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791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三十七章 創業與發展(二)

  和煦的春風輕輕拂過塔河(原塔誇裡河,注入梅林湖,非北鴨子湖地區的塔誇裡河,南美有很多重名的河流)兩岸已經蔚為壯觀的各色果樹林,剛剛從私家馬車裡下來的徐文選輕嗅著清新的空氣,微微有些陶醉。

  周圍是大片地勢平緩的草原,經過一個冬天的蓄勢,在春天到來後,紛紛破土而出的青草嫩芽將平坦的地面裝扮成了一副綠得炫目的地毯。而在這麼一片美不勝收——或許略顯單調?——的風景中,偶爾還有一些紅色的磚房掩映在綠草紅花之中,房前幾匹馬兒在悠閒地嚼吃著野草,幾個臉上髒兮兮的孩童正追逐著一群在河岸邊「散步」的鴨子,磚房頂上的一頂煙囪內正向外徐徐冒著裊裊炊煙。

  「真是一副恬淡的鄉間美景啊……」徐文選輕輕呢喃了一句,然後又仔細檢查起了腳下的土地。看得出來,這些土地都是未經開墾的處女地,談不上多肥沃,但也不差就是了。至少,前幾年用來種種苜蓿、大豆還是相當合適的,足夠支撐一定規模的養牛業了。

  是的,徐文選今天就是來這裡實地考察的。執委會前陣子在此規劃了一個新定居點,名曰「塔河堡」,意為塔河畔的定居點,具體地址在後世烏拉圭普拉西多.羅薩斯小村附近,以農牧業為主。這個定居點與更靠北的「豐國堡」(後世帕拉波河岸邊帕爾馬村,因首批移民來自濟南府豐國鎮而得名)一起,算是伊河、南鴨子湖地區從上面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定居點名額了。

  要知道,如今執委會大力發展烏江、雅庫伊河這兩個大河流域,別的地方想要爭取建新定居點那是千難萬難,往往需要活動好久才能批下來一兩個,與執委會政策重點傾斜的烏江、北鴨子湖完全不可同日而已。塔河堡、豐國堡這兩個定居點就是如此,伊河和南鴨子湖地區上下為此爭取了許久,這才在今天獲得了執委會的許可,開始在這兩地勘址、規劃。

  在這兩個定居點之中,豐國堡目前基本還是一片荒蕪:低窪潮溼的河灘上,東岸人僅僅插上了一根碩大的旗杆,然後寥寥兩三百名拓荒者居住在用蘆葦編成的棚屋內,與別的定居點寬敞明亮的磚房根本沒法比。其實不光這裡了,就是附近已經建立許久的新民堡,目前仍有大約三分之二的居民住在木屋或草棚裡,落魄得很。之所以這樣,沒別的原因,主要還是缺乏合適的交通工具將大量的建築物資運過去。偶爾擠出的一些馬車運力拉來的建築物資,也被優先拿來修了各種基礎設施,至於房屋,除非東岸建築公司在當地投資建立磚瓦輪窯,不然慢慢等吧。

  塔河堡的情況比豐國堡稍好一些,至少這裡還建起了幾座磚瓦房屋,充當組織拓荒的國家開拓總局的倉庫與建設指揮部。就徐文選所見,這些磚瓦房屋前的院子內還栽種著幾株葡萄藤,院子外的圍牆邊則搭著一些蘆葦杆做的菜架子——只不過目前還是早春的九月底,菜籽還沒種下,如果等到夏秋季節,豇豆、絲瓜爬滿架子,扁豆佈滿圍牆頂上的時候,那副安逸的美景一定能夠讓每個渾身疲憊的旅行者再也挪不動腳步。

  「國中似如此沃土還有很多,若是都能細細收拾一下的話,別的不敢說,種下苜蓿和大豆養個幾年,這地一定肥沃無比。」徐文選彎腰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手裡細細看著,然後才嘆著氣說道:「若是當年大明也有此渺無人煙的處女地,局勢又何至糜爛於此?唉,不說了,俱往矣……」

  跟隨徐文選一起出來的長子徐仲文略顯疑惑地看了父親一眼,心中卻開始盤算起了別的事。繼承法蘭西母親容貌的徐仲文長得頗為英俊,如今他已進入了家族企業徐記榨油廠開始實習,這次跟隨父親前來塔河堡附近考察就是實習內容之一。

  在執委會的規劃中,塔河堡、豐國堡兩地未來——或者說至少前幾年——將以畜牧業為主,拓荒者們將以這兩個定居點為依託,然後在附近種植苜蓿、放牧牛馬。徐家父子消息靈通,因此在第一時間就趕到這片地方搞起了實地考察。他們經營的家族企業目前在傳統的榨油業上面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提升空間,這行當現在搞的人越來越多,利潤也越來越薄,因此實際主持著企業前進方向的徐文選在危機感的驅使下,打算開始多元化發展,進軍奶製品行業,以擴大企業的生存空間。

  恰好最近原本乳製品產業頗有規模的梅林縣發生了大規模的牛傳染病,這使得該縣梅林鎮、丘伊鄉原本蓬勃發展的乳製品行業遭受重創,不但牛奶、奶酪、奶粉等乳製品大量滯銷,就連牛也開始陸陸續續死亡,飼養奶牛的農戶們損失慘重。為了應付這種情況,經伊河地區行政公署批准,梅林縣政府將縣內尚未被傳染病波及的奶牛驅趕到了塔河堡、豐國堡一帶,以躲避被疾病傳染的厄運。

  徐家父子在看到梅林縣飽受傳染病摧殘的奶牛業的慘狀後,立刻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極好的切入點,即如果他們響應政府的號召,前往塔河堡等地投資牧場、開辦乳製品加工廠,一定能夠有一個不錯的回報前景。關於這一點,徐文選心裡有數,他一直認為即便此次沒有梅林縣爆出的傳染病風波,投資乳製品行業也一定大有可為。蓋因在東岸共和國政府持續多年不懈的宣傳和鼓動下,普通百姓如今對乳製品的接受程度越來越高,消費量也越來越大,這其中便存在著巨大的市場和可觀的利潤,完全值得投資試一試。

  徐文選的想法得到了幕後多位穿越眾投資者的認可,他們甚至給出了一些很不錯的建議,即重點發展乳酪、黃油(這兩樣可供出口)、各型奶粉(全脂奶粉、脫脂奶粉等),同時也可以向自然科學研究院購買生產乳糖、酪蛋白、煉乳、麥乳精之類的工藝授權,不過具體生產哪種要靠他們自己判斷選擇,機器也必須自己設計、定製,聽起來風險還是不小的。

  徐文選本人對自己的幕後老闆的建議自然是言聽計從,不過他覺得如果投身乳製品行業的話,初期還是穩健些比較好,即首先投資技術和工藝都已經比較成熟的乳酪、黃油產業,通過革新工藝以及工業化的機器生產,應該能夠做到比外國人低得多的成本,競爭起來優勢很大。

  東岸人手裡目前還是有一些乾酪製作技術的,這得益於細菌學的迅猛發展。自從首都河南玻璃廠重金招募的荷蘭制鏡技師磨製出了放大倍數極高的鏡片後,東岸人在光學儀器上的發展便開始了一日千里,他們試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設計,搞出了許許多多的顯微儀器,並在長期的觀察中發現了細菌方面的諸多奧祕。

  比如,他們(當然是指極少數研究人員)現在已經知道了牛奶發酵劑的原理,同時也知道乳酪變色、牛奶變酸之類事情在細菌學方面的原理,同時更知道控制牛奶溫度和細菌繁殖之間的聯繫,因此他們通過不間斷的試驗,陸陸續續搞出了很多製作乳酪的工藝。

  這些工藝都是建立在科學理論的基礎上,他們通過一種細菌的繁殖來抑制另一種細菌的生長,通過嚴格控制溫度變化來控制牛奶、發酵劑等原料中的細菌數量,這比歐洲人誤打誤撞、效率極低的傳統制作工藝先進了許多,口感與質量得到了統一,合格率大大提高,這一切都使得大工業化的低成本生產成為了可能。

  乾酪的工業化生產問題不是很大,奶粉同樣如此,甚至還更要簡單一些,自然科學研究院就有成套的生產工藝,並且已經在小型實驗線上獲得了成功。這種工藝說穿了其實也很簡單,即在新鮮牛奶中加入純鹼,然後放在一個大型蒸汽罐裡面烘乾,最後罐子底部會形成一種面狀固體。這個時候再按比例往裡加入蔗糖,取出後放入滾軸間壓成幹條狀,經乾燥後研磨成粉狀,這便是成品了。

  說實話,這兩樣產品如今無論在國內外,其實都有著很大的市場,盈利前景相當不錯。只要他們肯投入巨資進行研發、生產,肯定能夠在不長的時間內打敗那些以手工製作為主的民間家庭主婦們,因為他們的成本優勢實在太大了。

  如今唯一可慮的,也許就是這些產品的發明專利和生產工藝專利都在自然科學研究院手中了,向他們購買授權的話勢必要花費一筆不菲的資金,這是大家所頭痛的。畢竟,在肇建不久的東岸共和國,徐文選這種商人還不敢公然山寨自然科學研究院的東西——況且他們對生產工藝也確實是兩眼一抹黑。

  「回去後便拜訪科學院的研究者,希望能少花些銀錢買下專利。若不能買斷獨享專利,最次也要獲得生產授權。」徐文選定定地看著遠方如茵的綠草,大腦已經開始了工作:「當然最理想的情況還是自然科學研究院以技術專利入股,那樣不但省了一大筆錢,還搭上了大靠山,前景大妙!」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三十八章 創業與發展(三)

  1651年10月7日,穿越眾登陸南美整整第二十一個年頭,大雨如注。

  一場及時的春雨緩解了因氣候異常而引起的全地區春旱(往年春天的降雨量並不算很少),心裡鬆了一口氣的馬文強施施然坐在一間就地用大型條石修建的兩層小樓內,一邊喝著從寧波府定海港發來的綠茶,一邊百無聊賴地看著荒涼的野外。

  外面是起伏不大的丘陵,丘陵上密佈巴拉那松木、南美杉等本地特有的樹木,一些穿著新式雨衣(用塗了膠乳的雨布做成,永安橡膠製品廠出品)的拓荒者還在樹林邊冒雨伐樹;而在相隔不遠的谷地裡,一些新來的農人也在抓緊最後的時間清理土地——主要是清理殘存的樹根、灌木和雜草,至於留在地裡的草籽,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清除掉的——以待下個月中旬開始的春播行動。雖然是第一年播種,收成什麼的上頭也不是很看重,反正國家儲備糧庫會發下救濟糧來,但對農民們個人來說,哪怕只多收一斤糧食也是好的,這可完全是他們自己的收入。

  第一年地裡種的作物已經明確了,那就是由開拓總局發放下來的馬鈴薯秧苗。這種秧苗由北方種子公司培育供應,價格很便宜,產量卻不低,非常適合新建定居點的拓荒居民們大規模種植。

  馬鈴薯這種神奇的作物,直到1616年,還是法國宮廷的奢侈品呢。因為生長期短,且能在貧瘠的土地上種植,因此飽受人們的讚譽。當然了,在這個時候的愛爾蘭,馬鈴薯已經漸漸成為了主要糧食品種之一,至於在歐洲別的地區,雖然有東岸人出口影響的因素在內,但馬鈴薯的種植仍然不很普遍。

  「國內馬鈴薯年產量很大,但別的作物卻很少啊,哪天要是能把茶也馴化成適合本地的氣候,那就美了。」馬文強輕輕搖了搖手裡的白瓷杯,心裡默默說道。這時已經時近下午三四點鐘,上午去外面跑了幾小時連飯都沒顧得上吃的馬文強感到腹中有些飢餓,因此便放下了茶杯,讓祕書給他端來了一些零食。

  零食是被密封在玻璃罐頭內的,種類很多,但大抵是一些果醬之類的糖醃製品,另外還有些放在密封盒子裡的餅乾。餅乾產自西湖縣大豐食品公司,該公司的總經理蔡德組織人手研發出了餅乾的生產專利,他們用小麥粉、蔗糖、牛奶與黃油,在機器內進行切割、滾壓、烘烤——最新的技改發明使得大豐食品廠已經可以在餅乾上刻字——生產過程中各種配料的比例被嚴格控制,溫度、火候的掌控也有定規,且使用的麵粉也都是非常適合製作餅乾的低硬度南鴨子湖小麥。

  如今東岸共和國在食品工藝方面的進步真的是一日千里,大量科學儀器的使用使得生產過程被嚴格控制,這有效保證了產品的質量。不得不說,掌權的穿越者們對食品質量的把控是非常嚴格的,從原材料到成品,無孔不入的梅機關(梅毒病人統計調查局)特務們經常臨檢國內各大食品加工作坊,抓到不符合規定的,輕則罰款,重則流放,執行起來非常嚴酷。而有些產品如鹹魚的加工,梅機關就強硬要求在露天的碼頭環境下現場醃製,以取信於人。比如在海產品加工中心的鹽城港和羅洽港,很多加工小作坊就在碼頭疏港公路的兩側搭棚子現場醃製,接受來往行人的監督,以確保產品質量。

  餅乾、奶粉、黃油、乾酪的製作雖沒變態到要求在路邊完成,但經營者們卻不敢馬虎,蓋因處罰太重,偷工減料的預期收益和罰款、流放甚至絞刑等處罰比起來,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風險收益不成正比,自然沒人敢甘冒奇險了。再加上梅機關的赫赫威名,誰知道你招募的工人裡有沒有告密者啊?小作坊主們實在冒不起這個可能會導致他們破家的風險!

  給馬文強端上來的零食中,產自西湖縣、平安縣兩地的糖醃製品比較多。這兩三年來,隨著東岸糧食連年獲得豐收,穀物市場的行情越發顯得不夠景氣。尤其是在鴨子湖及內陸西大荒穀物播種面積逐年擴大的情況下,糧食價格下跌就成了必然,因此這幾年來很多人轉而開始種植大豆、苜蓿等飼料作物,同時還餵養更多的家畜,以提高收入,這稍稍遏制了穀物價格的下跌,使得西大荒的農場主們的日子不至於過得太慘。

  而除了種植穀物、苜蓿,發展肉奶牛飼養業以外,還有很多人選擇載種果樹。比如在原本就有「很長」的果樹栽培歷史(好吧,這歷史絕對不超過21年)的平安縣黎明鎮、桔樹鄉,很多農民從多年前就開始放棄種植穀物——或者只種植夠自家吃的一小片——轉而開始栽培各種果樹,然後出口給本鄉本縣如雨後春筍般興起的果醬製品作坊,以賺取收入。

  果園業的興起,給果醬加工業提供了豐厚的土壤,而在移民至東岸的一些明國大廚(很多人手裡掌握著一些獨家配方)們參與進來後,平安縣的果醬加工業頓時呈現出了井噴爆發之勢,一時間出口至全國各地,名聲大震。而很快,氣候得天獨厚的西湖縣、中山縣等地的一些農民也開始大規模種植果樹,只不過限於時間太短,暫時還沒有形成什麼氣候。

  果醬業的迅猛發展使得人們在冬天也有可能吃到可口甜美的水果製品。雖然味道肯定不如新鮮的好,但加了糖水或蜂蜜(進口自巴西、祕魯及新華夏島)醃漬的果醬,卻也有自己獨特的風味,且裝在厚玻璃罐頭內的它們保存時間較長,因此銷路還是相當不錯的。

  目前平安縣的果醬加工業規模不小,且較為正規,從配方到生產工藝都是經過反覆試驗、嚴格推敲的,工人一般要麼是自家人,要麼也是長期僱傭的,經驗較為豐富。馬文強的弟弟前陣子就對這個產業頗感興趣,他甚至打算向父親申請,投入巨資,建設一個大型果醬製品加工廠,這個廠將擁有比那些小作坊們更加強大的資源,比如機械化程度更高、比如擁有自己的冷藏庫、比如僱傭化學分析師檢測果醬中的一些成分(當然這個目前很難)——目前自然科學研究院已經發現了果肉中果膠這種成分的存在,並以此衍生出了一系列的研究成果,馬文強的弟弟打算將這些成果買下來,然後革新加工工藝(目前小作坊的加工人員們根本不瞭解這些知識,他們嚴重依賴大廚的個人經驗,這很不利於大規模工業化生產)。

  而除了對果肉成分的深入研究外,馬家打算投資的新果醬製品廠也在生產工藝上進行了優化,他們引進了河南玻璃廠出品的高溫溫度計,用於在生產線上幫助生產。在以往傳統的生產過程中,大師傅的個人經驗是主導生產過程的最重要因素,但他們顯然請不到能夠準確掌握熬製果醬火候的師傅,因此只能靠科學儀器來輔助生產了。畢竟,在果醬生產釜上安裝一些檢測儀器,確實能夠使得一個毫無經驗的工人在最短時間內進入角色,熟悉生產——前提是事先多做實驗,使得工人們明確瞭解在多少溫度、多少氣壓的情況下該幹什麼事。

  當然了,也許有人說東岸目前製造的科學儀器還相當不靠譜,故障率、錯誤率很高。不過在工業化大規模生產過程中,這些都是值得的,也是難以避免的。要知道,他們的產量遠超小型作坊,成本更是大大低於他們,因設備故障而造成的生產損失,還在投資者們的容忍範圍以內。

  「投資果醬製品廠,首先就得有自己穩定得原材料供應基地。到農村果園去挨家挨戶收購,那是小作坊的運作方式,對於需求量巨大的現代化工廠來說不適合,因此,建設自己專有的果園勢在必行,這就得抓住機會了。執委會這次在北鴨子湖地區規劃的兩個新定居點,我看就很不錯,老二如果把果園和加工廠都建在這裡,再自己招募人手的話,將來發展就不會受制於人。再者,自己招募人手拓荒,還能享受國家政策優惠,好處多多,再不把握住機會就是傻子了。」馬文強嚼了一口鬆脆甘甜的餅乾,思緒卻已經飄到了很遠之處。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在地圖上叫「靈山堡」——因第一批移民來自大明山東靈山衛而得名,具體地址位於後世巴西的塔皮斯城附近。在左近西湖縣、平安縣的民兵清理完了當地的土著後,東岸政府便開始往這裡搬運物資、人員,興建新的定居點。

  目前這個定居點的建設事宜已經被國家開拓總局全盤接管,而馬文強因為在西北墾殖局轄區內拓出色的拓荒成績而被調任地此地,主持靈山堡及附近的鰲山堡(巴拉杜裡貝羅)、乳山堡(瓜伊巴城)三個沿湖(意味著交通方便)定居點的建設工作。他覺得有必要在拓荒之初,就讓自己的弟弟前來看看,這既響應國家政策,也能為企業將來的發展佔得先機,何樂而不為呢?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三十九章 烏江之畔(七)

  10月中下旬的烏江流域已經全面轉暖,再等一個月,就是東岸很多誤了秋播地區的最後的機會——春播了。不過呢,在烏江之畔新設立的定居點富國堡(後世烏拉圭派桑杜市,因首批居民來自山東富國鎮而得名)、魚兒鄉(卡薩布蘭卡,首批居民來自山東魚兒鎮)、青村鄉(康斯坦西亞,首批居民來自海軍登陸部隊虜獲的松江府青村中前所衛所兵及其家屬)等地來說,今年的春播是註定要延誤了。

  原因也很簡單,他們這個定居點設立才不過區區兩三個月,土地尚未清理完畢,房宅更是沒有一間——好吧,或許有幾間臨時修建的土坯房——能在春播開始前完成一切籌備工作,幾無可能。因此,他們最現實的工作還是等田地被清理完畢後,再補種一茬短生長期的馬鈴薯,以便多多少少收穫一些糧食。

  不過呢,在清理田地的間隙,他們這些從大明遠道而來的泥腿子,還得接受烏江地區警備司令部安排的民兵軍事訓練。這是每個東岸成年男子都要接受的義務,立國之初就已經定下,基本沒任何可能能躲避過去——即便是穿越眾的子孫,也要定期接受軍事訓練,在這一點上,政府幾乎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因為這是東岸共和國的立國之基,不容違逆。

  老實說,民兵的軍事訓練還是很正規的,至少實彈射擊次數很頻繁,更不用說那些紀律養成訓練了,軍官們手裡的鞭子揮舞得噼裡啪啦作響,讓每個人都心驚膽戰。其實,在這個年代的歐洲,常備軍的概念才剛剛興起,其規模也非常小,君不見三十年戰爭中各國大量招募僱傭軍作戰麼?因此,這就使得歐洲士兵往往臨戰才會得到充分或不充分的軍事訓練,且烈度和頻次也無法和不惜血本的東岸人相比。

  也就是說,如果單從訓練強度和次數上面來說,東岸民兵其實是超過歐洲大部分軍隊的,實彈射擊訓練更是堪比那些常備軍(歐洲的常備軍和平時期訓練也很少)。如果一旦開戰,東岸人一定能夠動員起數量讓歐洲人瞠目結舌、且紀律和訓練程度也相當不錯的戰鬥人員,其數目很可能在3-4萬之間——這是一個令任何跨海而來的敵對勢力都無能為力的數字,更別提他們還有充足的後勤、遍佈全國的堡壘以及漫山遍野的騎兵了。

  明國移民們在進行軍事訓練,那麼土地的清理、基礎設施的建設,就只能拜託從對面買來的大量河間奴以及一些歐洲移民了。河間奴先不去說他——他們本就是買來的奴隸——那些歐洲移民一般都是與東岸人合作密切的勞工經紀人瓦倫蒂諾、門德斯二人的「傑作」。

  這兩個人做了七八年的移民生意,如今資本日漸雄厚,在舊大陸與新大陸的關係網也日漸穩固。因此,他們移民的數量也越來越龐大——多半來自意大利和蘇格蘭地區。其中,瓦倫蒂諾在意大利中部地區設立了多個移民蒐集點,專門蒐羅人口過剩的意大利地區的乞丐、破產者、餓殍以及家裡兄弟姐妹過多而活不下去的人;葡萄牙經紀人門德斯除在本國境內蒐羅外,還利用自己獨特的關係網跑到蘇格蘭,忽悠那些苦哈哈的蘇格蘭人到東岸人做工——這個年代的蘇格蘭人口同樣過剩,你在荷蘭的大街小巷上到處可見到打工的蘇格蘭僱工。

  這兩個人合起來每年差不多能為東岸共和國帶來2000-3000名意大利、蘇格蘭外來勞務工,有力支援了東岸國內的各項建設。他們與這些所謂的勞務工基本上是你情我願的關係,即把他們弄來的經紀人將他們未來數年的所有權轉讓給東岸政府,而他們則需為東岸政府工作(期間能領到一些微薄的薪水),直到還清所欠移民費用為止。這種償付關係基本上不存在賴賬的可能性,雙方之間的合作可謂各取所需,公平無比。

  勞工經紀人帶來的白人勞務工、南非方面輸送來的黑人勞務工、東岸人自己搞來的印第安奴隸、東岸政府買來的波蘭戰俘,這幾方面加起來,其數量怕不是已經有七八萬人了(這些人目前都是「非國民」,不計入人口總數之內)。這些活躍在東岸國內各處的勞務工、契約奴們用自己近乎無償的勞動(他們的工資極低,有些人根本沒工資),半農奴性質的生活待遇,艱難支撐起了東岸共和國在全國範圍內展開的瘋狂的基礎設施建設,並極大降低了東岸社會、經濟的運營成本,可謂功勳卓著。

  當然他們也不是沒有盼頭,黑人勞務工一般都是黑八旗征服的部落民,他們在東岸工作3-5年不等後,回到南非立刻就被授予合法的八旗旗民身份,同時還有牛羊賜下,從此成了「高貴」的旗人;印第安人的未來則在南非、新華夏和澳洲殖民地,他們同樣在幹完數年的重體力活後——因不耐重活,一般死亡率在四成以上——就可以被授予東岸殖民地居民的身份,然後到各海外殖民地拓荒分地;白人勞務工、波蘭戰俘的待遇差不多,同樣需要工作數年,然後才能獲得自由,進而依據《宅地法》裡的條款為自己申請華夏東岸共和國國民的身份。他們之間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那些意大利、蘇格蘭勞務工們一般只需工作3-5年就能償還完債務,平時自由度也較高,而波蘭人則基本是戰俘待遇,自由度有限,且普遍需工作5-7年才能獲得自由。

  而在除了這些勞務工之外,東岸境內還存在著一個特殊的群體,即自由移民。他們一般來自立窩尼亞地區,與東岸境內最大的白人群體立窩尼亞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比如里加的一些立窩尼亞人就經常收到由東岸船隻或拉普拉塔銀行匯來的款項,然後這些人就用自己收到的錢,呼朋喚友湊出足夠僱傭一艘海船(一般是漢薩同盟的船隻)的費用,然後自行前往東岸謀生。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人一般都是拖家帶口的,抵達東岸後,只要學會漢語日常對話就能申請正式國民,上頭審批他們的入籍申請一般也比較快。因此,在東岸,立窩尼亞人比起那些來自別的地方的歐洲白人,其實是有著一種深刻的優越感的。雖然在歐洲被鄙視是蠻子,且還因不信仰基督教而被歧視,但在東岸人眼裡,後者卻是非常可貴的「優點」,因為這意味著極低的同化成本。

  不知道是不是歷史原因還是什麼的,立窩尼亞一直是女多男少,因此來東岸的立窩尼亞人中,女性數量也要超過男性,這在各國移民史上都是很奇葩的。不過想想其實也不奇怪,華夏東岸共和國設在里加的商站常年出資資助一些立窩尼亞女性前往東岸,道教教會也一直在幹這種事情,也許這才是導致大量立窩尼亞女人前往東岸的根本原因。

  自由移民的待遇,自然和契約奴、勞務工們差別很大,畢竟他們基本沒擠佔東岸政府的資源——無論是金錢還是運力——而是自行包船前來的,所以他們從一開始幫東岸人幹活的時候就可以領到幾乎不遜色於東岸普通國民的工資(一般是80%工資),因此他們積累財產的速度相當快,往往在國籍批下來後,就已經能夠湊出購買房屋、土地的部分費用了,人生道路比那些波蘭人、意大利人、蘇格蘭人不知道要平坦多少。

  不過,從數量上來說,這些自由的立窩尼亞移民只佔了外來勞務工中一個極小的比例,絕大部分的勞務工仍然是領著低工資甚至沒有工資可領。這些人雖然生活待遇超過舊大陸(交通部下轄的各建設局會提供充足的穀物、蛋白質和脂肪供應),但工作極為繁重(多是工地重體力活),且受東岸本地人的仇視——因為他們的低工資間接妨害了普通東岸人工資的增長。

  但好在很多所謂的東岸「本地人」幾年前其實也多半是一些不文一名的苦哈哈,他們對這些外來勞務工的仇視情緒還算剋制,有時候也能相互理解,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此刻在富國堡等地工作的近千名外來勞務工中,自由的立窩尼亞移民只有約20%左右,因此國家開拓總局只需要支付很小的一筆費用,就能夠驅使這些人飛快地忙活起來,且效率還相當不低——內務部警察和民兵們的監督可不是吃素的。

  畢竟「明人大爺」們(部分東岸官員戲稱)要進行民兵軍事訓練,那麼建設之類的辛苦活計就只能勞煩這些外來勞務工了。反正他們只要辛苦幹上幾年,就也能夠享受東岸國民的正式身份了。至於說雙方之間的待遇不平等,那就只能怪這裡不歸上帝統治,而是一個男性中絕大部分都是黃種人的異教徒國家,認命吧!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四十章 烏江之畔(八)

  1651年11月1日,春播的籌備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魚兒鄉外的遼闊土地上,一群從沿海地區遷移而來的牧人正放牧著大群烏江羊,他們騎著馬匹,帶著狗,迎著朝霞,肆意馳騁在開滿野花的草原上。

  而在他們旁邊,一群穿著破舊亞麻布衫的蘇格蘭農民只是略微瞟了他們一眼,然後低聲地嘆了口氣,矇頭忙活了起來。他們雖然對那些東岸老居民的生活十分羨慕,但也知道這還不是自己現在能享受的生活,他們還需要再在這片土地上工作五年,然後才能夠申請東岸國籍,而在此之前,他們只能忍耐。

  不過說真的,他們現在絲毫不後悔遠渡重洋到東岸來謀生,因為他們以前的生活實在是太糟糕了。貧瘠的土地、貪婪的商人、殘暴的領主,幾乎榨乾了他們最後一點財產,為了能夠繳納賦稅,男人們不得不出外打工,而女人也要留在家裡辛苦幹農活——即便是懷孕的母親也要到地裡去幹活。

  而由於營養不良和過度勞累,母親們生下的孩子往往很虛弱。至此,優良的人種退化了,疾病、貧困與飢餓籠罩了整個家庭。再加上動盪不休的局勢,英格蘭人強加在他們頭上的賦稅也日益沉重,因此出外謀生就成了必然——大部分人去了荷蘭、西班牙、葡萄牙,少部分去了北美新大陸(一般是單身男子),當然也有部分來到了東岸這個異教徒國家。

  相比於到北美新大陸的同胞們朝不保夕的生活(東岸宣講隊宣傳),來到東岸的蘇格蘭人的境遇要好上很多,至少這裡沒有歧視兼仇視他們的英格蘭人。雖然活一樣很重,但你可以吃到東方面包(帶麩皮的便宜麵粉製作的饅頭)、魚湯、鹹肉、蔬菜,有時候(一般是一個月一次)還能喝到些酒,這就比大部分時間內飽受飢餓威脅北美同胞們強上太多了。因此,他們相對很知足,幹起活來也不會特意偷奸耍滑,因為這不值得。

  「碼頭、城牆、倉庫、炮臺、辦公場所、住房全靠他們建造,部分水渠也靠他們來。」烏江地區警備司令廖逍遙騎在一匹神駿的戰馬上,望著那些佝僂著身體,辛苦勞作著的蘇格蘭外籍勞工們,用略有些讚歎的語氣說道:「他們任勞任怨,只要極少的物資就能滿足,如果再有一些酒和肉的話,那麼他們能高興地跳起來。國家現在進入了高速發展期,各個建設工地上大量缺人,我無法想象缺少了這些外籍勞工要耽誤多少事。」

  「我們國家發展至今不過區區二十年,很多事情其實本就不是二十年內就能完成的,是我們自己太急了,要求太高了。」準備出發再去前往河間地區購買奴隸的田星騎在戰馬上,把頭頂上的河狸皮帽往上抬了抬,說道:「不過,奴役這些異族本算不了什麼,事實上我們已經對他們很寬厚了。他們在蘇格蘭能活下來嗎?他們有的人還帶著妻兒家小,我看過那些孩子,瘦瘦弱弱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如今能夠進兵團堡預科班一邊學習一邊調理身體,將來還有改變自己及家庭命運的機會,老天對他們已經夠寬厚的了,他們沒理由抱怨什麼。」

  廖逍遙點了點頭,策馬向前跨了幾步,一些正在路邊勞作的蘇格蘭人立刻退到了一旁,他們摘下了頭上的草帽,將腰彎得很低,滿是汗水的臉上掛滿了不安和疑懼。他們被跟在廖逍遙身後一大群穿著黑色制服的內務部警察們嚇著了,這些凶狠不近人情的「黑皮」警察們一直是他們心中的惡魔。

  「本地的國家開拓總局一年才兩三萬塊錢的經費,這點錢夠幹什麼?不過好在有了這些廉價的消耗品,開拓總局避免了因為支付不必要的高工資而造成的不良財務狀況。」廖逍遙看著這些畏縮的蘇格蘭勞務工,心裡明白隨著建設工作的深入展開,國家開拓總局和烏江地區行署對這些人的壓榨與掠奪會進一步深入。

  華夏東岸共和國沒有任何一部法律來保護他們的權益,他們在法律上處於事實上的無權狀態,簽訂了半奴隸性質的勞務工契約的他們是如此地無助,只能被動面臨工頭們的壓榨。也許,只有肉體上的物理性損傷才是他們被壓榨與掠奪的極限吧!廖逍遙甚至懷疑,如果不是考慮到要吸引更多的移民來東岸謀生的話,開拓總局的那幫孫子們一定會像壓榨河間奴一樣死命壓榨這些蘇格蘭勞務工,他們會殘忍地只提供能夠保證其「動物性的最低生活水平」的食物供應,然後讓他們日夜幹活,直到累死或者病死。

  「最近西班牙人在巴拉那與聖米歇爾(羅薩里奧)設立了市鎮,並且開始駐軍操練,據說是準備清剿位於河間地區的克蘭迪反抗者。這次你帶人去江對岸,還需多加小心,必要時刻可果斷撤回。那些克蘭迪人的死活不用管得太多,只需注意帶回我們的有生力量。」廖逍遙此時已經將目光從那些蘇格蘭人身上收了回來,只聽他向田星叮囑著說道。田星手底下帶著的這小兩百個武裝巡警、內務部警察,差不多已經是烏江地區大部分的武裝力量了,不容任何閃失。

  西班牙人在巴拉那、聖米歇爾設立定居點已經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他們從舊大陸遷移了數百名「紳士」(半島人,主要來自安達盧西亞),然後在這兩地設立定居點。據某些與東岸人交好的西班牙商人那裡流傳出的消息得知,這兩地目前已經各設立了一個用粗大原木建立的要塞,一個新編練的梅斯蒂索人團(約一千二百餘人)就屯駐在聖米歇爾,其用意似是為了控制巴拉那河中下游之間的聯繫,以確保拉普拉塔地區最繁華的巴拉圭——聖菲流域的安全。

  至於說布宜諾斯艾利斯,這裡雖然是布宜諾斯艾利斯將軍的駐地,但顯然不是西班牙人佈防的重點,蓋因這裡迭遭戰火,精華盡失,且易遭東岸人利用優勢海軍包圍攻擊,因此西班牙人不想浪費寶貴的兵力,果斷將防守重點撤到了聖菲——而聖米歇爾,就是聖菲的門戶。

  而在巴拉那,一個尚不滿編的克蘭迪人團也在積極訓練——囿於《巴拉多利德和約》,西班牙人在巴拉那河以東最多隻能駐軍五百人——他們的目標顯然是在此地紮下根來,然後依託聖菲城給予的後勤援助,向東逐步滲透,清剿本地多如牛毛的反政府克蘭迪武裝,以應對東岸人可能對本地區的滲透。

  話說這兩三年來,也許是戰爭期間東岸軍隊在拉普拉塔縱橫馳騁的行為,嚴重刺痛了西班牙國王敏感的神經。他開始下令往拉普拉塔加大移民,重點經營這個之前一直被他們所忽略的地區——大家的目光之前似乎都集中在了富饒的祕魯身上。

  國王都下令了,底下人自然無不遵從,因此從1649年下半年開始,西班牙人便把重新徵服的加泰羅尼亞地區的眾多市民流放到了新大陸——加泰羅尼亞人之前曾一度宣佈投靠法王路易——以加強這裡的力量。這些被流放過來的加泰羅尼亞人,目前散佈在從亞松森到聖米歇爾之間的廣闊區域內,他們種地捕魚、修建要塞,同時與相對富饒的巴拉圭及圖庫曼地區展開貿易。

  西班牙人在拉普拉塔的這種大舉措自然瞞不住東岸人,不過他們並不在意,西班牙人手頭的那些部隊無論在人數、訓練、裝備還是後勤補給方面都沒法和東岸人相比,想要收拾他們還是很容易的。只不過現在東岸人與西班牙殖民地官員之間因為祕魯走私貿易的緣故,雙方關係尚可,因此暫時不予理會罷了。

  不過萬事小心也是對的,在混亂不休的河間地區,發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雙方做生意歸做生意,但不代表一點摩擦和小動作都沒有,因此小心一些還是對的,田星對此也表示認可。那個地方數量眾多的克蘭迪部落正在彼此征戰不休——這是多多少少有些東岸人的因素在內,因為他們大量購買的河間奴在客觀上助漲了這種征戰——田星帶的這小兩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若是遇到西班牙人的小動作,還是有可能會遭遇危險的。

  「我會對此多加註意的,也不會去那些陌生可疑的部落進行交易,天知道那些部落有沒有被該死的西班牙人所收買。」田星緊了緊手裡的馬韁,看著一支滿載貨物的馬隊正緩緩靠近,因此便轉頭向廖逍遙說道:「謝謝廖司令關心了,我還是儘快率隊出發吧,爭取多買些河間奴回來,支援本地區的建設項目。另外,還請司令的船隻隨時做好接應的準備,以應對突發狀況。」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南方戰區(九)

  1651年8月,車廄堡外炮聲隆隆。蔡華澤穿著一副東岸輕便全身甲,在親兵的衛護下,親臨一線,指揮著麾下兩千五百餘兒郎與清軍死戰。

  這裡是慈溪江邊的一處小碼頭,建有一圈小圍牆,圍牆上還架著幾門4磅火炮,大順中營蔡華澤部便駐守在這裡。這個碼頭平時用於東岸運輸船(民間蒐羅的小船)及淺水炮艇靠泊,型制不大,不過此時卻成了清軍的眼中釘。帶隊的浙江提督田雄親自督率萬餘人馬圍攻不輟,打算先拔掉這個與後方聯繫的關鍵節點,然後再徐徐啃掉車廄堡這個釘在他們前往鄞縣必經之路上的稜堡。

  只不過這又談何容易!先不說他們圍攻碼頭的時候會不斷受到車廄堡城頭髮來的火炮炮彈「問候」,就說今天清晨緊急從後方開過來四艘「阿穆爾河」級淺水炮艇加入戰鬥後,清軍圍攻碼頭的行動基本上就已經宣告失敗了。

  無論田雄甘不甘願,他這次歷時兩天的攻勢都已經進入了尾聲,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在傷亡了兩千餘人的情況下,還能如何安然撤出前線。留守在車廄堡內外營寨的大順劉國昌部四五千人,加上堅守碼頭營寨兩晝夜、主力未損的蔡華澤部,可都不是什麼善茬。田雄要能順利撤出前線,後方陳泰率領的萬餘滿漢蒙八旗(部分跟隨其南下福建的綠營兵已被編入漢八旗)的接應是關鍵。

  不過不管能不能讓田雄撤退之際再撂下點人馬,清軍的這次攻勢再度以失敗告終是確定的了。而這次,也是自從車廄堡、田螺堡防線(加上海軍炮艇在江中巡弋,構成聯合防線)建立以來,清軍的第六次失利了。無論是張存仁、陳泰還是濟爾哈朗,他們費盡了無數心力,前後損兵折將逾萬,卻始終拿這道駐兵不過九千五百餘人防線沒招。

  而清軍啃不下車廄堡、田螺堡封鎖甬道的防線,對於繞過五磊山——香山(達蓬山)這片山區,迂迴攻擊慈溪這座寧波府北線的門戶,卻也進展有限。他們除了最開始依靠從荷蘭人那裡購來的火炮擊破了第十師丁維嶽部三千餘人、解除了側翼觀海衛的威脅外,便再無任何進展。

  目前他們頓兵於慈溪縣城下,與以挺身隊第五大隊、新建陸軍第三師(孫守正部,2000兵)、第十師(丁維嶽部,額兵3000,尚餘2500人)為主的東岸軍隊計七千戰兵(輔以一定數量的炮手、輜重部隊)鏖戰不休,不但人員損失頗大,就連火炮都被擊毀了四五門,讓領兵的梅勒章京董阿賴、固山額真金礪、寧波總兵張傑等人是灰頭土臉,心痛不已——這可是朝廷花大代價從紅毛那裡購來的軍械啊,分到閩浙的一共才十幾門,而今在個小小的慈溪縣城下便損毀了五門之多,這回去之後如何向鄭親王交代呢?

  在慈溪縣城下前後損失了四千餘兵馬,黃衣賊的炮火又很凶猛,炮子不要錢般砸在我大清將士的頭頂上,這仗真是沒法打下去了——他們一直就鬧不明白,這黃衣賊是如何有這麼多的大炮可用的——如今面對黃衣賊加固過的堅城和數目多得嚇人的火炮,強攻實在有心無力!再加上黃衣賊的水師艦船一直在海上游弋出沒,保不齊哪天就有大隊人馬在他們後方登陸,那樣前線的我大清將士豈不坐蠟?還是儘早撤退吧,至少退守觀海衛、臨山衛一線,先堵住黃衣賊可能的西進道路,再圖其他。

  兩路清軍分別在車廄堡——田螺堡、慈溪縣外受挫,這攻勢便被抵消了大半。其他一些穿越山區間道而來的清軍,一來身體疲憊,二來也缺少輜重火炮,馬匹也甚少,很快就被嚴陣以待的東岸陸軍主力部隊(他們充當了事實上的總預備隊)消滅,給百無聊賴的他們又增添了一絲功勳。

  聚集在杭州府境內數量多達八萬(其中滿蒙八旗一萬三千餘人,漢軍旗亦有數千)的清軍,竟然奈何不了一個僅有兩萬五千餘雜七雜八戰兵的寧波府,這讓以鄭親王為首的一干滿漢大臣們情何以堪?當然不是沒人說他們這八萬大軍算是堵住了黃衣賊出外劫掠的途徑,可問題是你這八萬相對善戰的軍隊被拖在杭州府,時間長了也不是個事啊。素聞黃衣賊行蹤詭異,海上巨舟也飄忽不定,這機動性清軍自問是比不了,萬一他們盡起大軍四處攻打他處,然後再閃電奔回,這麼點時間夠清軍做出什麼反應麼?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清軍的這種矛盾焦躁的心理,東岸人也不是看不出來,而這也是他們本身的目的:如同吸鐵石般牽制住大量南方清軍有生力量,給之前陷入頹勢的魯王所部、鄭氏、李成棟、王得仁等部明軍創造機會,至於他們能不能趁勢反攻收復地盤,這就不是東岸人所能控制的了。機會給你們創造出來了,但能不能把握住完全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大東岸又不是你們的奶媽,我們只不過是來撈人口、書籍、藝術品和一些其他有用物事的。

  不過呢,就目前的戰局走向來看,各部反清軍隊的攻勢還算可以,其中魯王所部已經壯大到數萬的人馬攻陷了台州府大部、溫州府一部,各地零散抗清勢力紛紛來投,浙東抗清形勢頓時再起新高潮。而且,魯王所部在大陸立足,不但衛護了東岸寧波府的側翼,還有效消弭了他們內部的裂縫,比如舟山守將黃斌卿此刻就很安分,不再如以前那般驕橫。為何?因為張名振、阮進、王朝先等人在大陸上打下了偌大地盤啊,實力已經不是他可以比擬的,因此對魯王也變得特別乖順。當然了,前提是張名振等人不要侵染他已看作自家後院的舟山島,不然早晚還會翻臉。

  至於東南沿海另一大勢力——鄭森率領的鄭氏武裝,此時也正在漳、泉二府攻城略地,進展頗速。鄭家在福建經營多年,勢力根深蒂固,此刻鄭森趁清軍主力被陳泰帶走北上援救財賦重地杭嘉湖三府,福建綠營又在潮州府被李成棟擊敗,迅速率軍攻入福建。其本人現坐鎮海澄,麾下小十萬人馬(或者說是十萬民夫……)已經深入漳州、泉州二府多地。各地地方勢力甚至清廷將官,聞打著南明旗幟的鄭氏歸來,紛紛來投,使得清廷在這兩府的勢力瞬間土崩瓦解,再不復成為威脅。

  收復這兩府後,獲得喘息之機的鄭氏已經與南明李成棟部連成了一片——但這很難說是不是好事,兩部關係似有不睦——進佔了漳、泉二府大部的鄭氏一邊招兵買馬,一邊積極準備水陸並進,打算先取興化府、再克福州府,擊潰清福建提督趙國祚(漢軍旗固山額真)領有的不多的綠營。在他看來,十萬大軍如山般壓下,趙國祚手裡區區兩萬蝦兵蟹將定然成齏粉矣,如何能是他鄭家大軍的敵手?興化、福州既下,漳州、泉州又已握在手裡,建寧、延平、邵武諸府也不難攻取,這樣掩有全閩,自己怕不是要從郡王晉爵為王了吧?

  唔,戰中俘獲的清軍能用則用,不能用則售與黃衣賊好了。這些北人,來我福建多造殺孽,本是要明正典刑的,如今能將他們賣給黃衣賊換取一些急需的軍械,算是他們為自己以身贖罪吧。百年後到了地府,多多少少也有些顏面見祖宗,算是便宜他們了!

  除此之外,率軍進入江西的大順中營右果毅將軍郭升所帶的人馬在鞏固佔領的袁州府地盤,並迅速擴軍至五萬餘人後,開始東進佔領臨江府,然後與從贛州北上的王得仁部夾擊吉安府的清軍,擊敗數千清軍,收復吉安全府。做完這一切後,郭升又率軍火速北上臨江府樟樹鎮,以嫻熟的火器戰法擊敗聞訊趕來鎮壓的耿仲明部大將徐得功部數千人,並追擊至豐城縣,大掠一番後方才返回出發地。此役大大扭轉了江西戰場的頹勢,有力打擊了清軍的囂張氣焰,目前江西清軍主將耿仲明、沈志祥二人固守江西北部南昌、瑞州、九江、饒州、廣信諸府,再不敢輕易南下進攻,佔據著江西南部地區的王得仁部因此也大大鬆了一口氣。

  「江南韃子全線潰敗,正是我輩奮起之時。來人哪,把本將的安達盧西亞寶馬牽來,本將要率兒郎們出城追敵!」蔡華澤想到自己在會議上聽黃衣軍長官通報的江南軍情,頓時覺得韃子朝廷已搖搖欲墜,形勢一片大好。

  恰逢此刻田雄圍攻碼頭營寨兩晝夜不克,正欲引軍退去之時,車廄堡城頭已打起協同追擊的旗幟,蔡華澤頓時覺得時機已經到來,因此向自己的親兵下令,打算帶千餘精銳人馬出城擾敵,使其不得自如退去。反正現在東岸炮艇封鎖著江面,倒也不虞老巢丟失,清軍也撤兵心切,這功勞不撈白不撈。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方戰區(十)

  漫山遍野的喊殺聲退去,奧觀海疲憊地鬆了一口氣,兀自找了塊還有些溼漉漉的地面,也不管髒不髒了,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用顫顫巍巍的雙手,給自己點了個菸斗。

  不遠處燃起了沖天的火光,那是一個士紳的莊子,最後百餘名清軍躲在裡面頑抗,其中大部分甚至還是滿蒙八旗。這些人戰技嫻熟,戰鬥意志頑強,新建陸軍第四師的一些官兵進攻時死傷頗大,因此一怒之下便開始了火攻。此時當是已近收尾,在山東打老了仗的第四師官兵們嚴陣以待,莊子外長矛如林、箭矢如雨,將突圍出來的清軍全都擊斃當場。

  暗中投靠併為清軍帶路的本地士紳李大善人自知無幸理,於是斬殺妻子家人後舉火自焚,全家上百口人大部死於非命,只有一些妻妾不願赴死逃了出來,不過等待她們的下場也很悽慘,設在鄞縣城外的女子挺身隊就是她們今後的歸宿。

  「終於掃清這片戰場了,只可惜又死了五十七個武士,回去後不好對旗主交代啊。」已經貴為南非八旗大克拉爾的奧觀海難過地嘆了口氣,又狠狠吸了一口煙,然後朝設立在一處鄉間宗族祠堂裡的野戰醫院走去。

  野戰醫院裡躺滿了傷病號(傳染病會單獨隔離),得益於東岸本土越來越進步的醫療技術,如今傷病員的成活率也是越來越高。消毒技術、麻醉手術、吊瓶輸液、止疼藥物(鴉片)等醫療手段的應用,輔以一些強「請」過來的中醫的幫助,這個設立在溪口鎮的野戰醫院終於是勉強開辦了起來。

  截止今日為止,該醫院已收治傷員579人,做手術201例;收治病號32人次,除1人死亡、3人尚在住院外,其餘人大部已經無礙,要麼已經歸隊,要麼轉到別處靜養。我們從中可以看出,野戰醫院的設立對於減少不應有的傷亡有著極為重大的意義,對於維持戰士們的士氣也起了極大的作用。誇張點說,新軍第四師3500餘名官兵能夠在南非八旗七百多名重甲步兵的協助下,一舉擊破突入溪口鎮的這股人數多達兩千之眾的清軍,這座野戰醫院至少了佔了兩成的功勞。

  對了,這股突然出現在溪口鎮的清軍是從紹興府新昌縣、嵊縣兩地經山路穿行而來的,他們拋棄了鐵甲之類妨礙翻山越嶺的防具,也沒帶任何輜重,每人持五日干糧,沿著崎嶇的山路間道而行,歷經千辛萬苦後終於成功抵達了溪口鎮——這得益於一名遠近聞名的地主李大善人,其人因恐懼於東岸人在鄞縣執行的分地政策,故這次行斷然之事,派心腹家人聯絡清軍,引其穿山間小道兼程而來,突入被東岸人視作安全後方的奉化縣溪口鎮。

  他們裡應外合的行動從一開始就獲得了極大的成功,李大善人將自家的家丁也組織了起來,聯合清軍直搗東岸人設於鎮上的團練局,擊潰了百來名不堪一擊的團練,擊殺「附賊偽團練局長」一人、「附賊偽維穩會副會長」一人、「偽科長」三人。做完這事後,這股清軍便開始在溪口鎮上盤踞了起來,一面修築工事、徵集糧草,一面派人翻山回去彙報情況,請求援軍速速增援——多虧了清軍之前還不是很信任充當帶路黨的李大善人,因此只派了兩千人輕裝而來試試水,大部隊還在嵊縣籌措糧草。

  好在東岸人的反應也不慢,在接到溪口鎮上的維穩會成員、一名富商的緊急密告後,還在奉化縣轉運茶葉的黃儀立刻緊急接管了指揮權,然後調集駐紮在縣城內的新建陸軍第四師、八旗新軍補充營並一些地方團練兵(仿效釜山「棒棒軍」設立的地方鎮暴部隊,戰鬥力非常有限),火速撲往溪口,然後經過一天時間的激戰,在不惜血本的火炮轟擊下,盤踞在溪口鎮上的清軍最終潰散。

  缺乏軍械護具輜重的他們根本無法與兵精糧足的東岸大軍對戰,新軍第四師陳之龍部是老部隊了,在山東作戰時經常充當先鋒;奧觀海率領的黑八旗補充營更是一支勁旅,在他們的通力合作下、在炮兵兄弟們火力掩護下,這支擁有約4300名戰兵的部隊經過一番短促激烈的交手,擊潰了大部分清軍綠營,然後將以滿蒙八旗為核心的兩三百人壓縮到了一處,最後終於在李大善人的宅邸內將其大部殲滅,另還俘虜了十數人,似是將官,他們很快將被移交到憲兵隊手裡接受審訊。

  殲滅這支從山間小道竄入的清軍部隊後,東岸大軍也不敢怠慢,只能繼續留駐大軍在此處以防不測。而在南邊的寧海縣城,新建陸軍第六師也正在處理地主宗族暴動的善後事宜,估計還得再拖一段時間。奧觀海作為本地東岸軍隊方面的高級軍官,再加上他多年學習聽懂漢語毫無障礙,每場作戰會議更是無一缺席,因此自然對這些消息也一清二楚。

  這次清軍從四明山區找到山路突入奉化,在奧觀海看來,其實是一件挺嚴重的事情。因為這意味著清軍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山區小路肯定不止一條,下次清軍會從哪攻來就不好說了,難不成自己這些部隊得常年釘在這裡?那如今只有數百東岸陸軍據守的鄞縣縣城豈不空虛無比?上國劉長官怕是要將駐守於定海縣的那一千多學兵調過來了吧?

  那些學兵奧觀海也是見過的,說實話,精銳程度生平僅見,幾乎每個人都相當於一個資深士官,以他們為基幹擴編部隊的話形成戰鬥力其實是很快的,只不過怕是劉長官還不敢這麼做,因為這貌似觸犯了「組織紀律」。

  還是缺兵少將啊!奧觀海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了野戰醫院。

  溪口的天空很高、很藍,就和南非老家的天空一樣,只不過這裡的土地比南非肥沃多了,水源更是乾旱的家鄉所不能比的,總而言之這裡的一切都把南非比下去了。服役期還有兩年就結束了,屆時該如何選擇已經不言而喻,南非的八旗克拉爾真的沒什麼當頭,即便做旗主女婿也沒啥意思。在外征戰數年,自己見識了外面廣闊的世界,見識了文明富足的社會,自然對乾旱貧瘠的草原上的一切都感到興致缺缺了。

  自己退役後憑藉功績的話,不出意外可以獲得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正式國籍。但自己對陌生的東岸本土卻沒什麼興趣,反而對征戰數年的遠東更有感情,將來如果可能的話還是留在遠東定居好了——當然不太可能是寧波,應該是去黑水地區與部隊裡傷退的老兵一起聚居——從此成為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殖民地居民。

  前方響起了一陣馬蹄聲,那是第六師的部分軍官前來醫院探望傷病員。他們朝奧觀海行了一個軍禮,然後便湧進了醫院內,一邊走還在一邊小聲談論著聽來的軍情。奧觀海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無非是海軍炮艇從巴陵縣一帶帶回來的消息而已。

  話說清軍自從在鄧州一帶擊敗大順軍隊後,便開始攻入湖廣境內。他們的作戰方式一如當年剛入關那會,滿洲大軍壓陣,綠營充當作戰主力,與如今數量已多達二三十萬人的大順左營劉芳亮部、右營袁宗第部激戰。雙方先戰於襄陽、復戰於谷城、三戰於承天府,順軍三戰三敗,損兵數萬,丟城失地不說,這左右兩營也被清軍割裂——目前左營已敗退至鄖陽府,右營敗退至荊州府。

  不過順軍也不是沒有戰績,至少滿洲大軍幾次在關鍵時刻出手扭轉戰局,這多次積累下來損兵倒也有數百人了。再加上非戰鬥因素減員,這滿洲大軍進入湖北作戰不過區區數月,損失已經超過了一千,讓如今已經失去了部分關外補充的韃子朝廷是心痛不已。

  上面的這種心態自然會影響到下面人的想法,再加上入關數年,滿洲大兵的銳氣已不復當年,如今面對數量龐大且在部分關鍵區域築壘的大順武裝集團,清廷能不能再像以往輕易取勝,卻也是個問題呢。畢竟,大順左右兩營如今尚有兵約二十萬,前營高一功所部亦有七八萬兵,要消滅他們卻也不是易事。如今所能做的,只能是集中兵力,緩緩推進,萬不能讓滿洲大軍再遭受當年與黃衣賊激戰時的重大損失。

  清軍在四川面臨的局面與湖廣差相彷彿。以陝甘綠營、吳三桂等漢軍為首的清軍,在部分滿蒙八旗的壓陣下,經漢中進入保寧府,與領兵親征至此的張獻忠部大戰。張獻忠此戰拼了老命,但仍然被優勢清軍擊敗,特別是以滿洲正白旗為主的數千馬隊,一戰擊破張獻忠中軍,張本人負傷、義子艾能奇拼死斷後陣歿,兵士死傷數萬,一路敗退至成都府。

  不過清軍此役倒也受了不輕的損失,滿蒙八旗同樣死傷數百人,固山額真李國翰、平西王吳三桂等人麾下亦死傷數千。再加上側翼一些心向大明的土司渾水摸魚起兵作亂,清軍倒也一時沒法追擊,客觀上給了張獻忠調整部署的喘息之機。不過局勢敗壞若此,張本人顯然已經失去了回天之力,如今所能做的,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這些明軍、順軍、西軍什麼的,戰鬥力實在太不堪了,與綠營對戰,竟然都佔不到優勢。我從家鄉帶來的武士,披上重甲後,若是擺開堂堂戰陣、雙方人數相若,打這些綠營我軍十次能勝八次,真是想不通他們怎麼打的仗,竟然連戰連敗!」奧觀海搖了搖頭,有些不解:「或許他們軍械、糧草都不是很充足,士氣也很低落,地方上更是對他們無絲毫支持?或許還有滿蒙八旗出手的因素在內,這些滿清偽旗,我雖不屑,卻也不能小視。兩軍若是膠著僵持之時,這些人找準時機和切入點,從背後殺出,搞不好一下次便能扭轉戰局。若是我手下的武士們對上,多半也討不到好去……」

  「算了,不想這些煩心事了!剛才聽人說劉司令請求擴大第四師、第六師官兵員額的申請已經獲得了批准,這兩個師以後就可以擁兵五千,這對我們戰區來說事大大的好事啊,一下子多出三四千戰兵,這幫助可太大了!」奧觀海有些興奮地琢磨著這個消息。新建陸軍的第四師、第六師如今正在奉化、寧海兩縣彈壓地面,山東的邵大帥准許他們多募兵,這絕對是一個重大利好。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四十三章 底線不容侵犯

  1651年10月1日,「加的斯岩石」號戰艦輕巧地在海面上劃了一道弧,朝外海航去。

  司頓(原約翰.斯頓海軍上尉)已經擔任這艘俘獲自西班牙人的軍艦艦長四年多了,多年前還是一名醉生夢死的海盜船長的他,在東岸海軍中浮沉多年後,壓根沒想到他還有機會重掌船長的寶座——特別是這還是一艘擁有40門大小火炮的改裝型機帆戰艦。

  「加的斯岩石」號原是拉普拉塔艦隊的旗艦,第二次東西戰爭中被俘獲後,東岸人對其進行了現代化改裝,其中加裝的一臺「大力水手-2型」蒸汽推進系統,使得這艘船隻擁有了蒸汽動力。從此,「加的斯岩石」號在遭遇惡劣天氣轉向、調頭、進出港的時候,再也不用考驗船長的技術和膽魄了,他們可以使用蒸汽動力進行調整,比起風帆動力的船隻那是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去年年底的時候,這艘船隨本土新來的移民船隻一起抵達黑水港,當時魏博秋南下時還是乘坐的這艘船到定海呢。排水量超過九百噸的「加的斯岩石」號船齡也很新,1624年的時候完工於哈瓦那造船廠,船殼通體由巴西蘇木製成(這種木材密度大、抗腐蝕、抗蟲蛀、彈性好),內部設施用的也是上等核桃木,造價極為驚人。

  這艘定員為258人的戰艦如今已經正式加入了黑水臨時特遣艦隊的編制內,並取代「紅鱒魚」號護衛炮艦(近二十年前俘獲自祕魯艦隊)榮升為艦隊旗艦——這本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蓋因這艘船是此時遠東海面上一等一的強艦,荷蘭東印度公司此時至少在遠東海面上還沒超過800噸的大船,馬尼拉大帆船最大的也只有400多噸,它們和擁有40門火炮的「加的斯岩石」比起來,就像小孩和大人一樣。

  今天的遼海海面上風平浪靜,這艘能夠改變一場中小規模海戰結局的強力戰艦剛剛從錦州一帶示威性返回,如今已行至菊花島以東海域。司頓船長已經下令結束本次例行巡邏,準備將船開回煙臺港,搶在10月下旬出發的移民船前面做一次維護保養。

  而就在這個時候,頂桅上的瞭望手立刻發出了預警:「前方有船隻出現,數量為一艘,蓋倫型制,有武器!重複,前方有船隻出現,數量為一艘,蓋倫型制,有武器!」說完,他又用力拉響了手頭的鈴鐺。

  包括司頓上尉在內的一群軍官們立刻湧到了三層艦橋的欄杆旁,齊刷刷地舉起望遠鏡朝前方望去。在遼海海面上出現裝有大炮的蓋倫船,本身就是一件很蹊蹺的事情,司頓上尉等人可以確定,最近北方洋麵上的東岸軍艦均集中在朝鮮沿海進行武裝威懾,其餘幾艘艦船也都在杭州灣一帶駐泊。在錦州附近的洋麵上,居然出現了風帆蓋倫船,這可就有意思了,難道是荷蘭人?

  兩年前,東岸人曾經在長山列島附近俘獲了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船隻「卡斯特利庫」號,船上滿載的武器及數十名西方僱傭軍官被煙臺方面扣留。經審訊得知,這是一艘前往錦州與清國進行貿易的船隻,船上不但有幫助清國進行軍事現代化改革的教官(清廷接不接受是另外一回事),還有大量火炮、火繩槍、燧發槍等武器。

  得知消息後的邵樹德大為震怒,立刻派人前往臺灣與荷蘭人進行交涉,當時荷蘭人對此表示歉意,並一再表示那是弗里斯船長的個人行為,與公司本身無關,就此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邵樹德當然知道荷蘭人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不過考慮到當時還得從荷蘭人那裡進口大米維持黑水地區的糧食平衡,再加上移民船隻的航線也經過臺灣附近海域,與荷蘭人交惡殊為不智,因此便暫時忍下了這口氣。

  可沒想到交涉結束剛剛一年左右時間,荷蘭人又故態重萌,派船到錦州來與清國進行交易了,這如何能夠忍得——司頓船長雖然還沒截下這艘船隻,但內心已經認定這是荷蘭人派來的貿易船了,因為附近除荷蘭人外便再無第二家西方勢力了。

  「靠上去,打旗語,要求他們停船接受檢查!」司頓上尉放下了胸前的望遠鏡,抽出了腰間的指揮刀,大聲吼道:「若是他們拒絕,就開炮!」

  槍炮長應了一聲命,匆匆跑到甲板上,指揮水手們開始緊張的戰前準備工作。

  「敵船」越靠越近,但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反而,他們調整了帆桁,順著強勁的東南風,加速朝北方駛去。這個行為立刻激怒了「加的斯岩石」號上的東岸水手們,只見水手長跑來跑去,大聲指揮水手們調整帆桁,向敵船靠去。輪機長也下到了輪機艙內,下令加大鍋爐氣壓,全速前進!

  「轟!」一道沖天的水柱在敵船側方濺起。這是海軍炮手在進行校正試射,同時也是種警告,警告敵船迅速落帆減速。只可惜敵船對此絲毫不加以理會,他們反而朝海里拋下了一些笨重的物資,逃跑的企圖昭然若揭。

  「轟!轟!」又是幾發試射。炮彈離敵船越來越近,顯示炮手們已經找到了射擊的感覺,而此時「加的斯岩石」號本身,也已經離敵船越來越近了。而這個時候的東岸人,基本也已經放棄了和平截停敵船的努力,打算武力解決此事。

  「嘩啦」一聲脆響,「加的斯岩石」號艦橋外的一扇玻璃窗被一發從敵船上射來的炮彈擊碎——東岸人先打了起碼十幾發炮彈,沒想到最後還是敵人意外首發命中——不過這並沒有令站在這裡的艦上大小軍官們害怕,海上男兒,生死本是尋常,這點陣仗,還嚇不住「加的斯岩石」號上的一群老海狗們。

  「開炮!」槍炮長將手裡的指揮刀用力揮下,頓時只聽轟隆聲大作,已經行駛到位的「加的斯岩石」號右舷十多門火炮次第開火,海面上一時間硝煙瀰漫。

  由於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了,發射的空心鐵彈命中率很高,它們散落在敵船各處:艏樓、側舷、桅杆、帆布、舵輪艙等等。敵船上只有寥寥七八門火炮,還盡是小口徑,因此反擊來得分外軟弱無力,幾乎對東岸人造不成什麼實質性的損傷。

  「轟!轟!轟!」又是一輪彈雨落下,敵船甲板上來來去去的水手們頓時驚呼一片。司頓船長此時已經看得很清楚了,敵人都是歐洲面孔,說不得就是荷蘭人!那就更不能放他們跑了!

  40門火炮的強大戰艦欺負起一艘充其量只不過是武裝商船級別的民船,那還不跟玩似的。因此,在一個小時後,「加的斯岩石」號就以死2人、傷11人的輕微代價擊沉了這艘身份不明的敵船——敵人從始至終都沒有打白旗投降。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因為「加的斯岩石」號上放下的小艇很快就撈上來了一些敵船上落水的水手,戰後只要對他們稍加審訊,就不難得知真相。

  「救完落水人員,立刻進行審訊。同時船隻在附近臨時巡邏兩天,兩天後返回煙臺港。」司頓上尉走下了艦橋,站在甲板上下令道,大副很快將他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10月7日,結束了出海巡航任務(顯然他們沒有再遇到荷蘭船隻)的「加的斯岩石」號緩緩駛進了煙臺港,正在城內辦公的邵樹德第一時間就得知了司頓船長遞交上來的審訊報告,同時那些水手俘虜也被移交給了碼頭上的憲兵隊。

  「真是囂張至極!」邵樹德一下子站了起來,怒拍著庫頁島魚鱗松打製的辦公桌,氣吼吼地說道:「把我們當三歲小兒糊弄麼?先前答應得好好的,可卻是說話當放屁一樣!這次要不是鄭氏圍攻福建,船隻遍佈東南沿海,這荷蘭佬恐怕也不會把與韃子的交易地點改到錦州,就更不會讓我們撞見了!」

  邵樹德的祕書、前陸軍大佬彭志成的兒子彭遠志撿起了地上被邵樹德掃落的審訊報告,眼睛快速地瞄了一眼,然後立刻就將其放在了桌上。

  「這荷蘭人還真是不像話,居然一直和滿清勾勾搭搭的。不過話說老頭不會真信了荷蘭人一年前的承諾吧?清廷答應向他們輸出生絲、茶葉、瓷器,同時還從他們手裡購買火槍、大炮,這裡面的利潤之大連我這外人都覺得不得了,荷蘭人又是鑽在錢眼裡的,能不動心?我看老頭心裡早就有數了,以前只不過一直要從荷蘭人那裡買糧食,在裝糊塗而已。現在卻又藉機發作,是何道理?難不成要和荷蘭人開戰?不能吧,咱這黑水也沒多餘的兵力出擊了啊……」年輕的祕書一邊偷眼覷著邵樹德,一邊開始了緊張的分析。

  「與清廷禁絕貿易,是我們的底線,絕對不容任何人違逆!小彭,給我記錄命令!」邵樹德朝自己的祕書揮了揮手,然後說道:「著南方戰區司令部劉海洋少校,最遲於11月上旬結束前抽出得力艦船,前往熱蘭遮堡與荷蘭人進行交涉,最後一次警告其禁絕與滿清的貿易,荷蘭人若是不答應,則我方保留一切行動自由之權力!清兵十萬屯於青州府不敢東進,登州今年秋糧獲得豐收已成定局,勿需為糧食貿易擔憂,也勿要有思想包袱,一切以禁絕貿易為重!大致意思就是如此,小彭你再潤色下就發往寧波吧。」

  彭遠志輕聲應了下,他私下裡覺得這次荷蘭人恐怕不會再輕易答應了——也許他們連表面上的功夫都懶得做——那樣事情可就不妙了啊,說不好就會滑入戰爭的深淵。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四十四章 哈巴羅夫的抉擇(一)

  葉羅非.巴甫洛維奇.哈巴羅夫用腳踹開了幾個堆放在帳篷裡的口袋,從袋口滾出的白花花的銀子一下子晃花了他的雙眼。

  價值六萬五千盧布(此時1盧布約含白銀40克)的白銀啊,嘿嘿,其中五千盧布是給哈巴羅夫、斯捷潘諾夫乃至坐鎮雅庫茨克的弗蘭茨別科夫的好處費,六萬盧布是僱傭費用,由全體哥薩克及哈巴羅夫僱來的志願者(一般是逃亡農奴、破產商人、獵人)分享。

  博格德汗到底是慷慨呢還是傻呢?竟然憑著幾萬盧布就想驅使哥薩克為他們的人戰鬥,哈哈,難道我們不會自取嗎?真是愚蠢的韃靼人,真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嗎?河下游的那群所謂的土匪的底細你不說難道我們就不知道了嗎?哼哼,從羅斯腹地前來阿穆爾河教化野蠻人的康斯坦丁神父早就和我們說了,那些自稱東岸人的所謂黃衣賊,其實根本不是滿洲人嘴裡的土匪,而是來自文明國家的探險者與殖民者。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卻又不缺乏冒險精神,與他們為敵,非常不智!

  「真是愚蠢而又可恨的滿洲人,居然妄想引誘偉大的羅斯君主的僕人去為你們戰鬥,這是何等的狂妄!希望你們今後別為自己的舉動而後悔!」哈巴羅夫戀戀不捨地收回了落在白銀上的目光,然後整理了下自己的帽子和鬍鬚,朝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斯捷潘諾夫問道:「帕夫洛夫那個混小子怎麼說的?東岸人答應了我們的條件?」

  「是的,那個可恥的背叛者說道,華夏東岸共和國與偉大莫斯科公國關係一直很和睦,雙方不應為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發生衝突,這會影響到兩國之間的關係。因此,他同意了我們提出的條件,兩國之間互相開通商貿往來。至於說兩國之間的邊界問題麼,他們沒有明確的說法,但也含糊地承認了我們對阿爾巴津及以西地區的佔領。」斯捷潘諾夫說著,在停頓了一會後,他又皺著眉頭說道:「不過帕夫洛夫的品格非常卑劣,他既然能做出投靠東岸人的事情,那麼我就有理由懷疑他是否誠實地轉述了我們雙方之間的話語,雖然康斯坦丁神父向我證實帕夫洛夫還維持著純潔的信仰,但……」

  「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奧努弗裡。」哈巴羅夫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並不會參與滿洲人與東岸人之間的戰爭,雖然這是一個好機會。滿洲人這次集結了超過八百名韃靼士兵,另外還有數量超過一千的土著僕從,朝鮮人也派了近千名火槍手來助戰,這樣的陣容已經很龐大了。雖然我很懷疑以滿洲人在阿穆爾河流域的物資儲備,能否支撐他們進行一場數千人規模的長期戰爭,但如果把戰爭行為限定在最寒冷的隆冬來臨之前的話,我覺得他們還是可以打一打的。至於說東岸人有多少士兵,老實說我不清楚,也許和我們手下的人相仿,但他們一定還有大量的僕從士兵,如果一心防守的話,滿洲人必然打不開局面。到了那時,也許我們的機會就來了,無論是滿洲人還是東岸人,到時都會有求於我們的……」

  「我知道怎麼做了。」斯捷潘諾夫朝哈巴羅夫微微彎了彎腰。哥薩克一直以力為尊,此時屯駐在阿穆爾河下游某處的這三百人中,隸屬於斯捷潘諾夫本人的只有70人,其餘都是哈巴羅夫春天從雅庫茨克返回時招募來的人,因此斯捷潘諾夫此刻向哈巴羅夫表示服從也就很正常了,畢竟實力不如人嘛,更何況弗蘭茨別科夫督軍也一直對哈巴羅夫很是支持,這就足夠令他失去對這股哥薩克武裝力量的指揮權了。

  此番據守在阿穆爾河下游伯力城的東岸人,竟然通過曾經被他們俘虜的哥薩克帕夫洛夫向此地傳遞消息——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打探到哈巴羅夫等人抵達此地的——他們與哈巴羅夫確認了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然後提議雙方開展商貿業務,簽訂互不侵犯條約。

  哈巴羅夫等人初接到這個消息時很是躊躇,他們一方面懾於東岸人強大的武力而有些遲疑,另外從羅斯腹地前來的康斯坦丁神父也從另一個側面證實瞭如今兩個國家之間的友好關係——東岸人在阿爾漢格爾港設立的商站就是明證(1649年下半年開張)——自家人知自家事,無論是哈巴羅夫還是斯捷潘諾夫,都知道住在莫斯科的羅斯君主、偉大的沙皇陛下對來自西方世界的武器、技術都極為嚮往,因此他們自問自己這些人在遠東的折騰,在沙皇陛下看來,遠沒有與東岸人的和睦大局來得重要。換而言之,自己這些人都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既然這樣,大家做事時就要多加考慮了。

  今天已經是9月份了,阿穆爾河流域正處在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按照他們前些日子打探來的消息,滿洲將軍沙爾虎達率領的部隊已經抵達伯力城附近,目前雙方之間的前哨戰早就已經展開了吧。不,或許這次沒有大規模的戰爭了,這種短促激烈的前哨戰、襲擊戰才是主流。

  沙爾虎達手底下騎兵非常多,他們應該不會再犯上次的錯誤,與東岸人展開正面戰鬥,這不划算,也不可能——要知道東岸人已經利用這一兩年的時間,將伯力城修建成了一個堅固的磚石堡壘,並且在城頭架設了大炮,城內也屯駐了幾百人馬,並不是滿洲人可以輕易攻取的。

  因此,沙爾虎達最可能的戰法,還是利用自己手底下機動性較強的騎兵,不斷越過伯力城的位置,向北切斷伯力城與外界的陸上聯繫。同時破壞東岸人在城外的屯田、農舍和牧場,打擊依附東岸人的山丹部落,擴大滿洲博格德汗的威信。不得不說,這個戰法還是非常正確的,它考慮到了雙方之間的客觀實力對比,揚長避短,發揮自己的戰略戰術優勢,一點點扳回被人奪取的優勢,如今就看東岸人怎麼應對了。

  東岸人的應對當然是積極主動的了!9月11日,大部由山丹人組成的一千二百餘名黑龍江保安團士兵馳援伯力城。這些人基本上都騎術精熟,配上在廟街港發下的甲具、長矛、馬刀、手銃以及弓箭,騎著漢拿山牧場淘汰下來的混血戰馬(肩高普遍在150釐米左右,與清軍的蒙古馬比起來可謂是高頭大馬),雄赳赳氣昂昂地開進了伯力城,將這座不大的城池塞得滿滿當當的。

  而城外以正藍旗為主的七八百八旗兵丁們竟然攝於這些人的威勢,未能實施有效攔截,看著這些人大搖大擺地進了城,周圍跟隨八旗出戰的達斡爾人、赫哲人、鄂倫春人、蒙古人、朝鮮人的士氣頓時為之一挫。

  從9月13日開始,休整了兩天的黑龍江保安團騎兵們便四處出擊,以優勢裝備、優勢人數,騎著高頭大馬不斷與清軍正藍旗旗丁邀戰,並且破口大罵對面的一些山丹人、索倫人、蒙古人「認賊作父」,要他們「幡然醒悟」、「棄暗投明」,殺沙爾虎達者「賞銀三千元」!

  清軍不過寥寥數百騎兵,即便加上一些會騎馬的部落民,如何能是這些被東岸整訓多年的生女真山丹人的對手,因此在經歷了幾場殘酷血腥的騎兵對衝戰、並且發現交換比很差後,沙爾虎達果斷停止了這種無意義的對耗,開始琢磨怎麼對抗伯力城的這些黃衣賊。

  自己此番出動了八百多正藍旗兵丁,還徵發了附近心向我大清的部落民丁壯一千五百餘人,此外還有朝鮮王國派來的鳥銃兵近千人支援,總計約三千三百戰兵;而後方此時尚有在徵集糧草、馬匹的輔兵(多為部落民裡的老弱)兩三千人,總計統兵約六千,幾乎是繼黃臺吉時代征討索倫人以來「我大清」在寧古塔一帶規模最大的軍事行動了。

  可如今看來,這麼多兵力在面對黃衣賊的烏龜殼的時候,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特別是他們之前花了好幾個月時間從錦州辛苦運來的所謂大炮,在轟擊黃衣賊的伯力城的時候,卻效果極其有限。而更悲慘的是,這幾門炮還很快就被城頭上的黃衣賊大炮擊壞了,短時間內根本沒法修復使用,這令沙爾虎達幾乎愁白了頭髮。

  六千人的大軍在寧古塔左近可不是個小數目,這裡不是關內那樣的人煙稠密之地,這裡的部落民們生活艱苦,平日裡根本沒什麼餘糧。如今被沙爾虎達多番催逼之下雖籌集到了一些,但也撐不了多久,因此與黃衣賊的大戰還是要速戰速決,如果遷延日久導致斷糧的話,搞不好會全軍崩潰,那樣寧古塔可就沒幾個可戰之兵了,多半會被追擊的黃衣賊一鼓而下。

  「黃衣賊能從河上行船運糧,倒是佔了好大的便宜!」沙爾虎達恨恨地捶了一拳馬鞍,然後撥轉馬頭,朝左右吩咐道:「看來原本的打算要落空了,這黃衣賊的馬隊倒是不俗。從明日起改變打法,讓那些魚皮蠻子開始死命攻城,我就不信攻不下來這伯力城。」

  左右將官會意地點了點頭,他們準確把握住了上官的心思,那就是炮灰們先上,萬一僥天之倖攻下了伯力城那自然是好;就是攻不下的話,那也少了許多吃飯的嘴,剩下的人也能多堅持幾天不是?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四十五章 哈巴羅夫的抉擇(二)

  1651年9月19日,伯力城外,硝煙瀰漫,炮火連天。城頭一刻不停發射著的幾門4磅炮、8磅炮炮管內噴射著熾熱的火焰,東岸陸軍最精銳的第1連240名官兵分成數股,沉著冷靜地朝城下打著排槍,而在他們兩側,一些隸屬於黑龍江保安團的山丹獵人們,正挎著弓箭,使用自己嫻熟的箭技,優哉遊哉地射殺著衝上來的清軍。

  今天已經是清軍猛攻伯力城的第四天了。四天以來,清軍的戰鬥總體來說很不利——八旗捨不得死傷,部落民又不堪用——起碼在城下撂下了近千具屍體(大部分是部落民充當的輔兵),卻沒能取得任何進展。他們甚至連不過區區四米高的城頭都沒登上,在陸軍將士與山丹獵人的精準打擊下、在大炮的殺傷性射擊下,這些戰陣經驗匱乏的部落民僅僅憑著一股血勇,自然是沒法跨過雙方之間那條看不見的鴻溝的。

  而戰鬥到了今天,再充盈的血勇之氣也該消散了!即便是最野蠻、腦子裡全是肌肉的山丹部落民,此時差不多也該明白這座城市不是他們能夠對付的。戰爭進化到了這個時代,殺人已經成了一種藝術,稜堡、火槍、大炮的出現,使得攻城戰成了一種曠日持久的軍事行動。特別是對軍事技術落後的一方來說,安裝了大量火炮、守軍訓練有素的小型稜堡,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天塹一般,只能望而興嘆。

  清軍總計六千人馬,在城下打到今日,不但無有寸進,反而損兵折將一千二三百人,這仗眼看著就要打不下去。如今清廷所期待的,就是羅剎人哈巴羅夫能夠信守承諾,攜帶數門大炮前來伯力城下,幫助清軍攻下這座城池。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俄羅斯人的火炮如果不考慮機動性,單論威力的話還不如他們千辛萬苦從南方運來的大口徑鐵炮呢。更何況火炮再多又有什麼用,難不成和東岸人拼大炮的數量、口徑、射程還有精準度?這不開玩笑嘛!

  「清軍其勢已墮,攻勢必不能持久。」常開勝站在城頭,看著三三兩兩退去的清軍,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上心頭。當年在南非,可不就是如此麼?科薩黑人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衝擊著用大車、鐵絲網臨時搭起的防線,同樣忠勇的東岸陸軍在後面放炮打槍,黑八旗武士用長矛戳刺抵近的敵人,每次只需付出少許傷亡就能擊破一個科薩部落。除非你在野外行軍的時候遭到科薩人突襲,不然很難被敵人造成多大的傷亡,更別提今天他們還是站在城牆上,就憑那些野蠻的部落民,根本撼動不了他們絲毫!

  「黑龍江保安團的馬隊隨時待命,一旦清軍露出撤軍跡象,就是他們出場的時候了。沙爾虎達糾集了這麼多人齊集伯力城下,就憑他那點糧草儲備和慘不忍睹的後勤運輸條件,除了速戰速決別無他法,這就是清軍的死穴!反觀我軍,清軍始終不能阻攔我們接收由海軍炮艇運來的物資,這就註定了他們的失敗。這仗沒有懸念了,清軍撤軍是時間問題,這次要抓住機會,給他們長長記性!」常開勝高興地朝跟在自己身後得保安團臨時團長王世傳說道。

  「末將遵命。」王世傳立刻大聲答道。他是流賊出身,擔任過山東大順政權的縣令,後來在煙臺的抗清軍政大學學習了一陣子,便被調到了阿穆爾河羈縻地擔任地方管理工作,也算是能文能武了。這些年東岸在阿穆爾河流域的經營可謂是一步一個腳印,穩健無比,王世傳本人及其家族,也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新興權貴,他們代表著東岸的意志,經營地方、歸化土人、抗清拒俄,總得來說是相當可靠的一群人。

  此番出征,王世傳在廟街及附近地區大舉徵兵,各部落懾於東岸人的威望,也都派出了一些出色子弟前來參軍,幾天之間竟然就募集到了數百精銳。而當他彙集了恆袞寨、江東寨、共和寨以及伯力寨等地的丁壯後,黑龍江保安團已經歷史性地達到了一千三百人的編制。

  這些人騎術出色,部分人(主要是生活在廟街港附近的部族)在經過多次訓練後,個人戰技也相當不錯,對東岸配發的武器也很熟悉,因此形成戰鬥力那是相當地快。他們一路走一路訓練,當九月份抵達伯力寨的時候,雖然磨合尚有些問題,但基本的戰鬥力還是形成了,與清軍正藍旗的旗丁們(主要是餘丁,有少許甲兵)交起手來絲毫不落下風。甚至於,一些野蠻的赫哲人打得興起,拿出平日裡獵熊的本事,下馬步戰都能擊退那些略顯孱弱的八旗餘丁。只是在遇到清軍利用人數優勢的猛攻時,他們才不得不撤入城內防守,以暫避清軍銳氣。

  常開勝所說的時機在三天後終於來到了,此時清軍在連番猛攻之後傷亡不輕,全軍都有些疲敝。且營內糧草極為缺乏,已不能支持很長時間,依靠後方轉運又遙遙無期,因此沙爾虎達萌生了撤軍的念頭——雖然攻打黃衣賊的城池再度以失敗而告終,回去之後免不了受到上級責罰,但總比全軍覆沒把自己交待在這裡要強吧?

  因此,9月23日,當驅使一波部落民輔兵及朝鮮鳥銃手攻城失敗後,沙爾虎達果斷下達了撤軍的命令。城頭上早就注意著清軍一舉一動的常開勝立刻下令黑龍江保安團做好出擊準備,輪休待命著的七百騎手全副武裝,整裝待發;而在伯力寨以西二十多裡處,哈巴羅夫帶著的三百餘哥薩克也已經渡過了一條阿穆爾河的小支流,準備加速趕往伯力寨附近,進行軍事投機。

  9月23日夜,出擊的黑龍江保安團騎兵在伯力寨以南十多裡處咬住了朝鮮鳥銃手的部伍。因當時黑夜伸手不見五指,王世傳等人誤以為這是沙爾虎達的中軍,因此立刻下馬與其鏖戰。李朝軍士闇弱不堪戰,很快就被打散,上千名鳥銃手當場死傷的並不多,但黑夜中逃散的卻不少,另外還有三百餘人被俘虜,這支部隊基本上算是全軍覆沒了。

  24日晨,發現沙爾虎達及正藍旗主力搶先撤走的王世傳等人大失所望,他們一面派人回報常開勝,一面沿著烏蘇里江向南搜索追擊。下午的時候,他們在一處河汊裡發現了大量被清軍拋棄的小船,看守船隻的一些達斡爾人見東岸人追來便一鬨而散。恰巧此時海軍四艘淺水炮艇也從下游處逆水趕來,因此黑龍江保安團六七百騎兵便在炮艇的伴隨下,沿著烏蘇里江一路向南,追擊清軍。而在此時的伯力寨以西,哈巴羅夫等人也已初步打探到了這場戰爭的消息,哥薩克們有些蠢蠢欲動,似乎想跟著東岸人趁火打劫撈一把。

  26日,黑龍江保安團截住一支清軍後衛部隊——這是一支由部落民組成的步騎混合部隊——經激戰後擊敗了這支戰意不強、歸心似箭的部隊,斬首五十餘級,俘百人,甲喇章京海塔陣歿。而此時的哈巴羅夫等人,也已經徹底搞清楚了這場戰役的結果,於是他們立刻改變了主意,一邊派人向東岸人「祝賀」並重申「友好和睦」,一邊組織人手渡河南下,打算進入滿洲腹地擄掠一番。

  28日,黑龍江保安團擊潰了一支據說參加過此次攻打伯力之役的達斡爾部落兵。這些人歷經艱辛逃回了部落定居地,可沒想到萬惡的黃衣賊竟然沿途追了過來,倉促之下組織起來的人手被殺散,男女老幼五百餘人也被盡數俘虜,好不悽慘。這個時候,伯力城方面也派來了快馬信使,常開勝要求追擊的部隊見好就收,不要中敵人埋伏導致反勝為敗。

  因此,王世傳等人在附近又擄掠了一番後,押著俘獲的千餘達斡爾部落民,在海軍炮艇的護衛下,於30日那天沿著烏蘇里江向北緩緩撤退。而這個時候的哈巴羅夫匪幫,也已經在阿穆爾河南岸一連洗劫了多個土人部落,所獲頗豐。

  而在接下來的整個10、11兩個月份,東岸人又緊急在大泊、黑水、廟街三縣(廟街縣剛剛設立,人口六千餘)徵集了六百名兵員(一些退伍老兵不得不再次披掛上陣),經船隻緊急運送到了伯力寨。他們這支部隊被臨時編入了黑龍江保安團,隨後,這支步騎混合的小兩千人的部隊就在阿穆爾河兩岸,由海軍炮艇配合,來回掃蕩、遷移原本清軍控制下的部落。

  這些土人原本也是遊牧、遊耕性質,以前受滿洲博格德汗影響,不但為八旗提供馬匹、兵員,還負責為到阿穆爾河下游地帶捕捉生女真的八旗兵提供糧食、箭矢,算是清廷在北方行動的兵站、糧庫。如今趁著沙爾虎達進攻不利退兵,東岸人乾脆殺出來,將這些清廷的統治基礎通通強制遷移走,今後清軍若組織人手反攻回來,必然更加難以為繼。

  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為要,注重打擊敵人的有生力量,壯大自身實力,這在常開勝看來,才是兵法精髓——而爭取這些原本受清廷控制的部落,也正是接下來一段時間內東岸人的工作重點。不過在此之前,他還得敲打敲打那幫哥薩克們,讓他們適可而止,撈夠了就速速滾回阿爾巴津以西,這裡不是他們該來的地方,相信哈巴羅夫這個聰明人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22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華夏、新危機(五)

  1651年11月11日,新華夏島已經進入了雨季的「預備期」。在新華港、塔城港、歸化港、龍蝦港等地,天空像塌了個窟窿似的,不停地往下「漏著水」。原本在旱季(涼季)溫順無比的很多河流,現在也陡然有了一絲猙獰的味道:清澈的河水漸漸變得渾濁,水位也在幾天時間內快速上漲了起來,這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新華夏島的雨季即將正式來臨。

  不過,在奇葩的新華夏島上,其氣候的多樣性早就已經為廣大外來殖民者所熟知了。這不,在島嶼西南部和南部,由於溼潤的東南季風被中央高地阻擋,從印度洋上帶來的雨水大量留在高地及其東側。在高地西邊,除非運氣較好,才會偶爾有一些溼潤雲團頂住西北方的壓力,給乾旱的草原地帶帶來一絲降水,然而和這裡強烈的蒸發量比起來,這並沒有什麼卵用,因此這片遼闊的土地上就一直持續著千百年來的乾旱——但幸好還有從中央高地上奔騰而下的河流,不是麼?

  棉河港附近就是這麼一片幸運之地!背靠棉河的這裡,水源充足,土壤經大力堆肥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再加上光照強烈,發展農業的條件可以說相當不錯。前陣子默納伯王國的軍隊殺到城下的時候,他們只來得及破壞了東岸人設在城外的部分棉田,但對於水渠、水庫等設施,他們並沒有去破壞——或者說他們根本無從著手,城外的水利設施,除少許提水用的水車被搗毀外,其餘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存,這對於戰後恢復生產的東岸人來說算是萬幸了。

  也許有人會問,你現在忙不迭地在棉河港外恢復生產,就不怕那些薩卡拉瓦人再度殺回來破壞你的罈罈罐罐麼?呵呵,也許以前會有這種擔心,但現在大可不必了!為什麼?請睜開你的眼睛,看看碼頭上正從一些大海船內魚貫而出的我大東岸忠勇將士吧!為了懲罰土人的襲擊舉動,執委會決定批准新華夏開拓隊的請求,調集南非方面的兵力到新華夏助剿,以恢復當地的秩序——一種由東岸人主導的秩序。

  南非步兵連(原裁軍前的陸軍第5連,連長孫勝軍,「西賊」出身)、南非炮兵連、南非騎兵連、新華夏步兵連、新華夏炮兵連,以及新近從蘇伊士抵達新華港後被抽調至此的數百名波蘭、德意志戰俘。這些烏克蘭獨立戰爭中的失敗者們,將與早先已經在棉河港參加過一次戰鬥的同胞們匯合,統一編組成「棉河守備隊」,員額暫定為八百人。新華夏開拓隊向他們許諾,打完這仗立刻授田分房,給予殖民地居民的正式身份——至於說不願意分房只願意獲得自由回老家的人,對不起,他們根本得不到前來參戰的機會,新華夏島的諸多種植園才是他們應該去的地方。

  除此之外,新華夏開拓隊隊長史欽傑還比以往截留了更多的明人移民,並將他們與部分大赦的波蘭戰俘一起,分配到棉河附近定居並接受軍事訓練,他們將是今後東岸統治此地的基礎,也是民兵、預備役的來源。這批被截留下來的移民,加上大赦的波蘭戰俘的話,其總數很可能將超過四千人,他們中除部分移民棉河港外,待戰事結束,大部分人還將移居到木倫達瓦河口以及芒戈基河三角洲一帶的新定居點,發展農業生產——主要是甘蔗、棉花、花生和菸草的種植。

  兩條簡易木質棧橋邊停滿了東非運輸公司的海船,碼頭力工們用原始的滑輪組將大批軍資卸到碼頭上;在他們前方,數百名軍人正順著船舷兩側的繩網,揹著步槍,輕車熟路地爬到碼頭上,偶爾有一兩名軍士失手摔跌到海里,立刻就會引起一群人的嘲笑聲。然後水手們就會哈哈大笑地叼著菸斗,用漁網將這些倒黴蛋弄上來。

  新華夏步兵連的連長壽道士(原第101連副連長,戰鬥英雄,連隊被白襯衫們裁撤後,被新華夏開拓隊招募擔任該地新組建的步兵連連長)穿著土黃色的短袖軍服、頭戴軍用鐮帽,穿著皮靴走在碼頭邊的貨場上,與馬萬鵬派來的物資管理員們辦理著交割手續。

  「黃桃罐頭25箱(一箱24罐)、橘子罐頭25箱、蘋果醬罐頭——這可是新產品哦—-12箱、蔬菜罐頭(胡蘿蔔、生薑、大蔥等)50箱,唔,還有魚油12大包,足夠你們補充各種營養和維生素了。」物資管理員將清單遞給新華夏保安司令部的一名採購經理,採購經理看了看覺得沒問題簽字後,又將單子遞給了壽道士。

  壽道士一揮手,身後上來了十餘名士兵,只見他們抽樣檢查了一些箱子,發現沒問題後,壽道士也在這張物資交接清單上簽了字。

  不過簽完這個字還沒完,按照完善於第二次東西戰爭中的《1647年軍糧條例》規定,他們還有許多物資可以領取,比如五香鯨肉罐頭、黃豆牛肉罐頭、鱈魚菠菜罐頭、煮滑柔魚罐頭、鯛魚蘑菇醬罐頭、乾酪、餅乾、糖等等。此外,由島嶼八旗(新抽調來一千餘人,與先前殘餘人員合併後約有兩千人)組成的輜重隊還將帶著大量豆餅、幹苜蓿等飼料,餵養隨軍攜帶的一些奶牛,以給部隊的傷病員們提供一些鮮奶供應——當然了,這些奶牛需要想辦法就地徵集。

  軍糧條例裡面規定的食品領完了(一般一次性領一個星期到半個月的量),下面還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比如繃帶、藥品等等,甚至就連擦屁股用的草紙每人都能領到一疊,可謂奢侈無比。

  而在領這些物資的時候,壽道士也是咋舌無比,同時也更深刻地認識到了東岸軍隊的現代化程度。戰鬥力來自於什麼?很多時候往往就是來自於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後勤保障。當然了,充足的後勤保障往往也意味著龐大的支出,東岸軍隊打仗,現在打的就是錢!

  物資領取完畢後,壽道士便讓士兵們回去將司務長喊來,順便讓他們帶一些駱駝過來。這些從奧斯曼帝國進口的牲畜,非常適應乾旱的新華夏西部草原,用來運輸物資的話再合適不過了。

  碼頭上仍在不斷地有物資被卸下,海上一些船隻等得不耐煩,乾脆放下了許多小艇,然後組織士兵們攜帶物資自己劃上岸,省得在那排隊進港。碼頭上數十名穿著憲兵制服的人滿頭大汗地維持著秩序,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到處都是一片亂哄哄的登陸場景,起鬨聲、呼喊聲、叫罵聲、騾馬嘶鳴聲、車輛碰撞聲、船隻汽笛聲等各種噪音將整個碼頭弄成了菜市場一般,混亂無比。

  「任何登陸行動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從棉河港寨子內趕來視察的馬萬鵬看到碼頭上的亂象,頓時哀嘆了一聲,朝左右說道:「希望這些從南非來的驕兵悍將們能頂點事,小五百人呢,步、騎、炮兵種齊全,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戰鬥經驗應該也很豐富,加上我們這三四百訓練已久的士兵,用來壓陣,差不多也夠了。這次大戰,主要還是由波蘭、德意志僱傭兵為先鋒,我們這方戰兵、輔兵總計3600餘人,用來打一個全國總兵力不過五千多人的土著王國,已經很看得起他們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說的就是我們這種事啊,諸位也要牢記,萬不可大意輕敵!」

  「我等會牢記在心的。」兵太郎、翟小山等一干原棉河守備隊的軍官們立刻紛紛表態,此番僱傭軍系統由他們二人率領,兵太郎為正、翟小山副之;而南非方面過來的軍隊,則由蟄伏多年後再度復起的前軍國主義分子、國家力量同盟會活躍分子肖白圖率領。至於兩軍合流後的全軍總指揮權,則理所當然地由資歷最老的軍官出任,這一比較下來,得,全軍總指揮權也落到了肖白圖的手裡。這廝由一個曾經「犯過錯誤」的冷板凳後備軍官,一躍成為了指揮三千多名官兵的高級指揮官,這種飛躍不知道跌碎了多少人的眼睛。也不知道為了讓他重新起復,他本人及背後的支持者們,又到底出了多大的力氣。

  不過不管怎樣,肖白圖的起復已經不可阻擋,而東岸人對薩卡拉瓦人的征討行動也已經進入到了最後的出征準備階段。1651年11月19日,隨著偵查騎兵的歸來,戰區總司令馬萬鵬在一份出征命令上簽下了字。而隨著這份命令的簽署,前敵總指揮肖白圖也躊躇滿志地帶著三千六百名士兵及大量牛車、駱駝,踏上了贗懲默納伯王國的路途。

  軍隊出發後,馬萬鵬帶著留守的一千多民兵(山東裁汰下來的僕從軍官兵),一邊照料棉田,一邊加緊巡邏,以防遭到敵軍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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