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802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1
第一百零七章 哥薩克與滿洲人

  「弗蘭茨別科夫這個『德意志婆娘的兒子』,他現在甚至還信著新教!他不是真正的東正教徒,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就不應該允許這個貪婪的蠢貨進入教堂。如果連他這種異端都能進入教堂的話,那麼世界只會變得一片昏暗……」尤里.彼得羅夫坐在阿爾巴津城外的一座小型土木混合結構的城堡內,一邊向外面張望著,一邊抱怨地說道。

  彼得羅夫是個哥薩克,資歷也比較老,幾年前曾經跟隨瓦西里.波雅爾科夫前往阿穆爾河下游以及鄂霍次克海一帶探險,歷經多次艱難險阻,最終返回了雅庫茨克。而在那次探險途中,他和另外十幾名哥薩克,甚至在摩爾德基德奇城附近遭到達斡爾人的襲擊,一度只能吃死人屍體為生,這是他一生中最為灰暗的記憶。

  這次他們跟隨葉羅非.巴甫洛維奇.哈巴羅夫前往阿穆爾河下游「發財」,因為這裡的幾座城堡一貫以金銀多而聞名,甚至在當地的傳說中,這附近還有達斡爾人祕密開採的金銀礦,這是促使雅庫茨克督軍德米特里.安德烈耶維奇.弗蘭茨別科夫這個立窩尼亞人(實際上是居住在立窩尼亞的德意志人,多年前即在莫斯科供職)派出他們這支徵稅隊伍的直接原因所在。

  至於他們這支探險隊裡的隊員們(70名哥薩克),就比較悲慘了,因為他們在離開雅庫茨克的那一刻就已經背上了不菲的債務:每個人15-30盧布。這些錢都是新來的督軍弗蘭茨別科夫借給他們的,而且是高利貸,即弗蘭茨別科夫借給了他們10盧布,借據上卻寫著15盧布。以此類推,每個人都背上了一定數額的債務,這就需要他們在這次探險行動裡想辦法為自己撈取利益了,不然根本別想還得起這個錢。

  當然了,他們之中揹負了最多債務的還是他們的頭兒哈巴羅夫——他現在暫時回到了雅庫茨克招募新兵。這個曾經的雅庫茨克鉅富(因為得罪了前任督軍戈洛文而被沒收財產,變得一文不名)現在已經身背七千多盧布的鉅債——因為雅庫茨克督軍弗蘭茨別科夫將國庫裡的武器彈藥、呢絨大衣、鐵鍋、農具、馬匹什麼的都作價貸給了哈巴羅夫,同時也把自己的私人財產交給哈巴羅夫代為經營,讓他以這些「本錢」前往阿穆爾河下游,向土著們徵收實物賦稅(主要是高級皮毛)來獲取鉅額利潤。

  很顯然,以他們現在區區70人的規模是做不了什麼大事的,因此必須招募更多的人手——至少要湊足兩百人——以便向土著們徵收賦稅。當然了,70人攻打不了土著的城寨,但乾乾別的事情彌補一下自己的虧空還是可以的。比如,他們在出發的路上的時候,就順道劫掠了已經歸順莫斯科公國的臣民——雅庫特人,不但打死打傷多人,還搶走了全部牲畜;然後他們又在一個狩獵場搶劫了一支由俄羅斯人組成的狩獵隊(保羅.比基莫夫率領);最後,他們還在安德烈.沃雷巴耶夫的冬營居住時洗劫了他所有的貨物和糧食儲備,並且還把他痛打了一頓,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惡棍。

  不過如果說在路上劫掠自己人還有那麼一點分寸的話,那麼在劫掠依附滿洲博格德汗的達斡爾人時就毫無顧忌了。比如在哈巴羅夫返回雅庫茨克招募人手之際,留守在拉夫凱城、阿爾巴津城等地的七十名哥薩克(首領是斯捷潘諾夫)將附近幾乎掀了個底朝天。

  他們騎著戰馬和船隻,四處追襲達斡爾部落的村莊、部落,所過之處伴隨著大量的殺戮與罪惡。他們的所作所為就連數十年後前往北京的沙皇特使在著書時都覺得頗為難堪,因為這實在不像是一個文明國家的所作所為——這些人,和蒙古強盜已經沒有任何差別了。

  而因為拉夫凱城等地已經人去樓空,因此留守在附近等待哈巴羅夫的哥薩克們在斯捷潘諾夫的帶領下,將怒火完全發洩到了阿爾巴西酋長(拉夫凱酋長弟弟的女婿)及其部民的身上。他們在攻擊阿爾巴津城不果後,遭到城內居民反擊,結果死了四人、多人受傷,這使得這群強盜更是憤恨欲狂,開始在野外大肆屠殺了起來,很快便將原本殘存不多的達斡爾人殺戮、驅趕一空(大部分達斡爾人已經跟隨酋長在去年撤走了,以尋求滿洲人的保護,他們的財產也已經通過二千五百餘匹馬運走了)。

  不過野外的油水終究有限,因此他們最終還是回到了阿爾巴津城外圍,並在這裡修築了一座小型堡寨,等待哈巴羅夫的大部隊的回返。從春天出發到現在不過寥寥幾個月,大家根本沒撈到什麼油水,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不敢返回雅庫茨克了,因此他們必須等,等待哈巴羅夫帶著大股人手抵達此地,然後從這裡向下遊進發,搜刮沿途的一切財富。

  「別抱怨了,尤里。」正在整理鞍袋的斯捷潘諾夫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我覺得你還是好好研究下孩子們帶回來的東面的最新消息。聽說阿穆爾河下游的阿槍人(赫哲人)最近很是活躍,屢次派出探子到上游一帶甚至滿洲內陸去刺探情況,這值得我們引起重視。前陣子鮑里斯抓著一個阿槍斥候,但在我們來得及探出有用的情報之前就被他不小心弄死了,真是糟糕!這兩天野外又多了一些滿洲人和阿槍人的斥候,尤里,你是老兵了,帶孩子們去抓幾個回來,我們需要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

  「孩子們告訴我說東面崛起了一股強大的勢力,他們從阿穆爾河入海口而來,上帝,我從不知道阿穆爾河能溝通大海,這是個偉大的發現!」尤里.彼得羅夫放下了手裡的幾枚珍珠,然後一邊開始收拾裝具,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陛下一定會為此感到興奮的,一條能連通大海的河流,而且這條河流的兩岸是如此地富饒,我不止一次夢想能把這些財富獻給陛下,以換取陛下將羅斯的一些富饒村鎮封給我。」

  「在你獲得陛下的封賞之前,雅庫茨克督軍的逮捕令就已經在路上了,你這個蠢貨。」斯捷潘諾夫笑罵了尤里一句,「好了,出發吧,希望能得到我想要的消息。」

  尤里.彼得羅夫朝斯捷潘諾夫笑了笑,然後挑選了七八個身手不錯的哥薩克——事實上他們這批人的身手與馬術都很不錯,戰鬥意志更是相當頑強——朝東面去了。而這一去就是四天時間,當8月15日的朝陽從東方的地平線上升起時,彼得羅夫一行人終於跑了回來。

  「維克多死了,死在一個阿槍斥候的手裡。很抱歉,那個斥候戰意很頑強,我們費了一番力氣才捉住他,但那時他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尤里摘下頭頂的帽子,一臉鬱悶地說道:「不過我帶回來了一個滿洲人,有幾十個滿洲騎兵在那片區域徘徊,他們沒有傷害我們,還派遣了一名使者要求與我們進行交談,看,就是這個傢伙了。」

  「滿洲使者」摘下了頭上的帽子,露出了金錢鼠尾的髮型,然後大聲說了一段什麼。

  斯捷潘諾夫身邊一名懂他們語言的布里亞特人立刻輕聲翻譯了起來,斯捷潘諾夫只聽了一小會,就愕然地看著這個滿洲人,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你說你們願意支付我們三萬盧布的費用,只是為了邀請我們向一股『穿黃衣服的賊寇」進行攻擊?並且還允許我們合法佔有拉夫凱城一帶已經取得的財富?呵呵,真是有趣!那麼現在,滿洲人,和我說說這股黃衣強盜的情況,這一點我很關心……」

  布里亞特人翻譯得不是很好,斷斷續續的,但這並不妨礙斯捷潘諾夫等人搞清楚這個滿洲人的意圖。事實上他們聽到後來已經明白了許多事情,比如那股黃衣賊寇果然已經整合了阿穆爾河下游的阿槍人和鄂倫春人,兵力很可能有五百人之多。當然這是滿洲人的樂觀估計,斯捷潘諾夫並不相信,他認為數量可能會更多一些,但這些都不是關鍵是,關鍵是這個滿洲人竟然說黃衣賊寇擁有數量龐大的火槍以及大炮——比滿洲人乃至俄羅斯人所使用的大炮都要更加強力的輕便火炮!

  「有火槍有大炮,這還是強盜嗎?」斯捷潘諾夫有些不悅了,他用凶狠的眼神瞪著面前這個滿洲人,右手不住地摩挲著腰間的刀鞘。他很想把這個愚弄他的滿洲人劈成兩半,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因為這樣也許偉大的莫斯科國會失去什麼,畢竟這個在他的氣勢壓迫下臉色蒼白的滿洲人是博格德汗手下重要將領沙爾虎達的使者。

  「先把他關起來,等葉羅非(哈巴羅夫)回來再說。另外,派人通知東面的滿洲人,讓他們送給我們一些補給和金銀,看看他們是什麼反應。」斯捷潘諾夫吩咐道。

  「愚蠢的滿洲人,竟然想驅使偉大的羅斯君主的忠誠奴僕去為你們戰鬥!早晚你們會嚐到哥薩克鋒利馬刀的滋味的,現在就先和你們玩一玩。」斯捷潘諾夫暗暗想著,他決定等哈巴羅夫的大部隊前來匯合後再做決定。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1
第一百零八章 殖民統治與朝鮮人

  釜山港已經進入了初冬季節。

  經過東岸人多年的精心整治,如今的釜山地區不但戶口大增——截止1650年12月,釜山全縣居民總數已破五萬,其中漢民約佔三分之一、鮮民佔三分之二——這經濟實力也是日漸增強。別的不談,就東岸人這幾年來強令朝鮮居民修建起來的農田水利設施,就使得釜山縣的糧食產量從一開始的東岸制數千噸躍升至了去年的三萬六千噸,成了東岸人治下有數的糧食供應基地(寧波府當時尚未收拾完畢,生產秩序還沒完全恢復)。

  可以說,這幾年來東岸人南征北戰、橫掃東西,背後是濟州島(供應冷兵器及牲畜)和釜山(供應糧草及夫子)在默默支持著。若是沒有這個大修了水利設施、並推廣了三茬輪作制度的魚米之鄉,東岸人怕是支持不了數萬人的長期在外征戰。當然如今有了寧波府,也許東岸人的糧食緊張問題大為緩解,但釜山縣最為一個開發成熟的糧食產區,同時又是兩大對朝貿易窗口之一(另一個是元山津),依然在為遠東黑水財政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這幾年來,隨著東岸人有計劃地往釜山港移民明人,這使得這個原本的小漁村、現在的中型港口城市的人口結構漸漸發生了重大變化,明人在釜山的人口已經逐漸攀升到了三分之一。而朝鮮人的比例雖有時不時越境謀生的周邊道縣鮮民的湧入補充,但依然無可挽回地下降到了三分之二左右。

  不過即便下降到了三分之二,這釜山境內依然有著三萬五千之眾的鮮民(濟州島上尚有一萬五千多),再加上仍在當地苦苦堅持著的朝鮮縣府(縣令金洪範)的存在,管理起這些朝鮮人還是相當麻煩的。東岸人在這裡只有由山東土匪、清軍降兵以及山丹人組成的五百守備隊,且還要屯駐在邊境防備朝鮮軍隊(朝鮮人亦在釜山周邊部署了重兵),因此釜山內部完全靠著數量同樣為五百的朝鮮「棒棒軍」(保安團,以棍棒為武器)在鎮壓,十分之不靠譜。

  而為了扭轉這種不利局面,在今年年中的時候,經由鬆前藩介紹,黑水開拓隊吸納了數量多達一千六百餘的日本浪人——如今日本國內因為種種因素而失去了主家的浪人武士越來越多,幾乎已經成了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因此如果對方是可靠的對象,那麼日本人不介意向外輸出浪人,幕府甚至會在一定程度上裝作沒看見以提供便利。

  這一千六百多名浪人中的一部分被抽調出來,補充了挺身隊的戰損缺額,剩下的千餘人則被統一調到了釜山,並向他們許諾,只要在釜山服役五年,那麼退役時便可分得一份五畝的耕地(以後自己最高還可贖買至三十畝)。這種政策自然得到了這些曾經生活較為潦倒的浪人武士們的歡迎,他們真心擁護起了東岸人的統治,視東岸如主家、視朝鮮為寇仇,代替東岸人在此地開始了殖民統治。

  他們直接向東岸僑民會的首腦、著名「朝奸」金吾圭負責,配合該機構在釜山開展的「經濟統制」政策,深入鄉間,對朝鮮農民執行嚴格的糧谷、牛羊「出荷」(日語詞,意為上市、出售)政策——隨著東岸人在釜山深入推廣三茬輪作制度以及農田水利設施的逐步完善,土地肥沃的釜山地區糧食產量與日俱增,糧食價格日漸下跌,這使得本地農民(主要是在周邊朝鮮道縣沾親帶故的朝鮮農民)越來越傾向於將糧食出口到朝鮮王國境內,以牟取高額利潤。

  而這,無疑是東岸人所不允許的,也是他們極力禁止的——這個時候,單靠那些本鄉本土的朝鮮「棒棒軍」下鄉去執行強制收購政策,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之處。因此,這些由日本浪人武士所組成的「警察」在這個時候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他們在本地無親無故,只按照黑水開拓隊政府公佈的《朝鮮經濟建設綱要》(其中明確指出對糧食、藥材、牲畜等行業執行「統制」政策,即對這些行業的產出進行強制購銷)來開展工作,即他們強迫當地的朝鮮農民向東岸人出售糧食和牲畜,此即浪人們口中的「糧谷出荷」。糧谷出荷每年都有定數,由縣裡攤派到各個鄉村、村裡再攤派到農戶頭上。

  每年農曆五六月間,這些日本警察們便身攜武士刀,分成多個小組大搖大擺地深入到各個鄉村,揪著村長挨家挨戶制定糧食「出荷」量,列出糧食「出荷」表。秋收後,這些日本警察便再度來到各村,依據糧食「出荷」數量給各村發放鹽票、布票、油票等生活必需品的票證(朝鮮農戶只有憑票才能到保長、里正們開設的商店內購買這些生活必需品)。

  值得一提的是,朝鮮農民們之所以抗拒著不願意將糧食出售給東岸人,主要原因還是東岸殖民政府給出的糧食統購價只有3.5東岸銀元/石,差不多隻有市場價的一半左右,這讓他們如何願意?他們要贖買更多的耕地、要償還欠下東岸西北墾殖銀行的貸款、要支付水利建設攤派費用、要購買更多的牲畜,總之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如今被東岸人這麼一「統制」,這收入立馬縮水了一半,生活頓時變得緊巴巴了起來,令人氣沮無比。

  但不服從又不行。先不說那些由朝鮮敗類們充當的殖民官員們絲毫不講情面——糧谷「統制」是他們的工作重點——就單說那些穿著「黑皮」的日本警察們頻繁上門催迫,就不是誰能受得了的事情,可以說是稍有不從就會落一頓痛打。到了最後,朝鮮農民們只有忍痛將自己生產的糧食大半低價出售出去,而自己全家只能半年米麵半年糠菜地度日——但神奇的是,饒是東岸如此之狠地壓榨他們以補貼戰爭,這些朝鮮農民的生活竟然並不比周圍朝鮮王國治下的同胞們低,甚至因為可以買到便宜的東岸日用品、副食品什麼的而在生活水平上還穩穩壓過一頭,令人嘖嘖稱奇。

  當然了,日本警察們卻也只敢在朝鮮人面前這麼凶,在那些明人移民們面前,他們還是相當客氣的。蓋因明人還是歸東岸僑民會這個組織直接管轄,糧食收購價也定得比較高,日本警察們也沒接到命令特別針對他們,因此雙方之間的關係還不錯。

  就這樣,黑水開拓隊政府就是依靠這種「經濟統制」政策在釜山港、元山津二地死命壓榨朝鮮人,籌集了大批糧谷,使得東岸在山東征戰的數萬人馬渡過了糧食極為緊張的1648和1649兩年。而在時間進入1650年以後,隨著海軍司令劉海洋在南方攻取了寧波府多地,東岸糧食緊張的狀況得到了極大改善,因此對朝鮮人的壓榨也逐漸放鬆了一些,以使他們得以喘一口氣——直接表現就是,減少了釜山、元山二地朝鮮農民的糧食「出荷」數量,同時也稍微提高了一點糧食收購價格(最新價格是3.9元/石),使得當地的市面從一潭死水中逐步恢復了過來:農民們有更多的餘糧可以支配,這意味著商業開始有了生存和發展的土壤。

  而在經歷了這幾年於釜山、元山津二地的殖民統治後,東岸人對朝鮮也有了更多的瞭解。比如:「朝鮮人懦弱、溫順,戰鬥力差、反抗精神也不夠強,真的是一種極為良好的殖民統治對象」這種評語就是魏博秋掌管的憲兵隊經過多年研究後得出的結論,他們甚至鄭重其事地上書給煙臺的邵樹德,請求黑水開拓隊高層給予朝鮮王國以足夠的重視,適當抽調部分兵力登陸釜山,然後找藉口與朝鮮王國開戰,以攫取更廣闊的殖民地——至不濟也要獲得這些地區的經濟特權。

  而說實話,邵樹德本人對這種論調還是有一些動心的。特別是在對殖民朝鮮極為熱心的魏博秋的攛掇下,邵樹德還真是認真考慮過是否擴大在朝鮮的殖民統治範圍,但他同時也明白開戰容易停戰難,萬一惹怒了朝鮮人使其與東岸死磕,那麼可能就麻煩了。畢竟,現在的朝鮮有三四百萬人口,真要鐵了心與東岸作對那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勢必會讓大量僕從軍常年陷在這個泥潭裡,導致在其他方面進取不足,因此他一直沒真正下定決心。

  不過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12月下旬,一個來自阿穆爾河下游的消息經多次輾轉後來到了煙臺港,並最終呈遞到了邵樹德案頭。邵樹德看完後頓時大怒,因為這份由憲兵隊傳來情報中聲稱,阿穆爾河流域出現了千餘名朝鮮籍士兵,似乎是應清廷之邀而來此地對抗「羅禪人」(俄羅斯人)的。但據從當地土人中流傳的消息聲稱,這些朝鮮士兵非但不是來對付「羅禪人」的,相反還將與「羅禪人」聯手,協同清將沙爾虎達一起,進攻黃衣軍在阿穆爾河一帶的城寨,以拔掉那些礙眼的釘子!

  這種事情一出,邵樹德頓時覺得這朝鮮人還真是沒腦子,傻得可以!看來也是時候讓他們長長記性了!

  PS:推薦本書:《生存遊戲:無限未來》http://www./Book/3484161.aspx

  一朋友寫的,唔,文筆應該不錯。依據這廝的一貫秉性,劇情衝突應該也會不錯。喜歡的朋友幫忙收藏下,目前還是幼苗,可以先養著。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1
第一百零九章 遠東根基

  1651年1月底,釧路港,晴。

  今年天氣暖得比較早,釧路港沒有像往年一樣到2月上旬才開港,而是在1月底就已經解除冰封狀態了——關於這一點,其實東岸海軍的氣象觀測站早就做出了預判,他們多年來不遺餘力地收集各種氣象、水文數據,然後整理成冊,供各部門調閱。

  兩艘由東岸日本公司從本土進口的小型蒸汽驅冰船一左一右,吞吐著黑煙,將航道正中心的一些流冰朝旁邊驅去,以給一艘即將出航的船隻掃清航道。這艘船是一艘從新華夏地區轉隸來的笛型船,載重噸位為450噸,歸屬海軍遠東特遣艦隊管轄,但就目前來說,這艘船被邵樹德租給了日本公司,用來在日本海、東海和遼海上面搞運輸。

  由於戰爭結束後這兩年內經濟的平穩發展,東岸國內對未來的經濟走勢普遍持樂觀判斷——就連政務院的官員們也是如此——因此他們下了大筆訂單訂造了相當數量的遠洋運輸船隻。比如,當時南海運輸公司專門跑遠洋的笛型運輸船已達42艘之多,但商品出口數量在1650年下半年銳減(法國帶頭、歐洲多個城邦效仿的提高關稅運動所造成的危害傳導到了國內)以後,這些船隻似乎在一夜之中就變得多餘了起來。

  於是乎,本土交通部又手忙腳亂地將一批超出自己運力需求的笛型運輸船劃撥給了新華夏和遠東地區,一方面減輕自己的負擔,一方面也是加強這些地區東岸的海上運輸力量。比如,本土交通部就把6艘多餘出來的笛型船以「注資」的形式注入到了新華夏的東非運輸公司,在佔據了一半股份(另一半股份為新華夏開拓隊持有)的同時,也使得新華夏原本有些緊缺的運力得到了彌補——好吧,真實情況是新華夏的運力有些過剩了,但這不是什麼問題,隨著與奧斯曼、波斯貿易的逐漸深入開展,這個地方的海上運力需求也將與日俱增,就當是提前投資好了。

  新華夏手裡被硬塞了一堆船隻,遠東地區也跑不掉,本土也將兩艘多餘的笛型運輸船配額塞到了這裡——具體操作方式是本土將船開到新華港,就地加入東非運輸公司編制,而東非運輸公司則抽調自己的兩艘船開到遠東,加入海軍特遣艦隊——順便給這裡再度運來了一千名德意志僱傭兵(出發時1019人,1651年1月中抵達膠州港時實到883人)。

  如今正要從釧路港起航的這艘船隻「猴麵包樹」號是多年前就從新華夏開來的「老船」了,如今被東岸日本公司租下,主要航線就是釧路港——濟州島——煙臺了。如今煙臺封凍,因此「猴麵包樹」號此行的目的地是濟州府,隨船一起起運的還有大量精煤、蜂窩煤、木材以及魚乾。這些都是如今正艱難起步的釧路港不多的產出了,這個地方的煤炭質量一般,但採掘條件還算可以,是東岸控制區內除黑水港外第二處產煤地點;此外附近大片森林裡的木材、海里出產的秋刀魚,以及當地利用煤矸石和泥炭製作的蜂窩煤都是重要出口產品,勉強維繫著該地脆弱的拓荒經濟。

  釧路港經過三年時間的發展,其城內外十數公里的範圍內現已經有了總計約七千餘名男女老少,農業上以土豆、牛羊及海貨為主,工業上以煤炭、木材出口作為支柱,日子過得不好不壞——擁有蝦夷地三十年壟斷專營權的東岸日本公司在連續虧損三年之後,至今尚未回本呢,也許只有等今年最後一筆固定資產投資(釧路港碼頭建設)完成後,這家志在開拓蝦夷地的企業才能夠扭虧為盈吧。

  想當年,日本公司剛成立的時候,主持公司實際運作的陳碩以及他的老師兼後臺魏博秋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他們打算一到兩年內就要扭虧為盈,並佔據釧路港及其附近老大一塊區域、同時移民超過兩萬。但如今看來他們真的是過於樂觀了,釧路港在第一年甚至只移了四千多名來自山東青州府的明人,但年底一場突然爆發的疫病使其在短時間內減員了三分之一。然後便是接踵而來的糧食不足、物資不足、資金不足等危機,東岸日本公司一夜間似乎就走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

  關鍵時刻還是邵樹德拉了這個公司一把,他把黑水開拓隊應在兩年內陸續支付的二十萬銀元股本金一次性劃到了日本公司的賬上,同時還原價回收了東岸日本公司當初購買的四千餘名青州府移民(五元/人)——日本公司之前預計過於樂觀,現在根本無法消化如此之多的人口——使其能夠輕裝上陣。

  就這樣,日本公司修改了原定的龐大計劃,開始腳踏實地地在釧路港埋頭拓荒了起來。邵樹德這邊對其也頗為支持,不斷將部隊搶掠來的戰利品中一些自己用不了東西半賣半送給了日本公司,同時大力採購該公司當時唯一的出口商品煤炭——為此甚至規定黑水地區民用煤炭採購悉數轉向東岸日本公司——當然船用燃煤依然使用質量較佳的黑水精煤,而不是質量次一級的釧路煤。

  如此多方呵護之下,東岸日本公司這家殖民康采恩企業才在嚴酷的環境中緩過了一口氣來,並漸漸在蝦夷地站穩了腳跟。到了去年(1650年)下半年後,隨著寧波府逐漸被整合進黑水經濟圈,東岸人手頭掌握的市場容量得到了急劇擴大,釧路煤礦出產的煤炭、優質木材銷售前景被人看好,因此很快吸引到了更多的手有餘錢的軍人投資該公司發行的長期債券。資金充裕的日本公司頓時抖了起來,他們開始了釧路港二期移民,準備充實本地的人手,以在不遠的將來獲取更大的利益。

  「猴麵包樹」號順著強勁的東北風,於2月6日停靠在了濟州港外。此時幾艘維護保養完畢的蒸汽機帆船才剛剛在島上裝運了1500名朝鮮男女以及3000名明人百姓,準備即時啟程南下前往澳洲。在冬天的時候,濟州島是一個重要的移民出發基地,來自山東的移民在遼海封凍前基本都會臨時轉移至此等待,就和庫頁島大泊縣的移民會在港口封凍前臨時轉移到利尻島鴛泊港等待登船一樣。

  以濟州島為駐地的新建陸軍第一師四千多官兵此刻尚在登州備戰,但濟州府的大街上卻沒有絲毫冷清的跡象:第一師官兵的親人、城外武器工坊的匠人家屬以及十里八鄉的農牧民們,將不大的城區擠得滿滿當當的。

  街道上的商販很多,足見這個多年不聞戰火的世外桃源般的小島的繁榮,隨著東岸人持續多年的移民活動(將島上的朝鮮人部分賣給荷蘭開發南洋、部分移民到東岸本土,同時再往島上移來了大量明朝武器工匠、手藝人、郎中以及一些底層讀書人,幾乎將島上的人種都換了個遍。如今你只要站到濟州城最繁華的「航海大道」上去看一看,不絕於耳的往往是各種漢語方言,朝鮮語是越來越少聽到了。即便島上剩下的不多的朝鮮人,出於種種原因,他們如今也更多地願意用漢語來進行交流。

  航海大道上最醒目的一處地段如今又被背景深厚的孫家人給佔著了。在這個較為封閉的島上,他們如今是直接打出了「孫春陽南貨鋪」的招牌,而不是掩耳盜鈴式的「孫記南貨鋪」。這個立志要做「品牌連鎖超市巨頭」(魏博秋語)的商鋪,背景十分深厚,同時資金實力也很強,至今已分別在煙臺、登州和濟州開了三個門店,收益還算不錯,至少多多少少有些盈利,沒有虧本,這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今孫家人正雄心勃勃,打算拿出最後的部分閒置資金,加上包括黑水開拓隊其他股東們在內的投資,分別到大泊縣和黑水縣各開設一個門店,專司收購當地價廉物美的海貨、皮毛和藥材,然後販運回南方出售。

  大泊縣上下四個鄉鎮上萬居民,山貨、海菜、螃蟹、秋刀魚、遠東擬沙丁魚、鯛魚、魷魚等特產多得不像話,好好經營自是一筆好生意;黑水縣—-1651年10月底新成立,下轄黑水鎮(包括煤礦、伐木場、採石場在內居民共五千餘人),以及杜厄鄉(後世杜厄鎮)、新民屯鄉(後世姆格奇市)、黑熊嶺鄉(後世霍埃小城)在內的三個新設定居點——上下總計人口八千餘,出產包括貂皮、赤狐皮、青狐皮、鹿茸、熊膽、草藥、大馬哈魚、煤炭、優質木材在內的多種特產,更是造船基地、建築材料生產基地、黃衣軍在大明東北外海的第一個據點、「潛邸」、「龍興之地」,政治意義和經濟價值都不可低估,因此在這設一個門店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以黑水縣、大泊縣為龍頭的黑水——鯨海地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才是東岸人在遠東的根基,而不是地處前線、隨時可能與中原王朝發生激烈爭端的山東、浙江之類的地方。只有大力開發了這些地方,同時不斷移民充實戶口,久而久之之後,這些地方必將成為東岸人在遠東立足的堅實後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最為可靠的唯一後盾。

  「猴麵包樹」號笛型船在卸下大批蜂窩煤、木材(濟州島缺木材)、精煤、鹹魚(醃製的秋刀魚)後,又裝了好多牲畜(運回釧路港放養),打算再順道前往釜山港,裝運一批稻米後便返回釧路港。

  而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從北面的釜山港那裡傳來了一些有趣的消息,並迅速在濟州府不大的街道及碼頭上流傳了開來。消息的內容很令人震撼,同時也令人感到一絲憂心,原來北邊的朝鮮王國前陣子居然應滿清之邀,偷偷摸摸地派了近千人馬(其中一半是裝備了鳥槍的火槍兵)趕到阿穆爾河流域,似是打算與大東岸開戰。

  雖然這個消息尚未經官方出面予以證實,但大家似乎都認定了這是事實,目前釜山縣那裡氣氛微妙,朝鮮縣令金洪範整日裡閉門謝客,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東岸派駐那裡的最高官員金吾圭則在頻繁召集下屬官員開會,氣氛極為緊張。照目前的趨勢走下去,說不得接下來便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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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章 南方戰區(六)

  「……綜上所述,郭升所率的順軍中營部分三萬餘人在東進江西袁州府後,因當面清軍數量稀少,故進展較速。」鄞縣府衙內,從山東膠州堡帶著一幫參謀趕到南方戰區協助的挺身隊一等參謀儒尼奧爾中尉,正指著一副手繪大明中部地區地圖說著:「順軍留守部隊已經在辰州府與當地土司達成和解,雙方以當前實際控制線為界,目前李過正督率後營主力於辰州府新佔土地上進行掃尾工作,相信不日即可撤出,並增援郭升所將中營三萬餘大軍。」

  話說為了策應南方戰場的抗清形勢,去年下半年的時候,東岸派遣內河炮艦前往湖廣,在給順軍送去了一批武器軍資的同時,也建議他們不要再和湘西那些苦哈哈的土司糾纏,而是轉向東方,從東部築壘區(長沙以東山區)前出,進入相對富裕的江西省,以擴展生存空間,同時也能策應在贛南一帶苦苦堅持的王得仁部十多萬人(其人已兼併了逃過去的金聲桓殘部)。

  李過也許是看在東岸人常年不懈援助他們的情份上,也許確實覺得東進江西是一步好棋,於是便收攏人馬,對辰州府內一些降清的武裝實力進行堅決打擊,至於那些曖昧中立的,則好言撫慰,輕輕放過,故解放出了大批人馬,這便是郭升這個中營右果毅將軍能夠帶著三萬餘人東進袁州府的原因所在。

  清廷的江西戰場,在老將濟爾哈朗率領的一萬多滿蒙八旗調走後,便全靠耿仲明、沈志祥二人率領的四五萬清軍——其中作為核心的漢軍旗士兵只有六七千,其餘要麼是收編的地方部隊,要麼是收降的金聲桓部降軍、要麼就是新募的營頭,戰鬥力並不是很強。只不過他們的對手王得仁也很渣就是了,他的本部也就一萬多從陝西一路過來的流賊武裝,如今通過強拉壯丁、吞併友軍、收編土匪山賊擴充到了十多萬,但士氣低落得很,軍械不齊、軍制也很混亂,根本不能有效發揮出自己的人數優勢。

  反觀兩大漢奸的清軍,雖人數上處於劣勢,但軍械齊整、軍紀也很整肅、物資補給更是充足,因此反倒是壓著王得仁的部隊打了,並且不斷吸引著王得仁手下部分人馬投降過來,雙方之間的勢力對比一直在發生著對清廷有利的變化。

  而清廷在江西還有一個絕大的助力,那就是士紳的支持。眾所周知,王得仁匪號「王雜毛」,乃是明末諸路流賊武裝中的一路,此時雖已投靠南明,但仍深受地方士紳的鄙視和忌憚。再加上其部來源複雜、軍紀又很差,這進一步加大了地方士紳的反感,因此使得其在贛南經營數年,卻始終未能建立根基。再加上他吞併了數萬金聲桓的殘部,而這些人當年在江西多地屠過城,江西人深恨之,因此更沒法得到江西的民心歸附了。

  這樣一來,江西戰場便出現了這麼一種境況,那就是紀律相對較好的辮子軍竟然得到了地方傳統士紳、讀書人的支持,以劣勢人數壓得佔據優勢兵力的「明軍」節節敗退,也算是難得一見的奇景了。其實,此時如果南明******應對得力,派出德高望重的大臣跑到江西,為王得仁背書、洗地,同時聯絡當地的士紳,打民族感情牌,未必不能扳回點劣勢。只可惜這個腐朽的朝廷目前政爭不斷、昏招迭出,簇擁在永曆天子身邊的一干大臣不像是能幹大事的樣子,以蠅營狗苟之輩居多,故只能坐看江西戰場繼續沉淪下去。

  因此,此番順軍東進袁州府,算是讓正處於劣勢的王得仁部上下鬆了一口氣,他們再沒有對大順上下前來「搶地盤」的憤恨,相反倒是感激涕零,感謝對方援手之恩——都這個時候了,再提門戶之見就沒啥意思了,在這一點上,他們這些武人倒比文人乾脆許多。

  郭升所部很快就攻取了袁州府轄下宜春等四縣。值得注意的是,此番順軍進軍江西,並沒有再拷掠當地士紳,也沒有均他們的田地,相反對其秋毫無犯,雙方默契地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些士紳還偷偷送了些錢糧買個平安。而當這個消息輾轉傳到煙臺後,邵樹德難得地笑罵了一句「大順現在也搞修正主義了,再不復當年均田免糧的口號」。

  其實這是邵樹德玩笑之語了,早在之前數年,順軍就在湖南停止了拷掠士紳以獲取錢糧的行為。當然他們前期沒收的地主土地倒也沒還回去,而是驅使輔兵及其家人在這些土地上開始了軍屯,以獲取大軍長期征戰所需的糧草。湖南土地肥沃、氣候適宜,兼之開發已久,大順上下屯田數年,倒也所獲頗豐,雖不足以支應全軍所需,但也能抵消很大一部分消耗了,比起當年被清軍追得東奔西跑只能四處劫掠的窘境是強得太多了。

  「不過隨著順軍左營主力在鄧州的失敗,郭升所率的三萬餘人估計不會再得到援軍了,因此他們目前在袁州府和臨江府交界處,一邊派人與南邊的王得仁所部接觸,一邊密切注意清軍的動向。」儒尼奧爾中尉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然後進行了一些補充解釋:「郭升直轄的五千人,精熟火器交戰,士氣也較為高昂;麾下所將的其餘兩萬多人也多是上過陣、見過仗的老手,不會那麼不堪一擊,因此在江西戰場倒也不太怵耿、沈二人所率領的幾萬清軍。若是和王得仁好好配合的話,逆轉江西戰場局勢倒也不在話下。如今唯一可慮的,就是隨著清軍滿蒙八旗大舉進入河南,很快就將南下湖廣,李過是否會將郭升這麼一支較為善戰的部伍調到湖北去堵窟窿……」

  話說清軍主力開始陸續進入河南已經是被確證了的消息了,其數目大概有七八萬人,其中三萬餘是精銳的滿蒙八旗,其他是北方綠營,也相當善戰。另外,原本在山西府谷地區清剿殘局的吳三桂部,目前也開始分批進入陝西,準備聯合李國翰、孟喬芳等人平定當地一直沸騰著的局勢,然後再伺機經陝南漢中地區入川,爭取搶在張獻忠徹底控制川北——目前張獻忠因李定國等人在川北進展緩慢而率主力親征了——之前進入四川,以謀取一個不錯的落腳點,利於接下來平定川、黔、桂諸省的行動。

  也就是說,在平定山西全省的叛亂後,多爾袞已經厭煩了反覆的天下局勢,因此他不打算將手頭寶貴的滿蒙八旗撤回去,而是派遣了相當部分經河南、江北南下,以期迅速平定南方局勢。其中經河南南下的一支是主力,其前鋒數千人已經在1月份的時候與順軍左營劉芳亮部於鄧州小戰了一場,結果順軍慘敗,戰場遺屍兩千餘具。

  慘敗後的劉芳亮算是認識到了自己麾下部隊與滿蒙八旗的差距,雖然在鄧州損兵折將的那支部伍並不算嫡系主力,但被清軍如此乾脆利落地擊敗,也確實讓他有些震撼。如今之計,怕是隻能且戰且退、以空間換取時間了,至於說新佔沒多久的襄陽府,怕是很難保住了。

  大順左營出征時十萬人,如今經過一段時間的擴充,已經達到了十四萬餘人的龐大規模,士卒們也飽掠已久,戰意不強。而今還是撤到之前曾重點經營、改建的荊州城,依託那裡堅固的城池以及便利的交通條件進行防守,順便也可與前營高一功、右營袁宗第所部互通聲氣,這樣勝算也會大增。

  「大順的破事我們管不了那麼多,我們還是議一議自己手頭的一攤子事吧。」劉海洋在旁邊坐了半天,一直在聽儒尼奧爾介紹著如今湖廣、江西一帶的抗清局勢,心裡為不太樂觀的未來鬱悶不已,因此便出言轉換了話題,說到:「濟爾哈朗在上個月已進抵杭州城,全面接管了閩浙軍務,張存仁那老匹夫雖然名義上還是總督,但現在其實也就只能管管政務了。如今杭州方面可是大軍雲集啊,濟爾哈朗一萬三千餘滿蒙八旗,田雄、金礪、張存仁本有綠營四萬多,前陣子被我軍擊破了兩萬餘,如今尚餘兩萬;此外,南京方向也增援了數萬綠營過來,目前已經壓到了紹興府,南面陳泰率領的萬把人也已經北上,其中滿蒙八旗約佔一半,戰力、士氣都很不俗。面對這種局面,以後再出去打草谷怕是不太方便了。」

  「出去不方便那就不要出去了。」開會到現在還沒發過言的魏博秋吐了口菸圈,施施然地說道:「還是在寧波境內整治一下地方比較好。如今鄞縣我們還沒徹底消化呢,更別提定海、慈溪、奉化以及南面的寧海、象山等地了。諸位,我們沒收的清軍將官以及裡通韃子的士紳的田產可都差不多已經分出去了,如今急需新的土地來源。我前陣子就在鄞縣、定海和奉化這三個縣調研了一番,發現就連最荒涼、最貧瘠的土地如今都他娘滴是有主的,而且地契一般都是近幾年新造的,很多還說不清真假——尼瑪這些士紳的吃相也太難看了。」

  「也就是說,我們要想在寧波府這幾個縣站穩腳跟,不想被這些一肚子壞水的士紳們給架空,那麼就得加快分地的行動!只有在這些地方創造出一批由我們背書的既得利益階層,我們在南邊的這場戲才能夠繼續唱下去。移民、分地、打擊士紳豪強、發展工商經濟,只有做好了這四件事情,我們才能夠說在寧波府真正站穩了腳跟,不然始終就是無根之萍,也許戰場上一場失敗就會惹得後方陣腳大亂。」

  「我們必須要在地方上有一批和我們利益一致的基本盤、擁護者,不然地方上怎麼執行我們的政策?清軍派來的細作怎麼能夠發現?本地相對豐富的人力資源怎麼動員?諸位,我們要在寧波建立的是一套我們能夠自己掌握、信賴的體系,而不是繼續和士紳妥協,雙方一起魚肉百姓,那樣我們早晚玩完。」

  魏博秋一連放了幾炮,眾人一時間都有些沉默。到了最後,還是劉海洋一拍桌子,站起來說道:「我們不搞大順的修正主義,接下來的重點工作就是在鄞縣、奉化、定海三個重要縣份重新丈量土地。一些可疑的、不合時宜的地契就不要承認了,另外財政上拿出一筆錢,向一些對我們還算乖順的地主強制贖買部分土地,分配給從紹興弄來的那批移民。另外,地方生產也不能落下了,糧食、蠶桑、棉花、茶葉種植都不能落下,定海鹽場、鄞縣繅絲廠、奉化茶場的事情也不能放鬆,這些事關未來發展,不可輕忽。」

  「對了,文事如此,武事也不能停。挺身隊、南非八旗新軍、東岸陸軍要隨時待命,魯王、鄭氏兩股海上勢力也要加強聯繫,必要時不惜支持他們攻城略地,總而言之就是不能讓清廷如意。現在清廷在福建的主力調到了浙北,地方上就一些戰鬥力奇差無比的綠營,鄭氏要是再沒有什麼想法乾脆就去死好了;魯王在溫臺地區的進展也有些慢了,接下來我們再派人過去詢問詢問,到底有什麼困難沒有,怎麼進展這麼慢?不能給清廷造成足夠壓力,那不就是在混日子划水麼?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劉海洋最後又吩咐道。

  現在清廷重兵雲集素有財賦重地之稱的浙北、蘇南地區,因此不可避免地放鬆了對浙南、福建、江西的控制,這個時候本應是鄭氏、魯王、南明等部高歌猛進搶地盤的機會,可不能白白放棄了。必要時,東岸人還會冒著颱風的威脅出動船隻幫助鄭氏、魯王調運兵馬,總之就是要堅決拖清廷的後腿,使其不能從容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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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有線電報

  1651年3月12日,晴。

  彭志成大踏步走在南錐鐵路興南段的路基上,身後跟著一群穿著黑色鐵路制服的工作人員——這些都是國家鐵道總局的人。此地已經遠離興南港二十公里,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不算是興南港的地界了,而是自新堡的轄地。今天擔任著國家鐵路建設督辦的陸軍元老彭志成跑到這麼一個南方偏僻地方來,並不是閒得蛋疼,而是為了試驗一下中央鐵路公司(如今同時經營著羅梅線以及西北鐵路)的最新產品:有線電報。

  眾所周知,在東岸這麼一個地廣人稀而又面臨著嚴峻安全問題的地方,電報這種能夠即時傳遞訊息的通訊利器一直是執委會關注的焦點。從幾年前中央鐵路公司不斷從羅梅鐵路的利潤中抽取相當比例,投入到電報系統及鉛酸蓄電池的研究開始,執委會就一直授意政務院給中央鐵路公司發放了多筆科研補貼,同時也讓自然科學研究院電信所的技術人員們(目前只有小貓兩三隻,急缺人才)與「中鐵」一起,展開對整個電報系統的研發。

  整個系統研發始於多年前東岸人對乾電池、蓄電池的研究。東岸自然科學研究院從伏打電堆開始,一邊做基礎性的研究,一邊培養技術人才——主要是自然科學研究院附屬高中的學生,他們作為「高級知識分子」,受國家情報總局的嚴密保護和監控——他們還自己動手,參照穿越時運盛一號上的實物,手工製作了一些粗陋的電學儀表,在鍛鍊學生們動手能力的同時,也讓他們對電學有一個初步的認識,這有利於接下來的理論學習。

  到了後來,他們又開始了對蓄電池的研發,即研究如何將化學能轉化為電能,從而實現對其的利用。因為有來自後世的印象,因此東岸人一開始便直奔鉛酸蓄電池而去,而沒有像歷史上那樣走彎路研究其他一些不是那麼靠譜的蓄電池。

  鉛酸蓄電池的正負極板用鉛製成,其中正極板上塗有一層二氧化鉛,在稀硫酸溶液(27%-37%濃度)介質中,正極板上的二氧化鉛會變成一種不穩定狀態的氫氧化鉛,從而使得正極板帶正電;而負極板上的鉛會在稀硫酸的作用下,將鉛正離子轉移到介質中,使兩個電子留在負極板上,從而使得負極板帶負電,這樣正負極板之間便形成了電勢差,只要接通外界電路便可形成較穩定的電流。

  當然了,受限於材料、技術以及其他一些因素的影響,東岸人制造的鉛酸蓄電池無論是在成本、容量、壽命還是電壓方面都不太如人意,目前亟待繼續改進。不過這都是小節了,有和無這個大問題已經解決,剩下的就是逐步完善細節、提高性能。

  其實原本自然科學研究院的人在此之前早就完成了鉛酸蓄電池的研發了,就連試驗產品都造了十來個,但要求過高的他們一直對此不是很滿意,口口聲聲說需繼續改進,因此拒絕了很多部門或單位的試用要求。不過這次中央鐵路公司實在是忍不住了,要求他們即刻將最新產品定型生產,然後送到興南港南錐鐵路沿線給新研發的電報系統提供電源。至於說電池的性能較差、電壓較低、容量小,那都不是問題,多個電池串聯提高電壓就可以了,再說電報也不需要什麼高電壓,足夠應付了。

  電源有了,電線就更簡單了,東岸人目前使用的是細銅絲外塗了一層從遠東多方求購來的桐油——其實本不必要這麼做的,在低電壓、低發熱量的環境下,很多漆都可以拿來做電線的絕緣層,但為了保險起見,中央鐵路公司還是很奢侈地使用了桐油絕緣層的銅線。

  至於說電報的收發系統,說實話並不是太過困難,雖然很多部件都只能手工打製(這造成了成本高昂)、雖然很多零件的使用壽命較低、雖然系統的整體可靠性不高(故障頻發),但它終究能夠使用了,在大多數情況下,都能夠接受到從遠方發來的電信號。

  目前這套電報收發系統,其實之前已經由自然科學研究院與中鐵公司聯合做過多次小範圍試驗了,今天這次試驗,則是一次傳輸距離超過30公里的長距離試驗——信號發出站為興南港,接收站設立於自新堡。

  這麼長的傳輸距離對於中鐵公司來說也是第一次,因此雖然事前估計不需要在中途設立中繼站、信號絕對能傳輸這麼長的距離而不衰減,但他們終究還是沒什麼底氣——畢竟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產品的質量相當一般(或者說一塌糊塗),能不能傳輸成功心裡也著實沒底,只能拼人品了。

  試驗定於中午12點整開始,此時已經過了半小時了,彭志成仍在戈壁灘上檢查著已修完的鐵路路段。他看得很仔細,路基弧度、排水溝(其實不大需要,本地乾旱降水少)、鐵軌型制等等,不時拿出自己的小本本記錄著什麼。不過他是如此認真,跟在他後面的一群人卻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大家不時轉頭向西看向自新堡的方向,讓路邊偶爾路過的牧民們詫異不已,心說難道今天太陽真的是從西邊出來的?

  「興南港到自新堡一段32公里的鐵路早已經貫通,阿勞坎港到青泥窪堡55公里的里程也在前陣子連通,另外我們還修建了一條長度約41公里的支線(黑山煤礦——青泥窪段)。總的來說,南錐鐵路的總里程很可能會遠超我們之前修建的興南公路,將歷史性地達到416公里的總長度(包括支線在內),這已經超過了西北鐵路的330公里,是我國已建成的鐵路線路中里程最長的一條了。」跟在彭志成身後的一名南鐵公司官員在聽到他發問後,立刻小心翼翼地回答著:「目前南錐鐵路我們已經建成了159公里的里程,除這三段已經通車的路段外,我們還在中間斷斷續續修成了一些細碎的里程。如果按照現有的人員和機械設備狀況來看,距離整條鐵路全線貫通恐怕還需要四年,也就是要到1654年底才能全線通車了,所以我建議執委會、國家鐵道總局和南鐵公司加大投入,增加更多的人員和設備,以使這條鐵路能夠提前貫通,這對如今越來越繁重的移民運輸任務以及祕魯走私貿易商品運輸來說是極為重要的,可以說無論如何拔高其意義都不為過……」

  正當這名南鐵公司的官員絮絮叨叨地向彭志成訴著苦,打算多討一些來自本土的援助的時候,兩名騎手騎著快馬從西面馳了過來,且很快便到了近前。只見打頭的騎手熟練地勒住馬,然後扯開了嗓子,用盡全身力氣朝彭志成等人吼道:「自新堡火車站收到信息了,譯電員兩分鐘內就做出了翻譯,是『堅持執委會領導一百年不動搖』!」

  「堅持執委會領導一百年不動搖」正是興南港那邊的電報站發出的訊息,彭志成等人出發時就已經知道,此時得知了確切消息,頓時一個個都喜笑顏開,因為這證明了他們設計、研發的有線電報系統至少已經能夠通過導線穿越32公里的空間,將訊息在瞬間送到遠方,這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

  「試驗初步成功,下一步要堅持改進,無論是設計還是材料,或者是可靠性,總之要不斷提高性能,使其具備更強的實用性與更低的成本。」彭志成高興地朝所有人說道,然後他又著重叫來了跟在他身後的中央鐵路公司官員,重點提醒:「首先祝賀你們取得了此次階段性成果,但我想說這並不是終點,接下來你們要想辦法提高性能,確保信號能夠傳輸更遠的距離,沙城堡、青泥窪、黑山煤礦、阿勞坎港,一步步傳過去。當然中繼站的建設也要同步進行,報務員和譯電員的培養也不能落下,今後這有線電報可是傳輸信息的利器啊。想想看,興南港發出的指令,阿勞坎港幾分鐘後就接收到了,這是何等的神蹟!」

  在執委會和政務院的安排中,今後有線電報就將優先沿著鐵路線修建,原則上是每個火車站建一箇中繼站——這些火車站之間的距離適中,基本不會造成信號的大幅度衰減。而經營方面,自然是交由中央鐵路公司了,畢竟絕大部分研發資金和相當部分技術人員都是該公司提供的,因此這有線電報的專利自然也就歸該公司所有了。可以預見的是,當有線電報逐漸普及推廣開來後,這項生意必然是財源滾滾,成為中鐵公司旗下第二個源源開動不絕的印鈔機。

  「彭督辦放心,我司一定會加大投入,增強該系統的可靠性與耐用性,同時中繼站和相應人員的培訓也會同時進行,請放心。」中鐵公司的官員聞言立刻表態,一臉喜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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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橡膠

  一艘從鎮海港駛來的內河小汽船緩緩停靠在了永安港碼頭,碼頭上的力工們在蒸汽吊杆的協助下,很麻利地將很多包裝好的貨物卸下。而在他們旁邊,七八輛載重貨運馬車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車伕們拿著提貨單,直接將一些自己需要的貨物——橡膠和****——搶了過來,然後駕起馬車,朝旁邊不遠處的一間工廠駛去。

  這間工廠佔地規模相當不小,其中大部分土地上都建著寬敞明亮的磚瓦廠房。而在此時,這間被命名為「永安橡膠製品廠」的企業(工商部佔股70%,東岸公司佔股20%,新華夏開拓隊佔股10%)內,許多工人正坐在工作臺前,小心地忙碌著。

  他們正在神情專注地處理著生膠片,而生膠片的來源則是新華夏島。自從多年前東岸人在新華港附近的山裡面陸續栽種了三千多株橡膠樹樹苗、種子後,由於氣候、環境以及照顧不力等方面的原因,橡膠樹成活率不高。後來無奈四處換地方移栽,折騰至今,新華港附近才有大約不到八百株橡膠樹陸續長成,併到了割膠期。

  橡膠樹樹皮內層某種細胞分泌的粘液,便是東岸人所需要的「膠乳」的原材料了。當地的採集工人們拿出刀或斧子在樹皮上切個口,然後切口內流出的液體便可被收集到固定在樹上的容器內。這些採集回來的液體是無法直接利用的,必須適當稀釋,然後再加醋酸製作成膠凝,最後再來一道加熱和煙燻的工藝,這才能夠初步利用。

  這些加工工藝東岸人一開始也一竅不通,因為沒人懂這方面的知識,他們也是在這些年不斷的摸索實踐中,才逐漸找到了一些加工處理橡膠的方法。比如分析橡膠樹流出的液體中的成分啦,比如如何去處膠乳中的雜質啦,比如如何製作生膠啦等等——其中製作生膠是最關鍵的一道工藝了。

  製作者一般都是從放置膠乳的小桶內拿出一根塗滿了層白色膠乳的棍子,然後將這根棍子湊在火盆上面反覆煙燻,使其乾燥;接著再將木棍伸進小桶內,繼續在其表面塗上一層膠乳,然後再薰幹;如此反覆多次,直到木棍上面積累了一大塊白色膠狀物質後,便將其切下,放置在一旁,經由專人收走。

  這個時候,他們得到的物質便是生膠。當然有的時候還會用一種工藝,即用滾筒反覆碾壓膠凝,去處其中的乳清,然後得到厚度為幾毫米的膠片——這也是一種有價值的中間品。

  而關於橡膠的如何利用,東岸人這些年也做了大量的研究——畢竟這是一種在後世應用極為廣泛的物質,由不得他們不重視——東岸人對橡膠利用的第一手資料來自於巴西的馬梅盧科人,這些捕奴隊員們經常深入亞馬孫河流域捕捉土人,因此也有幸見識到了土人是如何利用橡膠這種東西的。

  生活在叢林中的印第安人早早就發現了橡膠的種種妙用,他們知道如何製作較為粗糙的膠片,然後用這種膠片製作成雨鞋;他們還發現膠乳可防水,這在多雨的亞馬孫流域可是一項了不得的功能——東岸人據此腦洞大開,認為可以將膠乳塗抹在帆布或衣物上,以使其防水;印第安人還利用粘土模子製作了很多橡膠容器,這又是一項妙用;當然了,印第安人最偉大的發現則是他們意識到膠乳經煙燻後有了皮革狀的外觀,可以製作很多有用的東西。

  總而言之,印第安人在漫長的歲月中開發出了很多橡膠的用處以及加工處理方法,東岸人想方設法地彙總了這些信息後,開始自己設計加工工藝,準備搶在歐洲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大規模應用這種神奇的自然恩賜——橡膠。

  不過也許東岸人過於樂觀了,事實上早在1615年,西班牙人就開始用橡膠來製作士兵們的防雨斗篷了。只可惜西班牙人沒有深刻意識到這種東西的其他妙用,直到一百多年後的1736年,法國一支前往祕魯的考察隊在研究橡膠後,才逐步開發出了種種妙用,並最終風靡整個世界。可以說,是法國人開發出了橡膠這種偉大的材料——當然如今這項殊榮,似乎將由東岸人來獲得了。

  現在設立在永安港的這家橡膠製品廠,便承擔了研究、開發橡膠用法的重任。雖然設立才短短兩個多月,但他們以自然科學研究院移交給他們的部分實驗記錄為基礎,已經初步開發出了幾樣小玩意。第一個便是橡皮——他們發現橡膠塊能夠擦掉紙上的鉛筆字跡,這令東岸的繪圖技師們喜出望外,他們再也不用因為繪圖中一個小小的錯誤就重畫一張了,這省了他們很多事。

  第二個用處則比橡皮有意義多了,因為永安橡膠製品廠技術科的技術人員們仿效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的思路,製作出了很多防水器具,比如防水皮具、防水布(棉布、麻布、呢布等等)。不過他們不像西班牙人或印第安人那樣直接將天然膠乳塗抹在布匹上,他們沒這個條件,因為那需要在原產地直接加工,但從新華夏運過來的基本都是橡膠塊(天然膠乳很容易凝結成塊),而橡膠塊顯然是沒法直接塗抹在任何物體上的,因為你首先需要軟化它們。

  不過這顯然無法難住已經腦洞大開的東岸技師們,他們一遍遍試用自己能夠找到的所有化學品,如焦油(煤焦油中的苯倒是可以溶解橡膠)、硫酸、鹽酸、純鹼、燒鹼、****等等,最後終於發現****(北方化工廠生產,目前在東岸主要應用於冷凍機冷媒以及醫用麻醉方面)這種化學品是生膠塊的良好溶劑。溶解、軟化後的橡膠具有非常好的粘性,可以調和成各種溶膠,然後由人工用刷子將其均勻地塗抹在皮革或布匹等材料上,待其乾燥後便是良好的防水材料——大家終於不用再穿產量不高、價格昂貴以及較為笨重的鯨魚皮防水製品了。

  到了後來,還有人提出可以用這種塗了溶膠的防水布來製作氣球,這種想法甚至得到了幾位穿越眾的興趣並大力投資,目前這個項目已經正式展開,相信過一段時日後就會有進一步的消息傳出來了。

  另外,該廠還和大魚河機器紡織廠、平安織造廠、羅洽紡織廠等三家企業合作,專門向他們輸出固定規格的生膠片,然後這些企業便將膠片粘到織物上(溶解後的生膠具有非常好的粘性),製作成各種吊帶襪、鬆緊褲等紡織品。目前這些產品同樣正處於試驗階段,不過就東岸本土一些試用顧客們的反響來看,市場上對這些紡織品的接受程度較高,銷售前景應該相當不錯——這以後必將成為東岸紡織品系列中的另一顆明珠。

  吊帶襪、鬆緊褲有了,那麼在技師們的發散思維下,其他各種橡膠製品也都一一開發了出來,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比如充氣床、游泳圈、氣枕、氣墊等等。而製作方法也相當簡單,只要將這些物品的內芯浸入用溶解橡膠製作的溶膠中即可。除此之外,膠管、膠絲、膠帶、彈性繃帶等有用的小東西也被大家逐漸設計了出來,下一步便是試製生產,看看效果怎麼用,能不能用。

  當然了,從以上敘述也可以看出,目前東岸所有的橡膠製品用的都是生橡膠,也就是沒有硫化過的橡膠。用這種橡膠製作的物品,雖然粘性、彈性和伸縮性方面都相當不錯,但如果長時間置於低溫環境下,橡膠會慢慢變硬然後失去彈性,這對這種商品來說是致命的。因為這意味著在寒冷的冬天,橡膠製品將有很大機率失去效用。

  另外,經過溶劑溶解過的生橡膠,一旦遇到炎熱天氣,便很容易分解從而失去效用。可以說,如果這兩個缺陷不解決的話,那麼橡膠製品在東岸乃至全世界的銷售便會遇到很多侷限,最終會影響到這個朝陽產業的發展。

  特別是在寒冷的南巴塔哥尼亞以及炎熱的新華夏地區,你還指望這種東西能賣得上價錢麼,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不會買這麼一種只能在夏秋季節用用的東西。什麼?你說鯨魚皮製作的雨鞋很笨重?好吧,也許是很笨重,也很昂貴,但這種雨鞋在極端低溫的情況下都不會出問題,保溫性能也很良好,這就是一個很大的優點,難道不是嗎?

  要解決這個問題,也許只能在橡膠的處理上再想想辦法了。穿越眾們再無知,再孤陋寡聞,至少也有人聽說過「硫化橡膠」這個名詞。不過具體到怎麼硫化,具體工藝又是如何,這就兩眼一抹黑了。沒辦法,還是得靠永安橡膠製品廠自己想辦法,至少他們已經知道一個大體的方向,那就是用硫磺來和橡膠一起反應。至於是火燒、還是加熱,抑或是溶解,那就得靠自己多做實驗了,這沒別的捷徑可走,只能一步步試,一個個可能地排除。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十三章 市政建設

  靖江縣作為烏江地區的首縣,不但是地區行署、警備司令部、巡迴法院等機構的所在地,同時也是本地農業發展最完善的地區。也正因為如此,這個縣的所爭取到的建設資金、物資以及人員,一直都是烏江地區各定居點中最多的,尤其是縣政府所在地的靖江鎮,該縣不但得到了財政部的鉅額撥款,同時也得到了地區行署財政處的各項補貼,基礎設施的建設一日千里,異常迅速。

  與此同時,隨著新技術的逐步發展,如今包括靖江縣在內的一系列新定居點在建設時,採用的往往都是東岸國內最先進的技術以及最先進的設計理念,就連質量要求都是高標準,整一個是按照百年大計來建造的。

  比如這座城市的下水道設施,它吸取了東方縣等老牌城市坡度過緩的教訓,採用磚石水泥砌就的高標準下水道,以一個較大的角度將城市汙水排出去。這些下水道的分支網與主幹網絡,尺寸都很不小,與其說是一個下水管道,不如說是一個用磚石封閉起來的大河溝。大河溝需要定期清淤和檢修,因為汙水中攜帶的大量泥沙會沉積在河底,從而使得河床逐年抬高,進而影響到下水效率。清理的方法也很簡單,即派人進入下水道中,用鐵鍬和鏟子將河床上充滿惡臭的淤泥挖走——而在這個時候,原本應該流經這個下水道的汙水就將臨時經別的管道流走,這可由事先做好的閘門控制。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正在興建的靖江鎮城市下水管網是與公共廁所的汙水排放管道合二為一的,即支網——每家每戶的下水道,採用粗陶管,外側上釉防滲漏,陶管外用磚頭水泥固定好,以防破裂——與支網之間互相獨立,然後彙總的小幹流(磚石砌的小河溝)與公共廁所的下水管道連通起來,最後進入主幹流(封閉的磚砌大河溝)之中,流到城區之外。

  排出去的汙水最初打算是直接任其流入烏江之中,但地區行署專員湯圓直接將這個方案槍斃了,因為太不衛生。湯圓堅持認為,除非直接將這些汙水直接排入大海,否則任何將汙水排入河流——特別這還是全縣大部分人的飲用水來源的時候——的行為都是不負責任的,必須禁止。而在與上面派過來的實踐城市汙水處理的專業人員們一起研究後,湯圓最終打算將這些汙水經過處理後排到城市外的荒郊野地裡。

  而將這些汙水排到外面的荒郊野地,靖江鎮方面同樣設立了兩個方案,其一是將這些營養豐富的汙水(往往包含糞便尿液)漫灌到野地上。反正如今東岸的野外到處都是荒無人煙的未開發地帶,將這些汙水排到野地裡,似乎並不會產生什麼很壞的影響。因為那裡勢必離主要的居民區相當遠,不會汙染居民區的空氣,也不會汙染水源,絕對是一種理想的處理方式。

  事實上歐洲人一直到19世紀還在將汙水流過輪休的土地,以使其獲得肥力,不過很快由於惡臭的氣味以及汙濁、不衛生的環境而遭致了居民們的反對,遂使得這種處理方式漸漸消失了。不過這在東岸卻不是什麼大問題,蓋因這裡野外到處都是大片的荒地,而且在可以預見的很多年內仍將持續荒蕪著,將汙水排到這些地方,能夠在很多年內持續增加這片土地的肥力,將來一旦決定開發,必將能夠獲得一個很好的收成。

  第二個方案則是在荒郊野外設立汙水處理廠,這個廠的工藝其實也很簡單,大體上包括沉澱槽和化學潔淨池。衛生部的一些專業技術人員在國內多個城市做研究(一般是國家下發的課題,有數量不菲的課題研究資金)時發現,汙水中95%以上都是水,其他的如有機質、砂石等的含量佔比不大,因為城市下水管道已經經過幾道格柵(過濾粗大物體)、濾網(過濾細小的雜質)的洗禮,經蒸汽泵站加壓後流到汙水處理廠的汙水已經相對較為「潔淨」了,因此處理起來較為簡單。

  沉澱槽的作用就是將一些既不溶於水的、也不懸濁在液體中的物質(一般是砂子)沉澱到池子底部,而諸如糞便、油脂、腐爛動植物組織等有機質一般都是呈懸浮或溶解狀態的——這些有機質如果不做任何處理就排入河裡的話,那麼有機物質會逐漸腐爛、消耗氧氣,同時放出難聞的氣體,最終導致水裡的魚類和植物因缺氧而死亡,同時也會在河裡產生大量汙泥並使其淤塞,影響船隻通航。

  經沉澱槽初次沉澱過的汙水在經泵站(抽水機)加壓進入化學潔淨池後,工作人員們會往池子裡投入明礬、粘土、石灰、硫酸亞鐵等一系列的沉澱劑,以使更多的雜質沉澱到池子下方。然後,經過這兩道工序的汙水,便可以安全排放到野外的荒地上,又或者經暗溝排入烏江之中——這時候已經沒有太多危害了。

  而沉澱槽和化學潔淨池底部的沉澱物也可以定期清理,這些富含水分和有機質的淤泥非常肥沃,經乾燥處理後是一種良好的肥料。當然,如果沒人願意使用這些肥料的話,人們也大可通過水泵將這類富含大量水分的淤泥抽到專門容器中,最後運到大海中扔掉——不過這麼做顯得過於浪費了一些。

  顯而易見的是,第二種方案雖然需要額外興建一座汙水處理廠,但整個過程更合理、也更科學,產生的汙染也更加小。因此,烏江地區專員湯圓最後一錘定音,決定在全地區各新建定居點推廣這種排水以及汙水處理設施。衛生部的一些專家們曾經核算過,此類工程如果按照幾年後(人口更多、汙水更多)的規模來建設的話,保守估計每個定居點需要投資十萬元以上,才能夠初步完成這麼一套系統。如果推廣到全國的話(老定居點改造需要的花費比新建一套要多得多),那麼估計需要超過八百萬元的鉅額投資——這是一個足以嚇尿絕大部分東岸執委的天文數字。

  說實話,東岸全國如今的項目可不少,西北鐵路四期、一號公路和二號公路延伸段建設、鴨子湖航道疏浚(使得海船可直航平安港)、青島港碼頭擴建、雅庫伊河的疏浚、伊河中上游的拓寬改造、烏江全流域的農村水利建設,以及耗費了最多資金的新移民定居點建設。這些大大小小的基建項目每年都要吞噬掉超過二百萬元的鉅額資金,以及海量的勞動力資源,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能夠投入到城市衛生、排水及汙水處理此類市政基建上面的資金和人員都極為有限。

  烏江地區要想在每個新定居點都搞這麼一套系統(這個時候基建成本最低),恐怕也是力有未逮的——不光錢不夠,建設所需的專業工程技術人員、建築材料以及大量的廉價勞動力也不好找。因此,說不得也只能降低標準了,即先在一些核心定居點修建此類下水及汙水處理設施,等以後財政寬裕了再想辦法推廣到全地區。而這種思路放在再全國這個層次上來說也完全可行,即優先改造首都東方縣、工業重鎮平安縣、造船基地鎮海縣、金融和貿易中心青島縣這類重要中心城鎮的下水管道和汙水處理設施,然後再逐漸推廣到其他一些定居點,分擔一下資金、建材以及人員上面的壓力。

  我們從中也可以看出,在現在以及今後的很多年內,基礎設施建設依然將是華夏東岸共和國境內最為火爆的產業之一,而這個國家對廉價的建築工人(能夠有效降低基建成本)的渴求程度也將維持在一個高位上很多年。誰能夠緊抓這兩點並以此做文章,相信就一定能夠在這股基建大潮中分得很大一杯羹,並迅速成長為東岸國內最為炙手可熱的富豪之一。

  靖江鎮作為烏江地區各個衙門的所在地,加上城外附郭地帶就有一家半手工、半機械化的大規模正規造紙廠,城市人口已經有了三千餘人,基本可以算得上是整個地區的核心城鎮了,因此自然而然地得到了地區行署乃至政務院的大力投資。不但港口、公路要修建,城市下水管道及汙水處理廠一樣要同時開工。錢不夠沒問題,有撥款!物資不夠,也沒問題,從別的項目裡擠,另外本地也將上馬一個大型磚瓦輪窯!人手不夠,沒關係,烏江對岸有那麼多克蘭迪人呢,這僱傭也好、綁架也罷,總之想辦法把他們弄過來幹苦力先!

  總而言之,在東岸這個陷入瘋狂建設之中的新大陸國度內,一切能夠降低基建成本的措施都是值得人們重視的。尤其是那些幾乎不用支付或只需支付少量工資的印第安工人,更是能夠有效降低每個項目的人員薪資支出,有他們在,也許靖江鎮的水處理設施的建設費用至少要少掉一半以上吧?想想吧,你只需要抓來幾百上千個印第安人,然後只需要花費四萬塊錢就能搞定一個城市的下水管道及汙水處理設施,而不是原計劃中的十萬塊,那麼你還在等什麼呢?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十四章 河間奴(一)

  1651年4月2日,晴,微風。

  徜徉在河間地區鬆軟的衝擊平原上,呼吸著帶著青草味道的清新空氣,沐浴著溫暖柔和的陽光,田星覺得感覺好極了。這裡是烏江以西、巴拉那河以東地帶,也就是東岸人俗稱的「河間」地區——當然此時這裡理論上還是西班牙王國的地盤。

  囿於《巴拉多利德和約》的條款,西班牙人僅僅能夠在河間地區修建一座駐兵點,駐紮少許士兵(具體數目有限制、就連火炮的口徑和數目也有限制),使得這片廣闊的土地成了兩國之間事實上的緩衝區。

  如今這片遼闊的緩衝區內,有著數以萬計的克蘭迪原住民——其中既有本來就居住在烏江兩岸的克蘭迪部落,也有當年起義失敗後被迫流竄過來的西部克蘭迪人。這些人說實話並不和睦,或者說是處於一種敵對的狀態下,造成原住民之間這種緊張態勢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一條還是對土地等資源的爭奪。

  其實克蘭迪人這個稱呼,還是西班牙人劃分的,他們將拉普拉塔西部、中部以及烏江兩岸的一些原住民通通稱呼做克蘭迪人,這非常之不科學。事實上在遼闊的拉普拉塔大平原上,分散居住的幾十萬克蘭迪人根本不可能是同一個民族、持同一種風俗、操同一種語言,比如西部內陸的所謂「克蘭迪人」以農耕為主,中部偏南的以放牧為主,中部偏北和東部森林沼澤區的原住民則以採集狩獵為主,風俗文化差異如此之大,怎麼可能是一個民族呢?

  西班牙人懶得仔細區分他們,就隨便給他們安了個名頭——克蘭迪人。而諷刺的是,東岸人也差不多,他們同樣沒興趣去了解、傾聽這些原住民的聲音。對於這些野蠻人,有了解的必要嗎?這是很多東岸人的想法。

  田星本人也是如此,作為情報系統出身的幹部,他天生就比一般人狠,對自己狠,對敵人更狠。這些年來,東岸陸軍和民兵在雅庫伊河兩岸、湖西丘陵地區已經陸續殺傷了二萬以上的瓜拉尼人、驅逐流放了三萬三千餘人,抓走做奴工的數量更是無法確切統計——因為煤礦、磚窯廠、石灰廠、採石場幾乎每天都有瓜拉尼奴工死去,又每天都有新的奴工被送來,而統計這些奴工數字的花名冊也「不慎」被火燒過很多次,因此確切人數已經很難考證了。

  對於瓜拉尼人如此悲慘的境遇,國內不是沒有聖母對他們抱以同情之心,並不斷奔走呼籲給予瓜拉尼人正式的國民待遇。但田星對此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對國家強力壓制這種聲音、搜剿銷燬為瓜拉尼人呼籲的書面作品、同時加大力量打擊原住民的政策舉雙手贊成。外來強盜不殺光這片土地原來的主人,還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嗎?還妄想融合吸收這些原住民?簡直是作死無極限。

  說難聽點,東岸人可以吸收明人、日本人、朝鮮人、歐洲人甚至******、馬來人,但唯獨不能吸收印第安人,早期少量吸收印第安人的「錯誤」政策目前已經被全面叫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酷的流放、奴役政策。瓜拉尼人、查魯亞人和克蘭迪人在此刻的東岸之所以如此悲慘,說到底還是他們頭上頂著的「原住民」光環——他們天然享有對這片土地的一切權益,即便是他們的混血後裔也比純血外來人更有權力佔有這片土地,這是後世南美國家種族隔閡的重要原因之一,執委會不會不察。

  因此,這也造就了東岸與西班牙之間迥異的民族政策。當年西班牙人征服南美,靠的是投機取巧,分化、拉攏印第安人,並裹挾大量印第安僕從軍士兵為他們效力,這樣雖然奇蹟般地很快奪下了如此遼闊的土地,但正所謂「得國不正」,導致他們的統治區內存在著大量的印第安人,這就是一個很大的隱患了。

  西班牙殖民地不是沒有有識之士,很多人也都看到了吸收、融合印第安人的壞處,但無奈印第安人其勢已成,現在再想動可就要傷筋動骨了,沒人下得了這個決心。再加上舊大陸的半島人其實並不關心生活在他們遼闊殖民地內的是什麼人,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利益能不能得到保障,而大舉屠殺印第安人顯然會在一定時期內嚴重影響到他們的收益,因此對此竟然持不甚贊成的態度。

  再加上此際祕魯、新西班牙兩大總督區內很多中下層官員都是混血白人,利馬軍團七成以上的士兵也都是印第安人,這就更沒法動了,除非你想引起印第安人兵變,同時讓西班牙王國在中南美的統治秩序完全瓦解,進而引起別的殖民國家趁虛而入——這個結果是災難性的,也是所有人都無法承受的。因此,在一開始選擇錯了道路後,便意味著西班牙人很可能已經再也沒機會來糾正這個致命的錯誤了。

  而反觀東岸人,從一開始就很清醒,對原住民的態度也很堅決。也許早期國家力量弱小的時候還主動吸收了少許查魯亞人和瓜拉尼人(數量不超過兩千),但在外來移民越來越多、國力日漸強盛、根基越發穩固後,他們便露出了自己猙獰的面孔,開始強力清理自己境內的印第安人。原本在雅庫伊河流域傳教的西班牙教士們更是聲稱,東岸人屠殺了十萬以上的印第安人——西班牙王國對此表示「驚詫」,但也僅僅是驚詫而已,誰會關心野蠻人的死活;而東岸人對此則是堅決否認,同時手底下也沒有停頓,反而加緊了清理印第安人的進度。開什麼玩笑?你幾個洋和尚上躥下跳一番就想讓我們放過這些被你們傳教洗腦的野蠻人?別做夢了,我們可不想給子孫後代留下麻煩。

  「田科長,這裡是西班牙人的哨所遺址了,毀滅於一年前,哨所內的一名軍官和十六名士兵全部死亡。」在遍佈沼澤和森林的土地上行了一段後,好不容易遇上了一片乾燥的連片草原,眾人都有些欣喜,這果是到了人為開發過的熟地區了。

  田星穿著外層塗了膠乳的防水靴子,踩著堅實幹硬的泥土朝哨所遺址走了過去。哨所規模不大,土木混合結構,入眼所見到處是一片斷壁殘垣:被雨水沖刷過的土坯、被大火燒焦的木頭以及長滿了青苔的紅磚,無一不向人訴說著這裡的破敗。

  當年簽訂《巴拉多利德和約》後的第二年,西班牙人便迫不及待地跑這裡來設立了一個軍事哨所,並打算花一兩年時間將其逐步擴大,使得最終能夠屯駐五百名以上的士兵。但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註定要胎死腹中了,因為在東岸人的暗中指使下——田星本人甚至就是當時的主要參與者之一——從南方敗退至此的部分克蘭迪起義軍奮起餘勇,使用東岸人提供的鐵甲、長矛以及部分手擲炸彈,在這個哨所最虛弱的時候就對其發起了孤注一擲的偷襲。

  戰鬥的結果很明顯,十七名西班牙官兵在猝不及防之下全軍覆沒,克蘭迪人將這個哨所洗劫一空,然後便再度遠去了。而西班牙人隨後曾經派了一支近百人的隊伍過來,意圖恢復這個哨所,但層出不窮的野蠻人襲擾以及一場突然爆發的疫病,讓這支隊伍損失了超過三分之二的人手,最終被迫狼狽撤去。

  兩次失敗後,西班牙人最終熄掉了在河間地區設立軍事哨所的念頭(其實用處也很有限),轉而開始努力經營布宜諾斯艾利斯、聖菲等城市,並開始編練新軍、擴大生產,打算以巴拉那河為紐帶,串聯起這一系列的據點,最終遏制住東岸人對拉普拉塔的領土野心。當然效果如何就很難說了,反正東岸人每次與他們戰鬥,人、槍、炮都遠遠超過他們,後勤供給什麼的更不用說了,西班牙人那點可憐的人口基數,實在很難擋得一擊。

  「把這個舊哨所收拾收拾,清理一下,晚上我們就住在這裡。」在「瞻仰」完西班牙人的哨所遺址後,田星對跟在自己身後的近百名巡警、內務部警察下達了命令。而隨著他的命令,巡警中的警佐、警目,內務部警察裡的分隊長、小隊長也開始對各自的部下下令,大家警戒的警戒、搭建營地的搭建營地、打水做飯的打水做飯、餵馬的餵馬,總之個個有條不紊,顯是常年做這些事,已經輕車熟路了。

  此番田星帶了這麼多人跑到河間地區來,一是為了瞭解下此地克蘭迪人的狀況,二也是為了和他們做一些交易,即購買他們在部落兼併戰爭中產生的大量戰俘奴隸——這在如今的東岸可是一種極為緊俏的「物資」。而為了支持烏江地區的發展,執委會甚至向他們許諾,烏江地區從克蘭迪人手頭購買到的「河間奴」(烏江地區的稱呼),原則上都留在當地搞建設,這無疑極大地激發了烏江地區軍政官員們的熱情,而這也是他們蒐羅了大批巡警,同時從內務部借來大量全副武裝的內務部警察的原因所在——誰不為自己考慮呢?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十五章 河間奴(二)

  1651年4月8日,晴。

  奴隸貿易此時已近尾聲,昨天下午才到的克蘭迪人給田星他們帶來了上千名奴隸。他們都是部落兼併戰爭中的失敗者,且是屬於新徵服者所無法消化的人口,在以前克蘭迪人的傳統中,這些人只有很小的機率被留下來當奴隸,大部分情況下是被殺死以絕後患的。

  在知道烏江對岸的東岸人如今對奴隸頗感興趣,且願意支付一定代價——顯然這才是最關鍵的因素——的情況下,在戰爭中獲得勝利的征服者們自然再不願意讓這些戰俘白白死去了。他們可以以此從東岸人那裡換回鐵器、糧食、布匹、烈酒以及其他很多實用的小玩意,而作為交換品的戰俘或奴隸嘛,只要他們部落成年男丁人口夠多,且擁有從東岸人那裡弄來的優質武器,那麼這就不算個事,盡情去攻打、掠奪別的部落就是了!

  田星沒有理那些正喜滋滋看著東岸人從馱馬上卸下來貨物的克蘭迪人,而是揹著雙手看著那些垂頭喪氣、目光無神的「河間奴」們——這個稱呼泛指在河間地區部落兼併戰爭中因為種種原因失去自由的奴隸。

  這些奴隸身材很高,普遍在1.7-1.8米之間——這個年代的印第安人身高普遍很高,南美地區越往南越高,比克蘭迪人更靠南的特維爾切人就沒有低於1.8米身高的,而更南的巴塔哥尼人、奧納人普遍在2.2米左右。不過這些人身高是夠高了,但身材明顯很單薄,臉上也是一副長期營養不良的狀況,由此可見這些人長這麼高絕對與後世歐洲人工業革命後身材猛漲的原因不同,他們長得高多半是基因因素,而歐洲人開始長身高純粹是營養問題。

  這麼單薄的身材幹起重體力活來可不見得夠折騰啊!田星有些擔憂,西班牙在智利地區大量奴役的阿勞坎人就是明證,那些人身材單薄,吃著粗陋的食物、幹著繁重的活計,結果沒多久就出現大面積死亡和傷病,完全不如黑人奴隸耐折騰。

  不過田星也明白,這個時候也沒法再挑三揀四了。如今東岸國內對引進黑人勞務工——哪怕這些黑人幾年後都要被送回南非——普遍存在一種較為牴觸的情緒,再加上南非地區現在捕捉黑人也越來越難,因此技窮的執委會幾乎都計劃要大規模引進馬來奴隸了,所以這個時候能有一批為數不少的河間奴供使喚,烏江地區的主政官員們就該偷著笑了——別的地區或單位可沒這種好事。

  軍營遺址周圍都是被夯得很結實的地面,再加上這裡常來常往的人群(都是進行奴隸交易的人),因此在別的地方長瘋了的薊叢(西班牙人做的孽……)附近並不多見。不過說真的,克蘭迪人得感謝西班牙人不小心弄來的大薊,因為這些在很多地方長得有馬背那麼高的物種,給予了他們很大的保護。這些薊叢長得又高又綠又密,如果不經常清理的話,那麼很多地方對人來說其實是無法通行的——因為不清楚附近地理的人冒然走進去很可能會完全迷失方向。

  克蘭迪人恰恰是熟悉附近地理環境的人,即便是那些從南方遷移過來的起義軍殘部,他們在花費兩三年時間後,如今也初步熟悉了附近環境。而聽說他們在拉普拉塔中西部地區的「親戚」們,經常藉著濃密的薊叢的掩護,在夜晚竄出來搶劫殺人。

  散居的西班牙農民、過路的西班牙信使乃至規模不大的商隊,都有可能受到他們的襲擊。曾經有人問過在拉普拉塔居住的西班牙農民附近強盜多不多,農民回答「薊草還沒長起來呢」,足見此地的治安環境如何。

  田星看了一會這些惶惶不安的奴隸們,然後便失去了興趣。正在一旁準備午飯的廚師獻寶似的給他遞過來了一隻烤得外焦裡嫩的兔鼠,早就有些餓的田星毫不客氣地拿過來吃了起來。兔鼠是附近一種很常見的齧齒類動物,喜歡以植物的根莖為食,平時有些呆呆的——特別是在夜晚的時候,這種動物喜歡安靜地蹲在自己得洞穴門口,即便有人騎馬經過也沒什麼反應,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騎手。

  在看到田星狼吞虎嚥地吃起了食物後,廚師乾脆給他端來了餐桌,除了另外一隻烤兔鼠外,還有一隻用黃泥糊了放在火堆裡燜熟的穴鴞——這種會飛翔的鳥類在拉普拉塔和東岸都很常見,以老鼠、蛇類為食,喜歡在地面打洞居住(有時候也會佔據兔鼠的洞穴)、一隻本地常見的沼澤鹿的鹿腿、還有一些買來的醃水豚肉(同樣是本地特產)、拌蔬菜,最後還有兩瓶香山乾紅葡萄酒。可見即便是在荒郊野外,像田星這類擁有遠大前程的穿二代的排場還是相當不小的——他們從不會虧待自己。

  前方不遠處的克蘭迪人正在與幾名東岸文職人員就每個奴隸的「品相」而斤斤計較著,因為這往往關係著他們最終能換回去的貨物數量。克蘭迪人萬分緊張,因為這對他們非常重要,他們的物資總是不很充裕,這對部落的發展很不利,東岸人的鹽、布匹、藥物、金屬器具乃至武器盔甲都是他們所急需的;而東岸人看似寸步不讓,但如果你熟悉他們的話很發現他們其實有些漫不經心,因為些許物資在他們眼裡實在算不上什麼大數目,東岸人別的不多,這些能夠大規模工業化生產的東西還是不缺的。

  雙方的交涉在一個小時後終於結束了,飢腸轆轆的東岸人急於吃午飯,因此做了些讓步,似乎讓這些克蘭迪人「佔了些便宜」,這令他們喜不自禁,因此大方地送了一些印第安小孩給東岸人。這些小孩東岸的本土不需要,但送到南非或新華夏去從小充當僕人還是相當不錯的,那裡總會有一些近些年富起來的「暴發戶」們需要購買一些相對可靠的奴僕——再也沒有比從小培養的小孩更可靠的奴僕了。

  克蘭迪人隨後便與一些東岸巡警開始交割貨物,而那些全副武裝的內務部警察們則抱著火槍,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雖然不虞這些克蘭迪人黑吃黑,但防備一些總是好的,萬一有人想不開要動手呢?

  奴隸之中一般沒有女人,小孩也很少,基本都是青壯年男性,這是由克蘭迪部落間的生態所決定的。與中國草原上的傳統一樣,部落兼併戰爭中女人和小孩並不會受到太多的損傷,他們往往都是新徵服者的「財產」,而這同樣也是延續部落和種族文明的需要。

  此番賣給東岸人的一千多河間奴裡,女人自然是一個都沒有,而小孩數量也只有寥寥幾十個——都是作為添頭附送的。東岸人的巡警們之前已經粗粗檢查了一下,主要是看看其中是否有身有殘疾之人,另外就是身體過於單薄或病懨懨的也不需要,這種明顯吃虧的事情他們自然是不會做的。當然了,被東岸人挑剩下的河間奴一般都比較悲慘,如果帶他們出來銷售的征服者們心情夠好的話,也許還會將他們領回去繼續當奴隸至死;如果趕上他們心情不好或部落糧食不充裕的話,那麼轉眼間就會被殺死,有些作風豪放的克蘭迪征服者甚至都不會避著東岸人就做這事:他們當場將這些賣不出去的河間奴一刀兩段,乾脆利落得很,彰顯了自己的殘忍與果決。

  「將這些奴隸都收拾下,一人發一張餅,吃完後就出發。」田星一邊吃著午飯,一邊慢條斯理朝下面人吩咐。他嘴裡所說的「收拾」其實就是將這些河間奴們串著綁在一起的意思,這是戰場上面綁俘虜的方法,用在這裡也相當合適。反正這些河間奴的士氣低落得很,面目表情也很麻木,似是已經認命,因此帶他們回去的路上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當然有麻煩也不要緊,很簡單,就是幹——堅決鎮壓就是了,東岸人在這方面從來不會手軟。

  太陽被烏雲遮住了大半個身子,草原上吹來了帶有河腥味的空氣,不遠處一群沼澤鹿正漫步在沼澤邊,吃著青青的野草;一群水豚嘩啦啦地從沼澤地裡掠過,然後倏地停在一處,低頭啃噬起了鮮嫩的水草;幾隻水獺懶洋洋地趴在河邊的草地上,似乎在悠閒地休息著。田星沉默地看著這一切的景色,心裡卻在默默琢磨著:如此沃土,豈能讓於他人?今後隨著東岸的發展越來越快,蠻荒肥沃的河間地區註定會屬於偉大的東岸共和國!

  想想也是如此,良田沃土,自古一直是「有德者」居之。至於什麼是「有德者」,田星按自己的理解,認為誰的拳頭大、誰的嗓門高,那誰就是「有德者」——真是樸素而又顛撲不破的真理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十六章 烏江之畔(五)

  1651年4月底,石浦堡——石浦河(桑切斯河)與黑河交界處,後世新柏林以東不到二十公里處——外的工地上,大群河間奴正在黑人工頭(都是在東岸服務三年以上較可靠的黑人勞務工,回南非後基本都會升職)的監督下,精赤著上身,為這座新立定居點的城牆建設而努力著。

  建築材料是從西面的歸德港——後世烏拉圭河畔的新柏林市,因第一批定居者大部都是榆園軍賣給東岸的歸德府農民而得名——運來的。在歸德港這個同樣剛剛設立不過兩月的城鎮上,多艘內河小汽船通過粗陋的木質碼頭將一堆堆的建築物資與補給品送了過來,然後通過載重馬車運到別處,有力支援了這些地區的開發。

  石浦堡地處石浦河與黑河交匯形成的河灣處,這裡有東岸大草原上難得的一片樹林——河灣處充足的水源保證了樹木在略顯乾燥的夏季也能夠茁壯成長——東岸人伐掉了一片樹林,用作前期的建築材料。樹林下方是棕色的森林土壤,千萬年來人跡罕至的土地上積累了厚厚的一層適合植物生長的腐殖層,如果好好清理下地面上殘存的灌木、野草的話,前一兩年不敢說,第三年開始,這片田地的產量將會達到一個令人驚喜的數字。

  東岸人的城池就規劃在砍伐掉的森林上方,面積不是很大,也幸好這裡多半都是平地,能夠節省不少平整土地的時間。目前城池才剛剛進入初始修建階段,大批河間奴正在努力修建著城牆。他們吃力地扛著磚頭、石灰、水泥以及砂石,稍有偷懶便會遭到黑人工頭劈頭蓋臉的一頓皮鞭,他們也不敢反抗,因為外面正在維持秩序的一批巡警可不是吃素的。

  河間奴們在奴隸修建著城牆以及城內建築物,而剛剛坐船移民過來的一千五百名歸德府農民則在兵團堡學兵以及部分退伍軍人的帶領下,同步在城外不遠處修建起了水利設施——準確地說應該是水壩和水庫。

  眾所周知,石浦堡地處兩大河流交匯處,附近森林面積相對廣闊、沼澤溼地也星羅棋佈,如果不花大力氣改造整治環境的話,這裡別說不能種田了,恐怕連住人都不太適合——因為環境利於病菌繁衍;當然了,換個角度來說的話,這裡如果花大力氣整治好了,修建起完備的農田水利設施,那麼就是一處極具潛力的農業生產基地,幾乎可以媲美北方的鴨子湖流域了。所以,一切問題的根源,又都歸結到了需要修建的農田水利設施上,而這,也正是東岸人目前正在努力建設的東西。

  黑河到了下游(流入烏江)這個地段,不但河闊水深,就連水量也很豐沛、水流速度更不是一般地快,而這無疑是一筆寶貴的財富,不好好利用下著實有些可惜了。東岸人目前所規劃的,其實就是利用現成的河道、溼地,將其改造成一個容量較大的人工水庫,然後再在水庫周邊修建四通八達的灌溉水渠,這便有了農業發展的良好基礎了。

  水庫的堤壩以南面建築材料公司靖江分公司(目前就一座磚瓦輪窯,且只有部分竣工投產)生產的大型城牆用條磚做主體,輔以同樣從別處運來的水泥、石灰砂漿來砌造。水壩型製為支墩壩,即該壩包含擋水牆以及大量支撐擋水牆的支墩組成。最初的時候,新成立的水利部的技術員們建議使用特製的鑄鐵支墩支撐擋水牆,但考慮到成本以及安裝的困難度等問題,這個設計方案被否決了,取而代之的是鋼筋混凝土的支墩設計。

  這種水庫是一種在這個年代極為先進的設計,也是某個有多年農村生活經驗的穿越眾依據自己所見所聞給出的點子,對於石浦水庫這種中小型水庫來說非常適用。歷史上要直到1800年,才有人在印度建造出了這種型制的水壩,由此可見其先進程度。

  水庫的擋水牆上有許多洩水孔,這些由水閘控制著的洩水孔的最大作用就是安全洩洪,以確保當水庫水位達到警戒線後,可以通過洩水孔將多餘的水排到低於水庫水面的河床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以東岸共和國如今的水泥標號、鋼筋的強度以及其他一些工程建造或材料上的問題,這些水庫的警戒水位以及洩洪孔勢必不能設置得太高,否則極有可能發生悲劇性的潰堤事件,殃及下游的農莊或工業作坊,造成不應有的損失。

  當然了,目前石浦水庫才剛剛起了個頭,大部分都還只存在設計圖紙上。說句開玩笑的話,石浦堡一千多定居者現在唯一做完的水庫建設工作,大概就是在水庫周邊植樹造林了。這些樹有的是移栽的附近森林裡的樹木(以金合歡樹為主),有的則是引種的外來樹種,比如東岸人幾乎在每個定居點都會栽種的櫟樹(造船用,雖然成長週期很長……),比如素有「植物抽水機」之稱的桉樹,此外還有一些果樹。

  植樹造林的目的一是為了美化環境,二是為了平衡庫區水量、保持水土以及減少汙染,同時也能阻擋大型牲畜進入庫區啃噬青草。水利部的專家曾經建議,庫區最好種植一些針葉類樹木,烏江地區行署認真考慮了這個建議,目前已經聯繫西班牙人,打算從智利進口一些針葉林樹苗。

  不過有了這麼豐富的水力資源,如果不再做點什麼以充分利用起來的話,那麼這還是那個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東岸人的風格嗎?顯然不是!於是東岸人在水庫附近因地制宜建造了許多以流水為動力的機械,你可別千萬看不起水力機械,從原理上來說,它們與蒸汽機並無二致,只不過平時受限於流速不穩以及旱季水位降低的多重不良影響,而顯得有些效率低下罷了。但在有了水庫和固定洩水孔的石浦堡這裡,這一切不利因素都被極大地壓縮了,在這個地方水力是一種可以穩定利用的優質能源。

  利用水力的小型水壓機以及提水的水車就不說了,這不新鮮,無論在此時的東岸還是舊大陸,這些利用水力的機械還是很常見的,我們就說說東岸人在水力石磨等技術上深入研究的水輪機。這種機器的雛形出現得很早,水磨、水車等都可以說利用了此種原理,而東岸人也正是在此技術基礎上,輔以少量的理論基礎(懂的這方面的知識實在不多)以及後世依稀的印象,開始了對水輪機的研製。

  水輪機說白了,就是利用水的動能然後將其轉化為機械能,以便被人類所利用。總體來說,水流的能量越大(勢能、動能),衝擊水輪機葉片所產生的力量越大,水輪機的轉速也就越快(衝擊式水輪機),這個時候通過一系列的機械傳動裝置,充分利用起這些機械能,那麼便可以做很多事了。在19世紀初的時候,英國人、法國人就是利用這些水輪機磨面,而到了中期的時候,美國人開始在礦上使用這些水輪機。

  在越來越多的人利用水輪機開始工作後,這種機械的性能與效率也得到了不斷提升,在後世1843年發明的軸流式水輪機,其效率已經達到了83%,令人驚詫無比。據水利部的技術員做實驗估算,如果石浦水庫正常蓄水後,洩洪流出的水流衝擊水輪機(埋在洩洪孔出水口下方)時,每臺水輪機很可能會產生1000匹以上的馬力。

  1000馬力這個概念對東岸人來說是極為驚人的!這個數字是如此之大以至於他們一時想不到哪裡需要這麼大的馬力輸出,難道要拿1000馬力的強勁機械用來磨面麼?這也太可笑了,因為這幾乎可以將整個烏江地區的小麥都磨光了還綽綽有餘。舉個例子就可以看得出來,後世美國阿拉斯加的一座礦山使用了一臺500馬力的水輪機,結果這臺水輪機驅動了240臺搗礦錘、96臺礦石碾磨機和13臺礦石破碎機,由此可見1000馬力是一種何等驚人的偉力,又是何等巨大的一筆財富!

  也許可以在石浦水庫附近修建一系列的小型工廠,比如磨坊、武器加工作坊、造幣廠、提水站等等。首都東方縣的大魚河兵工廠盔甲製造車間早就厭煩了大魚河那平緩得令人髮指的流速,因此說服他們整體搬遷到石鋪水庫附近來說應當不困難;另外造幣廠、磨坊、榨油等作坊也可以搬到這來,以利用這裡全年豐沛穩定的水力資源(黑河下游幾乎全年都保持著豐沛的水量,石浦水庫幾乎不會有枯竭的危險,除非遇上連年乾旱的極端氣候)。

  當然,大馬力最適合發揮的戰場還是水力灌溉了。水輪機驅動的大型抽水機完全可以將淡水抽到別處,然後流入到密密麻麻的灌溉水渠中(水流在水渠內會損失動能,因此需不斷往裡面提水),尤其是附近一些高地上規劃中的果園,在夏季乾旱季節更是需要抽水機提水來灌溉。

  總而言之,石浦水庫雖然只是一個庫容量不過兩百萬立方的小水庫,但實驗意義巨大。如果這個財政部計劃投資35萬元的水庫及附屬水輪機、水壓機(給捲揚機、吊車等提供動力)系統完全建成並運轉良好的話,將來執委會甚至可以投資350萬元、500萬元甚至1000萬元,到上游不遠處的內河羅水庫以及北邊大興港附近的瀑布區域修建規模更大的水庫和水輪機系統,以給這個發展越來越快的國家提供更加充足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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