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山海秘聞錄 作者:仐三 (連載中)

 
sanvan 2014-7-5 20:31:5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1 1548100
sanvan 發表於 2016-8-19 17:20
第五十六章 陽光下的團圓(上)


  我的這番話說完以後,現場一片安靜。

  只剩下數十人呼吸的聲音,竟在陽光下也顯得莫名的整齊劃一。我心中沒底,因為我面對的是獵妖人心中對妖物的仇恨,要知道有很多獵妖人來自於曾經的獵妖人家族,之所以聚集在這望仙村是由於在世俗的根基被毀,突然的遇襲不知道死了多少至親之人。

  就算我是家主又如何?就算我很威望又如何?要讓他們的仇恨為我網開一面,也是不易的。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有什麼動作。

  我抱歉的看了一眼辛叔,這已經是我能盡的力量了。辛叔倒是很理解的微微沖了點了點頭。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我又看了一眼那個戴著面具的女人,我莫名的想知道如此神秘的她心中所想的是什麼?

  從師父帶我上山之前,特地去了她那裡一趟,我就知道師父和她的關係匪淺。既然如此,至少她絕對不是一個作惡的妖物,那她會不會覺得我這個徒弟很沒用,讓她來老熟人的地方都不能進村?

  可她的臉隱藏在面具之下,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她露出的眼睛,那眼神卻莫名的清澈清晰,我好像看到了一絲悲傷。下一刻,又平靜的如同波瀾不興的水面。我懷疑那是不是我的錯覺?

  這樣的對視不過一兩秒的時間,再望向獵妖人的時候,我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說點兒什麼,就進村去把辛姨她們接出來。

  但也在這時,有一個擋在最前方的獵妖人動了,他就是這樣沉默不語的站到了一旁,然後沖著抱了抱拳,便轉身朝著村子走去,如同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我感激的望向他,卻不想有了第一個帶頭人以後,陸陸續續有十幾個獵妖人都選擇沉默的轉身回村了。他們或沖我點頭,或沖我抱拳,走的非常乾脆。

  在這過程之中並沒有一句言語的交流,我能明白讓他們當著所謂的妖物說一句軟話,那是不可能的。只不過,他們的眼神已經告訴我,那是完全出於對我的信任。

  就這樣,堵在村口的獵妖人走了三分之一,而剩下的獵妖人,那個之前說話最是耿直直接的獵妖人站了出來,他卻開口了:“家主,在村中最崇拜你的就是我。到這個村兒來以後,你出生入死的樣子,我不知道看過幾次。是那種面對生死不皺眉頭的漢子,強大的讓我這輩子騎八匹馬追也追不上。我覺得英雄就該是你這樣,今天你既然如此開口了,一句話的事情,我這就離開。也萬望家主莫冷了兄弟們的心。”

  我沒有言語,沖著他,也是沖著所有的獵妖人鄭重的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之下,剩下的獵妖人再無二話,幾乎是同時沖著我抱拳,然後默默的都散開了。整個過程之中再無半點言語,看得我心中一陣陣的火熱。即使有著天大的仇恨,他們面對我這個家主,還是暫時放下了仇恨,只為給我一份兒信任,我如何能冷了這些獵妖人的心?而一切時間終將證明。

  一場小小的風波就這樣散去了,我心中卻只是微微松了一口氣,因為等一下辛叔和辛姨就會不可避免的見面了,我的擔心並未散去。

  可是我神情上還是保持著平靜,然後大步的朝著辛叔和那個神秘的女人走去,然後抱歉的對辛叔說到:“辛叔,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的話未說完,辛叔就淡淡的打斷了我,說到:“這樣的事情情理之中。我只擔心我的女兒,我只求自己問心無愧。但我從來不指望獵妖人會對妖族友好。走吧。”

  我有些訕訕的,心頭有話想說,有一種感覺很堵,卻也說不出什麼來。至少表面來看,辛叔的話是有道理的。可我老是想起地下城還有那麼一個妖人叫做夜嘯。我原本想走,但是看見那個戴著面具的女人,卻欲言又止。

  辛叔好像並不知道我們曾經見過,看我探尋的目光,只是說了一句:“正淩,抱歉這位我就不能給你介紹了。她有自己的原因,不喜歡和任何外界的人認識或者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我保證,她絕對沒有做過任何違背天道天理的事情。”

  這個我自然相信,否則她也不可能和師父是朋友吧。應該是朋友吧,不然師父如此放心的帶著我在她那裡住了一夜呢?

  面對辛叔的話,那個神秘的女人也沒有半句開口的意思,我原本想要開口說幾句什麼的。看她這態度,也只能憋回了肚子裡。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認出我,但我至少知道她的態度是不想多言什麼的。

  我也只能硬生生憋回了想要說的話,然後沖她抱拳算是打了招呼。略微有些悶悶的帶著他們進村了。只是路上辛叔似有滿腹心事,很是沉默,我想起之後的可能要來的‘暴風雨’,只能強忍著沉悶的心情,有些沒話找話的和辛叔說話,只是想氣氛能夠放鬆一些。

  走到半路,辛叔卻突然開口了:“正淩,你不用沒話找話了。她應該來村子裡了吧?”

  我愣了一下,卻又覺得自己很好笑,人是辛叔讓我去接的,我既然在村子裡了,那辛姨肯定也在村子裡,這是毋庸置疑的,我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隱瞞什麼呢?所以,想到這一層,我很直接的承認了。

  我原本以為辛叔早有心裡準備,按照他那淡定的性格,心中就算再不平靜,也會強忍情緒,不會讓我這個小輩察覺。卻不想,辛叔在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以後,卻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因為激動就聯手都有些顫抖。原本還算平靜的神情,一下子變得無比的激動,有些顫聲的問我:“那她,她是真的來了嗎?“

  “辛姨是真的來了,也知道了如今辛夷的情況。”我沒有想到辛叔會那麼激動,口中卻在試圖給辛叔說明情況,免得他到時候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至少我是沒有告訴辛姨,辛叔在這個地方的。

  可是已經處於激動之中的辛叔根本聽不進去我的話,只是激動的抓著我,眼眶都紅了,一疊聲的催促到:“那快點兒,快帶我去見她。我以為她不肯來的,她一直都是那倔強的性子,她那性子看似好說話,實際上….”

  辛叔有些語無倫次了,一邊拉著我走了兩步,一邊又自己停下來,有些手足無措的弄弄自己的頭髮,整整自己的衣領。那樣子哪裡像之前穩重淡然的辛叔,反倒像是一個毛頭小夥子。

  看著辛叔如此的模樣,我真不忍心說出一些真相,可我怕他完全不知情,沒有心理準備,碰個大釘子,恐怕會更傷心。有些心理準備多少會好一些。於是,當辛叔再要拉我走的時候,我一咬牙,拉住了辛叔。

  “辛叔,我姨,我姨她並不知道你在山上。我並沒有告訴她這些,你知道,做為一個小輩,我沒有辦法去對她說這些。因為我從小,姨基本上是看著我長大的。所以,我也知道她失去你以後的艱辛和不易,承受了那麼多,再告訴她這是一個謊言,我不敢面對。”我一口氣說出了這些,也不敢看辛叔的臉。

  只是低著頭繼續說到:“但是辛姨她,她應該有一些感覺。總之,她反而是比較堅定的相信你沒有死。而且你不是一個普通人。如今辛夷沉睡著,她在照顧她,可出奇的她也沒有多問我什麼。我有時覺得搞不懂我姨的想法。”

  說完,我算是把基本情況都與辛叔說了,這樣我的心裡多少放鬆了一些。但願有準備的辛叔能夠求得辛姨的原諒吧。

  可是,辛叔那邊卻半晌沒有聲音,我有些忐忑的抬頭一看,卻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兩行清淚掛在了臉上,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小聲的說到:“辛叔,走吧?我們先回去?”

  辛叔不動,神情卻出現了一絲絲逃避,沒有預兆的,他忽然一個轉身,那悲傷的聲音才傳來:“我就知道她哪有那麼輕易原諒?我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卻是小看了小繡。正淩,不怕你笑話,我不敢回去了,我不敢看見她。”

  我看著辛叔的背影,有些愣愣的站著。陽光下的微風那麼輕柔,藍色的天空那麼晴朗,不是應該是個好天氣,有個好心情的團圓嗎?我也不知所措,換成是我,恐怕能夠面對千軍萬馬,可能也同樣無法面對同樣的事情,想要逃避。這就是男人嗎?

  “不要忘了你的女兒。如若你要離開,那我也走了。”此時,一直像置身事外的那個神秘女子終於開口了,她好像並不在意辛叔那些是是非非,她好像匆匆忙忙只是為了辦某件事情,她的聲音平靜,卻是那種帶著死灰般沉寂的平靜,就像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真正已經死去的人,再不參與世間的紛紛擾擾。

  在這樣的陽光下,聽到這樣的聲音,我竟然莫名有一種悲傷。總覺得比起很多年以前,她還要心如死灰一般。

  我竟然被她的情緒所感染,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感覺想要幫她,觸碰到的卻是一片絕望。

  倒是辛叔在這個時候再次轉回了身,再回身時,淚水已經擦乾,他略微有些沙啞的痛苦的對我說了一聲:“走吧。”


仐三說:
這幾章以後,劇情的走向就會開始激烈起來了。有些天沒更新了,還是多的都不說了。明天有更新,如果無意外,明天會兩更。

sanvan 發表於 2016-8-19 17:21
第五十七章 陽光下的團圓(中)


  一路無話,回到了我的屋子。

  遠遠的看見tina站在門外,見我已經順利的帶人回來,tina便沖我們點了點頭就離開了。理智如她,怎麼會不知道接下來的麻煩事情?肯定不便打擾,她出現在這裡,多半也只是擔憂我處理不好之前獵妖人的情緒。

  我的心中微微泛著溫暖,從這一次下山接辛姨開始,我的情緒好像變得敏感了一些,恍惚中更加明白守護的意義,有時就簡單到身邊的人能夠安然的過每一天就足夠。而這些變化都折射到了我的靈魂,可到底帶來了什麼樣的改變,我並不知曉,也無察覺。

  推門進去,屋中依然一片安靜。看樣子,辛姨去挖竹筍還沒有返回。

  我站在院中,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種山雨欲來的等待反而是最讓人難受的。可我不能離去,就算拋開一切來說,就憑我和辛夷的關係,辛叔和辛姨已經是我的家人。

  相比於我的局促,辛叔情緒卻慢慢平穩了下來,只是眉目之間那縷擔憂和悲傷怎麼也抹之不去。倒是他先開口問我:“既然小繡是不知情的跟你上山,那麼我既然已經回村了,你也沒有告訴她?”

  我吞了一口唾沫,其實剛才我就故意忽略了這一點沒告訴辛叔,我怕辛叔知道辛姨的反應以後,會更加的傷心。有時候,相愛的人之間怕的並不是狂風暴雨一般的爭吵,反而怕的是那種能夠相視一笑,陌路人般的冷淡。

  “我,我說了。”我有些吞吞吐吐,接下來的話就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說?難不成繪聲繪色的去描述辛姨的反應嗎?

  而辛叔看著我沉默了一陣,竟然沒有過多的追問,只是說到:“她現在應該不在屋中吧?否則按照她的性子,就算千般不肯萬般不願,也不至於看見我就躲起來。我先去看看辛夷。”

  “哦,哦,好吧。”我點點頭,越發的猜不透他們的情緒。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個戴著面具的神秘女子,突然開口了:“我住哪裡?”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只顧著和辛叔的對話,有些忽略了她還站在這裡。辛叔看了我一眼說到:“就安排她住你這裡吧。安靜的房間,她素不喜歡被人打擾。我進去了。”

  我點點頭,幸好屋子也夠大,想起在主屋後有一間廂房,蘇靈這丫頭打掃的乾淨,說是若突然來了幾個人,這間房就可以用上。

  如今想來,那裡也夠安靜,倒也符合要求。便帶著她前往了主屋的後方。她沉默的跟在我的身後,而此時沒人,我腹中有一肚子的話卻有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只有這樣氣氛略微有些尷尬的帶著她一路前行,沒幾步便到了後方的屋子。

  打開屋子,她進去審視了一番,便沖我點點頭,然後走向了大門,再一言不發的看著我。那番意思也就是逐客令,她要關門一個人呆著了。

  我心中分明有話,看她的態度更加不好開口,又沒有什麼理由留下,只能磨磨蹭蹭的走到門邊,回頭,欲言又止。

  可她好像看不見我的態度神情一般,很平靜的就關上了大門。我心中一急,忍不住用手輕輕擋了一下門,她抬頭,面具下的目光頗有些不耐,但卻沒有半分的疑惑。

  “芸,芸姨。我還記得你的稱呼。”我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她的目光,反而尷尬了起來,醞釀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反倒這樣冒出了一句話。不過,這樣一句話,我想是不是已經夠了?如果她之前是真的沒有想起我,如今應該有些印象了吧?我其實說來說去,也只是想問她打聽一些師父的事情,這老頭兒已經離開多年了,我雖然平日不曾提過,但心中始終還是思念他,甚至充滿了遺憾的。

  老頭兒素來交往不多的樣子,模糊中只記得有個外國的朋友,可這還是正川哥說起的,他自己從來沒有怎麼提起過,正川哥也知之甚少。另外,唯一有過接觸的就是芸姨了。

  我並不是非想打聽出一些,做些什麼?我只是想要多聽聽他的事情,我感到親切。

  說完這句話以後,我有些期待的看著她。可是她平靜如水,又沉寂如灰般的眼神根本看不出有半絲的波動,手上的動作只是暫停了一秒,便再次毫不猶豫的關上了大門。

  我有些呆呆的看著緊閉的大門,這算什麼意思?有一刻我懷疑,莫非我真的認錯了人不成?可是,並不會錯的,我印象那麼深刻的事情,如何可能出錯?我想要伸手敲門,但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把手放下了,歎息了一聲,轉身離去。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她如此這般對我,我必須得尊重她的意願。更何況她是辛叔請來救辛夷的人呢?

  只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於我的錯覺,在我轉身離去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一聲歎息的聲音,我敏感的回頭,依舊是緊閉的大門,微微虛掩的窗戶後也沒有人的身影。我只得失望的轉身離開了這裡,心中卻是在盤算著,之後必須問問辛叔,送飯去的話是不是也只能放在門口?

  這一點小事,隨著我回答前院,便已經顧不上了,因為我剛剛到前院,還沒來得及轉去辛夷所在的房間,去和辛叔說上兩句,便看見大門被推開,辛姨從門外跨了進來。

  她手上還挽著那個竹籃,但竹籃裡已經裝滿了看起來水嫩嫩的竹筍,一望便知,這是在竹林子裡仔細挑選過的。她的額頭微微見汗,衣裳袖口也有一些泥土的痕跡,手上也是。見到我便說到:“正淩,我去洗個手,你幫我把籃子放到廚房裡去吧。見筍子不錯,就多挖了一些。吃不完的,我處理一下,醃一些,曬一些。這山上就是好,城裡哪裡還吃得到這些新鮮的野食?”

  這算是什麼態度?我心中快被辛姨和辛叔莫名的情緒給弄瘋了。辛姨不似作偽,那精心挑選過的筍子,和身上的痕跡就說明她真的有認真的去挖筍子。回來也不問半句是否辛叔來了的事情,這般自然?難道只是回來了一個不熟悉的朋友,而不是曾經那麼相愛的丈夫嗎?莫非時光無情,他們之間真的就沒有感情了嗎?想到這裡,我心中有些難過起來,曾經就被老頭兒說過天真,因為我期盼世間任何的感情都永遠的存在,不會改變。即便年華易逝,總要有什麼東西抵得過時光吧?

  我帶著這樣的情緒接過了辛姨手上的籃子,看著辛姨想要開口告訴她辛叔已經在房間,甚至想規勸兩句,無論如何,辛叔其實這些年一直將她放在心上,希望她能對辛叔多一些溫暖。

  可是,我還未開口,便發現辛姨遞籃子給我的動作忽然停頓了,我不甚在意的去拿,誰知辛姨似乎有些恍惚一般,我的手還為抓住籃子,她便已經鬆手,一不小子籃子裡的竹筍散落一地。

  “辛姨,我來撿。”我趕緊的說到,可辛姨沒有任何的反應,任由剛剛摔落的籃子在她腳邊翻滾,我終於反應過來不對,抬頭看了辛姨一眼,卻只見她的目光愣愣的朝著我身後望去,那眼神是我說不出來的複雜。

  好像一夜春風來,冰雪終究融化。又架不住春雨來急,那些冰雪雖化,雪水到底冰冷,天地之間又是一層寒氣籠罩。

  這樣的眼神,讓人只是看一眼就覺得心生疼,卻也說不出為什麼就疼痛的那麼厲害?因為太過強烈的情緒,所以會讓旁人感同身受嗎?

  這許是只過了不到一秒,辛姨便已經察覺到我在看她,很自然的一個低頭,伸手挽了一下耳邊的亂髮,說到:“看我,挖筍累了,手腳也不靈便,我來撿吧。”

  我又一次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是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卻是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辛叔從辛夷的房間出來了,就站在門口,辛姨已經低頭,他還這樣癡癡的望著辛姨。

  已經不寒的暖風掀起了他梳理的整齊的髮絲,也是根根白髮乍現,他的整個人都透著一種淒涼和期待,嘴唇不停的顫抖,可能連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眼中的淚是一行接著一行的不停滑落。

  哭得倒是辛叔。

  看著他的身影,我的心中也莫名升騰起了一絲絲淒涼的感覺,歎歲月無回,伊人已老,用盡了全力追不回來的也只是過去的時光,彌補不了那麼多年來的相思不相見。

  我不忍看,一個轉身,伸手攔住了辛姨,輕聲的說到:“姨,這種小事還是我來吧。辛叔既然來了。你們,你們還是談談?”

  我攔辛姨,辛姨也就起身了,對著我的話,她沉默,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我不敢追問,只顧低頭撿筍。這時,辛叔的腳步聲響起,聲音雖然略有些哽咽,卻是無限的溫柔:“我來吧,這筍正好我來剝吧。我知道你年輕時候最愛吃筍心,剝到什麼程度的筍心最順你的口,我現在還記得。”

  是啊,時光能帶走很多,時光終究還是帶不走一些東西,就如帶不走辛姨留在辛叔心裡靈魂裡的痕跡,我想辛姨應該會很被觸動吧?

  可是,我眼角的餘光看見的卻是辛姨離開的腳步,甚至有些匆忙。

sanvan 發表於 2016-8-19 17:23
第五十八章 陽光下的團圓(下)


  這一下我懷疑是我看錯了,匆忙離開算是什麼反應?這次已經相見了,難道兩個人避得了一時,避得開一世嗎?

  辛姨給人的感覺一向理智冷靜而堅強,無論如何都不會做這樣的選擇才是啊?我忍不住起身,扭頭。看見的的確是辛姨匆忙離去的背景,甚至與辛叔擦肩而過。

  我無法揣測辛叔的心情,看見了這一幕卻難免有些心酸。在這世間,無論悲劇如何的動人,人們還是喜歡團圓,喜歡美好,喜歡有情人終成眷屬。何況這兩個人是辛夷的父母,也算是我的親人。我一向感情直接,覺得辛姨這樣的舉動就是在表達不被感動的一種決絕吧。

  我抿著嘴,心中有些焦急,在想在這其中我又能夠做些什麼?可是,我能做什麼呢?我有些呆呆的拿著手裡的筍,就這麼直愣愣的看著辛姨沒有回頭的穿過院落,看著她徑直的走進屋子,然後很直接的關上了大門。

  在這個時候,我手裡的筍被人拿走了,我這才回神一看,原來是辛叔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籃子,拿過了我手裡的筍,放入了籃子裡。

  我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故作輕鬆的對辛叔說到:“叔,其實也沒關係。你得給辛姨一點兒時間去適應,畢竟你們那麼久都沒有見面了,對吧?”

  辛叔沒有回答我,只是低頭默默的撿著筍,直到地上所有的筍都撿完了,他這才問了我一句:“廚房裡有乾淨的盆子嗎?”

  我原本還想要安慰的話被堵在了喉嚨,只能點點頭。其實,我哪裡知道廚房裡是不是有乾淨的盆子?只是覺得現在辛叔能做點兒什麼,是不是好一點兒?也好過一個大男人忽然在我面前崩潰大哭來得好吧?何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算是我岳父。

  得到我的回答,辛叔徑直走去了廚房,不一會兒就帶著一個乾淨的,裝著水的盆子,來到了屋簷的下方,然後淡淡的搬了一個小凳,一言不發的就在屋簷下剝筍。

  辛姨的大門依舊緊閉,辛叔低頭專心致志的剝筍,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已經是下午,日頭淡了,依舊還有些溫暖的陽光斜斜的灑下,原本應該是一副安然溫暖的畫面,不知道為什麼看得我心酸不已。我又一次沒用的不知道我該怎麼辦?在這種時候,我寧願面對一個厲害的大妖打上一架,也好過面對這種。想了一陣兒,我也只好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了辛叔的身邊。

  我想這個時候我應該想辦法去安慰辛叔吧?雖然辛姨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但也是情有可原,但願辛叔不要那麼傷心才好。我只是這樣想的,下意識就伸手去拿筍,想要幫辛叔剝筍,順便開口說一些安慰的話。

  誰知,我的手剛一碰到筍,便被辛叔拉住。抬頭,是一張憔悴的臉。我有些傻的看著,曾經看過一夜白頭的故事,也聽過瞬間蒼老的段子,我是不信的。但這個時候,就活生生的在我眼前,看得我又是一陣難過。忍不住想,如果辛夷如今是清醒的,看到這一幕,會不會非常的難過?

  一定是比我難過吧?想到這一層,我更難受,辛叔的語氣卻淡淡的:“你別動,我來吧。我曾經是想為她剝一輩子的筍的。”

  說完這句,辛叔不再說話,沉默的緊。手上卻是靈活而嫺熟的剝著筍殼,很巧妙的分離著筍肉,仔細的用刀一片一片的處理好,然後留下一個個大小異常均勻的筍心。

  我呆呆的看著,剝得很好。就算很久很久不曾為那個心愛的女人剝筍了。可他的動作卻像每一天都在剝筍的人。我無法形容,呆呆的看著已經有些微微泛紅的斜陽,只是想情深至此,根本無須轟轟烈烈。而所謂情深,是深入骨髓的細節,是刻入靈魂的習慣,那才是深愛一個人的烙印吧。

  我想起了年少時,每一次回頭,辛夷溫潤的眼神。於是,靠在牆頭,摸出兩根煙,點上了一支,遞給辛叔,然後自己也點上了一支。

  辛叔這一次沒有拒絕,和我一起抽著煙。煙霧中,兩個男人都很沉默,各自心事重重。好像這般的安靜要持續一輩子。

  可是,在這個時候,在我身後卻響起了門打開的聲音。我忍不住一回頭,卻發現是辛姨站在了門口。

  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衫,淩亂的頭髮重新梳理過,帶泥的手也洗得乾乾淨淨。我有些驚喜的看著辛姨。

  辛姨的模樣依舊平靜,只是給了我一個寬慰的笑容。在這個時候,辛叔也轉頭看見了辛姨,他剝筍的手原本很穩定,在這個時候卻微微的顫抖,我分明看見他喉頭滾動,眼眶一下子紅了,又仰頭忍住,是有千言萬語的樣子,到最後我卻只聽見,他輕聲的喚了一聲:“小繡。”

  辛姨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辛叔一眼,而是走到屋中也搬了一張小凳子出來,坐到了辛叔的旁邊,也是拿起了一根筍,低頭,這才淡淡的說到:“別忙著叫我小繡,那麼多年不見,多到我都懶得去記日子了。你再叫當年的稱呼,不合適。至少現在我聽著彆扭。”

  辛叔狠狠的抽了一口煙,拼命忍住的淚水又在掉,我看他很努力,很努力才開口說了一句:“你不喜歡聽,我就不叫。”然後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非常非常小心的說:“那,那你看我的筍剝的還好?”

  辛姨手上的動作停了,她真的仔仔細細的看著泡在水裡的筍,過了好幾秒才說:“剝的真好。女兒現在也愛吃筍,你剝的我會做給她吃。只是不知道,她這樣睡著,是否吃得出滋味。”

  辛叔聽見這一句話,無意是巨大的肯定,忍不住很快的說到:“她一定吃的出滋味。小,不,你放心,我一定會讓我們的女兒醒來的。相信我,相信我…”

  這是事情有了好轉吧?我在這時不敢說話,也是緊張的想要看辛姨什麼反應?卻見辛姨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筍,終於是抬起頭來看著辛叔,我才發現她的眼眶也是通紅,原來平靜的只是聲音,原來她一直在隱忍。

  她的淚光模糊了她的眼神,我也看不清楚她眼神所表達的情緒,只是看見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這才幽幽的說到:“剛才,我進屋,是想收拾一下自己。當初,正淩這孩子來接我,我就下意識的想到是你,沒有為什麼,就是本能的覺得可能是你?”

  辛叔急切的想要說什麼?卻被辛姨擺手打斷,然後她繼續說到:“然後,我當時就去收拾了一番自己,想著這麼些年沒見,總不能讓你看見我狼狽,沒有精神的模樣。不然,我這些年的堅強是為了什麼?那就一定的堅強到最後。”

  “小繡。”辛叔輕輕叫了辛姨一聲。

  這是辛姨之前拒絕的稱呼,這次她沒有再拒絕,卻是一聽,一直隱忍的淚水終究落了下來,又被她快速的抹掉,她笑了一聲繼續說到:“這些都是藉口,這說到底啊,還是想要你看見我好的樣子。剛才,我去挖了筍回來,偏偏就讓你見到我那模樣,我受不了。趕緊進屋收拾吧…卻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最後沒有收拾,就弄弄乾淨出來了。”

  辛叔抿著嘴,沉默。

  辛姨卻是繼續說到:“為什麼呢?辛皓你說,我再收拾,能夠收拾到你離開那一年的模樣嗎?我頭髮也白了許多,皺紋也去不掉了,皮膚也松了。這些是不可逆轉的。就像,你騙了我和女兒那麼多年的歲月,你覺得能夠回來嗎?如今,你還是告訴我,相信你,相信你…”

  說到這裡,辛姨閉口不言了。唯有淚水滴落在泡著筍的盆子裡,濺起一圈圈的漣漪。

  我知道辛姨絕對不是一個愛抱怨的人,甚至隱忍的過分,能說出這番話,恐怕已經是壓抑了幾十年的情緒終於到了一個爆發的點。

  “那,那你是不肯原諒。也不再相信我了,對嗎?”辛叔說這句話,好像費了莫大的力氣,握緊的雙拳都有些顫抖。

  這些讓我著急,難道不能直接的解釋嗎?可是,我偏偏在此刻有些明白,相愛的人之間好像說話都這樣透著彆扭,解釋,是非都不重要,重要的好像只是要,必須要先肯定對方的感情。對方的心思,對方的立場。

  辛姨低頭,沉默了好久,辛叔就這樣看著辛姨,又委屈又內疚,一向沉穩的他倒像是個犯錯的孩子,既希望得到安慰原諒,又忐忑不安的覺得自己錯了。

  但沉默不會一直持續,至少辛姨的態度是隱忍著想要談的,她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否則也不會選擇出來,儘量平心靜氣的說感受了。

  “不管是原諒也好,相信也罷。你總要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不然我這些年的日子,女兒沒有爸爸的日子就這樣敷衍過去了嗎?辛皓,你不能再隱瞞我什麼了。而如果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今天也算兩個人當面,我也好和你說一個一刀兩斷。”辛姨很溫和卻又無比堅定的說到。

sanvan 發表於 2016-8-27 16:08
第五十九章 夜深偶遇


  其實,我就盼望著辛叔能夠好好給辛姨一個解釋,因為辛姨並非那種不講道理的人,而且換成誰在當時辛叔那個處境,恐怕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

  辛叔假死與否,都必須離開辛夷身邊,然後才不會暴露辛夷是天狐這個秘密。當然,他可以選擇坦白真相。

  但真相是什麼?他是狐妖,女兒也同樣是狐妖!這讓身為一個普通女人的辛姨如何去接受?無疑於雙重的打擊。

  但當時不比現在。如今,隨著歲月的流逝,辛夷的情況,已經無不可說。只是會遺憾,誰曾料想到辛姨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一些,並且比我們想像的都要堅強呢?

  只不過遺憾的,終究不可挽回。只願他們能夠解除誤會,有一個可以珍惜的當下。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辛夷沉睡的房間,如果可以,真希望她醒來能夠面對的是一場終究喜樂的團圓。

  而我回頭,發現辛叔正看著我。興許是我在場,有些話他不好說,他對我使了一個眼神。

  不管我如何知情,畢竟是夫妻之間的一些問題吧,如今氣氛已經有所緩解,辛姨也擺出了自己的態度,是願意聽辛叔解釋的。我再在這裡,反倒是尷尬,於是開口說要去看看辛夷的情況,便離開了這裡。

  進了房間,辛夷一如既往的在沉睡著。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父母的一些情況,總之我發現她的神情竟然微微有些悲傷。我坐在她的身邊,有些憐惜的撫摸了一下她的臉。在她耳邊輕言細語的告訴著她這一切,我堅信她能夠聽見。

  已是黃昏,今日溫暖的太陽還有一些余溫。而隨著我的訴說,辛夷不知道什麼時候神情已經舒緩。這讓我的心情略好,忍不住從另外一個房間推出了輪椅,抱起在床上的辛夷,想要推她出去感受一下這春天的夕陽與微風。

  我在的日子,也是經常這樣推著辛夷出去。在望仙村走走也好,只是當年是她跟在我的身後,如今是我推著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是我牽著她的手,就這樣平常的走走。

  有些幸福於我竟然是奢侈的。不過,想到辛夷就要醒來,辛叔如此的有把握,我的心情還是忍不住會微微的興奮。

  對於我推辛夷出來散步這種事情,望仙村的人早已經習慣,也沒有人多說什麼。或許是辛夷在這裡沉睡的久了,還有獵妖人會關心的問問,辛夷什麼時候有醒來的可能。只是一句簡單的問候,就已經足夠分量和讓我感動,畢竟隔著人與妖的距離,獵妖人和妖族的對立,能有這樣的問候,好像讓人能聞到一種珍貴的希望的味道。

  我願世間永太平,沒有英雄,只有普通人。因為再沒有亂世,也就不再需要英雄。而就這樣平凡的幸福也就真的不再是任何人的奢望了吧?

  想著,夕陽已淡。我幫辛夷掖了掖身上的毯子,風裡傳來的還是野花青草青石板上苔痕的氣息。蘇靈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我的身邊,暢快的練了一下午武的她,額頭上還有晶瑩的汗珠,看我推著辛夷不由得一笑,歡快的在我身邊說著今天有多痛快。

  望仙村的日子,其實也是安寧祥和讓人滿足,誰會去想也許再有不到一年的時間,這裡的很多人就要用鮮血去完成守護呢?

  回到院子的時候,已是星光點點。我把辛夷小心的抱回床上,給她蓋好了被子。蘇靈則忙著去張羅一些雜事。辛姨和辛叔去了房間細談,還未出來,今天晚上照顧辛夷的一切需要交給蘇靈。

  簡單的晚飯過後,Tina來找我彙報了一些望仙村的各個事項,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大事,倒是有了這一次不同的祭祀,大家的進境都變快了許多。Tina為此而喜悅,我卻沒有多大高興的意思。因為我知道在天意之下,一切的變化都有其因,這應該是風暴之前理所當然的提升,也就意味著那一場風暴近了。

  可是會以什麼樣的形式爆發,什麼樣的形式發生戰鬥,我卻猜測不到。一時間心事重重。

  聰明如tina自然察覺到了我的心情不怎麼好,她沒有打算安慰,而是儘快結束了談話,告別了。她或許以為我在為辛姨辛叔的事情擔心,又或許她如我姐姐般的身份,一直在讓她刻意的讓我鑄造起自己面對一切問題的那種強大心理。她認為做為一個家主,需要這種能力。

  我也沒有去和任何人訴說這心事的打算,除非童帝在這裡或許能夠感同身受一二,可惜童帝已經離開望仙村,他用一種極端的方式來提升自己,從不讓自己停留。亦或許,他偶爾給我說起過的一句,現在多殺一些妖,以後興許能少死幾個獵妖人是認真的吧。

  這個面冷心熱的傢伙,從來都是對村子裡的獵妖人一副高傲的樣子,事實上他甚至比我還要關心他們的性命。

  煩悶始終無法緩解,我不想自己的情緒傳遞給了在床上沉睡的辛夷,於是信步走出了屋子,我始終相信著,辛夷即便沉睡,也能感受到我的一切情緒。

  此時,院落安靜,只是偶爾蘇靈忙忙碌碌的聲音還會傳到耳中,我有留神去傾聽,卻沒有聽到辛叔辛姨所在的屋子有什麼大的吵鬧聲,這讓我微微放心。

  我純粹是想緩解心情,於是在院中隨意的走動。即便已經入春,夜風還是微微涼,我雙手插袋,心事重重,各種雜亂的事情交織,不要說感受到夜風的涼,就連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平日甚少踏足的後院,都沒有察覺。

  讓我回過神來的,是院中那低低的說話聲,還有香燭燃燒躍動的小小火光。我停下了腳步,看見了那個陌生又記憶深刻的背影,摸出了一支煙靠著樹,沉默的抽了起來。

  莫名我的記憶模糊又清晰,卻總還是記得那一夜也有同樣的情形發生吧?這個孤獨又神秘的芸姨,一個人在院落中似在與人對話,又似在自言自語。在當時,著實嚇到了我,而今日就算我的靈覺不算出色,但還是能感應到在這後院飄蕩著至少七八個靈體,芸姨在與它們說話。只是那個時候初入修者界的,年幼的我怎麼可能知道這些?知道了,會不會被嚇到?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笑了,感歎命運的奇妙。其實恐懼源於未知,當你知道了某件事情以後,你會慢慢的用平常心來對待,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這些靈體並非什麼孤魂野鬼,而是望仙村曾經的一些故去的老人,因為各種原因,還未入輪回,只是因為陰陽兩隔,平日裡也絕對不會出現在村子裡,免得衝撞。而且今生已過,實在不宜再在參與世間的紛紛擾擾,望仙村的故去的人怎麼會不知道呢?今日會出現在我的院落之中,應該是芸姨用什麼手段把它們招來的吧?

  芸姨肯定已經察覺到了我的到來,但這一次她並沒有要驅逐我的意思,還是在低低聲的和這些靈體交流著,只是到底我屬於望仙村如今的家主,這些靈體也察覺到了我,出於陰陽相隔的忌諱,這些靈體很快的就散去了。

  “你是來找我的嗎?你的出現驚走了我的客人。”芸姨不曾回頭,我從她微微側著臉上看得出來她現在沒有戴著面具,而那側臉還是如此美麗,和曾經一樣像一個中年的婦人,好像歲月對她分外的仁慈,並不忍心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

  “我知道你不喜歡被打擾,我不是故意走到這裡來的。至於這些它們,並不是被我驚走的。望仙村有自己的陵墓,那裡才是它們呆著的地方,平日裡有個守墓的老爺子,它們只喜歡無忌諱的和他交流,並不喜歡和村子裡的後輩們過多的接觸,它們生前也懂,死後不該再沾因果。”我對芸姨說著一些望仙村的事情。

  但也不知道芸姨是不是不喜歡聽我說這些廢話,根本就不理會我,只是顧著收拾她眼前的那些香燭。

  我看著她,真是覺得她充滿了神秘的感覺,之前來時,就帶著一個不大的行李,難道就裝這些香燭了嗎?從前我不識貨,現在我能認出來這絕對是用來祭祀鬼神時,上好的香燭。越是這樣,就越讓人好奇。

  她是有怎麼樣的經歷?對著人要戴著面具,對著鬼魂反倒是坦然以對。不愛與人有半句廢話,卻喜歡在夜裡和遊魂低低私語。如果不是非同尋常的經歷,她怎麼有如此的行為?

  我是好奇,但出於她的性格,我並不敢過多的詢問什麼?她很快收拾好了面前的一切,站起了身來,也並未有轉身回頭與我交談的意思。

  我也不再強求了,至少今夜她還和我多說了一句,不像下午的時候直接就讓我吃了一個閉門羹。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我以為她會順理成章的回房,她卻莫名的對我說了一句:“這裡不錯,沒有什麼孤魂野鬼,也沒有什麼怨鬼冤鬼。是一個安寧祥和的好地方。但也理所當然,獵妖人最後的一個喘息之地,又怎麼會有那些東西?倒是讓人笑話了。”

sanvan 發表於 2016-8-27 16:09
第五十九章 最瞭解的妖


  我有些吃驚的望著芸姨,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她並不會理會我,沒有想到她竟然主動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而實際上這句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望仙村千百年來並沒有外人踏足,在山后的陵墓群葬著的都是望仙村祖祖輩輩的先祖。而且那陵墓群是明陽門所弄的大型陣法,就算到死望仙村的人都是為著獵妖人的大業,這樣地方又怎麼會有冤魂怨鬼?

  若是有,這只有一個個的忠魂,一個個虔誠的奉獻者。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略微有些激蕩,忍不住開口說到:“對的,這個地方很好。千百年來傳承下來,每一個留在望仙村的人都未曾忘記過初心。這裡,很好。”

  我只是表達自己的心情,也沒有指望芸姨會再說什麼?沒有想到,她停下了腳步,依舊沒有轉身,依舊用淡然而平靜的語氣說到:“的確是一個頑強又忠誠的家族,而在這裡也凝聚了獵妖人最後的希望。可這麼一個好地方,人性最值得頌揚的地方,你可曾想過,在不久以後,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死去。這個地方也就會不復存在?”

  多麼殘酷的話語!可她說的是事實。

  我原本內心沉重,出來煩悶的走動就是因為這個事情,沒有想到走到這裡卻被狠狠的戳了一下傷口,我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忍不住上前了兩步,看著芸姨的背影說到:“芸姨,你知道的很多。你為什麼要和我突然提起這個?你是想告訴我什麼嗎?如果想,你不要隱瞞我,我很在意這個。獵妖人也好,望仙村也罷。我死無所謂,我還希望能留下一些種子,能讓一些東西延續。我不希望這是奢望!你一定知道什麼的?能不能告訴我?”

  我這一連竄的話,情緒激動,其實說來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把握,眼前這個神秘的女人能夠知道什麼?她是說出了事實,這個事實雖然隱秘,卻不是絕密,誰就保證她沒有管道能夠知道這些?我有點兒病急亂投醫的意思了。

  說完,芸姨並沒有回應我什麼?而我卻為我的衝動有些懊惱。至少做為一個家主並不應該這樣不穩重,況且小時候的一面之緣,我並不瞭解她。她會不會因為我這樣的衝動而看輕我?認為師父收了一個並不怎麼樣的徒弟?

  我承認我是想的有些多,在混亂的情緒下,我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想再掩飾什麼?忍不住頹然一笑,說到:“對不起,我是不是有些病急亂投醫?不管你怎麼想,我還是得叫一聲芸姨,雖然你自己並不想承認。好了,芸姨我打擾你了,我走了。”

  說完這句話,我歎息了一聲,轉身就往回走。事到如今,就算我再為今後即將發生的而憂慮,也無法阻止什麼?而眼前的事情是能夠讓辛夷順利的醒來,我應該調整自己的情緒了。

  想到這裡,我之前很雜亂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卻沒有想到剛走出兩步,便聽見身後傳來了芸姨的聲音:“之後要發生的事情,天狐是關鍵。沒有人比我更加的瞭解天狐。所以,這一次天狐順利三變,成功醒來比什麼都要重要。而我大概聽說了你和天狐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放太多的私人感情在天狐身上。”

  我一下子停住腳步,天狐是事情的關鍵這個說法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了。但為什麼天狐是關鍵,沒有任何人說得清楚其中的原因。修者要對未來有把控,比普通人更佔優勢的事情在於可以通過各種手段窺得一絲天機。

  可是天道難測,那一絲天機不可能是明明白白的清楚展現什麼?常常都是一道晦澀難懂的暗示,還需要修者通過各種方式去推測。能夠推算是天狐是關鍵就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情了,不能說出具體為什麼,的確是情有可原。

  我對於芸姨這句話並不震驚,震驚的只是她說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天狐,那麼言下之意就是她清楚天狐為什麼是關鍵吧?

  與此同時我也有一點兒憤怒,憤怒的地方在於,她在告訴我,要我斬斷對辛夷的情絲。那語氣是很直接的。

  在上一世,聶焰就為了碗碗敢於與群妖對抗,也敢於在天下正道面前磊落而不掩飾,最後身死也是有對碗碗感情的原因,即便是死,我也願意為你赴湯蹈火。所以,後有獵妖人評說,聶焰敢於逆天而行,終得報應。

  可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聶焰,甚至於前世的種種遺憾,種種因果,再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既然聶焰能如此,我為何就不能如此?我會做我該做的,可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會放棄辛夷,對她的感情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少一絲一毫。

  就算,再一次逆天而行。就算,再一次赴湯蹈火。

  所以,我冷笑了一聲,回頭了。原本因為師父的原因,我對芸姨有著十分的尊重,但在這個時候,卻冷了幾分。此時,她已經轉過了身,不過躲在了一片陰影之下,我看不清楚她的臉。

  “你說,天狐在這件事情裡是關鍵。對嗎?”我這樣開口了,也沒有叫芸姨,我只是心中翻騰著憤怒的情緒,我不想爆發,在努力的壓制著。

  “對的,天狐是關鍵,這件事情你應該知道。我的提醒也言盡於此。”說完,芸姨再次的轉身,就要離開。

  可是,這一次我卻顧不得什麼尊重與否了,幾步快步上前,攔住了芸姨,我開口想要說點兒什麼,卻在看見她的臉時,一下子呆立在了當場。

  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張人臉了,之前她在那邊焚香燒紙的時候,是右邊的側臉對著我,我看見了她一小部分側臉完全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她的整個左邊臉和另外小部分右邊臉,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我應該怎麼說這種變化呢?簡單點的,明面上的就是在臉上的某些地方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絨毛,那種絨毛一看就是不是人類會有的,更深層次的變化,如果要清晰一點兒表明的話,便是骨相上的變化。

  我不知道我這樣去形容,能不能清楚的表達。而事實上骨相是決定一個人,甚至任何動物模樣的關鍵。畢竟皮肉都是附著在骨上。

  我眼前的芸姨,只能從一小部分側臉和五官上還能看見當年的影子,實際上她的骨相發生了變化,讓她看起來就像一隻狐狸。

  “我,芸姨,你…”我原本心中是充滿了憤怒,想要詢問清楚,她為什麼要說希望我斬斷對辛夷的情絲,卻意外的看清楚了她的臉,這讓我由衷的覺得充滿了歉意。什麼憤怒之類的哪裡還顧得上,心中只是內疚。

  “也沒有什麼?我原本就是妖,妖有妖相,這不是很正常嗎?”反倒是芸姨出奇的平靜,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淡然卻又有些悲傷的一笑,很坦然的看著我。

  我如同看見了一隻狐狸在對著我笑,心中卻是莫名的有些同情起芸姨來。同時我也很奇怪,我見過的妖無數,但凡化形之妖,至少都能控制自己的形態,眼前的芸姨算是怎麼回事?

  我還想起了很多,就如小時候曾經闖進過她的屋子,看見過的那些照片和畫像,她一定是在人世間有很多的牽掛吧?絕對不是她說自己那般,是一個死去的人。所以,這些才…而想起這些才是我同情芸姨的原因吧?

  可她這般坦然,卻是讓我無話可說,我有些不敢面對的低下了頭,口中小聲的說到:“芸姨,我不是故意要這樣。我其實一點兒也不介意你是人還是妖,你是什麼模樣,雖然我是獵妖人。可我有那麼一些不同吧,就像我會根深蒂固的喜歡辛夷,喜歡一隻天狐,我甚至還和一個妖人是生死兄弟,而且無悔這一點。芸姨,我,剛才只是憤怒,為什麼你要我不要對辛夷放太多的感情,這一點我無法接受。”

  說完,我抬起頭來看著芸姨,卻發現她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絲溫和,她歎息了一聲,說到:“我只是提醒你,你要怎麼做?別人怎麼管得了?就像你是聶焰的時候,是什麼人,今生又會有多大的不同?這天下,情愛之事,無須理由,只在自己心間,擁有與否有時都不太重要了。我是這樣的觀點,提出這種相悖之話,無非是看你是我故人的弟子,怕你最終會受到傷害。”

  芸姨總算承認了這一點,原本我也應該為她對我的關心而開心,可是當她把話說完,我的心一下子沉重的無以復加,什麼叫會受到傷害?什麼樣的傷害?

  我看著芸姨,想要開口詢問,竟然有些畏懼知道答案。因為我心中還是篤定的相信眼前的芸姨沒有任何的理由會騙我。

  “天狐三變,最是困難不過。會發生什麼,我不敢妄語。提早提醒你一聲,也算是讓你做一個心理準備。再多的,你問我,我也答不出。而你看我之所以那麼瞭解,能夠提醒你一句,還是那句話,我是最瞭解天狐的人。”芸姨的語氣恢復了平靜。

  接著,又悲傷的一笑,又補充了一句:“我說錯了,應該是最瞭解天狐的妖。”


仐三說:
這幾天忽然忙碌起來,但沒有解釋什麼?抽空能更新一章,才是最實在的。明天可能也不會有時間更新,先給大家說一聲。但我下決心了,我在申請假期,能否爭取到,我並不知道。不過一旦有了,我會在假期內給大家每天兩更。

sanvan 發表於 2016-9-14 20:31
第六十章 殘酷的結果


  這已經不是芸姨第一次強調說她最瞭解天狐的事情了。

  早春的月光清亮,卻帶著淡淡的冷冽,伴隨著夜裡微微的涼風,吹拂過我們所在的空地,草木發出了沙沙的聲音,仿佛是為芸姨之前那句話所蘊含的悲傷而打動,紛紛低泣了起來。

  我再一次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喉頭滾動之間,只覺得嗓子眼發緊。

  人,妖,獵妖,殺人,守護,重臨這個世界。很尖銳的矛盾,也很簡單的事情,卻是不能沾染感情,如若在彼此之間沾染了一絲的情誼,一切就不能再簡單。

  就像我之于辛夷,之于辛叔,甚至之于芸姨。

  我以為痛苦掙扎卻又堅定的只是我,如今看見芸姨的態度,我知道站在妖的角度一定也是痛苦萬分的。

  無話可說,只能任由沉默蔓延。但我又不想離開,因為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芸姨讓我斬斷對辛夷的情絲,說的話卻似是而非,我如何能夠甘心?即便她也不能肯定什麼,至少我想要知道的清楚一些。

  “夜涼了,我身體不是很好。到屋裡去談吧。”就在我糾結痛苦的時候,首先開口的竟然是芸姨,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她竟然邀請我到屋裡去談。

  “好。”我沒有任何的理由不答應。

  她微微頜首,然後轉身朝著那間屋子走去,我看著她的背影稍微猶豫了一下,也大步的跟上了芸姨的腳步。

  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剛才猶豫的那一瞬間,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決定,我知道芸姨應該沒有惡意,她要求我斬斷對辛夷的情絲,如若我不斷,確實對辛夷有害,那我就照做便是。但在心中,我喜歡哪個,愛哪個,老天爺也管不了。

  芸姨不也是提醒我,就算愛的要命,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的。

  如此想來,心裡反倒灑脫了起來。只是難免心酸的要命,仿佛在這一刻開始,已經預示了我與辛夷不能長相廝守一般。

  帶著這樣的心情,我有些恍恍惚惚的跨進了屋子。

  芸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再次戴上了面具,見我進來,沖我點了下頭,示意我在屋中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倒了兩杯清水,放在了桌前,便在我的對面坐下。

  “很抱歉,沒有茶水招待你。因為在他去世以後,我就常年吃素,只喝清水,克己欲,多善舉,願為他來世多求一些福報。”芸姨的語氣依舊淡淡的,聽不出有什麼感情色彩。說話間,掀起了面具的下半部分,很平靜的喝了一口清水。

  可她的妖化在燈光下非常的明顯,儘管那掀開的部分只是一小塊,仍然可以看見那妖化的半臉上的絨毛。

  我在地下城,千奇百怪的妖人看得多了,並不以為意。說了一聲沒有關係,也是喝了一口清水,心中只是疑問他是誰?是不是讓芸姨死如死灰那個人?芸姨的語氣很淡,可那話語中表達的用深情厚誼也不足以形容。看來這世間真的唯情之一字,難放,難解,難勘破...可為什麼大道偏偏要無情呢?

  我的思緒淩亂,芸姨卻是在放下水杯以後,再也不提這個話題,而是問了我一個很奇怪的問題:“辛皓和他的妻子和好了嗎?”

  進來不是談辛夷的問題嗎?怎麼變成了辛叔夫婦的事情?我不覺得芸姨是那種八卦的人,甚至從她的眼中你只能看見心如死灰般的平靜,這問題應該是有因由的,我這樣想著,便也老實的回答到:“我不是很清楚情況。他們進屋談去了,現在還沒有出來呢。我姨想要辛叔一個理由。畢竟那麼多年來...”

  在言語中,我還是下意識的為辛姨解釋了,畢竟從小長大也算在她身邊,和她的感情很深,不願意芸姨認為辛姨是一個不講道理的女人。

  可芸姨卻揮揮手,打斷了我的話,說到:“委屈是有,意也難平。但不管如何,她要原諒辛皓,以免餘生難過後悔。如若他們談話出來,她沒有原諒辛皓,你幫忙勸誡,也可以將我的原話相告。”

  聽見芸姨這話,我端著水杯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是的,和芸姨交談不過片刻,我就已經感覺到了芸姨說話有一種奇怪的風格,一般只說結果和怎麼做,不太說緣由。

  就如直接叫我斬斷對辛夷的情絲,又直接說辛姨若然不原諒辛叔會後悔。

  我不太適應,可我不傻,一聽她言下之意,就蘊含著好像很不好的結果...我又如何能夠只坦然的聽一個結果,就答應下來?關心則亂!我的語氣略微有些急促起來:“芸姨,你能說的直接嗎?”

  “你要多直接?”我沒有想到面對我的問題,芸姨竟然是給了這樣的一個反問。

  “啊?”我愣了一下,然後忽然反應了過來,這個原因可能是不好到讓人難以接受,所以芸姨才會這樣問!我悄悄的捏緊拳頭,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表情變得堅定了起來,這才一字一句的說到:“不用掩飾什麼,不用委婉,就最直接的說吧。”

  “很簡單,救醒天狐之後,辛皓會死,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身的情況,會徹底的化狐。不是變成狐妖,而是慢慢的變成一隻普通的狐狸,就是如此。”我要直接,芸姨果然給了我一個非常直接的回答。

  我以為我會冷靜,結果握著拳頭的手一下子收緊,變得青筋畢露,而握著杯子那只手,卻是顫抖的厲害我卻不自知。終於‘啪’的一聲,杯子碎裂,破碎的瓷片殘渣刺破了我的手心,那劇烈的痛感才讓我從一下子起伏的情緒中清醒了過來。

  我難以置信的抬頭,迎上的卻是芸姨面具下非常平靜的雙眼。

  看著我,她靜默了一秒,然後沉默的起身,拿了一塊潔淨的帕子走了過來。然後抓過我受傷的手,開始幫我清理手上的殘渣,我仿佛感覺不到什麼疼痛,直到這時才覺得自己非常的難過,可我到底在難過什麼?

  辛叔我和他相處沒有幾天,芸姨也只是第二次接觸,他們的死我為什麼要這麼難過?

  我看著芸姨,她根本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幫我清理完殘渣以後,開始幫我包紮,我難過的厲害,拼命的忍著淚意,手卻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在顫抖,她卻是猛地抓緊了我的手腕,轉頭對我說了一句:“葉正淩,你可是獵妖人的首領,這樣的情緒不該出現在你的身上。身居高位,肩扛重任,你自己的情緒便越發的不再重要,這個道理你不懂?”

  我莫名的有些憤怒,忍不住低聲吼到:“難道你就一點都不難過?變成一隻狐狸,所有的思想記憶都成了混沌,你就不難過?你講的不是你自己?是不是除了他之外,你對任何人都沒有感情,不在意?就包括你自己?!我是做不到的。”

  我以為我的話會觸怒芸姨,沒有想到她卻不再開口,只是低頭為我包紮傷口。

  我也不想再爭執什麼?人不相同,我也強迫不了別人。只是心中的難過洶湧,到這個時候我也才有些明白我為何是如此難過?就像我忍不住為芸姨難過,是難以忍受身邊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在記憶深處,一個與師父有著聯繫感情的朋友就這麼化成了什麼都不知曉的狐狸,這比死去還要讓人難以接受,就連她的靈魂也....我不敢想。

  我也難過辛叔這個忍痛離開了妻兒半生,牽掛了半生,最後還要付出生命的男人,到最後也享受不了一天的天倫之樂。

  這世間是不是非要這麼遺憾,才能顯得每一絲感情的可貴?非要這樣嘲弄,才能去告訴世人該珍惜眼下?

  這個時候,我沉浸在這情緒當中什麼也不想說,也顧不得芸姨的想法,手還在顫抖著的為自己點上了一支煙,血跡透過了那張帕子,染在了香煙上,潔白配上鮮紅,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說不定對於辛皓來說,能為女兒犧牲,倒成了他最快樂的事情。而於我來說,化狐就是解脫,沒有別的答案。終於,也是要等到了...能為關鍵的天狐去犧牲,也算積德了吧?我願這些德行,能報給已在九泉我所愛的幾人,我很快樂。”芸姨更加的平靜,然後不等我說話,望著我語氣忽然加重的說到:“所以任何事情不是你覺得圓滿,便就是真的圓滿。你覺得難過,便是痛苦!你怎知他人的圓滿?這世間自有緣法,難道你還不夠清楚?特別是肩負重任之人,更要明白順天意而為,不可強求。”

  “我,可是...”我語帶哽咽,卻發現她的話有大智慧,我竟然無可反駁,只是心理上一時還接受不了。

  “是不是你們這一代慢慢成為中流砥柱的年輕人,都是如此的看不穿。我是廢話多了幾句,只因我有一個師侄,也是你這一般看不穿。曾經好幾次想過,能夠親自對他說上這幾句,讓他能夠多少...哎,罷了,你們這樣何嘗又不是天意,是這世間的緣法?大情大愛才能大仁大善吧,別人或許也扛不起。”我未曾想到芸姨的口中竟然也帶上了幾分感慨。

  這是我第一次從她的口中聽到了這樣有感情起伏的話語。



仐三說:
今晚還有一章。比較長的時間沒更新,是為了接下來能夠比較穩定的更新。

sanvan 發表於 2016-9-14 20:31
第六十一章 妖雷


  我不知道芸姨的師侄是誰?在這個時候也無心去問芸姨的過往,只是簡單的感覺芸姨當年也有不少的故事吧。

  芸姨沒有打算說過往,我也實在沒有那個心情去聽。

  我很難過,也為辛夷難過,先不說辛叔的事情她就會很難過,就說辛夷的善良,她若然知道她的醒來,不僅要父親付出生命,還要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也付出比生命更殘酷的代價,她一定會非常的...自責。

  對的,是自責,錯不在她,她同樣難逃這種情緒吧。

  我揉了一把臉,也悄悄揉去了眼中的淚水,事到如今還能如何?儘管結果也不可改變,但我總是要問清楚因由的,也許能有什麼辦法呢?這個想法如同一絲微末的希望鼓舞著我,我希望我能夠平靜下來。

  但我不是神,我只是葉正淩,情感上和普通人無異,我無法做到。眼前恍恍惚惚竟然是小時候的畫面,蹲在樹下一個人默然的辛夷,總是選擇離我玩鬧的地方最近的那棵樹,偶爾我會好奇,看見的是她小心翼翼的將一隻被不知道被哪個調皮孩子扯斷翅膀的蜻蜓放在樹葉下,是為了蜻蜓不被夏日那炙熱的陽光曬到?還是為了不再被調皮的孩子弄死?

  我不知道,只是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辛夷很善良,事實也一直是如此。

  誰能想到她是天狐?誰又能想到她所不願,卻要付出兩個人的生命讓她醒來?在一片恍惚間,我如同又看見了辛夷背上的雙眼,忽然已經化狐的芸姨和含笑去世的辛叔。

  我大口的吸煙,眉頭緊皺,雙眼發燙,我無法問出任何一個字,生怕這點微末的希望也被打破。

  和我相比,冷靜的是芸姨,她或許看出我根本不敢再問下去,卻是自顧自的說到:“這一代天狐因為封印的關係,造成了靈魂上的不足。不足則補,除了最親近的血脈,她的父親之外,只有我還能勝任一二。她的父親要這樣做,你自然理解,畢竟是最至親的血脈。而我,卻是差一點就成為天狐的狐妖。”

  芸姨也可能成為天狐?我儘管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卻還是忍不住震驚,不由得抬頭望向了芸姨。

  “的確如此。”芸姨回答的很肯定,卻在肯定之後,幽幽的歎息了一聲,自言自語的說到:“什麼天狐,是風光的大妖嗎?可知道我這一生是多想當個人,一個正常的普通人也好。”

  我又一次無言以對。不過,情緒總算在能夠強行壓抑的範圍以內了,掐滅了煙頭,我終於能夠哽咽著開口:“那芸姨你又為什麼不是天狐?另外,有沒有別的辦法?”

  “我不是天狐,是因為我沒有正常的化妖。或者說,在那個時候,妖種...”芸姨說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原本還平靜的窗外,如水的夜晚忽然一道閃電劃過,莫名的滾過了幾聲悶雷,然後又恢復了一片平靜。

  這突如其來的雷電,就像刻意的打斷芸姨的對話一般。

  我一驚,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剛才那個想法在我心中揮之不去...而且,這根本不是普通的雷電,更像是...妖雷!雷電也是有所不同的,不是修者,肯定分辨不出。嚴格的說來我不是修者,是獵妖人,道法不精,所以這個判斷也拿不准。

  妖雷!!自明以後,若然不是修者刻意牽引而來,根本就已不見!這發生了什麼?莫非是有真正的能喚雷之大妖侵入了我望仙村?!

  我哪裡還顧得上什麼情緒?‘霍’的一聲站起,就要朝著外邊兒沖去,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妖雷!妖雷!要知道能夠動用五行之妖,而不是自身各種能力的妖物,那根本不是一句大妖能夠形容的,天妖都不一定能夠到這個境界!動用五行,一般是人類修正的能力,因為人類天生有一絲靈,親近天地,動用五行是自然。

  能夠動用五行的妖,可以說已經彌補了和人的差距,那是什麼概念?更何況還是雷電這種代表著天罰天力的力量?在我的認知裡,妖物被剝奪這種能力已經很久了,從人類的傳說《山海經》中那一場大戰之後,妖就不能動用五行了,至少不能像修者的五行術法那樣有威力,只像是小小的輔助,聊勝於無那種。

  剛才那個...我腦子發麻,好的結果就是有修者這樣做了,不好的結果卻是...我沒有想下去,發生了什麼只有探查了再說。

  在有這個念頭的瞬間,我已經沖到了門前,手也已經放在了門閂上,於此同時我已經聽到了村子裡的動靜,有了些微的喧嘩聲。

  望仙村是獵妖人的村落,怎麼可能不察覺出來異常?

  兩次大變,一變在那場不可考的傳說中的大戰,二變在大明破滅以後!難道三變就在如今?就算是,也不讓人吃驚了,我甚至已經做好了變故就在今日發生的準備。

  拉開門時,我已經冷靜了下來,戰鬥從來就是這樣,也許沒有任何的徵兆。

  卻也在這個時候,我聽見了身後傳來一聲冷笑的聲音,我忍不住詫異的回頭卻看見那絲冷笑掛在芸姨的臉上,她說到:“罷了,現在不能說便不說。如今也不是打破平衡的時候,難道真的以為就欺天瞞地了?葉正淩,你也不用特意去探查什麼了,是查不出什麼的,只是有些老傢伙心虛罷了。”

  什麼意思?我無法理解芸姨的話,可是有些事情事關重大,我不可能這樣含糊下去,我問到芸姨:“芸姨,我希望你能夠告知于我,查不出來的意思是什麼?是有什麼妖物潛伏在我望仙村,我只是探查不出,還是?”

  芸姨搖頭,說到:“事情不是你所想。總之,沒有任何的妖物潛伏在你望仙村。如若你要算上天狐,我,辛皓的話,你望仙村倒是有妖物存在。”

  芸姨的話已經說的十分明白,望仙村無恙,還是安全的。我微微松了一口氣。想到我和芸姨的談話還有很多事情未有說清楚,便又轉身,想回去再和芸姨談談。

  卻不想芸姨卻說到:“夜已經深了,我身體不濟,已經乏了。你想問的,我該說的,今晚也已經與你說了許多。剩下幾日,就不必來找我了,天狐蘇醒在即,我也應該好好準備一番了。”我沒有想到,芸姨在突然之間就對我下了逐客令。

  “但芸姨,我還有...”其實,經過這次交談,我才發現芸姨絕非是那種無情之人,就算她那麼絕望,心底也壓抑著火山一般的感情吧。所以,我還敢接近她,也想磨一磨,興許還能得到交談的機會。

  但芸姨沒有聽我說下去的意思,直接就打斷了我說到:“的確是有未盡之言,但於今來說,卻是無關緊要,反倒說出來影響我現在的心境。走罷,待到天狐要醒那日,我還會給你一些交待。”

  說完,芸姨竟然轉身背對於我,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是不想與我交談下去了。

  我有些燦燦的,只能轉身出門,再小心的為芸姨關上了門。在大門被關閉,我轉身的刹那,正好卻是看見了天上的那一輪月亮。

  夜色一片清淨,哪裡還有剛才那電閃雷鳴的景象?而那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卻是成了一輪滿月,是之前雲遮擋了嗎?我有些呆呆的看著這月亮,人月兩團圓不是很好嗎?可是,月亮有缺卻總也會圓,那麼人呢?

  到底是傷感無法抹去,我在芸姨門前的後院踱步,甚至連去前院的勇氣都沒有,我怕辛叔和辛姨已經交談完畢,我不敢面對辛叔,更不敢面對辛夷,只能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恍惚的來回走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強行的將情緒平復下去,裝作無事發生。

  可是,就算這一點清靜也無法繼續下去,只是幾分鐘不到,便聽見蘇靈有些急促的腳步聲,一轉頭便已經看見蘇靈風風火火的沖進了院子。

  我自然知道蘇靈所為是何事,還來不及開口,蘇靈這丫頭已經沖進了院中,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有些著急的對我說到:“我的少爺呀!你一個人怎麼轉悠到這裡了,村子裡發生了...”

  “我都知道了。你不要這樣著急,我馬上就去解決。”我打斷了蘇靈,從我的臉上看不出來什麼情緒,我知道這是我必須要有的態度,我還記得我是葉正淩,是望仙村的家主。

  “少爺你都知道了,你還這麼悠閒?!村子裡都要炸鍋了,要找大妖怪,你倒是快去啊!啊啊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這裡想辦法,是嗎?”我的平靜給了蘇靈強大的信心,她非常自信的這樣判斷著。

  我也沒有心情去解釋什麼?只能沉默著朝大門外走去,只是剛走了幾步,便聽見身後的屋子裡傳來芸姨的聲音:“比起我那師侄,你倒還算克制。”

  我猛然回頭,卻發現原本還亮著昏黃燈光的窗戶忽然變得一片漆黑。

  我沉默了半秒,轉身便繼續前行。


仐三說:
明天還有兩更。

sanvan 發表於 2016-9-16 17:30
第六十二章 信念


  我的沉默無疑引來了蘇靈的好奇,她也知道在後院住著的芸姨性格怪異,忽然這麼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還不解其意,自然的就開始追問我。

  我不知道芸姨口中又說起的師侄是哪位?但我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是說我還分得清楚眼前自己的責任,並不完全被情緒左右,我心中的感覺奇怪,這個冷淡又可憐的芸姨竟然在肯定我,不是嗎?

  見我並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體貼聰明的蘇靈很快也就不再追問了,只是在我出門前默默的給我遞過來了一件薄外套,對我說到:“少爺,你有把握,也就不要心急了。批件外套再出門吧,這晚上還是涼的。”

  我點頭接過蘇靈手中的外套,對她說到:“如果辛夷的父母談完了,你就第一時間來通知我,不要打擾他們什麼。”蘇靈沒有多問,只是‘嗯’了一聲,我猶豫了一下,又對蘇靈說了一句:“後院住著的芸姨是一個可憐人,更不要去打擾她,無論有什麼動靜。”

  蘇靈同樣沒有追問,只是一疊聲的答應了。

  我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轉身披上了外套大步的朝著村中走去。其實在我的心中心情依然沉重,難過...恨不得能有一個傾訴的物件,可我知道這一切在如今只能我一個人默默的承擔,說給誰聽也是於事無補,不能改變結果,只是徒增他人的煩惱。而之所以讓蘇靈不要打擾芸姨,是因為她說要準備為辛夷的蘇醒而準備,我不知道具體要準備什麼?只是知道這幾天無論發生了什麼,有什麼樣的動靜,也只能我來一力承擔可能有的壓力。

  到了如今,辛夷的蘇醒不單單只是我私人的事情,還涉及到之後即將到來大戰,莫名的變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從我所住的地方,到村中央的小廣場有一段距離,而我只用了不到10分鐘的時間便已經走到了這裡。

  果然,在小廣場已經聚集了烏泱泱的一群獵妖人,每次村中有什麼大事,大家下意識的就會往這裡聚集,這已經是一個默認的規矩。以便望仙村真的發生了什麼,大家能第一時間的聚集在一起,等待調令。

  而理所當然的,每個人臉上都有著一絲擔心的焦慮,有些性子衝動耐不住的,已經在大聲的討論著剛才突如其來的‘妖雷’,說著村中一定有什麼了不得的大妖潛伏。

  我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聽著人們的議論,果不其然的,還是有獵妖人聯想到了今天才入村的辛叔,芸姨。我能理解,畢竟兩件事情發生的時間太過巧合了。我一邊聽著,一邊思考著對策,而在這時,已經有臨近的獵妖人發現了我。

  “家主來了。”這位獵妖人看見了我,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和安心,畢竟在這個時候,我能及時的出現說明事情就沒有太糟糕,而長久以來,我無疑也成為了這些獵妖人心中的主心骨,看見我多大的事情都會莫名的安心下來。

  “家主,你發現了剛才的妖雷嗎?”“家主,你是不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個發現我的獵妖人一吼,整個小廣場上的獵妖人都望向了我,我默默的朝著廣場中心的一個小平臺走去,在這過程中,很多獵妖人按捺不住,開始紛紛開口詢問我剛才的事情。

  我沒有開口,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反而是這樣的淡然,讓很多獵妖人的情緒慢慢的平息了很多。

  我故意走的很慢,就是要讓人們感覺到我並不擔心這些事情,這樣做無疑是有效果的,至少我一路走來,議論聲小了很多。走到了小平臺我一躍而上,看了大家一眼,我只說了一句話:“大家散了吧,該休息的,該修煉的,回去繼續。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我無法去解釋太多,乾脆直接宣佈了結果。

  果然,這樣的話語無法讓看見‘妖雷’的獵妖人滿意,他們也沒有想到等來了我,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

  於是終於有人憋不住小聲的發問了,我能聽見大概的意思無非是今日出現的妖雷是不是與白天入村的妖物有關,若然是這樣,我也不必隱瞞之類的。有了第一個人這樣問,就有越來越多的獵妖人這樣問,但大多數的人還是會說信任於我,就算有什麼難言之隱也可說給他們聽,他們會理解的。

  我心中有些感動,想了想,還是選擇了直接:“今日出現的‘妖雷’與白日進村的兩位並沒有任何的關係。我也能擔保望仙村裡沒有任何你們不知道的妖物。論起具體的原因,其實我知道的不太分明,但大家若一定要我給一個交代,那只有一句,我們今後要面對的形勢,比我們想像的都要嚴峻。這句話說完後,我希望大家不要再問我什麼,也不要放在心上,唯一需要記得的就是修煉,再修煉!如若大家還有想要守護的,如若在很多年以後大家還想獵妖人能夠傳承下去。”

  這是我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微微的透露了一點長久以來沉重的心事,說完後我竟然有一種無法面對每張面孔,每雙眼睛的感覺,我微微低頭,然後從小平臺上躍下,從人群中穿過,如同逃跑一般的離開了這裡。

  “真是...還是無法承擔啊。”在這過程中,我的表情雖然波瀾不驚,藏在袖子裡的雙手卻已經緊緊的握緊了拳頭。剛才才知道了辛叔芸姨會犧牲的消息,如今這種心境要我如何面對,在今夜還鮮活的每一張面孔,在不久以後,或許大部分都會犧牲的事實?

  我一直以來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我不舍,我難過,我還是要帶著他們去‘送死’,因為我們不死,就會有更多人失去生命。今夜,我是受了什麼刺激,會透露出這一點?或許,有些事情到了某一天就是水到渠成的會讓所有人知道,無法掩飾。

  我的腳步不停,我的身後竟然一片安靜。

  我不敢回頭,一直以來都讓大家努力修行,給大家一種我們終究能夠戰勝,活下來的希望。今夜,因為‘妖雷’的出現,終究打破了這種希望嗎?我怕明天面對的是一群頹廢的傢伙,到那個時候又該怎麼收場?

  “走了,散了吧,去修煉了。”

  “就是,要想活下去,還是得自己強大,現在的妖物是越來越厲害了。”

  “你怕個蛋!咱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活著了嗎?他們強,咱們現在也厲害了。”

  “對,走,回去修煉了。這些年來,腦袋別在褲腰帶是和妖物打生打死的,真要死,反而不怕了。但要沒死,到時候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我家兩個小崽子說起我肯定很自豪。”

  .....

  在一片安靜之中不知道是誰嚷了一句先去修煉了,竟然在人群中爆發出了一種無畏灑脫的情緒,這是我萬萬沒有料到的,聽到這些豪邁的議論,我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儘管已經在努力克制了,可嘴唇還是忍不住顫抖。

  這些傢伙...這些傢伙!我以為我的那番話會勾起他們幾年前被妖物沖進家族屠殺的苦難記憶,會畏懼。就算沒有這種經歷的,想起未來的沉重,都會絕望。卻不想,這幾年來,我和童帝為了磨礪他們,讓他們經歷一場又一場的殘酷戰鬥,早已經在他們心中種下了一顆叫做堅強的種子。

  亦或許,也看過了太多妖物的作惡,心裡早已經決定豁出命去守護了。

  這些情緒形成了一種叫做信念的東西,而有了信念的人是無懼亦無悔的。我忍不住的激動,看著身後的人群,忽然忍不住大聲的喊了一句:“你們這些傢伙,那就好好的修煉吧。請你們一定記得我今夜的一句話,如若真的有一天,我們需要面對一場沒有退路的決戰,我肯定是沖在最前方的那一個。”

  這句話是承諾也是事實,是我用盡了所有力氣喊出來的一句話,小廣場上所有的獵妖人都聽見了。

  原本還在議論的大家忽然安靜了,我沒有再繼續的說什麼,在這個時候什麼話都無以言表,我只能簡單的抱拳,然後朝著大家深深的一拜。謝謝眼前這些獵妖人,在他們身上終於重新綻放出了古時獵妖人那種一直默默守護的精神,獵妖人的傳承在這些年終於圓滿了,不僅僅是各種功法,更重要的是那一種精神。

  我一個人是無法完成守護的,就算我有一百條命去死也沒有辦法,而有了這樣一群傢伙,我想可以無懼了。

  拜完這一拜,我不再等大家開口,再次轉身大步的離去。

  夜風吹起,臉上竟然有了些許冰涼的感覺,之前那麼難過都沒有流淚的我,卻在剛才那一拜莫名的流出了眼淚,是感動還是什麼,我已經無法去言說。

  只是覺得從今夜過後,或許我可以卸下心中的某塊大石,一路無畏的前進了。


仐三說:
這章是一章情緒的轉折章,也是在為之後大戰獵妖人的狀態做一個說明,免得到時候突兀。這是補昨天的第一章,等下還補一章。抓抓腦袋,昨天一覺醒來,已經上午10點多,我太能睡了?然後醒來才知道今天中秋,然後...所以,晚上才開始補,給大家說一聲。
雖然俗氣,還是得說一句,祝福大家每年中秋都團團圓圓。4年了,謝謝你們的陪伴,再次深深的感謝。

sanvan 發表於 2016-9-16 17:31
第六十三章 歲月催人老


  快回到院子裡的時候,夜已經深了,而這個時刻往往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分,就算我身上穿著薄薄的外套,肌膚也能感覺到來自夜晚的一絲絲涼意。

  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心中到底掛念著辛叔和辛姨的事情,抬眼卻看見蘇靈這丫頭抱著雙臂站在門外,在冷冽的夜風中,不時的跳兩下,驅散寒意。

  我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好也看見我了,一下子就開心的笑了起來。

  儘管氣溫寒涼,這一笑卻讓我心裡暖意十足,仿佛剛才的感動也變得更加沸騰。蘇靈快步的朝著我小跑而來,而我脫下了外套很隨意的給她披上,口中卻忍不住嗔怪到:“夜裡還這麼冷,怎麼穿件單衣就在門外站著?”

  這麼久時間的相處,蘇靈在我心中已經和親妹妹沒有什麼區別了,走近了才看見她嘴唇都凍的有些發白,我忍不住有些心疼。

  蘇靈裹緊了我的外套,不好意思的擠了擠鼻子,這才說到:“少爺,你不是說辛叔他們有什麼動靜,就第一時間給你彙報嗎?然後他們出來了,我就很激動的想去找你,忘記加外套了。”

  我一揚眉,問到:“那你回去加件外套又怎麼了?而且你怎麼沒來找我?在門口傻站著幹嘛?”

  我簡直搞不懂蘇靈怎麼想的?一邊隨口的問著一邊就走向了大門,作勢就要推門。

  蘇靈趕緊一把把我拉住,我剛想說話,她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在我疑惑的目光下,硬是把我從門前拉開了幾步,這才壓低了聲音對我說到:“有原因的,辛叔和辛姨一起出來的,他們...他們感覺怪怪的。我本來想著給你彙報,可是又擔心他們怪怪的,萬一有什麼事兒,屋子裡有沒人在,怎麼辦?”

  我一聽,剛想說什麼?蘇靈又急急的說到:“可是我也不好意思進去,他們,他們好恩愛的樣子。我覺得我突然推門進去...比這天上的月亮還亮,我不好意思。”

  這算什麼理由?卻也忍不住為蘇靈剛才那話笑了,心頭也是一松,既然蘇靈用恩愛來形容辛叔和辛姨,那麼說明他們和好了。這絕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一想到芸姨的話,我心情又沉重了起來,原本還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眉頭卻皺了起來。

  短短瞬間的表情變化,自然被蘇靈看見了,她有些奇怪的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問到:“少爺,你這是在想什麼?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我沒有說話,而是拉著蘇靈徑直的朝著大門走去,我想要看看是個什麼情況,我也想找個機會問問辛叔他是不是一直知道救醒辛夷他就會死?蘇靈卻一直緊張的拖著我,小聲的說到:“少爺,咱們還是小心裝作不存在的進去吧,太尷尬了。”

  我沒有理會蘇靈,走到門前卻聽見辛姨的笑聲,還有辛叔在唱著什麼,這樣的聲音在夜裡聽起來很奇怪,也的確如蘇靈所說。我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一把推開了大門。

  門瞬間就被打開了,我一下子就看見了熟悉的院子,卻又愣住了。

  辛叔和辛姨就在院中,他們也看見了我和蘇靈,卻只是同時看了我們一眼,就回過了頭,繼續著他們剛才所做的事情。

  “少爺,就是這樣的。”蘇靈有些尷尬的站在我身後,只露出了小半身子,然後在我耳邊小聲的說到。我也有些傻了,我想過很多種辛姨辛叔談話出來的場景,但萬萬沒有想到是這個樣子。

  我應該如何去形容眼前的一切呢?我沒有辦法去形容這種感覺,只能去一一的描述出來。

  此時的院中生著一堆篝火,在篝火上還掛著一個很有年代感的鋁制飯盒,裡面煮著什麼東西我不清楚,只是看見蒸汽升騰,聞著像是煮米飯上煨著紅薯的味道。

  辛姨就坐在篝火的旁邊,身上穿著一件灰白色的,款式很老的,像是工作服的外套,在左邊胸口印著一排有著模糊的小字,依稀還能辨認‘XX礦區’,而在工作服裡面,是一件的確良,淡綠色襯衫,下面穿著一條也明顯不是這個年代款式的黑色褲子。

  就是這樣一身穿搭我看著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如今的街上已經找不到穿成這樣的人了,熟悉的是我從小在廠礦大院兒裡長大,在很久遠的小時候,已經模糊的記憶中,我的媽媽也這樣穿過。

  可就是這樣一身穿搭,辛姨似乎還嫌不夠,竟然還梳著兩條辮子,梳得很整齊,光潔的樣子。可是已經花白的頭髮卻讓人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而反觀辛叔呢?他穿著和辛姨同樣的灰白工作外套,裡面卻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黃的白色襯衫搭一件灰色的絨線毛衣,然後穿著一條綠色的軍褲,脖子上算是‘時髦’的還掛著一條圍巾?

  我不太明白,他們哪裡找來的這些衣服,也不太明白他們在半夜穿成這樣,生一堆火,還煮著紅薯飯又是一個什麼意思?所以,我進來之後就愣住了。

  蘇靈搖搖我的手臂,有些擔心的說到:“少爺,就是這樣,走出來他們就是這個樣子。我和他們說話,他們也不理,說說笑笑的在院子裡生火做飯...我,我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我很擔心。他們是不是太難過,然後行為有些...”

  我知道蘇靈要說什麼,是想問我他們是不是行為有些不正常?我咳嗽了一聲,制止了蘇靈說下去。無論辛叔和辛姨給我的感覺都是一樣,聰明,堅定而且能夠承受,絕對不會被刺激的‘失心瘋’,只是這樣明顯不是正常的場景,我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兒?

  我在瞬間也明白了蘇靈說不敢打擾,太過尷尬的話,就如此時辛姨坐在那裡,嘴角噙著笑意,單手托腮,有些害羞卻又含情脈脈的看著辛叔,狀若眼中只有一人的少女模樣。而反觀辛叔也用同樣的目光深深的看著辛姨,口中唱著,就像年輕的男孩兒為心愛的女孩子唱著情歌般的忘我,我怎麼好打擾?

  我在心裡暗自決定,就只問一句,他們還好吧?只要得到肯定的回答,我就趕緊拖著蘇靈離開...但就算這樣,我都不好開口,只能小心的走近了兩步,然後拼命的咳嗽了兩聲。

  尷尬的是,辛叔和辛姨根本就不理我,蘇靈早就被這氣氛弄成了一個大紅臉,躲在我身後不肯出來。

  我被逼得也有些無奈,但我還真的怕他們此時的狀態,也只能硬著頭皮故作輕鬆的大聲問了一句:“辛叔,你和我姨談好了嗎?”問完,我感覺我的臉都紅了,因為他們眼中的那種深情,那種旁若無人,讓我覺得我站在這裡簡直太多餘了。

  這句話還是有些效果,辛叔終於再次轉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毫不猶豫的望向了辛姨,口中卻是繼續的唱著:“我想對你講,但又難為情,多少話兒留在心上...長夜快過去天色濛濛亮...”

  “呵呵呵,咳咳...”我受到了這般待遇,蘇靈終於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我臉燙的很,但實話說,辛叔的歌聲很好聽,聲音很有磁性。我決定不再這裡杵著了,實在受不了這種氣氛,在兩個如此相愛的人中間當個‘電燈泡’,我只能燦燦的說了一句:“辛叔唱歌真好聽。”算是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然後就打算匆匆忙忙的離開。

  可是,剛轉身準備要走,卻聽見辛姨開口了:“唱的真好,就像好多年前那個晚上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我已經轉身,猛然的聽見辛姨這樣說,我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心中的酸楚就是因為這樣一句話如同火山爆發般的爆裂開來,我在今天晚上已經哭過了一次,是為剛才那些不把生死看在眼中的獵妖人,但在這個時候,我的眼圈又開始酸澀,熱得要命,原本月色皎潔的夜也瞬間的模糊。

  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辛姨知道了,肯定知道了,才重聚的愛人...馬上就要天人永隔,這一次不是假死,是真正的生死離別。

  我不敢動,我難受的怕一個表情的變化,我的淚水都會掉下來,但蘇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原本察覺到我要走,卻又突然停住了腳步,已經很尷尬的她只能扯扯我袖子,緊張又小聲的問到:“少爺,你察覺到他們真的不對勁兒?要不要找醫字脈的來看看?我覺得這是心病,醫字脈的能行嗎?”

  我仰頭,拼命的仰頭,然後用儘量正常的聲音說到:“他們沒事,很好。就是..就是...”

  我有些說不下去,蘇靈卻不解我的動作和話語,追問了一句:“就是什麼啊?”

  “就是歲月催人老。一切如舊,時光也難回。聊以安慰吧。”說完,我一低頭,淚水一下子從我眼中滾落,我不想蘇靈看見,大步的前行。

  我有想要放聲大哭的衝動,在此時此刻,我只想沖進辛夷的房間,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哪怕痛哭著告訴她,曾經你走在我身後,我不曾回頭,可卻一直貪戀這種安心。

  倘若他日,我也將要赴死,我也希望那一天再回年少,夕陽暖風中,回頭是你安靜的眼眸。

  記憶不會老。

sanvan 發表於 2016-9-19 19:24
第六十四章 前奏


  可我終究沒有去和辛夷訴說這些,只是悄悄快速的擦去了眼淚,藉故讓蘇靈先去休息,然後去看了一眼辛夷,便匆忙離開了。

  我不是不想在辛夷面前去敞開心扉,如果說這世上還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讓我毫無保留的坦承任何心跡,那一定只是辛夷,我不用擔心會讓她也跟著難過,擔心,牽掛...因為相愛的人是共命運,同悲喜的,沒有理由,我就是相信這一點。

  但如今真的是不能去說這些的,我連難過的情緒都不敢透露一絲,只能看她一眼稍覺安心就匆忙離去,就是因為我覺得辛夷其實已經醒了,只是掙脫不了夢境,她一定可以感知周圍的一切,我怎麼可以去說這些?我怕我的難過她都會敏感的察覺。

  而這件事情,不管辛夷是否知情,我也相信辛叔決心已定,而我在其中更是糾結。如若我說,可能也改變不了任何的事情,更怕辛夷感知到了這件事情,到時候從內心深處不願意接受,反倒白白負了辛叔和芸姨的心意,自己也醒不來。

  如若不說呢?辛夷醒來會不會怪我?

  想到這裡,我不由自主的皺緊了眉頭,靠在窗邊一聲歎息。有時這世間冰冷,無非就是因與果,債與還...可偏偏除此之外,又怎麼才能做到公道?也許辛叔這一生是在還與辛夷的因,可笑的是,不論哪個人的因果,卻也牽動了旁人的一腔悲喜,空負了一心的情誼,只換得一聲歎息。

  就如我,就如辛姨,就如這世間說不定的,還存在的牽掛芸姨的人。

  怪不得說紅塵煉心,看穿了這因果是非,便就能做到‘莊子妻死,鼓盆而歌’的心境嗎?我揉了揉發痛的額頭,看來我是俗人一個,如若不俗,便也失了這份堅定的守護之心吧?那我如今是什麼?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等待大徹大悟嗎?

  我的思緒太淩亂,感覺靈魂之中又有那熟悉的悸動,似乎就在等著我大徹大悟?如今面對這種情況我已經不再大驚小怪,看多了世事起伏,只能說一切順應天意。只是在今夜,我感覺到了萬魂花也有了若有似無的動靜,如同在我靈魂之中搖擺起舞,卻又如同虛幻。

  我不解其意,忍不住低喃:“憐生,你是醒來了嗎?”

  這些年的廝殺,讓我已經很少去懷念生命中的一些人,比如憐生,比如夜嘯,但並不是忘卻。憐生自然不可能醒來,他已經不存在,變成了萬魂花,這也是一種‘能量守恆定律’嗎?我的嘴角掛起一絲苦笑,好像在世間冰冷的轉換之中,只有情感是空流,如何能守恆?但這真的沒有意義嗎?

  我想的有些累了,控制不住飄忽的思緒,終究也不敢去到院中,去看一眼辛叔和辛姨在做什麼?好像從今夜開始,他們的世界就只有彼此,任何人的存在真的是多餘。

  在理不清的思緒下,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漸漸的乏了,竟然就趴在床邊的桌子上睡去。

  只不過睡的很淺,清晨還濛濛的時分,我就一下子驚醒了,無夢,就是莫名的驚醒。才發現我昨夜睡去的時候沒有關窗戶,手臂略微有些酸麻,身上的那件薄外套竟然被清晨的霧氣弄得潮乎乎的。

  我不覺得怎麼冷,只是一下子想起了辛叔和辛姨,心中到底還是擔心,也顧不得換一件外套便一下子沖出門去。

  “辛叔。”我喚了一聲,我怕他們這個時候開始難過,身邊卻沒有一個可以安慰他們的人。

  但院中卻是空落落的,只有昨夜的篝火還嫋嫋冒著輕煙,看來已經熄滅了一些時候。

  人呢?到哪裡去了?我略微有些焦急,蘇靈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院中。

  “少爺。”她輕聲喚了一聲,看起來眼睛有些發紅,也是一夜沒有睡好的樣子。

  “辛叔他們?”我也顧不得和蘇靈多說什麼?看她的樣子不似才睡醒,應該知道一些什麼也不一定?

  “他們出去了,說是去到村後的無名山頭看日出。你別著急啊。”蘇靈看出我焦急,也沒有任何的囉嗦,知道什麼便直接與我說了。

  無名山頭?那是村後的一個山頭,也是這望仙村中地勢最高的地方,若說看日出,看山景那裡的確是再合適不過,比起明陽門曾經我最愛去的後山大石那裡還要適合觀景。那麼應該就是沒有什麼事情,他們只是想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罷了。

  但我不知道為何,總是牽掛的要命,或許是清晨的人思維總是敏捷些,我一下子就明白我牽掛什麼?那就是辛姨太過冷靜了,辛叔一直都是坦然赴死的心,堅定又決絕,那麼辛姨呢?原來我一直在擔心的是辛姨,做為一個女人她隱忍冷靜了太久,會不會有些不對勁?

  想到這一層,我就邁開大步朝著大門走去,我不想打擾他們,但遠遠的看一眼,總也會安心一些吧?辛叔的事情我很內疚,無能為力。我得看著辛姨,不能讓辛姨有半分的意外,我已經決定,一旦辛叔離開去喚醒辛夷,我就要半步不離的守著辛姨。

  這也是對辛夷的一個交代吧。

  想到這裡,我的腳步越發的快,但沒有想到蘇靈卻小跑著一下子拉住了我。

  我略微有些急促的對蘇靈說到:“我就是去看一眼他們,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他們。我也沒有事情。”

  “少爺,不是這樣的。是他們對你有交代,讓我和你說。你先吃早飯好不好?”蘇靈的眼中有乞求,有擔心,看來我的狀態可能有些不對勁,蘇靈這個貼身的妹妹,一定是察覺到了。

  看著蘇靈的眼神,我的心沒由來的一軟,就耐著性子答應了蘇靈的請求,同時我也想要知道辛叔他們會對蘇靈說什麼,然後交代我?

  見我答應,蘇靈輕鬆開心了起來,先是催促著我把潮濕的外套換了,就在我換外套的時候,麻利的為我把早飯擺在了桌上。

  我埋頭開始吃,但也擔心的問了蘇靈一句:“你今天怎麼那麼早?眼睛也紅紅的,是一夜沒睡嗎?”

  蘇靈把藥膳湯給我盛好,放在了我的面前,對我說到:“是沒怎麼睡好,昨天就感覺到少爺情緒不對勁了,好像很難過。我猜應該是因為辛叔他們吧?雖然我猜不出來原因,但昨天他們那個樣子真的...真的不尋常,看起來雖然怪怪的,但讓人看了有點兒說不出的難過呢?然後我看見少爺難過了,再看他們就更加的難過。”

  我低頭,沒有說話,接過蘇靈給我盛好的湯,一飲而盡。只要我在村子裡,這一頓早飯蘇靈是絕對不會耽誤的,就是為了讓我喝上這藥膳湯,延續師父從小在為我做的事,也為了我的身體。

  想到這裡,我就猜到蘇靈昨夜沒怎麼睡,然後乾脆不睡了,為就直接為我做早飯。我忍不住摸了摸蘇靈的頭,把熱騰騰的粥親手給她也盛了一碗,遞到她面前,皺眉說到:“你也趕緊吃,吃完去補覺,今天我要去看那些獵妖人修行的情況,指導一下他們,辛叔辛姨也不在,芸姨那邊除了兩餐素食,再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蘇靈吐了下舌頭,小口的喝了一口,點點頭,又剝開一個雞蛋遞給我才繼續說到:“因為難過,我就睡不好,不安心。於是夜裡起來悄悄的看了辛叔他們幾次。結果快要天亮的時候,我再不放心悄悄看的時候,辛叔就叫住了我,跟我說‘小丫頭,別偷看了,一晚上都看了我們幾回了’。”

  說到這裡蘇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我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繼續聽蘇靈說下去。

  原來辛叔只是給蘇靈交代,他猜到我醒來以後肯定要找他們,就說不用太早去找他們,讓我接近中午的時候再去吧,就去無名山頭,他們也正好有話要對我說。

  “少爺,所以你真的也不用現在就去。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得出來辛叔和辛姨想要多相處一會兒呢。你說對不對?”蘇靈說完這些以後,詢問了我一句。

  我一口吞下剩下的半個雞蛋,含糊的‘嗯’了一聲,不用去想,我也知道,距離要喚醒辛夷的日子就近在眼前了,這叫我去有話要說,無非就是交代最後的話吧?辛夷要蘇醒,原本不是應該很開心的嗎?我沒有想到會湧動著如此悲傷的氣氛,以至於我連好好回答一聲蘇靈都做不到,怕說的多了,又讓這丫頭察覺到什麼而難過。

  早飯吃完,我吩咐蘇靈趕緊去補覺,便說去看看那些獵妖人的情況,就走出了屋子。

  其實我根本無心的去做任何的事情,交代遺言,這四個字如同沉重的大山壓在我的心頭,但我還必須要去面對,帶著苦悶的心思,我只能在無名山頭下的山腳徘徊著。

  恍恍惚惚的挨到了快要中午的時分,我一咬牙,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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