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18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8-24 19:45
第10章 王女的冠冕(下)


     最後,帳篷打開了,阿狄安娜出來了,居然戴著他母親摩妮美的小冠冕!美麗的梳理好的栗色頭髮,映襯著冠冕的金碧輝煌,而冠冕卻更映襯她的典雅高貴,細長的脖子,微微昂起的額頭與小巧鼻尖,她根本不是什麼奈薩嘴裡的野貓,而是只清麗傲氣的天鵝,“怪不得她一直念叨著冠冕,還向我學習了縫紉,原來是為了這個,修復那斷裂的束帶,可她是怎麼知道冠冕被海布里達藏在巴蒂塔斯的帳篷裡的——沒錯,沒錯,把珍貴的寶物藏在一個廢人的床褥下,確實是最安全的。海布里達能想到這一點,阿狄安娜也能猜到這一點。 ”卡拉比斯在心中暗嘆道。

    “如何,一位王女的身份,只有冠冕才能表露出來。冠冕,是絕不會選擇卑賤之人的頭顱的。”阿狄安娜,亭亭玉立,對著在場所有人一字一頓地說道,然後用纖細的手指,指著冠冕說:“這是我的冠冕。”然後舉起另外隻手,手裡一把血淋淋的利斧,“這是我的權杖。”

    “該死......巴蒂塔斯!”薩法諾這才反應了過來,和德米特留斯一起搶著衝進了帳篷,巴蒂塔斯的屍身被利斧斬得傷口累累,連他身下的床榻都被砍裂了,整個軀體倒在了兩面斷裂床頭倒下的夾縫裡,呈現出一種可怖的坐姿,沾著血的碎布與被絮飛得滿處皆是。

    “這個骯髒的羅馬兵士,在卡拉比行宮時膽敢玷污我母親的遺體,我剛才已經用權杖處決了他,這位名叫克勞狄的軍事護民官,我想你不至於有什麼不滿吧。”阿狄安娜平淡地解釋道。

    克勞狄哈哈乾笑了下,說:“一切得等到主帥來到,才可定奪。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然後他又拍了下一邊的海布里達的肩膀,問“我很好奇,這種級別的冠冕,在卡拉比行宮之戰時就應該上繳度支官了,為何它現在會出現在這裡?”

    “請您幫我美言,閣下。我確實不知道是誰藏在了那裡!”海布里達的聲音,居然有些顫抖。

    “一切得等到主帥來到,才可定奪。”克勞狄笑瞇瞇,還是複制了那句話。

    不一會兒,路庫拉斯穿著執政官的白底紫色滾邊長袍,滿面春風地在手持“法西斯”束棒扈從的簇擁下,來到了這裡,顯然他的心情不錯,但讓海布里達膽裂的是,穆里拉與烏泰瑞斯臉色陰沉地跟在他的身後,殺氣騰騰。顯然,一個被他欺騙,一個直接被他捆在樹上吹了一晚上的夜風,心情那是絕對的不會好的。

    當路庫拉斯來時,克勞狄立刻上前,表示歡迎,但路庫拉斯只是冷淡地回應了下,就向奈薩與阿狄安娜行禮,然後操著流利的希臘語,說: “關於尊貴的米特拉家族的情況,我已經從泰蘭尼昂那裡了解得十分詳細了,相信您兩位都是所言不虛的——加上王女閣下,您這足以彰顯身份的冠冕,絕對是獨一無二的。我宣布,即刻起,您兩位就是軍團的上客,享受貴賓的待遇。”

    “萬分感謝您的好意!”奈薩急忙柔媚地發出了聲音,她要搶在阿狄安娜前面獲取羅馬統帥的青睞,這是一種習慣。

    “也是軍團的囚徒和人質,不是嗎?”阿狄安娜回應。

    路庫拉斯和善地笑了下,說:“軍隊有軍隊的規則,希望王女閣下能夠諒解。”

    “我更願意讓這場無謂的戰爭得到世人的諒解,現在我的父王已經喪失了他的國家與軍隊,不過是個寄居在女婿國度的可憐老人而已,為什麼總督閣下仍不願意消弭這場紛爭,還兩國人民以和平呢?”

    奈薩剛要對阿狄安娜的桀驁無禮呵斥時,路庫拉斯就利索地回答道:“沒錯,是我需要這場戰爭繼續下去,因為我要三年後回羅馬時,滿載著榮譽在大凱旋式上,贏得元老院與公民的歡呼。”

    “可是你知道嘛,我之前在閣下軍團度過的那段屈辱的歲月,並非毫無意義,通過觀察我很確定,閣下屬下的百夫長和兵士,對閣下的夢想並不感興趣。”阿狄安娜依然不依不饒。

    路庫拉斯看了看四周,都是他的將佐​​與兵士,然後低聲對阿狄安娜快速地說道:“一個真正的貴族,是不會去過問下層人的夢想的。”隨後高聲吩咐道:“今日是個吉利的日子,我們不但擊敗了亞美尼亞的軍隊,還贏得了兩位尊貴的客人,下面就是設宴款待時間——天佑羅馬!”

    在場所有人,齊齊拔劍高呼,“天佑羅馬!”

    說完,路庫拉斯便很有風度地引著阿狄安娜與奈薩離去了,克勞狄也對海布里達擠了下眼睛,與穆里拉等將佐跟著一起走了。

    烏泰瑞斯卻鐵青著臉站在原地​​,幾名“法西斯”扈從也留下來,站在資深百夫長的身旁。

    “你的功勳,抵消不了你的罪惡。你完了,你結束了,海布里達,你這個老兵**,我以前就說過,你一定會完蛋的!”烏泰瑞斯惡狠狠又興奮地說著,對著海布里達舉著那枚銀戒指,“你居然敢厭棄這代表軍團職位的標誌,還以號聲欺騙上級。穆里拉將軍下達了處分決議,責打三十軍棍,光著身子幹三天苦力,褫奪百夫長職務,降為輔助兵。”

    海布里達一聲不吭,他現在真正擔心的是,如果阿狄安娜在宴會上再將他私藏冠冕的事情給捅出去,那他真的會被當著軍團所有百人隊的面,或被割喉,或被砸死的!

    兩名法西斯扈從將海布里達摁著跪下,薩法諾、阿米尼烏斯等屬下圍成了一圈,帶著無奈的表情。另外兩名扈從上前,剝下了海布里達的盔甲,扯下了他胸口的象徵身份的掛飾,扔在了泥土上,隨後這些東西被舉著束棒的扈從踩在了腳下— —四個人從束棒裡各自抽出一根,對著海布里達的後背就猛擊起來,一下一下,帶著肉被抽擊的聲音。

    “再來一根!”當烏泰瑞斯看到木棒被折斷時,下令道,“再來一根......現在你不是百夫長了,自由了,可以盡情地去劫掠了,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嘛!”

    但海布里達真是個硬骨頭,疼得滿臉是汗,也不吭一聲。

    “奴隸,給我滾開,你們沒資格看羅馬軍人受罰。”當阿米尼烏斯看到卡拉比斯等宿營奴隸也在湊前圍觀時,狠狠將卡拉比斯往後一推,威嚇道。

    “這次是束棒責罰,下次我希望看到用束棒裡面的斧頭責罰你!”這是卡拉比斯聽到的,烏泰瑞斯最後一句話。

    然後烏泰瑞斯推開了人群,見到了卡拉比斯,竟然很親熱地捶了下他的胸口,說:“卡拉比斯,你是個不錯的能幹的奴隸,不過以後不用跟著那個喪犬了,跟著我行了。”說完,就大剌剌地走了!

    看著跪在地上海布里達要吃人的眼神,卡拉比斯背後汗毛一豎,“烏泰瑞斯,烏泰瑞斯,你看到對手倒霉後愉悅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不要順帶把我捲進去好不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8-24 19:49
第11章 黛安娜女神的母牛(上)


    讓士兵發財吧,何必管其他人的死活——古羅馬皇帝塞維魯

    ——————————————————————————————

    距離阿狄安娜成為座上客,已過去了兩天的時間,既然已恢復了高貴的身份,自然不會再與兵士和宿營奴隸混在一起了,連波蒂也隨著奈薩離開了。

    卡拉比斯大約以為這位王女已經徹底將自己忘記了,此時的他正在裹著毯子,吃著單粒小麥磨成的深色麵包,喝著戰前三聯隊許諾給的葡萄酒,坐在軍營壕溝坎上休息,謝天謝地,總算不用吃大麥飯了。自從在索菲尼打了勝仗後,軍團的伙食,上到軍官下到奴隸,都改良了不少。

    腳下的溝裡,海布里達光著屁股,哼哧哼哧地在挖著泥巴,脊樑上滿是傷痕,絲毫不顧忌一日比一日寒冷的天氣,這也是對他的懲罰。其餘的幾名三聯隊兵士與宿營奴隸們,正在壕溝上面插著削尖的木樁,充當鹿砦。

    這鬼天氣,真的很冷了,卡拉比斯抓了抓很久沒洗的亂糟糟的頭髮,現在也進入冬季的,陶魯斯山吹來的冷空氣簡直連吸兩口都會覺得咽喉的刺痛。

    “嘿,海布里達,你掘壕溝的姿勢就像一條狗。”對面,阿米尼烏斯和薩法諾站在那裡,打趣到——但他倆看到海布里達抬起頭,一副怒目金剛的模樣,就識趣地閉上了嘴。薩法諾從懷裡取出一個酒壺,扔了下來,海布里達接住,咕嚕嚕地喝起來,然後問:“兩天前的繳獲,兌換得如何?”

    “如果隨軍販子多的話,我們聯隊起碼搞了這個數。”薩法諾舉起了四根手指頭,大概意思是四萬塞斯退斯,“不過現在整個軍團的承包商只有一個,他媽的肆意壓價,最終只換到了這個數。”薩法諾又合上了兩根手指,“海布里達,你的膽子還真大,可惜了,要讓你成功搞好那冠冕,也許真的能弄到十萬的數目。”

    “他媽的路庫拉斯,他媽的烏泰瑞斯,他媽的倒霉的七軍團。”海布里達罵著,朝溝裡猛地吐了口吐沫,然後又問:“現在這兩個,怎麼分配的?”這時,他突然發現了卡拉比斯就坐在旁邊,立馬從屁股上摳下塊臭泥巴,“啪”地砸在了卡拉比斯的臉上,百夫長就是百夫長,標槍扔得準,臭泥巴扔得也很準。

    “豬玀,滾開。”前任百夫長簡潔而憤怒地說道。

    卡拉比斯抹去了眼角上的泥,臉頰生疼生疼的,要是擱在他所處的時代,早就生氣了,但他頭腦還是冷靜的,明白自己先在的處境,於是就急忙背過身子,乖乖地挪到了五米開外的地方。

    海布里達很是生氣地與阿米尼烏斯、薩法諾說著什麼,語氣又快又激烈。

    這會兒,一陣悠揚的號聲,他們旁邊營寨的壕溝上的橋上,一排手持第十一軍團徽標的掌旗官,魚貫自寨門而出。

    “這他媽的怎麼回事?”壕溝裡的海布里達仰著頭,對橋上的掌旗官們喊到,對方隊列裡一名鎧甲華美威風,滿身都是金銀掛飾的多色馬​​鬃盔的百夫長,對著海布里達輕蔑地伸著手指回喊:“第七軍團的娘們,下面攻克特格雷塞塔的光榮,屬於我們十一軍團了,你們就跟在我們的屁股後面,也許能分享點殘餘的戰利品。”

    “這就是十一軍團的首席百夫長了,不愧是​​金槍魚路庫拉斯的嫡系,咱們可就是吃苦在前,吃甜在後了。”阿米尼烏斯瞇著滿是魚尾紋的眼睛,諷刺道。

    “混蛋!”海布里達惱火地抓了抓屁股,無計可施。

    這時,寨門塔樓上幾名傳令官對著下面喊:“誰他媽的是三聯隊的?主帥召喚,輔助兵海布里達,宿營奴隸德米特留斯,還有奴隸卡拉比斯三人,有事情要垂詢。”

    海布里達刷地臉色就慘白了,一定是卡拉比婭,不,什麼王女阿狄安娜這小妮子,在路庫拉斯面前參了他一道!這下真的完毬了。

    “卡拉比斯,混蛋卡拉比斯,哥早該在卡拉比行宮裡,把你和那小娘們一起剁碎掉!是吧,是你向上面告密的是吧?還是你和那小娘們串通好的,來害哥,嗯!?”一路上,依然光著屁股的海布里達,對卡拉比斯持續地恐嚇,並推推搡搡的,胯下的那話兒晃個不停,卡拉比斯也只好來個不忍目視,不忍耳聞。

    當全身赤條條,滿是泥巴和傷痕的海布里達走入路庫拉斯的掛著金鷹的營帳時,鬧得在場參加宴會的男女都很尷尬。卡拉比斯瞅見了,坐在客席華美毛毯上的阿狄安娜,此刻她穿著上身如扇貝形狀的純白色條紋裙袍,肩膀上擁著灰色的貂皮圍脖,栗色的頭髮如雲般,全身琳瑯滿目的首飾光芒四射,目光流轉,美艷動人,再不也是當時那個臟兮兮的中毒小丫頭了。

    但是她還是那副臭脾氣,當他們進去時,她正在和路庫拉斯爭辯著。

    “憑貴軍的給養與人數,在索菲尼取得勝利,實屬僥倖。亞美尼亞王的實力可不止這些,他還是大批的後繼隊伍會來參戰,貴軍還是早退為妙,一個均衡的停戰協議,對大本都、羅馬與亞美尼亞都有莫大的好處。”

    路庫拉斯優雅地用雙手十指交叉著拖著下巴,慢悠悠的眼神看著激動的阿狄安娜,就像看著自己不懂事的淘氣女兒般。而克勞狄則一塊塊吃著肥美的烤肉,眼睛死死盯著對面一樣眼含慾火的奈薩,好像要把她也一塊塊撕扯吃掉般,兩人在空氣裡互遞著**的訊息。

    “我親愛的妻弟,巴布留斯.克勞狄,請問你對剛才王女殿下的見解,如何看待?”路庫拉斯突然發問。

    克勞狄猝不及防,只能乾笑兩聲,敷衍了下:“姐夫,我只是總督騎兵隊隊長,這種戰略的問題,我不便說話。”

    路庫拉斯輕蔑地笑了下,阿狄安娜舉起了酒杯,意味深長地說:“也許克勞狄閣下事後更願意和我的姑母探討這個話題。”

    就在所有人都要爆發時,海布里達等一行三人進來了。

    “低階百夫長,是誰允許你在貴客面前這副模樣的!”路庫拉斯坐在圈椅上,正對著赤條條的海布里達,不快地喝問道。

    “我最尊敬的統帥,我現在已被褫奪了職務,只是一名輔助兵罷了,這副模樣也是軍法對我的懲處,恰如您所說的,軍隊有軍隊的規則。”既然明知道兇多吉少,海布里達索性放開了嘴,口不擇言起來。

    路庫拉斯臉色更加陰沉起來,只見他低著嗓子,問旁邊的阿狄安娜:“聽說王女閣下在之前,就在這三人間生活?”

    “是的——我並不怕張揚這種事情,比起父王小時候在密林與荒野中,與野獸相伴過活,我只會感到命運對我的眷顧。”阿狄安娜的語氣很平淡,也沒看卡拉比斯一眼。

    “那麼。”路庫拉斯的語氣突然嚴厲起來,“我有個疑問,究竟是海布里達事先窩贓了令堂的冠冕​​,還是王女閣下的機智,一直將令堂的遺物私藏至今的?”

    “完毬了!”海布里達看著阿狄安娜,下意識地抓了抓自己耷拉下來的兩顆“毬”,想起了當初她在阿米蘇斯城下發的毒誓,暗地叫苦。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12 11:23
第11章 黛安娜女神的母牛(中)


    “得多虧這兩名機智的奴隸。”阿狄安娜微笑著端著酒杯,眼角掃了卡拉比斯與德米特留斯一眼,表示了下最低限度的讚許,然後她口若蓮花,滔滔不絕,把一個奴隸忠誠保護主人身份與寶貨的故事居然編得頭頭是道,有些情節上她那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就連卡拉比斯在下面聽得都想笑。

    但阿狄安娜說的,全是希臘語,也就是說路庫拉斯能聽懂,卡拉比斯能聽懂,德米特留斯能聽懂,克勞狄能聽懂,泰蘭尼昂能聽懂,偏偏光屁股站著的海布里達聽不懂,急得他一會兒抓抓肩膀上的“毬”,一會兒抓抓襠下的“毬”。

    在阿狄安娜表示說完時,路庫拉斯適時地表露出一種既驚訝又感動的表情,輕輕擊打了兩下手掌,當即表示:“這正是個動人至深的故事,它真的給我鐵血般的生活帶來了些溫馨——對了,之前的戰事裡,軍團也俘虜了些貴國的一些貴婦,現在正安置在錫諾普,是否可以委派些來至此,陪伴王女與王妹閣下?”

    阿狄安娜用桃紅色的唇,輕輕沾了下杯盞裡如血般的葡萄酒,笑著回應路庫拉斯:“還有什麼比懂希臘語的奴隸更容易使喚的呢?至於那些貴婦,我覺得陪伴在姑母的身邊更好,這樣克勞狄隊長也會歡欣鼓舞的,對吧。”路庫拉斯哈哈笑了下,表示對阿狄安娜的處置持贊同態度,隨後阿狄安娜向卡拉比斯與德米特留斯招招手,叫他們過來,陪在自己的身邊。

    兩人走到阿狄安娜的旁邊後,她得意地對卡拉比斯說,“我說的沒錯吧,雙耳陶罐。能改變你命運的,不是你自己,只能是我。”說完,她又泛起那種特有的淺笑,向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奈薩舉起了酒杯祝酒。這時,卡拉比斯看到了在奈薩旁侍奉左右的波蒂,兩人對視了下,會意而欣慰地笑了笑。

    誰知,這個小動作,卻被阿狄安娜發覺了,脾氣頓時發作起來,酒水潑了卡拉比斯一身,切齒道:“你沒長眼睛嗎!難道陶罐都是沒有眼睛的?”卡拉比斯沒頭沒腦地被潑了下,心中頓生怒火,回了句:“不是潑人的人沒長眼睛,難道還能是被潑的沒長眼睛!”

    “滾回你的軍營裡去,去和那些髒兮兮的軍人一輩子吧,我的大門關上了!”阿狄安娜的語氣,就像判決某人死刑似的。卡拉比斯倔脾氣也上來了,二話不說,重新走到了海布里達的旁邊,繼續站著,一句話也不說,氣得阿狄安娜將杯盞重重地往餐桌上一摜。

    “祝我的侄女兒,身體永遠健康,心情永遠快樂。”這回,輪到奈薩幸災樂禍地舉杯了。

    “海布里達!”路庫拉斯站起了身子,單手拖著託加長袍的角,慢慢地走到了對方的身邊,可憐海布里達到現在還弄不清楚,剛才阿狄安娜究竟說了些什麼。

    “是的,閣下!”海布里達只能筆直身軀,接受即將到來的判處。

    路庫拉斯對視著他,過一會兒,吐出來以下這句話,“去洗澡,接下來的事,我的持盾奴隸凱利會幫助你的。”

    凱利,一個微微禿頂,精幹的自由民走了上來,把一頭霧水的海布里達領了下去,然後路庫拉斯看了下依然站著的卡拉比斯,問了句:“知道嗎?你有些特殊,這種桀驁不應該出現在奴隸的身上,不過我現在確實還缺少個打雜的奴僕,是個不需要太多脾性和智慧的工作,就是幫我背背祭品、清理壁龕什麼的,也許現在有扇窗戶,繼續向你打開了。”

    看了看這位威揚遠國的羅馬統帥,卡拉比斯咽了口吐沫,快速地下了決心,“是的,我願意,只是我也是會說希臘語的,希望主人您記住。”

    “很好。”路庫拉斯看了卡拉比斯一眼,就喊著,“這下今晚所有的人,都應該會感到快樂了。繼續我們盛大的宴會好了。”在卡拉比斯的追隨下,坐回了位子,為了緩解氣氛,陪客的泰蘭尼昂開始說了些關於亞細亞風土地理的逸聞起來,歡聲笑語又瀰漫在筵席上。

    一會兒後,海布里達在凱利的陪伴下又上來了,洗去了滿身的泥垢,並且竟然又穿上了胸甲、百夫長的頭盔,還有赭紅色的斗篷,卡拉比斯看到他的手指上,銀戒指熠熠生輝。

    這代表著,路庫拉斯又恢復了這位惹是生非的百夫長的職務,“既然本都的王女閣下,解釋清楚了冠冕的事情,我相信這件事情海布里達你是不知情的,那麼你之前攻占特格雷尼斯大營的功勳,就和你違反穆里拉軍令的罪愆,互相抵消好了。”路庫拉斯說完,舉起酒杯,對著海布里達用一種命令式的語氣,繼續道:“我以前說過,你我間的關係的基礎,是信任。那麼,低階百夫長海布里達,今天你看到了什麼?”

    “統帥閣下,我看到了第十一軍團,已經在他們首席百夫長的帶領下,前去攻打特格雷塞塔這座城市了。”海布里達大聲回道。

    這話進入了阿狄安娜的耳朵裡,彷彿就是路庫拉斯有意說給她聽的。

    “你認為戰爭應該結束嗎?”

    “我認為戰爭應該在羅馬認為該結束時結束掉!”海布里達這話回答得很圓滑。

    “好的,海布里達,回到你的百人隊去,繼續作戰。最後,我會帶著大家,包括王女閣下您,在世界盡頭的海卡尼亞海(即里海),洗去我們這麼多年來的征塵的,祝天佑羅馬。”路庫拉斯爽朗地宣佈著自己的理想,舉杯大聲說道,所有人只得也舉杯應和,“天佑羅馬。”

    阿狄安娜沒有舉杯。

    當夜,卡拉比斯留在了路庫拉斯的主帥營帳之中,他看到阿狄安娜離去時,對自己狠狠瞥了一眼,意思是“不識抬舉的雙耳陶罐”。

    海布里達離去時,對自己是意味深長的一眼,意思是“小子,走著瞧”。

    德米特留斯離去時,對自己是欣喜的一眼,意思是“看,咱倆都算熬出來了”。

    波蒂離去時,對自己是充滿感情的一眼,意思是“我們的日子還很長”。

    營帳裡,篝火在燃燒著,四處的主色調是華貴的紫紅色帷幕,比起亞美尼亞王營帳的佈設起來,奢華程度不相伯仲。卡拉比斯記得海布里達說過,路庫拉斯是全羅馬最富有的人,他的坐榻是金制的,鎧甲與盾牌都是數萬塞斯退斯的極品,桌几上隨意擺放的雕像、古董,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就在卡拉比斯嘖嘖稱奇時,凱利扔來塊細絲抹布,卡拉比斯說聲謝謝,就下意識地準備往臉上擦拭。

    “住手,粗魯的亞細亞崽子。”凱利尖叫道,雙手惱火地一攤,“這是你配使用的東西嗎!”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12 11:26
第11章 黛安娜女神的母牛(下)


    機智的卡拉比斯硬生生收回了自己的動作,凱利便沒有深一步追究的意思,指著路庫拉斯桌子邊的壁龕,意思叫卡拉比斯用這細絲布,去擦拭上面擺放的小神像與祭品。

    “你叫卡拉比斯,對吧?”一邊半躺在坐榻上的路庫拉斯手捧卷宗,嚼著無花果問到。

    卡拉比斯點點頭,握著抹布,畢恭畢敬地低首站著,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凱利,盡快把卡拉比斯登記下,還有——現在給他身潔淨的衣服,他太髒了——卡拉比斯,你得適應,把以前在營帳隊裡,沾染的粗魯與污穢,必須盡快得從身體與心靈上一起洗刷乾淨。你要曉得,你不光是侍奉我的奴隸,也是侍奉壁龕的奴隸,裡面擺放著我的家族的氏神阿波羅和祖先的神像,玷污它們會給我帶來災難的。我的話你要記住,我的兒子,卡拉比斯。”路庫拉斯一氣說完這些後,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的困倦。

    那邊聽著的卡拉比斯驚悚了下,是的,他剛才明明聽到了路庫拉斯喊自己“我的兒子”的。

    驚悚一瞬即逝,我好像記得,羅馬的主人都會稱呼年輕的奴隸為“兒子”,真是的,嚇死爹了。

    不久,路庫拉斯躺在榻上入眠了,細微的鼾聲裡,他的奴隸們還在輕聲忙裡忙外,卡拉比斯領到了嶄新的薄料子的束腰長衣,並且被凱利剃去了長長的頭髮與鬍鬚,“卡拉比斯,我得承認,你長得還真有點貴族的影子,如果你不做蠢事的話,倒能矇騙住幾個不懂世事的姑娘。”凱利把卡拉比斯整頓利索後,評價道。

    隨後把壁龕清理乾淨了,卡拉比斯又將壁龕上的蠟燭換上了新的,這樣能保證火焰長久不滅,就和幾名貼身奴隸一起,躺在了營帳的地上,蓋上毯子睡覺。

    結果第二天,路庫拉斯起來後,就叫卡拉比斯帶著祭品,前往索菲尼山腳的黛安娜神廟去祭祀,“偉大的狩獵女神昨晚又託夢給我,因為我的氏神阿波羅是她的弟弟,她在夢裡對我說,光明之子路庫拉斯,我會庇佑你在下場決戰裡的勝利,但信物須得你自己前來獲得。”

    此處的黛安娜神廟與米利都的那處堪稱奇蹟的建築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它位於一處斷崖上,規模很小,加上米特拉達梯一直致力於燒毀黛安娜的神祇,且祭司們早已在戰亂裡跑掉了,廟牆的台階上的祭壇,滿是枯葉,一副落敗荒涼的模樣。

    “很好,我的兒子卡拉比斯,你的模樣比昨天看起來強多了,這樣才能吻合身為主人的我的身份。”路庫拉斯明顯對卡拉比斯的改變很是滿意,卡拉比斯手腳麻利地清理了下祭壇,將一些祭品放了上去,路庫拉斯上前,很是虔誠地用染料塗抹了自己的面龐,然後點起了熏香,在幾名軍隊祭司的簇擁下,高舉雙手,喃喃祝告著。

    斷崖的神廟下面,滿滿站得都是七軍團的兵士與將佐,他們親眼觀驗著主帥對神的祭司,還要判斷主帥是否得到了神的庇佑,是否會有些外在的展現,比如飛鳥、雲氣、旋風等等,這些東西,對一支出征在外的龐大軍隊的士氣,是很重要的東西——兵士們,自內心裡更願意相信,神選擇的是站在自己這一方。

    黛安娜,狩獵與貞女的保護神,豐收、生殖的母神,她的名氣在整個小亞細亞荒原裡是無人不曉的,很多蠻族與波斯人都信奉她,至於羅馬人,更是追求“入鄉隨俗”,一旦征服此地,他們也會很爽快地把這個神祇,搬回羅馬城裡供奉起來,所以羅馬的“多神教”,實質就是對其他被征服民族信仰與文化的接納過程。

    不久,軍隊開始騷動了起來,因為他們很多人看到,彼方幼發拉底河源頭處的草原上,走來了一頭美麗的母牛,披著聖潔的陽光,彷彿被一根看不見的繩索牽著那樣,向神廟處走來,慢慢穿過了羅馬兵士的隊列,好像讓所有的兵士都能看到她似的。兵士們指著母牛,驚嘆道:“看看她的屁股吧!”

    母牛的豐滿的屁股上,是一塊火炬形的烙印,“這是黛安娜女神的專有犧牲,平日裡它們都被自由放牧在這片草原裡,天啦,黛安娜女神真的指引她來啦!”微笑的路庫拉斯身邊的祭司們紛紛私語道——那母牛有靈性般,走到了斷崖上的岩石上,低垂著漂亮的腦袋,一動不動。

    下面第七軍團的五千名兵士,全都靜靜地看著,屏住了呼吸。

    一名祭司走上前去,用手裡的刀,利索地扎進了母牛的脖子,母牛哞地一聲頹然倒下,鮮血飛濺而出,路庫拉斯滿頭滿身都是血,回身對著所有的兵士,仰著脖子大喊道:“這是我們征服幼發拉底河與底格里斯河,征服亞美尼亞,甚至美索不達米亞的神諭,黛安娜庇佑我軍!”

    下邊廂,烏泰瑞斯首先平伸胳膊,高呼:“黛安娜萬歲!戰無不勝的路庫拉斯萬歲!”隨後就是穆里拉、色克底流斯、阿庇斯甚至海布里達等人,整個第七軍團都沸騰了,兵士們都吶喊著口號,陷於了狂熱的狀態。

    “十一軍團已經作為先遣軍,往特格雷塞塔去了,其餘的弟兄們,不要落後了!”路庫拉斯繼續煽動著,大呼著。

    “這種拙劣的騙粗蠻下等人的伎倆,哼——咦,卡拉比斯,是你嗎?”祭壇那邊,走來的是身著寬鬆絲袍的阿狄安娜,風帶來的衣褶勾勒了她苗條的曲線,旁邊是打著傘的德米特留斯,她本是來瞧熱鬧的,但看到衣帽一新的卡拉比斯,相貌頗為堂堂,不由得微微吃了一驚。

    卡拉比斯走上前去,不卑不亢地行了禮,說:“尊敬的王女閣下,這裡是軍隊主帥的祭司典禮,敵國人員還是暫請迴避為妙,軍隊有軍隊的規則。”

    氣得阿狄安娜眉毛橫豎,喊到“穿了件新衣服就了不起了?陶罐還是陶罐,猶太佬,你回去後,我賞賜給你最新最昂貴的絲綢衣服穿,把卡拉比斯這傢伙給比下去!”

    “不好意思,王女閣下,我現在是主帥的壁龕奴,猶太佬是您的貼身奴隸,我倆並不是用來顯擺的芭比娃娃。”卡拉比斯說完這些後,就把背轉過去,不再理會對方了。

    “什麼芭比娃娃?還有,你竟敢用背對著我,對著如此高貴的我!?”山坡上,阿狄安娜的氣惱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23 11:15
第12章 決戰前夕(上)


    父權傳達的應該是愛,而不是暴力——哈德良時代的法典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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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阿狄安娜與卡拉比斯,這對曾經共患難的一對“卡拉比”在索菲尼的黛安娜神廟忙於爭吵時,兩千斯塔狄亞外的亞美尼亞平原新都,特格雷塞塔,也是副洶洶的模樣。自從萬王之王與羅馬人開戰後,如當初王后奧特裴麗所言——美索不達米亞、敘利亞、阿拉比亞乃至紅海那邊的各個游牧民族,都不遠千里,前往這個城市來集合,準備響應萬王之王的號召,與羅馬軍團決一死戰。

    特格雷塞塔,本是個以希臘人與小亞細亞人為居民主體的文明之都,一下變成了蠻族的天下,這些人整日縱酒鬧事,把市場踐踏為了牧場,把賽馬場變成了狩獵場,把市政會變成了他們賭博嫖宿的大帳篷,他們只會互相炫耀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武勇,並為了雞毛蒜皮的矛盾,在大街上公然拔劍毆鬥,每天都要製造無數起流血事件。

    索菲尼戰敗後,丟了彌薩羅、丟了奈薩的特格雷尼斯,駕臨此處城市裡,因為心存苦悶與懊惱,便把自己鎖在城郊的行宮裡,不願意見任何客人,自然也不肯和岳父,同在一座城裡的本都王,米特拉達梯.優伯特見面。

    今日,陽光高照,化解了前段日子的寒冷,市中心的一所豪宅露台上,巨大身軀的米特拉達梯六世,正腆著肚子,靠在欄杆上,與愛妾斯特拉托妮絲一起,閱讀著從幼發拉底河,內線傳來的急信。

    “該死,奈薩也被俘了......”米特拉達梯不無鬱悶地說著,將莎草紙垂在了手心的下面,這時豪宅下的街道上又噪雜起來— —兩幫來自紅海的阿拉伯部落戰士,為了讓道問題,卯在了一起,雙方先是爭吵,而後就是謾罵,最終呼啦啦地互相拔出彎刀,刀尖的閃光,立刻飄滿了整個街道。

    街兩邊住宅的窗口,劈裡啪啦地全部關上了,富裕的市民尤其不願意多惹事,多見事。

    “嘿!如果有多餘的精力,不如交給我好了!”露台上的米特拉達梯,突然衝著下面所有戰士吼叫道,他精通二十六門語言,也包括阿拉比亞語。

    “你說什麼?”下面的一位阿拉伯勇士仰起頭,把彎刀扛在肩膀上,衝著肥大的米特拉達梯問到。

    “我給你們每個人一天三個德拉克馬的價錢,當我的佣兵。”

    這十幾名阿拉伯戰士放棄了爭鬥​​,互相間嘰哩哇啦了番,而後討價還價:“那可不行,起碼一天四個。”

    很快,米特拉達梯豪宅的院子裡,又多了一群牽著駱駝的沙漠精英戰士坐著,不停地呱噪著。 “斯特拉托妮絲,我親愛的斯特拉托妮絲,我得關心下,僱傭了這麼多兵士,我的開銷還能承受得住嗎?”米特拉達梯走到了露台後的內室裡,坐在榻上,享受著斯特拉托妮絲的輕柔按摩,開始關心起財政問題來。

    “沒關係,您的金庫依舊還在我們手裡,亞美尼亞人與羅馬人都沒找到那座城堡,裡面還有八千塔倫特的金銀,足夠一萬名步兵或者五千名騎兵一年的軍餉了。”斯特拉托妮絲安慰道。

    米特拉達梯安心地笑了,撫摸著愛妾的手腕:“阿基里斯昨日來呈言,塞浦路斯國支援的一百艘三列划槳船已經就位了。塔克席勒也說,四千名亞美尼亞輕騎兵與四千名蠻族步兵募集完成了。我想,我該行動了,殺回本都去——這裡,就交給特格雷尼斯和路庫拉斯他們慢慢角力好了。”

    “我的陛下,您意思是所有人乘船,是突襲西里西亞嗎?”

    “不。”米特拉達梯狡黠地笑了下,“阿基里斯的船隊會在西里西亞海域游動,但我卻會親自領著塔克席勒的人馬,穿過陶魯斯的隘口,自陸路奔襲本都,這叫聲東擊西。”

    “哦,那陛下您的女婿呢,他可是在這座城市集結了大軍,要繼續和趕赴此地的羅馬軍團決戰呢。我們如何在他的眼皮下回本都?”

    “塔克席勒會去參加他的隊伍的,會的......”米特拉達梯哈哈笑起來,似乎所有的局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時,外面一陣嘈雜,伴隨著阻攔與衝撞的聲音,隨後門被推開了,米特拉達梯警覺地坐了起來,握住手中的劍柄,這畢竟不是他的城市,什麼危險都可能發生。但最後,他發現推門闖入的人,正是他的首席侍衛劍士,畢都伊塔,捂著流血的胳膊,臉色鐵灰,跌跌撞撞,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大帝,您的小女兒,阿狄安娜還活著!”

    米特拉達梯面露喜色,慢慢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嚴肅地對畢都伊塔說:“你的愛博娜呢?”

    “這是我的恥辱,我把我的女主人丟給了羅馬人。”畢都伊塔額頭的筋,都要爆出來了,十分痛苦的表情。

    米特拉達梯將自己的佩劍解下,拋給了對方,“這是我的劍,我的靈魂與精神,它的名字叫奧拓利庫斯(是參加過阿爾戈號遠征的英雄,也是錫諾普的創建者),帶著它,把你的愛博娜,和我的女兒,不,現在是哥迪尼王國的王后了,還有我的妹妹,從羅馬人那裡帶回來,那邊有內線會幫助你。”

    “遵命,我的大帝。”畢都伊塔五體投地,單手將“奧拓利庫斯”高高托起,回答道。

    數日後,特雷斯塞塔的大校場上,上空的流雲都被喊聲震得四散奔走:無數的蠻族戰士:阿爾明尼亞人、阿拉伯人、敘利亞人、米提人、哥迪尼人、亞美尼亞人、阿拉克斯人,各種民族的裝束鎧甲,各種民族的旗幟節杖,各種民族的戰車武器,雜七雜八,都聚集在大校場高台上的萬王之王特格雷尼斯的麾下,願意接受他的指揮,特格雷尼斯這才恢復了與羅馬人再戰的信心,因為經過事務官的統計,這些蠻族匯集起來的軍力實在是驚人:

    五千名亞美尼亞禁衛騎兵;

    一萬名米提弓箭手與投石手;

    五萬五千名阿拉克斯騎兵;

    一萬名哥迪尼精銳長矛手;

    兩萬名敘利亞希臘化方陣步兵;

    十二萬名蠻族輕裝步兵;

    三萬五千名僕役與輔助兵;

    還有八千名他岳父米特拉達梯送來的盟軍,由本都騎兵大將塔克席勒帶領。

    “我們會在幼發拉底河與底格里斯河間的平原,徹底擊潰自大的羅馬人,他們只有可憐的兩萬人不到的隊伍,還敢孤軍深入,覬覦我的新都。我們完全能像對待螞蟻那樣碾死對手,你們的英雄戰績,將與我萬王之王的榮威一起,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流傳下去!”高台上,特格雷尼斯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揮舞著各種手勢,但這下面的二十萬人的聲浪實在是太龐大了,把萬王之王的演講給徹底淹沒了。

    米特拉達梯的軍隊,也在下面,步騎分開列著整齊的方陣,塔克席勒覺得周圍的頭腦都要被炒炸了,這會兒他旁邊的一名侍從騎兵打扮的高大巨漢,對他說:“將軍,那邊的方陣不正是哥迪尼國王查爾努斯的嗎?”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23 11:16
第12章 決戰前夕(中)


    發話的正是米特拉達梯,他巧妙地隱藏了自己的身份,甚至還剃去了引以自豪的濃密的鬍鬚,塔克席勒放眼看去:旁邊的方陣槍如葦列,持槍的兵士密密挨著,全都戴著頂部彎曲的“馬其頓頭盔”,持著小小的圓盾與輕甲,在方陣最前面由重甲衛隊衛護的,帶著紅色羽毛頭盔的,確實是哥迪尼國王查爾努斯,臉上陰晴不定。

    “是的,如您所見,我的陛下。”塔克席勒壓低了聲音。

    “看來我們的查爾努斯不太高興的樣子。”

    “是的,陛下,聽說上次他就臨陣脫逃過,看來他不願意跟著您的女婿一起瘋狂了,要擺脫附庸的地位。”

    嘿嘿,與他交談交談吧——他有一支精銳的公民兵,而且他的妻子剛剛亡故——有誰能告訴他,我願意把我明媚動人的小女兒阿狄安娜,送入他的內室呢? ”

    “如您所願,我馬上派人去交涉。”塔克席勒立刻答應了。

    “對了,塔克席勒,我的臂膀,在出征後你要不斷地進諫特格雷尼斯。”

    “叫他主動出擊羅馬人嗎?”

    “不,相反,你要不斷勸誡他,避開羅馬人的鋒芒。”米特拉達梯狡詐地說。

    果然,當亞美尼亞極其龐大的軍隊離開特格雷塞塔後,塔克席勒就一日三次地勸說特格雷尼斯,建議他要吸取之前慘敗的教訓,不要與羅馬人硬對硬,最好採取謹慎對峙的戰術,等待羅馬人糧盡退走,這樣可不戰而勝。

    “塔克席勒,有人稱讚你是本都原野上的公牛,沒想到你居然是如此膽怯的鼠輩,我需要的是堂堂正正擊敗羅馬人的榮耀。”有時候,特格雷尼斯就是如此生氣地對塔克席勒說——他和羅馬人決戰的雄心,就此越來越強烈了。

    隨他一起出征的,亞美尼亞王子小特格雷也就愈發憂心了。

    二十多萬人的部隊,浩浩蕩蕩,極其臃腫,加上是來自各個不同的民族,導致整個行軍就像武裝大遊行般,各個國王與酋長時而宴會,時而爭吵,特格雷尼斯簡直無法調度,就這樣帶著自己的禁衛軍(他唯一指揮靈敏的部屬)走走停停,以一天五十到一百斯塔狄亞的龜速挪動著。特格雷尼斯記的,清楚的日子,十二月初一個新月如鉤的夜晚,一名氣喘吁吁的斥候舉著十萬火急的情報,告訴他和小特格雷:

    “吾王,羅馬人的一支大部隊,已經推進到了特格雷塞塔的城下,著手攻城了!”

    “混賬,怎麼可能!”特格雷尼斯又驚又怒,自己數日前剛從這座城市領軍出發,前去尋找羅馬的主力決戰,結果羅馬軍團鬼使神差,居然穿過自己軍隊的縫隙,插入去了特格雷塞塔? “會不會情報有誤,是跟在後面的我的同盟軍?”

    那斥候喝了口水,毫不客氣地否決了萬王之王的幻想,“就是羅馬人,他們的兵士都穿著暗紅色的斗篷,戴著黃銅盔,穿著狼皮或熊皮斗篷的掌旗官手裡的營旗,表明了他們都是路庫拉斯屬下的第十一軍團。”

    這正是第十一“八目鰻魚”軍團,離開索菲尼後,他們一直在靜默而疾速行軍,六千人走起來如陰雲裡的閃電般,居然穿插過了特格雷尼斯那龐大的營地,直驅特格雷塞塔城下,而無人知曉!

    特格雷尼斯一屁股坐在了寶座上,冷汗直流,下面的各個酋長,還在狂呼暢飲著,旁邊的小特格雷說到:“父王,必須急速回軍,在特格雷塞塔與羅馬人決戰!”

    塔克席勒則眼珠一轉,說:“不,我建議您兵分兩路,我可以與王子殿下領著所有的騎兵火速回去,與城下的羅馬人作戰;而吾王您領著所有的步兵,堅守此處,以防還有其他的羅馬人。”這本是個最明智的建議,但塔克席勒明知道這位剛愎自用的萬王之王的脾性,想起了米特拉達梯的叮囑,才有意這麼說的。

    “不!”特格雷尼斯果然將手用力一揮,“按照王子的說法去做,我整好和特格雷塞塔的守軍兩面夾擊,徹底殲滅這個第十一軍團,聽說路庫拉斯只有三個軍團,此次投入作戰的就兩個,一下滅了他的一半實力,不怕他不屈服。”

    塔克席勒便站起,將手放在胸口,像特格雷尼斯鞠躬:“這樣啊,吾王英明,是卑職多慮了——那麼,就讓我領著本都的僕從軍,留守此處,為吾王您擋住其他羅馬人。”

    第二日太陽升起時,綿延三百斯塔狄亞的亞美尼亞軍營地,一片忙亂,特格雷尼斯坐在純金的戰車上,風馳電掣,五千名渾身鐵甲皮革的亞美尼亞禁衛騎兵的馬蹄聲,激起了灰色的颶風,沿著大營的道路,朝特格雷塞塔方向奔去。

    “前隊變後隊,全軍回特格雷塞塔,與羅馬人決戰!”這個命令,引起了龐大隊伍更大的混亂,“怎麼回事?羅馬人怎麼可能會在特格雷塞塔出現? ”許多酋長與國王都不相信這是真的,直到一撥人切實跟著“萬王之王”走了,其餘的人馬才自發地跟上,但不知情的後面的軍隊才開來,很多人擁堵在道路上,擠在了一起,戰車、騾馬、奴僕與兵士就像無頭的蒼蠅,從營地的這頭,到那頭,叫喊著,斥罵著,往前或往後無目的地移動著,每個人都折騰得精疲力盡,卻不知道在做什麼。

    “我可憐的女婿......”高處一處矮松林前,塔克席勒駐馬此處,觀看著下面最喧鬧最龐大的鬧劇,他身後從頭到腳都披著黑色斗篷的本都之王米特拉達梯,靜靜地反复著這句話。

    良久,米特拉達梯發話了:“塔克席勒,我們得向反方向走了,目標就是我們的舊土,海洋之地,本都。這兒不會有什麼羅馬人來了,我是說,但願不會有羅馬人來了——我可憐的女婿。”說完,米特拉達梯呦呵了一下,他胯下的神駒長嘶一聲,馱著主人急速離去了。

    入夜後,八千名原本該留守營地,阻斷羅馬人後繼部隊的本都軍,全都按照米特拉達梯事先的安排離去了,特格雷尼斯的宿營地連一根雞毛都沒留下——三刻鐘後,路庫拉斯帶著第七軍團,越過了枯水期的幼發拉底河,抵達了此處,當巡邏隊將前方營寨空無一人的消息告訴主帥路庫拉斯時,這位久經戰陣的人,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特格雷尼斯真是個拙劣的跋扈小丑,我如此費周折對付此人,說不定是我的恥辱,而非光彩。”

    接下來,路庫拉斯對馬後的卡拉比斯與凱利等奴僕,用平靜的語調下著命令:“讓號手吹起急行軍的命令,每個百人隊隔著一弗隆(二百米)的距離,保持索敵狀態,目標——特格雷塞塔。我將在彼處收取我的勝利,就像收割我莊園的小麥那麼容易。”

    “我倒是很有興致,觀看您是如何以這麼些人,戰勝萬王之王的龐大軍隊的。這也許只是你的大言,依我看,你能把孤軍深入的第十一軍團救出來,就算是神蹟了。”路庫拉斯旁邊的馬車上,阿狄安娜的語氣霎是刻薄。

    她剛和自己的父親,以三刻鐘之差,擦肩而過。

    但路庫拉斯卻很有風度地回答:“王女閣下的觀戰,將是鄙人最大的榮幸。”

    滴滴答答的號聲,在寒夜裡一聲聲響起,

    “只相信軍團,只相信軍團。

    只相信巴克斯,只相信巴克斯。

    我們替父親們(元老)作戰,殺掉敵軍的男人,強姦肥嫩的女人,搶光他們的葡萄酒,這都是父親們教給我們的榮譽感......”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9-23 11:19
第12章 決戰前夕(下)


    第七軍團的百人隊陸續唱起了軍團之歌,髒兮兮滿臉塵土的他們舉著十字鎬,扛著自己的武器輜重,跑起來依然如風般,簡直讓卡拉比斯感到驚駭,這些職業兵士們,平日就日復一日地訓練著負重(四十斤左右)行軍的技能,“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訓條深入人心,普通兵士穿著長度到膝蓋的鎖子帷,舉著橢圓形的大盾,頭盔上插著標誌著即將投入戰鬥的飄拂的馬毛盔纓,腳上是在復雜地形裡如履平地的綁鞋,而弩砲兵分隊更加辛苦,他們與奴隸一起扛著砲具(一個軍團編制十門拋石機,五十五門弩砲),一往無前地快速走著。

    真無愧於“馬略的騾子”的綽號。

    不過我卡拉比斯也不是蓋的,羅馬的軍制是這樣規定的,不管你是軍事護民官,還是百夫長,抑或只是個宿營奴隸,但一旦急行軍時,所有人都必須腳步一致,不許任何人掉隊偷懶。所以,其實在之前軍旅中的一段歲月,卡拉比斯總算是練出來了:他在大學裡連一千米都沒怎麼跑過,到了這兒,完成適應可真不易。

    好在路庫拉斯只是叫他和凱利等貼身奴隸,跟在他坐騎的後面,馬是一路小跑,卡拉比斯是一路大步追隨,背後背的是壁龕裡的東西,與以前宿營奴隸的待遇比起來,真的不算是太重,而持盾奴凱利,開始舉著沉重的盾牌,一起跑的。

    “卡拉比斯,你依然用雙腳步行,繼續這種下等奴隸卑賤的做事方式吧,這是你自己選擇的。”馬車上的阿狄安娜,一看到卡拉比斯在背著壁龕跑著,就會很記仇地坐在車上,看看同在車上的德米特留斯,再看看卡拉比斯,諷刺道。

    此時,“卡拉比斯”就會飛速跑著,並抬頭倔強地和她對視,表示“我不在乎!”

    一天、兩天、三天,奇蹟發生了,奇蹟到卡拉比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七軍團,速度越來越快,居然開始與洪流般的亞美尼亞大軍並肩平行進軍了!

    卡拉比斯能隔著四五弗隆的距離,看到亞美尼亞的步騎,或停留休息,或亂哄哄地上路。但這些人竟然對他們視而不見,這些蠻族人大部分以前根本沒有和羅馬人作戰過,連羅馬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要知道,特格雷尼斯的軍隊,起碼來自五十個部族,語言不通,信號不暢。大概他們以為,這支羅馬軍團,也是五十個部族其一罷了。

    整個場面太混亂了,所有人只知道:目標,是特格雷塞塔。

    到第四天時,特格雷尼斯正坐在擁有華蓋的黃金馬車上暫且休憩,他突然看到一支奇怪的人馬,風塵僕僕,所有的官兵都沒命地跑著,在他眼皮下疾馳而過,他不由得指著對方,問小特格雷:“這支軍隊是什麼民族的?”

    “恭喜您,我的父王。”小特格雷看了一會兒,說到:“他們應該是後趕來的羅馬主力,您的岳父出賣了您,他根本沒有留守營地。”

    特格雷尼斯長大了嘴巴,驚訝了會兒,然後訕訕地問了兩個問題:“為什麼羅馬人會和我們一起進軍?為什麼他們跑得比我們的前鋒還快?”

    “因為他們是羅馬人,我的父王。”

    “羅馬人......”特格雷尼斯,突然感到心底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感。

    待到第七軍團火速抵達最終的目的地——第十一軍團對特格雷塞塔的攻城陣地時,彼方已經將營寨、塔樓、壕溝、橋樑、鹿砦、弩砲發射陣地敷設完畢了,首席百夫長與穆里拉站在寨門前,向一馬衝進來的路庫拉斯舉手行禮——幾名馬奴迅速將主帥的坐騎牽好,路庫拉斯跳下馬來:“明天,我帶二十四個大隊,其中我要兩個軍團的第一大隊都跟著我,加上所有的輔助騎兵、弓箭手與投石手,你領著同盟軍團與其餘的大隊,繼續保持對城市的包圍,不讓亞美尼亞人會合。”路庫拉斯一氣佈置完,闊步走進了主帥營帳。

    很多將佐,包括阿狄安娜,都跟在他的身後。

    “明天是月亮初盈的日子,當年就是這天,我們的執政官在條頓人打擊下全軍覆沒,這是羅馬人著名的兇日,不適合出戰!”後面,穆里拉不歇氣地建議道。

    路庫拉斯停下了,似乎若有所思,頓了會兒,他回頭,對所有人說了擲地有聲的一句話:

    “先生們,那我會把明天,變成羅馬人著名的吉日。”

    當深夜後,路庫拉斯將將佐們屏退,他讓卡拉比斯將壁龕擺放好,然後躺在了金榻上,眼睛圓睜著,雙手交叉擺在胸前,不發一語。營帳裡,燭火與月光混合在了一起,場面死一般的沉寂。

    很久,路庫拉斯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對卡拉比斯與凱利說話:“有時候,我在想,我擁有神賜予我的天賦,在我還沒從家庭獨立時,我的父親就因為貪瀆而被定罪,我的母親什麼事情都不操心,只顧著去和她眾多的情人作樂,我的弟弟馬可斯年齡還是那麼的幼小。我很早就肩負了家庭男人的重擔了,但別人都想不到,我繼承家業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指控當年出頭指控我父親的首席占卜官。”喝了口水,路庫拉斯繼續往下說去,“當時沒有人認為我能贏,不管是元老、騎士還是市民,因為我父親的罪行是鐵板釘釘的,一般人認為我只是一個頭腦發熱的年輕人,單單是為了咽不下一口氣,將把自己推向了身敗名裂的境地。但是所有人都錯了,我在法**的表現,就像一頭獵犬死死咬住了它的獵物,也像一隻受傷的金槍魚,靈活無比地躲避著敵人的攻擊——最後,不光是陪審團,連所有來旁聽的觀眾,也全體起立為我熱烈的鼓掌。一次小小的申訴,就讓我在整個羅馬城揚名立萬了。這時,我就覺得,取得勝利是這麼的簡單,此次也不會例外。”

    “我不會失敗的。”路庫拉斯最後說了這一句話,安然入睡了。

    擦拭完壁龕後,卡拉比斯踱出了主帥的營帳,去洗濯一些祭司用的器皿,整個營地一片靜謐,幾點雪花寵辱不驚地落在了他的肩膀與頭上,感到涼意的他抬起頭,發現皓月當空,映襯得六出晶瑩剔透,一片片落入黑色的河流裡,化為無影。

    剛才路庫拉斯的話,給卡拉比斯挺深的感受,沒錯,路庫拉斯確實是貴族,他母親那邊就是大名鼎鼎的梅特拉家族,但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卻完完全全靠的是自己的實力,和他相比,難道我就甘於現在這種奴隸的身份了嗎?

    “喂,卡拉比斯,明日的戰爭,羅馬人是鐵定失敗的,到時候路庫拉斯肯定會用我和姑母當籌碼議和,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卡拉比斯聽到了阿狄安娜的糾纏,眉毛就皺了起來,有完沒完!

    阿狄安娜披著輕柔的大氅,在她的眼裡,這場小雪不會讓她感到任何寒冷,反倒平添了幾分趣味,這種絕佳的夜景時刻,用來調戲一個英俊的小奴隸回心轉意,跪拜在自己的裙下,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誰知不識好歹的對方站起來,回頭看著自己,很清楚地說:“王女閣下,也許我應該告訴你實情,我不是什麼卡拉比斯,我是有名字的人,我叫李—必—達。”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 16:28
第13章 決戰(上)


    “其貌不揚的人總要多吃點苦頭。”——古希臘名將斐洛波門

    阿狄安娜愕然了一瞬間,然後帶著那種特有的高貴與輕蔑並存的笑聲,說:“什麽名字,笑死人了。”

    “不用笑!我本叫李必達,我本有自己的氏族與家園,是個自由而高貴的人,至少身份不比王女閣下您低下,現在的奴隸只是拘囿我的某種身份罷了,但我和德米特留斯不一樣,我並非天生的奴隸,更不甘於永遠做奴隸——請你不要尋我開心,外加挖墻腳了——另外,那天夜晚,我是當作與你接吻來做的!”

    王女的面貌有些不自然了,原本流利典雅的希臘語都磕巴起來,“大膽,僭越的混混蛋......”

    但卡拉比斯沒有再理會她,收拾好東西,便徑自回去了。

    晨曦初起,星辰尚未沈下,營帳的篝火前,路庫拉斯跪在壁龕神像前,不停地禱告著,隨後凱利遞來了一把象牙柄的寶劍,路庫拉斯將其接過,挎在了自己的腰上,站了起來,走到立鏡前,幾名奴隸前前後後幫他穿好鎧甲、披風、脛甲、護腕,最後凱利遞來了主帥的華麗的頭盔。

    戴正後,路庫拉斯看到了站在一邊的卡拉比斯,便從鏡子下的箱子裡取出一件衣物,交給了他,卡拉比斯接過,展開一看,是件半舊的暗紅色斗篷,挺厚實的。

    “卡拉比斯,我的兒子,我十分的抱歉,在今天我暫時還沒想到有更好的禮物,送給你。這還是我在二十年前對馬西人的戰爭(古羅馬的同盟戰爭,即意大利拉丁同盟為爭取羅馬的公民權,與羅馬城的戰爭,最終拉丁同盟城市戰敗,但卻獲得了永久的公民權),穿戴之物,放心,它不值錢,但是卻十分暖和——挺適合今天的天氣的。”

    卡拉比斯感激地將斗篷裹在了自己的身上,隨後路庫拉斯對著眾人點點頭,“生死是由命運決定的,但勝利是靠自己博取的。”講完,他一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凱利、卡拉比斯等幾名貼身奴隸緊緊相隨。

    昨晚的雪一直星星點點,不成規模,仿佛給黑色的土地與白色的營帳,帶來了些許銀色的點綴,到處都蓋了薄薄的雪,路庫拉斯走到營地前沿的鹿砦時,穆里拉全身戎裝在出口處待命。

    “特格雷塞塔,就交給你了!”路庫拉斯與穆里拉擦肩而過時,擊拳約定。

    “放心,他們一個也別想溜出來。”身後,傳來了穆里拉的許諾。

    這時,鹿砦邊待命的兩個軍團的兵士,紛紛在百夫長的號令下起立,檢查利劍與標槍,路庫拉斯面無表情地在兵士的行列裡穿過,“閣下,別忘了許諾特格雷塞塔的戰利品。”

    “閣下,別讓阿米蘇斯重演。”

    有人就公然在隊列裡這麽說道,兵士們的頭盔與鎧甲上都蓋上了霜雪,他們很多人在衣物裡塞上了皮革、海綿或者毛毯邊,用來抵禦寒冷。

    盡頭處,色克底流斯、龐波紐斯、克勞狄等副官,馬刺叮噹,騎在馬上,周圍全是精銳的羅馬騎兵,鷹旗、權杖如林,金光燦燦。路庫拉斯隨後跳上了自己的坐騎,白色的駿馬,對著所有將佐大聲下令:

    “正面第一波攻擊,就投入兩個第一大隊!”

    “後繼的十八個大隊,由龐波紐斯帶領,全力壓上去。”

    “我與莽夫、克勞狄,帶著色雷斯傭兵,與四個大隊,迂回到西邊的河曲那裡去,從側翼擠壓敵人。”

    布置完畢後,路庫拉斯的紅色披風與流蘇在寒風裡飛舞,他一把拔出寶劍,對著全軍高呼:“兄弟們,我們一定要贏,我們一定會贏!天佑羅馬!”

    萬名羅馬兵士,一起舉著標槍、短劍,高聲齊呼——“天佑羅馬!”

    頓時,整片戰場上,殺氣騰雲,勁風凜凜。

    阿狄安娜靜靜地站在營地裡的一處塔樓上,看著整個戰場的局勢,她從內心裡還是不信,只有二十四個大隊出戰的路庫拉斯,能打敗擁有二十萬人馬的特格雷尼斯。

    從阿狄安娜的角度往下看去,整個戰場被一條淺淺的河流劈開了,但是這條河流在一處丘陵那裡,折了個彎,呈現一個“L”形,而特格雷尼斯的軍隊,就在這河曲的東邊布下了極其龐大的陣勢。

    二十萬蠻族的軍隊,他們說話和武器的聲音,簡直就是片狂怒的海洋,特格雷尼斯的營仗與旗幟,在陣容核心的一處高阜上,身邊是五百名重甲騎兵衛護。河流的正面,密密排著人馬,第一線是那一萬名米提人的弓箭手;第二線是哥迪尼的軍隊與敘利亞的希臘重甲傭兵;第三線才是極其龐大的連分隊都不會排列的蠻族步兵的方陣,足有十餘萬人,他們不但遮蔽了別人的指揮視線,也遮蔽了自己行動的目光;最後一線,是特格雷尼斯的指揮中樞;長長延伸的兩翼都是亞美尼亞的騎兵。

    為了防止羅馬人在西邊的河曲處搞側攻,特格雷尼斯早有準備,他讓手裡最精銳的亞美尼亞禁衛騎兵,駐屯在河曲的丘陵上,一旦敵人越河來襲,就衝鋒下去,將他們全部趕回河流里殲滅!而在丘陵的那邊,則是同樣龐大的亞美尼亞輜重營帳隊,足有幾萬人,騾馬的數量與人相差不大,夾在了禁衛騎兵與指揮中樞之間。

    “小特格雷,羅馬人動了。”純金馬車裡的特格雷尼斯,陡然緊張起來,因為他看到羅馬人的陣地裡煙塵滾滾,隨後看到路庫拉斯領著一彪人馬,沿著河的對岸奔走。

    但當他定神下來,開始估算羅馬人的人數時,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這支人馬,撐死不過五千人上下,還不夠亞美尼亞一線弓箭手的數目。

    “可憐的羅馬人,他們就這些嗎?”特格雷尼斯又恢復了神氣,對著身邊的侍衛和寵臣笑談道。

    一名擅長滑稽的寵臣乘機阿諛說:“天啦,吾王,這就是羅馬人?微臣覺得,作為一支軍隊,他們的人數太少了點;但作為一個使團,他們的人數又顯得太多了點。”這笑話顯然讓特格雷尼斯很滿意,他開心地笑了很長時間,然後就對小特格雷說:“他們是不是要逃跑了?”旁邊的王子小特格雷說話直言不諱:“父王,恰恰相反,我知道的,羅馬人在進攻時不會穿著華麗的衣服,也不會舉著鑲著寶石的盾牌,他們有時連甲胄都不穿,只在頭上與肩膀上披著斗篷或皮革,就像一群灰色的野狼,這表明他們要與敵人決一死戰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 16:31
第13章 決戰(中)


    果然,路庫拉斯將手中的寶劍奮力一揚,後面的幾名騎兵立刻舉起了長號,淒厲地邊跑邊吹起來,以此為訊號,整支隊伍鬥聲猛起,發出了決戰的呼喝,瞬間加大了進軍的速度。這支迂迴部隊,伴隨在路庫拉斯身邊的,是由高盧人、凱爾特人組成的六百名軍團騎兵,還有一千名色雷斯騎兵,外加三千餘名色雷斯輕裝步兵。跟在路庫拉斯馬後的卡拉比斯看到,那些當初登上阿米蘇斯海濱的色雷斯戰士,原本都是副蠢笨猥瑣的模樣,此刻卻猙獰地嚇人:他們的騎兵都穿著斯基泰式的魚鱗甲,光著腦袋,披著披風,手持輕矛;步兵則一面舉著綴著流蘇的巨盾,上面繪著怪獸圖案,一面扛著令人生畏的殺器——一種特殊改制過的輕型鐮刀,叫“羅姆菲亞”的逆刃砍刀;輕裝步兵根本沒有盔甲,只有一面半月形的小盾,外加一個投石器,或者把希臘彎刀,而且不管是步兵還是騎兵,都披著一塊邊上繡著幾何圖案的粗布斗篷,隨著主人砍下首級數量的增多,幾何圖案的花邊也會逐步增多。

    這批人的目標,就是河曲處的丘陵。

    還沒等特格雷尼斯的目光移開,他身邊的一名軍官就大呼起來,用手指著河的對岸,“羅馬人的正面也有動作了!”萬王之王急忙又把目光轉移到了正前方——羅馬的一支部隊,列成寬大的三列陣,前面全是舉著金燦燦鷹旗的掌旗官,在一陣激越的號聲裡,不緊不慢地前進著。

    這支部隊約莫兩千人左右,清一水的重裝步兵,以標準的三列橫陣方式行進,就像在校場上操練般,這正是第十一軍團與第七軍團的第一大隊,中間夾雜著蓋拉夏的輕裝輔助步兵,兩位軍團的首席百夫長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互相爭吵著,警告對方不要搶奪了己方的功勞,他們的吵鬧時而引起了所有人的哄笑,時而激起所有人的慷慨。

    “這些人要幹什麽,就這麽些人,他們究竟要幹什麽?”馬車上的特格雷尼斯一邊看看往河曲急速奔馳的路庫拉斯支隊,一邊又看看迅速逼近自己正面的兩個軍團第一大隊,手心握著車欄,都滲出汗水了,前線的蠻族的軍隊也開始緊張,他們互相大聲嚷嚷著,甚囂塵上,等待國王或者特格雷尼斯的下令,一邊站著的小特格雷與將軍們,也大聲督促萬王之王下達作戰命令。

    結果,還沒等萬王之王下達決斷,站在一線的米提人就忍耐不住了,他們嚎叫著,將手裡的複合弓拉滿弦,前後不一地胡亂射出了第一波箭矢!

    箭矢紛紛拋下,第一大隊的兵士們,熟練地舉起橢圓形的盾牌,單膝跪地,將箭矢擋住,然後不緊不慢地再度起身,繼續前進。這時他們發現,第七軍團鷹旗的掌旗官,脖子被楔入了兩箭,奮力拄著旗幟,跪在了地上,不一會兒就氣絕身亡了。

    第七軍團的首席百夫長,接過鷹旗,對著後面的兵士大喊:“誰要在今日讓軍團的旗幟受辱?“結果他身後四個老兵百人隊,一起大呼:“沒有人,除非全部戰死!”隨後,七軍團的第一大隊,迅速變換成鋒矢隊形,對著河對岸發起了果決的急速衝鋒!

    “不能落在巴克斯軍團娘們的後面!”十一軍團的首席百夫長也叫喊著,帶領屬下一起跟上去衝鋒。

    兩個軍隊的第一大隊,迅速組成了蔓延數百米的衝鋒線,徒腳涉過河流的淺瀨,一口氣就跑完了六個弗隆的距離,在亞美尼亞蠻族大軍還沒來得及反應之際,就開始接戰了!

    “他們居然敢進攻!”特格雷尼斯看到這一幕,驚慌地大呼小叫起來,然後失措下,他亂打了幾個手勢,事後想要修正已經來不及了:他旁邊的旗官迅速地把主帥的“命令”變成旗語,傳令兵呵呵哈哈,騎著駿馬四散奔去。特格雷尼斯的手勢意思是:兩翼與二線出擊。

    這時,第一線的米提人已經接近崩潰了,他們連撤回去都沒能來及,就紛紛喪命於羅馬人的劍鋒之下,哭號聲震天動地,很多人的肩膀、手腕、內臟被羅馬人的短劍卸下、砍飛,飛濺到後面或者旁邊同伴的臉上,所有人都喪失了接戰的勇氣,許多人驚駭到癱坐在地上,任由羅馬人屠宰。

    不久,接到“命令”的亞美尼亞側翼的騎兵,胡亂不堪地自兩面擁了上來,非但沒能擊垮羅馬人,反倒讓自己人的隊形亂成一團。羅馬人的第一大隊,是擁有十個百人隊的主力力量,其中有四個都是十年軍齡的老兵百人隊,這些兵士嫻熟無比地變換著大隊與小隊的隊形,讓整個陣法呈三角形的楔入:一面撕裂敵人防線,兩面抵禦敵人側翼的夾擊。

    這時,後方兩個軍團其餘的十八個大隊的兵士,齊聲吶喊著,密集地跟著壓了上來。

    亞美尼亞的一線徹底完蛋了,甚至二線三線的軍隊也發生了劇烈的動搖,很多人都擁有精鋼鍛造的鎧甲,但卻怯於和可怕的羅馬人肉搏!他們排成巨大而笨拙的方陣,根本無法有效抵禦羅馬人分隊的靈活兇狠的攻擊,就像一隻蠢笨的大象,和一群餓狼纏鬥。

    另一面,路庫拉斯的迂迴支隊,也急速涉過了河曲,往丘陵衝去,這中間有整整四個弗隆的距離,都是一馬平川之地。

    “這太瘋狂了,丘陵上可是著名的亞美尼亞禁衛騎兵,全身都包裹在兩重的鱗甲之下,就憑路庫拉斯這些色雷斯傭兵,怎麽能抵禦他們從丘陵而下的恐怖衝鋒?”塔樓上觀戰的阿狄安娜自語道。

    但出乎阿狄安娜的意料,五千名亞美尼亞禁衛騎兵呆呆地站在丘陵上,眼睜睜地看著路庫拉斯的部隊穿過下面的平原,居然沒有發揮自己最大的威力,衝下來,把羅馬人擊潰。

    原因也很簡單:禁衛軍的將領,因為剛才特格雷尼斯不知所謂的命令,竟然也被一名傳令兵,“準確無誤”地傳達了過來,要求他們也參與側翼的部隊,去夾攻正面的羅馬人第一大隊!

    那個將領頭腦當時就混亂了,他事先接到的指令,是堅守此處,伺機殲滅渡過河曲的羅馬人,現在情勢也確實如此,路庫拉斯的迂迴支隊已經逼上來的,但吾王怎麽這時又下達了參與側翼夾攻正面羅馬人的命令?

    加上之前,走過很長一段距離,才登上了這塊丘陵,人馬都披著極重的鎧甲,手持巨大的長矛,故而都十分疲累,在將領猶豫的時候,騎兵們都將長矛插在地面上,臥在馬鞍上稍事休息,根本沒做好應戰的準備。

    就在這動搖的短時間內,路庫拉斯行動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12 16:38
第13章 決戰(下)


    他將軍團騎兵與色雷斯的騎兵分成兩翼,由色克底流斯與克勞狄分別率領,對山丘的兩邊形成遮斷之勢,阻擋外來的援兵。而後路庫拉斯親自下馬,走到了大隊的前列,卡拉比斯與凱利跟在身後,做了簡短的命令“四個大隊,不顧一切衝上去,不要用盾牌與標槍作戰,只帶短劍,與那些蠻族的重裝騎兵貼身肉搏,不要害怕他們,他們全身包裹的重甲,只是他們的囚籠而已!”說完,路庫拉斯舉高了手裡的短劍,衝在了隊伍的最前面,在他的鼓舞下,所有人都奮力往丘陵上攀登。

    當時路庫拉斯已經四十五歲了,但他跑動起來,腿腳依舊靈活,不輸於壯年人,這點讓跟在身後的卡拉比斯很是佩服。

    終於,路庫拉斯第一個衝進了亞美尼亞重裝騎兵的陣營,他親手從馬鞍上拉下一名萬王之王的重裝騎兵,那名猝不及防的重甲人,跌落在地就再也爬不起來了,路庫拉斯隨後將鋒利的寶劍,扎入了對方喉甲的縫隙之處,鮮血把他的披風濺得更加艷麗。

    其餘的羅馬兵士,和色雷斯傭兵,都先後突了上來,羅馬兵士用短劍砍著禁衛重騎的大腿與脛部,而恐怖的色雷斯人更厲害,他們直接揮著“羅姆菲亞”,收割著累累人頭。

    到處都是人馬的死戰,與晃動的身軀,卡拉比斯有些驚懼地東躲西藏,“混蛋卡拉比斯,別忘了你的位置和職責。”那邊手舉盾牌,為主帥與主人抵擋飛箭的凱利怒罵道,“亂跑亂動,會讓你更快喪命。”卡拉比斯努力平復了下來,也手舉一面盾牌,慢慢地向凱利和路庫拉斯靠攏。

    一番亂戰後,亞美尼亞禁衛騎兵大敗虧輸,他們手裡的武器長矛,在近戰裡根本是個擺設,笨拙無比,他們迅速地丟棄了陣地,還衝亂踐踏了對面趕上來支援的步兵們。至此,制高點河曲丘陵被路庫拉斯占領了,羅馬人放眼往下看去,對面的平原上,全是亞美尼亞脆弱而龐大的輜重部隊,就像一塊大蛋糕般鬆軟可口。

    “兄弟們,再往下衝一把,我們就徹底勝利了!”路庫拉斯呼喊著,他能看到遙遙對面的,特格雷尼斯的車駕了!

    而特格雷尼斯顯然也看見了他,和他的軍隊,驚慌之餘又隨意發出了手勢:“前線所有的軍隊收縮,保護我的車駕——哥迪尼王國的查爾努斯,領軍前去擊潰占領丘陵的羅馬人。”

    這兩個前後矛盾的命令,徹底讓整支軍隊陷於了沒頂之災,前線所有的亞美尼亞軍兵士,都慌忙後撤,而後面的人馬還在不知情地往前擠,十幾萬人進入了無序的狀態,反倒被人數絕對劣勢的羅馬軍團兩面碾壓起來,自相踐踏而死的,比被殺死的人還要多。

    但盡管如此,路庫拉斯望見,丘陵下面原本被禁衛騎兵衝亂的敵人的步兵,重新勇敢的集結了起來,對著他剛剛占領的山頭發起了兇猛的反撲。衝在最前面的是弓箭手,他們進入了合適的距離,就半跪在地上,”嗖嗖”地將手裡的箭拋射上來:原本將盾牌與標槍背負身後的軍團兵士,立刻重新將盾擋在身體的前面,箭劈里啪啦地全部插在了盾牌上。但不少色雷斯人就沒這運氣了,他們慘叫著,整列整排地中箭倒下。

    “卡拉比斯我的兒子!”路庫拉斯猛地將發呆的卡拉比斯的腦袋往下一按,隨後一支箭從他的頭髮哧溜擦了過去,結結實實地扎在了後面凱利的盾牌上。

    卡拉比斯心中一陣熱乎。

    跟在弓箭手後方的,是敘利亞傭兵,他們穿著希臘式的全副鎧甲,密密麻麻地挨了上來。這時,羅馬的百夫長吹起了哨子,兵士們站在斜坡上,居高臨下,先呼啦啦地扔出了手裡的輕標**矛,這些獵矛從敘利亞傭兵的頭上飛過,扎翻了後面一大片弓箭手與輕步兵。然後兵士才扔出了手裡的重型標槍,這是朝著敘利亞傭兵來的,這些人舉盾格擋,但這正中羅馬人下懷——重型標槍的頭部是個活動的梢子,當敘利亞傭兵的盾牌擋住它時,楔入盾牌的標槍尾部就自動折斷了,附上其上的重量將敘利亞傭兵手里的盾牌成為了無法自由活動的累贅。

    “萬歲!”隨後羅馬兵士拔劍,色雷斯傭兵舉著輕型鐮刀,開始了短促突擊,砍殺那些失去盾牌防護的敘利亞人,到處都是殘肢掉落,沒一會兒,敘利亞軍隊就潰走了,路庫拉斯的人馬乘機殺入了亞美尼亞的後勤輜重隊,對那些毫無防護能力的人大開殺戮。

    “完了,完了......”特格雷尼斯看到完全失控的軍隊的慘狀,觸目驚心,語無倫次起來。

    這時,傳令兵氣喘吁吁而來,氣急敗壞:“哥迪尼的所有兵馬,再次脫離了戰場,把我們的側翼與後方全扔給了羅馬人!”

    “查爾努斯,這次我絕不寬恕你!”特格雷尼斯咆哮著,而後面如死灰,流下了淚水,他突然做了個讓在場的人都驚訝的舉措,脫下了頭上名貴的冠冕,交到了兒子小特格雷的手中,“孩子,我錯了,我辜負了彌薩羅、梅特多魯斯,還有你,所有真正關心這個國家的人。我不配再擁有這個冠冕了,現在我就把它交給你,你即刻脫離戰場,不要讓繼承人和冠冕落入路庫拉斯的手裡,成就他的偉名。”

    小特格雷也擁抱著父親,哭泣著說,他實在不敢接受這樣的神聖之物,他願意為父王殿後,換取父王的逃離。

    這樣,整個亞美尼亞的軍隊開始總崩潰了,就這短短半天的時間,萬王之王身邊的禁衛軍官大聲苦求道:請國王盡快離開這裡,因為四周都是逃逸的人。

    特格雷尼斯仰天長嘆,隨後跳下了馬車,換乘一匹母馬,在數名隨從的保護下,開始混入人群裡,脫離了戰場。

    小特格雷也沒有逗留太長時間,他將父王的冠冕,交給了一位最親近的奴隸保管,隨後也跳上一輛戰車,悄無聲息地沿著另外條道路,逃走了。

    在塔樓上觀看了整場戰鬥的阿狄安娜,既帶著驚訝,又帶著沈思,走了下去。

    日暮時分,羅馬人收取了最輝煌的勝利,在特格雷塞塔的城郊,亞美尼亞的軍隊,被殺,被俘,自相踐踏而死的,據路庫拉斯給元老院的呈報,達到了十五萬之多!

    而羅馬人,只戰死了五名百夫長以下的幾百人,損失微不足道。

    卡拉比斯站在了特格雷尼斯指揮軍隊的高阜上,他看到這位萬王之王的黃金馬車的四周,堆起的死屍成了一座小山,而從這平原中部凸起的地方四周望去,是更多的屍體,人的,騾馬的,連傍晚刮起的風,都帶著濃濃的腥味。

    “亞美尼亞完了嗎?”這是當時卡拉比斯心中的疑問,突然他耳邊傳來的人馬的嘶鳴,死屍堆裡一人突然跳起,用劍刺翻了一名撿取戰利品的軍團騎兵,奪過了他的馬,背著個皮囊縱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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