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章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成)

 
mk2258 2014-5-23 23:55:4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5 1283213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10-15 11:31
058、兩個豬頭的對話(下)


此處不是路村那樣的深山,石料的開采和運輸都不是很方便,所以他們的房子有很多是在四角以木柱支撐、上方以木框鋪設屋頂,有的墻壁是也用木板拼成。更多的房屋的墻體是以版筑土坯夯成,土墻害怕雨水沖刷,所以屋檐伸出墻外的距離都比較遠。而院墻則大多是用碎石壘成,這些石頭應該就取自白溪。

曾經環護村寨的寨墻,想當年應該很是高大堅固,但如今已經年久失修,有很多地方打開了缺口,應該是方便人們出入,因為寨墻外又新修了很多房舍。不僅如此,出了村寨在白溪對面的北岸高坡上,也有一片房舍與田地分布,可能是隨著村中的人口繁衍越來越多,有人就住到了那邊。

這個在飛虹城北境很偏遠的村寨,近百年來卻發展得非常繁盛。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這里出了一位強大的修士且做了飛虹城的城主,沒人會跑到這里來搗亂。在近百年的時間內,那寨墻形同虛設,反而妨礙了人們的出入方便。

如今白溪村的人口,比百年前翻了好幾倍,人們當然需要修建更多的居所、開辟了更多的田地,村寨向外擴展,甚至有人搬到了河對岸。那位老城主雖在幾十年前亡故了,但其余威猶在,這里的一直也沒有遇到過什么威脅,人們已經習慣了安逸的生活。

但是到了今天,終于有流寇煽動妖族,要來洗劫幾乎不設防的白溪村,而村民們還一無所知。

由于是初冬的時節并無太多農活,今天天氣不太好還刮著風,一大早人們都躲在屋子里沒有出來。虎娃遠遠看見白溪村。那環繞村子的寨墻已經有好幾個缺口,缺口中間被人踩成了平路,還可辨認出是原先寨門在靠近白溪的一側,那里有臺階下來直通水邊。

水邊有處地方有很多平坦的大石頭,留著多年的人工鑿磨痕跡。應該是白溪村人平時洗衣服的地方;而上游不遠有一片水灣,水流平緩清澈見底,那應該是他們平時汲水之處。虎娃沿著白溪走了過來,只看見一個姑娘正走到水灣邊準備打水。

姑娘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麻布衣裳,外罩一件獸皮坎肩。這件皮坎肩已經舊了。好幾塊地方的毛都被磨禿了,露出了里面的皮底。她拿著一個陶罐,用麻繩提著罐耳正準備取水,就聽虎娃的聲音問道:“姑娘,你是白溪村的嗎?”

她走來的時候明明一個人都沒看見,忽聽身后有一個陌生的聲音說話。姑娘被嚇得“哎呀”一聲驚呼,陶罐脫手落在卵石遍布的河灘上、摔得四分五裂。

這也怪虎娃的習慣不太好,他以前在野外趕路,最常情況就是在路村與太昊遺跡之間來回。而山神叮囑他和盤瓠,要盡量收斂聲息隱匿行跡。這個習慣已經養成了,就算此刻不需要施法隱匿聲息,虎娃和盤瓠走來的時候。哪怕踩在碎石灘上,腳步也很輕悄。那姑娘并沒有往這邊看,所以根本就沒發現他們。

陶罐落地摔碎,把盤瓠也嚇了一跳,向后蹦出一大步才站定。姑娘轉過身來看見了虎娃和狗,又蹲下身子想低頭揀起那些陶片,而陶罐顯然已經無法挽救了。她再抬起頭時已是泫淚欲滴,用快哭出開的聲音道:“你是從哪里來的,為何要這樣嚇我?……罐子碎了,怎么辦啊!”

虎娃也意識到自己闖了禍。滿懷歉意的說道:“真對不起,我是從外鄉來的,恰好路過這里,剛才不小心驚著你了。……罐子碎了不要緊,我賠你一個便是。”

姑娘很委屈地說道:“又不是你摔碎的。是我自己沒拿好,怎么能要你賠?……這是族長家的罐子,可不是一般的陶具……”說著說著她又快哭了。

虎娃既會煉器,當然也擅長分辨器具,這個陶罐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但在普通人看來,也算得上精致珍貴的東西了。它是帶“耳朵”的,能用麻繩穿過提著,打水時不用彎腰,還可以墜到很深的地方去汲水。陶具燒制的過程很容易碎裂,而加上這么一對空心的雙耳,燒成的難度就比普通陶具大很多。

不僅如此,此陶罐的坯料很細膩、器形也很精致,顯然是精心制作而成,原來是白溪村族長家的罐子。虎娃溫言勸慰道:“你不要擔心,假如不是我嚇著你了,你也不會把罐子摔碎,我說賠就一定會賠。”

姑娘有些好奇的看著他,反問道:“你拿什么賠啊,那條狗嗎?……不用了,我自己跟族長說去,怪不著你。”

虎娃在這種天氣里穿著單薄的葛布衣裳,一看身上就沒帶什么東西,至于藏在懷里的那塊黃金,姑娘當然沒看見也根本想不到。顯然這少年只有身邊這一條狗,怎么能讓他拿來賠自己的陶罐呢?

盤瓠用鄙夷的目光瞄了姑娘一眼,神情顯得很不滿意。而虎娃笑道:“我當然不能把這條狗賠給你,它是我的朋友。我說罐子就是罐子,和你剛才打碎的那個一模一樣的罐子。”

說著話他轉身向高處走了幾步,離開碎石灘到了露出泥土的地方,蹲下身開始以手摶泥。姑娘愣住了,不知道這少年想干嘛,難道他的腦子有病嗎,就想隨手用泥捏一個罐子賠她?而且燒陶的土是有講究的,這里的泥各種雜質很多,根本不適合制陶。

而虎娃還真是在用手捏罐子,將他河邊的淤泥挖出,在手中旋轉成形,到后來已經不是在用手捏了,而是那團泥坯料自行在動。時間過了不久,一個與方才形狀一模一樣的罐子就出現在虎娃的手里。他站起身來雙手捧著罐子,遞給姑娘道:“拿去吧,我賠你的。”

姑娘卻沒敢伸手去接,下意識的退后一步道:“這,這,這……你是什么人?你雖然捏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泥坯,但它不是陶罐呀!”

虎娃笑道:“我說是陶罐就是陶罐,你拿過去就知道了。”說著話又彎腰揀起了地上的麻繩,敲碎了尚連在繩子一端的破罐耳,將它系在新罐子的雙耳上,用手提著遞了過去。

姑娘驚呆了,既然用繩子能提得住,顯然就不是泥坯。她不知所措地接過罐子,用手摸了半天,還下意識的敲了敲,果然是已燒制好的陶具,還有些溫熱發燙呢。

虎娃并不是賣弄,他只是很自然的用了煉器功夫。當初他以五色神泥煉成了一只法器陶罐,而燒制這樣普通的罐子就是隨手而成的事。這是他自己闖的禍,所以也沒有吝惜神通法力。但他這份隨手而成的功底,絕非一般的修士能辦到的!

他怕姑娘等著急了,所以煉器的速度非常快,法力之柔綿、神識之精微已運用到了極致,此刻鼻尖上已經微微冒汗了。他煉制的這個罐子可比姑娘剛才打碎的那個好多了,算得上一件下品寶器了,至少普通的力量已很難將之打碎。

發愣的姑娘似突然反應過來,將陶罐抱在懷里,神情很惶恐的躬身行禮道:“薇薇剛才失禮了,不知您竟是一位路過的共工大人。……竟讓您這樣以神通法術為我煉制一個罐子,不知道我能為您做些什么?”

原來這姑娘的名字叫薇薇,她畢竟生活在白溪村這種有傳承底蘊的村寨里,見虎娃徒手摶泥、無須入窯燒制,就憑空制成了一個陶罐,便猜到他是一位傳說中的共工。城廓里的共工外出路過某些村寨時,往往也會應村寨居民要求出手做一件事情。

但她還從未聽說過哪位共工大人施展如此神技,卻只是為了制作一個普通的陶罐。在平常情況下,某個村寨請求一位共工耗費修為法力、施展這么神奇的手段幫忙,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小的,哪怕將薇薇這樣的姑娘賠給共工大人都有可能。

而這位共工大人已經出手了,又會提出什么樣的要求,而她怎可能滿足呢?所以薇薇姑娘非常不安。

她的樣子并不像蠻荒部族很多女子那般結實粗壯,身形顯得有些纖柔,皮膚很白皙,鼻翼兩旁有幾枚雀斑,五官很清秀,身材雖有些單薄但也帶著窈窕的柔美。不知為何,虎娃覺得她剛才發傻的樣子很好看,而此刻站在寒風中惶恐不安的神情,也很惹人憐。

虎娃笑瞇瞇的說道:“你不要害怕,我的樣子又不嚇人!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么,就是賠你一個罐子而已。你那罐子確實很不錯,一般人想制做成功也很費勁,原來是族長家的,那你也是族長家的孩子吧?”

薇薇姑娘趕緊搖頭道:“我怎么會是族長家的孩子呢!我住在族長家旁邊,今天有點冷,族長讓我來給他家打水。……這位共工大人,您來我們村有什么事嗎?”

虎娃好奇的追問道:“你們族長病了嗎?”

姑娘亦好奇的反問道:“沒有啊,族長大人他挺好的,您為何要這樣問?”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10-15 11:32
059、虎娃的善心上



在路村,山爺一直是族長,但從未使喚過族人為他做打水之類的事情,所以虎娃會有好奇的一問。問完之后他隨即想到這里是巴原,很多身份高貴的人身邊都是有奴仆侍奉。而這位姑娘應該并非族長家的奴仆,但那位族長顯然已經習慣了指使族人為侍奉自己。

山神對虎娃介紹過巴原上的各種情況,當然也包括這樣的事,虎娃能想明白。可是族長自己家里就沒有別人了嗎,干嘛指使鄰居家的孩子?況且在刮風的冷天,來回上下高坡打水這種事情,就算派人干也最好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嘛,何必使喚一個連水罐都拿不穩的柔弱姑娘!

所以他對那位白溪村的族長沒什么好印象,也沒解釋什么,對薇薇點頭道:“你正要去族長家?我正好有事想告訴白溪村的村民,那就托你去叮囑族長吧。”

虎娃向姑娘講述了他大清早遇見的事情兩位山膏族人暗中窺探白溪村的動靜,并有那樣一番對話。虎娃也說出了自己的分析判斷,有流寇勾結妖族要到白溪村來打劫,時間就在下個月,希望白溪村能提前有所防范。

他最后叮囑道:“也麻煩你對田逍老伯打聲招呼、告訴他這些事情。我在路上曾遇見過他,他知道我是誰。”

姑娘聽罷花容失色,嘴唇都有些發白,也不知是被嚇得還是感覺有些冷,失聲道:“山膏族,就是那些豬頭人嗎?他們怎么會來搶劫我們村,天吶,還有流寇,我要趕緊去告訴族長!”

說完話她抱著陶罐就飛快地跑回了村寨,甚至沒有顧得上再和虎娃多說什么。虎娃在河邊站了一會兒,他看著盤瓠、盤瓠也看著他。人眼瞪狗眼等了半天也沒見什么動靜。虎娃笑了笑,走向下游在河邊洗凈雙手,招呼盤瓠一聲便離開了這里。

白溪村是一個強盛的村寨,簡單測算一下房屋數量,居民千人有余。虎娃還特意讓薇薇姑娘也通知田逍,因為那位老人曾受征召到邊境作戰,不僅修成了武丁功,更重要的是參加過軍陣訓練,應該知道怎么組織族人去對付那些妖族以及流寇,這樣虎娃也就放心了。

況且時間還有大半個月。也足夠白溪村做好各種準備了,如果擔心本村寨的力量不足,也來得及派人到飛虹城向城主大人求助。虎娃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又見沒人來招呼自己,他也不想再站在那里刻意等人來表示感謝,于是就繼續趕路了。

可是虎娃沿著河灘剛剛回到道路上沒走多遠,就聽身后遠處人聲喧嘩,扭頭一看,寨墻朝這邊的缺口里跑出來不少人。當中簇擁著一位約五十來歲的男子。那人大老遠就喊道:“共工大人請留步!共工大人您請留步!”

那男子長得白白胖胖,跑得有點急,來到虎娃面前時已是氣喘吁吁,徑直噗通跪下道:“共工大人。您可不能就這么走了呀!”

虎娃詫異道:“你是誰,為何要對我下跪?……我并非本城廓的共工,只是恰好路過此地的修士。今天遇見了一件與你們村有關的事,剛才都已經告訴那位薇薇姑娘了。”

那白胖男子直接以頭搶地道:“我是白溪村的族長。叫白溪英。……大人,如今白溪村將臨大難,我們對付不了那些兇悍的山膏族人。還有殺人不眨眼的流寇。您法力高強,就請救救我們吧!”

虎娃長到十、三四歲的年紀,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下跪,而且一跪就是一大片,都是這白溪英族長帶的頭。后面的白溪村人跟著族長跑出來,看見虎娃時都很詫異這分明就是個孩子嘛,并非想象中的高人模樣。

就算是見多識廣的田逍,他當初見到虎娃,剛開始也是納悶了半天,更何況這些村民呢。可是這位族長的動作也太熟溜了,不管虎娃是孩子還是大人、樣子像不像一位高人,來到他面前順勢就跪倒了,頭磕得是梆梆響,一點都沒有猶豫。

后面的族人的神色好像都不太敢相信,不知是不相信虎娃的身份,還是不信剛才虎娃對薇薇姑娘說的那些話。但族長既然都這樣了,他們也紛紛跟隨下跪。只有族長身邊一位二十出頭的后生神色很猶豫,但見大家都跪下了,也不得不拜倒在地,他是最后一個跪下的。

虎娃納悶道:“我所知道的消息,都已經告訴你們了。你們集合族人提前做好防范,盜賊流寇便無可趁之機。就算擔心不敵,也可向其他村寨或者城廓求助,為何要跪在這里求一個過路人呢?”

白溪英族長帶著哭腔道:“您是外鄉人,恐怕不了解情況,白溪村面臨滅頂之災啊。那些山膏族人十分兇殘,而流寇也是殺人放火之輩。我們不是對手,就算派人向城廓求救也于事無補。”

虎娃皺眉道:“哦,這又是什么狀況?”

虎娃一時忘了叫這些人起來,倒并不是托大無禮,就是沒反應過來。這些人也不是他讓跪下的,一跑過來就跪成一大片,看來必有什么原因。后面的村民見族長沒起身,便也跪在那里沒敢起身。但族長身邊那位年輕人卻有些不耐煩了,雖然仍跪著,雙肩卻再微微用力,明顯是準備好了隨時起身,虎娃倒是看出來了。

白溪英族長說道:“一言難盡啊!大人您不妨跟我回村,讓大家好生招待,我再對您細說。”

虎娃擺了擺手道:“想說話,在哪里說都一樣。你們先起來吧,沒必要跪著,告訴我是怎么回事?”

白溪英聞言終于站了起來,其余眾人也全部起身,大家上前圍成一圈,而白溪英一把抓住虎娃的袖子開始哭訴,虎娃這才了解到很多原先沒想到的情況。

白溪村與山膏族世代居于此地,其實是相互依存的關系。這里雖地處偏遠,附近也是大片的荒野,但傷人的大型猛獸卻很少出現。原因很簡單,深山在白溪的北面,而山膏族人生活在山中,無形中阻擋了大型猛獸跑下山到白溪這邊來。

在當代白溪村人的記憶中,他們與那支妖族一直是安寧相處,甚至能占不少便宜。山膏族人擅長狩獵,而且會養豬,山中物產如獸皮、各種新鮮的野味,還有他們自己養的豬都會拿到白溪村這邊交換東西。

白溪村物產豐富,而且人們也更聰明,往往只用少量的麥谷或山薯就能換到一頭豬,這比他們自己馴養或上山打獵,付出的代價可要小多了。山膏族人因為摸樣怪異、腦袋又笨,還被白溪村民笑稱為“豬頭人”。

據說在很久以前,情況并不是這樣。那些山膏族人經常會跑下山、糟蹋田地的莊稼,曾經還傷過人。但在近百年前,白溪村出了一位強大的修士,他去了山中,找到了山膏族的族長將之收拾了一頓,并約定和睦相處,后來此地倒也一直很安寧。

可是從白溪村走出的那位老城主早已離世了,近十幾年,由于白溪村在周圍很多野地里種植了大片的山薯,偶爾也會有嘴饞的豬頭人半夜偷偷溜下山,刨地啃食山薯。有時候被村民發現了,大家便打著火把呼喊著將其轟走,但也沒出現過太大的沖突紛爭。

但是白溪村的村民們做夢都沒想到,山膏族人這一次居然要大舉來襲,進村子里搶奪倉庫里儲存的糧食。目前剛剛入冬,假如糧食被他們都搶走了,叫白溪村人怎么活呀?來年很多人都會挨餓的!

山膏族人繼承了祖先的天賦,身強力壯,發起瘋來手腳并用著地狂沖,連樹都能撞斷,就是腦子沒有平常人好使。他們如今的族長豬三閑也非同一般,據說已是一位三境八轉修士,能邁入初境得以修煉的山膏族人,往往都會繼承祖先的天賦神通,白溪村中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山膏族人的可怕還是其次,更兇殘的是流寇。近年就有一股流寇活動在飛虹城與高城邊境一帶,他們行蹤隱秘極少出現,可一旦出手都會給村寨帶來慘禍。前年秋天,高城邊境就有一個偏僻的小村寨被流寇屠滅了,甚至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當時的高城城主悅耕也曾派軍陣追剿,但是一無所獲。那些流寇來無影去無蹤,不知躲到了哪里,此后很長時間都沒再出現過。沒想到兩年過去了,又從虎娃這個過路人口中得知消息,有流寇勾結山膏族人將來洗劫白溪村,這叫人如何不害怕!

至于再上一次有流寇作案,是三年前的夏天。數十名流寇劫掠了飛虹城的一個村寨,當時并沒有屠滅整個村寨,只襲擊了幾戶人家,斬殺家中所有的人,并放火燒毀了院落,然后呼嘯而去隱入山林。

被流寇所殺的人當中,居然還有一名三境六轉修士。當時曾有村民人遠遠看見那位修士盡展神通與人斗法,可是最終不敵而敗,可見這伙流寇中也有高手。飛虹城城主當然也曾派人追查流寇的行蹤下落,但同樣一無所獲。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10-15 11:33
059、虎娃的善心(下)


這兩起慘劇,分別發生在飛虹城與高城境內,都是離城廓比較遠的偏僻村寨,等城主聽說消息派軍陣趕來的時候,流寇早就跑沒影了。

聽到這里虎娃問了一句:“等流寇來了之后,城廓中再派出軍陣當然來不及。但既知流寇會來,為何不提前請城廓派軍陣駐扎在白溪村?你們有這么多人,若拿起武器做好準備,也不能讓流寇得手。”

白溪英只是慘笑,接著向虎娃介紹。三年前和兩年前分別有這兩起慘劇發生,高城與飛虹城邊境一帶的各村寨人人自危。當時曾傳出過不少流言,說是流寇要襲擊某個村寨。這些村寨都向城主大人提出請求,要求派軍陣駐守。

可是城廓中的軍陣也不可能同時駐守這么多地方,各村寨爭來爭去,有一個村寨的族長厚贈城中的兵師,并拍胸脯承諾供養軍陣、厚謝戰士,城主大人就將一支軍陣派到這個村寨中戒備流寇。

結果上百名戰士在村寨里住了四個多月,每天需要村寨好吃好喝的供養,還糟蹋了好幾戶人家的姑娘,幾乎把村里儲備的糧食都吃空了,也沒見流寇來。軍陣還要守護城廓,不可能總是駐守在一個偏遠的村寨里,最后還是撤了回去。

可這個村寨就倒霉了,第二年族人們要靠吃秕子、挖野菜充饑,有不少人都病餓而死。而有傳言要被流寇攻擊的其他村寨,最終也安然無恙。后來很多村寨便不再提出這樣的請求,就算有人提出請求,城主大人也不會輕易答應。

白溪英族長最后說道:“軍陣從城廓來到村中駐守,那么大的動靜,流寇也不是瞎子、子,早就能發現。有軍陣在的時候他們不可能動手,可是城廓中的軍陣也可能永遠駐守在這里。等軍陣一撤,倒霉的還是白溪村。況且就算我們向城主大人求救,城主大人也未必能相信,這位小先生,您確定會有流寇勾結妖族在下個月來洗劫嗎……”

剛才他一直稱呼虎娃為“共工大人”或“大人”,方才最后一句話卻改稱了“小先生”,并非是敬而是另有含義。一個過路的孩子,在樹叢里拉粑粑時,聽見兩個山野妖民在那里說胡話,從他們的言語之中判斷出了這件事情。可是連說話的人都沒見著。

僅僅以此為依據,恐不能做為確定的證據,讓城主大人將軍陣派到城廓邊境來。假如真有流寇勾結山膏族人來洗劫白溪村,恐怕只能靠白溪村自己了。但白溪村人過得日子安逸已久,村民們都是普通的農夫,怎能是那些兇殘的敵人的對手?

聽到這里,虎娃忍不住又說道:“我認識你們村的田逍,他不僅修成了開山勁的武丁功境界,且曾在相室國的軍陣中作戰。他應該知道怎么訓練村民拿起武器保護村寨。”

族長身邊那個年輕人忍不住插話道:“田逍已經老了,就算是當年,也不過是一介武夫,只是親衛出身又非戰場上的統帥。哪有這個本事訓練與號令全族?”此人名叫白溪虹,是族長的獨子。白溪英先后有五個女兒,其中長大成人三位,卻只得這么一個兒子。

虎娃問道:“那你呢?若我看的沒錯。你應是一名修士。”他方才已經感應了這些人的神氣特征,這位白溪虹雖刻意將氣息收斂得還不錯,但仍能察覺出一些端倪。虎娃的修為應該至少比他高一個境界。論其神識查探手段也是異常精妙,但也搞不清此人究竟有幾境幾轉修為。

白溪虹低頭道:“可惜我只是一名二境修士,而且是白溪村如今唯一的一名修士。”

白溪英族長卻趕忙說道:“原來大人您認識田逍,你們是朋友嗎?那就請到村中休息吧,田逍也會告訴您這些的。……大人您小小年紀便修為不俗、法力高超,更難得肯如此熱心助人,竟愿意以法力幫助一個姑娘煉制陶罐。

有人不小心打碎了陶罐,您尚且愿意相助,而我代表白溪村全體族人,向您求救!您能忍心看著這么多無辜者死在流寇的刀下嗎?共工大人,請救救我們!如果您有什么要求,我們會盡全力滿足的。”

白溪英又跪了下去,其他村民也跟著又跪成一片。虎娃動心了,他覺得這些人確實很可憐,尤其是跪在后面的那些普通族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內心中充滿了恐懼。假如明知下個月就將有慘劇發生,白溪英和白溪虹這樣的人還可以帶著財物跑到城廓里躲藏,但那么多普通族人是沒處躲的,他們也不可能因為一個傳言就放棄家園。

虎娃彎腰托住白溪英的胳膊道:“你起來吧,讓大家也都起來。我跟你回村,也見見田逍老伯。我很愿意幫助你們,但也我只有一個人,想保護村寨,還必須能你們自己做好準備。”

白溪英大喜過望道:“多謝大人,白溪村全體族人一定會報答您的!我們當然會做好準備,但村中有了高人坐鎮,村民們才會鼓起勇氣。請您放心,我們還會去請別的高人來到白溪村,與您一同對抗那流寇與妖族中的高手。”

聽這位族長的意思,并不是只想請虎娃一個人來幫忙,還會去設法請別的高手來到白溪村。但是說實話,像虎娃這樣的修士,也不是說請就能請到的,虎娃恰好路過又是提供消息者,那么白溪人無論如何也要將他留下。

虎娃之所以動心、愿意幫白溪村的忙,倒不是因為白溪英許諾的報答,他甚至都沒問白溪村會報答他什么,只是因發自內心的一念之善。他想到了自己的家鄉也曾遭遇過有魚村勾結妖族的襲擊,村寨險些被屠滅——那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結果。

從白溪村想到了路村,推己及人,他也不希望白溪村遭遇那樣的命運。人們最樸素的善念,往往就是源自于此。比如田逍曾在外行走、得到過他人的幫助,他遇到遠行的虎娃也會真誠相待。

眾人簇擁著虎娃回頭走向白溪村,只見又有兩人趕來,正是大步流星的田逍領著一路小跑的薇薇姑娘。

田逍剛剛回到村寨,便聽薇薇姑娘說了此事,也趕緊追了出來,恰好正迎面遇上了虎娃。田逍問清楚了剛才的事,得知虎娃愿意留下來幫助白溪村,也躬身行禮道:“多謝小先生,老朽不知如何感激!”

虎娃清楚巴原上的禮節,也向田逍還禮道:“逍伯您不必客氣,我也曾受過您的恩惠,理應報答。”他確實受過田逍的恩惠,哪怕僅僅是一飯之恩,但他對這位老者很是感激,如果能為他做點什么事,當然更好。

那邊白溪虹見虎娃這么客氣地向田逍還禮,微微皺起眉頭似是有些不悅。因為方才他跟隨父親給虎娃兩次下跪,第一次還跪了那么久,也沒見虎娃還禮。可是虎娃竟對田逍這么客氣,那么在虎娃的眼中,田逍的身份顯然比族長父子還要尊貴。

但皺眉歸皺眉,白溪虹卻沒有表露出不滿,當虎娃的目光看向他的時候,他仍然很恭謹的點頭微笑。

待眾人穿過寨墻的缺口進入了白溪村,白溪英當然邀請虎娃到自己家去。虎娃卻搖頭道:“我去逍伯家就行,正可再問問詳情。”

其實該說的情況,白溪英剛才都介紹的差不多了。眾人們在風中站了很久,此刻都覺得冷了,又見虎娃答應留下來幫助白溪村,而且他和田逍是舊識,不禁都松了一口氣。

白溪村最早的布局和路村差不多,也是一圈房屋圍繞著一片中央廣場,村子最中央是祭壇,最外面是一圈寨墻,是如今的寨墻已有好幾處缺口。田逍住的院子隔著村中央的廣場,與村長家相對,以石頭壘成院墻,在前院和后院之間有三間并排的屋子,旁邊還有一間倉房,地方很寬敞,收拾得也很干凈整齊。

田逍將虎娃迎進最中間的大屋,屋里的地上還放著一堆山薯,是田逍剛從野外采回來的。這位老者一進屋就開始生火,并問虎娃餓不餓、要給他做吃的。虎娃搖頭道:“逍伯,我不餓。您如果想吃的東西,就自己吃吧。……您家的地方很大,怎么只有一個人住?”

田逍嘆了口氣道:“我已經七十歲了,身子骨結實、命也長,而內人在十幾年前便已亡故。我早年在飛虹城為城主親衛,孩子長大了也都居住在城廓中,只有我自己喜歡回到家鄉養老。……您不吃東西,難道這條小狗也不餓嗎?”

盤瓠晃著尾巴在屋中轉了一圈,然后也在虎娃身邊坐了下來。方才眾人簇擁著虎娃很熱鬧,卻忽略了他身邊的這條狗,誰也沒有太注意盤瓠。此刻田逍特意問狗餓不餓?盤瓠的神情顯得開心,它看了虎娃一眼,又沖田逍搖了搖頭。

田逍露出驚訝之色道:“小先生,您的這條狗很聰明啊,我說什么它居然聽懂了!難怪您出門時也會將它帶在身邊。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10-20 13:23
060、人間煙火上


田逍話音未落,盤瓠突然站了起來向外面汪汪叫了兩聲,一副很興奮的樣子。文學吧只聽有人在喊道:“請問共工大人在休息嗎?族長大人派我們來送吃的。”

田逍一邊用棍子撥弄屋中用塊石圈起的火堆,一邊答道:“小先生在這裡坐著呢,你們端進來就是。”

三名身高力壯的族人端進來三個盤子,盤子裡是香噴噴的烤肉與煮好的面湯,面湯裡還加了磨碎的菽豆,他們放下東西行了個禮然後退了出去。白溪英族長禮數周全,不敢怠慢了虎娃,這邊剛進屋坐下,他就把美食送了過來請虎娃享用,估計是自己家今天正準備吃的東西,否則也不能這麼快就做好了。

虎娃看著這些美食笑道:“得多謝族長的好意,逍伯,您就坐下來一起吃吧,請問可以將骨頭餵給盤瓠嗎?……還沒跟你介紹呢,盤瓠就是這條狗的名字,它是我的朋友。”

田逍:“哦,原來是朋友啊,那怎麼能只啃骨頭呢,您也可以讓牠吃肉啊。這是族長送給您的東西,您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不必問老朽。… …我怎能吃這些東西,您請自己享用吧。”

虎娃仍然笑道:“您剛說的,這已經是我的東西。我請您吃,您又何必客氣呢?”

田逍想了想,然後哈哈笑道:“倒也是啊!是您請我,不是族長請我,我又何必多心呢,多謝小先生了!”便走過來坐下來一起吃,他年紀雖大但牙口還很棒,啃骨頭啃得非常香,吃得不比盤瓠慢多少。

田逍滿嘴嚼著香噴噴的肉,聲音有些含糊不清的問道:“小先生,您好像並不喜歡白溪英族長,我老漢能看出來。否則為何請您去他家您不去。卻跑到我這裡來?”一起吃肉的時候,他的自稱就從“老朽”變成“老漢”了。

虎娃答道:“相比那位族長家,我還是更願意呆在逍伯您這裡。昨天您說過,我若留宿白溪村可以住在您家,沒想到今天還真住下了。至於你們那位族長嘛,我確實有點不太喜歡。今天早上刮風的大冷天,他卻使喚鄰居家的姑娘去河邊打水,自己家不是有個兒子嗎?還是二境修士呢!”

田逍搖頭道:“你就別提了,白溪英這個兒子,那真是高貴的不得了了。怎麼可能親自去做打水這種事情呢?恨不能喝水都有人餵!見城廓中的大人們有奴僕侍候,他便喜歡使喚村民,薇薇家是最受欺負的。至於老漢我,一直不受族長待見,就因為這些!”

白溪村的如今的族長白溪英,就是當年那位老城主最小的孫子。他出生的時候,老城主還在世,而他的父親就是白溪村的族長。那位老城主不論是在世時的地位,還是去世後的餘威。一直庇護族人百年,在人們中心目中擁有至高無上的威望。

族長並非世襲,而是由族人們推選,往往都出自部族或村落裡最最強大的家族。白溪英成年後能順利當上族長。當然是因為祖先的餘蔭。白溪英本人雖無什麼才幹本領,卻喜歡拿村中的好處給那些圍著他說好話、為他賣力的人。

久而久之,他就養成了另一種習慣,很喜歡使喚普通村民。彷彿大家就應該都聽他的、為他家辦事。 “白溪氏”是其祖父的氏號,因其所出生的村寨之名,但後來就成了族長家的姓。而且只有族長家才姓白溪,其餘村民皆不享有此姓,以示其出身高貴。

這也漸漸導致了很多村民的不滿,假如這樣下去,白溪英的兒子將來恐未必能繼續當族長。白溪英自己也有所感覺,一直在外花重金請高人指點白溪虹修煉。而白溪虹也沒讓父親失望,二十歲那年終於邁入初境得以修煉,如今二十四歲,據說已是一名二境九轉修士。

白溪村看似比百年前強盛了不少,但是到了白溪英這一帶,家族的輝煌已漸漸不再,可如今又出了一名二境修士,且是白溪村唯一的一名修士,白溪英父子立刻又抖了起來。自古以來在這樣的偏遠村寨裡,如果族人中只有一名修士,那麼這個人將來就應該擔任族長,幾乎沒有例外。

田逍很年輕的時候曾做過那位老城主的親衛,年老後回鄉居住,因其年紀與經歷,非常受人尊敬。因為老城主的關系,白溪英父子想當然就認為田逍是自己人、會聽他們的話,不料田逍平時卻根本不受族長的擺布。

田逍曾對白溪英說:“我當年為城廓效命、向城主效忠,這是身為親衛的職責。我所效忠的,是當時的城主而不是你。如今的我並非你白溪家的僕從,族人們也不是。身為族長應守護族人,組織號召大家為族中之事出力,而非只為你效勞。”

白溪英若專門請侍從、買奴僕侍奉,誰也不能說什麼,可是他卻喜歡使喚族人為自家做事,還視作理所當然,這是讓田逍最看不慣的地方。就算是城廓裡的大人們,也只能使喚自家的僕從,而不能使喚鄰居來做自家的事情啊!

田逍還經常指出族長的錯,別人不敢說的話只有他敢說。而白溪英父子也拿他沒什麼辦法,當然不會有好感了。

薇薇姑娘今年十六歲,父親前年去世了,只和母親兩人生活。她們家裡沒有男丁,薇薇人長得又漂亮,平時受的欺負最多。族長父子經常讓薇薇母女幫他們家做各種雜活、累活,只偶爾給一些舊衣陳糧打發,還自稱是“照顧”。

剛說到薇薇姑娘,就聽見她的聲音在外面怯生生的喊道:“田逍老伯,請問共工大人休息了嗎?”

虎娃站起身答道:“哪有這麼早休息的,正吃肉呢!是薇薇姑娘嗎?你快進來吧!”

盤瓠已經搖著尾巴迎來了去,又跟著小心翼翼的薇薇走了進來。薇薇手中端著一個裝了半盆水的陶盆,盆沿上搭著一塊軟布,盆中的水還在微微冒著熱氣,肩上也搭著一件皮袍。這是白天,屋中雖有個火堆,卻沒有太大的明火,光線比外面昏暗,她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才適應。

等看清了屋中的情形,薇薇姑娘向虎娃點首道:“族長大人特意派我來侍奉您,請問共工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和需要?”

田逍不滿地嚷道:“族長自己沒有女兒嗎?他想侍奉小先生,怎麼使喚別人家的姑娘?”

薇薇趕忙說道:“逍伯,您小點聲!族長只有三女兒在家,她哪裡會侍奉人?……再說了,能侍奉小先生,薇薇求之不得,這也是我的榮幸。”說到最後,她還偷偷瞄了虎娃一眼,神情充滿好奇,還帶著緊張與興奮。

田逍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虎娃,轉而點頭笑道:“說的也是,千金難求人願意啊!既然你自己願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虎娃也問道:“你幹嘛端一盆熱水來,是給我喝的嗎?太多了!”

薇薇趕緊又解釋道:“這要侍奉您梳理擦洗的。”

虎娃的眉頭微微一皺:“侍奉我梳理擦洗?不必了,外面就是白溪,身上臟了我自己會去。……你們族長這是嫌我臟嗎?可我很乾凈啊,比他幹凈!”

薇薇愣住了,不知該如何作答。田逍也是微微一怔,虎娃的出身顯然很高貴,就連身邊的狗吃得都這麼好,平日怎會沒人侍奉,卻問出這種話來?他隨即又微微一笑,想​​必是這位小先生故意拿話在損白溪英吧。

而虎娃又說道:“你快把盆放下吧,別不小心又摔碎了。……你就在盆裡洗乾凈手,然後過來一起吃肉。”

薇薇在門外就聞到了烤肉與面湯的香氣,她雖刻意忍住沒流露出眼饞的樣子,但唾液一直在分泌,人一直在悄悄地嚥口水。她可以說服自己不饞,但生理上的自然反應卻是控制不住的。以虎娃神識感應之精微,當然早就發現了。

薇薇卻站著沒動,搖頭道:“共工大人您誤會了,其實我平時幹活很小心的,以前從來沒有打碎過東西。……這是族長大人特意給您送上的美味,我怎麼可以吃呢?”

虎娃笑道:“既然是送給我了,怎麼處理就是我說了算,所以我請你吃。你剛才問我有什麼吩咐,這就是我的吩咐。你若再問我有什麼需要,我就需要找人陪我一起吃肉,來吧!”

這話說得無可反駁,薇薇姑娘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誘惑,便按虎娃的吩咐在盆裡洗凈雙手,也坐下來一起吃肉。她吃得那個香啊,雖然盡量在保持好吃相,但口中一刻也停不下來,以至於好半天都沒顧得上說話。

虎娃離開蠻荒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內只是服用不死神藥,已很久沒有吃過世間普通的食物。但是進入巴原後,昨天遇見田逍時便吃了山薯和麵湯,今天又吃了香噴噴的肉。看來他這番身入塵世的遠行,首先就是從感受人間煙火開始。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10-20 13:25
060、人間煙火(下)

虎娃很清楚,假如自己不吃的話,田逍與薇薇也是絕對不會吃的。現在看這兩人狼吞虎咽吃得這麼香,他也非常開心,更覺口中的食物是人間美味。

虎娃就是一個人間的少年,他並非是帝鄉神土中的長生仙人,無論是修為還是心境,他也不可能不食人間煙火。五色神蓮或者是山薯、烤肉,在他看來都是吃的東西,只不過前者更有助益修煉的靈效、用以充饑更加耐久。

可是世間哪有那麼多不死神藥讓人吃,身在人間,此刻才是常態。滿滿兩盤子肉,田逍和盤瓠大約各吃了半盤,而吃得最多的反而是最為纖細柔弱的薇薇姑娘,她吃了大半盤。虎娃細嚼慢嚥,只吃了小半盤而已。

肉和麵湯都散發著誘人食慾的香氣,很快就被吃得差不多了,連骨頭都被啃得乾幹凈凈。田逍還拿起石塊,將大骨頭棒敲碎,將其中的骨髓也細細的吃掉。吃完一盤肉之後,田逍和盤瓠就開始喝面湯,虎娃也不再吃了。老漢、孩子和狗就看著姑娘一個人吃。

薇薇吃得太投入了、太專心了,以至於都沒意識到其他人都看著自己呢。當陶盤裡只剩下最後兩塊帶肉的大骨頭棒時,薇薇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擦了擦嘴抬起了頭,很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吃得太多了,已經吃飽了。”

她當然吃得非常飽,恐怕還從來未像這樣放開了吃過肉。虎娃笑道:“我們也吃飽了,這裡還有,你想吃就繼續吃吧。”

薇薇打了個嗝,搖頭道:“我真的不能再吃了,謝謝共工大人!”

虎娃又說道:“逍伯。那您將這最後兩塊給吃了,我們也不能浪費啊。”

田逍卻搖頭拒絕,表示自己早就吃飽了,然後看著那兩塊肉慾言又止。虎娃意識到了什麼,對薇薇道:“你媽媽還在家裡吧?待會兒你回家的時候。就把這兩塊肉帶去吧。”

薇薇又驚又喜道:“這樣真的可以嗎?我已經吃了這麼多,怎麼還能再拿走?”

虎娃笑道:“我說可以就可以,這也是我的吩咐。”

薇薇連連感謝,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趕緊又在陶盆中將手洗凈,把方才放在地上的那件皮袍雙手捧起呈了過來:“共工大人。族長大人見您的衣裳單薄,隨身又沒有帶別的東西,特意讓我給您送來一件皮袍禦寒,晚上睡覺時還可以蓋在身上,身材應該差不多正好合適。”

虎娃也在陶盆裡洗凈雙手接過皮袍,這件袍子並不是用一種動物的一張皮縫成。而是好幾種動物身上最好的皮拼縫而成,手工很精緻,刻意拼接出的花紋也很漂亮,該厚實的地方厚實、該輕柔的地方輕柔,是一件很精美的衣服。

薇薇接著說道:“這袍子是新的,今年入冬前剛做的,本來是族長大人家的三女兒穿的。皮毛非常好。身上很厚、袖子很軟,是我媽媽親手縫的。 ”

虎娃接過這件袍子,又看了看剛才盛肉的空盤,感慨道:“你們族長挺大方的,他可是真捨得呀。”

田逍卻冷笑道:“這算什麼大方!他請求您做的事情,是對抗妖族和流寇,既保護白溪村也是保全他自己家,區區一頓肉和一件皮袍,哪能與您所冒的風險相比?……小先生,我很感激您答應了族長的請求。但是您還沒有向提出要求呢。族長只說會盡力報答,卻沒講清楚會怎麼報答。”

虎娃:“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不在乎白溪村怎麼報答,只要它值得就行。”

田逍仍然搖頭道:“您雖不在乎這些,但白溪村卻絕不能這樣做。一定要將怎樣答謝提前說清楚。不論是為了您的安全,還是為了白溪村的安危,我們也不能只依靠您一個人。這半個月時間,將盡量再請別的高手來助陣。假如不把條件說清楚,提供足夠豐厚的報酬,是請不來其他人的!”

這話很有道理,虎娃亦深以為然。今天白溪英帶著一群人追上虎娃,在路上磕頭哀求,讓虎娃動心了,因一念之善答應留下來保護白溪村。白溪英只說要感謝卻沒說要怎麼感謝,這純粹就是在糊弄小孩子,也就是虎娃這種人才會點頭的。

假如換一名修士,僅憑白溪英空口說白話,條件和報酬不講清楚,恐怕是請不來的,這畢竟與妖族以及兇殘的流寇作戰,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田逍又告訴薇薇,待會兒把白溪英找來,就說共工大人叫他來此商量事情。

接著虎娃又聊起了山膏族,既然他們與白溪村近百年來都是和睦共處、相互依存的關系,那些豬頭人為何又會受人蠱惑,想來洗劫白溪村?這麼做若能成功,暫時是有點好處,可是在將來對山膏族也不是好事啊!假如失敗的話,那後果就更別提了。

田逍又冷笑道:“那些豬頭人的笨腦子,很少能想那麼長遠。而他們的族長就算是個明白人,恐怕心裡也恨白溪村。在我看來,山膏族和白溪村之間是遲早會起沖突的,也怪白溪英那幫人不像話。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情況,他們竟然成了流寇的同夥。”

深山中的妖族通常很少與外人打交道,他們的樣子都很容易把人給嚇著。山膏族人自古以來所接觸的只有白溪村,雙方交換彼此的物產、各取所需。今天族長給虎娃送來的袍子,其毛皮就是從山膏族那裡換來的。

這種交換就是一種買賣關系,但從事買賣者卻不是商人,他們所交換之物都是自己生產的、也是自己需要的。在那個年代,經商受到很大限制,普通人根本沒那個能力或實力,收購並囤積大量自己並不需要的貨物,只為了運到別處去賣給其他人而從中牟利。

不事生產只為求利的行商者,在人們眼中的地位並不高,往往也受到官方的約束。虎娃所見過的商隊,絕大多數都是各城廓組織的,帶有官方的背景。

山水城中也有很多商鋪,各部族人在那裡交換東西,但那些人並非真正的商人,他們只是代表各個部族把各自的物產運來,交換到所需要的東西再運回去。白溪村與山膏族之間的物產交換,以前也是這樣的。可是到了白溪英當族長的時候,情況就有了變化。

白溪英利用族長的身份進行組織,壟斷了與山膏族之間貿易。他組織族中的物產與山膏族進行集中的交換,每次都能佔不少便宜。這種情況剛開始倒沒什麼,可後來做得越來越過分。比如用陳年的麥谷混進新收的麥谷,甚至還在裡面加癟殼的秕子;以庫房裡存放了很久、快要變質的山薯乾,拿去交換山膏族人養大的豬。

白溪英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吃準了兩點,首先是那些豬頭人很笨,顯然沒有他白溪英聰明,有時候吃了虧都反應不過來。其次是山膏族人沒有別的選擇,他們只和白溪村人做生意,沒有比較就不知道好壞,所以什麼條件都只能答應,只要他們還想交換的話。

如此做法,表面上看倒也給白溪村帶來了更多的好處,他們用更少的物產便能換來更多的東西。得到好處最多的當然是白溪英本人,這些貿易要么是他親自經手,要么就派親信去辦。從山膏族那裡換來的東西,如果自己用不了,他也可以賣到別的村寨甚至城廓裡去。

但在田逍看來,白溪英的這種做法注定不能長久。那些豬頭人雖然笨一些,但也不真的沒長腦子,他們遲早會意識到白溪村在欺負人,會被激怒的。而且山膏族的族長豬三閑,據說是一名三境修士,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遲早會與白溪村起沖突的。

如果白溪英被山膏族人報復,那是活該,田逍甚至樂意看見。但如今山膏人的做法超出了限度,白溪村面臨的將是滅頂之災,所以先必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田逍在指責族長白溪英的種種不堪時,薇薇一直低著頭不敢插話,倒是虎娃好奇地不停追問。看來正如山神所介紹的世間種種人和事,這白溪村與虎娃長大的路村確實不太一樣,白溪英也不是山爺或蠱辛那樣的族長。

虎娃又問田逍,打算怎麼對付敵人?在他看來,自己留下來只是對付妖族或流寇中的高手,保護村莊還要靠白溪村全體族人自己拿起武器組成戰陣。而田逍的回答也不算太復雜,無非是是依托寨墻布防,抓緊時間打造兵器,組織族人分成小隊作戰,再請高手帶隊指揮。

虎娃又好奇的說道:“今天聽說消息,你們族長和那些族人皆驚慌失措。但是逍伯您談起這些事情,卻沒有很緊張、很害怕的樣子。”

田逍長嘆一聲道:“因為我經歷過戰事,當初在邊境戰場,時常有撕殺,剛開始的確每天很緊張、感覺很倉惶,到後來也就漸漸習慣了。像這種事情,如果你必須得面對,越驚慌可能就越沒有好下場,真正該緊張的只是戰鬥之時,現在只須冷靜準備。

我已經老了,反正時日無多,本回鄉想安安靜靜的養老,沒想到還是要走上戰場。而我的這些族人們,他們的生活已經安逸太久了,甚至已忘了這百年的安逸是怎麼來的?再這樣下去,就算沒有今天這件事,將來也會出別的事情,也到了該警醒的時候。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10-20 13:26
061、數錯了(上)


說話間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田逍又在火堆中加了幾根木柴燃起了明火,火光照亮了屋子。眼看不早了,他們便讓薇薇姑娘先回去,這裡已不需要人侍候。不知是否是因為吃跑了肉的關系,薇​​薇姑娘幹活特別有勁,來回跑了好幾趟。

她先將那裝水的陶盆和麵湯已空的盤子端走,又來將那兩個裝肉的盤子拿走,這些都是需要她洗乾凈再還到族長家的。盤子裡還有兩塊肉,是拿回去給媽媽吃的;而且盤底還有不少肉上滴下來的油,用山薯將油蘸幹凈,也是一頓難得的美味。

當她終於收拾好屋裡的東西,準備去叫族長的時候,虎娃將那件皮袍遞給她道:“族長的女兒應該比你胖,但個頭是差不多的,這件皮袍你穿著也合適。多謝你今天的侍奉,這件皮袍既然是你媽媽親手縫的,我就把它送給你了。”

薇薇嚇了一跳,漲紅了臉連連擺手道:“這可使不得!這麼好的袍子,是族長特意送給您禦寒的,我哪敢穿?”

虎娃:“既然已經是我的東西,就該由我處置,讓你拿回家去,也是我的吩咐。我你身上這件皮衣已經舊了,還沒有袖子,冬天肯定會冷的。而我有修為在身,並不怕冷,既沒必要也不想穿它。”

虎娃年紀雖小,可每次很認真的地說話,彷彿總給人一種不容質疑的感覺。薇薇終究還是將皮袍抱走了,但她也沒敢就這麼直接穿上,估計是拿回家收起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只得白溪英在屋外輕咳一聲道:“共工大人在裡面嗎,聽說您找我有事?”

虎娃招呼道:“是的,我和逍伯正在討論如何守護村莊,有些事情還得找你商量才能決定。”

白溪英也進來坐下了,他身後還跟著獨子白溪虹。大敵當前。田逍倒也沒扯什麼私人恩怨,說的就是村寨布防的事情。要趕緊組織族人打造武器,不必要求像軍陣中的專用軍械那麼堅固耐久,挑選雞蛋粗細的硬木長桿,尖端開槽嵌入磨尖的石矛頭綁緊,作戰時大家站好隊形,鼓起勇氣向前直刺便行,這還要經過一些訓練。

但再怎麼訓練時間也太短了,村民們人數雖多,卻只是烏合之眾。一旦被高手沖近必然大亂。所以白溪村這邊也需要高手指揮並率領各支作戰隊伍。不可能只依靠虎娃一人抵擋對方的高手,還需要抓緊時間趕緊多請幾名高手來。

但是懂修煉的高手不是那麼容易請得動的,虎娃肯留下來,已是白溪村天賜之福。再想去請人的話,必需要有足夠的誠意、付出足夠的代價。白溪英則問道:“那我們應該付出怎樣的報酬呢?是否可以先詢問他們——怎樣才肯出手?”

田逍則搖頭道:“既然是我們求人,哪有讓人自己先提報酬的道理,又不是人家在求你給他什麼!人家若肯來救我們,白溪村能怎樣報答,必須先說清楚。”

白溪英之子白溪虹插話道:“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才能請來我們需要的高手呢?”

田逍看著他反問道:“你也是一名二境九轉修士,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才能讓你為了保護別的村寨,去和妖族、流寇戰鬥呢?”

白溪虹低下了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白溪英又看著虎娃道:“共工大人,您說呢?”

虎娃正在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其實需要開出足夠的條件才能打動他的話,這世上恐怕沒有什麼村寨能做到。器物、靈藥、秘傳這些世間修士最希望得到的東西。他什麼都不缺。

但他這種情況只是特例,世間恐怕也很難再找出第二個。山神曾介紹過世間的各種修士,的情況。並不是人人都能擁有自己的法器。那些大派傳承弟子,突破四境之後才會由尊長賜予一件隨身的法器。

雖理論上有四境修為便可自己煉制法器,而實際上煉器之道並非人人所擅長,既要去尋找天材地寶、耗費煉制之功,而且一不小心還會毀損。就算已有法器在身者,像這種寶貝,誰又會嫌多呢。 ?

世上還有很多修士,他們曾受人指點或得到某些傳承,邁入初境得以修煉,但並不屬於哪個大型的宗門,很難得到各種資源支持,這種人往往也被稱為散修。只要能邁入初境得以修煉,都會受到人們的尊敬,可免除城廓與國中的勞役,但未必都會受到各宗門的重視。

假如民間的某位散修足夠出色,當然會有很多人願意籠絡他,也會有大派高人願意將之收入門下。可還有很多修為平平者,若資質一般、或者年事已高、巔峰不再,繼續修煉下去也難有繼續突破的潛力,往往也只是在當地自行修煉。

所以那些三境以下的修士,通常並沒有自己的法器,因為他們還沒有禦器修為,就算是身在大派宗門中,尊長也不會賜予。甚至有不少四境的修士,在很長時間內都不擁有自己的法器。

他們往往就用一些世間的刀劍簡單地煉製成寶具,以御物之功當做飛刀飛劍使用,那在普通人看來也是神奇的法寶了。

由此也可見,培養一名真正出色的傳人,也要付出很多資源和心血。虎娃的修煉,雖非理清水所教,但理清水在他身上花的代價,足以讓世間高人皆瞠目結舌。而虎娃此刻想的卻不是自己,最後終於開口道:“答謝每人一件法器、真正的法器,也就是靈器。”

白溪虹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而白溪英的表情都快哭出來了,顫聲道:“一件靈器嗎?”

虎娃皺眉答道:“假如是每人兩件法器,你們恐怕也很難拿出來。……若覺得只是一件法器太輕微,那就每人再加兩件寶器吧。”

凡器也稱為寶器,法器也稱為靈器,皆有上、中、下三品,虎娃倒也沒有為難白溪英,並未強調是幾品法器與寶器。白溪英還沒說話,白溪虹已壓抑著怒意道:“這​​怎麼可能!”

族長父子的臉色皆難看無比,但虎娃卻發現田逍露出了笑意,只聽這位老漢撇嘴道:“怎麼不可能?小先生提出的條件,是最起碼的報酬。……白溪虹,你也是一名修士,自以為高高在上、遠比普通族人尊貴,那是否願意為了別人去拼命呢?這種代價,你捫心自問,自己會不會答應!”

白溪英苦著臉,以哭腔道:“可是我們哪能拿出來這麼多法寶?”

田逍正色道:“別的村寨可能拿不出來,但是本村寨有你白溪家,應該沒問題。”白溪英的祖父曾做過城主,又擁有五境修為六十餘年,不可能不留下什麼。田逍曾是老城主的親衛,當然多少知道些底細,直指白溪英能付得起這個代價。

白溪虹聞言慍怒道:“我們白溪家確實有幾件下品法器,也有一些不起眼的寶器,但那是祖父所留的私產,並非族中之物。現在要保護的是整個白溪村,怎能只讓我們家出這些東西?”

哦?原來白溪英出得起這些東西呀!那虎娃就一點都不擔心了,板著臉慢條斯理的說道:“請問你的祖父是從哪兒來的?沒有白溪村,怎會有他?沒有他,又怎會有你們白溪氏父子?如今我們要保護的就是白溪村,你們難道不是白溪村的族人嗎?

讓全族付出代價,這當然是對的,但只有你們家能出得起這些東西啊!我們保護的不僅是族人與族中之物,也在保護每戶人家的私產。那麼私產最多者,也理應付出最多。你們家既然有這樣一批器物,全族的人私產加起來,恐怕也遠遠趕不上。 ”

白溪虹冷哼道:“按照小先生的意思,私產最多者應付出代價最多。那麼明日我就將祖上所留的器物皆運到城廓中,若這些私產已不在村里,您又該怎麼說呢?”

田逍亦冷哼道:“你最好連夜都運走,那些流寇說不定就等在半路截殺呢!他們如果的到了這批東西,又何必再來洗劫村寨?族人們也就不必跟著你們一起倒霉了。”

白溪虹聞言變色,而虎娃又說道:“白溪英,你是族長,職責就是守護族人。而且這些年你身為族長,享受了村中太多的好處,假如白溪村被洗劫,請問你又算是什麼人呢?若流寇洗劫了白溪村,損失最慘重的也還是你家,到時候那些器物恐怕一件都留不住。這已足以讓你付出代價了,你又不是拿不出來!”

白溪虹:“我們家拿出法寶,那其他人又能付出什麼?”

田逍冷冷答道:“出力,還有可能出命!族人們都要拿起武器保護自己的家鄉。”

白溪英又問道:“共工大人,請問我們還需要再請幾位高手呢?”

虎娃答道:“你們村的寨墻,連同寨門在內共有六個大的缺口,現在想完全修復已經來不及了,只有盡力先加固其他的地方。所以至少需要七名高手,其中六人各自率隊守護一個方位,身下一人居中策應、隨時支援各方。……我算一個,最少還需要再來六個人。”

白溪虹失聲道:“這就是六件法器啊!”

田逍搖頭道:“不,是五件法器、外加十件寶器。”

白溪英不解道:“怎麼是五件呢?”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10-20 13:27
060、數錯了下


田逍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白溪虹道:“老夫雖非高手,可當年也畢竟練成了武丁功,曾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如今雖然老了,但尚可一戰。而白溪虹是本村唯一的修士,在其餘高手的策應下,我們兩人也可各率領一隊族人守護一個方位。”

白溪英驚訝道:“我家虹兒也要出戰嗎?”

田逍終於忍不住怒斥道:“你看看這位小先生,與白溪村非親非故,卻能挺身相助。而白溪虹身為族人的一員、族長之子,又是本村唯一的修士,在族人們皆拿起武器時,他理所應當挺身而出。若非如此,他還有臉呆在白溪村嗎?那現在就應將他逐出村寨,白溪村不需要,也不能容忍這種懦夫!”

這番話激怒了白溪虹,這位年輕人起身跺腳道:“你說誰是懦夫?”

虎娃插話道:“白溪虹,若你為守護村寨奮力而戰,當然就不是懦夫。……可是我聽族長的意思,好像沒打算讓你出戰。”

白溪虹咬牙道:“我當然會出戰。”

虎娃又說道:“你也不必太擔心,假如你所守衛的方位遭遇強敵,其他人會立即趕過去相助的。……村寨不會動,我們不清​​楚對方會從哪個方向襲擊,所以每個方位都要戒備,才必須要有這些人。”

白溪英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既然已有共工大人、田逍、我家虹兒三人,我們還需要再請四位高手相助。……那麼就是四件法器啊,剛才怎麼說是五件呢?”

田逍已怒,指了指虎娃,又呵斥白溪英道:“你難道眼瞎了嗎?還有這位小先生,你當然要給人同樣的報答!”

虎娃突然笑了,點頭道:“逍伯說的是,白溪族長。你確實數錯了,難道沒拿我當人嗎?我需不需要你們的報答,是我自己的事;而你該怎麼數數,是你的事。”

白溪英父子離去後,虎娃和田逍並沒有立刻休息,當天夜裡兩人又聊了很久。虎娃做任何事都很認真,認真到他自己都不必刻意認真的程度,就是那麼自然地專注。

這是他離開蠻荒進入巴原後所遇到的第一件事,不僅是在幫忙,而且他還想將其中種種情由搞清楚。它為什麼會發生。都是什麼樣的人、帶著什麼樣的目的和慾望參與其中?

虎娃又問起了流寇的情況。在相室國腹地,近幾十年來所謂的流寇早已絕跡了。三年前的夏天與兩年前秋天所發生的慘案,在這一帶的民眾聽來感覺彷彿是那麼的不真實,就像是很遙遠的年代、很遙遠的地方的傳說,怎麼會發生在自己的身邊呢?

流寇第二次作案時,那個偏遠的村寨中三百餘人盡數被屠滅,沒有留下任何活口,誰也不知道他們來自哪裡、長什麼樣子、搶走了哪些東西。而第一次作案時,他們只襲擊了某個村寨裡的三戶人家。那三家的人全部被殺。房屋院落被大火燒毀,也沒人知道清楚究竟為何?

當時流寇來得太突然,事先誰也沒想到,當他們拿著刀槍沖進村寨時。其他村民甚至都躲在家裡沒敢出來。據躲在自家院墻後的目擊者事後描述,那些人都蒙著面,不知道長什麼樣子,但個個動作矯健、身手不凡。

那三戶人家是分家各自立戶的三兄弟。其中還有一名三境修士。但是流寇中顯然有修為更高者,鬥法戰而勝之。有目擊者看見了法寶騰空、在院墻上方盤旋交擊所發出的光華。

這兩起慘劇相隔時間一年多,事後皆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雖然高城與飛虹城都曾派人追查,卻沒有任何結果。第一起慘劇發生後,有人懷疑是仇殺;當第二起慘劇發生後,人們才意識到這一帶出現了一夥兇殘的流寇。但也有人認為,這根本就是兩起事件,因為情況完全不同。

如今又過去了兩年時間,再也沒見到流寇出沒,很多人則認為他們早就走遠了,否則怎麼可能就是查不到呢?這也是虎娃的疑問,他問田逍道:“第一次慘劇,有目擊者,那流寇大約有多少人?”

田逍:“據說有五十人左右,都蒙著面。”

虎娃:“第二起慘劇與第一起慘劇,是同一夥人所為嗎?”

田逍一攤雙手道:“您問我,我又去問誰呢?當時沒有留下一個活口,有人認為是同一夥人,有人也認為不是。”

其實虎娃未必是想問田逍,他以往和山神交流習慣了,總是由他提問然後讓山神來解答。但田逍並非山神啊,虎娃提問的過程也是自己在思考。

他又沉吟道:“一夜之間屠滅整個村寨,一個人都沒跑掉,不像是個別兇徒所為。在同一片太平安寧的地方,這麼短時間內,怎麼可能出現兩夥人數眾多的流寇?但假如是同一夥人所為,為什麼​​第一次只襲擊了三戶人家,第二次卻屠滅了整個村寨?”

田逍皺眉道:“可能是因為第一次那個村寨較大,不比我們白溪村小多少吧,而且據說他們並無傷亡。第二次的村寨很小,只有三百多人,可能全體族人都奮起反抗,流寇有所傷亡,所以惱羞成怒。”

虎娃:“既是流寇,為什麼一年之後尚未走遠?而且作案的時間未免相隔太久了。他們都蒙著面,就是害怕被人認出來!”

田逍點頭道:“是啊,假如不是怕人認出來,又何必蒙著面呢?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

虎娃接著說道:“五十多人,做下這樣的血案,事後無論怎麼藏匿,都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線索,除非他們都會飛。”這顯然是一個不可能的假設,難道這五十多名流寇至少都是身懷飛天神器的六境高手?假如是這樣,他們也不必當流寇了,直接就可以攻占國都。

田逍:“這就是最令人吃驚的地方。據說城主還向國都求助,國君派了一名高手飛天而來,搜索了周圍一帶山野,也沒有發現哪裡藏匿著流寇。”

虎娃:“如果只是一、兩名高手還說得過去,可是五十名流寇,就算躲進深山也不能不留下任何行跡,如此只有一種可能。”

田逍探過身子道:“什麼可能?”

虎娃:“他們根本就沒躲起來,就是當地人!”

虎娃雖是第一次走出蠻荒,但理清水可是當年的巴國理正大人。山神對他介紹的那些世事,有很多都是各種案情。此地流寇出沒的情形十分蹊蹺,排除所有其他的可能,那麼原本看似最不可能的一種情況,恰恰就應該是事實。

田逍倒吸一口冷氣,壓低聲音道:“說實話,我老漢當年也這麼猜疑過,但實在不敢相信啊,只認為是自己在胡思亂想!五十多名身手不凡的兇徒,哪個村寨有這等實力?”

假如所謂的流寇就是當地人,他們到底來自哪裡?難道是各個村寨都出了幾名強人,暗中勾結在一起,還有人居中指揮,約定時間集合行兇。事後他們分贓散去,脫掉偽裝恢復本來面目,再回到各自的村寨。假如是這樣,倒也可以解釋為何查不出流寇的行蹤。 ”

虎娃:“這也是一種可能。”

田逍神色一變,突然道:“小先生,我知道您法力高強,能不能幫老漢我做一件事?”

虎娃:“您請說。”

田逍:“流寇來襲之時,設法生禽其中一人或幾人,只要摘下面罩查明其身份、審出其同夥,就能將之全部鏟除了。如果實在抓不住活的,留下屍體也行,如果真的是當地人,這也是追緝的線索。”

虎娃:“假如真是當地人,那倒不是沒有線索。有人曾看見流寇中有高手鬥法,其手段至少超過了那名被斬殺的三境修士。在附近兩座城廓中,三境以上的修士雖不算很少,但也絕不太多。而在那個時間行蹤不明者,就有極大的嫌疑。”

田逍:“可是有嫌疑並不代表有證據,迄今為止,沒有任何能指認他們的人活下來。擁有此等身份的人,在城廓中皆地位尊貴,不能僅憑猜疑就能如此指控的。況且兇徒都是本地人,完全可以找同夥串供,掩飾其行蹤。……小先生,如今我倒是希望,這活流寇一定要來。”

虎娃:“哦,您為何會這麼想?”

田逍:“我當初就有過懷疑,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只以為是瞎想,可是您今天又點醒了我。假如本地真有這樣一夥強人潛伏,真面目不為眾人所知,這是何等之危險?他們就算今日不來洗劫白溪村,他日仍會製造慘案,趁此機會,就應該將這些人的身份查明、徹底鏟除!”

虎娃點頭道:“您這不僅是在為白溪村考慮,也是為附近這一帶所有村寨的安危著想。但有一個問題,假如那些流寇沒來呢?我們就算請來高手助陣,那些人也不可能永遠呆在白溪村,若下個月流寇不來,報酬還給不給、人還留不留?”

田逍反問道:“不是您親口說的,流寇勾結山膏族人,下個月就會來洗劫白溪村嗎?”

虎娃苦笑,其實他只是在樹叢里拉粑粑的時候,發現兩個豬頭人在高處窺探白溪村,並聽見了一段對話,其中提到了“拿著刀槍的皮甲人”,也提到了下個月要到白溪村來搶東西,才推斷出了這些事情,沒想到事態越深入便越復雜。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10-25 13:49
062、眼界上


如果那些“流寇”察覺白溪村有所準備,下個月不便動手,反正他們就是本地人,有得是時間等待,等到白溪村請來助陣的高手都走了、村民們的防備也鬆懈了,然後再突然襲擊,白溪村仍將面臨大禍。

田逍憂心忡忡道:“假如花了大代價請來一批高手,流寇下個月卻不來,白溪英恐怕該哭了。他哭不哭倒是其次,關鍵是白溪村以及週邊村寨的危機仍在。所以我們要盡量不要宣揚請高手助陣之事,讓那些流寇認為能得手,還會按照計劃前來。”

虎娃說道:“那些流寇​​已經很謹慎,因為白溪村規模不小,他們也擔心這裡可能冒出來什麼高手,所以才會勾結妖族一起動手。只要這裡沒有城廓中的軍陣駐守,他們應該會按計劃行事的。其實我也覺得很驚訝,白溪村看似強盛,實則就像一隻又肥又笨的老母雞,終於引來了天上飛過的猛禽。”

田逍一拍大腿道:“小先生,您說的太對了!”

虎娃忽然又皺眉道:“可我還是覺得奇怪,那些豬頭人與白溪村有宿怨,想來搶倉庫裡的糧食,倒也勉強能說得過去。可是那樣一夥強人,難道僅僅是來搶山薯的嗎,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話說到這裡虎娃的聲音突然頓住了,與田逍對視一眼,兩人幾乎同聲道:“族長家的東西!”

討論到此刻,關於這夥流寇的底細,在虎娃心中已變得漸漸清晰。他們就是當地人,其中有至少一名三境以上的修士,而且清一色身手不凡,想當初第一次作案,目標就是那三戶人家。而那三戶人家的情況,與如今的白溪英家可能是類似的。

那三戶人家有共同的父輩祖先。其中還有一名三境修士,其祖上應該出過高手、留下了一批珍貴的器物,被那些人察知了底細。而這樣的底細內情,恐怕只有當地人、尤其是當地的修士才會最了解。

第一次行兇,沒有人認出他們,而那三戶人家也無人倖存。第二次行兇,他們可能被人識破了身份、甚至叫出了名字,所以屠滅了整個村寨;也可能是這個村寨的全體族人都拿起武器與戰鬥,但最終不敵。

那些流寇當然不會是到白溪村來搶山薯和雞蛋的,他們目標就是白溪英家。至少田逍和虎娃已經知道。白溪英家里至少藏著六件以上的法器以及其他的寶具,這已經非常驚人,值得那些人動手了。

今天晚間,白溪英不滿虎娃“被保護的私產越多、理應付出越多”的說法,表示要將家中的財物運往城廓。而田逍呵斥他,流寇說不定就等在半路截殺,如果搶走了這批東西,族人們也就不必跟著一起倒霉了。這本是一句無心的氣話,沒想到卻一語中的。

白溪英當時聞言變色。看來是被說中了心事。白溪英後來之所以肯下狠心割肉,願意拿出那些珍貴的器物邀請高手助陣,看來也是隱約猜到了那些“流寇”真正的目的。如此說來,白溪家珍藏的器物。恐怕還不止那麼點。

至於“流寇”勾結妖族,可能為了是掩人耳目,而且白溪村很大,說不定也有高手坐鎮。一群豬頭人沖進村寨搶糧食。村中必然大亂,而“流寇”可以趁亂直襲白溪英家,得手後便從容離去。就讓白溪村的村民和那些豬頭人去糾纏吧。

就算是滿村亂跑、橫沖直撞的一群豬,抓也得抓半天啊。更何況發飆的山膏族人,其兇悍可比山里的野豬,不僅能吸引村民的注意,事後也能背上所有的罪名,這是一個非常狠毒而且巧妙的計劃。

田逍原先只擔心村民們無法戰勝強敵,而現在的想法變了,甚至擔心流寇下個月不會來,這樣消除不了真正的大患。盡管可能是族長家珍藏的寶物惹來了流寇,田逍與白溪英之間又積怨甚深,但田逍還是希望能夠全力守護村寨,對抗“流寇”並查明他們的身份來歷,這可不僅僅是為了白溪英一家人。

第二天上午,田逍和虎娃主動去了族長家,又和白溪英商量了一番。而村民們皆惶恐不安​​,都聚在了村寨中央的廣場上。中午之前,白溪英召集全族男女老幼,當眾宣布了幾件事。

豬頭人勾結流寇,將要來洗劫村寨。但大家不必擔憂,有一為共工大人路過此地,願施以援手、對抗那些兇徒中的高手。從今天起,大家要打造武器、修固寨墻、接受訓練,並由等到有敵來範之時,都要盡全力保護村寨。

接下來是田逍分派任務,村寨中凡壯年男子,每十人一組接受訓練,將學習如何使用武器戰鬥。至於其他的人分為兩部分,一部分人加緊打造武器;另一部分人則到河中開採石料,抓緊時間修補與加固寨墻。

村民們立刻就亂了,有人大聲叫道:“我們家住在寨墻外面,逍老伯,你的計劃只是守住寨墻以內。那麼流寇來了,我們怎麼辦啊?”也有壯年男子叫道: “我最擅長製作木桿,可不可以只造武器,不參加戰鬥啊?”

大家亂哄哄半天,也沒分派出一個清晰的頭緒,雖然田逍一直在大聲解釋,但很多人還是各有各的想法。尤其是家在白溪對岸的那些人,甚至跑到族長面前哀求,能不能分出一隊壯年男子拿著武器到那邊守衛?

後來還是白溪英拿出族長的威嚴,跳上祭壇大聲呵斥道:“假如流寇來了,連命都保不住,你們還要顧著房子嗎?我們只能集中力量守衛寨墻以內的地方!從現在開始,住在外面的人全都搬進來,各家都擠一擠。糧食還有貴重的東西,也全部搬到寨墻裡面,等事情都過去了再說。誰要是不聽安排,就算流寇沒宰了你們,我回頭也會算賬的。”

然後又有人問田逍,寨墻外的人都退到寨墻以內,等於是放棄了自己家保護別人家,假如有所損失,族中有沒有補償?田逍不停地回答,若房屋被妖族或流寇損壞,會組織全體族人幫著修復;在戰鬥中若有死傷,當然也會由整個村寨統一撫卹於照顧其家人。

田逍嗓子都快說冒煙了,最後還是白溪英大聲訓斥才搞定場面。接下來就是安排住在寨墻外面的人家,怎麼把東西都搬進來,這一個月時間誰都擠進誰家住,誰接受訓練、誰修寨墻、誰造武器……等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吵得人腦殼都疼。

村中有人家娶了外族的姑娘,也有人家的姑娘嫁到了外村,這時又在商量去走親戚,先在外面住一個月,等躲過這次大禍再回來。說著說著,有人就要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了。田逍聽見了便上前勸阻,發生了一些較為激烈的爭執,其他不少村民也參與了爭執。

白溪英族長對眉頭緊鎖的兒子耳語了幾句。這位族人中唯一的修士白溪虹,一言不發回家取來了一柄長刀,走到空地中央奮力劈出一道凌厲的刀光,在地上斬出兩丈多長的一條溝,令族人們一時目瞪口呆。

然後他跳上祭壇,以族長的語氣喝道:“大家放心,只要我們做好準備,白溪村一定能戰勝來敵!但在這個時候,誰要是棄守村寨而去,甚至有向流寇與妖族通風報信的嫌疑,全體族人決不能客氣!在這一個月內,誰也不許擅自離開!若有人還是堅持要走,那麼就等到一個月後,永遠驅逐出白溪村!”

此言一出,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也沒人再堅持要離開村寨了。

虎娃在一旁邊看著,暗暗直皺眉。流寇要等到下個月才來呢,這些村民倒是已盡顯烏合之眾的本色,與虎娃所熟悉的路村與花海村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在路村,每當族中有大事發生,山爺一聲令下,所有族人都會乾脆利索地聽從安排、很自然地互相協作,哪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囉嗦事?

但轉念一想,虎娃也只能暗自長嘆一聲。村寨的情況不一樣,私財私務多、難免私心私算就多;但不論怎樣各懷私慮,也要明白一件事,合力守護村寨就是在保護所有人的私利,否則大家都不會有好結果。

且不說這些族人,就說白溪英這位族長,哪裡有山爺那樣的威望與能力?山爺無論是修為還是才幹,放眼巴原各國都是極為難得的人才。而在這白溪村中,想指望白溪英或者田逍能有山爺那般手段,恐怕太不現實了。

田逍雖是個明白人也是個難得的好人,也算很能幹,但他只是一名戰士與親衛出身,以往只是接受命令進行戰鬥,並非指揮軍陣的統帥。而他今天所做的安排,也是從一個戰士的角度,根據自己在戰場上所總結的經驗,進行了最簡單的針對性佈置:收縮防禦、分兵警戒。

這位老者雖受很多族人的尊敬,但在這種時候,還不足以統禦族人。倒是白溪英畢竟做了多年族長,比田逍更有些手段。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10-25 13:50
062、眼界(下)



這世上,哪能人人都是山爺呢?虎娃正在無奈地搖頭中,田逍走過來說道:“真不好意思,讓小先生您見笑了。我老漢畢竟不是族長,有些事情還讓白溪英去操心吧。族長命我去請高人助陣,時間緊迫,這就得出發了,小先生還有什麼指教?”

虎娃:“看來你們族長也不想大肆聲張,打算悄悄地請高手來助陣。……請問逍伯,你想去什麼地方找人呢?”

田逍:“離此地四十里有個雙流寨,​​是這一帶最大的村寨,也是幾條道路交匯之處,來往的人非常多。我想去那裡找人,或許能有過路的高手。”

虎娃又問道:“就算有高手路過,您能認出來嗎?”

田逍伸手拍一下腦門:“這倒是個大問題,我總不好挨個去問吧!”

世間高人,誰也不會在腦門上寫著自己有幾境幾轉修為、有什麼樣的本事。田逍之所以猜出虎娃是一名修士,只是因為特殊的情況。而村民們稱呼虎娃為共工大人,那是他自己顯露了神通手段,在河邊摶泥當場煉制了一個陶罐。

可是到了雙流寨,以田逍的眼力,哪能分辨出誰是他要請的高人呢,難道還要跑到集市上大聲宣揚嗎?真要是這麼做了,且不說是否走露風聲,恐怕也會被流寇察覺,說不定在半路上還會遭到截殺。

見田逍為難的樣子,虎娃笑道:“逍伯不必擔憂,我陪您去吧。雖然世間高人不會把修為寫在臉上。但我多少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田逍大喜過望道:“有小先生相助,那真是太好了!否則老朽眼拙。還真認不出來。您當初一眼就看出我曾練成開山勁、還修成​​了武丁功,眼力驚人啊。 ”

當天中午,虎娃就與田逍離開了白溪村前往雙流寨。這條路基本上是沿著白溪的南岸而行,離那條水流時遠時近,在山林與起伏的丘陵間蜿蜒盤旋四十里,由東行漸漸轉向南行,途中還遠遠地望見了另一個村寨,在溪水的東岸。

這是一條很荒僻也不是很好走的道路。若是一般人往往都要結隊而行,但對於從小在蠻荒深山中長大的虎娃,感覺這已經是一條通達的坦途了。這四十里路對於普通人來說,通常要走整整一天,吃完早飯就出發,差不多要在晚飯前才能到達。

這一帶的生活習慣也與蠻荒中也不一樣,在路村時。族人們每天只吃一頓飯,食物由部族統一分發。但在巴原上的這些村寨裡,居民們每天吃兩頓飯,早上起床先做早飯,等吃完後太陽也就升起來了;經過一天的勞作在日落前回家吃晚飯,吃飽了就差不多天黑該睡覺了。

食物都是每戶人家自己做的、各自吃的。但白溪村還保留原始部族的某些傳統。有很多田地是族人共同所有,經常也會組織族人集體採集物產,出產之物則統一分派。村寨中也有公共的庫房,那正是山膏族人欲打劫的目標。

田逍雖年逾七旬,但一身功夫未散。腳程自比普通人快得多,他和虎娃用半天時間就趕到了雙流寨。這是迄今為止虎娃所見到的最大的一個村寨。錯落分佈著數百座房屋院落,據田逍介紹,這裡的居民有兩千多、接近三千人。

人煙之所以這麼繁盛,是因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這裡是兩條水流交匯的地方,一條是白溪,另一條叫青溪,白溪和青溪上各有一座橋,竟是以堅固寬厚的石料築成,據說是飛虹城特意派工師邀請一批共工所建。附近一帶的各村寨甚至城廓之間的來往,都要經過這兩座橋,從而形成了一個四通八達的交通要道。

有四條道路在這裡交匯,其中兩條分別跨過白溪與青溪,由於村寨很大,寨墻曾幾度向外擴建,有些地段並非是以塊石壘成,而是從附近山中伐木製成高大的柵欄。這倒有點像曾經的清水氏城寨,虎娃在山神印入其元神的景像中曾見過。

但雙流寨的規模比清水氏城寨還要大不少,它也是飛虹城境內,除了主城廓之外最大的一處聚居點。由於地處咽喉要道,所以也擁有繁華的集市,每天都有很多人從這裡經過。但在此處集市交易者絕大多數並非商人,基本上都是當地與附近的民眾。

田逍就經常挑著兩筐雞蛋跑到這裡來賣,為族人換取所需的布匹、鹽之類的物資。挑東西時候,他就沒有今天走得這麼快了,在路上需要整整一天,中午還要停下來休息吃點幹糧,第二天做完交易、第三天再挑著筐回去,來回總計三天兩夜。

在這個年代,很多地方並沒有所謂的客棧,很多村寨的居民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是客棧。行人路過村寨基本都是找人家投宿,有時也會拿一些東西做為答謝。普通的村寨平時路過的外人並不多,很多人家一般都會樂意接待,往往並不要求什麼答謝,這只是給遠行者的幫助。

可是雙流寨這個地方情況比較特殊,平時路過的人很多,路邊的人家也不方便每天都留宿外人。所以當地的族長和幾位長老商議,在集市旁邊修建了驛站,就供來賣雞蛋的田逍這類人夜間留宿。

驛站就是幾間大房子,每間屋中都沿著墻角鋪著木板和乾草,能容不少人湊合一覺,外面還帶著一個大院子,院中能生火做飯。田逍和虎娃當天就在驛站中過夜,田逍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這個地方太雜亂、條件也太簡陋,委屈了這位尊貴的小先生。

但虎娃倒是沒什麼好在乎的,他只是感到很好奇。而在驛站中投宿的其他人對虎娃也很好奇,這個眉清目秀、白白凈凈的少年,在初冬竟然還穿著這麼單薄的葛布衣裳。有人主動扔過來一塊破舊的大毛氈,借給虎娃裹在身上御寒,並提醒他夜裡小心別凍著。

毛氈並非皮料,是用動物身上軟而長的絨毛編織而成,比布料厚得多而且很保暖。這塊毛氈已經很舊了,上面破了好幾個洞,布滿污垢和油漬的痕跡,如今應該是用來包裹貨物的,帶著一些形容不出的怪味、反正不是很好聞,但裹在身上確實很暖和。

虎娃本不需要,但心中十分感激,他坐在墻角旁的草堆裡,將這塊毛氈順手披在了身上,莫名又想起了在花海村的柴草房裡過夜的時光。

當虎娃第二天起身後、將毛氈還給對方時,那人有些愕然地發現,這塊破舊的毛氈已經變得乾幹凈凈,雖然上面還有油污留下的痕跡,但那隻是痕跡已非油污;再用手摸一摸、扯一扯,竟感覺更加輕柔舒適,並且質地堅韌了不少。

可以說虎娃很無聊,一位煉成了菁華訣又掌握了煉器之功的修士,比如山爺,就擅長做這種事,而虎娃更擅長。但換成別的人,誰也不會把神通法力浪費在一塊破舊的毛氈上,哪怕施展再高深的神通手段,它也還是一塊破毛氈。

主動借給虎娃毛氈者,是一位很威武的壯士,他腳穿厚底麻鞋,身上披著氈布衣服,年紀二十多歲,身材健碩,人顯得非常有精神。他接過毛氈後有點發愣,無形中的直覺感應,此物就與昨夜借給這少年時不太一樣,但怎麼看還是自己那條毛氈,仍然是該破的地方破、該舊還是舊。

田逍已經在外面的屋簷下生火,取出隨身帶的食物準備做早飯,那少年就坐在一​​旁,身邊還坐著一條狗,看神情竟也像是在等著開飯。見這漢子站在門口發愣,田逍便笑著招呼道:“這位壯士,昨天夜裡多謝你了!如果不著急趕路,就過來一起吃點東西吧。”

那漢子看了看手裡的破毛氈,又看了看坐在屋簷下的虎娃,總感覺自己一覺醒來,這個世界彷彿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他很客氣的答道:“不過是一塊包袱皮,借給你家孩子披一晚上,又何必這麼客氣呢?”

田逍又笑道:“這位小先生可不是我家孩子,他來自別處,小小年紀已經是一位共工大人。……只不過是一點吃食,壯士又何必客氣呢!”

那漢子被嚇了一跳,原來這少年竟有此等身份,至少有三境修為才能成為城廓中的共工,但他真是一名三境修士,又何必與這些路人擠在一起過夜呢?只要和鎮上的頭面人物打聲招呼,自然會被當作貴客接待、安排好舒適的住處。

就算去投宿,也能找最好的人家,誰都知道一位共工的答謝肯定是很豐厚的。就算不是為了答謝,很多人家也以能夠接待為榮。

漢字走過去行了一禮,然後在旁邊坐下,拿著那塊毛氈有些遲疑的問道:“恕我眼拙,不知您是一位共工!請問這毛氈究——竟是怎麼回事? ”

虎娃好奇的問道:“怎麼了,我把你的毛氈弄壞了嗎?”

漢子趕緊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它莫名變幹凈了、變輕軟了、也變結實了。”

虎娃呵呵笑道:“那就好,我只是順便以法力洗煉了一番,但它也只能這樣了。
icewind61 發表於 2014-10-25 13:50
63、心目中的英雄上

那漢子傻眼了,張著嘴好半天沒反應過來。並非所有的修士都擅長於煉器,而一位共工以神通法力處置某些材料,往往都是為了煉制珍貴的寶器或發起,就沒聽說過誰會把這等功夫用在一塊又臟又破的舊包袱皮上。

這塊毛氈是漢子用來包東西的,昨夜見這少年​​衣衫單薄實在有些可憐,就順手扔給他禦寒了,萬沒想到卻是這樣一種結果。

田逍這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愣了愣,然後露出了笑容。通過這兩天的接觸,這位老者多少也了解了虎娃的脾氣,他就是一個率性的孩子,經常會做出一些其他人看來很無聊甚至目瞪口呆的事情,比如在河邊摶泥,當場煉制了一個陶罐賠給薇薇姑娘。

那漢子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小先生,您既有此等修為,又何必在這種地方過夜呢?”

虎娃笑著反問道:“這位老兄,你不也是一名修士嗎?至少有二境修為,而且與別的修士不同,你還練成了開山勁並成了武丁功,不也同樣在這裡過夜嘛!我也覺得有些好奇,一般人若邁過初境得以修煉,又何必再去修煉開山勁這種功夫呢?”

虎娃自己也修煉過開山勁,但那是山神的吩咐,也因為是路村祖先自古所傳。其實對於他本人來說,練不練都無所謂,除非是在特殊的場合想掩飾修士的身份、只做一名戰士。

虎娃的語氣平淡且平靜,平靜地就像在問別人你臉上這個包是被蚊子叮的嗎?但漢子卻驚訝地差點沒蹦起來,他的底細就這麼輕易被人看破了!這感覺就像是一位渾身被衣物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姑娘,卻有迎面走來的陌生人說道你胸口下面有顆痣。

那邊正在做飯的田逍又愣住了,隨即又驚又喜。他剛才還在琢磨,在這雙流寨能否碰到想要請的人、又該怎樣開口求助?結果連驛站的門還沒出呢,身邊就已經坐著一位,其修為底細被虎娃點破了。

目瞪口呆的漢子問道:“小先生。您是怎麼看出來的?而且看得這麼清楚!”

虎娃仍然笑呵呵地答道:“這不是看,我也是一名修士,而且和你一樣,也將開山勁修煉到武丁功的境界。方才感應你的生機神氣,我能察覺出一些端倪。 ”

漢子連聲稱佩服,這時早飯也做好了,三人一狗便圍坐在一起吃。漢子主動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來歷,他叫靈寶,來自高城的一個村寨,此番來到飛虹城是來看望哥哥的。虎娃昨天夜裡曾披過的毛氈。原先就包著不少他從家鄉帶給哥哥的東西。

靈寶的兄長叫村寶,其經歷和當年的田逍差不多,曾受徵召加入相室國的軍隊戍邊,但是近年並無戰事,他也沒有上過戰場撕殺,卻在軍陣中得授開山勁並將之練成。靈寶的開山勁是哥哥教的,能在村寨裡自行修成這種功夫可真不簡單,可見他是一位意志非常堅韌之人。

他哥哥名叫村寶,大概就是“村寨裡的寶貝”之類的意思。普通人起名大多是這種風格。但靈寶這個名字卻有點怪,虎娃也好奇的追問了緣由。靈寶介紹時神情有幾分得意,說話間甚至不自覺有些眉飛色舞的感覺果然有故事。

據說就在靈寶出生的那一天,恰好有一位修士路過村寨。應族長的請求,這位高人煉成了一件珍貴的上品寶器。在村寨居民單調而平靜的生活中,這可是值得討論與回味多少年的大事。上品寶器雖還不是修士的法器,但也具備某些特殊的靈性了。比如虎娃從小戴的那個天青藤環。

所以父母給這個孩子取名為靈寶。而那名修士如今在相室國中也是赫赫有名,就是松崗城的勾皓先生,也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國工大人。但在靈寶出生時。勾皓尚剛剛突破四境修為。

虎娃並不清楚,他和靈寶談到勾皓的時候,那位松崗城的勾皓先生正到了山水城拜山、與山爺一起玩賞風景呢。

既然叫了這個名字,出生時又有這個故事,靈寶從小就特別羨慕那些有神通法力的修士,也希望能夠邁入初境得以修煉。他十八歲那年,特意背著行李乾糧遠去松崗城拜見勾皓先生,想成為勾皓的弟子並得其指點。

像這種事情一般都是自討沒趣,沒有哪位高人有義務或者閑心,去指點找上門來的陌生人修煉,栽培一名正式的傳人是要付出很多心血的。他們就算想收傳人,也是自己挑選資質和悟性不錯的後輩,更重要的是知根知底,了解其家世背景、脾氣秉性。

可是那天勾皓正好閑得沒事,心情也很不錯,聽這位上門的少年講述了自己的名字及其來歷,當年竟與自己頗有些緣份,於是就開口指點了一番。勾皓介紹的無非是如何定坐入境的種種講究,這是邁入初境的基礎,讓靈寶回去自行修煉,能不能成功則看資質和運氣了。

靈寶回家之後便每日依法修習村寶,好像有點感覺但又好像沒感覺,始終沒有突破初境。這時他的大哥戍邊歸來,不僅在軍陣中練成了開山勁,同時也立下了軍功,所以得到了任用,將去飛虹城擔任巡城守備軍的一名隊長。在離開村寨之前,兄長傳授了靈寶開山勁。

做不成修士,能練成開山勁也行啊,靈寶便在家中自行修煉。並非在軍陣中那種受監督、必須每日堅持操練的環境下,全憑自覺修煉這種苦功,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而靈寶偏偏練成了,而且達到了武丁功的境界。

在修煉開山勁的過程中,靈寶並沒有放棄勾皓所教的定坐之功,有意思的是,當他練成武丁功之後,居然邁入初境得以修煉。這是比較少見的情況,可能是他開了竅,或者在常年的定坐中終於有所感觸,終於邁過了那道看不見也摸不到的門戶。

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靈寶的修為和白溪虹一樣,也是二境九轉,同時他還和田逍一樣,也練成了武丁功。靈寶這次是到飛虹城看望哥哥後返回家鄉,雙流寨是必經之路,在驛站中投宿時恰好遇到了虎娃與田逍。

靈寶既然介紹了自己的來歷,田逍也介紹了他和虎娃為何來到雙流寨。虎娃是一位出外歷練行遊的修士,路過白溪村時恰好聽見了兩個豬頭人的談話,有流寇勾結妖族獎在下個月去洗劫白溪村。虎娃不僅通知白溪村防備,而且在村民的哀求下答應留下來幫忙,此番是來尋找高手助陣的。

但田逍和虎娃並沒有講述他們自己猜測和推斷的那些情況,比如那些流寇可能就是本地人、盯上白溪村又​​有什麼目的,只說了他們所聽到、看到的一切,同時介紹了白溪村的打算至少再請來四名高手,並答謝每人一件真正的法器外加兩件寶器。

靈寶聽完之後,奮然起身道:“竟有這等事情!若你們不嫌我修為低微,我也願意助一臂之力,去挑戰那些妖族和兇殘的流寇!”

如今世上雖然壞人並不少見,但大多數人都很簡單樸實,其中也不缺乏慷慨仗義之輩。靈寶自幼羨慕那些擁有神通法力的高人,自己又練了這麼多年的功夫,一身本領卻始終沒有太大的用武之地,聽說了這樣的事情,也覺得熱血沖動。

很多像他這樣的人,肯下如此苦功修煉,心中往往都懷著某種抱負與夢想,修成屠龍技、建立不世功,就像那些上古傳說中被歷代人所傳誦的英雄。可是在平淡的現實中,這樣夢想顯得實在太渺茫了,就連名正言順找人打架、還能贏得贊譽的機會都沒多少。

如今能幫助一個村寨,去對抗強悍的妖族與兇殘的流寇,這不正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壯舉嗎?想想都令人激動!所以靈寶當即挺身而出。

田逍趕緊起身行禮道:“老夫代表白溪村全體族人,多謝壯士!我們一定會盡所能報答您的。”

靈寶摸了摸後腦勺,又很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其實我不是為了你們的報答,這本來就是我輩應仗義挺身之事。……但像我這樣的散修,能得到一件法器的機會卻很少,就算現在用不著,也可以為將來準備著,說不定我也有突破四境的那一天呢!”

虎娃笑道:“靈寶老兄,你不用聽說有答謝就不好意思。幫不幫忙是我們的事,怎樣答謝是他們的事。”

吃完早飯,太陽已經升高了,在驛站中投宿的人們早已離開,院子裡只剩下了他們幾個。他們又聊了一會兒,談的還是白溪村的事情對敵的計劃以及各種安排。

靈寶皺眉道:“你們來到雙流寨想找人助陣,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此村寨雖大,但畢竟也只是個村寨,哪會有太多高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恰好就路過這個地方,又恰好讓你們給碰上、還能答應幫忙?

我聽說這雙流寨倒是有幾位修士,但他們皆身份尊貴,有的還在城廓中任職,平日里一般的事情都不會輕易出手,恐很難為一條偶爾聽來的傳聞去白溪村久待,更何況可能還要拼命呢?而你們又不欲聲張、恐讓流寇察覺,於是就想在這裡碰運氣。但這麼做是不行的,時間也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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