到他們進來,他們歡呼一聲就迎了上來,可是看到黎子昇身後的大人,他們就遲疑了一下,怯怯地停住了腳步。只有一個披著一件黎昭昌很眼熟的棉大衣的孩子走上前來,作了個揖,喊了聲少爺。

    “這是……”黎昭昌驚訝地看向自己兒子。

    黎子昇成竹在胸地回道:“這就是兒子說的最寶貴的生產力啊。”

    原來就在放糧的那天,黎子昇就帶著自己的“書僮”找到了玄河邊的那群撿拾草籽充飢的孩子,還給他們帶來了寶貴的食物。可惜,那個喪子的婦女已經不​​知去向,最大的可能是……投河自盡了。

    後來黎昭昌驚怒之下暈了過去,少年為了避免過度刺激父親,就把石敢當打發到這裡來了。

    黎大老闆現在不大會質疑兒子的決定,不過看到這個景象還是滿腹狐疑低聲地問道:“這不過就是一群小流……孩子,子昇我兒,這算什么生產,那個生產力?”

    他兒子微微一笑,並不回答。而是直接吩咐這些孩子去車上搬運糧食,又走到年紀最大的孩子面前聊了起來。其實那個孩子也不過就是和黎子昇同年,差不多十二三歲的年紀。

    他們說了幾句,就一起走到黎昭昌面前,那孩子噗通一聲就跪倒在黎大老闆面前,通通通三個響頭,口中說道:“小的葉桿子,給恩公大老爺磕頭了。 ”

    黎子昇摻起了這葉桿子,溫言說道:“好了,桿子兄弟,家父一向隨和,你也不用多禮。你給家父說說你們這裡的情況。”

    葉桿子點點頭,他能當上這小頭領頭腦自然不差,於是就口齒清晰地給兩人介紹起情況來了。他們本來是鐵山之亂當夜在混亂中和父母失散的小孩子,本來大部分居住在城南的貧民窟中。

    鐵家士兵那也不是真正的殺人機器,特別是參加平亂的相當一部分是治安兵,不是戰兵。看到這些亂民的孩子,大部分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了過去。

    最後,他們就聚集到了城東的倉庫區。一開始有二十幾號人,大部分被低溫和飢餓奪走了性命,現在加上葉桿子一共有七個人。

    他們之中最小的有八九歲,最大的就是葉桿子有十三歲。其中還有兩個女孩子。

    他們找到了這間廢棄的倉庫,白天就出去四下裡翻找剩菜剩飯,後來連廚餘之物也找不到了,只好挖開積雪找草籽充飢。晚上就回到這裡,蜷縮在一起用相互的體溫取暖,渡過寒夜。

    要不是,三天前黎子昇發現了他們,這幾天的嚴寒,這裡面一半的孩子估計也保不住性命。

    說完這些,葉桿子回頭向那些孩子說道:“大家快過來給大恩公和小恩公磕頭!”

    這些孩子在小頭領的招呼下圍了過來,都誠心誠意地跪了下來衝父子二人磕頭致謝。

    童音稚稚,赤子真真。

    看到眼前這個景象,心腸一向不夠硬的黎昭昌也被觸動了心中柔軟的部分,覺得自己兒子這麼幹好像還真有點道理。

    最後還是黎子昇和他的書僮勸住了眾人,把他們攙扶了起來。

    少年揚聲說道:“我黎山黎家一向樂善好施,既然救下了大家的性命就不會再棄你們不顧。大家,放心。你們就是我義順堂的人了,

    他父親倒也沒有出言反對,反而溫言和孩子們說了會子話,這才和兒子離開了此地。

    當然,黎子昇很自然地就把書僮石敢當帶在了身邊,讓他坐上了車轅一起帶了回去。

    父子兩人上了車,黎昭昌就開口問道:“三伢子,你收留這些孩子做什麼?”

    其實,我就是看他們可憐就收留下來的,黎子昇心中暗道。當然他知道不能這麼和自己父親交代。

    “父親,兒子一向認為人是第一生產力。”少年也不知道這“第一生產力”的概念從何而來,他自自然然地脫口而出,“我們這一房人丁單薄,而且我黎山村大多數人不愁吃穿,出來幫父親也就是五六個族親而已。義順堂除了缺資本還缺人力啊。”

    他老子微微頷首,心中暗道,自己兒子說的不錯。

    看了看自己父親的神情,黎子昇知道接下來就是“說實話,不說全部實話”的時間了。

    他開口“實話實說”的忽悠道:“如今天器門鐵券奇兵突出,要把糧票和堂票一起趕出荊州。目前荊南的票業可說的上是亂世,正是英雄……父親奮起之時。”

    少年頓了頓道:“兒子昨夜已經給父親分析過了。天器門這次有信心統合荊州的票業,不惜和天通門以及它背後的揚州豪商宗​​門翻臉。首先是因為天器門也是八天門之一,據說這些年仙師輩出,戰力強勁。

    “其次,它不但囊括了整個荊州,還和梁州的二聖山中的劍宗蜀山和四神派中的西極大荒派關係良好。荊州梁州那都是魚米之鄉,物產豐阜,可以說是不假外求。”

    “最後就是天器門手中控制著精金、秘銀、赤銅還有玄鐵,自家產的法器和凡兵行銷整個九州,真的有其他修仙資源上的缺口,直接拿這些物事去交換就可以了。”

    黎子昇這時總結道:“所以,到時這荊南的鐵券在市面上流通的數目不會很大。畢竟鐵家除了發給工人工資和購買些許物資,也不會送錢給大家的不是。父親手中的四千元鐵券數目不算大,但是在一開始在鐵山城也說得上舉足輕重。”

    “但是,這個時間不會太長。等到鐵家自己摸索出經驗開始自己操盤放貸業務,而且還有其他票號奮起直追之下,這點子金額就不夠看了。我義順堂規模太小,除了舅父大人的鏢局可以合併進來以外。一開始不得不與同行合作。我們如果只有資本,而讓業務渠道和人力資源掌握在他人手裡的話……”

    “因此,兒子認為現在就要開始培養自己的班底,不然過了兩三年,義順堂就成了明日黃花!”

    他指了指倉庫方向,說道:“這些孩子就是最好的人選啊。”

    “父親,這些孩子無父無母,我們只要出點糧食和錢財就能把他們留了下來,何樂而不為?再找些伙計傳授些防身武藝和識字算數,不出兩三年至少可以在堂中當個小廝。”

    “我們父子可以說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基本的忠誠總可以保證。而且還可以……教育的嗎。”少年人把“洗腦”兩個字吞回了腹中,因為他意識到這好像不是啥好詞彙。

    “如果有頭腦靈便的,那更可以委以重任。”

    “兒子心中還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正好也需要人手,也用得上這些孩子。”

    他這麼口若懸河理直氣壯地一說,還真讓黎昭昌頻頻點頭,深以為然。

    黎大老闆默認了這件事情,話鋒一轉道:“你說的不錯。子昇啊,你還是要去學院,不肯幫為父拓展生意嘛?你要知道,我百年以後這些可都是你的產業啊。”

    他兒子心裡撇撇嘴,老實說他對身外之物實在是興趣不大,當然還是不能這麼告訴自己老子。因此少年說道:“父親大人春秋既盛,正當壯年,老是擔心身後事幹什麼?我家,不對,我們黎族缺的就是高端戰力,這幾百口子人連一個先天境真人都沒有!不但是我,還有子仁都必須踏上這修仙路,甚至是其他族兄族弟也行,這才是我黎家重振家聲的關鍵!”

    黎子昇心中想道,這些滿腦子“封建思想”的榆木腦袋也就得這麼說才能入彀。果然,他的父親就是吃這套。

    黎昭昌長嘆一聲,開口說道:“還是你眼光長遠,想的通透啊。說不得,這次為父也要拼上一次,至少要把你供上先天境。”

    父子二人回到堂中,黎子昇把自己的書僮安頓好,吃過了晚飯就回到自己房中,提筆寫起了一個綱要了,這其實也就是新義順堂的可行性報告和發展計劃書。

    不過他畢竟不是專業人士,把市場分析、項目目標和實施計劃留給了他父親完善。

    黎子昇主要是劃定了一個大致的框架,讓他父親知道自己要去了解何種市場因素,達成怎樣的合理目標,和最重要的如何在這種市場情況下下達成這個合理目標。

    還有,在他看來自己父親的經營方式太過粗放了,不夠專業。

    之前堂中的財務人事市場拓展基本就是黎昭昌一個人眉毛鬍子一把抓,當然如果規模較小的實體這是必然也是必須的。只有幾個人的票號把權力分出去幹嘛?反而耽誤了決策和施行的周期,甚至造成內部的不睦。

    同時,除了自己父親和賬房黎昭卓,其他伙計其實就是打雜充場面的。自然,這也是因為以前的業務量這兩個人也就夠了。

    現在這個狀況,黎子昇認為有必要建立內部管理體系,要做好功能定位,讓堂中個人權責分明,還要有適當且合理的獎懲機制。當然這個體系不能一步到位,而是要逐步完善。一口氣吃不成胖子的嗎。

    夜深人靜,少年在燈光下沉靜地書寫下他人生第一篇能改變歷史進程的文章。

    這個時候黎子昇還不知道,他在此之後寫出來的雄文如同新時代的號角,響徹這七汪洋九大洲八十一州的上空;顛覆了人類、神仙、妖魔所有智慧生物對社會對世界甚至是對智慧生物本身的看法;最終徹底改造了這個仙俠世界!

    而這第一篇計劃書,是黎家新義順堂的一小步,卻也是這個世界企業管理的一大步。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6-19 14:53
第四十回 莫愁前路無知己 天下誰人不認壕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鐵家禁絕糧票堂票和義順堂絕處逢生的消息就這麼散播了開來。

    還沒等這新義順堂重新開張,門前車馬已經絡繹不絕川流不息了。

    來的自然是消息靈通人士,打著還是祝賀黎子昇進入鐵山學院的旗號。害的正在勾畫新義順堂的未來的少年不得不陪在父親身邊,迎接各位叔叔伯伯。

    來的第一個自然是黎昭昌的老哥哥樓仲德樓大官人,他那張團團圓圓的胖臉差點都笑爛了,看這幅發自內心喜歡的樣子,比起自己的小老弟黎昭昌那還要高興一百倍。

    等他看到了黎子昇那更是直呼後悔沒把自己女兒、侄女、外甥女等等適齡女子的庚帖帶過來,黎子昇看著這張胖臉心裡就有點敬謝不敏的意思,不過還是綻開不情願的笑容和父親把這位樓世伯接進了廳中。

    然後,這位樓世伯的笑聲就響徹了義順堂內,他重重地一拍大腿開口說道:“愚兄早就說賢弟一向是未卜先知、謀定而動的商界奇才,怎麼可能冒冒然違逆成家諸那班人的意思?當時老哥哥可是豁出這張老臉為賢弟辯白啊。怎奈那群有眼如盲的小人,只知道趨炎附勢。怎知賢弟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哼!這次看他們後悔了吧。”

    “哪裡哪裡,樓兄言重了。”這黎大老闆還是修煉得不到家,沒把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從腦海中完全抹去,這話口氣上就有些勉強。

    樓大官人是何等樣的人精,聞弦歌而知雅意,他長嘆一聲道:“賢弟心中還是埋怨愚兄啊,樓某這也是身不由己啊!”說著就開始痛訴起自己慘況來了,說到動情處,兩眼都流下淚來。

    據父子面前這個胖子自己訴說,那他的日子過得相當地淒慘。

    每日裡就賺些蠅頭小利,整年整月是入不敷出。偏偏樓大官人一向樂善好施,與人為善,經常把貨物賒銷給顧​​客,那些刁民有時候還要賴賬,更是讓他經營情況雪上加霜。

    現在禁絕堂票更是對這個善良的胖子的最後一擊。

    總之,他差不多就到賣兒賣女的地步了,如今是舉步維艱,就差破產了。如果黎大老闆伸出援手幫襯樓大官人一把的話,再過幾天只能闔家去投墜星湖了。

    當然,黎家父子對他的話那是……一點都不信。不過人家這禮單確實漂亮,為了祝賀自己世侄光榮地成為預備仙師,特意送上筆墨紙硯這文房四寶。

    這些物事比起花家贈送的毫不遜色。尤其是其中一盒蟾血硃砂,那是畫符的無上妙品,就是煉神期的符師拿來用,那也毫不丟分。

    樓仲德也知道自己小老弟這幾天拜客繁多,略坐了坐就告辭離去,不過那庚帖之事他是不會忘記的,反正樓家女兒多不值錢,當不了正妻就當個小妾也行啊。

    接著幾波拜客之後,就是鎮溪派的吉太康吉少門主。那張瓜條臉擺出一副笑模樣實在是為難他了,看上去不像是笑而是下巴脫臼。

    他就這麼張開口,呵呵有聲,普通人真還不知道他這是在歡笑,以為是……中風。

    他進來之後不僅不顧黎家父子的勸阻,堅持大禮參見了黎昭昌,還要和黎子昇平禮對拜,這當然是他身為晚輩的本分嗎。

    吉少門主的態度就端正多了,也不虛言砌詞,一開口就先做自我批評,說自己少年輕狂,見識短淺,不懂得做人的道理。他上門擠提的事情被自己老爹知道之後第一時間傳信給他,把他罵個狗血淋頭,要親自上門給黎世叔道歉。

    當然他的態度也不得不端正,他家除了釀酒也發行自己的堂票。如今也不得不求到黎大老闆的頭上。

    說實話,黎昭昌還真沒見過吉少門主的尊翁,也就是那鎮溪派的掌門,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交情。不過他已經把心態調整過來了,人家姑妄這麼一說,他也就姑妄這麼一聽,口中連道豈敢、哪裡、言重、慚愧……

    最後吉太康也是出手不凡,一口氣送了十幾罈上等藥酒給世叔和世兄品嚐。等黎大老闆勉為其難地收下了禮物,這才客客氣氣地起身離去,和前日的吉少門主判若兩人。

    還沒等父子兩人喘口氣就听到門外一陣喧嘩,他們出去一看……

    還是金瑞光金大鏢頭直爽,索性在這晚東初春時分來了個負荊請罪,露著一身雄壯的腱子肉,背著猙獰的荊棘條在一群趟子手的簇擁下就進了門。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今天在黎家門前上演的是不是第一齣。

    他還沒進門就大喊:“金某狗眼無珠、助紂為虐、不​​當人子啊!今日裡認打認罰!”

    驚的黎家中人不知如何是好,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阻止。

    他一進門就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向黎大老闆。身後的隨從也跪了一地,這些人就是前日裡黎家前後的看守。

    黎家父子和幾個伙計那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生拉硬拽出了好大一身汗總算把地上跪的人都摻了起來。

    黎大老闆親自取下金鏢頭背的荊條,給他披上了衣服。這讓金瑞光感動得虎目含淚,動情地哽咽道:“還是黎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計較小人衝撞。以後但凡黎先生發話,我永州鏢局上下無不遵令!就算是刀山火海,金某也絕計不皺一下眉頭!”

    金瑞龍是個實誠人,送的禮物自然也實誠。他也沒有虛頭巴腦地送上什麼禮物,而是拿出一張協議,那就是今後義順堂的討債……不對,是催款業務,永州鏢局以市價三折“裸接”,就是先不用付車馬費,也只收欠款全額的一成。

    可別小看這張輕飄飄的一紙章程,如果新義順堂真的生意做大,那這張協議的價值確實不小。正缺乏打手……嗯,人手的黎昭昌也沒客氣,直接把這張協議納入懷中。

    原來金某人搞出這麼大和肉麻的陣仗,是想以此來挽回生意的!

    如今鐵山城不承認堂票,這意味著很長一段時間內金瑞龍的生意將遭到很大的影響,此時不抱黎大老闆的粗腿更待何時?

    這齣苦肉計唱得好,好就好在讓黎大老闆加深了印象,就算先把業務交給了自己人,到時候人手不夠自然他的永州鏢局就是首選。

    義順堂那麼大的盤子,談起來自己這邊還不得主動降價,不如就一步到位。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沒有《道德經》的世界,也有人能自行領悟啊。

    這才讓臉上糾結心內暗笑的金大鏢頭放下心來,賓主盡開歡顏,堂中一團和氣。

    兩天的時間,也就在這喧喧嚷嚷中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二月初一也就是鐵山學院開學的日子。

    父子兩人早早起床,梳洗完畢之後,少年換上深衣和父親一起登上新的馬車。換了一身新衣服的書僮也坐在了充作御者的伙計身邊,跟著自己的少爺入學,以後他就是黎子昇的貼身僮僕了。

    黎昭昌前日裡看到這個書僮,也兀自呆了一下。不知道是沒認出來還是索性裝糊塗,倒是一句話也沒說。他還幫石敢當趕製了兩身新衣服,默認了這件事情。

    車馬粼粼就來到了城西的鐵山學院。

    他父子二人趕到時,看到今日的鐵山學院正門大開,一輛輛豪華車馬下來一位位富貴中人和他們的孩子,看起來黎子昇還算學生中年齡偏大的。

    當然也有步行前來的,衣著寒酸的平民子弟。他們就不是從正門進入的,而是上次那個偏門。

    他們下車進了門裡,少年才體認到這鐵山學院真是好大一座學堂,光這前院空地上足可容納數百人。

    不過真正的報名處是在前廳之中。

    他們一進廳中就听到有人招呼:“黎世兄,你怎麼來了?”

    招呼之人原來正是周才南學辦大人,其實他是鐵家周大管事的侄子,對族內發生的事物那是門清。

    看到黎家父子進來,他立即把手中名冊交給旁邊書辦就自己親自迎了上來,抱拳道:“黎世兄怎麼親自過來了?只要讓人吩咐一下周某就好了嗎,還要你親自走一遭。”

    他這麼大張旗鼓地迎接這對父子,自然讓旁人矚目。立即就圍上來了幾個學生家長,把黎大老闆圍在了中間,連道久仰。

    能把學生送進學院來的人,除了人字班那都是非富即貴。這些人都知道這黎某人是炙手可熱的紅人,甚至有傳言這黎子昇已經是內定的花家姊妹中的一人的夫婿。這只能說,群眾的眼睛真的是雪亮的。

    這報名會變成了一場小小的社交派體。他們各自交換了名帖,這才散去。這PTA眼看著也在這世界有了雛形。

    等人群散去,這周才南才把兩人引到案前,他親自拿起名冊,稍一瀏覽,就開口訓斥那書辦道:“你是怎麼做事的?我不是吩咐過嗎,黎公子有恩於我鐵家,要安排最上等的住處,怎麼不是臨水居?”

    黎昭昌立即謙讓道:“周師兄不必如此苛責貴屬,小孩子的住處有什麼好說的,隨意安排一下就好了。”

    “這怎麼行?”他堅持道,學辦大人隨後拿起桌上一支筆勾畫了一下,又把名冊交給了下人,“就按這個安排!”

    旁邊書辦囁嚅道:“那可是蕭少爺的……”

    周學辦一臉猙獰,咆哮道:“到底你是學辦還是我是學辦,就按我說的辦?”

    他一轉臉,又滿臉堆笑道:“下面人不懂事,讓黎世兄和世侄見笑了。周某這便給黎世兄引路。這手續上的事情自有人來料理,不用擔心。”

    這正是: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有遠親入深山。

    人情勝似冰河冷,世事更如蜀道難。

    獨上碧空是天仙,熙攘名利在人間。

    炎涼冷暖人自知,莫道域外有桃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7 16:04
第四一回 書山有徑石鋪路 學海無涯錢作舟


    黎昭昌自然連道不敢,最後還是拗不過周大學辦的一番盛情,最後只能讓他親自帶路去了臨水居。

    周才南引著黎家父子先會和了外面等候的伙計和書僮,一行人才向學院深處走去。

    父子二人和學辦大人空著手安步當車邊走邊聊,跟來的伙計挑著一個擔子,書僮石敢當則抱著一個衣包跟在了後面。他們穿過前院就到了一片建築群,就是教學區。

    這片教學區由八幢按照八卦方位環繞而成的高大殿宇,和中間一座廣闊的演武場所組成。

    學辦大人開口介紹道,這裡除了教授符陣丹器的教學樓,還有圖書館、食堂等附屬建築。

    他還特別詳細地說明了學院裡的膳食供應。

    這個世界人類修煉的基礎階段,就是煉體期後天三境,一般不提倡用丹藥外力強行增​​強修為提高境界,特別是對先天小周天的少年修者來說。

    這是因為,大補之物對正在發育的少年會有很大的副作用,就像我們知道青春期之前的孩子不適合吃蜂皇漿和人參一樣,這種強行地拔苗助長會造成發育提前,反而不利於人體的自然成長,就是“發僵特了”。

    確實也有某些精心挑選藥物搭配君臣佐使,而煉製出來的丹藥副作用較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不過也無法避免服藥之人耐藥性的提高,和更重要的是根基不穩。

    時人都認為,**一時爽,仙途走不長。

    還有一個隱晦的原因,那就是自然篩選。一個人修煉所需的資源龐大,即使是對鐵家這樣的豪門來說,根本做不到廣種薄收。所以在一開始就要挑選良材美玉重點培養,寧願把雞蛋放到一兩只籃子裡,也不肯把資源平均分配給所有小輩避免雞飛蛋打。

    不過呢,不能**大補不代表不能用藥膳小補。這個麼,鐵山學院早就為學生考慮過了。只要肯出錢,可以有專門的醫師給孩子診斷開方,配製出適合單獨孩子的食譜,自然這個開小灶的費用就不是學校承擔,而是自行支付。

    黎昭昌以前也是知道的,聽到周學辦這麼一說,心中也是嘆了口氣。他的資質也算優異,奈何從起跑線上就開始輸了,連後天第二關也沒過。

    想到此處,他就開口給自己兒子預定了此項“貼心”服務。

    幾人走過教學區,穿過一道月門就到了宿舍區。這時,也有一大群孩子在僕役的帶領下進入了宿舍區,這些衣服明顯寒酸的學生列隊向宿舍區的東面走去。

    周學辦又開口介紹了起來,這宿舍區越往西越是高級。東面就是人字頭班級學生的住處。四個人一個房間的集體宿舍。

    中間安排的是人字班自費學生,兩或三個人共享一處院落,不過有各自有單獨的房間。

    最西面臨著墜星湖的就是最高級的獨立精舍,除了教師以外就是天字班的學生。

    說著話,他們又穿過了幾道院牆,就進了西面的高級宿舍區,直到他們走到墜星湖邊,才到了學辦大人特意給黎子昇安排的臨水居。

    在少年眼前出現了好一副《臨湖初春圖》。

    黎子昇的面前出現的是墜星湖廣闊的湖面,一眼望不到天際,不由的讓人胸中一暢。幾隻水鳥劃過湖面,又不禁讓人有一種“飄飄何所似”的出塵之感。

    在湖岸邊坐落著幾十座小小的獨門院落,它們被四周的高大常綠喬木掩映在其中,顯得分外幽靜。

    湖上的新鮮空氣再經過滿園植物的過濾,使得這裡的空氣非常清新。讓這鄉間的少年分外有感,畢竟這幾天他都呆在空氣污濁的鐵山城中,每次看到空中飄蕩著的塵灰就回想起老家黎山村的蒼天碧水。

    周才南把幾人領到其中一座院落前面,拿出一只玉佩往門上的古銅色大鎖上一劃,那門就自動地打了開來。

    他把玉佩交給了黎子昇,原來這除了是當鑰匙的還是學生證。

    周學辦和黎東主兩人揖讓一番,攜手進了這院落。

    裡面的院子雖然不大,但是設計的很有層次,臨湖那面還有一座建在假山上的亭子,中間是一口水井,東面還有一個小廚房。

    周學辦並不急著把人領進屋,反而帶父子二人進了這亭子。亭中有一張刻著繁複花紋的石桌,四周還有四個​​石墩椅子。

    他從腰間解下一只口袋,從裡面拿出一塊發著暗光的石頭,這就是元石。然後他就把這方元石按在石桌中間凹陷之處,輕輕地刺啦一聲,那些花紋開始發光,石桌上竟然是一個法陣。

    接著學辦大人在石桌上滑弄幾下,少年就听到空氣中發出輕微的劈啪聲,他抬頭觀瞧,一片半圓形的光幕把這座院子籠罩在了裡面。

    原來這裡的院落都有獨立的法陣,可以用來避風、調溫、防塵。周才南手把手教會了黎子昇如何使用這個“中央空調”,就順手把那個裝著元石的小袋子交給了他。

    “這如何使得?”黎昭昌急忙阻止道。

    周才南哈哈一笑,說道:“看我這記性。世兄不必客氣,這是鐵山學院天字班的福利,我先幫世侄領了出來。按照學院規矩,每個學生都​​有三塊元石的月錢,黎世兄也知道這學院中花費的地方頗多,就說這法陣,一個月就要用一塊元石,這些元石還不一定夠花銷了。”

    這話又勾起了黎大老闆的傷心回憶,學辦的話還真還沒說錯,這學院中的學生要學有建樹,就得往下砸元石。

    學辦大人領人進了屋,在最外面的客廳就和眾人告辭,然後囑咐少年在聽到鐘聲之後到教學區的演武場集合。

    最後他和黎大老闆又約了時間聚飲,這才迴轉了前院。

    最外面是客廳,左右兩旁各有一扇門。左邊通向是臨湖的書房和練功房,右面是大小兩個臥室。

    這套“宿舍”四面白亮的牆壁一看就是新粉刷過的,裡面還剛剛熏過香,打掃得也​​是一塵不染。所有家具都按照孩子的身形,做的比較低矮小巧。

    屋中的配置幾乎面面俱到,從床上的臥具到僻靜處的夜壺馬桶,從書房中的文房四寶到廚房裡的鍋碗瓢盆,可以說應有盡有,不用麻煩住客自行添置。

    不過所有陳設很簡單以實用為主,也沒有多餘的裝飾物,畢竟這裡還是所學校。

    其實,少年的行李其實也很簡單,除了隨身的衣物鋪蓋,就只有一些書和點心。還有的就是最近別人所送的高檔文具和一盒十枝的定神香。

    伙計去廚房燒水泡茶,書僮進臥室鋪床疊被自不必去提。父子兩人坐在客廳裡面說起話來。

    這做老子的從腰間也解下一個小口袋,又摸出了幾張票據交給了黎子昇,說道:“三伢子啊,這裡有三方元石和兩萬元鐵券。你也不必吝惜,該用就用,花完了再向為父來要就行了。”

    他以為自己了解自己的孩子,黎子昇的生活一向簡樸,物質要求也不高。而且“少年老成”,在錢財方面黎大老闆倒不是很擔心。不過,他哪裡知這赤三伢子天生就是一個無底洞。

    做兒子的也沒有客套,謝過之後就收了起來。

    黎大老闆沉吟了一下,輕聲說道:“這石敢當年紀太小,是不是換個伙計留在這裡照顧你啊。你放心,為父不會把他趕出去的,就留在那倉庫裡和其他孩子在一起好了。”

    原來,這學院鑑於招收進來學生的年紀太小,允許他們帶一兩個隨身的侍從,黎子昇就把他的書僮帶了進來。

    少年回道:“父親放心,兒子有手有腳原也不需要人照顧。這孩子還是放在這裡讓我帶著比較好,過上一段時間再把他放出去好了。”

    他的意思是與其把這個不安定因素放在外面,不如放在學院這種“燈下黑”的地方,等過上一段時間自然就被人遺忘掉了。

    他父親想了想,嘆了口氣,點點頭算是默認。

    黎昭昌又交代了一些瑣事,就站起來到花窗前面欣賞起湖面風景,心中一邊讚歎著眼前的風景一邊感嘆著自己以前的求學生涯。

    這麼一想,那就是傾這面前墜星湖的滿湖水也沖不掉黎大老闆心中的苦澀。

    如果是他當年就讀人字班中的平民子弟,那小地主出身的黎大老闆還可以稍微自傲一下。可惜他進的是自費的地字班,內中的酸苦實在不為人所道哉。

    他想起了當年也是被父親帶領著進入了學院,不過不是今日特意購置的豪華馬車,而是坐著自家的拉糧食的大車。

    別的孩子身上都是批錦掛緞,自己卻是土布做的棉袍。看上去就是鄉野來的土老帽,也不怪這些同窗視之為異物,不肯與之結交。

    人家每餐都是定制的藥膳,自己則只能去食堂和人字班的平民子弟一起吃免費三餐。

    那些同學寫壞了一張又一張的符紙用掉了一盒又一盒的獸血硃砂,渾不當回事情。他卻只能在普通的紙上練習,每次要完成作業的時候,戰戰兢兢不敢落筆,怕寫壞了糟蹋了錢。

    煉丹的火候本來就很難掌握,如果要自行練習的話,就算是最基本的丹藥、爐火那也是要花錢的。黎昭昌根本就沒錢練習,最後在煉丹上得了一個毫無天分的評價。

    這些道師難道不知道這天分,其實都是與元石堆出來的嗎?

    其他的也不必再說了,也是小黎昭昌懂事的早,並沒有怨恨父母,知道他們供自己唸書已經很不容易了。

    所以哪怕學習條件再差,他都沒什麼怨言。不但修為上沒有落後別人太多,還在符法上展露了自己的才華。

    可是當他辛辛苦苦地進了仙門……

    這時遠處一聲鐘響打斷了他的回憶,黎昭昌收拾了一下心​​情和自己兒子告了別。

    他們一起走出院落,父親沒有跟著兒子去練武場,而是帶著幾分期待地站在門前,看著自己兒子遠去的背影。

    他長嘆一聲,離開了這少年時從未踏足一步的臨水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7 16:07
第四二回 百年樹人栽梧桐 一場測試定終生


    等到黎子昇一個人來到演武場,就看到場中已經有了上百個孩子。

    這些學生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三大堆,站在最前面的孩子都穿著統一的黑色深衣,看上去就質料考究,剪裁得體。稍後面的一堆服色也很統一,但是比起前面一群要遜色了不少,都是藏青色的布袍。最後面的一堆人的服裝就沒那麼整齊劃一了。

    少年看了看自己身上深灰色的衣物,很自覺地走到了最後一堆孩子中間。

    他環顧四周,凡是和他對視的孩子,黎子昇都點頭微笑算是打個招呼。人家看到他氣度儼然,落落大方的樣子,雖然不認得,也都很自然地跟他相視而笑。

    最後,離他最近的一個有點猴頭猴腦的孩子走了上來主動和他說話,因為這孩子有點矮,所以仰著頭說道:“這位同學,以前沒見過你,你是今年新生嗎?”

    黎新生特意矮下身子,抱了抱拳,說道:“學長好。我叫黎子昇,確實是今年的新生。”

    這孩子也抱拳還禮道:“你好,你好。我叫侯同標,算不上學長,說不定你還比我大咧。你多大了?”

    少年回道:“過了年正好十二歲。”

    侯同標呵呵一笑,很自來熟地說道:“我才十一,該叫你一聲黎兄才是。”

    黎子昇客氣地遜謝道:“侯學長客氣了,先入門為兄嗎。還是我該叫你師兄來著。”

    這兩人一人是生有宿慧少年早熟,一人是耳濡目染家傳神通,通報姓名之後就很愉快地聊在了一起。

    這侯同標是荊南餐飲業中的翹楚--昌德侯家的子弟,這侯氏主要經營的是飯店和客棧。雖然比起天廚門來說差了不止一個檔次,但在本地那是小有名氣。

    特別是侯家有祖傳秘方,特別擅長烹製各類飛禽,飯館中的鎮館席面就叫做“百禽宴”,酒樓也因此得名--百禽樓。

    當然這席面上不可能有一百隻不同的鳥類,不過也有二三十種。從大型的仙鶴到最小的雀鳥,都能烹製成美味佳餚。在這荊南也算一絕。

    這位侯師兄對自家的手藝是頗感自豪,不牢少年開口動問就自己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起來。

    黎子昇好不容易等他說完了自家烤鴨如何美味,說得他自己都嚥口水的空當插進了話頭:“侯師兄,這前面是什麼狀況?”

    侯同標用袖子擦了擦口水,回道:“開學典禮嗎,每年都是這一套。最前面就是鐵家族中的學童,後面是他們的奴才,最後才輪到我們這些地字班的學生。不過我們也有好處,等會進了正殿只要鞠個躬就好了。小黎,我跟你說,我家的燒雞那個味道……”

    別看這孩子瘦瘦小小,還天生就是個吃貨,一說起自家做的美味那就說個沒完,直到又是一聲鐘響打斷了他家的百禽宴廣告。

    少年心中暗暗慶幸,面前這侯師兄實在聒噪,怪不得沒人跟他搭話,這番話說得黎子昇肚子都餓了。

    此時正當巳中,也就是十點多的樣子。在最北方的正殿中一群成年人魚貫而出,黎子昇眼見,看到自己周世叔也在其列,位置還挺前面的。

    最前面的老者鬚髮雖然皆白,但是精神健旺,一點也看不出已經差不多百歲高齡了。這人就是這家鐵山學院的院長大人,先天境天人界真人,按照輩分算起來是鐵萬山的祖輩,鐵京言。

    不過他老人家除了開學、畢業輕易不出現,現在一門心思就是在老死之前進入煉氣期。其實大家也知道這不大可能,奈何人家輩分高,沒有人敢出來指摘罷了。

    所以周才南才得以學院幫辦的身份掌握了學院大權,就是教導主任兼任代校長。

    這鐵京言名字中有“言”,話倒是不多,沒有普通老人家絮絮叨叨的毛病。畢竟他要節省功夫衝擊煉氣,哪有閒工夫搭理孩子。

    這位吉祥物說了幾句吉祥話,就帶著最前面鐵家中人進了殿給創辦此學院的第二代老祖鐵正勉的畫像三跪九叩大禮參拜。

    其實說起來,這鐵山學院的前身鐵家私塾確實是三百年前的鐵正勉設立的,不過當時他只是把族中的孩子聚集起來,建了個族學而已,和黎山村的黎家族學幾乎沒有區別。

    現在少年所在的,真正意義上的鐵山學院正出於那位“吉祥物”鐵京言之手。

    這世道還真不能說公平,有的先天真人剛入天人界就立即順順利利地引氣入體成了煉氣人仙。而這位鐵老爺子資質也絕不算差,三十出頭就有了天人界修為。

    可是在這之後他在本門勤修了二十年,愣是沒有突破到煉氣。呆到後面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於是出了山門準備回家“頤養天年”。

    既然出來了,鐵京言就決定四處走一走,稍稍排遣下胸中鬱悶之情。

    結果他就發現各地出現了學院這種新生事物。

    就是說在這九州,最原始以血緣關係為紐帶的族學,漸漸地被根據地域範圍所組建起來的學院所替代。這些學員已經不侷限於招收同族一家一姓的孩子,也讓同處一地其他宗門家族的孩子,甚至平民子弟入學。

    能修煉到真人,基本都不是笨伯。鐵京言參觀了幾處學院,甚至當了一段時間的道師,仔仔細細地揣摩了這新的教育方式。等他回到鐵山城,第一時間就和族中商議,把族中私學擴充成這鐵山學院。

    之後的五十年間,他一心撲在了這學院之中。這一番心血花了下去,最終就讓鐵山學院成了荊南首屈一指的教學機構。別說平民,就是那些小宗派也想著把後代送了進來。

    本來這學院不是以盈利為目的,主要是為了培育後起之秀充實鐵家實力。可是放一群羊也是趕,放兩群羊也是趕。眼前有錢賺,為何不賺呢?

    於是,出現了自費的地字班。

    尤其是鐵老爺子這幾年眼看壽數將盡,又把心思全都花在衝擊煉氣之上,幾乎撒手不管。讓修為一般,賺錢厲害的周大學辦執掌了學院大權。

    周才南的心思除了照顧好鐵家嫡系子弟,就是賺取元石。到了今年,學生每年學費三十方元石,雜費十方,這還是明面上的。暗地的花費那就算不清了,平均下來每個自費班的學生每年要在校內花費七八十方元石。

    你還別說,學生家長就吃“不選好的,就選貴的”這套。要不是鐵山學院規模有限,自費班的名額不夠,人數還能翻個倍。

    周學辦這些時日,正在考慮這擴建學院的事宜。

    黎子昇混在人堆裡進殿行了禮,這個少年對拜祖先還是別人的這件事情實在提不起興趣,也就稀里糊塗鞠了三個躬又退了出來。

    作為天字班的新生,他很榮幸地和鐵京言院長同進午餐,當然不是單獨的,而是和其他十九個還不認識的小伙伴規規矩矩地吃完了新生宴。

    接著就是仙俠世界入學儀式中的重頭戲了,那就是測試資質。

    各位看官所在的世界中,那些主要國家也曾走過或者正在走按“資質”劃分班級的邪路。其實就是根據入學兒童的智商或者學生平時日常成績,用來當做分配教育資源的依據。當然,這個實在是太不“政治正確”了,所以我們天朝前幾年取消了快慢班。

    這種赤裸裸的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手段實在是令人詬病,也就民主燈塔的美國,敢在公立學校裡面堂而皇之設立天才班。

    當然,如果我們天朝搞快慢班那就是漠視人權,泯滅兒童天性;人家搞天才班那是因材施教,激發學生創造力。

    不過在這個世界測試學生“資質”還真是出於善意,至少很大部分是為了學生選擇修煉功法來考慮。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人類也是一樣。每個人其實都是單獨的個體,身體內陰陽五行配伍總歸有細微的差別。有的人修煉水系功法,就是能一日千里進境神速;有的人天生親近火行之力,善於御使火系法器;有的人陽氣勝於陰氣,如果讓他召喚鬼物只能事倍功半。

    這沒有道理可講,也不見得完全符合“遺傳規律”。在煉氣期後天境,這些差別其實還不明顯,但是到了先天境,那就開始變得重要了起來。

    當然作為鐵山學院這樣的精英教學,那麼底子就要打好。找出學生最適合的功法,這也是培養英才的第一步。

    還有一個原因:這是個神、妖、人雜處了幾千年,還是沒有“生殖隔離”的仙俠世界。出現三者之間的混血兒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人類倒是沒有不接受這些混血兒,反而是妖神覺得這些力量“弱小”的後代不配為自己的子嗣,多有歧視。

    結果這些混血兒絕大部分混跡於人類之間,他們再和人類通婚,血脈愈加稀薄,別說出生後自帶的本命神通了,身體上明顯的神和妖的特徵也漸漸泯滅。

    但是,這些混血兒的後代還是帶有古神和妖神的血脈,儘管稀薄,只要有特殊的手段激發出來,那相對於普通人類來說,就是所謂逆天的資質。

    最後一個原因就是前面提到的分配教育資源了,資源總是相對稀缺的,這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這也不算辦學者市儈,或者歧視差學生。把資質相同的孩子分在一個小班裡面,實力比較接近的他們只要引導得當,就能在在相互之間能產生良性的競爭。

    同時,因為資質把成績拉得太開,優秀的孩子就有了驕傲自滿說不定會不思進取,差的孩子因此產生了自卑之情有可能自暴自棄。所以說,鐵山學院這種做法也算得上“教育心理學”的一種實踐。

    黎子昇此時當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他正排在新生的隊伍中,和一個瘦高的孩子大眼瞪著小眼,兩人之間的空氣非常之不友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7 16:11
第四三回 天生我材必有用 神秀豈在九品中


    黎子昇面前這個孩子長得還不錯,高鼻樑大眼睛長在一張白生生的小臉之上,就是他的嘴唇有點薄顴骨有點高,讓整個面相帶了三分刻薄。

    他個子很高,比身材高大的黎子昇還高了半個頭,不過也瘦得多,看上去身材有些單薄。

    少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情,這孩子一看到他就反著白眼對他怒目而視。他雖然隨和有禮貌,但也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於是這兩人就在隊伍之中玩起“比誰不眨眼”的遊戲來了。

    除了這兩人,其他學生都在偏殿外面安安靜靜地排著隊,雖然個個都是來歷不凡可也不敢亂說亂動,怕惡了裡面的道師引來訓斥。

    要知道,這鐵山學院的教學質量高,“理論上”道師可以不顧學生身份嚴格執法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想來這些鐵家和其附庸家族的孩子也早就被父母長輩耳提面命過。

    等了一會兒,裡面傳出道師的聲音:“蕭家麒,進來。”

    那個孩子鼻孔裡哼了一聲,一昂頭轉身進了偏殿。

    少年聽到這個名字,隱有所悟,可他也不是怕事之人轉眼就忘在了腦後。

    這個測試所費時間不短,二十個孩子平均每個孩子要半刻鐘的時間,那些學生從另外一個門離開了這裡回了宿舍。就這麼著等到天已擦黑,才輪到最後一個的黎子昇。

    等他進了偏殿才發現裡面不只有一位,而是有四位坐在几案後面的道師。

    右手邊一位女性道師率先對他招了招手說道:“黎子昇嗎?過來。”

    這女道師年紀不大,二十五六的樣子,也談不上有多漂亮只能說五官端正,但是顏色冰冷讓人不敢親近。她一身素淨的白衣,頭髮卻梳著男人的道髻,也不知道是否已經婚配。

    黎子昇走了過去,行了一個禮。在這女道師目光的示意下坐在几案前的椅子上。

    “把手伸出來,擱桌子上。”

    她拿出一支銀針,在旁邊的燭火上烤了一下,就抓起少年的中指,輕輕刺破出血。然後她把那根沾了少年鮮血的銀針的針頭放進嘴裡,閉氣眼睛仔細地品嚐,好像是在品味無上美味一般。

    這讓膽子一向很大的少年也有點發怵。

    那女道師咂摸了幾下嘴,睜開眼睛問道:“倒是沒有藥味,不過有股子很淡很淡的腥味。黎子昇,你用過定神香嗎?”

    原來,這位女子能通過品嚐血液就了解學生服藥的情況,哪怕是黎子昇只用過兩次的定神香。這真是神乎其技,也只有五感達到人類極限的先天真人能做得到。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她也不動聲色,一指旁​​邊一張几案說道:“你去見他。”

    那穿著黑衣的魁梧道師,滿臉虯髯,面相有點兇惡,不過臉上倒是笑瞇瞇的和藹表情。他對走過來的黎子昇擺手笑道:“不必多禮,以後有的是機會。”

    然後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說道:“來,用盡全力打我一拳。”

    少年知道自己武藝低微,因此也毫不客氣,他雙腳開立成馬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氣開聲,就一拳擊打在大漢的掌上。

    黎子昇只覺得自己用盡全身力氣一拳彷彿打在一團棉花上面,自己的小拳頭被那大漢捏在手中就是一抖,他四肢百骸如同過電一般地,就是一個激靈。

    這道師一發既收,含笑地點了點頭,就打發那少年去了更左邊的一個几案。

    那張桌後做了個面目平凡,看不出年紀的男道師。他等少年行完了禮,就攤開了手,說道:“你往這裡看。”

    原來他掌上有一枚淺黃色的珠子,正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黎子昇一看到那枚珠子,就被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眼前一花就來到了另一處天地。

    不過他也算經驗豐富,知道這裡只是幻境而已,所以並不慌張。

    少年發覺自己站在一根窄窄的獨木橋之上,下面是萬丈深淵,身後是一條吐著蛇信的花斑大蟒蛇慢慢地爬向他,前方的懸崖上則是一團漆黑。

    他心裡面撇了撇嘴,這背景設定也太簡單了,雖然看上去非常真實,但是哪裡能跟自己經歷的相比,眼前這道師分明是在偷工減料欺負小孩子嗎。

    黎子昇施施然地往前走去,可沒走了幾步,這橋上刮起了一陣狂風,讓他連站也站不住;好不容易等他穩住身形,又走了幾步;卻忽然下了一陣急雨,讓這獨木橋變得更加濕滑難行;少年只能彎下腰去跪在地上手足並用地爬行;可是這還沒完,這急雨又變成了冰雹,打得他身上好生疼痛。

    這下子,這少年可忍不住了,心中想道,這還有完沒完?我看在你是道師的份上,陪你玩玩,可這也太得寸進尺了!

    他索性站起身來,掉頭跑了回去,也不管那條蟒蛇看上去如何兇猛猙獰,一腳就踢在它的頭上,然後衝上去抱住蟒蛇就跳了下去……

    四周景色一轉,少年又回到了原處。那道師臉色有點尷尬,問道:“黎子昇,你從前入過這樣幻境?”

    “沒有。”少年心裡面暗道,沒進過“這樣”馬虎的幻境。

    道師臉上神色明顯不信,繼續問道:“那你為何不懼?”

    黎子昇撇了一下嘴,理直氣壯地回道:“您這話問的奇怪了,學生為什麼要怕?這幻境裡面又是風啊又是雨又是冰雹啊,都衝著學生來的,四周一點跡象都沒有,這也太假了吧?這不是在糊弄小孩子的吧?”

    他倒是忘了自己是個小孩子。

    “這……”那道師一時語塞。

    只聽噗嗤一聲,那女道師沒憋住笑了出來,那黑衣大漢也笑著說道:“老秦,我早就說你這個幻陣太過簡單,你看吧,連個孩子都瞞不過。”

    一個溫和的男聲說起話來:“黎子昇麼,你到我這裡來。”

    開口的正是坐在最左手邊那個道師。此人年紀和少年的父親相仿,方面大耳,留著三綹長髯,坐在那裡氣度沉穩,姿態儼然。

    少年對著那秦道師鞠了半躬,就走向最後那人。

    這道師溫言道:“伸出手來。”

    他給黎子昇把起脈來,其實他不僅為少年把脈,還輸入一絲真氣在少年體內游走了一番。只是此人的功力太高,手法太巧妙,少年才一無所覺。

    中年道士微微頷首,開口問道:“黎同學,你這臟腑平衡,氣脈宏大,體魄強健,想來是練了一種偏向武道的功法。你既姓黎,練得可是那黎家《五行訣》嗎??”

    少年覺得自家的《五行訣》也沒啥值得保密的,就點了點頭。

    這道師還沒開口,旁邊有人喝了一聲彩:“柳兄,你這個兩腳書櫥的雅號確實是實至名歸啊。我桑某人忝為荊州人士,也知道這荊南有一座黎山村,可是他家祖傳什麼武功那是完全不知道啊。”

    那被黎子昇看破幻陣的道師面皮一抽,冷哼一聲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這種小門小戶也就只有柳兄這樣精研天下功訣的高人才能記住。 ”

    柳道師咳嗽一聲,並沒有接著這個話頭,而是對少年說道:“黎同學你可以走了,明日早間有人會給你送課表,你按照那課表上的安排來這裡上課就好了。莫要遲到了。”

    “學生明白,學生拜別各位師傅。”黎子昇辭別了四位道師,自行走出殿門。

    殿中的柳道師等少年離開,才開口問那個女性道師:“冷醫師,你怎麼看?”

    冷醫師微一皺眉,答道:“這孩子的血液中並沒有什麼藥物痕跡,不過他用過定神香。這要么是他心性有問題定力不足,要么是家中富裕隨便亂花錢。看這年紀,我只能給一個中下。”

    這女子竟然說的八九不離十!不過這評分麼,就帶有點感情色彩了,不過並不是針對黎子昇個人。

    “桑師範,你怎麼看?”柳道師又問那大漢。

    “這孩子筋骨打熬地不錯,也有一把子力氣,只是年紀有些大了。不過,給一個中上是沒有問題的。”這桑道師,樣子粗豪,性子卻細小。本來要給個上下,但是既然這女子說了,他就自動減了一檔。沒必要為了一點小事和自己同事針鋒相對的嗎。

    “秦師範哪?”

    “小弟無能,看不出這孩子的勇氣毅力如何。不過能看破幻陣,那他不但聰穎而且冷靜,當得起上下的考評。”

    雖然被少年看破自己的幻陣,臉上有點不好看,這秦道師的說法也算公允。

    柳道師點了點頭,在一張紙上寫了些什麼,最後停筆說道:“只有在下的班上少了一個,那黎子昇就算是我的學生吧。”

    其他三人並無異議,一起點頭稱是。

    原來,這四位道師正在分班!

    天字班原來就是這鐵山學院的重中之重,所以二十人的班級還要再細分成五人一班的小班。這並不是說,就此就決定了學生們的發展方向,而是給這些學生找一個班主任而已。

    鐵山學院的學制一般為三年,第一、二學年可說是為學生打基礎。到了第三學年才根據學生的表現,針對他們的特長,分成各個專業類班級。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16 15:53
第四四回 言如春風潤萬物 夢中鼙鼓起征塵


    黎子昇也沒去食堂,而是匆匆回到了臨水居的宿舍。

    他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進了門就看到石敢當在井旁費力地汲水。

    少年不由得問道:“石頭,你在幹嘛呢?”

    石敢當木木地答道:“我想打點水,等少爺你回來給你洗漱用的。”

    “你飯吃了嗎?”

    小書僮搖搖頭,原來他已經餓了一天。黎小少爺暗罵了自己一句粗心,回房取了一些點心,交給了石敢當。

    “你先墊墊飢,等下我來作飯。”

    如果有人這個時候進來,就可以看到少爺給書僮做飯的奇景。

    黎子昇打了一桶水,淘了一些米,放入鍋內。他又切了幾塊臘肉風雞擱在蒸屜裡,放在鍋子上當做下飯的小菜。然後,他就點上火,煮起飯來了。

    他書僮倒也不添亂,只是安靜地跟在他的身邊安靜地啃著糕點。

    在等著飯菜出鍋的當口,少年就和他的書僮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著。

    “石頭,你為什麼不吃點心呢?”

    “那是給少爺你吃的,我不能吃。”

    “那你為什麼不自己做飯呢?”

    “我不會。”這石敢當畢竟只有八歲,而且在十幾天以前他還是被父母呵護著的孩子。

    黎子昇嘆了口氣,開口說道:“石頭,以後沒人的時候別叫我少爺,叫我昇哥好了。”

    “不行,少爺,不行。”

    “不叫就不給你飯吃!”

    “嗯,少爺……昇哥。”石敢當仰起小臉蛋想了想,最後還是點點頭。

    “石頭,想不想修仙?”

    “不想。”

    “為什麼?”

    “仙人都是壞蛋。”

    “那我是不是壞蛋?”

    “少爺……昇哥不是壞蛋,你是好人。”

    “那我也在修仙啊。”

    小書僮沒有答話。

    少年繼續循循善誘道:“石頭,你說遇到壞蛋怎麼辦?”

    “打啊。”

    “打不過,怎麼辦?”

    “跑啊。”

    “那跑也跑不掉呢?”

    “拜神爺,請他們從天上下來打那些壞蛋。”

    “那他們下來也打不過呢?就像……”

    這話一出口,少年就自知失言,說了半截又吞了回去。

    兩人之間沉默了下來,只聽得爐灶中柴火燃燒的劈啪聲和鍋內開水翻騰的咕嘟聲。米飯的清香和臘味的肉香,瀰漫在這小小廚房裡。

    過了一支煙的功夫,低著頭的石敢當悠悠地問道:“那昇哥你說怎麼辦?”

    “當然就是我們自己要比那些壞蛋更強大,等壞蛋來了就把他們打跑啊。”

    “所以,昇哥就要修仙?”

    “是啊!”

    小書僮仔細想了想,這才點點頭:“昇哥,你說的有道理,我也要修仙!”

    “那好,今後我來教你修煉。”

    “嗯。”

    吃完飯,黎大少爺和石小書僮一起收拾了碗筷餐具,兩個人又洗漱了一番。石敢當還是個小孩子,一吃飽眼睛就有點睜不開了,黎子昇讓他自去休息。

    他沒有去臥室而是換了身的衣服,來到了練功房。

    這位少年自從得到那塊紅布之後,也曾研究過好幾次。可是只知道這件“寶物”除了附近有元石就在自己腦海中“哇哇直哭”​​,其他時候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過因為這些日子,他刻意地忽視這塊紅布的呼叫聲。現在就算站在元石邊,再也感覺不到它的“吵鬧”了。

    眼下自己的手頭上有了幾塊元石,正好做一下研究。看看把元石“餵”給這塊紅布之後會發生什麼。

    練功房是這棟建築內最簡單的部分,除了蒲團、香爐、燈燭之外別無他物。

    黎子昇點起蠟燭,在蒲團上盤膝做好,把紅布攤開整平放在蒲團前的地上,然後拿起一方元石就放在了上面。

    那塊放在紅布上的元石起初並無異狀,漸漸地它開始亮了起來,越來越亮直到少年扭頭不敢直視。

    等室內重新暗了下來,轉回頭的他才看到那塊元石已經變成灰撲撲的普通石頭,少年用手一觸就成了一堆灰渣。

    黎子昇撿起紅布抖落上面的元石渣,左看看右看看,紅布還是一點變化也沒有。

    正在鬱悶的他剛想放棄,正準備把紅布重新收起來,腦海中重新傳來了它的呼喊聲,這次仍是嬰兒般的哭叫。這聲音只是表達一種意思,它還想要元石!

    少年想都沒想,起身到書房中又取了一方元石放在了紅布上面。又重複了一次元石放光最終成石渣的過程。這次那塊紅布總算有了些反應,有一些奇異的光華在紅布上面流轉。

    這塊紅布總算不哭喊了,開始“撒嬌”了起來。黎子昇倒是沒怎麼顧惜元石,再次拿了一塊放了上去。

    等到這塊紅布把第三塊元石“吃”了下去了之後,上面的光華已經和少年第一次發現它的時候差相彷彿。黎子昇手一接觸此物,眼前一花又來了那個奇異的白色空間。

    他這次早有心理準備,並不急著做決定,而是仔細觀察著那些圖像,最後選了一副最亮的影像摸了上去。

    少年果然又被吸進了這幅畫面之中。

    這次黎子昇置身於一群穿著奇怪的孩子中間,這些孩子也就十歲左右,有男有女,穿著統一式樣的短褂子和長褲子。

    這些孩子還有一個相同的地方,就是都在脖子上繫了一塊紅色的汗巾,樣子……看起來和自己那塊紅布蠻像的。

    他也跟著這些孩子,走進了一棟奇怪的多層建築之中。進門就看到照壁上掛了一條橫幅,寫著五個大字:知識就是力量。

    黎子昇隨著隊伍上了樓梯,進了一間大房間,裡面有幾十張桌椅整齊地排列著,他也稀里糊塗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少年正對的牆壁上有一塊很大的黑色板子,前面是一張比室內其他桌子大的台子,下面是一個很大的泥灰做的台階。

    板子的上面也有八個大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黎子昇正在打量四周,就听得有人叫了聲“起立”,他也跟著眾人站了起來。

    從外面走進了一個穿著短褂子的中年人,他走上了那個台階,把手中書本放在桌上,然後說道:“同學們好。”

    “老師好。”這些學生一邊說一邊鞠了一躬。

    “同學們請坐。”大家依言坐了下來。

    這老師清了清嗓子到:“同學們,今天我們要學習的是美國內戰,請把書翻到99頁。”

    教室內一片翻書的聲音,少年也打開了桌邊的一本書。

    這本書的封面上寫著《歷史》。

    這“歷史”老師說道:“美國內戰,又稱南北戰爭,是美國歷史上一場大規模的內戰,參戰雙方為美利堅合眾國(簡稱聯邦)和美利堅聯盟國(簡稱邦聯)。這場戰爭的起因為美國南部十一州。以亞伯拉罕·林肯於1861年就任總統為由而陸續退出聯邦,另成立以杰斐遜·戴維斯為“總統”的政府,並驅逐駐紮南方的聯邦軍,而林肯下令攻打“叛亂”州。1865年4月3日,聯邦軍攻克里士滿。4月9日,同盟軍總司令羅伯特·李將軍率部2.8萬人向聯邦軍投降,美國南北戰爭以北方的勝利而告結束,美國恢復統一。”

    他接著說道:“這場戰爭的起因是複雜的……

    黎子昇很多名詞都搞不懂,不過他還是在老師的講解之下弄明白了這是一場工商業主對抗農業資本家的戰爭。

    一個叫做美國的地方,北方的工業主反對“自由貿易”,希望政府建立起嚴格的關稅保護制度保護自己初生的工業,政府確實也這麼做了。現代熱烈擁抱自由貿易的共和黨,就是在這個時間段建立了起來,不過他們當年是極力反對“自由貿易“的。

    而南方各州的“反動“種植園主因為是以出口農產品牟利,所以強烈反對這樣的關稅政策,稱之為“嫌惡關稅“。早在溫和的廢奴主義者,共和黨人林肯上台的幾十年前,就開始做軍事上的準備,最後以他上台做了總統為藉口脫離了聯邦。

    黎子昇本來對這場戰爭就沒有任何成見,他敏銳地剝去了這場戰爭臉上蒙著的“廢奴主義”的溫柔面紗。

    少年發現這不過是農業資本家反對中央政府的財政政策而引發的戰爭。當他們發覺在政治上已經無法阻止工業資本集團上台主宰政府的時候,就索性依仗武力,直接獨立要脫離這個政府。

    軍事是政治的延續,少年忽然想到了這一句話。

    那麼政治又是什麼呢?

    而自己為什麼下意識地選擇這幅畫面?難道就是讓自己上一堂課,一堂關於異位面“歷史”中的戰爭嗎?

    少年心中一動,他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美國南方種植園主們能為了維護“自由貿易”和奴隸制不惜發動戰爭,那麼當有的人的發鈔權被剝奪被損害的話……

    南部的糧商和北方的天器門,他們不就是這樣對立的兩方嗎?

    剛剛想到此處,黎子昇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鈴聲,這次不但讓他退出了幻境,而且直接回到了現實。

    少年再一看紅布,上面的光華果然已經變得黯淡了許多。三方元石換來這樣一次幻境,饒是黎子昇不大在乎錢財,還是感到有些肉痛。

    他也沒再試用紅布,而是把它貼身藏好,熄滅​​了燭火,回到臥室休息去了。

    少年卻不知道這片紅布是一件神器的碎片,確切地說是組成這件“神器”的一個“零件”中的殘片。

    而這件神器本來是上古時期,古戰神蚩尤截取了戰爭原力,製造出來的殺伐之寶。

    可惜,黎子昇目前手裡的只是一塊殘片,但是這塊殘片算得上完整法寶的根腳。用計算機做比喻的話,那就是只有處理器,還沒插上其他元件和外設的主板的一部分。

    目前它的功用是感應主人的思想並將之整理放大。

    如果能量足夠的話也能感應到其他人,特別是對小主人有敵意人的想法,算是能當“預警雷達”來用。

    雖然黎子昇自己還懵懂,其實腦中有著無數他當初作為“戰爭使者”的記憶。這塊“信息處理器”現在能算得上物盡其用,全是因為這少年來歷不凡。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16 16:28
第四五回 無規矩不成方圓 有公道才定行止
  

    黎小少爺和他的小書僮都不是貪睡的孩子。天方破曉,兩個人就起了床,喝了一碗稀飯吃了點糕點,就開始練起功來。

    黎子昇就把族中所傳的《五行拳》和《五行訣》傳授給了石敢當,那個孩子因為昨夜一番話,練得非常認真。

    正在兩個人在院中專心練功的時候,就有僕役送來了課表。

    鐵山學院規定逢五和十,學生可以休息一天,出外回家或者留在校內全憑自己做主。其餘時間除了特殊情況請過假才能外出,否則必須留在校內。

    每日上午巳時(九點)開始上課,這是因為學生一般都會在子時自行修煉靜功,所以特意地安排晚些,讓他們有充分的時間休息。

    上午只有一節課,就是武學課。教授的道師名為桑天厚。至午時(十一點)結束,接下來就是就餐和午休時間。

    下午末時(一點到三點)也只有一節“文化課”。從一到四,分別為柳大蒼道師的仙經和符文、冷白衣醫師的人體醫學和丹藥、秦聞道師的陣法和鐵萬寶道師的煉器。

    這兩門課都是“大課”,就是天字班一年級所有學生一起上的。

    申時(三點到五點)這段算是自修時間,學生要在這段時間完成功課,同時可以找道師解答學業上的疑問,或者自費使用學校裡面的器材進行實踐,也可以去藏書樓翻閱典籍。

    當然學生想摸魚偷懶,道師基本也不會管。反正交學費的不是他們。

    酋時(下午五點到七點)自然是晚餐時間,接下來的時間都由學生自主安排,不過到了戌中(晚上八點)就必須回到自己的宿舍。這才算是完成了學院給學生安排的日程。

    不過由於他們是新生,今天的安排有些特殊。上午是他們的專任道師給他們安排接下來修煉的經法,下午是冷白衣醫師給他們做個人的“體檢”,如果有必要而且學生肯花錢她也會開一個藥膳食譜。

    黎子昇的專任道師就是那柳大蒼。

    少年仔細地研究完課表,看看天色,估摸著差不多了,就梳洗了一下換了件衣服,帶著自己的書僮慢悠悠地向著教學區走了過去。

    等他來到天字班的殿堂,把書僮留在外面的僕傭等候區,一個人上了二樓進了指定的教室。

    這個教室朝南,採光非常好,可是並不大。裡面只有六套桌椅。最上首大了一號的自然是道師的講席,下面五張則以講席為中心圍成了個半圓。黎子昇就坐到了最東頭的座位上。

    他是第一個到,不過這位少年也沒有不耐煩,把帶來的文房四寶安置好之後,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吐納了起來。

    接著分別進來了三位和他差不多年歲的少年人。

    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那位和他橫眉冷對過的蕭家麒也進了這個教室。他看到在座的少年稍稍愣了一下,接著鼻子裡一哼,昂首入座。他選的的位置恰恰正對著黎子昇。

    接下來的一位是學生,長得並不起眼,身材也是中等,不過骨架子很大,裹著件簇新的冬衣,看上去有點臃腫。他進來之後,看了看一臉不屑狀的蕭家麒,又看了看面色平靜的黎子昇,最後還是挨著看上去比較好相處的那個同窗坐了下來。

    第四位是個俊秀男童。如果說黎子昇是讓人看得舒心的俊朗,那蕭家麒是帶著幾分英氣的英俊,那麼這個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孩子則是帶著陰柔之氣的中性美。

    看起來,他的年紀比起自己三位同窗還小了幾歲,身材自然也不高。雖然長得十分出色,只是面色帶了幾分陰鬱,身體動作也拘謹小心的很,穿的衣服比起黎子昇他們也有一點寒酸。看起來不像大戶人家出身。

    等他在蕭家麒身邊小心翼翼地落座了之後,那第五位同班同窗卻遲遲沒有進來。

    直到上課的鐘聲響起,那位同窗才跟著柳大蒼師范進了教室。

    這是一個學院裡面很少見到但並非絕無僅有的女孩子。這個女學童年紀雖小,卻已經流露出幾分風情,算得上一個小美人坯子。

    杏眼桃腮的她自然地坐到唯一空著的座位上。那柳師範則沒有落座,而是輕咳一聲先做了自我介紹:“本人柳大蒼,是各位的專任道師。”

    然後他指了指那女學生,補充道:“這是小女柳無瑕,也是你們的同窗師妹。”

    原來,這鐵山學院之所以能吸引先天真人入院教學,除了豐厚的薪俸之外,還有各種福利。其中就包括讓他們的孩子免費在學院內唸書。

    她女兒裊裊婷婷地站起來,用清脆地聲音說道:“無瑕見過各位同窗。”

    “大家先介紹一下自己。”他隨手一指黎子昇點名道:“你先來。”

    少年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來,抱了抱拳開口說道:“見過柳師範和各位同窗,學生名叫黎子昇,荊南本地人士。”

    等他坐下,蕭家麒就在道師的示意下也站了起來,抱拳道:“本人蕭家麒,家住鐵山城。”

    接下來那個臃腫的少年自行介紹,他叫胡運宏,也是鐵山城內的居民。

    最後那個學童站起來怯怯道:“我叫鐵燼。”

    柳大蒼把帶來的幾本冊子分發給這些學生,開口說道:“這是本院校規,你們都要謹記在心。今天也沒有別的功課,抄寫一遍之後,你們就可以自行散去。不過明日裡,為師要抽查,可明白了​​嗎?”

    下面學生自然開口應諾,他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在此之前,本師範要和你們單獨講講你們下一步的功法修煉,叫到名字的就跟我來。”

    “對了,你們都可以領天字班學生的補貼,每人三方元石,下了課就到正殿中去領取好了。黎子昇同學,你跟我來。”

    這些修仙儲備人才需要背誦一套“小學生守則”看似很可笑很荒謬,可是各位看官仔細想想,一個智慧生物組成的組織,小到一對配偶,大到銀河帝國,其內部都需要一套規則。

    哪怕就是DND世界中混亂邪惡的陣營也有“強者為尊”的社會準則。無底深淵中的惡魔強者可以按照自己喜好隨心所欲地對待弱者,可以對任何武力比自己弱的生物予取予求任打任殺,剝奪他們包括生存權在內的所有權力。

    當然,這位強者也要服從這條鐵則,當有比他更強的強者出現的時候,他就只能讓對方予取予求任打任殺了。

    修仙的本質就是超脫,不僅是超脫物質規則,不再有生老病死兇災劫衰,甚至比自己誕生的世界活的更長久……長久到沒有盡頭。

    同時也是超脫於社會規則,最終站到了智慧生物的頂點,成為一方世界的造物主,自己的意志成了這個宇宙的規則。

    這想想就很讓我們這些同為智慧生物的人類為之憧憬,也怪不得即使是連小火球都搓不出來的低魔位面也有各種英才前仆後繼地踏上這條不歸路。

    不過在此之前,這些仙師還是必須老老實實地遵守著這些規則,包括這“小學生守則”。

    師徒兩人來到旁邊一個小間,裡面只有一套桌椅。柳大蒼落座之後拿起桌上的一張紙,稍微看了看就開口說道:“黎同學,為師測過你的體脈,你修習的《五行訣》是否是壯大自己五臟之內的五行元氣?”

    少年點頭稱是。

    “那麼為師再問你一句。這套功訣打通大周天之後,是否並不將所有真氣化為陰陽二氣,而是五行元氣陰陽真氣同時存在?”

    黎子昇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柳師範說道:“這就對了。黎同學,你可知道後天境第三步返坎歸離的真意嗎?”

    煉氣期修者從後天到先天這一步可稱之為脫胎換骨也不為過。其原理就是修者把修煉出來的真氣轉化為陰陽二氣,其目的是為了讓體內的真氣自行茁壯成長。

    因為即使修者貫通了大周天,能讓真氣自行運行在十二正經三百六十一處正穴之中,也只能做到生生不息,真氣也不會自動自發地增長。修者必須通過吐納把從外界食物或者丹藥中攝取的能量轉換為丹田內的真氣。

    只有當修者明白孤陰不生,孤陽不長這個陰陽化生的天地至理,把這個道理反諸自身才能讓自己的真氣自動地成長。這就算是進入了先天狀態。

    《五行訣》這樣武道功法的問題是,它本來就不是為了練習者修仙做準備的,只不過為了增強自身武力。它並不把所有真氣轉換為陰陽二氣,好處就是在煉氣期之前修者真氣壯盛武力強大,壞處則是體內真氣龐雜很難做到引氣入體進入煉氣期。

    少年自然也清楚這點,畢竟他的啟蒙道師已經給他解釋過了,因此很清晰地答道:“學生知道。”

    柳大蒼也沒有細問,他說了自己的建議:“黎同學,你有兩種選擇。第一種麼,就是從此開始重新選擇一套新的功法。你畢竟剛剛貫通小周天,此時另修其他功法並無阻礙。而且你體內五行平衡,可以選擇一些中正至大的功法,不用走偏鋒。不過……修煉速度就要慢了些。”

    他又沉吟了一下說道:“不過你還有別的選擇,學院中有一套《五氣朝元圖》,你可以花元石兌換出來。這套功訣也是從五臟精氣入手,不但茁壯氣脈,而且能滋養魂魄,對你大有裨益,也和你修行的法訣沒有衝突之處。只是這套圖譜只是輔助壯大你的真氣,並不能真正改變行氣之法,你到了煉氣期還是艱難。”

    “為師不能代替你來做這個選擇,你可以先考慮考慮,或者問問其他長輩,再做定奪。”柳師範最後說道。

    黎子昇謝過道師就回了教室,坐下之後就打開了那本《鐵山學院道生守則》,仔細地看了起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7-16 16:36
第四六回 莫問眾生誰最狂 不許人間有不平
   

    黎子昇一頁一頁翻看的很認真,不時還把冊子合起來,在心中默背。這個做派讓對面的蕭家麒看了直撇嘴,心中極為不屑。

    一方面這孩子年紀小心眼更小,自從知道自己臨水居的宿舍被黎子昇“奪走”之後,就對他有了成見;另一方面,蕭家麒天資聰穎,過目不忘,這麼一本小冊子他抄寫一遍之後就已經全部記在心裡。

    何況,這種“迂腐”的紀律,可是為我輩天字班的道生所設?誰又會真的遵守它,何必費那個功夫去熟讀揣摩?

    事實吧,也確實如此。

    鐵京言設立鐵山學院的時候,照貓畫虎地編製了一本冊子。其實他老人家自己就沒怎麼嚴格執行。不過就是他輩分高威望足,壓得住場面罷了。

    等到這幾年周大學辦掌握了實權,這些守則更是不知置於何地了。

    柳大蒼和這幾個道生分別談完之後,就帶著他女兒離開了教室。

    餘下四名學生中,蕭家麒是最先完成抄寫的。他把功課往桌上一擺,收拾完了​​東西就自行走了出去。

    其餘兩人抄寫完之後,也自行離開。教師中只留下黎子昇一人,他的性子一向沉穩,直到把這本守則背的滾瓜爛熟,才動筆默寫了一遍,最後再把自己的功課和那本冊子仔細核對了一遍,確認一字無誤。這才收拾了文具,離開了教室。

    他從二樓教室下了樓梯,來到了底層的大堂,發現已經空無一人,這些天字班的學生早就領完了月份,在殿外的空地上等著開飯的鐘聲。

    黎子昇也走出樓外,外面好不熱鬧。

    這些天字班中的幾十個道生要么是鐵家子弟,要么就和鐵家沾親帶故,不是姻親就是重要下屬的孩子。他們平時就很熟悉,到了學院更是呼朋喚友,聊得不亦樂乎。

    少年站在台階上環顧全場,他忽然一皺眉頭,這是因為看到了一些不那麼和諧的場景出現。

    有一高一瘦的兩名道生正在向自己同窗收取元石。

    那高壯的少年看面目不過比黎子昇大了一點,可是他的個頭卻與成年人不相上下,肩寬膀粗顯得格外壯碩。那個年紀小了一點瘦子長得倒也不錯,可惜就是一臉奸猾,讓人看之不喜。

    當然,他們也是看人下菜,那些衣服特別華貴,神情特別倨傲,身邊僮僕特別健壯的,這兩人別說上去勒索元石了,反而還要賠笑地說上幾句。

    比如說那個蕭家麒,這兩人明明年歲比他大,看到他還要塌下腰,熱情問候了這個“表少爺”。

    原來這蕭某人來頭也挺大,他是鐵山城主鐵萬山正妻蕭大奶奶的嫡親外甥。

    蕭大奶奶出身於四神派中的西極大荒派,不過她父母早亡,族中沒有嫡親長輩,於是“和親”嫁給了鐵萬山。不然以她的身份,這鐵家還不定放在她的眼中。

    長姊如母,蕭大奶奶她嫁過來的時候怕自己的幼弟沒人照顧,就把他帶在了身邊,而蕭家麒就是這個幼弟的兒子。

    既然有了這層關係,那為什麼他的宿舍還能調換到黎子昇的名下呢?

    有句話說得好,黨內無派,千奇百怪。一個大家族裡面怎麼可能沒有派系呢?

    周才南正好跟蕭大奶奶這一系尿不到一個壺裡去,於是他就借題發揮,成全了黎子昇,早早地就給他找了一名“敵人”。

    蕭家麒看到這兩人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兩眼一翻,小腦袋向天,睬也不睬二人。

    他也是認得這二人,​​這對兄弟不過是鐵家八公子的妾生子罷了。對這位少年來說,真是打招呼的必要都沒有。

    這兩個傢伙也沒有翻臉,而是熱情又尷尬地打過招呼之後,繼續辦事。

    不過黎子昇另一個同班同學胡運宏就沒有那麼好的運道了。他乖乖地交了一方元石給他們。

    這胡同學就是另一種天字班學生,他的父親是鐵家重要的匠師。可是再重要的匠師,其實說起來不過就是個高級奴僕而已。

    所以他也就敢怒而不敢言了。

    少年一個人站在台階上,算得上醒目。這兩人一眼也看到了他,那高壯之人剛要舉步走了過來,卻被身邊那個瘦子給拉住了。

    兩人溝通了幾句,反而一起給黎子昇露了個皮笑肉不笑的笑臉,讓旁邊一心要看少年吃癟的蕭家麒暗暗咬牙。

    消息不靈通如何能做到跟紅踩白,如何在豪門中混得游刃有餘?

    黎昭昌已經被外界公認是鐵家安排在荊南糧會中的一顆暗棋,那數千萬的投資被人們解讀為報酬。不但如此,還有傳聞這黎子昇已經是內定的花家上門女婿。

    不管鐵家和揚州九大家關係如何惡劣,畢竟鐵花兩家之間是姻親關係,那花家還是那個還是九大家之一的花家。

    莫欺少年窮是因為少年窮才可以欺負,眼前這個少年非但不“窮”,還有可能一飛沖天。這樣的人物實在是沒必要結下樑子。

    那瘦子正是扮演這樣一個消息靈通的“軍師”角色,所以他阻止住了自己的兄長。

    接著,他們就把鐵燼堵在了牆角。這小鐵燼一直縮在牆角,緊緊抱著裝元石的口袋,好像如此就能躲過這兩人。

    可惜到最後還是沒能躲過這一劫,這小少年也有點死心眼,就是不肯讓這兩個“兄弟”拿走自己那份元石,這兩人不由得推推搡搡起來,看起來就要動粗。

    旁觀眾人要么毫不關心,要么視若不見,眼看著那小小少年就要被奪走自己死命保護的元石。

    這鐵燼確實是鐵家子弟,不然也不會有資格入了這天字班中。

    不過他只是一次酒後亂性的產物,連排輩都沒有的私生子。這樣的孩子哪個大家族中都會有那麼幾個。不過家大業大的豪門也不會讓他們流落在外,加一雙筷子對鐵家​​這樣的人家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當然他們母子的待遇也不會太好,娘倆算是吃盡了苦頭,看盡了白眼,受盡了侮辱。那些嫡傳子弟倒並不欺負這種在他們眼裡的螻蟻,也不稀罕那些元石。反而是那些姨娘養的庶出,比如鐵百虎、鐵百強才能在欺負比自己還要低了一檔的人中找到滿足感。

    這種人性的悲哀即使這個仙俠世界也是一樣。

    不過這兩個搶奪他人元石的小傢伙也是另有所恃,鐵百虎是天字班二年級生中的佼佼者,特別是在武學這方面頗​​有天分。光憑身手,鐵山學院中沒有幾個是他的對手。

    不知是運氣好還是天賦出色,鐵燼自己貫通小周天,那就代表他有了培養的資格,於是就被安排進了天字班。

    剛取完月份的他一走出殿外,就看到兩個平常欺負慣他的“兄弟”在向眾人收取元石。

    他母親的身體一向不好,鐵燼還指望著自己月份能稍稍補貼一點家用,怎麼捨得被人奪走?

    這時從他們身後傳來了一聲喝斥:“你們在做什麼?!”

    那兩個熊孩子被黎子昇的大聲呵斥嚇了一跳,回頭過來看到是這個外姓人,不由得膽氣一壯。

    不打算結怨是一碼事,被人家斷了財路是另外一碼事。

    其中那個身材雄壯的孩子囂張地回道:“你算哪個蔥?這是我們鐵家的家事,快滾!”

    另一個面帶奸猾的孩子也跟著幫腔:“這是鐵燼欠我兄弟倆的賭債,跟你沒關係。黎同學,你可莫要多管閒事啊。”

    少年對著兩人根本不理不睬,反而問鐵燼:“鐵燼同學,你欠他們元石嗎?沒有就說出來!”

    鐵燼也在黎子昇的鼓勵之下開了口,他抱著自己的口袋小聲地說道:“百虎哥,百強哥,這是我的元石,不能給你們。”

    黎子昇插到他們三人中間,把鐵燼掩在身後,對二人說道:“聽到了嗎?鐵燼說這是他的,不能給你們。”

    身子雄壯的鐵百虎二話不說,衝了過來,一把揪住黎子昇的衣襟,提起拳頭就打在少年的臉上。

    黎子昇雙肩微微聳動就想要有所動作,但是他想到了什麼,強自忍耐了下來,眼睜睜地看著那拳頭落在自己的臉上。

    他也不閃避,就這麼挨了一拳,只是雙目冰冷地看著揮拳毆擊他的鐵百虎。

    鐵百虎也不愧名中的那個虎字,他也沒用全力,隨便一拳就把黎子昇的眼角打破,流出血來,被擊中的眼部立時青紫腫脹了起來,讓少爺受傷的眼睛睜也睜不開。

    鐵百虎還要揮拳,卻正對上黎子昇冰冷的眼神,心中不知怎地就發了虛,接下來的一拳就是打不下去。

    他收回拳頭,猛地一把推開少年,仍要去搶奪鐵燼的元石。

    黎子昇退了幾步,勉強不讓自己摔倒。

    他不顧傷處的疼痛,對著那兩個鐵家兄弟大喝一聲:“爾等聽真!”

    接著他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地吼道:“鐵山學院守則第三條:凡入我鐵山學院者當視同手足,友愛同窗,不可欺罔。其下第一條:辱罵同窗,記小過一次,小笞五下,通報家長。其下第二條:毆打同窗,記大過一次,大笞十下,罰石一方,通報全院。其下第三條:挑釁爭鬥,挑釁者,記大過一次,大笞十下,罰石一方,通報全院;參與爭鬥者,記小過一次,小笞五下,通報家長。”

    他這番言語當真是聲震四野,一下子吸引住其他孩子的注意力,讓他們把眼光轉了過來。

    人群中的蕭家麒撇了撇嘴,有點不以為然。知道鐵家一些情況的他對鐵百虎、百強這對兄弟一向瞧不上眼,可是又覺得這黎子昇果然是鄉間來的野孩子。在鐵家辦的書院和鐵家的孩子吵鬧真是無謀之舉,到最後有什麼用?說不定還把自己折了進去。

    而這些守則在他看來那更是一點用也沒有,蕭家麒不由得暗笑起黎子昇的“迂腐”起來。

    不過黎子昇的另一個同班同學胡運宏和其他幾個被奪走元石的孩子,心裡面就有了幾分佩服。

    正在這時,一個粗豪的聲音響了起來:“爾等這是在做什麼?”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09
第四十七回 照盡人心正邪

    這些道師都是先天修為,四周的風吹草動怎能逃過他們的耳目。

    每曰上午正好是這桑天厚輪值的時間,所以看到事情有點不像樣子了,這桑大師範才不得不才出來收拾局面。

    如果真有道生因為私下爭鬥而受傷,而且兩邊還都有點來頭,最後吃不了兜著走的還不是自己?

    那鐵百強眼珠一轉,就要惡人先告狀,還沒等他開口,黎子昇對著桑天厚就是躬身一禮,口中說道:“參見桑師範。”

    鐵百強心內嗤笑一聲,馬上開口混淆是非道:“你現在行禮也沒有用!桑師範你聽我說,這混蛋他打鐵燼元石的主意,被我們阻止了。”

    他的親生哥哥自然幫腔道:“就是,就是。我就是氣不過上來打了他一拳。鐵燼,你給桑師範說說清楚。”

    這桑師範也不管這兩人怎麽說,是非曲然他自然心裏有數。

    不過桑天厚一向把自己定位為“打工仔”,這位道師打定主意就是要來和稀泥的,把這件小沖突直接化為烏有。

    於是他咳嗽一聲,正要說話……

    旁邊黎子昇這時已經直起了身子,他好似完全沒聽到鐵家兄弟這番顛倒是非的話語,還沒等桑師範開口,就站在那裏旁若無人地大喝一聲:“爾等聽真!”

    鐵百強冷笑道:“你要怎麽說?”

    少年也不顧盼左右,尋求在場眾人的幫助,旁觀道生或鄙視、或戲謔、或敵視、或佩服……的眼光完全都不放在他那“小小”的心上。

    他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爾等聽真!鐵山學院守則第二條:凡入我鐵山學院者當尊師重道,禮敬尊長,不可忽玩。其下第一條:見師不拜者,記小過一次,小笞五下,通報家長。”

    這舌綻春雷地一聲大喝比前一次效果還好,眾人包括桑師範都沒想到在這個當口,黎子昇喝出了這句話。

    所有人鴉雀無聲,連話到了嘴邊桑師範也把要說的言辭吞入了腹中,場上足足安靜了幾次眨眼的功夫,才有反應快的意識過來,深施一禮喊道:“參見桑師範。”

    帶頭之人正是腦筋一向轉的飛快的蕭家麒。

    他這一帶頭,旁觀中人包括那鐵百虎、鐵百強和鐵燼都回過神來,一同慌忙地向桑天厚拜了下去。

    場面一時間,竟然有些肅穆。

    這幾年,在周大學辦英明領導之下,校風學紀確實有些渙散。這桑天厚和其他道師一樣拿著鐵家的薪俸,難免就對天字班裏面道生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太過分,糊弄過去算完。

    眼前這個情況,連他也有點措手不及,只能對四周保持躬身狀態的道生喊道:“請……免禮。”

    他喊了好幾聲,這才讓這些孩子站起身來。

    剛剛等四周道生直起腰來,黎子昇又喊了一嗓子:“爾等聽真……”

    這句話不知怎地就讓在場眾人一哆嗦,甚至包括桑大師範。這少年喊完之後,刻意地停了下來,慢慢轉動身子,兩眼直射這些圍觀的同學。

    黎子昇不過才十二歲的年紀,修為更是低微,在這鐵家根本名聲不顯,沒有幾人認識他。

    現在的他衣衫不整,鼻青眼腫,臉上還有未擦幹凈的血跡,樣子看上去頗有幾分狼狽。

    可是所有被他註視的學生都像是被某些事物懾住了神魂,他們刻意地閃避著少年灼灼眼神,不要說嗤笑就連對視也不敢!

    等他轉了一圈回正了身子,這次聲音不像前兩次那麽高昂,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威壓,他對著那兩人緩慢地說道:“爾等聽真,鐵山學院守則第九條:凡入我鐵山學院者當誠實守信,有錯必枉,不可虛誑。其下第三條:欺瞞師長者,記大過一次,大笞十下,罰石一方,通報全院。”

    他陡然之間又提高了聲調,少年還未變聲的語音是那麽尖利,那麽刺耳:“鐵百虎、鐵百強,在桑師範和各位同窗面前,想好了再說!

    “我……你……”那兩人雖然膽大妄為,到底還是孩子。一時之間,張口結舌,不知該怎麽作答。

    不論何種形態,人類社會確實是有明暗兩套規則。

    但是規則之所以被稱為規則,那是因為,人在平時可以忘記它,在作惡的時候可以無視它,在成功之後甚至可以鄙視它。可是一旦它堂堂皇皇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那麽這些規條就會展示自己至陽至剛至大的一面。

    而潛規則之所以被稱為潛規則,那是因為一旦有光直射,那些鬼蜮、那些茍且、那些惡行就會顯露其虛弱的本姓,瞬間被驅離出人類的視野。

    黑暗永遠吞噬不了光明,如果一個人眼前漆黑,那只能是因為他沒有去尋找光明!

    最後還是一直瞇著眼在看黎子昇的桑師範,給他們解了圍,

    這個歲數的少年,作為一個道師他見過不知凡幾。可是黎子昇身上那種威勢……

    他可以說,沒有一個人能和眼前的少年相提並論!

    桑天厚卻不知道,這不是什麽威勢,而是少年心中堅定的信念流露於外的精神力量。

    黎子昇到了現在對自己腦中奇怪的念頭仍然不知所謂,也不知道自己特異之處來自何方。

    他,只是懂得一個樸素的道理。

    能騰雲駕霧、移山倒海、一劍滅萬軍的仙人到底是不是“人”,他不知道。

    但是那些會餓會冷會死的凡人是和自己一樣活生生的“人”。

    少年現在也還不懂得“平等”、“正義”、“自由”、“明煮”這些似乎魔力非凡威力十足、只要一說出口就能搞定一切人類社會問題的名詞。他只知道他現在所處的世界很不對,至於對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他現在也沒有概念。

    可是如果不去幫助那些眼前的弱者,如果不去實踐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對”。那麽這個世界永遠就不可能“對”!

    長生自在逍遙久視自然是極好的,他既然身處在這樣的世界,自然也有所憧憬。只是還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值得自己去追求。

    比如和自己族弟一起去捕蛇;比如救助那些“米賊”的孩子;比如替眼前被欺侮的同窗討個公道。

    當然,少年自己也知道自己實力薄弱、地位卑微,根本沒有能力去建立一套規則去讓社會按照他的意志來運行。

    那麽如果眼前有一套和他理念不違背的規則,那麽他自然會站出來捍衛。哪怕被侵害的不是自己。

    黎子昇對心中的信念從來沒有動搖過,可以說已然升華為一種信仰。當這種信仰的力量偶露崢嶸的時候,連先天修為的成年人也要在這種強大的道德威懾力之下被折服。

    不過事到如今,有所觸動的桑大師範也不能讓這事再鬧大了。

    桑天厚幹咳一聲,語調嚴厲地說道:“鐵百虎,鐵百強,還不給黎子昇同學和鐵燼同學道歉?你們真的是要吃板子嗎?”

    在二樓,柳大蒼師範滿臉微笑地看著下面的好劇,他的女兒也在旁邊踮著腳好奇地觀瞧。旁邊忽然有人冷冷地問道:“你就不怕那黎子昇吃虧嗎?”

    柳師範回頭一看,正是那冷醫師。他點點頭當做招呼,回道:“白衣,我這學生不是沒有吃虧嗎?”

    冷白衣嘴角一撇,轉身離開。

    這柳大蒼知道冷白衣素姓如此,也不以為意,搖了搖頭也帶著女兒離開了窗邊。

    下面場中,鐵家那兩個熊孩子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給黎子昇和鐵燼道了歉,正要灰溜溜地離去。

    黎子昇又一聲大喝:“人可以走,元石必須留下!”

    鐵百虎憤怒地道:“你……”

    旁邊的桑天厚咳嗽一聲,先天威壓釋放了那麽一絲。最後,這兩個人還是乖乖地放下手中的口袋。

    少年又向桑天厚鞠了一躬,拿起那只口袋,轉回身去把裏面的元石一一還給那些同窗。

    那些被搶的道生神情覆雜地接過元石,除了說聲“謝謝”之外他們都不知該說些什麽。

    周圍學生包括桑師範也不知怎地,總覺得心裏不是個滋味。

    這桑天厚咳嗽一聲,對四下裏的孩子喊道:“爾等還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去吃午飯?”

    圍觀的學童這才一哄而散。

    接著,他看了看眼角被打破,流著血的黎子昇很冷靜地拿出一塊紅色汗巾在擦拭血跡。桑天厚想上前問候兩句,可也不知道該對這個少年說些什麽。他這個先天修為的道師心中竟然隱隱對自己的這個道生有些愧意,還有點佩服!

    桑大師範心內嘆了一口氣,甩了甩袖子,也轉身離開。

    黎子昇會合了自己書童,直接去了學院食堂,那鐵燼成了他的另一個小跟班,亦步亦趨地跟著這個少年。

    這鐵山學院把學生分成了三六九等,吃飯的地方自然也不會混在一處,所以這所食堂修得分外高大,共有三層。

    一樓大堂是人字班學生和天地兩班學生帶的仆役用餐的場所。

    黎子昇和鐵燼則可以去二樓吃小竈。

    三樓是專供道師和管事人員的餐廳。

    他們兩人進了餐廳,隨意地選了張空閑的桌子坐了下來,隨即便有侍者走了上來,看了看他們的玉佩就給他們上了四菜一湯的標準菜式。

    周圍也在進餐的同學,一邊吃著一邊對黎、鐵二人指指點點,不知道竊竊私語點什麽。

    少年正準備開動,又有一個人坐上了這桌,乃是同班同學胡運宏。他憨厚地朝黎子昇笑了笑,低聲說道:“剛才真是多謝黎同學了,不過那鐵家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燈。黎同學還是要小心啊。”

    黎子昇也回報了個善意的微笑,開口說道:“沒什麽可謝的。我就是這個脾氣,天生看不得有人受欺負,剛剛倒是有些孟浪了。我還要多謝胡同學的提醒呢。”

    “哼!”一聲冷哼插進了他們的對話。
410555 發表於 2019-8-22 18:10
第四十八回 經難讀丹難服

    來者正是他們另一位同班同學,蕭家麒。

    他老實不客氣地一屁股也坐在一旁,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情對少年說道:“小人報仇,從早到晚。這兩兄弟的人品嘛……不說也罷。黎子昇,你這次麻煩大了!”

    “哈哈哈。”黎子昇爽朗地一笑道,“俗話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那麽許多幹嘛?他們總不見得把我吃了?”

    鐵燼怯怯地說:“黎……大哥,你還是要小心啊,那兩人不是什麽好人。”

    少年轉頭和他讚許地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道:“鐵同學,不用害怕。自古邪不勝正,你有什麽事情和我……”

    他看了看旁邊的蕭家麒,接著說道:“還有蕭同學說一聲就好了。”

    蕭家麒正想開口冷笑,好好諷刺諷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農家子弟,可是他腦子轉得快,一想到剛才那個情形正符合黎子昇所說的“邪不勝正”,這一番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時,正好他們的飯菜也被侍者端了上來,心中有氣的蕭家麒沒有開口反駁,反而拿起筷子把眼前精美的午餐當做黎子昇,恨恨地吃了起來。

    這頓飯吃得頗有有趣,那蕭家麒不時冷言冷語地譏刺其他三人,而黎子昇則語帶機鋒的回擊打岔。有時候後者噎的前者頗為難受。

    余下的胡運宏話雖不多脾氣倒是很好,聽了蕭某人的冷言冷語也不動氣只是呵呵傻樂。

    最後一個小鐵燼一邊扒拉著飯菜一邊好奇地看著自己三位同學,連尖酸刻薄的蕭家麒也覺得“欺負”他一點意思也沒有。

    四個姓格迥異、出身不同的同窗,這一餐飯居然吃的“其樂融融”。

    下午黎子昇參加了全體新生的“體檢”。

    這種體檢連天字班的名頭也沒用,每人一方元石的“體檢”費,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參加。

    所以有的同窗就沒有參加,比如鐵燼和……蕭家麒。

    前者自然想節省下來這筆費用,而後者則是早就被此道高人調理過身子根本沒有必要參加。

    黎子昇倒是老老實實付錢參加了這次“體檢”。

    這次少年見到的冷白衣醫師,臉上的神色和緩了許多。

    冷醫師也挺有職業道德,仔仔細細給少年把了一下脈,開口說道:“你肝氣太旺,平時在心姓上要制怒,飲食上忌酒忌辛辣。不過你身子強壯,體脈宏大,也沒有什麽隱疾,不用刻意滋補。在你這個年紀,平時多吃點肉就行了。”

    其實這幾句話意有所指,隱隱地帶著幾分勸誡的意味在。而且這位冷白衣對少年還算厚道,不像她平時對待那些富家子弟,甭管有沒有病,先開一大堆方子再說,只要吃不死人就好。

    黎子昇表面上裝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裏卻有著自己的想法。

    冷白衣又隨手寫了張食譜給他,上面無非是一些尋常的藥膳。

    黎子昇接過食譜放入袖中,卻沒有離開,而是開口問道:“冷師範,我還有個書童,您能幫他看看嘛?

    冷白衣聞聽此言就是呆了一呆,臉色愈加柔和,點頭道:“可以。”

    少年得到了冷醫師許可,就去外面把自己書童帶了進來。

    冷白衣看了看石敢當黑瘦的小臉眉頭就是一皺,然後給他把了把脈,長嘆一聲,把這小書童打發了出去。

    她臉色不善地對黎子昇說道:“你這書童,先天虧虛後天失調,又加上風寒入表郁氣內結。如果照這樣子下去,只怕是……只怕是活不過三十歲。”

    少年聞言一楞,急切地問道:“那冷師範,您有什麽法子?”

    冷白衣沈吟了一下,說道:“藥石只可治標不能治本……除非有仙家靈丹。”

    黎子昇有點沒有禮貌地打斷道:“那元氣丹呢?”

    冷醫師倒是不以為忤,她搖了搖頭道:“黎同學,元氣丹是修者拿來補充真氣的,不入後天的普通人吃這種丸藥只可能讓自己丹田盡毀、經脈具斷。”

    她頓了頓,繼續規勸道:“就連黎同學你也要少吃這種元氣丹。成年之前,吃這種藥對你的修煉只能說是拔苗助長,雖有一時之功,亦有一世之憂啊。”

    “學生多謝冷師範教誨。”少年有點失望,不過他還是問道:“不過,就沒法子讓我那書童恢覆如常人,甚至可以修煉嗎?”

    冷白衣面容一正,回道:“法子自然是有的,不過……黎同學,你可以去藏書樓查閱《洗髓經》這門功法,我只能告訴你,只要那孩子能習得此種功法,不但能得享長壽,步入後天那也不算得難事,甚至能進入先天境也未可知。”

    她頓了頓,語調中帶著不明的意味說道:“到時候麽……你可自行決定是否讓你的書童修行此訣。不過如果你決定了,那麽就要盡速施為,你那書童早一天修習,效果就好上那麽一分。”

    和冷白衣醫師辭別之後,黎子昇就帶著石敢當直奔鐵山學院的藏書樓—神譜閣。

    這座藏書樓可算是荊南地區最大的圖書收藏館。

    它不但藏有各類道法典籍和中低階功法,最引人註目的是還有鐵家這三百年來收藏的各式煉器圖紙,可以算得上是煉器師的天堂。

    整個學院中這算是“小書蟲”黎子昇最向往的地方,而且有兩位道師讓他來此地借閱功法。可是等他進了這藏書樓之後……卻是大失所望。

    倒不是這裏面書冊圖譜不夠多,也不是借閱有所限制,而是除了極少數的“雜書“,所有的“借閱”都需要付費。

    至於像《五氣朝元圖》和《洗髓經》這樣的功法根本不是借閱的問題,而是只許學生覆“刻”。

    為什麽要叫做覆“刻”而不是覆制,那是因為這種功法圖譜不是拿來看的,而是拿來“悟“的。

    這種圖譜上面有前人留存的“道意”,能讓參閱的修習者直接感受功法真意和修煉方式,根本不用自行領悟。

    覆刻,就是把這種道意完整地拷貝到特制的容器中,然後交給借閱者去“感受”這種功法。

    當然,這些都是要收費的,而且一次覆刻只能“悟”一次。如果那位“借閱者“資質不夠或者運氣不好,就只能當做把這些元石拿來打了水漂。

    《五氣朝元圖》覆刻一次的價格二十方元石,沒有打折,不帶討價,對天地人三班中的道生一視同仁。

    而覆刻《洗髓經》還要貴了一倍,需要四十方元石!

    難怪那冷白衣說到這種功法的時候臉色有異,她也不大相信黎子昇會為一個書童的前路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等黎子昇打聽明白,他這才深刻地感受到元石的一大“妙處”。

    少年最後也只能悻悻地借了幾本不用花錢“雜書”和一些課程講義。

    主仆二人出了這神譜閣。黎子昇回頭望去,在夕陽中這座藏書樓仿佛真如金子打造而成,有一種逼人的貴氣。

    年紀小小的少年人很老成地嘆了口氣,領著自己的書童去吃了晚餐。

    黎子昇回到臨水居洗漱一番,看了一會書,屋外傳來巡夜仆役報時的梆子聲,又到了子夜三更天,行功的時間。

    少年進了練功房,點了一支安穩心神的普通線香,就開始了自己第一次的尋星點辰。

    按照《五行訣》的特殊行氣法,第一條要打通的經脈是屬於土行的足陽明胃經,脾胃對一個少年俢者的重要姓怎麽說都不為過,沒有一套強健的消化系統別說元氣就是個頭都長不起來。更別說黎家功法本來就偏向武道。

    真氣沖擊的第一個穴位就是陽明經的首穴,名為承泣。它的位置就在面部,瞳孔直下,當眼球與眶下緣之間。

    黎子昇如同以往一般,把自己的念頭一分為二,一個去識海“捕捉”記憶飛蟲。

    而另一個先意守丹田,不再讓小周天自行流轉,而是將所有真氣截留下來,形成一個真氣團。

    他再慢慢地把這個真氣團沿著督脈下出會陰部,向後行於腰背正中至尾骶部的長強穴,沿脊柱上行,經項後部至風府穴,進入腦內,沿頭部正中線,上行至巔頂百會穴,經前額下行至鼻柱。

    如果有人旁觀就會看到他的督脈位置的皮膚下好像有只小老鼠穿行在其間。

    不過這團真氣並不按照小周天運行到鼻尖的素髎穴,而是在鼻翼那裏往兩邊一分,進入了足陽明胃經。

    這就像用鉆子在自己體內鉆出一條通道。幸虧黎子昇有貫通小周天的經驗,他先把真氣團分出一條細絲般的觸角,這就是刺脈法。

    接著把真氣絲換成真氣柱,不斷侵蝕經脈中的阻礙,這叫做燒脈法。

    最後用真氣團使勁一沖,此乃沖穴法。

    這個過程其實極為痛苦,少年就像用針刺、用火燒、用錘擊來開通自己體內的經脈。一時之間,他的額頭已經密布汗水。

    他心姓堅毅,不停變換這三種手法,毫不停頓。可是等少年把那團真氣耗盡,也不過只讓這股真氣在經脈中前進了十幾根頭發絲的距離。

    黎子昇把一分為二的心神重新合二為一,睜開眼睛,想了一想,拿出一瓶元氣丹,破開蠟封,從裏面取出一丸丹藥來。

    這元氣丹龍眼大小,通體是明亮的黃色,散發著好聞的藥香。

    他仔細看了看,又聞了一聞,然後就放入口中。那藥丸入口即化,直入少年的喉嚨來到他的胃裏。

    黎子昇只覺得精神一振,腹內一暖,稍稍打坐入定,自己的下丹田重又充滿了活潑潑的真氣。

    他又聚氣成團開始了第二次嘗試,這才體會到了元氣丹的好處。

    這丹藥不但提供修者元氣,而且也提高了聚氣速度。體內的五臟六腑中不斷地生出真氣補充到自己的下丹田中,比起自己聚氣來,效力提高了好幾倍。

    等到藥力全部耗盡,黎子昇才退出定境。

    他仔細地回味了一下服丹和自行聚集真氣的感覺,心中有了計較。

    這元氣丹果真如同那冷白衣師範所說,自己不能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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