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斬邪 作者:南朝陳(已完成)

 
mk2258 2014-8-17 22:45:3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3 264514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6
第520章 道士歸來,兵鋒所指

    「好大的殺氣!」

    州郡東門外,兩名道士帶著一個童子正往城裡走,突然站定,舉目觀望,驚疑不定。

    這兩道士頗有些不修邊幅的意思,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不知多久沒有洗過。頭髮鬍鬚邋裡邋遢,面孔上甚至還黏著泥,要不是勉強能認出身上的道袍,那就是兩個乞丐。

    後面跟著的童子面黃肌瘦,瘦得像根竹竿,蓬頭垢面,他反應略微遲鈍,有氣無力地問道:「師傅,怎地不走了?快進城吧,我都餓得要暈過去了。」

    「噤聲!」

    說話的赫然是嶗山派一派掌門宗主:逍遙富道!不用說,他身邊這位便是龍虎山的青年才俊張元初了。

    只是現在,兩人絲毫沒有修士的風采,倒像遭逢了劫亂,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的模樣。

    數十天沒日沒夜的法陣構造,無論是法力消耗還是精神損耗,都難以估量,如此高強度的勞作,使得他們心力交瘁。

    其實開始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沒有這麼拚命。但自從張元初加入,漸漸就變了。也不知鬥氣還是比拚,兩位不同出身的道士卯足了勁,要一比高低,看誰佈置法陣的速度快。

    這一比,就再也停不下來。

    速度大大提升,完成的時間也就縮短了不少。最後的結果居然是修為稍遜一籌的逍遙富道佔了上風,這讓他自鳴得意不已。

    當然,他之所以能夠勝出,一方面是因為嶗山傳承本就精於符咒;另一方面則在於他身邊有個童子幫忙。

    童子修為淺薄,不足一提,可在這般情況下,卻能發揮出一定的作用。

    輸了這一陣,張元初頗有些忿然。但沒法,逍遙富道現在掌管神學院,目前還不好得罪。

    做完了事,兩人稍作休息便趕回州郡來,要向陳三郎覆命,只是還沒有進城,就感覺到城內殺氣衝天,十分驚人。

    作為修道有成者,望氣術是基本功夫,自然掌握,區別只在於精深與否。然而當前城中的氣息,煌煌如火,一看便知。

    如此凶烈洶湧的殺氣,徵兆著城內有一場大戰正在爆發進行,難不成州郡發生了什麼巨大的變故?

    一時間,逍遙富道與張元初不禁面面相覷起來。逍遙富道有些焦急疑慮,擔心陳三郎出事;而張元初則是另一副念頭,覺得會不會是內訌,有人造反,要把陳三郎趕下台了。

    在雍州,這樣的事情實屬平常。很多義軍勢力往往因為統管不力,分權不當而導致四分五裂,然後互相攻伐。

    從某種意義上看,陳三郎也是義軍。

    如果真得這樣,那就得仔細考慮了……

    張元初不禁摸了摸下巴,腦子飛快盤算著陳三郎勝或敗後將可能會出現的局面後果。

    後果都不甚理想。

    陳三郎輸就不必說了,即使贏了,屬下造反,向來是兵家大忌,一發動全身,對於凝聚起來的人心士氣將形成巨大的打擊和影響,勢頭土崩瓦解,不可挽回。

    這些場面後果,都是張元初不願意看到的。他並非忠於陳三郎,而是不希望又看到一個支離破碎的雍州。那樣的話,意味著雍州這一塊地氣運消散,他辛辛苦苦而來,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為烏有,毫無意義。

    選擇從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卻發現是一個錯誤,更讓人難受。

    「走,快進城!」

    逍遙富道稍作思索,趕緊奔往城門去。他現在身體透支得厲害,身心俱憊,能動用的法力十分可憐。而籠罩住州郡的那股洶湧殺氣,對於道法天生便有克制,很容易產生反噬。

    但這個時候,他什麼都不管了。

    張元初猶豫了一會,最後一咬牙,還是跟了上去。他也想看看,城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轟轟轟!

    巨大的碰撞聲不絕於耳,兵戈交錯,喊殺聲、慘叫聲、以及各種各樣的呼喝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慘烈的殺伐之歌。

    血肉飛濺,血流成河,酒樓前面一片地方,都被浸成了紅色。在紅色中,一具具將士屍骸橫七豎八地倒在那兒,堆積起來,恍若小山。其中有人尚未斷氣,只是受了重創,躺在地上,痛苦地嚎叫著,讓人聽見,不忍卒聽。

    後面掠陣的莫軒意臉色都有些發白,他知道對方是山寨的核心人物,武林高手,卻從未想到幾個高手聯手起來,竟是如斯可怖!

    六個人,排列成一個「人」字形,呼嘯而來,尖刀一般直插入陣中,只幾呼吸間,便有近三十騎被擊殺,連人帶馬,無人倖免。

    這六個人,簡直不是人!

    在他們衝出酒樓的時候,箭雨便射了過去,但造成的殺傷並不樂觀,幾乎全部給格擋掉了。轉眼間,對方就卷殺進了騎兵陣中,攪合在一起,敵我難分。

    這時候,弓弩的威力竟難以施展開來,只能讓埋伏的箭手瞄準了再射。零零星星,投鼠忌器,大打折扣。

    對方一出手,莫軒意便知道他們絕非是突圍,而是真正的迎戰。哪怕是六個人,面對數以千計的兵甲!

    江湖尚勇,講究血性,但往往因此變得有勇無謀。

    然而今天,這一次不是。

    山寨六人,他們擁有難以想像的個體武力,並要用來碾壓陳三郎麾下這支在雍州未嘗敗績的兵甲。繼而破之,將從心裡徹底摧毀陳三郎身上籠罩著的各種光環。

    屆時,所有凝聚起來的人氣民心,也將蕩然無存。

    「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是這樣的主意……」

    想通這一點,莫軒意臉色又白了一分。

    城中開戰,即使地形開闊,但容量畢竟有限,並不適合太多將士陳列佈陣,要是人都擠在一起,兵器都擺不開,戰力怎麼發揮得出來?所以人數定在那,優勢並不明顯。反觀山寨數人,在激戰中,卻恰恰能盡顯神通本事,縱橫往來,桀驁不馴。

    這個,也是夏侯尊決定正面迎戰的一大因素,他都考慮到了。

    「東來!」

    廝殺中,夏侯尊聲若奔雷,他所在的位置恰如刀尖,當仁不讓的首領,步子一轉,率領整個隊形轉向東面大街。

    刀鋒所指,那裡,正是陳三郎的所在!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7
第521章 血薦軒轅,不外如是

    夏侯尊率領手下攻向陳三郎是意料中事,畢竟他們不遠千里而來,目標就是陳三郎。從另一個角度上看,陳三郎出現在此,實則可以當是一個誘餌。只不知道最後是魚吃了餌,還是鉤殺了魚。甚至還有另外的猜測,如果陳三郎沒有親自掠陣,也許夏侯尊他們不會正面硬殺,而採取另外的手段表現他們的武力了。

    莫軒意想得明白,但內心依然緊張。作為這邊的現場指揮官,他的表現和發揮至關重要,若有行差踏錯,便將萬劫不復。在夏侯尊等人衝出來,大開殺戒的時候,他已經接連下達了數道號令,不停地調兵遣將,進行變陣。

    幸虧出發之前,便有相對應的考慮,做了許多部署安排,現在才能臨危不亂,有條不紊。

    對方的武力堪稱可怖,若沒有親眼目睹,根本無法想像人的能力竟可以練到這個地步。

    夏侯尊用劍,劍是重劍,長達五尺,渾然不同那些書生君子的纖弱佩劍,相比起來。那些劍就是孩童的玩具。其他人或用刀,或用槍,不折不扣的大刀長槍,相當適合在戰場上施展。倒不是他們有意為之,而是因為大都出身將門,武藝祖輩傳承下來的。期間經過了改良,加進來不少東西,最終形成現在的套路招數。

    大開大合,兇猛實用,屬於實戰風格。

    在這一點上,和江湖上那些武功頗不相同,武林武藝,多講究騰挪跳躍,靈巧有餘;又或者乾脆便是些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

    夏侯尊諸人絕非如此,這也是他們衝殺入陣中,所向披靡的重要因素。

    雙方第一波交鋒,莫軒意便知目前的佈陣出現了問題,當弩箭難以發揮威力,當馬匹無法衝鋒起來,便意味著必須做出改變了。

    隨著指揮的號旗招展,騎兵迅速下馬,戰馬則讓後面的人牽走。他們則化身為步兵——不是一般的步兵,而是重甲步兵,身上全副披掛,頗為沉重,行動起來注定無法迅捷。犧牲了敏捷性,但防禦性大增。一手舉長槍,另一手把持的,赫然是一面盾牌。

    重甲加身,長槍大盾,構造起一堵堅固而移動城牆。

    莫軒意的目的很簡單:以數量取勝,就算耗,也要把夏侯尊他們給耗死!

    不管是武林高手還是修道高人,他們都不是神仙,要吃喝拉撒,會生老病死,自然也得消耗。修士作法,要法力;高手過招,需內力,沒有了法力內力作為支撐,就像沒牙的老虎,威力大打折扣。

    現在,在莫軒意的指揮下,兵甲們悍不畏死地上來抵擋對抗,就是要消耗掉山寨高手們的內力。

    這堵人牆,就死死地攔在陳三郎面前,一重重,前赴後繼,前面的人倒下了,後面立刻有人補上。

    有些時候,光靠人數未必能佔據上風,還得講究策略。

    莫軒意的策略便是吩咐埋伏在屋頂上,旮旯角落的弓箭手們,一有機會便朝山寨諸人身上招呼。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冷不丁射出來的一箭,更具威脅。

    雙重結合,終於把夏侯尊等人前進的腳步拖住了。戰況發展成慘烈而凶暴的巷戰,每一步,都鮮血濺街!

    每一滴血,都彷彿是熱的……

    樓上的許珺看得不禁摀住了嘴巴,雙眸水汽湧出,很快眼淚就不爭氣地掉落下來。雖然只是個女子,但自跟隨陳三郎以來,她便在衙門內擔任有職務,性格颯爽,頗得屬下擁戴。又見慣行軍打仗之事,知道將士不易。當下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將士慷慨赴死,哪裡忍得住內心的悲慼?

    雍州人口稀少,精壯更少,能招募入軍,訓練有素者,少之又少。

    所以,現在每一個人的傷亡,都是不小的損失。

    作為軍伍的教練級人物,莫軒意更覺心疼。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只有真正經歷了血與火洗禮的兵甲,才能脫胎換骨,大幅度提高戰力。哪怕這個提高,是要通過犧牲人命來達成的。

    說實話,在亂世中,人命其實並不值錢。

    在陳三郎之前,雍州人口每天不知死去多少,大部分都是在飢寒傷病中斷氣,死之後,化為路邊骸骨,若無人收斂,就真正的是「死無葬身之地。」

    而現在呢,至少他們的犧牲不是毫無價值。在物質上,他們的家人會獲得豐厚的撫卹,以及妥善安置,他們的子女會健康地成長起來,而不是無依無靠,流落街頭……

    這是由完整的軍伍制度所維持支撐起來的,每一個兵勇都很清楚。

    這也是他們勇於拚命的根源所在,如果陳三郎被殺,之前所建立的一切,包括分田制、包括各種律令等等,都可能一朝廢除,到時候,何去何從?

    沒有人願意讓現在好不容易燃起希望的生活被摧毀。

    絕不!

    這就是制度法紀的意義所在。

    很多時候,擁護支持某人,其實就是擁護支持他的主張和政令。單純的忠誠固然存在,但絕不會多。只有制度,才能長存。

    陳三郎在嶗山府建立基業時,一直強調的也是這點。只有制度建立起來了,並井井有條地運轉開來,才能最大化地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

    當然,這樣的事說易行難,一不留神,改革把自己腦袋給革沒了。在上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屢見不鮮。在雍州,陳三郎之所以能夠輕易成功,主要還是借助了大環境的幫忙。

    在這裡,一個支離破碎民不聊生的雍州,他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阻力。就連原有的地主鄉紳階層,都蕩然無存,更別說其他。

    陳三郎等於在一張幾乎空白的之上塗鴉,自然無需顧慮什麼了。

    這一套新的制度執行推廣的時間並不長,但效果喜人,迅速深入人心,得到了無數人的擁護支持。分田到戶,人人翻身當地主,有飯吃,有肉吃,誰不願意?

    既然擁戴,便會維護,在必要時候,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維護!

    血薦軒轅,不外如是。

    在很多將士心目中,這裡是自己辛辛苦苦重建起來的家園,而夏侯尊他們則是闖進來燒殺搶掠的強盜。對付強盜,沒有什麼好說的,就是干!

    許念娘輕輕拍著女兒的肩膀,以示安慰,悠然嘆道:「三軍用命,三郎有此兵,何處去不得?」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7
第五百二十二章:激戰方酣,援軍到來

    陳三郎哪兒也不去,騎在馬上,在一眾玄武親衛的簇擁下,神色肅然。

    以洪鐵柱為首的親衛兵圍繞抱團,重重守護,再到外層,便是其他的精兵,長槍大盾,水洩不通。

    但其實,夏侯尊他們已經殺了過來,彼此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三十丈。

    對於真正的武林高手而言,這個距離並不算長,也許他們騰空而起,施展出輕功,數呼吸間可能便到。然而夏侯尊等人並沒有選擇這樣的方式,而是一步步逼近,殺出一條路。

    不斷有兵將倒下,屍體橫陳在地面上,甚至沒有落腳的地方,只得踏在屍骸身上前行。

    「公子!」

    洪鐵柱忍不住叫喚了聲,希望陳三郎能聽勸退後一些,撤到後方去。其出身山村,慣於狩獵,身體天賦條件極好,到了軍營中,簡直如魚得水,短短一個月時間,他的軍中搏殺技藝已經超過許多人。但現在看見夏侯尊的手段,洪鐵柱只覺得口乾舌燥,手心都出了汗。

    他自問:正面與對方碰上的話,只怕活不過五個回合。

    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實力上的差距讓洪鐵柱產生了憂慮,倒不是怕死,而是擔心守不住,所以希望陳三郎能離開,安全第一。

    「我若退,立刻便會潰敗!」

    陳三郎的聲音十分平靜,帶著一抹清冷之意。他說的是事實,一眾將士奮不顧身浴血奮戰,很大程度就是因為陳三郎在這兒。如果他逃走了,兵甲們見到,馬上便會鬥志瓦解,四散敗退。

    這一敗,影響難以估量。

    要知道,這是在州郡內,上千兵甲圍殺數人,反而被殺得落花流水,對於軍心將是何等嚴重的打擊?而且,此處街道距離州衙也不遠,當殺紅了眼的夏侯尊等乘勝而去,整個州郡都將被鬧得天翻地覆,大受破壞。

    很多事物,一旦被破壞了,就很難再彌補得回來了。

    包括形象、包括名望、包括人心!

    所以陳三郎此刻不能退,在他看來,現在更沒有到非退不可的地步,夏侯尊六人固然兇猛,可在這一陣的廝殺中,已經出現了不小的消耗。

    長槍大盾,一眾將士前赴後繼,一**的抗禦衝擊,再加上防不勝防的弩箭激發,即使是神仙,都難以萬無一失。

    夏侯尊的行伍中,已經有三人負傷,一個是槍傷,兩個是箭傷,雖然傷的不是要害,但受傷就是受傷,定然會造成身體上的影響。微小的影響如同水面上的漣漪,又像是鏡面的裂痕,一旦出現,便會擴散開來,從而左右整個局面的發展。

    州郡內,陳三郎有精兵上萬,現在投入戰鬥的只是千餘人而已,一人倒下了,立刻有新的兵力補上。在戰局的外圍,在江草齊的調動之下,一隊隊人馬正馳騁往來,隨時候命。

    而山寨方面,算來算去,就是這幾個人而已。

    陳三郎最大的底氣便在於此,他就不信了。

    他也不怕對方飛躍襲殺,其實在這般境況之下,施展輕功亦非好事。眾所周知,人在半空上,最難閃躲,亦難發力,稍不留神,就會被如麻的長槍給活活戳死,更別說那隨時怒射的弩箭了。

    夏侯尊他們沒有貿然騰躍起來直取黃龍,並非特意逞勇揚威,而是考慮到其中的風險性。拚殺到如今,陳三郎的親衛軍都還沒有動呢。

    夏侯尊雖然生於山寨,但自幼受教,不僅習武,韜略方面也沒少學***王之術,更有傳承。心思深沉,善於各種形勢的觀察和分析。他之所以能夠成為山寨之主,絕非只是因為出身皇室,而是他本身擁有過人的能力本事。大虞後裔,絕非他一個,能夠脫穎而出,同樣得通過各種殘酷的考核競爭才行。

    發現部下有人受傷,夏侯尊心頭一緊:他們六人所組成的隊形,其實大有講究,人字若刀,渾然一體,互相之間都有輔助補充,從而最大化展現出他們的武力。

    這個隊形,與行軍打仗的排布列陣有異曲同工之妙,實則上就是脫胎於戰場上,然後改良而成。

    六個人,形成一個整體。若是其中有人受傷,戰力受損,那麼整個團隊都會受到影響。缺了一個,更是大打折扣,隊形就散了。

    夏侯尊不願意出現這樣的情況,他也深知打消耗戰對己不利,得抓緊些了。

    想到這,當即長嘯一聲。

    這是信號,也是命令。

    其他五人聽見,臉色稍稍一緊,內力運轉起來,氣勢直接攀升,每一次揮動武器,明顯威力大增,那是內力激發的緣故。

    噹噹噹!

    無數兵器斷折,紛紛掉落;

    砰砰砰!

    成排的兵甲倒下,他們身上所穿的盔甲竟彷彿是紙糊般被切破開來,血肉飛濺,十分慘烈。

    「這是要拚命了嗎?」

    那邊莫軒意瞳孔緊縮,有驚有喜。驚者,是對於山寨高手武力的驚嘆;喜者,卻是感覺到了這些超級高手們也到了要拚命的程度,足以可見己方對於他們的消耗戰發生了作用。堅持下去,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成果。

    只是,該如何堅持?

    莫軒意感覺到了困難。

    樓上的許念娘作為旁觀者感受更深,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聽到夏侯尊的長嘯聲後,就知道不妥。作為超級高手的一員,他深知這個層次的人物拚命起來會是如何可怕,街道上的兵甲根本難以抵擋得住,按照這個勢頭,根本不用三分鐘,夏侯尊他們就能衝殺到陳三郎面前。

    到時候,陳三郎能用什麼抵擋得住這狂暴的衝殺?

    無可否認,陳三郎俢有獨特法門,一口寶劍鋒銳無匹,但正面與夏侯尊等人碰上,絕無倖免的道理。

    許念娘十分確定這一點:該死的傷……

    他心裡罵了一句。

    這身體經過調養,雖然大有好轉,但遠沒有到痊癒的地步,稍一運氣,就感到鑽心的痛,手腳沉重,無從施展。如此狀態,別說跟高手過招,就是個三流對手都難以勝出。

    幫不上忙,只能當個看客,許念娘心中頗為急躁。

    同樣擔憂的還有許珺,她身懷六甲,更是無法下去與丈夫並肩作戰了。眼睜睜看著夏侯尊一行人尖刀一般逼近陳三郎,急得一顆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上。

    便在此時,在慘烈的激戰聲中,一陣轔轔聲響,但見一隊人馬出現在玄武親衛後面。

    又有援軍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7
第523章 州衙遇襲,弩車揚威

    此時此刻,有援軍來並不稀奇。

    這一戰早把整個州郡都給驚動,事態緊要,州衙的人員都無心辦公,心情焦急地等待最新的戰報訊息。

    要不是陳三郎交代下任務,讓周分曹等人務必坐鎮州衙,穩定人心,他們都想過來,哪怕得把老骨頭拼出去都在所不懼。作為跟隨元老,這一批人的忠心毋庸置疑,真是願意替陳三郎搏命的。

    全城已戒嚴,百姓們都躲在家裡,任何民眾不得號令,不許踏出家門一步。

    幾乎所有的街道都空了出來,如此,軍伍兵甲調動就暢通無阻,能及時出現在應該出現的位置上。

    不管是大街,還是小巷,隨處可見兵甲的身影,江草齊差不多把全城的兵力都發動起來了。

    如此大陣仗,不知情的,還以為城外有大軍攻城呢。

    開始之際,周分曹等人還覺得對付幾名江湖武者,不必這般勞師動眾,但當第一波戰報傳回時,他們立刻改變口風,紛紛要求增派人手,甚至要求把留守州衙的精兵都派過去,生怕陳三郎那邊有什麼閃失。

    對於這個要求,江草齊當然不會答應。作為州郡要地,州衙豈能無兵把守?況且戰場就那麼一塊地方,容量有限,並不是說屯結的兵力越多越好,太過於擁擠,反而礙手礙腳,自己給自己製造麻煩。

    事實證明,江草齊擁有敏銳的大局觀感。

    在一次巡邏中,有兵丁發現四個形跡可疑的人,上前稽查時,對方突然暴起發難。

    這四人武功高強,很快把一隊巡邏兵給斬殺殆盡,他們殺得性起,竟然直接朝著州衙殺來。

    消息傳來,引得州衙一片緊張。在這裡的人員基本都是文人,抓筆桿子拿手,舞刀弄槍那是一竅不通,甚至都拿不起重一些的武器。

    好在江草齊早有安排,讓副將譚元、樑柱發兩個負責鎮守此地,另有精兵一千餘人,聽聞消息後,立刻出現在州衙外面,把那四人攔住,圍殺起來。

    這四人赫然是山寨中人,其中帶頭的叫「陳澄」,乃是核心人物,在山寨有頭有臉,排行第九。善於輕功,精於易容,今天他帶著三名手下離開酒樓,本是要到州衙這邊打探消息,只是在附近吃飯時,就聽到有人說「城中賊寇被發現了,城主大人率兵前去緝捕,雙方發生大戰……」

    聽到這個消息,陳澄吃了一驚,本想第一時間趕回去幫忙,想一想卻改變了主意,覺得以國主的武功,他們要脫身並不難,留下激戰,自有想法。既然如此,自己這邊不如另外做文章,或能提供更好的幫助。

    於是,他們打起了州衙的主意。

    但很快,四人便陷入了重重兵甲的圍攻當中。他們當中,只有陳澄屬於山寨核心,其餘三人,不過外圍打手。而陳澄的個人武力,在山寨中也是排在末位的。陷入苦戰,頓時左支右絀,疲於應付。不多久,兩名手下便被當場格殺。

    陳澄自知難以倖存,但並不後悔。因為他們的命運,在出生的那一刻,便已經注定了的。

    只要夏侯尊那邊獲得成功,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

    ……

    州衙遇襲的消息很快就傳到陳三郎這裡,陳三郎安然不動,因為他早知道江草齊做了縝密的部署安排,以陳澄四人,掀不起什麼風浪來。目前所要面對的重點,還是在夏侯尊他們身上。

    新的援軍來到,引人矚目的是那五輛寬厚而猙獰的弩車,車型方正,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弩車自古有之,隨著發展,又有多種類型,有十字弓,有連環弩等等。其屬於軍伍中的重型武器,單人是無法攜帶使用的,必須要一組人才行。而弩車的主要作用在於攻堅,裝備上的箭矢巨大而長,比長矛還要粗上一圈。

    現在,面對夏侯尊這些高手,江草齊左思右想,乾脆把弩車運過來了。

    箭矢早已裝好,轉動機關,瞄準目標,隨著一聲令下,巨大的弩箭呼嘯而出!

    嗖嗖嗖嗖嗖!

    五架弩車,五根巨箭,激射向夏侯尊領銜的隊伍。

    聽聲辨形,便知厲害。這個距離,恰好是弩車箭矢威力最盛的範圍,速度極快,難以閃避。四周圍殺的兵甲們也不給他們躲避的空間,除非強行散開,那樣的話,隊形也就散了。

    山寨六人,個體武力水平自有參差,這便是他們的弱點之一。倘若不組合成隊,失去了掎角之勢,便失去了互補,那麼其中實力稍弱的那個,很可能便因此遭遇重創,甚至被擊殺。

    夏侯尊目光灼灼,吸一口氣,沉喝一聲,手中大劍舉起。那劍身忽地生出一層濛濛毫光,如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火焰一般。

    這便是修武邁入先天后才能激發出來的劍氣,吹毛斷髮,無堅不摧。

    唰唰!

    夏侯尊一人當先,大劍揮舞,生生擋住射過來的巨型弩箭。叮噹脆響,通體實心的鋼鐵箭矢竟被劍鋒所砍斷,掉落在地。

    這一幕被眾人見到,無不倒吸口冷氣。

    弩車的威力無需多說,那是能把一個人直接射飛,掛在城牆上的凶悍武裝器械。

    但現在,夏侯尊一人一劍,居然化解了三具弩車射出來的巨箭。至於另外兩箭,則被處於兩翼的兩名山寨武者給擋開了。相比夏侯尊的劍鋒劈箭,他們兩人只是借力卸力,將弩箭射來的方向給擋歪而已。

    夏侯尊大發神威,陳三郎見著,卻是不驚反喜。他清楚地看到夏侯尊激發劍氣時,臉色有一抹不尋常的嫣紅。由此可知,夏侯尊劈出這一劍,內力消耗也是十分可觀。

    不斷消耗對方的內力,正是陳三郎的目的所在。

    弩車的威力,還是可以的。所需要做的,就是繼續進行攻擊。

    負責操作弩車的人馬七手八腳,很快又裝好第二批弩箭。

    「射!」

    隨著號旗揮下,第二輪的巨箭很快發出。

    陳三郎神態冷峻,微微眯起雙眼,緊緊地盯著又殺近一大截距離的夏侯尊等人,暗道:且看你還能劈出多少劍!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7
第五百二十四章:箭中有劍,劍後有箭

    般又是一陣撕裂般的呼嘯聲響起,五支巨型弩箭閃電般射來。

    首當其衝的夏侯尊面色不禁一緊,先前一劍,已經損耗了不少內功真氣,再來一次的話,恐怕有些吃力了。要知道更激烈的戰鬥還在後面,陳三郎身邊重重護衛的玄武親兵一看就知道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兵甲,戰力不容小視。

    他並不願意在衝殺到陳三郎面前時,就已強弩之末,那樣的話,就代表著功虧一簣,一切都不再有意義。

    其實這一路衝殺,他們六人都是有所保留,只展現出了十之六七的武力,諸多壓箱子的手段根本不曾施展出來。剛才夏侯尊的這一劍,才算是顯示出了真功夫。

    真功夫,大殺招,往往意味著巨大的損耗,所以不到關鍵時候,不會輕易動用。

    這道理,和修士施法一樣。

    在很多人看來,山寨六人身陷重圍當中,處境頗為危險,可在他們心目中並非如此認為。即使隊伍中有人負傷,也只是皮外輕傷,可以堅持很長的一段時間,不會發生多少影響。

    陳三郎這邊不得已用上了重型弩車,以巨箭轟擊,不惜一切阻擋住夏侯尊他們前進的腳步。

    這般重器,傷害巨大,乃是戰場上的大殺器。誰知道陳三郎軍中還有多少?又或者擁有別的更具威脅的器械?

    想到這,夏侯尊便有些煩悶。他選擇正面迎戰,原本還期望大發神威,大開殺戒後,會把諸多兵甲嚇退,嚇跑……

    人只有一條命,試問誰人不怕死?

    兵將們別著腦袋上戰場,並不表示他們不怕死,一旦鬥志被擊潰,他們便會哭爹喊娘地潰敗而逃。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陳三郎新得州郡不久,麾下軍伍基本也是七零八湊拉起來的,不管是訓練還是實戰都不算多。這樣的部眾固然不是烏合之眾,但也絕不該是百勝之師,然而廝殺至今,屍骸遍地,血流盈街,衝上來的將士依然毫不猶豫,依然視死如歸。

    這樣的鬥志頗為罕見,即使一些揚名天下的兵團,例如涼州鐵騎等,都未必具備。

    那麼,陳三郎是怎樣做到的?

    夏侯尊甚至覺得,是不是不要殺陳三郎,活擒住,為己所用,可能更好些?

    這想得就有些遠了,還是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腦海中,夏侯尊電光火石般掠過好幾種破掉勁弩的方法,猛地間,身子覺得一寒,好像是被某種極為厲害的事物盯上了一般,有強烈的危機感。

    強悍如他,算得上是危機的事物真不多了。哪怕以一敵百,也不渾然不怕,因為即使不敵,也能全身而退。

    可這一刻,他只覺得渾身寒毛都要豎立起來,圓睜雙眼,一身玄功以極快的速度運轉起來,全心全意去捕捉那一道寒芒!

    那是一柄劍,細小如絲,迅捷無比。在巨箭強勁的撕裂聲掩護下,隱瞞住了夏侯尊的耳目,快要到身前時才堪堪發現。

    「呔!」

    巨大的危機籠罩之下,夏侯尊什麼都顧不上了,他十分清楚要是被這道寒芒刺中要害,那麼不死也要成為廢人。這個時候,保留實力什麼的,都是扯淡。

    其怒氣開聲,空著的左手掄起,真氣蓬髮,整個手掌都變成了一種妖豔的幽藍色。

    這正是他苦練終生的絕學毒掌,上一次運用時,還是面對許念娘,並一掌打在許念娘身上;再上一次使用,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毒掌掄起,直接拍向近在咫尺的小劍。

    嗤!

    夏侯尊只覺得掌面上竟是一痛,經脈的氣息立刻紊亂起來,差點要吐出一口鮮血。

    一時間,他又驚又怒。所幸的是那道突如其來的神秘小劍也被真氣給拍飛了,卻不知飛向何處。

    不遠處的對面,騎在馬上的陳三郎悶哼一聲,一股咸意湧上來,被他生生又吞了回去。

    或許,吐出這一口血會更好一些,但戰況正緊間,身為主心骨的他要是莫名吐血,會使得軍心動亂的。稍一調整,伸手往空中一抓,縮回來,掌心處,赫然多了一物,正是那枚精巧的斬邪劍。

    隨著修為精深,此劍越發靈通,可大可小,收發自如,已經和傳說中的飛劍相差無幾。施展開來,神出鬼沒,刺人於無形之中。

    剛才,陳三郎便捕捉到了一次難得的戰機,趁著弩車激發的同時,他也駕馭起斬邪劍,果然傷到了夏侯尊。

    雖然小劍沒有真正刺入對方身體,但顯然也達到了期望的效果。至少,破掉了夏侯尊苦練多年的毒掌,使得他戰力受損。另一方面,還順便幫岳父大人報了一掌之仇。

    夏侯尊是山寨真正的靈魂人物,現在戰局中,他也是當仁不讓的領頭人,只要他出了問題,整支隊伍都會大受影響。

    果不其然,戰況已經發生了變化。就在夏侯尊分心來格擋斬邪劍的時候,由於他的分神,以至於隊形產生了一個破綻空檔,一支巨箭趁虛而入,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隊伍中的西門輔,正中小腹。巨大的衝擊力幾乎把他的身板貫穿,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在山寨中,西門輔充當的角色是智囊軍師,善於出謀劃策,武功雖然也不差,但在這個小團隊中,自然屬於末流的。他比夏侯尊小三歲,自幼就跟在夏侯尊的屁股後面,視對方如兄如父。

    今日鏖戰,西門輔被安排在夏侯尊身後,這是他一直以來都站著的位置,活在夏侯尊的影子內,受其保護。然而卻想不到,堅毅沉穩如山的夏侯尊突然遇襲走神,竟顧不上保護身後的他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所以當巨箭射來時,西門輔一點準備都沒有,當場中箭倒下,成為了第一個山寨傷亡者。

    他的倒下,如同一扇牆上被敲掉了一塊磚,屬於難以彌補的損失。更別說在山寨這個團隊裡,西門輔存在的作用性僅次於夏侯尊?

    稍一定神的夏侯尊猛地回頭,正看見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的西門輔,那支插在其身上的巨大弩箭是那麼的刺眼無情,一股無法抑制的怒火蓬髮出來,夏侯尊仰天咆哮,像一頭受傷的憤怒凶獸!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7
第525章 狂暴突進,神兵天降

    「西門……」

    樓上的許念娘輕輕呢喃道,不無惆悵傷感之意。因為這倒下的,過去曾經也是與他攜手奮鬥過的兄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雖然已經離開,已經遠走,但總有些人,總有些事,盤旋腦海,無法抹去。

    「好耶!」

    旁邊的許珺卻興奮雀躍,幾乎要蹦跳起來。

    因為射殺西門輔,是這場拚殺至今的戰鬥中,陳三郎方所取到的最好的戰果。

    能殺第一個,就能殺第二個……

    如此一來,勝利的天平便發生了傾斜。

    許念娘卻皺起了眉頭,並沒有流露出多少高興之意。倒不是因為懷舊感傷,而是他比女兒看得更清楚,知道現在欣喜的話,只怕是太早了。他雖然傷勢未癒,還不能參與激戰,但一雙眼睛卻依然敏銳。

    他很清楚地看到陳三郎的動作,看到其激發了飛劍。

    陳三郎身上有著秘密,對於這些秘密,許念娘從未刻意地去打聽瞭解。

    每個人都有秘密,許念娘自己也有,他也不希望別人問東問西。因為到了時候,能說的自然會說出來。例如山寨的出身,例如許珺娘親尚在人世的秘辛……

    這些,許念娘都曾告訴過陳三郎了。

    不過很多秘密,當相處接觸得多了,即使對方沒有坦白相告,另一方多少也能猜到幾分。

    許念娘知道陳三郎擁有一柄來歷神秘威力奇大的飛劍,最初的時候,甚至還懷疑陳三郎有劍仙傳承呢。只是後來推翻了這個懷疑,因為陳三郎煉劍的方式與劍道傳承截然不同,而是另一種罕見的,新奇的修煉路子,追溯起來的話,有點像失傳已久的上古法門,但具體如何,許念娘也不甚清楚。

    斬邪劍十分了得,乃是陳三郎壓箱子的殺手鐧。

    而今,絕招出了,陰了夏侯尊一記,並間接造成了西門輔的死亡,戰果確實不錯。但卻把夏侯尊激怒了,其他四人,也是憤怒無比。

    狂暴起來的超級武者戰力會大幅度提升,因為他們不願意再過多保留,有時甚至會壓過理智,不會再想那麼多,不擇手段地猛攻,務必要替夥伴報仇雪恨。

    也許夏侯尊還不確定飛劍是陳三郎發出來的,但毫無疑問,這場戰鬥的罪魁禍首,這口大黑鍋,非陳三郎莫屬。

    陳三郎安全堪憂呀……

    許念娘擔心的便是這個,而且他還知道,發出第一劍後,陳三郎消耗也不少,還很可能遭受到一定的反噬傷害,在短時間內,恐怕用不出第二劍了。即使勉強發出,那威力大打折扣,也是無用。

    正思慮間,街道上的戰況霍然一變。

    西門輔一倒,整個隊形就散了,除非轉換成另一種,否則維持著也沒有多大的意義,而暴怒的夏侯尊根本無心去指揮,重新置換隊形,而是大劍一揮,將擋在前面的數個兵甲劈倒在地,大步流星,狂飆突進。

    其餘四人見狀,也是嗷嗷叫著,不再去理會陣型什麼的,跟在夏侯尊身後,只管往前衝去。

    前進的速度徒然增快,一會兒工夫,他們就殺到玄武親兵的陣型前沿處了。

    距離陳三郎所在,只不過七八丈的距離。

    「全員戒備,誓死保護大人!」

    親衛統領洪鐵柱高喊一聲,大棍在手,搶先站到陳三郎的面前,大有「想殺陳三郎,除非踏著他屍體上過」之意。

    「誓死保護大人!」

    一眾親衛齊聲怒喊,緊緊抓住了手中的武器,只要山寨諸人衝殺過來,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迎上去拚殺。

    陳三郎不退,他們寧死不退;陳三郎退,他們也不會退!

    軍心凝魂,恰在戰時。

    激發了一劍,遭受夏侯尊毒掌反噬,陳三郎確實受了傷,魂神受到衝擊,有些不穩。不過很快,腦海古書光華綻放,慢慢鎮壓下來了。

    他的右手,緊緊扣住了斬邪劍,隨時發出第二擊。

    由於距離被拉近,弩車便不好施展了,免得誤傷己方。那邊莫軒意看見形勢不妙,急得火燒眉毛,拚命下令,要四下的兵甲填補上去,就算用手抓用手拉,也得把夏侯尊他們給拖住。

    不斷拉近的距離,讓陳三郎油然產生了緊迫危機感,便在此時,一聲鷹嘯,狂風大作,一團巨大的烏雲出現,呼嘯著撲了下來。

    所撲的方向目的,赫然是夏侯尊。

    這是一頭巨大的蒼鷹,雙翅舞風,雙爪如鉤,能生裂牛馬。

    「孽畜敢爾!」

    夏侯尊又驚又怒,不知這頭龐大的蒼鷹是從哪兒撲下來的,大劍往上一撩,咔擦一下,砍下了數片羽毛。

    這幾片羽毛墜落,渾然不同尋常,竟鏗然有聲,彷彿鋼鐵,根本不是血肉之軀。

    因為這頭鷹,本就不是一般的鷹,而是經過道法淬煉,養在寶物中,最後養成的道兵存在。全身血肉,半點不存,神識意念,也是被煉化了,只聽主人的號令。

    「祈福?」

    陳三郎驚喜地叫喚出聲,他卻是認出來了。祈福在此,也就代表著逍遙富道回來了。只是當下兵甲滾滾,一時間找不到人在哪裡。

    蒼鷹祈福敏捷地躲過夏侯尊的一劍,並不遲疑,很快又撲騰下來了。看這勢頭,大有以命相搏的意思——雖然它的命,早不具備了正常的範疇意義。

    逍遙富道和張元初確實已經到來了,若不是在進城時出現了些問題,他們早就來到。

    因為城內大戰,江草齊下達命令全城嚴禁。既然戒嚴,那麼城門也該關閉起來,不許進出。

    兩人進城的時候,正好趕上最後一波,再慢一步的話,城門就得關上了。

    逍遙富道趕緊表明身份,恰好守門的兵將中,有人認出他來了,這才放行。

    入城後,他們沒有怠慢,快步往戰場趕。來到之際,正好見到夏侯尊等橫衝直闖,事態緊急。逍遙富道也不遲疑,立刻放出祈福來幫忙。

    兩人被擋在後面,乾脆挑了個房子爬上屋頂,居高臨下,好觀察戰況。

    站在上面,逍遙富道眼灼灼盯著張元初看。

    張元初被他看得有些心裡發毛,摸了摸鼻子。

    「嘿,我說龍虎山的,你還好意思看得下去?事到如今,該幫忙了,有什麼法術法寶,趕緊拿出來吧,別裝了。」

    逍遙富道毫不留情面地道。

    張元初被他說得面皮一紅,一咬牙,伸手往懷裡掏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7
第五百二十六章:一劍飛來,不寒而慄

    張元初拿出來的是一枚金光燦爛的符,不過巴掌大小,寸餘厚,如同用金子打造而成,質地硬朗,與紙符大不相同。

    逍遙富道也是個識貨的人,見到這符,眼睛一亮,不禁道:「符兵!」

    所謂「符兵」,其實算得上是道兵的一種,不過道兵大都是養出來,練出來的,而這符兵,卻是用醍醐之法直接灌輸而成。眾所周知,醍醐灌頂對於施法者具有不可逆的傷害性質,等於是一種割捨。而修士中人,對於己身何等珍惜?哪裡會輕易捨得犧牲自己,造就他人?

    所以在修士界中,符兵頗為稀少。

    現在張元初拿出這一枚符兵來,足以表示他的誠意。

    這是沒辦法的事,一來早已是疲憊之身;二來下面戰況正酣,殺氣衝天,血氣盈街,如此陣仗,估計施法的念頭都難以動彈,被克制得死死的。

    無論妖魔,還是修士,法術施展都會受血氣影響,形同水火。不過克制也講究強弱,正如大火能燒乾水,大水也能撲滅火,一切種種,並非絕對。

    眼下要對付的是夏侯尊這等超級武者,無論是逍遙富道還是張元初,他們的術法根本不夠看,很容易遭受反噬,爆體而亡。

    無法用法術,便只能驅使道兵來幫忙了。

    道兵本身,無意無念,等同於行尸走肉,卻是不怕。它們的身軀大都堅硬無比,配合著滿街兵甲,便能發揮出大用。

    張元初拿出這枚符兵,便是要向陳三郎表明立場——龍虎山的立場。

    作為半路投奔而來的宗門,想要獲得信任,肯定得付出代價才行。屈尊去幫忙刻畫法陣還遠遠不夠,現在的關鍵時刻,倒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張元初稍一思索,便有了決斷。一道法力打入符內,轉眼間生成一道高大身影,最初稍顯模糊,很快夯實起來,赫然是一個身高丈餘的金甲力士模樣。手執雙斧,看起來十分威猛。

    「去!」

    張元初唸唸有詞,一聲令下。

    那金甲力士一個跳躍,縱身落入戰局中,雙斧揮舞,直砍夏侯尊。

    天上猛禽,地上力士,一上一下,也不顧別人,只往夏侯尊身上招呼,打得那個激烈熱鬧。

    突如其來的一幕,無數兵甲看見,轟然吶喊起來,士氣大振。在他們看來,陳大人簡直是有王者之風,這才得道多助。而祈福和符兵之流的存在,在普通人心目中,簡直等同於神仙顯靈。

    天下各大勢力,皆在招募有真材實料的宗門修士,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要往自己身上加持一層神秘色彩,籍此收穫人心。不過夏禹立朝數百年,以釋教為根本,寺廟遍地開花,廟產無數。其飛速發展的同時,道教大受打擊,日漸式微下來。

    道釋之爭,本質就是香火氣運之爭。無奈人家釋教有朝廷撐腰,代代擔任國師,佔據著名分和權柄,道教想要與之爭長短,實在太難。所謂上行下效,民眾風靡,漸漸地,許多人都去吃齋唸佛了,反觀眾多道觀,門庭冷清,日子著實難過。

    釋教一家獨大,致使別的教派步履維艱,早已積壓一肚子不滿,數百年來,無時不刻不想著推而翻之。

    最先作亂的是石破軍,但其背後站著的是修羅魔教。又到元文昌,同樣深受青城山等宗門的策劃影響。

    夏禹氣數將盡,元文昌打下京城,可並不表示天下已入囊中。恰恰相反,這才是亂世的開端。

    戰亂紛爭,俗世爭天下,修界爭香火,兩者相輔相成,互相補充。而平民百姓,他們同樣需要信仰,可以說是各取所需,皆有所得。

    陳三郎特意成立神學院,用意不言而喻。

    既為學院,便該有包容之心。並非樹立嶗山派為唯一,況且以嶗山派的根基實力,它也不可能做得到。所以吸納一些別的宗門勢力進來,無可厚非。

    思慮再三,陳三郎還是給了龍虎山一個機會。否則的話,當初張元初來見,大可直接趕出去,而不是讓他去找逍遙富道。

    給予的一個機會,如今變成了一枚戰力非凡的符兵,目前看起來,還是不錯的。

    夏侯尊被纏住,隊形渙散開來,這是難得好機會,莫軒意立刻揮動令旗,讓將士兵甲把其他四名山寨高手儘量分割開來,然後群而攻之。

    失去了陣型的加持互補,山寨高手的戰力徒然下降一個檔次,雖然還是兇猛,但最起碼,他們不再是毫無破綻。

    只要有一絲破綻產生,便如同滾雪球般,越來越多。

    這時候,莫軒意才顧得上去抹一把額頭的汗:至此,戰局發展才終於有了些可控的趨勢。

    至於傷亡,不用計算,莫軒意也約莫估計得出來:不會少於五百人……

    這個數字,十分可怕。

    在玄武親衛簇擁下的陳三郎神色依然冷峻,雖然祈福和金甲力士纏住了夏侯尊,但並不意味著勝券在握,從廝殺的場面看,夏侯尊只是暫時遇到些麻煩罷了。

    有修士出手干預,夏侯尊並不意外,他進城之前便想到了陳三郎身邊定然有通曉神通的修士。說實話,他並不如何在意擔心。

    這是個道法式微的時代,即使是信徒遍佈天下的釋教,他們的神通手段也在不斷萎靡,導致威力大減。最重要的一點是,能夠學有所成的弟子傳人越來越少。

    當傳承青黃不接,說什麼都是假的。

    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妖魔鬼怪。要知道,作為天下妖祖的龍君,已經蟄伏洞庭湖不知多少年了……

    很難解釋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造成的,有人說是天地異變導致元氣消逝;也有人說是人道昌盛,然後形成了壓制……

    不管如何,事實如此,只能去適應。

    作為屈指可數的超級武者,本身對於道法便有克制,夏侯尊相信到戰場上,陳三郎身邊的修士很難施法,最多只能派遣道兵來參戰。

    道兵的實力,畢竟有限。

    其實夏侯尊現在最為憂慮的,還是剛才那一劍!

    一劍飛來,神出鬼沒,劍鋒湛然,不寒而慄。

    當面對那一劍時,夏侯尊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死神的影子!

    劍仙傳說,源於蜀山,可這一脈也已絕跡天下很多年了,上一次有行蹤顯露,已經是百年前的事。

    那麼,那一劍,究竟是不是劍仙傳人發出的?他又在哪?

    夏侯尊一邊與祈福金甲力士周旋,一邊凝神防備隨時斬過來的第二劍。但他根本沒有想到,那一柄神秘小劍,此刻正掌握在對面不遠的陳三郎手裡。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8
第五百二十七章:親衛參戰,納命來吧

    州衙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譚元樑柱發兩將正在指揮士兵打掃戰場。陳澄等人盡皆被誅,但這邊傷亡達百人,一個頗為驚人的數字。想到陳澄在廝殺中的悍勇,譚元還有些心悸。

    尋常練武的人,能打三五青壯;要是能對付三五名訓練有素的兵甲,那就屬於入流級別的武者。

    以此類推,百人斬的呢?

    在此之前,譚元未曾見過如此兇猛的人。征戰沙場,能殺數人,甚至十數人,表現已經十分突出。更高的數字,只有那些以武力著稱的大將才能完成。

    清點完畢,樑柱發沉聲道:「將消息傳給大人吧。」

    他並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在他看來,上千人馬圍殺寥寥幾人,本就沒有值得驕傲和邀功的地方。

    ……

    左等右等,神秘小劍始終沒再出現,這讓夏侯尊不禁覺得有一絲煩躁,他十分討厭這般感覺:如同頭頂上掛著把劍,但你卻不知道它會什麼時候刺下來一樣。

    況且,他也無法等得太久。

    失去了隊形加持,以及夏侯尊這名強有力的領首者,其餘四人的處境頗不好過。其中武力最弱的老七「文宗瑜」陷入兵甲圍攻之中,他先前便挨了一弩箭,傷得不重,但時間拖長了,越發不利。

    現在,他又添了三處新傷,或刀或槍,鮮血淋漓。傷勢影響之下,騰挪之間,露出的破綻開始增多。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刀槍無眼,稍不小心,可能在下一刻就會被刺倒,死於非命。

    夏侯尊眼觀六方,看得清楚,他明白不能再等了,山寨已經失去了西門輔,再倒下一個的話,簡直不堪承受。

    念想之間,真氣蓬髮,劍劈金甲力士,空出的左手,化掌為爪,電光火石間一把抓住祈福的爪子,大力一扯,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劍鋒劈中力士的時候,站在屋頂上觀戰的張元初渾身一個哆嗦,他清晰地感受到這一劍的霸道和威力。金甲力士雖然不是血肉之軀,但它同樣是實質的存在。

    在如此兇猛的攻擊之下,傷害在所難免。

    這傷害程度非常清楚地顯示在金符之上,要知道符兵屬於一種消耗品,它可使用的次數在於每次的損耗多少。在此之前,此枚符兵已經使用過三次了,金符之上,已經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裂痕。

    但前面三次的損耗量都比不過今天,照這般勢頭髮展下去,挨多幾劍,只怕金符都會直接破碎報廢掉。

    張元初好不肉疼,但無計可施。內心只暗暗希望陳三郎的兵甲能給力點,早些把夏侯尊解決,那樣的話,或許符兵還能有救。

    在力士與祈福輪番攻擊夏侯尊的同時,周圍眾多兵甲也沒閒著,雖然他們難以加入戰團,但在外面突施冷箭,或冷不丁捅一槍,卻是可以做到的。

    這些攻擊,同樣能給予夏侯尊一定的麻煩。

    在夏侯尊發力的時候,洪鐵柱率領的玄武親衛衝殺了上來,成為抵禦的主力軍。他們的參戰,使得戰況又發生了變化。

    玄武親衛,每一人都是在軍營中挑選而出,屬於精兵中的精兵,戰力不用多說。

    ——不管在哪方勢力,首腦的親兵基本都是最能打的。

    洪鐵柱沖得最前,當頭便是一棍掄下。

    夏侯尊瞥他一眼,剛把祈福摔飛的左手鬼魅般探出,生生抓住了這雷霆萬鈞的一棍。用力一推,洪鐵柱便臉色憋紅地「騰騰騰」倒退數步,把後面的親衛都給壓倒了好幾個。

    天生神力,到底比不過先天內力。

    不過夏侯尊也暗暗吃驚,他本以為這一推,能直接把洪鐵柱給推飛開去的。

    洪鐵柱感覺到握住大棍的手火辣辣痛,胸口也是火辣辣的,氣血在翻滾,很不好受。

    幸好此時,被摔飛的祈福一個展翅,重新掠起,俯衝而下,尖嘴猛啄下來。

    其主人逍遙富道看得清楚,這頭養在陰陽葫蘆中最為成功的道兵,一隻爪子已經像麻花般擰在了一塊,不用說,裡面的骨骼都不成樣子了。

    這都是夏侯尊剛才那一抓所造成的後果。

    道士很清楚祈福全身骨頭的強度,特別是嘴和爪子,比起鋼鐵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被夏侯尊一抓,一隻爪子便被廢掉,實在讓人咋舌。要是這一抓在人的腦袋上,不得像個西瓜般破碎開來?

    「如此可怖的人物,從哪兒冒出來的?書生又是怎麼招惹回來的?」

    作為修道中人,經常浪跡江湖,逍遙富道見識不差,仔細一想,便猜測到夏侯尊他們的身份。一個響亮的名字在腦海浮現:山寨!

    「該死的,這群瘋子殺到雍州,難不成也想造反?」

    道士嘴裡嘟囔地罵著。

    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不想了,反正現在已經殺紅了眼,彼此已是敵對關係。對於敵人,便該乾脆利索,想什麼都沒用。

    夏侯尊擊退洪鐵柱,不與祈福金剛力士過多糾纏,縱身一撲,直接朝不遠處的陳三郎撲去。臉容冷酷,清晰可見。

    他率部眾進入雍州,看似冒險,實則信心滿滿,要全面接管雍州。底氣所在,便是高超的個體武力。只是入境後所見所聞,俱與想像中頗有不同。剛恢復秩序不久的州域,朝氣蓬勃,竟有欣欣向榮之勢。

    這對於民眾而言是好事,但對想取陳三郎而代之的夏侯尊卻有些不妙。因為如果民心都向著陳三郎,即使他夏侯尊殺進州衙,管治起來就不容易了,總不能遇著反抗的就殺掉,那得殺多少?

    殺來殺去,和蠻軍又有甚區別?

    到了那時,夏侯尊得到的不過又是一個支離破碎的雍州罷了,還談什麼基業。

    思來想去,夏侯尊便定下這正面開戰的策略,要用絕對的武力震懾住全城,然後再徐徐圖之。不料激戰之下,局面並不順利,甚至連西門輔都被殺了。

    這對於夏侯尊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雖然自幼**王術,生性冷酷,可西門輔乃是得力的臂膀,與情誼無關。

    此時的夏侯尊又怒又恨,要全部發洩出來,而陳三郎便是最為理想的發洩目標:「狗賊,納命來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8
第五百二十八章:飛劍斷腿,大勢已去

    夏侯尊不遠千里而來,為的是陳三郎;今日率領部下與數千兵甲血戰,為的也是陳三郎。

    現在,陳三郎近在咫尺!

    猶在喘氣的洪鐵柱大驚失色,一時間什麼都不想,縱身撲來,要用身軀擋住夏侯尊;其他玄武親衛也不慢,奮力過來攔阻。

    「滾開!」

    夏侯尊吐氣開聲,其聲如雷。在他的視線中,看見前面的陳三郎忽而翻身下馬,似欲遁逃入人群中。

    「想走?」

    夏侯尊有些急了,要是讓陳三郎離開,再想殺之就不容易。廝殺到現在,無論是他還是四個部下,消耗都已不小,如果不能將陳三郎斬殺當場,那就意味著前功盡棄。

    這是他無法接受的結果。

    真氣在體內瘋狂運轉,對於撲過來的兵甲不予理會,身子騰空而起,雙足往人群頭上踩去,一個借力,人若雄鷹展翅,大劍當前,箭一般刺向陳三郎。

    這一股勁氣何其雄渾,被夏侯尊踩著的人當場骨折頭斷,氣絕身亡。

    人數眾多,反把洪鐵柱擠了個踉蹌,根本衝不過來——即使他過來了也沒用,只能充當墊腳石,白白犧牲。

    夏侯尊距離陳三郎本就不遠,騰衝起來後,速度無比快速,在一片驚駭的目光中,彷彿眨眼功夫,陳三郎就會被那柄大劍給刺個透心涼……

    陳三郎當然明白自己的處境,關鍵時刻,他早有預料地猛地往左邊一閃,與此同時,掌心的斬邪劍再度激發。

    蓬!

    這是夏侯尊長劍刺到的聲音,誤中副車,落在剛好填補過來的一名玄武親衛身上。劍氣縱橫,狀況殘暴,那具披戴鎧甲的身軀炸裂開來,血肉飛濺得到處都是。

    沒有擊殺陳三郎,夏侯尊非常不爽,大劍正要轉向,一股凜冽的殺機再度冒上心頭,非常熟悉的味道。只是這一次,來得更猛,更近——近得就像是從身邊激發出來的一樣。

    怎麼可能?

    夏侯尊確定身邊數丈範圍,除了兵甲之外,再無別的可疑的人,難道對方喬裝打扮,混在兵甲之中?

    大劍已來不及格擋,他只得再度使出左手毒掌護身。

    嗤嗤!

    寒芒閃爍的速度根本不是肉眼所能捕捉尋獲得到的,夏侯尊大叫一聲,叫聲淒厲,如同受傷的困獸。

    原來那點寒芒這一次並沒有直取要害,虛晃一下,一個詭異的變向,往下一沉,在夏侯尊的左邊大腿處繞了一圈。

    斬邪劍何其鋒銳,這一劍,直接把夏侯尊的左腿給切斷,斬落下來。

    夏侯尊的叫聲使得四名山寨武者的內心俱是一顫,抬頭看來,就看見他們心目中戰無不勝的「國主大人」斷腿,一時間又驚又怒。嗷嗷吼著,要衝來護主。

    但四周的兵甲哪裡還肯放他們過來抱團,死死地抵擋住。

    失去一腿,夏侯尊劇痛之餘,倒是硬朗,伸手要封住腿部穴位,不讓血流不止。

    然而傷口處一陣陣炙熱的痛,如同被火燒過似的,封住穴位居然不管用,鮮血淋漓。

    這一劍傷,渾然不同尋常。

    剎那間,夏侯尊心中有莫名的冰冷覆蓋上來,大劍橫掃,咔擦咔擦,將數名圍殺上來的玄武親衛斬死,單腿站著。

    那邊陳三郎現身出來,他臉色分外蒼白,不知情的以為其剛剛躲過夏侯尊一劍,死裡逃生,心有餘悸。

    不過目睹整個過程的人中,自有人知道陳三郎的本事,明白夏侯尊那一條腿斷不會是被兵甲所傷,應是陳三郎下的手。

    樓上的許氏父女,許念娘神色堅毅,許珺就不那麼淡定了。剛才夏侯尊的一劍,著實讓她驚嚇出一身冷汗,稍有差池,她就將永遠失去深愛的夫君。

    屋頂上的兩位道人則各有神態,逍遙富道向來對陳三郎頗具信心,可見著夏侯尊的手段,也不禁替陳三郎暗暗捏一把汗;張元初雙眼放光,他清清楚楚地見識了陳三郎的飛劍。一見之下,內心隱藏著的諸多疑竇都得到了答案,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印證了心中疑問,更不遲疑,催動金符,那尊金甲力士立刻便揮舞兵器,朝夏侯尊撲來。

    其實下面的戰況沒有絲毫停滯,夏侯尊的金雞獨立造型拉風,令人欽佩,可戰場之上,哪有什麼惺惺相惜的道理?趁你病,要你命,絕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斷了一腿的夏侯尊戰力大損,他身負重傷更讓其餘的山寨武者失去了分寸,甚至鬥志。他們心下明白,這一趟雍州之行,要栽了!

    「公子,你沒事吧……」

    驚魂未定的洪鐵柱顧不得去圍攻夏侯尊,趕緊跑來陳三郎身邊。身為親衛軍統領,最主要的工作是守護,而非殺敵。

    陳三郎搖搖頭:「無礙。」

    洪鐵柱鬆一口氣:「公子,你還是退一些吧。現在那傢伙沒了一條腿,肯定支撐不了多久,交給莫將軍他們得了。」

    這次陳三郎沒有再堅持,皆因用了兩劍後,他的精神體力損耗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要不是底子好,恐怕都得找人扶著走了。

    得到同意,洪鐵柱大喜,連忙與幾名玄武親衛一道,簇擁著陳三郎往後退去,直退到十丈開外。

    夏侯尊眼睜睜看著,卻無可奈何。面對金甲力士和祈福兩個悍不畏死的道兵,重傷之下的他已經難以騰手出來,何況周圍還有那麼多親衛兵?一**的攻擊宛若潮水,而他就像水中的扁舟。

    大勢已去。

    夏侯尊從未想過己等會陷入這般困境,他本來已經思慮周全,成竹在胸……只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追究起來,定然便是那一柄神出鬼沒的飛劍了。

    這是他沒有想到的存在,也是不該出現的存在。

    但意外偏偏就發生了,難道,這就是命?

    打小以來,夏侯尊一直都信命。不過那時候他信的是自己總有一天能夠恢復祖輩榮光,完成祖輩夙願,登上九五寶座的命;而今,這個命如同一個脆弱的水泡,碰一下就砰然破滅。

    信念開始動搖,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說辭:自古以來,改朝換代乃常有之事,可王朝復辟卻難得一見……

    這是另一種命!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8
第五百二十九章:塵埃落定,最後一刻

    「珺兒,走吧,沒甚可看的了。」

    樓上的許念娘說道,轉身下樓。

    許珺倒想留下來繼續觀望,直至塵埃落定,不過她明白父親的意思:夏侯尊斷腿,實力大損,不可能再抵擋得住兵甲的圍殺,被殺只是遲早的事。而其他四名山寨武者的武功明顯比夏侯尊低一籌,他們各自為戰後,失去互相之間的配合與輔助,早已左支右絀,負傷纍纍。

    許念娘所言不虛,在山寨中,他的武力堪稱第一,單獨對上夏侯尊絕不會落下風。其被打成重傷,皆因對方聯手。

    稍稍遲頓,許珺便跟上父親的腳步,乖巧地拉起他的手,一起下樓。

    一如當年,許珺年幼的時候,便是這般跟隨著父親行走江湖,走南闖北,沐雨吹風。父親如山,偉岸沉穩;父親如海,深不可測。在她看來,父親是十分神秘的,因為很多事情,許念娘從未向她提及。

    在許念娘心目中,一定藏著一個浩瀚煙波的江湖!

    但這個江湖,只存在於傳聞之中,極少人能看得見。而隨著山寨的覆滅,其也將灰飛煙滅,成為久遠的傳說。

    許念娘不忍看夏侯尊他們的下場,不是同情,而是兔死狐悲,有寂寞翻湧上心頭,哪怕失去的,僅是對手!

    ……

    「啪!」

    一聲脆鳴,源自張元初手中的金符,他看過去,掩飾不住地流露出心疼之色:金光燦爛的符身上出現了一條比頭髮還要粗的裂痕——這是符兵裡面的法力損耗到了一個臨界點才會出現的狀況。

    這枚符兵,要作廢了。

    即使出身龍虎山,家底頗豐,但張元初還是肉疼不已。在這個道法式微的時代,法器法寶類彌足珍貴,再不像以前,動不動就能拿出來砸人了。如逍遙富道這樣的宗門獨苗,渾身上下,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兩三樣東西。要不是在黃大仙身上發了筆橫財,得了陰陽葫蘆,恐怕更加寒酸。

    道法衰退,寶物難得,尤其是上些檔次的,基本都屬於傳承,有著時間歷史的印記,每廢一件,便少一件。

    張元初拿出來的這枚符兵,便是傳承下來的法器。

    一道裂痕出現,緊接著是第二道……不過一會兒功夫,蜘蛛網般的裂痕滿佈著,都數不出來多少了。

    與之呼應的是下面戰局中的金甲力士,本來凝實的軀體陣陣恍惚,飄忽起來,又過了一陣,唰的一下,力士鏗然散開,化為點點金光,消弭無形。

    同時,張元初手中的金符化為齏粉,簌簌落下。

    與金甲力士並肩作戰的祈福也好不到哪裡去,一雙爪子都被巨力給生生扭曲,如同兩團麻花,失去了正常形態下的銳利。翅膀的羽毛被扯得七零八落,頗為狼狽,尖尖的鉤嘴都斷了一小截。

    見到它這幅模樣,逍遙富道同樣心疼。

    所不同的是,張元初的符兵沒了就沒了;逍遙的道兵卻還能收回葫蘆內,休息生養,重新恢復,不過要耗費時間而已。

    養道兵,亦不容易。

    逍遙富道養過不少,以前在涇縣時裝了許多水族妖物,蝦兵蟹將之類,但礙於資質和喂養素材有限等因素,很難養得出氣候。最主要還是成材時間所需漫長,想要養出個好的,動輒得大幾十年,甚至百年。

    道士都不敢肯定自己會長命百歲!

    等不了那麼久,唯有搗騰些炮灰即戰力,隨便用用。

    在其中,一頭鷹一頭狼,算是佼佼者,也是逍遙富道目前能養的最好的道兵了。

    逍遙富道當然不捨得眼睜睜看著祈福被夏侯尊給摧毀,當看到金甲力士破滅,他趕緊一掐法訣,把祈福給收了回來。

    廝殺到這個地步,祈福所能發揮出來的威力已大減;況且,斷腿的夏侯尊也已元氣大傷,成為強弩之末。

    逍遙富道雖然不甚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光看場面,就判定夏侯尊等人無法脫身。陳三郎本不必親自來掠陣,但沒有看見他,夏侯尊也可能會選擇另一種方式來戰鬥。

    然而,最後的結果會改變嗎?

    恐怕未必,因為在這州郡,此地屬於陳三郎的主場,整座城內都佈置下了天羅地網,只要夏侯尊行蹤暴露,迎接他們的,都會是潮水般的兵甲。

    除非,夏侯尊自認失敗,遁逃出城。

    可那樣的話,他就不是夏侯尊了。別說什麼「留得青山在」的話,數百年光陰,夏侯一脈已經等得太久,忍得夠久。

    現在,機會已經降臨,能否成事,除了實力之外,卻還要講究命數氣運。古人不是有言:非戰之罪嗎?

    被那柄神出鬼沒威力奇大的飛劍斷了一腿後,夏侯尊心頭便掠起莫名的感慨。也許他自己,都看不到成事的希望了。

    「啊!」

    在激烈的戰鬥聲中,一聲慘叫分外淒厲。

    夏侯尊不用回頭去看,便聽出是老三的聲音,老三完了,又倒下一個……

    兵甲又圍殺一名山寨武者的情景,陳三郎看在眼裡,緊繃著的神色依然不見放鬆下來。勝券已在握,可付出的代價實在不小,滿地的屍骸,滿地的鮮血,即使沒有清點計算,也可以得知至少犧牲了數百兵甲。

    這個數量驚人,想當初與蠻軍大戰,傷亡數字也多不到哪裡去。而眼下,對手只得寥寥數人而已。

    剎那間,陳三郎想了很多:自己若不得雍州,練了這許多兵,面對上山寨武者,絕對十死無生。或許斬邪劍都沒有激發的機會,就被對方近身襲殺了。夏侯尊等人面對數以千計的兵甲仍慨然開戰,並非單純的江湖意氣,他們本來是有把握的。

    一股濃濃的倦意翻滾上來,陳三郎一陣恍惚,視線出現了模糊的景象,就連激烈的戰鬥聲都彷彿遠去了。他知道這是短時間內接連動用兩次飛劍的後遺症,極大地損耗了精氣神,需要休息。

    只是到了這等時候,更應堅持到最後一刻,要和所有浴血奮戰的兵甲們在一起。

    陳三郎猛地伸手一掐自己的大腿,用痛感來刺激精神,穩穩地坐在馬背上:「鐵柱,鳴戰鼓,送他們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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