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山海秘聞錄 作者:仐三 (連載中)

 
sanvan 2014-7-5 20:31:5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21 1548090
sanvan 發表於 2016-9-19 19:25
第六十五章 託付


  今日的天兒,並沒有像前幾日那樣都是帶著寒氣的春晴,即便冷也有一種晴好的開朗。

  陰沉了一上午了,到我上山的時候,終究還是飄起了綿綿的細雨。

  沒走一小段兒,早上新換的外套便已經潤的能擠出水來。

  說不上是什麼心情,只覺得這天壓抑的黃,暗暗的還有有一種蒼茫的黃,在另一邊兒的山會不會又在飄雪了?在這秦嶺一面雪一面晴並不稀罕,到現在都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到那綿綿山脈半是初雪半是綠的震撼。

  一路上山,路並不難走,望仙村在這裡存在了千百年,偶有空閒的村民早已經在這小山頭上修了一條石板路,時光流逝,路也修修葺葺,倒是有一股歲月的滄桑感,配合這山景,實在別有一番風景。

  我如今這心情,並沒有什麼賞景的性質,事實上這無名山頭我根本就沒有來過幾次,事情太多,我在這村子裡停留的時間都有限,哪裡有這種賞景的心情?

  山頭不高,按照我的腳程也不過是七八分鐘的事情。

  不過,那種不敢面對,害怕結果的心情讓我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山頂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雨勢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微微有些大了,從原本無聲的綿密變得淅淅瀝瀝,充斥在整個耳畔,在距離山頂那個大亭子還有十幾米的地方我停住了腳步。

  在這山頭原本並不是平地,只不過望仙村的人愛到這裡觀景,世世代代的修葺已經讓這裡變成了一個不算小的平頂,在平頂最邊緣的位置就有一座我所說的大亭。

  它並不是我們常見的那種亭臺樓閣的樣式,而是充滿了原始古樸的味道,層層疊疊的茅草搭建成了厚實的頂,幾根粗獷沒有過多雕琢的石柱支撐著大頂,在中間還有一個火塘,那是為了冬日賞雪取暖所用,若是風大,那在大亭四邊卷起來的厚實獸皮氊子還可以放下,點燃火塘,熱熱乎乎,倒真是除此之外再無他處的賞雪觀晴之地。

  “像原始部落的風格。只不過那段歷史就像被遺失了一般,連存在過的證據都很少,我很好奇在那段歲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來這裡的次數很少,唯獨的兩次,都是和童帝上來,說的是獵妖人望仙村的事情,對於這裡,童帝有這樣一句評價。

  當時,我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如今再來,竟然情不自禁的想起,又或者想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能夠沖淡我此刻的悲傷,用儘量平和的心情去面對辛叔,辛姨,不要再牽動他們的難過。

  “既然來了,怎麼傻站在那裡?這雨不涼嗎?”首先看到我的是辛叔,很是若無其事的打了一句招呼,不像是將要赴死之人,倒像是一個郊遊遇見什麼熟人的語氣。

  我沒有理由再逃避什麼,便應了一聲,乾脆的大步前去,或許是冰涼的雨滴讓我濕熱的眼眶冷了下來,至少我走到辛叔和辛姨面前的時候是平常的樣子,甚至能夠親切淡然的叫一聲‘叔’和‘姨’。

  “坐下,烤烤火,看你一身兒都濕了。冒冒失失的,也不知道打把傘。”我招呼了一聲過後,辛姨便拉著我坐下了,口中嗔怪的語氣,就像招呼自己的兒子。

  “好。”我挨著辛叔坐下了,被燒的暖暖的火燙一下子就驅散了我身上的寒氣。

  我還未來得及說什麼,辛姨便遞過了一個搪瓷杯子,上面寫著XX年籃球比賽季軍獎品樣的字樣,我打開,裡面泡的是那種大葉子茶。

  我趕緊的喝了一口,這種粗糙的茶葉只是有著茶味,但談不上什麼精緻的茶香,回味是滿口的苦澀,卻又有一種異樣的親切。因為在我小時候,我爸抱著的大茶盅裡泡著的就是這樣的茶。在那個年代,生活就是如此,粗糙也充滿韻味,飽食有衣穿便已是幸福。

  辛叔和辛姨無意中一直在把我帶入那個已經過去了的年代,有一絲淡淡的傷感在和他們一起懷念從前。

  “茶不錯吧?這些年我走南闖北,好茶喝了太多,不及那個時候飯後能端著這麼一茶盅的粗茶,出去轉轉,或者看個電視。”辛叔看了我一眼,然後翻動著火塘上的鍋子,裡面‘咕咚咕咚’熬煮著的是野菜粥,他盛出了一碗,遞給辛姨。

  “好喝,和小時候我爸的茶一個味兒。”我點頭,並不吝嗇的誇讚了一句,是出自真心。過去的都是特別好,因為用什麼代價都買不回過去,自然特別珍惜。

  “呵呵,臭小子。”辛叔的語氣變得親昵,如同辛姨對我一般親昵,然後又盛了一碗野菜粥遞到我的手上:“當然和你爸的茶一個味兒,我和你爸那個時候都是工人,能喝的就是這種茶。”說完他接著說了一句:“我和你姨中午就在這裡,吃這個了,你也將就吃點兒。”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辛姨在這個時候已經喝了一口野菜粥,笑著說到:“就是這個滋味兒,那些年生活不富裕,我和你叔就經常去野外挖野菜,也當補充生活了。如今,想再喝點兒這野菜粥,卻尋不到當年那麼新鮮水靈的野菜了,不是到這山上這種味兒正的野菜還真尋不著。”

  我顧不得燙,也大口的喝了一口,一邊哈著氣一邊含糊的說到:“不算將就,小時候我在師門,和師兄師父就常吃野菜,在這望仙村住著,野菜也是常常吃,我習慣這口。”

  辛叔似乎很滿意辛姨的讚美,有些略微討好的對辛姨說到:“這味道對吧?還像那個時候我們煮的粥吧?”

  辛姨笑笑的看了辛叔一眼,也不說話,我低頭喝著粥,明明是幸福的平靜又溫暖的時刻,我心裡翻湧不止的感傷算什麼?我更不能開口說話了,只能低頭喝粥,辛叔和辛姨倒是說說笑笑,當然盡是些當年的往事,聽著平常平淡卻又有趣,和普通人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區別。

  誰能想到,就是如此平凡的一家人,男主人卻是狐妖,那個時候的小女兒卻是以後牽動著各方的天狐呢?原本從來沒有轟轟烈烈,所有的轟轟烈烈不同尋常背後都是大量平凡的日子,而這些平凡的日子才是幸福的根基,從來不曾改變。

  “正淩。”我是不想聽到什麼遺言和傷感之話的,即便知道結局,沒到來之前誰又能保證一點兒都不逃避?所以,當辛叔猛然停止和辛姨的談話,略微帶著幾分嚴肅叫我的時候,我的手一抖,新盛的半碗粥差點兒灑出來。

  但我不能不聽,也沒有逃避的餘地,只能裝作無事般的樣子放下了手裡的粥碗,然後擠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叔,什麼事兒?”

  “我女兒都要交給你了,你還叫我叔?”辛叔這句話內容有半是調侃的意思,可語氣卻是異常的嚴肅,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

  終究還是來了,我知道辛叔的意思,到了這個時候,我卻無法開口...這種托孤叮囑的意味明顯,我有一種如若我應了,悲劇就要開始的躲避。

  我望向了辛姨,辛姨卻沒有看我,目光只是穿過了這大亭望向了綿延的山脈,平靜悠遠而又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避無可避,原以為辛姨做為母親多少會有些矜持的打斷辛叔,但她並沒有這個意思。

  “葉正淩。”辛叔叫了我一聲,語氣越發的嚴肅,我不敢再別望,只能對上了辛叔的目光。

  他的目光很坦然,卻又凝重,那是一種將要交付的目光,我想不是父親,不是把女兒交付出去的那一刻,是裝不出這種目光的,因為這種心境只有有女兒的父親才會有,才能體會。

  “之前,我們初見時,你一口一個爸的叫我,叫得殷勤又格外不要臉。如今怎麼不叫了?怎麼?是我女兒配不上你?還是你嫌她是妖,影響你這個堂堂獵妖人頭子的身份了?還是...?”說到這裡,辛叔的樣子已經有些怒氣了,幾乎是大聲的呵斥我:“你心裡還有別人,不敢承諾對我女兒的一生一世,絕無二心?”

  “怎麼可能!”這話語我無法不辯解,因為對辛夷的愛即是前緣,也是今生之心,就算是辛叔我也不能讓他質疑,我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我對辛夷一心一意,我也許命不長,我可能會死。但命長也好,命短也罷,我這輩子身邊的人就只會是辛夷了。再無他人。”

  辛叔嚴肅的看著我,我坦然的迎上辛叔的目光。

  看得久了,辛叔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望向我的眼神也從嚴肅變得溫和,然後才開口說了一句:“自古以來,有女出嫁,送親的那個都是為人父者。那是一個男人把自己最珍貴的女兒交付給另外一個男人的託付。我沒有時間了,沒有辦法親自牽著我女兒的手把她交給你。你看今時今日,就當著我和辛姨媽的面,我鄭重的託付我女兒給你,可以嗎?你想好再答應,答應以後就真的是一生一世,要把我照顧不到的,心中牽掛的,我沒辦法完成的都慢慢彌補了。可以嗎?可以的話,我今日聽你叫我一聲爸吧。”

sanvan 發表於 2016-9-20 22:32
第六十六章 淡然與生死


  面對辛叔的要求,我的喉頭開始哽咽。

  這世間有什麼能夠毫無阻礙的直入人心?唯有真情二字,更何況他是辛夷的爸爸?我只恨,只遺憾辛夷在此刻沒有看見辛叔的眼神,聽見辛叔的話語。

  這樣的眼神我想只需看一眼,便已能夠明瞭什麼是父愛如山。這樣的話語只是聽見,便已能消融大半分離二十幾年的彼此之間的冰冷吧?

  可惜的只是辛夷醒來時,便是辛叔離世時。

  這個要求原本對我來說,根本不難,而且理所當然,甚至我應該歡天喜地。可是,我哽咽著,卻是遲遲叫不出口。

  辛叔的神色開始不滿起來,沉吟著就要說什麼?在一旁始終平靜的可怕的辛姨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別責怪孩子,我自小看他長大。調皮搗蛋的一個,心裡卻是重情的孩子。他叫不出口,是因為覺得應承了,好像就答應了,眼睜睜看著你去赴死。他心裡內疚,難受。”

  我不說話,一直強忍了好久,眼眶終於是紅了,辛姨的確把我心中所想,最過糾結的心情說了出來。

  為什麼我一直逃避不敢面對?那就是因為我覺得我也是在推動辛叔去赴死,儘管事實不是那樣...我承認我想的太多,可是又怎能不想?

  聽見辛姨那麼說,辛叔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了,沉默了很久,才對我說到:“你所想,人之常情。我不勸解你什麼,只想說你將心比心,如若今日必救我女兒的人是你呢?”

  我一下子愣住,若然是我...我恐怕也會心之坦然吧!

  “那麼,這聲爸,你叫是不叫呢?”辛叔問了我一聲。

  我費勁了吞了一口唾沫,喉頭發痛,卻是哽咽出聲:“爸。”

  辛叔點頭,然後望向了辛姨,我會意,同時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望著辛姨叫了一聲:“媽。”

  辛姨微笑:“早覺得你們兩個孩子從小那青梅竹馬的感情,讓人羡慕的緊。如今在一起,我心裡也是滿意的。老頭子也算有福氣,都不用去挑女婿,自有一個那麼合適的人在這兒。今時今日,我想他也少一樁遺憾,我心裡很高興。”

  “是啊。”辛叔也跟著微笑。

  我心裡難受的要命,既然叫了爸媽,大禮不可沒有。今日辛夷不在身邊,在這大亭之下也只能一切從簡,我就講究這大葉子茶,恭恭敬敬的問辛姨討來茶磚,仔仔細細的泡了一杯,鄭重的跪下,給二老敬了一個茶,這是禮!畢竟從此以後,我就應該叫他們爸媽了。

  只是辛叔的淡然我還可以理解,什麼事情都抵不過一個心甘情願。辛姨這般淡定,卻是讓我越發的不安,我不肯相信辛姨是因為時間久了,情便淡了....但在巨大的悲傷之下,我也不願意去多想別的什麼,我只是捏緊了掌心,暗暗決定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在辛夷平安醒來之前,看住辛姨。

  而我相信,辛夷平安醒來後,無論有多麼巨大的悲傷,辛姨應該都能抗過去。

  我在這邊一邊難受一邊盤算,辛叔卻是拉起了我,看著我,再次鄭重的說到:“正淩,我的女兒從今日起,就真的交給你了。你不可負她。”

  我收起之前亂七八糟的心情,也是鄭重的承諾:“我今生絕不負辛夷,就算老天反對,我也會守著辛夷一生一世。”

  這句承諾是由心而起,而之後不管發生了什麼,也只能由心去做,哪怕一語成讖。

  “好!”辛叔激動之下,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對我說到:“我在世間唯二不放心的便是妻女,女兒託付與你,妻子便託付與你們兩個。也是從這幾日,我才發現我的妻子小繡,我與她相愛多年,對她的瞭解不夠,她比我想像的堅強的多。但我也怕她把心事強壓於你,太過心傷而....”

  “你想多了。多年前你‘死’過一次,我拉扯著辛夷就這麼過來了。如今,就如你所說是偷來的時光,如同你黃泉歸來,又與我偷聚幾天,了結一些遺憾,已經是老天爺莫大的恩惠。我想的開,我知道要怎麼做?要哭,你去了那一刻,我會狠狠的哭。我也終於知道我的丈夫撒手我們母女二十幾年,不是負心負情負義,我也沒了遺憾。你只需把女兒託付給正淩便是,我會很好很好的。”辛姨打斷了辛叔的話,這幾句說的擲地有聲,不容反駁。

  辛叔有些訕訕的望著辛姨笑了,辛姨卻是很自然的挪了過來,挽住了辛叔的手臂,靠在辛叔的肩頭,神情安然而滿足。

  辛叔微笑,用手拍拍辛姨的手,然後望著我說到:“如今辛夷沒有醒來,我做為父親沒有什麼太多餘的東西留給她,唯一能留給她的就是一些老物事,你把那包東西拿來,以後代我轉交給辛夷吧。”

  我點頭,也看見了放在火塘邊的一個看起來有些陳舊的背包。

  辛叔接過,從裡面先是翻出了一身兒衣服,就是他昨日穿的平常衣服,他拿過來換上了,然後把現在穿的那身兒老舊衣服換下後,仔仔細細疊好了,放在地上,又從背包裡掏出了一套衣服,是昨天辛姨穿的那套,然後指著兩套衣服說:“把這個拿給辛夷的時候,告訴她,這是她爸爸媽媽定情那天穿的衣服。你知道我喜歡你姨很久了,就那天礦上搞活動,我才借歌表情,對你姨吐露心事。遺憾的是,那天在場的人太多,大家都看著覺得我們兩個眉來眼去,起哄的我不好意思再唱下去。後來,找了一個熟悉的女工,悄悄把你姨約出來,這才...”

  說到這裡,辛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辛姨只是更緊的貼著辛叔,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握著他的手。

  “記得告訴她這個故事。昨夜,你看見的,不過是我想對她唱完當年那首歌兒。”辛叔給我解釋了一句。

  我含淚點頭,鄭重的把兩身兒衣服收好在背包裡,又聽辛叔的話,把裡面的東西全部掏出來。

  其中一些存摺,房契之類的,辛叔只是隨口提了兩句,其實這些東西對於我們不是完全無用,只是在修者或者說妖的世界裡,的確算不上有多麼重要,只是他一生難免也會給辛夷留下這些:“我的女兒是要有嫁妝的,不管做為修者重不重視這些?總要有的,總不能太寒酸,是不是?我半生漂泊,還是攢下了一些家底,你到時候交予她便是。我留下的信封裡有密碼和這些產業的交代。”

  我點頭,辛姨微笑,輕聲附和到:“對啊,女兒的嫁妝不能寒酸。這厚厚實實的嫁妝也算是風光了。”

  辛叔再次輕輕的拍拍辛姨的手,小聲說到:“我豈能虧待了我女兒?這半生,不,這一生,不就是為著她嗎?你也為著她,我也為著她。希望她以後想起我早早離去,便不再遺憾,不再怨我。”

  “她不怨的。”辛姨安靜的說到。

  這時,辛叔又把一個鋁制的飯盒拿在了手裡,就是昨天用來煮紅薯飯的,他鬆開了辛姨的手,摩挲著飯盒說到:“這個飯盒是你姨買給我的,我們結婚以後,我去礦上做活。她就用這個飯盒給我帶飯下礦。那個時候,為了我能吃的飽一些,米又不夠多,她就加了紅薯在裡面。這些年,我最想她做的紅薯飯了....”

  說話間,辛叔把這個飯盒又遞給了我,剩下的還有一些雜物,全部是當年的老物事,自然也包括那大葉子茶磚...每拿過一樣,都能勾起辛叔一段回憶,很平常的,只是和當年能夠相守的日子有關的回憶。

  他簡短又平靜的說,卻從他的字裡行間裡,我能聽出這個身份完全隱秘的狐妖,是真的在和辛姨過普通人的日子,甘之如飴。那些物資並不豐富的歲月,為了守著這個女人,他一樣過的辛苦,卻沒有動用任何做為妖的力量和家族的力量。

  為一個人甘願平凡,甘願平淡,那是因為一句很簡單的話‘有你便已足夠’,愛情很複雜,本質也無非是此。只不過,懂的人才明白,人的一生要多幸運,才能夠遇見那個你愛的人,那個稱得上讓你為他甘願的人?

  我淚眼朦朧,一件一件的收好辛叔交給我的東西。辛姨在旁安靜的看著,末了才說了一句:“你走的那一年,我發現家裡丟了一些東西。都是些看起來無關緊要,只有我才明白有多重要的東西。原來真的是你拿走了...我跟正淩說過,懷疑你沒死。其實很大的依據便是這個,哪有那麼巧的事情?可是我誰也沒說,說出來這些瑣碎就是證明一個人沒死,誰信呢?可是...我信。”

  “小繡...”辛叔輕輕的叫了辛姨一聲。

  此刻,恐怕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而我,在這個時候安靜的起身,悄悄的退去,站在了大亭之外的空地上,山崖邊。

  山下,群山起伏,天際線如同與山體融為一體...在這般的壯闊下,人的生死好像非常的渺小,卻沉重在我的心頭。

  我手抖著點煙,卻因為抖的厲害怎麼都點不著,轉頭,眼角的餘光卻看見依偎的辛叔辛姨望著遠方,安然又寧靜....雨大,而在另一邊的山脈飄雪了,我終於點燃了香煙,淚水卻在此時安靜的落下。

sanvan 發表於 2016-9-20 22:33
第六十七章 蘇醒(上)


  我明白這就是最後的時間了。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擾,斜風細雨之中,我望著遠處的細雪,卻希望時間能夠再長一些,甚至就此停住。

  在這樣深摯的真情面前,人哪裡敢自私?

  可是,這樣安寧只停留了短短的十幾分鐘,辛叔便牽著辛姨的手走出了大亭,安靜的站在雨中。

  “正淩。”辛叔喚了我一聲。

  我應了一聲,大步的走了過去,儘管有很想哭的衝動,但這幾步我儘量走的精神抖擻,帶著些許輕鬆的樣子。對於辛叔來說,能為辛夷的蘇醒赴死,是心中所願,他一定不願意知道的人悲悲戚戚,那只會讓他空留牽掛,因為結果就辛叔而言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我要去了,算算時間,她應該已經準備好了。我把小繡先交給你照顧了。”說話間,辛叔鬆開了辛姨的手,而我趕緊扶住了辛姨。

  看來,辛叔對於辛姨的狀態也並不是完全的放心,否則不會親自牽著辛姨的手走出來,要親自的交給我。甚至選擇讓我中午上山,固然有交代最後遺言的原因,也有把辛姨交到我手上才放心的原因吧。

  這一點,我與辛叔算是不謀而合,我就是擔心辛姨的狀態,但現在這一刻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把辛姨的手交給我以後,辛叔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然後深深的看著辛姨,仿佛這一眼要把辛姨的樣子深深的刻在骨子裡,靈魂裡,從此天涯也從不敢相忘。

  辛姨也用溫柔的眼神看著辛叔。

  過了大概半分鐘,辛叔終於收回了眼神,然後帶著微笑說了一句:“小繡,你老了。可是和年輕時候一樣好看。我先走一步,離約定的時間近了,你讓正淩扶著你慢慢下山。”

  “好,去吧。這一輩子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感情也只給你一個人,以後也是如此。”辛姨的語氣很平靜,可是我感覺到她整個人其實幾乎是靠在我的身上了,那是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故作平靜的這樣說?怪不得辛叔說要我扶著她慢慢下山。

  “嗯,我也是。”辛叔點頭,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辛姨,然後轉身朝著山下走去,速度很快,不曾回頭。

  在一片雨簾之中,他的背影漸漸模糊,只看見風揚起他的頭髮,脊樑卻挺直。

  在今日,是一個父親為了女兒義無反顧,做為一個男人,他的確可以走得頂天立地....很快,辛叔的背影看不見了。

  我強忍著情緒,對辛姨說到:“媽,我扶著你下山吧?”

  辛姨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都不說話,她不說話,我亦不敢開口不敢催促,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時間會來得這麼快,芸姨說不是還要準備幾日嗎?芸姨不是說還有些話想要對我說嗎?我心中也疑惑不已,想去看個究竟。

  到最後,我一直都有一句話想要問辛叔‘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而到最終我也沒有問出來,我知道一定會是否定的答案,那時只能徒增辛姨的傷感。

  “哦,哦,走吧,我們下山。慢些走,我好像沒有力氣。”到了這時,辛姨才如同反應過來一般,回應了我一句。

  我不敢離開她半步,只能挽著她,一邊拿起了辛叔留下來給辛夷的包,熄滅了火燙,然後一個轉身背起了辛姨:“媽,我背你下山。我知道,其實你想快點下山,說不得,說不得還能見到爸一眼呢?”

  辛姨不說話,就這樣安靜的伏在我的肩頭,任由我大步的朝著山下走去,過了好久才說到:“嗯,你背我下山也是天經地義。女兒還沒醒呢?我們就把她嫁了,不論怎麼樣,你都算我女婿了。”

  “當然是,早就該在你膝下盡孝了,以後也一定要盡孝。再過一些日子,我看情況就接我爸媽上山吧,我和辛夷啊,一起孝敬你們。你們彼此也做個伴,你那個時候和我媽關係不是最好了?我媽要聽我娶了辛夷,肯定高興的要命。”雨大,漸漸就淋濕了我的頭髮,一路路的水痕從我的發端留下,模糊了我的眼簾,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沒有流淚。可是我口中盡說一些開心的事情,說一些充滿了幸福安樂的事情。

  “其實,我不想看他最後一眼,想你走得慢些。都不能相伴了,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又能怎麼樣?”辛姨在我身後喃喃的說到。

  “那,我走慢些。”我放慢了腳步。

  “不,你還是走快些吧。”辛姨忽然很急的說到。

  我低頭不再說話,背著辛姨幾乎是在雨中,略微有些濕滑的山道中小跑起來,如果不是因為這天氣,我會跑的更快。

  可是辛叔的步伐太快了,就是這樣的速度,一路下山,我都不曾再望見他,哪怕只是一個背影。

  入了村,我感覺辛姨的整個身體都有些顫抖,我的頸窩有些熱,我知道她終於是哭了...在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語言都是徒勞,我也只能沉默的前行,在村中顧不得任何人詢問的眼光,幾乎是一路飛奔的朝著我的屋子所在的地方跑去。

  遠遠的,我就看見我的那個院子院門緊閉,蘇靈有些六神無主的站在門口,看見我如同看見了救星。

  我忍住心裡的苦悶,背著辛姨大步的朝著蘇靈走去,沒有等到蘇靈開口,我便已經急急的開口:“你看見我爸沒有?怎麼站在外面,門關上做什麼?”

  “你爸?”蘇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擔憂的看了一眼我背著的辛姨,眼中的疑問更濃。

  我來不及解釋太多,一邊朝著大門走去,一邊說到:“我說辛叔呢?辛叔沒有回來?”

  “辛叔剛剛回來不到五分鐘。我不是想站在門外,是因為我進不去!我被後院奇怪的芸姨給趕出來的。”蘇靈在我身後一疊聲的解釋。

  我卻一頭撞在了離大門不到兩米遠的地方,再也前進不了!至於辛姨身子一沉,幾乎昏迷,蘇靈則站在剛好這個距離之後,有些怯怯的不敢上前。

  我緊抿嘴角,沒有說話,仔細感應了一下,便知道院子被一股力量封住了,針對的是靈魂!要想進入院中,就要用靈魂力硬撼,需要什麼程度的靈魂力,我不知道,僅僅知道憑藉我的靈魂力不用太費力氣就可以進去,但望仙村實力不是頂尖的獵妖人可能有用盡全部的力氣。

  我很想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但只是思考了一秒鐘,便後退了一步,隨著後退一步,辛姨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下意識的,還帶著點迷迷糊糊的問我:“正淩,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忽然昏昏沉沉?怎麼不進去?”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辛姨的語氣略微有些著急,我知道無論如何的裝作平靜,她到底是想多看辛叔幾眼的。

  我望向了蘇靈,蘇靈也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趕緊的說到:“就是一點左右的樣子,那個芸姨突然出現了。出現以後,什麼都不說,就把我弄出了院子。我很奇怪,想問,她卻只說了一句‘事關辛夷蘇醒,一切等葉正淩回來,莫要驚動村中獵妖人’。然後就轉身進去了。”

  “我心裡放心不下,想跟進去再問問。畢竟房間裡只有辛夷姐一個人睡著,我要是如此粗心,少爺你會怪了我。可是,我發現我進不去了,一靠近那大門兩米,整個人就像要暈過去了。”蘇靈越說越小聲,因為著急,眼眶也開始泛紅。

  不等我說話,她又趕緊追問了我一句:“少爺,那個芸姨值得信任吧?辛夷姐不會有事吧?不然我就萬死難辭咎了.....”

  我心中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芸姨多半是佈置了一個什麼陣法,只能用靈魂力強行破開,這自然也有掩飾什麼,不被打擾的意思。辛姨和蘇靈都是普通人,靈魂力不夠雄渾,自然靠近之後,就被陣法直接作用到靈魂,眩暈是正常。

  這個陣法佈置的很溫和,否則就不止是普通人僅僅感覺到眩暈那個簡單了。

  “他們開始救辛夷了。”這句話是我對辛姨說的,不用解釋太多,這一句她便已經足夠明白了。

  然後我看著蘇靈,安慰了一句:“不是你錯的,什麼死不死的?你在這裡幫我照看辛姨幾分鐘,半步都不能離開,知道嗎?”我的語氣有些急切,也很鄭重。

  蘇靈哪敢怠慢,我放下辛姨以後,她就急急的趕緊挽著辛姨,半步都不敢離開的樣子。並非我不願意帶辛姨進去,而是因為她是普通人,我如果帶著她進去,使用的靈魂力並非是雙倍那麼簡單,這樣耽誤時間。再則,我怕急切之下,萬一傷到辛姨...

  我大步的走到大門前,調動起大半的靈魂力,撞向了大門,果然很順利的我就接近了大門,然後我也等不得什麼,一把就推開了大門。

  大門應聲而開,我一步就跨了進去,身後卻是刮起了一陣強風,‘啪’的一聲又把大門吹來關上了,而我剛剛定神,便看見芸姨穿著一件寬大的道袍站在院中,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辛夷所在房間的大門前,立起了一根巨大的柱子。

sanvan 發表於 2016-10-15 16:28
第六十八章 蘇醒(中)


  又是這根柱子,嚴格的說起來我對它已經不陌生了。

  曾經的碗碗化天狐,辛夷的化天狐,都有這樣一根圖騰柱,樣子大同小異,都是在柱子的端頭處有一隻活靈活現的狐。

  不同的只是碗碗的那根柱子鎮柱之寶是一根蘊含上代天狐意志的法杖,而辛夷的則是碗碗留下的狐皮以及狐珠。

  說是相同,這根柱子又有所不同,因為它比起曾經的柱子大了許多,目測高度就足足超過了三十米,在端頭同樣是一隻狐狸,但咋一看根本不像是雕刻在柱子上的,要怎麼形容呢?用現代人理解的一句話,更像是所謂的3D投影在了螢幕上那樣?

  眼珠轉動,帶著一股不可言說的氣場以及沖天的妖氣,仔細看去卻又虛幻無比,不是真實的。再一看去,又化為了普通的雕刻。

  就憑這根柱子,這天狐三變看起來就不同尋常。

  “在上古的時候,不管是九尾狐也好,還是天妖之狐也好,其實每一代都能出現。唯獨這天狐獨獨不能每一代都出現。就算出現了,沒到三變,其實稱不上真正的天狐。可要三變啊,狐族可不是輕易能夠承受的,沒有足夠的時間用來累積,要出一隻真正的天狐,狐族的根基都會被動搖。”就在我看著那根柱子發愣的時候,我的身後響起了芸姨的聲音,平靜的語調,平淡的話語,卻說的是狐族真正的秘辛。

  我看著端頭上,恍惚間那只栩栩如生的狐狸有出現了,和我目光對視,竟然出現了好奇窺探又似乎不屑的眼神,一個眨眼之下,那沖天的妖氣竟然朝著我碰撞而來,我無奈之下只有調動靈魂力來抵抗。

  它妖氣雖然沖天,但僅憑妖氣絕對無法對現在的我造成任何的傷害,所以那投影似乎感覺到了遇見了‘硬骨頭’,又莫名的消失了,如同有思想一般。

  而我這才對芸姨的話回過神來,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芸姨,下意識的問到:“怎麼會動搖狐族的根基?”

  這件事畢竟是我從未聽說過的。

  對於我的問題,芸姨並沒有直接的回答,而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後,從寬大的道袍袖口之中拿出了一件兒東西。我並沒有仔細的注意那件兒東西,卻是發現今日的芸姨並沒有戴面具,只是用真面目示人,即便半人半狐的模樣,普通人看了會恐懼,可我從卻她的臉上看見另外一種莊嚴與鄭重。

  這種莊嚴與鄭重形成了一種說不出的氣場,那便是穿上道袍的芸姨,不管是什麼模樣,都更像一個道姑,像一個修者。

  而在這個世間,偏偏大多的修者和道士反而沒有芸姨這種氣場,這是什麼怪事?芸姨為什麼又要穿上道袍?我又忍不住對芸姨好奇,卻深知芸姨的性格,無法一探究竟,只能自己暗暗思量。

  只是,在下一刻,我卻被另外一股壓抑的巨大力量給打斷了思路,這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就出現在芸姨的身上,當我想要一探究竟時,我的靈魂卻奇異的感覺到了一個畫面。

  在虛幻之中的某個地方,仿佛聚集了萬千的妖狐,沉默的站著,虔誠的等待著,而它們似乎有一個共同膜拜的物件,就如同華夏的族人在膜拜先祖一般的氣勢,只是看上一眼便震撼無比。

  這是來自于靈魂最直觀的感覺,但嚴格的說來也只是幻覺,並不是真實存在,我很快集中精神,便破去了這個畫面。

  然後眼前的畫面消失後,那股力量還在,只是又陷入了壓抑的狀態,仿佛只是我剛才的探尋,才讓它爆發了力量,以至於看到了那麼一副畫面。而現實中,我只是看見芸姨還站在我的眼前,沒有什麼特別,若說特別只是手上拿著一塊狐皮,那狐皮並不是完整的,只是一張狐狸尾部的皮毛。

  怪異的是這張皮毛並不好看,和碗碗留下的那張白色狐皮根本無法相比,甚至嚴格的說來我從未見過如此難看的皮毛,雜亂的毛色,甚至連狐皮上的毛長短都不一。可我也很快就察覺到那股壓抑的力量就來自于這張狐皮。

  “這是什麼?”我再次問了芸姨一個問題。

  芸姨剛待答我,在我的身後傳來一聲屬於狐狸的特有的嘶鳴聲,我一回頭,竟然是那圖騰柱上的狐狸虛影再次出現,似乎看見了那張皮毛,開始變得急不可耐。

  芸姨只是看了那狐狸,輕哼了一聲,開口說到:“未開靈智的殘魂,可是急著被獻祭?”

  說話間,芸姨爆發出了一股屬於狐族特有的妖氣,沒有那種沖天的囂張之意,也沒有淩厲的壓迫,偏偏就是那麼一下,那狐狸如同被嚇到了一般,立刻又縮了回去。

  我是獵妖人,接觸的大妖從前生到今世,可謂不少。對於妖氣我自然是識貨的,不是說沖天的妖氣就一定厲害,那有時候可能是妖物收不住妖氣的表現,這樣的妖物反而不足為懼。

  最厲害的是那種妖氣若有似無,一旦徹底的爆發,可引天地變色的妖物。對於妖氣收放自如,自然是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剛剛的芸姨我只要稍微一感覺就知道只是釋放了一絲妖氣,便已經壓過那圖騰柱上囂張不可一世的狐狸。

  原來芸姨已經到了這個境界,怪不得她曾經模糊的說過,她也有可能成為天狐。

  “差強人意,但也足夠了。畢竟狐族也是累積了這麼多年。”芸姨撇了一眼那圖騰柱,只是這麼淡淡的說了一句。而我滿腦子的念頭卻只是芸姨這氣勢可比辛夷厲害多了,為什麼天狐是辛夷,而不是芸姨。

  可待到我再看芸姨時,卻猛然發現她的臉上又慢慢的出現了一部分狐狸的容貌,骨骼似乎也有所改變,變得更像一隻狐狸了。

  “芸姨,你...?”這樣的變化,沒有讓我吃驚,卻是讓我擔心起來,為什麼芸姨會突然有這樣的變化?

  芸姨卻比我淡定的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開口說到:“當年你師父親自為我靈魂刻陣,壓制我體內的妖氣爆發,不讓我徹底化妖。這是我自己要求的。但任何事情並不是沒有條件,代價自然也是有的。就比如我動用妖的力量,自然就會妖化。至於代價麼?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我這一生就是為著這一刻,能夠喚醒一隻真正的天狐。代價告訴你也無妨,我不是告訴你在喚醒天狐以後,我會變成一隻狐狸嗎?”

  我點頭,此刻也是明白,芸姨是要對我交代一些什麼了。之前她就說過對我有所囑託,應該就是此刻。我想用一種淡定的心情來面對這一切,卻依舊做不到,眼中還是忍不住浮現出一絲悲傷,實在無法接受眼前活生生的人,再過不久,就變成一隻對什麼都一無所知的狐狸。

  “其實如果我正常的化妖,絕不至於如此。只是因為你師父的陣法,才會造成如此的結果。當我徹底化妖的時候,陣法也會破壞掉我的靈魂,自然再無能力為人,只能是一隻懵懂無知的狐狸。”芸姨這樣對我說到。

  而我卻忍不住‘啊’了一聲?師父為什麼要答應給芸姨刻上這樣一個陣法?這也...

  “怪不得你師父。除此以外,沒有任何的辦法阻止我化妖!就像我化妖如同一棵植物正常的生長,是天意。我偏偏要破壞這種生長,永遠的停留在種子的那一刻,逆天而行,怎麼不付出代價?你師父為陣法大家,也沒有辦法這樣逆天。也就是說沒有辦法在不破壞我靈魂的情況下,阻止我化妖。”芸姨說話間,嘴角竟然有了一絲笑容。

  為什麼還要這樣灑脫的笑?我心裡堵得慌,這是比魂飛魄散更糟糕的結果嗎?

  芸姨卻不容我說什麼?而是收起了笑容,神情變得鄭重起來,一字一句的說到:“今後,你要遇見與我有關的那幾個人。請告訴他們,我做出這樣的選擇,一生無悔。從我踏入師父的門牆開始,我就永遠是他的弟子,我是我,不是狐妖。命該如此,我不曾抱怨,可我還能選擇我的結果。”

  “芸姨。”我輕聲的喊了一聲,心中萬千滋味無法訴說,說到底情願一個人默默選擇如此的結果,是因為對師門有著如海一般的眷念?還有一些別的什麼吧?

  芸姨卻不再多說什麼?而是揚起了手中那塊‘醜陋’的狐皮,說到:“這些話現在就不多說了。天狐每一變,都不是容易之事。都需要‘鎮變之寶’,這天狐三變更不簡單,需要的寶貝就是我手中這一張狐皮了。我先把這狐皮歸位,完成這圖騰柱才好。”

  我自然知道芸姨的說法,聯想起之前那兩個圖騰柱就明白了。的確如此,至少這根圖騰柱子還沒有那所謂的‘鎮變之寶’,只是我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是這麼一張‘醜陋’的殘缺狐皮。

  芸姨卻不說話,只是伸手用力一拋,那圖騰柱上原本已經縮回去的狐狸虛影竟然再度的出現,再一次的釋放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悍的妖氣。

  那張狐皮被芸姨拋了起來,飄蕩在了空中,被那狐狸虛影所釋放的妖氣包裹,也一樣釋放出了一股強大的力量,這一次竟然沒有再壓抑....


仐三說:
如果不出意外,再過一段時間,大家應該就能聽到一些道士的消息了。這段時間忙,更新不穩定,請見諒。明天還會有更新。

sanvan 發表於 2016-10-15 16:29
第六十九章 蘇醒(下)
  這兩股力量仿佛有一種奇妙的融合感,在觸碰的那一刹那,讓人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感覺,那就是它們原本就該是一體,就如同屬於同一個人的血肉與骨骼。

  力量觸碰的瞬間,也起風了,並不狂躁卻奇妙的陣風。牽引著那一塊‘醜陋’的狐皮朝著圖騰柱頂端的虛影飄蕩而去。

  我看著狐皮在這樣違背物理定律的牽引下慢慢的攀升,其實心中太明白是某種契合的力量在帶領著狐皮前往圖騰柱的頂端。而在那一瞬間,我又感應到了之前那種感覺,虔誠的千百隻狐妖如同聚集在了我這個小小的院落當中。

  芸姨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從來都是平靜表情的她到了這個時候,嘴角竟然泛起了一絲帶著嘲諷意味的淡淡冷笑。

  我不明白芸姨這是何意,我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疑問,望向芸姨:“這狐皮與那虛影就是辛夷這一次天狐三變的‘鎮變之寶’了吧?我感覺到了它們的不同尋常,可我還是不明白它們究竟是什麼?”

  芸姨看了我一眼,只是對著我說了一句:“稍後再說。”說話間,已經收起了嘴角的那一絲冷笑,盯著圖騰柱變得全神貫注起來。

  看芸姨的樣子,這一刻好像很重要,我的目光也不由得望向了圖騰柱。原來在這個時候那一張狐皮已經到了圖騰柱的頂端,覆蓋在了那個狐狸的虛影之上,那狐狸的虛影上躥下跳,帶著一種狂熱的興奮,感覺是想要與那張狐皮努力的融合。

  與此同時,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那狐狸的虛影竟然隱隱約約有了一點凝實的感覺。

  “時間等得太久了,這傢伙已經有了兩三分自己的靈智。但妄想逆天而行,這樣就成為真正的狐妖,到底還是可笑。”芸姨冷哼了一聲,說出了這樣一句我也不明其因的話,然後雙手飛快的掐訣,一道凝實的力量化為一柄小矛的虛影朝著圖騰柱的頂端飛速而去,狠狠地敲擊在狐狸的虛影之上。

  “芸姨,你?”我忍不住驚呼出聲,倒不是芸姨這一手的威力有多麼驚人,而是我看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一種奇妙的融合。如果我沒有認錯,芸姨的掐訣手法完全是道家運用靈魂力的手訣,可打出的力量卻不是什麼靈魂力,而是完完全全的妖力。

  這...我聯想起了某些可能,忍不住額頭兩側都是細細密密的熱汗,如果是這樣,獵妖人要面對的敵人該有多麼的可怕?

  芸姨沒有理會我,而是雙手不停的變換著手訣,一道又一道的力量打了出來,都是針對那狐狸的虛影,那狐狸的虛影其實十分的強悍,拼命的抵抗,但無奈只是赤裸裸暴露出來的一道殘魂,並沒有任何的手段可以與芸姨對抗,幾次三番下來,這道狐狸的虛影竟然被硬生生的打散,眼看著就要散去。

  芸姨立刻盤腿坐下,從懷中掏出了一顆潔白巨大的犬齒,一看之下就是屬於狐狸的尖牙,只不過從這犬齒的大小來看,這犬齒的主人身前的真身應該巨大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按照我的經驗,在大妖之中絕對也是厲害的存在。

  而這顆犬齒仔細感應,還能感應到一絲絲妖力的流動,看來這顆犬齒的主人在生前應該把一身的力量都聚集在了這顆犬齒之上,芸姨在這個時候拿出來,留到現在究竟又有作用?

  謎底很快就揭開了,芸姨把它放到了自己盤坐的身前,一放下這顆犬齒,地面上竟然隱隱浮現出了一道道陣紋。這佈陣的手法不就是我明陽門標準的佈陣手法嗎?這絕對應該是師父傳給芸姨的。

  我隱約的感覺到這天狐三變之事,應該早就在進行,而我師父和芸姨一番苦心也應該早就在醞釀,這些不由得讓我心中沉重,天狐時這次大變和我同樣重要的存在,我和辛夷到底被拉扯進了怎麼樣的漩渦?命運到最後會給我們一個怎麼樣的結果?

  我無法去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但是眼前陣法有了這顆犬齒做為壓陣之物,陣紋都已經層層疊疊的出現,一直蔓延到了那根圖騰柱之上,圖騰柱也一圈一圈的浮現出了陣紋,速度陡然加快的就到了柱子的頂端,接著在頂端竟然出現了另外一隻巨大的銀狐虛影,在那一刻我立刻就明白那是那顆犬齒主人生前的形象吧?

  這道虛影只是出現了一秒不到的時間,然後就逸散開來,力量交織成了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網住了之前那狐狸虛影將要散開的力量,然後大網越收越緊,越收越快,在這邊芸姨也是在輔助這道力量不停的打出手訣。

  但這些手訣就完全不是道家的手訣,而是怪異的,我曾經見過,屬於頂級頂級的大妖才會用的妖族特有的施法手訣,而看芸姨的施展,這應該是一套完整的手訣,而且等級不低,看來我自以為對妖族瞭解,實際上妖族的手段也許我還瞭解的太少。

  隨著這一切的進行,那張大網終於牢牢的網住了之前那狐狸虛影散開的力量,把它強行死死的網在了那張‘醜陋’狐皮的周圍,而芸姨到了關鍵的時刻,眉頭皺起,臉上也有一滴滴的汗珠湧現,手訣也從一開始的行雲流水變得慢了起來,每變幻一次手訣都如同慢鏡頭在播放一般。

  在這種時候,我幫不上任何的忙,緊張的看向辛夷的房間也沒有任何的動靜,只是在這一刻無意中注意到在辛夷房間的大門也有一道道的陣法,看樣子是不能隨便的闖入,也不知道辛叔此刻在裡面正在做什麼?

  “合!”在這個時候,芸姨低呼了一聲,雙手重重的合在了一起,看來是這一套手訣的最後一個手訣,這一聲低呼讓我收回了思緒,下意識的望向了圖騰柱的頂端,接著就看見讓我震驚的一幕,那些散開的屬於那道狐狸虛影的力量此刻已經完全的融合在了那塊醜陋的皮毛之上,那塊醜陋的皮毛在柱子的頂端無風自動,自己竟然捲曲了起來,那模樣不停的飄舞,就像一隻狐狸在不停的擺動著自己的尾巴。

  而這尾巴在一擺一動之間,竟然充滿了一種奇特的韻律感,我甚至有錯覺,它每擺動一次都要努力的勾勒出一段故事,一副山水。

  “到底不是真正的天狐之尾,虛有其形,沒有其靈。只不過融合了千百狐族大妖的魅惑之力....這天狐,很難想像上天為什麼會創造出這樣真正逆天的妖。”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後響起了芸姨略帶疲憊的聲音。

  這評價!難道是比上古真正的四凶獸還厲害?比四神獸還厲害?我不敢想像,而從芸姨的話中,我也隱約得到了一絲線索,有些明白眼前這個醜陋的,不起眼的狐尾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能夠成為所謂的‘鎮變之寶’。

  “呵呵。”看著我震驚的難以置信的樣子,芸姨微微一笑,對著我竟然流露出了幾分和藹的意思,開口說到:“傻孩子,你以為天狐有多厲害?其實要論戰鬥力,就是那種硬碰硬的戰鬥,天狐連普通大妖都不是對手。天狐的厲害在於,老天爺竟然給了一絲只該屬於神的力量,雖然並不完全是這樣。”

  “芸姨,這天狐到底是什麼力量?魅惑天地?”我之前曾經也聽說過,但對這力量究竟是什麼樣到底不瞭解?因為事關辛夷,我也分外關注一些。

  “神的力量是什麼?盤古開天地,女媧造人!那就是創世造人...天狐自然不能創世造人,可是她的力量如若發揮到了極致,卻可以演變為一個永恆的夢境,夢境就是世界,被夢境所困住的生靈,就在夢境中繁衍生息,世界隨著天狐的夢而改變,她夢中有,世界就有,夢中無,世界則無。在夢境之中,她就是真正的創世之神。她不醒來,則夢永遠不會破碎。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創世神。”芸姨一字一句的給我解釋到。

  “什麼?”我低呼出聲,這一次心中的感覺豈能用震驚二字來形容?我簡直無法言說此刻的想法,只是在恍惚間忍不住會去想?那我們呢?我們又是不是在一個夢中?我們是真實的存在,還是虛無的演繹?

  這天地運轉,隱含的條條大道,也許按照現在我們所站的位置去思考未免太可笑。

  “我想你也已經從我之前的話,和剛才的話猜到了那是什麼?”芸姨打斷了我,也許她能猜透我在想什麼?換成任何人可能聽聞這天狐的能力之後,都忍不住會這樣去想吧?但這種想法未免會讓人痛苦迷茫,還是不要去想太多的好。

  所以,我也順著芸姨的話,很自然的介面回答了一句:“如果我沒有猜錯,那狐狸的虛影並不是一個完整的個體,而是很多狐妖死後用什麼方法割裂的一絲殘魂,融合成了這個狐狸的虛影。那張狐皮自然也是很多狐妖死後凝聚了一生的功力留下的一小塊皮毛,然後拼接成了這塊看起來很醜的狐皮。”

sanvan 發表於 2016-10-16 20:40
第七十章 過往(上)


  這的確就是我的猜測,說完我自己也難免感到震驚,這天狐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一隻可以完整三變的天狐竟然要狐族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就說那狐魂,雖是千百隻狐族大妖的靈魂割裂的一縷殘魂,但割裂靈魂是何等痛苦的事情?更不說那會帶來無比多的影響,就算是將死之時再來完成這件事情,對縹緲虛無的下一世會帶來什麼影響?誰也不敢保證。

  那張小小的狐皮,竟然凝聚了那麼多狐族大妖一生修行的精華...其珍貴之處更不必說,對於狐族的大妖來說,選擇在將死之時凝聚功力,實則是已經放棄了這一世的力量能夠福澤下一世的希望,等於一世白修。

  這確實是赤裸裸的犧牲,讓人感覺到難以置信。

  我覺得我是不是說的太過誇張了?也許不管這狐魂也好,狐皮也罷,興許只是普通的妖狐奉獻出來的。

  卻沒有想到芸姨完全沒有否認,而是肯定的對我說了一句:“能夠成為獵妖人的首領,你也不傻,的確是如此。這狐魂一共融合了狐族千年來一百三十七位能夠稱之為大妖的妖狐之魂。且要求這些大妖必須擅長於狐族天賦的魅惑。至於這張狐皮,凝聚的則是快三百隻狐族大妖的畢生功力精華。你也知道,其實就算再怎麼努力去留下畢生的功力,也會逸散一半還多,之前我還擔心這張狐皮不能夠完全保證的讓這一代天狐度過天狐三變。如今看來,也算是差強人意,應該夠了。”

  “芸姨,你們狐族竟然如此願意為天狐犧牲?”芸姨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大妖又不是大白菜,一千隻妖物中能出現三五個大妖已經是萬幸的事情,芸姨說的數字恐怕已經是狐族這千年來所有的大妖了。就算不願意割裂靈魂的,也奉獻了畢生的功力。

  我如何能夠不震驚?沒想到真想比我想像的還要誇張。

  芸姨搖搖頭,嘴角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說到:“你不能理解,天狐是信仰。能冠以天字!你可見其他妖族的什麼妖,能冠以天字?在古老的狐族傳說中,天狐真正到了三變,到了功力的極致,能夠帶領所有的狐妖去到那真正的彼岸。當然,如今看來這也只是傳說,對於天狐的信仰也漸漸淡了吧?如今的形式很不明朗,不管人還是妖都處於迷茫當中....辛夷,這一代天狐是幸運的,恰好我手上還有這樣的累積。若然還有下一代天狐需要三變,且不說狐族的數量是不是足以支撐?就說他們是否還可以做出這樣的犧牲也不知道了。”

  我沉默,的確,如今信仰的缺失哪裡僅僅是狐族?可也無妨,不經歷陣痛,不經歷迷茫,哪裡又能真正找到信仰的方向,並且堅持?任何的事情都需要經歷與領悟去填充,這不單單是一個個體,也覆蓋了一個族群。

  “天狐三變?那到底是什麼?”我忍不住喃喃自語,越發的不能肯定,如果辛夷完成天狐三變醒來到底會成為怎麼樣的一個存在?

  “若然這一代天狐成功的三變,在她存在的時候,再也不會出現下一代天狐了。狐族的路也許到了這個年代,也應該出現一個分支了,這個年代應該是所有的妖族與人類的分支吧?我的路卻只是到這裡了,助一代天狐真正的完成三變。”芸姨似乎也有很多的感歎。

  “芸姨,這就要開始了嗎?”我的心中悵然,很久沒有出現過的迷茫感再次浮現在心頭,只是這樣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不忙,等待這屬於天狐的狐尾真正融合了再說吧。等待的太久了,這些殘魂形成的狐靈快有了自己的意志,剛才竟然想要搶奪狐皮中的功力精華為己身所用,幸而我還有一點功力被我打散。如今需要大概半個時辰的樣子去徹底融合,也讓辛皓做足準備吧,看樣子他還沒有準備完成,這可是一個痛苦的過程。”芸姨的語氣很淡,對於她和辛叔會犧牲這件事情她的態度就像面對吃飯睡覺一樣平常。

  我不知道說什麼?只是低下了頭,放在歷史的洪流之中,這樣的犧牲似乎顯得順理成章,可當事人身邊的人也是那麼順理成章嗎?

  我想起了還等在屋外的辛姨和蘇靈,於是問到:“芸姨,辛夷的媽媽還在屋外,你看?”

  芸姨看了我一眼,說到:“天狐三變是不容許有任何的打擾,也不容許有一絲一毫的差錯,這關係到的還有人類的命運。只不過,她也是不幸,這一次事件中心的人是她的女兒與丈夫,你讓她進來罷。但是,只能呆在那間屋中,等到天狐三變完成以後才能出來。如果她願意的話。”

  辛姨應該會願意的,我點頭準備去接辛姨進來,芸姨又叮囑了我一句:“那麼除了她,不能再有任何人進來。到了關鍵的時候,你也需要來為天狐三變護法。我在後院的小屋之中等你,有些話我要交代於你。”

  我點頭答應了,然後走出了屋外。

  蘇靈帶著芸姨還在屋外等待,看我出來,一直以來表現的異常鎮定的芸姨眼中竟然出現了一絲痛苦和慌亂,她嘴唇動了動,想要與我說什麼?但又深深的,急促的呼吸了幾下,這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雙手有些顫抖。

  我知道芸姨想要說什麼,於是拍了拍芸姨的背,柔聲對她說到:“辛叔還在,辛夷也沒有醒來。一切還沒有開始,我接你進去可好?只是進去以後,你只能呆在屋中,不能走出半步,所以也不會看見發生了什麼?辛姨,你是不是要進去?還是...?”

  “我去。”辛姨這句話答的很快,無比的堅定。然後拉著我的手臂,神情恢復了平靜,喃喃自語的說到:“我總是要陪著他們的。一家人要在一起。”

  我扶著辛姨,對蘇靈叮囑了幾句,無非就是聯繫幾個獵妖人中的高層守住這裡,我沒有出現的時候,不容許任何人踏進我的屋中半步之類的。就算天塌了也不行。

  蘇靈得了吩咐,趕緊的去了,第一個自然找的是沉穩的TINA,TINA在一切會比較穩妥,讓人放心一些。

  做完這些事情,我扶著辛姨進了屋中,畢竟以我的力量要帶辛姨進屋也不算什麼太過為難的事情?而辛姨從始至終始終表現的異常冷靜,也沒有給我任何的麻煩,直接就讓我扶著她進入了屋中,然後就讓我去忙自己的,她不會出來的。

  對於院中的一切,她沒有問半句,甚至連辛叔在哪裡,做什麼?也沒有問半個字。

  走出辛姨的大門,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那緊閉的大門,心中湧動著一絲絲說不出的悲傷和不安。我一直都怕辛姨出什麼意外?不放心辛姨一個人。但事已至此,我也沒有選擇。只是想著在屋中,也沒有什麼危險之物,而按照辛姨的性子,必定會等著天狐三變最終完成。

  我暗下決心,等著天狐三變完成以後,我一定要多多的讓人守著辛姨。當然,如果辛夷醒來,能夠親自守著她,情況會變得更好吧?

  辛夷,終究要醒來了嗎?儘管心中是難過的,但想起這一點,還是有著期待。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麼的思念她。

  帶著各種複雜的情緒,我走到了後院。

  後院的屋門和往日一直緊閉不同,這一次是大開著的,興許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從屋中傳來了芸姨的聲音:“既然來了,那就進來吧。時間也不多了。”

  我應了一聲,走進了屋中,卻是看見屋中的芸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脫下了道袍,道袍裡面穿著的是一件款式有些陳舊的花衫子,頭髮整整齊齊的梳成了一條大辮子,盤在腦後,卻不是平常就是簡單的梳一個盤發的樣子。

  芸姨沒有戴面具,沒有狐化的半張臉,配合著這一身打扮,還能看出來異樣的靈氣與美麗,竟然有一種少女的感覺,但是狐化的半張臉卻是殘酷的現實,也徹底的打亂了她的生活吧。

  我進來時,她就端坐在桌前,桌上放著幾個畫軸,還似乎擺著幾張照片,芸姨見我進來,並沒有抬頭,而是摩挲著那些照片,嘴角帶著笑容。

  那是我見過的芸姨最生動的笑容,眼神中飽含著深厚的感情,那嘴角淡淡的勾起,卻能讓人忍不住想要跟著微笑,因為一看之下,就是來自內心最真實的愉悅。

  “坐下來吧。”芸姨沒有抬頭,依舊看著照片,輕聲的對我說了一句。

  我坐到了芸姨的身旁,自然也就看見了那照片,其實我對那照片是有印象的,因為小時候在她屋中我就曾經看見過。照片中的那幾個人如此的獨特,氣場強大,讓人一見就難以忘記。

  “你看過的,對嗎?”芸姨放下了照片,對著我問到。

  我輕輕點頭,看來芸姨是打算要對我說一些她的過往了。

  果然,芸姨也很直接的把照片放在了我的面前,指著那一張照片中唯一一個女孩子,對我說到:“那你也猜到了吧?這個就是我。”

sanvan 發表於 2016-10-18 22:09
第七十一章 過往(下)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這張曾經給我留下過極深印象的照片裡,照片上還是那熟悉的幾個人,自然我也看見了照片裡的芸姨。

  那個時候的她還這麼年輕,笑容帶著女孩子獨有的驕傲與矜持,眼神中是屬於年輕的那份飛揚。

  重要的是那種安然與幸福,透過她的笑容,透過她整個人的神態洋溢著。

  照片記錄的只是那一瞬間,可照片上的人氣場都那麼強大,小時候的我感覺只是他們都很不一般,如今的我看來,僅僅是一張照片,都如同那個場景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眼前,如同有靈氣一般。

  這幾個都不是一般人。

  我得出了這個結論,其實是很可笑的結論。因為芸姨就一定不一般,她身邊這些親昵的人又怎麼可能是一般人?

  “之前,我看到你有些沉重的樣子。我是說在我出手打散狐魂的時候。”芸姨並沒有著急說什麼?而是這樣對我說起了一句,她的雙眼並沒有離開過這張照片,指尖不經意的輕輕劃過這照片上的每一個人。

  芸姨這樣一說,我自然想起了那一刻我的情緒,芸姨是妖,卻能用道家修者正宗傳承的手段,這讓我很不安,不由自主的聯想起了現在的這些妖物,在化妖之前都是人,很多都是普通人,那是不是他們也能使用這些手段。

  無疑,如果是這樣的話,獵妖人對上妖物,就少了屬於人類最大的優勢了。人類比妖強大的就是靈魂!

  於是我毫不猶豫的點頭,開口說到:“芸姨,這樣事情至關重要,你要為我解惑。”

  芸姨終於是放下了照片,一字一句的對我說到:“這種情況是你多慮了,這普天之下,除我一人以外。怕是沒有妖物再有這種情況發生了。這關係到我的身份。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嗎?”

  這個我怎麼可能知道?心中也知,芸姨此次叫我來交談,應該就會涉及到她私人的一些事情,這身份她終於也不再隱瞞於我。

  “我曾經,是一個道姑。你應該明白,不是俗世間的那些所謂道士道姑,而是有著正統傳承的道姑。我的師父是一代傳奇人物,照片上的那些人是我的師兄,個個在這修者的圈子裡都聲名赫赫。所以,我會用道家修者的手段,並不足以為奇,因為這就是我的傳承。”芸姨是一個很直接的人,當她不想再隱瞞的時候,自然說的無比直白。

  我早已經有猜測,聽到這個答案也並不感覺到有多震驚,只是聽聞到她用傳奇和聲名赫赫來形容她師門中人時,我還是略微有幾分吃驚的。按我對芸姨的一些瞭解,她絕對不是誇張的人。

  但關於妖族使用修者手段這一點,我還是頗有疑問,但這一次並不等我發問,芸姨已經說到“你是否擔心現在這些妖人,是否也有人是修者圈子的,所以也會使用這些手段?其實你大可不必擔心,因為在這世間,你師父並沒有出手第二次,再為任何一個妖物布下像我這樣的封印,所以我並不完全是妖族,靈魂至少還有一半是人的靈魂,沒有被妖化。否則,妖物又如何能使用修者的手段?”

  這番說法的確如此,我終於放下心來,卻又為芸姨難過起來。多麼痛苦,想要做人的她,卻非要成妖,最終只能這樣半人半妖的活著。那麼這世間還有沒有人像她這樣,只是想當個人呢?他們又會是怎麼樣的選擇?至少我看見的妖人似乎做妖都做的很愉快的樣子......也許,也一定有人不願意吧?可惜我的師父沒有再出手第二次,那麼那些人如果執意要反抗,結局只能是結束生命?這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會有如此怪異的事情發生?

  我緊緊的皺眉,眼中的那絲哀傷卻也被芸姨看在了眼裡,她並未說話,而是拿起那些堆放在桌上的畫軸,一一展開,仔細的端詳。

  我的心思並不在這些畫軸上,何況我也曾經看過。只是芸姨的神情讓我覺得心酸。

  她一邊仔細的看著那些畫軸,一邊低聲的說到:“你這孩子,應該是為我難過吧?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對我來說,是死了的好。何況我如今的身份就一直是個死人。”

  “知道這些畫上的人是誰嗎?是我的師侄。如果,我不是死人的身份,終生無顏與他們相見,我該有多麼疼愛他們?我做夢都想再見我的師兄們一次,可惜時光這種東西最是無情,我和他們已經是天人永隔。而這些師侄們,多想聽他們叫我一聲師姑,但他們如今是什麼身份?怎麼能認一隻半妖是師姑?那會連累了他們的聲名,壞了我師門的聲名。”芸姨自言自語的說到,望向畫上人的眼神卻全是憐愛。

  我聽得難過,忍不住開口說到:“芸姨,想見便見。若然因為你是半妖,便不認你做師姑,那他們又算什麼?如果他們也是有頭有臉之人,那便配不得這名聲!”

  “不要胡說。”芸姨抬頭,聲音略微嚴厲,眼神也略微淩厲的看著我,然後很是鄭重的說到:“在我師門,就沒有那無情無義之人。我,我若站在他們面前,相信他們也必定會恭恭敬敬叫我一聲師姑!只是,只是我自己不想如此,是我自己無法面對。你不懂...”說話間,芸姨從放下了手中的畫軸,從桌前站起,走到了窗前。

  望著窗外有些明晃晃的天,自言自語的說到:“問題從來都不在他們身上,是我自己,從來都是我自己無法接受,是我自己沒有勇氣。於是這一生就都逃避了過去。總算,總算也是熬到頭了。總算,總算也是像師哥們一樣,在死前能做一件轟轟烈烈,為師門爭光的事情。”

  “芸姨。”我喉頭有些發澀,這是多麼深厚的感情,才會如此的要求自己?分明就不是自己的錯,卻自己用這樣的孤苦和思念去承擔。那個她口中的師門,在她心中的位置有多重,那師父,師哥,師侄們在她的心中又有多重,我真不敢妄自衡量。

  “不用為我難過,我很愉快。”芸姨沒有看我,只是看著窗外淡淡的說到,我已經記不得這是她第幾次表達這種想法了。

  “我叫你來,其實沒有什麼多餘的話。無非是想我死後,你帶著這照片和畫軸,去找到我的師侄們,告訴他們,他們這個小師姑的事情。我們這一脈,都是真真實實的做人,我不敢到最後也欺瞞。更何況,到最後我未為惡,反倒也成了一件師父口中的大義大道,我死後總算敢面對了。”芸姨說著的時候,嘴角又帶上了一絲微笑,很滿足的樣子。

  “為什麼不親自去說?可以的。”我心中有一種充滿了遺憾的痛苦,為芸姨,所以忍不住勸解到。只是事到如今,哪能飛快的去找到芸姨的師侄們,我也只是下意識的胡說了一句。

  芸姨一聲歎息,笑而不語。過了半晌才說到:“師父曾經說過,沒做到的不算數的。”

  聽聞芸姨的話,我竟然無言以對。心中只是湧現出兩個字,執念...這是芸姨的執念,旁人無法相勸的。

  就如我和辛夷,她是妖,我是人,我覺得沒有什麼不可接受,辛夷也不會因此而覺得無法面對我,任何事情都無法影響我們。

  可那是我們,並不是芸姨。我,終究是無法相勸的。

  所以,我只是沉默的看著芸姨的側影,對芸姨承諾到:“我一定會去找到你的師侄的。會幫你告知他們這一切。芸姨,我只是想說,我個人想說,你不會是他們的連累,他們應該為你而驕傲。”

  “是嗎?”芸姨的語氣竟然有強烈的不自信,然後又帶著笑,輕聲說到:“若能有一絲絲為我驕傲,那可真好。要知道,他們都是好師侄,所作所為都當得起是我師門之人。”

  “肯定會為你驕傲的。”我說的斬釘截鐵,至少我若然有這樣的師姑,我會為她而驕傲。

  芸姨微笑,不再言語,又似是躊躇,過了許久許久,她才開口說到:“我畢生還有一個小小的願望。若是我化狐以後,再死去,可不可以把我葬在大師哥的身旁?你一定要問問我的師侄這個問題。在我心裡是很想很想的。我大師哥已經去世了好些年,這些年我從不敢名正言順的去拜祭,只敢偷偷選在無人的日子,悄悄的去拜祭他,可以不敢說明拜祭他之人就是他的小師妹。如果能夠葬在他的身邊,那可真好了。我這一生的孤獨,到了地下就不再孤獨,因為可以長伴在他身旁,那許久未曾說給他的話,也可以慢慢的說與他聽。”

  說這話的時候,芸姨的眼神充滿了嚮往,竟然流露出了少女的姿態,臉也有些微紅。

  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只是心中酸澀的要命,不敢想像芸姨這一生是多麼痛苦與孤獨。

  可芸姨卻渾然不覺一般,轉身對我說到:“我要交代的也就是這些了,那些畫軸的背後,有我師侄們的名諱,你只需要稍加打聽,必定能找到他們。我還想要謝謝你的師父,這些畫軸都是你師父幫我去偷偷瞧了我的師侄們,然後畫了贈予我的。所以,現在還有一些時間,我便與你說一些關於你師父緊要的事情吧。我想,這些也是他想要我到最後告訴明陽門弟子的。”

sanvan 發表於 2016-12-13 21:23
第七十二章 欲來


  我目送著芸姨走進了辛夷的房間。

  大門合攏,圍繞著辛夷房間的陣法流轉,四角押陣之物帶著微微的毫光亮起,那一根顯眼的巨大圖騰柱頂端,狀入狐尾的皮毛無風自動,竟然帶上了三分淒涼的感覺。

  “我再出來之時,恐怕神智已經不甚分明。所做一切全憑本能,你看準時機出手,切不可耽誤。就守在那陣眼前的位置吧。”在進入房間之前,芸姨如是對我再次叮囑了一句。

  “何時才是出手時機?”我心中感覺複雜,可此時也不免緊張起來,如此的犧牲換來辛夷的蘇醒,是容不得半點差錯的。

  芸姨看了我一眼,只是說到:“你也算身經百戰,該出手時自會把準時機。”

  “芸姨....”該有的交代已經說完,包括我師父那些事情,可看她就要進去,我還是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院中不知何時已經微雨,雖已是春,萬物復蘇,但新冒出的草芽兒旁還有著冬日凋零的植物殘痕,莫名的應和今時今日,此時此刻....有新生,自然會有死亡。

  “還有什麼?”芸姨問到。

  我沉默半秒,開口問到:“就算犧牲你和辛叔,又有幾分把握?還有別的辦法嗎?”

  我就像一個到了最後一刻,還不肯放棄微末希望的傻瓜。

  “沒有。至於幾分把握我並不知,辛夷的情況是破天荒地的第一次,但願平安吧。”芸姨冷靜如初,仿佛之前和我交代時的情感流露只是我的一場幻覺。

  話已至此,自然再無說下去的理由。

  芸姨望著院子,深吸了一口氣,想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只是在關門的瞬間,留下莫名的一句:“竹林微雨日,再見人兩隔。莫道此生已盡頭,黃泉無絕期。”

  這,不就是芸姨最後的心事嗎?我心中悵然,真的愛情無非也就是四個字——歷久彌新而已,卻有太多的人輸在這四個字上。

  但當我從那四句道盡心事的詞中回過神來,哪裡還能看見芸姨的身影?有的只是這寂寞的雨聲,緊閉的大門。

  門關上的瞬間,就如同關上了她生命的大門,關住了所有的愛恨情仇,嗔癲癡怨....

  我不知道辛夷的蘇醒需要多久?只是惆悵的發了一會兒呆,心中放心不下,又去到辛姨的房間探望了一下辛姨。

  到底還是怕辛姨出事。

  所幸,辛姨還算平靜,靜靜的坐在屋中,籠罩著一層悲傷,又頑強的等待著。

  “我不會有事,我要等著女兒蘇醒的那一刻。”辛姨這樣對我說。

  我知道這句話不會假,心中微松,想要安慰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捧著辛姨的雙手,用力的握緊了一下,算是表達了所有的情緒,傳達了自己想要給她的力量。

  “去吧。”辛姨的聲音透著一些乏。

  我點點頭,也沒有打擾的理由,便走出了屋子,迎著綿綿的春雨,坐在了芸姨所說的,需要我守護的位置。

  微風,卻是涼的透骨。

  我從兜裡掏出了一個打火機,那是芸姨給我的師父之物,還是那個熟悉的牌子——zippo。

  很難想像師父這樣做派的人,會喜歡這樣的東西,前前後後收集了不下十幾個,對於真正喜歡收集這打火機的人來說不算什麼?但明陽門飯都快吃不起的境地,有十幾個已經是著實不易。

  無意識的彈開了打火機的蓋子,對於這個小東西我一點兒也不陌生,曾經混跡於俗世的日子,我也收集這個,我只覺得是我喜歡,事實上再直面自己,我明白那是我對師父的一種思念。

  這個打火機是師父送給芸姨的一個留戀,當時離他去鎮守那處神秘之地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芸姨借這個打火機給我說起了師父的往事,其實老頭兒的一生無非兩件大事,一是我和正川哥兩個徒弟。

  二就是在收徒之前的那段屬於他的飛揚不羈的歲月。那段歲月他在別的國度,有兩個生死之交,身份是獵魔人。

  關於那段歲月,芸姨說的不算具體,但憑想像也能知道那一段歲月一定充斥著生死與友情,過得刺激且不一般。

  “你師父在獵魔人的圈子裡是有莫大名聲的,他們說他是來自東方的神奇陣法師。”

  “其實這世間都一直不太平,不管紛紛擾擾,國度幾度變遷。我華夏一直是值得羡慕的安寧,感謝老祖宗為我們做了許多。”

  “呵呵,我扯遠了,我只是想告訴你。那個時候的明陽門並非只是你師父一個傳人,你還應該有三個師叔的...只不過,他們都死在了異鄉。死在了獵魔之途上。”

  “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整個明陽門的弟子都跑去了他鄉,在他鄉不惜生死的獵魔?其實,他們不是為了好奇,不是為了尋求刺激,他們是在躲,為了傳承不得已的躲避。”

  “這些你師父應該始終不曾對你說起吧?這本應該是明陽門代代相傳的一個秘密。但你師父卻曾經對我說過,明陽門已經衰弱之極,應該再次興盛起來,這一段未了結的仇恨,他來了卻。”

  “你問我什麼意思?其實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按理說他進了那個地方,是沒有機會再出來了。按理說他也沒有那個實力去了卻那段仇恨。若要我猜,我只能說明陽門有各種神奇的陣法,而且望仙村不是有那傳說中的算天一脈嗎?你師父應該是有他的深意吧?”

  “什麼仇恨?想想你明陽門山門上的抓痕吧!你師父那一脈躲出去,也就是為了躲他。因為按照那個時候明陽門的實力,正面相迎,必然是門派滅絕的命運。”

  “我所能說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告訴你這些,無非是我猜測你師父因為想要埋藏這個秘密,以至於有兩樁心事未了。一是你那些師叔的遺骸未有魂歸故里,葬于這明陽門所在。二是當年他的救命之人,也是他生死之交的其中一個獵魔人,已是重病纏身,他卻始終未能再去再見故人。如今,我聽聞那個人已經故去,可憐從幾十年前一別,這對生死好友,再無一見。”

  “你和正川以後有機會,就去了卻你師父的心願吧。帶你們的師叔遺骸歸故,再去為他那故友掃一掃墓吧。”

  “哦,對了,你師父常用的那個煙斗,就是故友相贈。他喜歡那個打火機,也是因為那故友的原因。”

  ‘啪’的一聲,我關上了手中zippo的蓋子,之前在細雨中還頑強跳躍著的火光也應聲而熄。

  我以為芸姨的話能讓我多瞭解一些師父,那個看起來永遠迷迷糊糊,嬉皮笑臉的老頭兒,沒想到卻為我帶來了更多的疑問和心事。

  我想要知道那個大妖是什麼,在哪裡?說起來,這更是我應該承擔的責任,可是芸姨說到這關鍵的地方竟是不說,看來多年的故友是不會去破壞師父的心願的。

  而這心願卻純粹是為了更加的愛護我和正川哥。所以,隱忍著自己的遺憾,也不曾給我們提起半分他的這些往事。

  可是,他要怎麼做?如今,我已是堂堂正正的獵妖人,若然可以,這必然應該是我來做的。

  我緊緊的捏著手中的那個zippo,我很想他,那個老頭兒。

  年少往事一件件浮現,總脫不了那個嬉笑老頭兒的身影。

  在沉思之中,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驟然,一陣狂風四起,在遂不及防之下,吹得人連眼睛也睜不開。

  我猛然回神,只是刹那,狂風就沒有徵兆的停下,就如同它剛才沒有徵兆的來一般。

  我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抑,幾乎是下意識般的猛然抬頭,剛才還帶著幾分纏綿之日的春雨天兒,哪裡還有細雨綿綿時的透澈,我看見的只是厚重的雲層壓頂,越聚越多,慢慢已經有了烏壓壓的顏色。

  我抿緊了嘴角,心中沒由來的就出現了兩個字——天劫!忽然對芸姨要我守護的一下子徹底明悟。

  世人有誤,認為只要是修行,必有天劫。

  而事實上,人修是不見得有那天劫的,甚至得道之日還會祥雲朵朵,風和日麗,一切皆有因果,要硬說不公平,誰讓人頂著萬物之靈的名頭,所以修者也修德行,配上這名頭。

  但人是如此,妖修卻是必然有那天劫的,天狐三變,天狐三變!三變完成之時,天狐出世!如此大妖,那是怎麼樣的天劫?

  我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再看了一眼那天兒,雲層已經聚集成了厚重的雲海模樣,翻騰不已。又是起風,卻不是剛才那般狂躁,只像是山雨欲來般的局促,吹動著我的頭髮和衣襟。

  我是修者,只一眼,便能感覺到雲層之中拿厚重的力量,厚重到不要說我與它硬撼,就是面對都有一種無力的感覺。

  可是,我還真不能退縮,為了天狐是以後格局的關鍵,也為了——辛夷是我的女人。要命也只能拿去!

  伴隨著這一切的變化,小院的陣法全部都開始莫名的啟動,陣法中的能量開始急劇的流轉,在我頭頂上那一根難看的狐尾,竟然被風吹動的豎直朝天,長毛根根炸起,似乎是與天硬對的桀驁....

  也就在此時,房中傳來了一聲高昂的狐鳴之聲.....


仐三說:
我又掉進一個坑裡,現在都沒爬出來。出於人情,我也覺得自己是一個特能給自己攬事兒的主兒。雖然沒空,但寫這一章也是告訴大家,山海必然完本!

sanvan 發表於 2017-2-15 19:56
第七十三章 天劫(上)


  “辛夷!”聽見那一聲狐鳴,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叫出了辛夷的名字,沒有為什麼,就是一種強烈的直覺,辛夷在這一刻‘蘇醒’了。

  那也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蘇醒,而是來自於靈魂的感覺,在冥冥之中,我的靈魂‘看見’了在混沌之中一雙緊閉的雙眼陡然睜開。

  這雙眼中透著的眼神平靜卻冰冷,似無欲無求的澄靜卻又像包含了一百個輪回般的滄桑,咋一看,如同深談般的深邃虛無,仔細看,卻淪陷其中,感受的何止大千世界?

  那一刻,我的靈魂充斥著一種說不出的深陷感,就如徹底的淪陷在了這雙眼睛之中,自拔不出。

  可我又體會不到雙眼的主人對我有絲毫的感情和牽絆,她分明知道我在看著她,而在她眼裡我的存在和空氣卻無任何的區別。

  那是辛夷啊!那分明就是辛夷的雙眼,她為何會這種看我?

  霎時,我的心中又充滿了刻骨銘心的傷感,刺痛的我靈魂都在顫慄。

  “癡兒,還不收斂心神?”就在我刺痛又迷茫的時候,一個平靜的聲音卻如炸雷般的在我耳畔響起,讓我陡然回神。

  慘白的天光一下子刺痛了我的雙眼,眼前哪有什麼混沌中的雙眼?依舊是細雨霏霏的庭院,厚積的雲層,壓抑的風,不安的在雲層中翻滾著的力量,預示著一場天劫即將到來。

  “真正的天狐之魂,已經開始被喚醒,心若無防,靈魂定會被狐魂無意識的迷魂,你且注意收斂心神,之後我再無心力提醒於你。”安靜的庭院中,芸姨的聲音從辛夷的房中傳出,簡短幾句話語,卻透著十分吃力的感覺。

  我沉默不語,盤坐在芸姨為我指定的位置,心中卻是已經明白,剛才那一瞬間,我定是被迷惑了,芸姨應該是有所感應,才不得不分心提醒,又費力的與我解釋了一番。

  辛夷這就蘇醒了嗎?我的心中充斥著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覺得這未免太過輕描淡寫?事實上是我不敢面對這樣的蘇醒,因為那無情的眼神,我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只是傷感如此的真實,在我心中抹之不去!

  我有些出神,可毫無預兆的,第二聲高亢的狐鳴又從辛夷的房間之中傳出,我哪裡還敢怠慢,趕緊收斂心神,正襟盤坐!

  卻也是在這時,那壓抑到了極限的天空終於爆發出了一道驚人的閃電,無聲的,如同突然降臨的,瞬間就從遙遠的天際激射而出,直到天的那頭,如同有一雙大手生生的把這天空撕裂成了兩半。

  那光芒刺目至極,連我也不得不暫時閉上了雙眼。

  隨著眼前一暗,一股驚人的氣勢卻在這個時候爆發了,我全身的肌肉幾乎是不由自主的緊繃,帶著一絲疑惑,我睜眼一看....

  狐影!巨大的狐影!遮天蔽日,狐首高昂,無聲的朝天嘶鳴著,如同真實的遠古巨妖在這一刻降臨了,要做生死一戰!

  我自付經歷許多,見識了不知道多少妖物,最驚人的莫過那遠古戰場曇花一現的那不知名妖物身影。

  但是此時此刻,比起眼前這巨大的狐影,這些妖物的氣勢都不算什麼了,我凝視著眼前巨大的狐影,心中震驚,莫非這才是真正上古大妖的實力?

  甚至,我心中清楚,這還不是真正的天狐,芸姨這一切的佈置只是相當於‘偽造’了一隻天狐之魂來對抗天劫,那麼,真正的遠古大妖....?!

  我葉正淩在不久的將來如何一戰?!

  我心中已經形容不出此時的感覺,第一次看見可與天硬撼的氣勢,已經徹底的震驚!

  可是天威豈容挑釁?只是我胡思亂想的一瞬,一聲沉悶的聲響終於從遙遠的天際傳來,遙遠的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聲音。

  天...劫麼?我盤坐其中,從脖頸到手臂全是驚起的雞皮疙瘩,是一種從天劫自然的感應和敬畏,卻驚歎於天劫為何如此的平淡,沒有我想像的巨大威勢?

  卻不想,這一個念頭剛剛落下,眼前就是一花,還沒有搞懂發生了什麼?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強光包裹,靈魂感應到了一股力量運轉到極限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那是庭院中的陣法霎那運轉到了極限所發出的光芒和聲音,我下意識的抬頭一眼,那陣法流動的力量瞬間就注入到了狐魂之中,而天空之中那悶雷只是輕描淡寫的滾動而過,再無聲響....

  這...?我帶著巨大的疑惑,絲毫不敢相信,天劫就這般過去?但下一刻,我卻看見狐魂忽然俯身,如臨大敵,天空之中滾動下了一個只有拳頭般大小的雷球....

  那雷球的光芒並不刺目,那氣勢還不如一般的道士引動雷法時的落雷,就這麼輕飄飄的滾動到了狐魂的面前。

  我的心中沒由來得警鐘大盛,竟然有一種被壓迫到喘息不過來的感覺,還不等我反應過來,狐魂竟然朝著雷球沖了過去,兩者就這麼碰撞在了一起...

  那一瞬,天地都像突然安靜了一秒,連庭院中綿綿的細雨聲都暫停了。

  那碰撞的一幕在我的嚴重無限的放大,顯得如此的可笑且不對等...遮天蔽日的狐影和一個拳頭般大的雷球?

  一絲冷風輕輕的從我眼前吹過,揚起了我額前的髮絲,我忽然呼吸不過來,只能大口的喘息...

  隨著我第一聲喘息聲打破這霎那的安靜,那一絲輕風竟然瞬間就變作了狂暴的颶風,瘋狂的撕扯著院中的一切。

  而天空在此刻,就如同被拉開了一個口子,傾盆的暴雨連給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這樣鋪天蓋地的落下。

  ‘轟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我頭頂的上空響起,整個天地都仿佛巨震了一下,發出了讓人不敢多望一眼的炫目白光。

  ‘滋啦’‘滋啦’,在那一刻,我的眼前一片混亂,什麼都看不清楚,剩下的只有耳中這一道道電流亂竄的聲音。

  在這樣渾噩的感覺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雙眼才能再次重新視物....在傾盆的暴雨中,我迫不及待的望向了天空,狐影還在,只是比起剛才的遮天蔽日,已經小了不下三分之一,那看起來貌不驚人的雷球已經不見,化為了百十道如利劍般的雷電,一批批的轟向那巨大的狐影!

  每一道閃電落下,那狐影都會劇烈的顫動,都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一分,任誰都能看出抵抗的十分艱難。

  而我盤坐其中,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唾沫,這就是天劫的威力嗎?之前那狐影我已經覺得超出了我的認知,而這樣的戰鬥我又能插手什麼?

  我不懂芸姨要我在此壓陣的目的是為何?可是為了辛夷,即便是天劫,我也必須要堅守。

  驚天動地的對抗事實上並不需要多久的時間,只是幾秒,那雷球所化的道道雷電便已經全部的轟擊在了狐影的身上,然後化為虛無....

  此時的狐影身形只剩下初時的一半大小,氣勢比起之前也萎靡了不少。

  那然後呢?天劫就這般過去了嗎?我的手心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全是冷汗,可是辛夷沉睡的屋中到了這個時候偏偏沒有了任何絲毫的動靜。

  大雨還在瘋狂的飄落,颶風也越發的急迫...只有庭院中的陣法在不停的運轉,一絲絲流動的力量不停的聚集在圖騰柱的頂端,然後流向那巨大的狐影,似乎是在支撐著那狐影。

  原來,這些陣法的佈置是如此?那麼,等一下若然需要我來出手,方式也只是通過陣法,來支撐天狐虛影?

  我有陣法的基礎,這樣想著,不由得仔細的看了一眼庭院中的陣法佈置,雖然不能看出具體是怎樣佈置,但至少能摸清陣法之中力量的流動方式。

  而我所盤坐的位置,果然是一個提供力量的源點,而且是最後一個源點...也就是說,當陣法之中所有的力量源點都被‘耗盡’之時,最後支撐狐影的力量就當由我來提供。

  否則,就憑狐影自身的力量....我深吸了一口氣,只是一個雷球就耗盡了狐影一半的力量....

  而我的力量,在天劫面前是否可笑了一點兒?誰又知道天劫何時是盡頭?

  我的這個念頭剛剛生出,老天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從天際的遠處再次傳來了沉悶的雷聲,比起剛才這雷聲暴烈了許多,再也不像遙遠的聲音,卻像是正常的春雷當頭炸開的感覺。

  依然沒有任何讓人感覺驚人的氣勢,只是讓人莫名的感覺這雷聲中帶起了絲絲的怒意!

  可讓我震驚的是,這樣的雷聲不止一聲,而是連綿不絕的響起了三聲....

  難道?!

  我震驚的抬頭,與此同時,天空陡然暗了一下,當光明再作時,在我的眼中出現了三個雷球...比起之前大了三分,光芒開始炫目,滾動著已經感覺到了力量積壓其中的壓力!

  之前的一個雷球就...這三個雷球這狐影如何能夠抗過去?

  而在我身後的陣法在這個時,竟也無聲的再次光芒大作,我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忍不住一個回頭,卻是不由得呆立當場...


仐三說:
大年十五過完了,這個週一正式恢復工作,也恢復山海更新。明天有更新。

sanvan 發表於 2017-2-18 17:57
第七十四章 天劫(中)


  我看見了陣印!

  這庭院中的陣法按照芸姨的說法,是我師父所傳,那定然是明陽門的手段,明陽門的陣法全部是用明陽門特殊的陣印壓陣,那也無可厚非。

  可是,讓我呆立當場的陣印卻是和尋常的陣印不同——一種比較特殊的淡紫底色,在邊角缺了一小塊,陣印頂端和普通陣印不同,而是用一種簡單的手法雕刻了一隻粗陋的麒麟。

  我的眼眶有些發熱,因為這陣印我再熟悉不過,那不就是師父的本命陣印嗎?

  在雜亂的記憶之中,我依稀記得我和師父曾經有過這麼一段對話。

  大意是我詢問師父的本命陣印,比起我和正川哥的陣印是不是厲害許多?

  事實上,是我想見識師父陣印的真正威力,畢竟對於自己的陣印究竟有何特殊,師父總是諱莫如深。

  但師父卻是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人的生命終有盡時,所以當我命中也終有最後一陣。而我那陣印,將會壓陣我那最後一陣。哈哈哈...到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不厲害了。”

  無疑,當時師父的回答讓我非常鬱悶,因為做為弟子聽到什麼最後一陣,總是感覺不太吉利,不過也只是以為他又故意胡言亂語敷衍於我,沒有做多深想....

  但今日我沒有想到,我竟然在這庭院之中見到了師父的陣印,看來在那個時候...師父的確沒有騙我,這庭院之中的陣法雖是芸姨所佈置,事實上卻是師父親自所傳。

  如今,師父已經不在這世間,這不是他的最後一陣,又是什麼?

  甚至,他似乎能夠預料,我將親眼見到這最後一陣,莫非師父走前讓那天算一脈推算了我和正川的一些事情?

  這已經沒有答案了,師父最終也走上了明陽門之傳人最後應該走上的那條路。

  風再起,雨滂沱。

  心緒到底難平,我未曾想到多年以後,師父這最後一陣,壓陣之物是他本命陣印,壓陣之人則是我。

  恍惚中,我似乎看見師父立在這庭院當中,用熟悉的笑容和眼神看著我,複又消失不見...

  我的手或許是因為冰涼,微微有些顫抖,然後又緊緊的握緊成拳。

  多年以前,因要護我周全,師父狠心將我逐出山門。

  多年以後,他這最後一陣,卻是和我‘並肩作戰’,他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幕。所以,也是最後用這樣隱晦的方式告訴我,給我最後的交代,我終是明陽門的弟子,是他的弟子!

  否則,有何資格,與他並肩一戰?

  一滴淚水從我眼角滑落,轉瞬就被大雨沖刷的不見,回山門以後未曾再見過師父的遺憾已經變成了一種帶著疼痛的溫暖。

  原來,師父用這種方式給了我他最後的答案,撫平了我內心最後的不安與忐忑。

  那麼,這一戰,對抗天雷之戰,不僅僅是為了辛夷,我也當于師父一同並肩戰鬥到最後!

  這許多念頭過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幾秒,我快速的掃了一眼陣法,最開端的陣印已經完全碎裂。

  而抬頭望天,三個雷球已經聚集完畢,朝著狐影快速的呼嘯而去。

  在這一刻,我心中忽然有了明悟,我做為最後的壓陣之人應該做些什麼?

  一念至此,我站了起來,雙手開始快速的掐動已經有些生疏的訣印。

  那是明陽門特有的手法,只要是明陽門的陣法,都可以以此一套訣印,調動陣法之中的力量。

  這套訣印需要強大的靈魂力做為支撐,否則無法引動陣法之中的力量,還因為它針對的是所有明陽門的陣法,所以在明陽門多年的傳承之中,只有明陽門的絕對高層,寥寥幾人,可以習得這套訣印。

  而到了我和師兄這一代,師門只有三人了,所以也就無所謂什麼規矩了,總之我和正川哥都會這套訣印,只不過從某種角度來說,更加適合我一些,畢竟我的靈魂力異常的強大。

  訣印並不複雜,重點是要有靈魂力的支撐。

  從一開始的生疏過後,我的訣印掐動的越來越快,而漸漸的我就能感覺到我的靈魂力分出了一縷,與陣法之中的力量聯繫了起來。

  我心中一喜,卻在這個時候,天空之中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震盪,一陣刺眼的光芒過後,幾百道雷霆陡然就出現在了天空之中。

  三個雷球已經爆裂了開來,不用看也知道此時化為了雷霆包裹了狐影!

  我心中緊張,不由得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空中的情況。

  只是短短的片刻時候,空中原本還有之前一半大小的狐影,再次縮小了三分之一,而雷霆的消耗還不到五分之一。

  我越發的肯定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如果按照陣法的正常運轉,根本沒有辦法支撐狐影完全的扛過這天劫。

  甚至連這一波天劫都抗不過,事實上我沒有經歷過天劫,根本不知道這天劫到底有幾波這樣的雷球,但如果還有下一波,那威力只會比現在這一波更大。

  如果是這樣,狐影被天劫打得完全消失,剩下的恐怕只能是辛夷來硬抗這雷劫。

  可是辛夷本就是靈魂不足的天狐,還要辛叔為她補魂,不要說這雷球,恐怕在這雷球中的一道雷霆都抗不過去。

  想到這裡,我手上掐訣的動作更加的快了,我的雙眼死死的看著空中正在苦力支撐的狐影...轉眼間,又縮小了快三分之一。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的靈魂力終於和陣法之中的力量緊緊的聯繫在了一起,並且我的靈魂力可以完全的洞悉陣法之中每一絲力量流動的速度和方向。

  就是現在,我快速的連續掐動了三個訣印,陣法中的力量流動陡然改變,先是快速的聚集在了一起,然後這些聚集起來的力量,忽然的加速朝著那陣法連接圖騰柱的方向奔襲而去。

  “去!”我大喝了一聲,掐著訣印合起來的雙手陡然打開,形成了一個門戶的模樣,那股力量徹底的被釋放,一下子從陣法之中奔湧而去,極快的沖上了圖騰柱,注入了那醜陋的狐尾之中。

  在力量灌注入狐尾的刹那,那天空之中的狐影一下子停住了身形,那虛幻的影子就如同吹氣球一般快速的膨脹了起來,只是瞬間便已恢復了對抗天雷之前的大小。

  之前,它原本是左躲右閃,躲避著雷霆,想用拖延時間的辦法,多獲得一些陣法的力量,來支撐它扛過一道道的雷霆。

  如今,它忽然被灌注了大量的力量,似乎有些‘志滿意得’,再也不再躲閃,反而是短暫的停頓以後,朝著雷霆直接撞了過去...

  與此同時,在我身後,傳來了三聲輕微的碎裂之聲,我來不及抹一下額頭的汗水,回頭一看,那押陣的陣印果然再次碎裂了三個。

  我並沒有因為狐影暫時能夠支撐而放鬆,反而是心情更加的沉重,押陣的陣印加上師父的本命陣印,總共只有十二個。

  加上第一次天劫碎裂的一個,到了如今就碎裂了四個,已經是三分之一了。

  那天劫還有幾波?第一次一個雷球,這一次三個,那麼下一次又是幾個?陣法能支撐到幾時?如果陣法已經不能支撐了,狐影也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這樣的戰鬥,我根本無法把控局勢,這是一場一開始就出於劣勢的戰鬥,畢竟天威難測。

  可是又如何?我必須一道天劫一道天劫的撐下去!

  在沉重的心情之下,我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訣印一直掐在手中,好隨時為空中的狐影調動力量。

  而只不過過了短短半分鐘不到,狐影又被打回了原型,再次變成了一半左右的大小。

  反觀雷霆倒也還好,原本數百道雷霆也只剩下了幾十道。

  於是,我再次掐動訣印,釋放了一些陣中的力量支撐狐影,好歹扛過了這次的天劫。

  雷球過後,狐影再次縮小了三分之一,陣中第五個陣印也已經碎裂了快要一半。

  在這個時候,我不敢妄自的調動力量為狐影恢復,只能等陣法自然的運轉,讓它緩慢的恢復。

  因為自然的運轉,這個陣法可以一直運轉下去,產生新的力量,生生不息。

  這是什麼級別的陣法?我皺起了眉頭,剛才我已經察覺,如此磅礴的力量,恐怕只有調動天地的原始之力才能做到。

  而且還是生生不息的迴圈,要知道這是看一個陣法是否高階,最簡單的判斷方法!

  看來,師父佈陣到了什麼水準,我一直從未真正的瞭解過,恐怕在這個時候,只有正川哥在場,才能一眼看出這是個什麼級別的陣法?

  當然,陣法雖然逆天,卻不是真正的無敵,它自然產生的力量還是太小了,根本不足以去支撐狐影對抗天劫,哪怕一個雷球也不行。

  否則,剛才的第一道天劫,狐影根本不會消耗自身一半的力量才生生的扛過。

  這個時候,我已經徹底的清楚,芸姨要我壓陣,恐怕是當年師父的暗示,連芸姨自己也不清楚,這大陣若無我明陽門之人壓陣,狐影根本抗不過天劫。

  只是,師父精心佈置了這一切,就真的能扛過天劫嗎?我內心不敢確定,卻是憂心忡忡....

  果然,雷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卻不是在遠處的天際,而是快要近在耳邊。

  六道雷聲!

  我的心陡然收緊!師父,若是陣破,那弟子應該如何去做?

  雨水順著我的臉頰流下,流過脖頸,直至懷中,也流過了我一直掛在脖子上的本命陣印...




仐三 說:
聽說了評論區的事,找時間把更新補上。我亂承諾確實是我的毛病,以後不會再亂承諾了,只能說之後也會陸陸續續的更柔佛巴魯海的。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