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再到洞庭,他鄉故知
一千玄武親衛,又分成很多個小隊,有打先鋒的,負責前沿斥候;有巡邏隊,負責周邊警戒;又有生火造飯的……各司其職,井井有條。
對於行軍打仗的事,許念娘並不太懂,現在看著,暗暗點頭。衡量戰力高低,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紀律,如果人多了,不聽指揮,就會尾大不掉,亂成一團糟,打仗自然一敗塗地。
一路上,許念娘並不多話;陳三郎亦然,但有空閒,便靜坐冥思,修煉馭劍術,一點點打磨,越發熟練。
這一日,已經到了洞庭湖附近一帶。陳三郎下令親衛兵就地安頓,在一個名叫「牛頭山」的地方安營紮寨。
此山樹木蔭涼,地勢平緩,非常適合屯紮,進可攻,退可守。更重要的是,不管距離雍州還是揚州,都不甚遠。
一千人的營寨,在山林中並不顯眼,隱蔽性不錯。
陳三郎並不想大張旗鼓地率領軍馬前往岳陽樓那邊,這是忌諱,當日元文昌路過,也只是帶著禮儀隊伍前往,祭拜完就走了。有著小龍女這一層因果,再加上夢赴龍宮的事,陳三郎心裡很清楚龍君存在與否。許念娘更是曾經闖過,被困其中數月之久。
安排了副將「李興直」各種留守事宜後,陳三郎與許念娘,以及一名書僮「小安」便出發了。
這小安乃家生子,今年剛十七歲,很是伶俐,還學過拳腳功夫,有武藝傍身。
陳三郎到底是書生出身,喜歡舞文弄墨,身邊少不得人,總不能事事都要許珺她們來做,故而物色了小安當書僮。出門在外,小安手腳麻利,做起事來比那些大頭兵好得多,
陳三郎固然不是貪圖享受的人,但生活上的瑣事不可能親力親為。在涇縣的時候,身邊就有華叔在照顧。
三個人,三匹馬,一路馳騁,將就在日落時分趕到了岳陽樓區域。只是在外圍地方,陳三郎看著有些古怪:
太多人了!
洞庭乃旅遊勝地,一年四季,遊客絡繹不絕。但眼前的人多絕非那種情景,而是成群結隊,如同鬧市般,熙熙攘攘。還有很多臨時搭建起來的屋舍,頗為簡陋,大都是立四根柱子,然後釘幾片檁子,再蓋上蘆葦編制而成的草被,一間房子便形成了。有些尋不到好木的,柱子不過杯口粗細,長短不一,那房子都不成型,歪歪扭扭,顯得狹窄矮小。
但就是這麼一間地方,往往擁擠地住著一家大小,多達七八口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不時有孩童的哭聲響起,又有婦人的叱喝罵聲,交織在一塊,嘈嘈雜雜,比市井還要紛亂幾分。
聽到馬蹄聲,無數目光掃來,落在陳三郎他們身上。
不管什麼時候,健馬都代表著身份。
只是陳三郎他們的衣著打扮並無出奇,許念娘依然青衫落泊,陳三郎主僕則標準的書生行裝。
這樣的人,怎地有好馬騎?
於是掃來的目光蘊含了疑問,以及某些不懷好意的炙熱。
陳三郎神色淡然,打量著四周的境況,很快就想明白其中因由:天下動亂,連這洞庭勝地都成了難民所,真是令人唏噓。
小安低聲道:「公子,我看這裡的人魚龍混雜,咱們得提防小心。」
陳三郎呵呵一笑:「你都看出來了?」
小安點點頭,同時暗暗摸了摸腰間的那柄短刃,隨時做好守衛的工作——他不但是陳三郎的書僮,還兼任了保鏢之職。
許念娘目光深邃而遠,嘆了口氣,慢慢說道:「洞庭也變了。」
陳三郎道:「天下已變,何況洞庭?」
真應了那句老話:「覆巢之下無完卵」。
兩人口中的「變」,絕非單純指環境變化,本質上,是氣的變化。
這個時世,道法式微,武道衰退,妖魔一族,同樣大受衝擊,無法豁免,影響絕不低,看數百年來龍君一直蟄伏就知道了。有典籍記載,在千年之前,有大盛世,那時候的山川河流,都有神靈坐鎮——大都由妖族成員擔當。
現在某些山河也還有各類所謂的「神」,但事實上整個體系早就支離破碎,變得不健全。下面山頭支流,那些河神之類不成氣候,顯得頗為混亂,烏煙瘴氣的。
比如說,陳三郎在涇縣時,就曾掃蕩了好幾位河神,還把它們網羅至麾下效命了。
換了以前,根本不可能。即使最低級的「神」,只要出了問題,上面立刻便會有人出來稽查追究。
終歸到底,就是神靈體系崩塌了,許多環節出了問題。下面不少小神都是走得邪門歪道撈來的職位,上頭也許根本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神」存在。
妖族沉寂已久,要不是這番天下動亂,恐怕都難覓影蹤。
陳三郎與許念娘都不懂望氣,但一個武道巔峰,一個掌握有特殊法門,自可感應到洞庭湖的變化。比起以前,實在渾濁了許多。
不過兩人只是純屬的感嘆,並無他意。這番前來,或要與對方正面碰撞,是敵是友,難以測料。
「看你往哪裡走!」
突然一陣叱喝聲響起。
循聲望去,就見一個蓬頭垢面的人抱頭鼠竄,跌跌撞撞往這邊逃來。
後面兩名大漢緊追不捨,各自手中拿著根木條,只要追上來,便劈頭蓋臉往那人身上招呼,打得噼裡啪啦響。
「哎呀!」
那人被打翻在地,痛得直打滾。
陳三郎看著,眉頭一皺。
一名壯漢斜眼瞥來,冷笑道:「怎地,想打抱不平?」心裡躍躍欲試,倒希望陳三郎三個有所動作,他們正好搶了三匹健馬去。
這年頭,馬可是好東西,既能代步,又能賣錢,實在沒辦法了,還能宰殺來吃,管好幾天肉食。
小安見其一臉挑釁的模樣,甚是忿氣,自家公子何許人也,到這竟遭到了鄙視,簡直不能忍。
陳三郎還沒有什麼表示,那被打的人抬頭看來,像看到了救星似的,猛地嚎叫道:「道遠,是道遠麼?道遠救我!」
連爬帶滾,直撲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