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斬邪 作者:南朝陳(已完成)

 
mk2258 2014-8-17 22:45:3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3 264524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0
第四百九十章:用人之荒,有道求見

    有嶗山的模式和經驗積累,各種事宜在州郡施行推廣起來要簡單得多。短短數天時間,核心的分田制已經開始實行了。

    州郡剩存的民眾為數不少,他們在很長的一段時日裡都過著擔驚受怕,飽受欺凌的生活,陳三郎一來,他們徒然翻身,那種歡欣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正值春季,開墾拓荒好時光。

    其實在此之前,蠻軍佔據的時候,也曾大量驅馭百姓種田勞作,並沒有完全拋荒。

    畢竟,石破軍是把州郡當做是一個穩定的據點來看待的。既然是據點,就必須有供給。

    糧食只會從田地裡來,所以一定得種田。

    不過在蠻軍的管理之下,耕種的方式極其野蠻落後,數以千計的農民完全像奴隸一樣,沒日沒夜地埋頭苦幹,做牛做馬,稍有反抗都會人頭落地。而田地出產的東西十有八九都得上繳,留下的只有十之一二,僅僅讓他們不至於餓死。

    在這般粗暴的管治之下,耕作效率自然不會高到哪裡去,生產所得也少得可憐。

    然而現在不同了,分田分地,種了就是自己的,只需繳納一定的稅賦即可。

    這對於廣大以地為生的民眾而言,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像的事。有了地,就有了一切。一下子像打了雞血,積極性飛飈起來,攔都攔不住。目前整個雍州境內,基本都是人少地多的局面,但假以時日,休息生養,人自會慢慢多起來,到那時,田地的價值自然水漲船高。

    那麼,也就是說,現在越佔多點,以後就越富裕。

    分田制度,本為大忌,不可輕易言行,要實行起來十分艱難。原因無他,只因其觸犯了太多既得利益集團的根本,會遭受諸多阻撓和反對。但陳三郎在嶗山,在州郡,這一政令卻行使得十分順利,卻多得時局形勢的造就。因為蠻軍在雍州的破壞掃蕩,整個州境內,幾乎已經不存在什麼地主階層了——地主大戶都成了難民。

    另外,官府勢力不復存在,同時王朝自顧不暇,也無法對之形成干涉。

    於是乎,整個雍州就像一塊空白的自留地,任由陳三郎折騰。

    當然,分田制也並非說隨便讓民眾們去佔地,而是有規劃地進行引導和分流,合理應用。與此同時,還制定了一系列的限制條件,佔地不種的話,會遭受懲罰……

    諸如種種,方方面面,條例相當完善。

    和嶗山情況一樣,州衙同樣劃出了數萬畝地,歸屬公家所有。至於獎賞官吏人員和兵甲的田產,卻是另找的。

    現在這些田產都存在一個問題,就是找不到佃戶耕種——人人基本有自己的田產,誰還去租地來做,完全沒必要。

    如此一來,只能由家眷上陣了。由於缺了青壯主力,勞動力大受影響,產出自不會高,反正種多少算多少吧。

    若無特殊情況,用人荒的問題會持續相當長一段時間。

    這是沒辦法的事,入冬的難民潮,數以萬計的流民們在嶗山境內定居下來了,同樣有田地耕種,要是又跑開去,折騰得夠嗆,很沒必要。況且,那些難民大都是各個府城跑出去的。

    陳三郎知道,一些地方的人們逃難,有不少人是往當地的深山老林逃去的,畢竟對於很多人來說難以逃遠,更怕半路上遭遇蠻軍戕害,乾脆奔山林裡去,躲起來。

    這些人害怕暴露行蹤,往往一躲就不露面,也不與外界聯繫,過著野人般的日子。

    如此一來,他們就不會知道外面的天翻地覆。

    山中的日子不好過,不說茹毛飲血,但淒風苦雨免不了,要是有機會出來,他們一定不會留戀。

    問題在於,得有人進山宣傳,讓他們下山。

    各大府城縣城,各個地方,避居山林的人們數目不少,要是他們全部出來了,可大大緩解用人荒的問題。

    陳三郎早有打算,當各大府城縣城的官員都走馬上任了,務必要求他們去落實此事。

    現在,卻還無法兼顧得上,所能開展的範圍,只能在州郡一帶。

    隨著各種工作事務的展開,陳三郎越發覺得六房制度的不足,一方面,分工雖然分了六個部門,但許多東西還是比較模糊,難以界定;另一方面,入主州郡後,每一房的工作量都以倍數遞增,事多了,需要人手就多,全部擠在一個公房內,立刻顯得擁擠起來。而六房加起來,人數蔚然可觀,一起安排在州衙內,也不是個事。

    對此,陳三郎就想著把部門分開,建立單獨辦公場所。當然,也不會分得太遠,就在州衙附近一片,彼此之間互相往來交涉交流,也較為方便。

    這事,已讓周何之去籌備了。

    身為戶房主事,周何之的職責便是統計登記人口戶籍,以及丈量規劃建設用地等。

    這個工作量是極為龐大的,千頭萬緒,十分繁雜。

    周何之做得卻熱情投入,帶著十數人,白天天天往外跑,晚上回來伏案記錄……

    六房主事中,他自知自己出身低,坐在這個位置,便靠「勤勉」二字而已。

    不說他,其實各房情況都相差無幾。江草齊率兵征戰,至今未回;周分曹衣不解帶,天天考試取人;宋志遠奔走往來,要恢復州學;張博審訊訴訟,案卷堆積如山;至於陸清遠更不用說了,工農不分家……

    如此,看起來顯得比較悠閒的,也許就陳三郎一個罷了。

    看起來而已,誰都知道,陳三郎統籌全局,殫思極慮,耗費的精力心血絕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他年輕,練武強身,再加上修煉有法,自是精神奕奕,難見疲倦之色。

    這一日,有門子來報,說外面有個道士求見,乃是從龍虎山來的,姓張。

    「終於忍不住了嗎?」

    陳三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張元初的到來,他早從周分曹口中得知,卻也不理會,不過對方倒也沉得住氣,明白一進城就來見,顯得急了,討不到好,一直在城中轉悠,間或幫人做做法事什麼的,倒也積累了些口碑名聲。但在市井間行走,終不是事,這不,今天便來州衙求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1
第四百九十一章:見字凝神,望氣成象

    張元初進入州衙的心情有些複雜,作為龍虎山年輕一輩的得意弟子,他行走天下,閱人多矣:見過權傾一時的封疆大吏,見過手握權柄的朝廷重臣,三教九流,更不在話下。

    修士,最重要修煉的便是一顆道心。心穩則行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只是今日來見陳三郎,張道士卻莫名的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他心中非常明白宗門對於雍州的看重——此地,本為亂地,死地……在以前,多個宗門都曾勘察過,包括青城山在內。

    諸家看法毫無例外,一看而過,都認為雍州飽受蠻軍戰亂,又被修羅魔教荼毒,氣脈破碎散亂,基本喪失了成事的可能性。

    然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隨著陳三郎的崛起,雍州境內龍脈重振,竟顯露出一派生機勃勃的狀態來。

    正應了那句古話:物極而反!

    換了別的州域,很難發生這樣的變化,即使在鐵腕管治的揚州,境內不少民眾都對元家頗有微詞,並不歸心。

    而今,雍州民眾對於陳三郎的擁戴簡直無以倫比,日日夜夜,氣息滾滾,如水奔流,張元初俱看在眼裡,覺得暗暗心驚,感嘆不已。

    想當年,天下九州,蠻州反相最為突出,然而凶暴之軍,譬如一把柴火,初燃似旺盛,卻不可持久,一旦燒盡,便化為灰燼——石破軍兵敗高平府城,最後被梟首示眾的下場足以證明,距離其造反,兩年時間都不夠。

    別的州域,北方涼州乃是七王爺的管轄、名州坐擁京城,這兩地基本屬於王朝直轄;而洞庭湖在中州,龍君凌駕其上;雍州,前刺史郭宏正出了名的糜爛,毫不客氣地說,叫「爛泥扶不上牆」;至於西北三大州域,豫州、青州、冀州,這三地卻是藩王封地,在王朝建立的時候就封出去的,一直到現在。

    三位藩王傳承數代,倒是對王朝忠心耿耿,並無二心。李恆威組建勤王聯軍,三大州域都出了大力的,各自派遣了數萬兵甲來援。

    然而這支聯軍遭受元文昌伏擊,全軍覆滅,等於讓三大州域遭遇巨大打擊,當元文昌兵臨五陵關下,他們就沒有繼續出兵,而是觀望起來。

    人心之變,隨於環境,皇帝的死,同樣給予人心一記重錘。時至今日,三大藩王心裡定然起了變化……

    算來算去,最可能反的兩大州域,蠻州和揚州,卻都是起事了。牽一髮動全身,何況這是肱骨之變?

    天下風雲動,各大修門也就隨風而動。千百年來,道法一直在不斷式微,越來越依附人道政權,不管道釋,還是妖魔鬼怪,都是如此……當下適逢動盪時代,各方勢力無不出動,恍如聞到血腥的鯊魚,都想著在這一趟渾水中獲取最大的利益。

    不外如是也。

    於是乎,西北藩王封地有人去,蠻州揚州有人去,涼州名州更不用多說,風雲彙集。

    乍一看,倒是雍州和中州的人氣冷清了些。

    恰恰是雍州,自從陳三郎由涇縣逃出,轉道而入,卻掀起了一番與眾不同的風浪來。

    到了這時,即使各大修門意識到看走了眼,卻也難以兼顧回來。因為諸多經營早在多年前便佈置下去了的,好不容易取得了成效,突然間要更弦易張,談何容易?

    有些路,一旦開始走了,就很難回頭,或者拐彎的。

    龍虎山是個異數,他們一向主張廣結善緣,不會輕易陷入某一個局面,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在修士界中出了名的。

    故而他們以前不看好雍州,但現在又派張元初來了。

    好個張道士,心中唸誦一篇《上清玉德經》,迅速將紛擾的情緒給拋之腦後,一昂頭,踏入陳三郎所在的公房內,迎面就見到一個斗大的「靜」字,正掛在主牆之上。

    鐵畫銀鉤,筆畫有神,那一股神韻在尋常人眼中都能感受得到,張元初目光一凝,便覺得這字「唰」的一下掩蓋而至,極其靈動地直撲心田,那效果彷彿比道經還要管用許多,登時心靜如古井。

    只是下一刻,張元初卻是暗暗心驚。根本沒有想到望這幅字一眼,便被影響了心境。

    確實是一種影響,哪怕凝神安靜!

    陳三郎正在捧一卷書看,見到他來了,便放下書卷,淡然笑道:「原來是張道人,許久不見,今日怎地來此了?」

    典型的明知故問。

    張元初定一定心神,舉目看去,不禁渾身一顫,那眼眸彷彿被強光所刺激到,居然有些酸澀起來,內心掀起一陣狂風巨浪,有個聲音在驚叫道:當年一別,現在怎麼會變得如此強悍?氣數形成,氣象成勢……這個,就是凝聚全州民心所團結起來的嗎?

    人之氣,主要分「時運」和「命氣」兩種。時運三色:黑、青、紅;命氣同樣三色:灰、白、黃。

    命氣常定,而時運多變。所以往往人說,命乃天生。

    當然,隨著時運的灌注,命氣也慢慢會改變的。不過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完成,而且離不開「貴人相助」。

    以前在涇縣,正陽便看過陳三郎的命氣,評價不高,說他最多也就是當個知府而已。

    其實知府,已經算是很好的地位名分了。

    那時在嶗山,張元初也曾觀望過陳三郎氣息,見到對方竟凝結成了氣象,很是大吃一驚,不過氣象的東西,裡面講究得多了,終歸到底,還得靠命氣支撐。當時張元初心中暗笑逍遙富道所托非人,竟指望依仗陳三郎發跡,卻是痴心妄想。

    在嶗山後山斷崖處,為了爭奪所謂的「嶗山秘寶」,張元初也曾出手,不過後來證實,不過是一條神蠶而已,他還差點著了道,幾乎被毒死。

    昔日的糾纏無需再提,今日再見,陳三郎頂上氣象赫赫然,湛湛然,比起那時候不知強盛了多少。更重要的是,才相隔多久呀。

    想到這,張元初又是震驚又是羨慕:人道之氣,取於民間,實在比修士優勝太多。修士傳道,還得建設廟宇等,這才能收取香火。而人事當立,不管立言還是立功,而或立德,都能源源不斷地得到加成。

    但觀陳三郎頂上氣象,其絕非凡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1
第四百九十二章:道人吃癟,欽差到來

    「見過陳狀元!」

    張元初打個稽首。

    以「狀元」為稱呼,倒勝過「大人」,在讀書人的心目中,功名出身往往排在首位。

    陳三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張道人有話直說吧,我還有事做,很快得出門。」

    對此張元初早有預料,昔日在嶗山有過不愉快,而且陳三郎又早樹立了嶗山正統,想著人家對自己掃榻而迎,那是不可能的事。

    當即朗聲道:「貧道到此,不為別的,只請狀元允許,讓龍虎山在雍州設壇傳道。」

    他要是說龍虎山如何如何好,比嶗山優勝多少多少,可取而代之,只怕陳三郎立刻派人將其驅趕出去了。現在只是請求設壇傳道,卻是聰明。

    平心而論,龍虎山的確比嶗山厲害,無論道法傳承,還是宗門實力,以及俗世影響,方方面面,嶗山都無法與之相比。若陳三郎得到龍虎山的鼎力相助,乃是一大臂助。

    然而逍遙富道與陳三郎結識於微末,一起經歷良多,其中情誼,卻是張元初根本無法相比擬的。

    陳三郎又怎麼會棄嶗山而選擇龍虎山?

    但開壇傳道不同。

    雍州大矣,有大乃容,當然不會只存在一個宗門,放眼別的州域,除了極端的蠻州之外,各個地方都是有不少宗門道統存在活動。

    故而允許龍虎山在雍州開壇傳道,並非不可。也許對於復興的嶗山而言,還具備促進競爭的作用。

    當然,不管什麼道統,目前想要在雍州立足,就得事先到州衙申報,得到許可才行。否則的話,就是野祀,可定為邪道,隨時取締滅殺。

    自從大虞王朝開始,朝廷對於道法管制便越發嚴格,無論道釋,想要做道士或和尚,都得申請備案,有度牒在身才算。否則便是黑戶,被官府逮到,會被潑黑狗血,戴枷示眾。

    諸多條例,就是為了壓制道法的發展,從而保持人道統治。

    如今陳三郎入主州郡,各大宗門想要在雍州發展,就得像龍虎山這樣,先來州衙申請。

    陳三郎想了想,回答道:「可,不過擔任神學院院長一職的逍遙道長目前在高平府城做法事,你得去找他申報手續。」

    「啊,神學院?」

    張元初一愣神,他卻不知道這個,一般而言,祭祀之事,屬於禮房所管,怎地折騰出個神學院來?

    想到逍遙富道那張注定滿是戲謔的面容,張元初就成了苦瓜臉。

    ……

    周分曹很忙。

    昨夜他只睡了兩個時辰,雞啼未響,他已經爬將起來,隨便吃了些早飯,便往州衙公房裡趕來了。

    走得匆忙,惹得婆娘好一陣怨。

    中午時分,周分曹已經伏案半天,忘情工作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當放下手中筆後,頓時覺得手腕好一陣痠軟,腰背發麻,一下子都站不起來。

    暗嘆一聲:「到底年紀大了,精力削減啊……」

    伸手錘了錘腰,休息了下,站起來,肚子汩汩作響,真是飢乏交加。

    州衙裡有安排飲食,還挺豐富的,有肉有素,在這個時局裡,算是極好的待遇。

    這伙食還是陳三郎親自安排下來的,條件困難,但兵甲和管理班子的待遇得跟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餓了肚子做事。

    其實事到如今,最為艱困的時候已經挺過去了,大局已定。

    平時周分曹大都在州衙內用餐,不過今天他答應了婆娘要回去吃。因為婆娘總擔心他在衙內吃不好,便特地殺了個老母雞燉著。

    起身,離開公房,跟同僚打了招呼,走出州衙大門。

    剛到外面,突然一陣喧嘩,舉目望去,原來是兩名衙役在辦事,正在動手抓人。

    大隊伍來到州郡後,衙役制度很快也建立起來了,招收不少人,大都為州郡本地人。

    對外兵甲征戰,但對城內,必須得依靠衙役才行。巡邏治安,辦差查案,都是衙役出動。

    新人多,紀律方面難免有些散漫。

    只是這裡可是州衙附近,什麼人敢在此鬧事?莫非是衙役狐假虎威,胡亂抓人?

    周分曹眉頭一皺,停住腳步,要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端。

    「我是欽差,我真得是欽差呀……」

    那人突然喊起來,喊聲中還帶著哭音。

    周分曹聽見,不禁吃一驚,仔細打量,見到那人蓬頭垢面的,身上衣衫破破爛爛,也不知經歷了多少苦累,看起來就像個難民,他要往州衙裡闖,卻被守護在此的兩名衙役給攔住了。

    難怪,這副樣子亂闖,要是衙役不做點事,那就是失職了。

    一名衙役甕聲甕氣地道:「你是欽差,哈哈哈,別搞笑了!」

    另一名衙役笑道:「既然是欽差,那聖旨在哪兒,拿出來瞧瞧。」

    那人喝道:「聖旨豈是爾等所能看的,快快讓開,去叫你家大人出來接旨。」

    看不出來,這廝架子還端得挺足的。

    兩名衙役根本不信,元文昌的叛軍已經打到五陵關下了,這時候跑出個人說自己是欽差大人,關鍵還一身破爛的,又無隨從護衛,怎麼看怎麼可疑,便不讓他過去。萬一是個刺客,讓其進了州衙可就麻煩。

    周分曹走了過來,沉聲問:「你是欽差?」

    衙役認得他,趕緊見禮。

    那人見到周分曹氣度不凡,必是人物,當即挺胸起來:「不錯,我就是欽差,冬季從京城而來,已經走了兩月之久了。」

    正常情況下,欽差大都由太監來但當,但是雍州距離京城千山萬水,路上又不太平,那些身嬌柔嫩的太監哪裡走得來?因而換了軍漢來,這些軍漢吃苦耐勞,又有武藝在身,爬山涉水,存活率要高得多。不過他們基本都沒受過什麼系統的禮儀訓練,接人待物難免粗莽,說話一愣一愣的。

    周分曹摸了摸鬍鬚:「既然是欽差,可有信物文書在身?」

    那人苦著臉道:「我們路上遭遇了匪盜,其他人都死了,信物文書也遺失不見,只得一道聖旨貼身藏著還在。但皇上有令,這道聖旨需要當面交給陳道遠陳狀元的。」

    周分曹沉吟道:「既然如此,你就在這等著,我去稟告公子。」

    說著,轉身返回州衙。

    那欽差大人一呆:按道理,不是應該立刻請自己進去,好生接待的嗎?話說,他已經餓得兩眼昏花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1
第四百九十三章:聖旨之意,接或不接

    「外面來了個欽差,說有道聖旨要當面給我的?」

    聽到這個消息時,陳三郎都覺得突兀奇怪。

    老皇帝駕崩,新帝登位,本來該是件震動天下的大事,但由於元文昌兵臨城下,把無數注意力都給帶過去了。許久之後,這消息才傳到雍州來。一般而言,新帝登基,會有不少動作,比如說大赦天下、免租免稅什麼的,可當下兵荒馬亂,完全顧不上了,就換了個國號。

    由於境況特殊,雍州基本與朝廷斷了聯繫,有人佔了地方,想要封官,就得自己上書去申請,然後才有聖旨下來。

    以前蘇鎮宏佔據嶗山府,便趕快上書請旨,要封為嶗山知府,可惜當聖旨下到,他卻一命嗚呼了,嶗山府換了主人,那聖旨自然也因此作廢。當其時,陳三郎招待欽差吃了頓飯,就打發他回去了,計算時日,難不成是這欽差弄了新聖旨跑來了?

    不對,因為那時候,還是老皇帝在位呢。根據朝野傳出來的風向,滿朝文武對於自己,可是沒有什麼好話的。有些人為了討好元文昌,甚至上書進諫,要派人來抓陳三郎進京問罪……

    想起來,實在有些荒誕搞笑。

    那麼,毫無疑問,這道聖旨定然是新帝頒發的。

    這位新帝,當初陳三郎進京考試時,與之曾有交集。

    當年的京城乃是漩渦是非地,暗流洶湧,鬥得厲害。其中無數博弈,陳三郎並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他就想著考完功名,然後離開。七王爺要把他收羅至麾下,一邊施以恩惠,一邊又冷眼觀看,要等四王爺把陳三郎逼迫得走投無路,然後選擇效忠投奔過來……

    只是諸多險情,最後都讓陳三郎安然度過了,並接到密旨,外放回鄉,擔任涇縣縣令一職。

    對此七王爺頗有些惋惜,不過也就此而已。一介狀元,既無背景,也無人脈,充其量就是個小角色。

    事實上一直到陳三郎從涇縣出走,關於他的話題才又在朝野中出現。

    陳三郎身在雍州,但對於天下動向頗有關心,派遣了不少探子出去搜刮消息,不過由於路程遙遠,許多情報反饋回來時,早已過去好一陣子了。

    現在聖旨到,也不知其間兜兜轉轉了多少時日,才能到州郡來,這還算好的,沒有半路折戟,估計這欽差還到了嶗山,然後再跑過來。

    陳三郎吟沉片刻,忽道:「先生,你說這聖旨會寫著什麼?」

    周分曹想了想:「封你為嶗山知府?」

    因為入主州郡是最近的事,欽差出發時根本沒有發生。

    陳三郎笑了笑:「我看未必,也許直接就封為雍州刺史呢。」

    「啊,難道皇帝未卜先知……」

    陳三郎笑吟吟:「封官而已,對於朝廷毫無損失。」

    雍州本就失陷,以前各路義軍活躍之時,都是有一個封一個,反正基本等於空銜,官帽子一頂頂發下去,激勵義軍們與蠻軍鬥爭,間接幫了朝廷大忙,何樂而不為?

    小官如此,大官也是同樣的道理。

    陳三郎的崛起,如果朝廷有見地的話,便知道小恩小惠毫無意義,乾脆一個「雍州刺史」的大帽砸下來,授命陳三郎收復雍州,斬殺蠻軍,這並非不可能的事。也非常符合新帝的處境,外交內困,不破不立,只要能解困,封一個新刺史又算得了什麼?

    周分曹想通這一層,面露喜色:「公子,若真是如此,可是一大喜事。」

    當今天下,雖然風雨飄搖,但仍是朝廷的天下。既然如此,在許多場合上,一個名分就顯得頗為重要了。好比眾多義軍都要上書封官一樣,若沒有封冊下來,他們就等於是遊兵散勇,烏合之眾,說不好聽點,就是賊寇。但有了冊封后,搖身一變,就能稱為「官兵」了。不但名聲好聽,而且更加容易地得到認可。

    千百年來,名分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難以動搖。

    蠻軍為叛,元文昌亦為叛,即使元家用兵嚴厲,不像蠻軍那樣燒殺劫掠,但叛軍就是叛軍,起碼在現階段都難以摘掉「亂臣賊子」的罪名,這段時日,招惹到無數口誅筆伐。

    當然,若元文昌能攻破五陵關,殺進京城,那就是「成王敗寇」,輿論便會發生變化了。

    陳三郎斬殺石破軍,入主州郡,在很多人看來,他已經是事實上的雍州刺史,畢竟以前李恆威便宣揚過,而朝廷對於雍州的政令一向如此。所差的,就是一張聖旨罷了。

    而今,便有聖旨到,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

    然而陳三郎想得更多,名分這東西是把雙刃劍,得之有益,卻也有限制。譬如帶上了帽子,看似威風,但同樣把腦袋給箍住了,再想掙脫出來,又得費一番功夫才行。

    最為直觀的,就是當初陳三郎參加殿試,覲見皇帝,腦海《浩然帛書》出現被龍氣困縛的狀況,幾乎大病一場。原因無他,就是彼此之間理念發生了衝突,一面是君權至上,一面卻是社稷為重,君為輕。

    況且,目前陳三郎在雍州施行的各種新政,一項項,一條條,都是自己擺弄出來的,不曾經過朝廷允許批准,若不被接受,何去何從?

    又或者,新帝聖旨封官,又命令陳三郎立刻帶兵勤王,前往京城去,又將如何對付?

    這些,都是問題。處理不好,後果很嚴重。

    當下陳三郎便把事情分析說了出來,周分曹一聽,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是呀,如果朝廷勒令取消新政,那麼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局面將付之東流,化為烏有。要是讓陳三郎率兵勤王,那更不用說了,苦苦經營起來的雍州基業等於拱手讓人。可不去又不行呀,皇帝有難,作為臣子豈能見死不救?那可是大罪!

    周分曹面露苦色,說道:「公子,聽你一說,這聖旨還成燙手山芋了。不過欽差都來到門口了,總得給個說法,否則傳揚開來,終是有礙名望。」

    接,還是不接?

    陳三郎眉頭擰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1
第四百九十四章:好酒好肉,干倒搜身

    欽差代表著皇帝,代表著九五之尊的意志,是一個八面威風的差事,所到之處,那是跪倒一片,畢恭畢敬。

    在以前,黃明榮很是羨慕。他出身軍伍,曾遠遠見過一回欽差大人的風光。那一次,有旨意入營,一向霸道威猛的大將軍對著手執聖旨的欽差五體投地,磕拜不已……

    大將軍跪拜的當然不是欽差本身,而是那一卷金黃色的聖旨。

    這就夠了。

    黃明榮現在身上就藏有這麼一卷金黃,但他受到的待遇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表明身份後,很快被兩名衙役一左一右地架住:

    「你們幹什麼?我……我可是欽差……」

    言語說得,氣勢自弱。

    當日從京城出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雖然時局維艱,兵荒馬亂;雖然雍州早已陷落,但當今天下,依然是朝廷的天下。然而一路坎坷地進入雍州後,黃明榮心中僅存的那點得意早被折騰得蕩然無存。

    遭遇流民、遇上山賊、住過黑店……

    一個問題接著一個。

    在這個過程中,四名伴當死了,騎的馬沒了,帶的糧食金銀消耗殆盡,等到了嶗山,堂堂欽差大人跟難民乞丐差不多了。當聽說陳三郎轉移到州郡去了,黃明榮差點想一頭撞到嶗山府城牆上。

    好在嶗山的狀況還不錯,一片欣欣向榮。

    見到野外螞蟻般繁忙而辛勞的民眾,黃明榮很是吃驚,這些情景簡直不敢想像。

    有作物,便有吃的,起碼不擔心會餓死。更重要的是,雍州境內局勢日趨平穩,路上安全多了。

    黃明榮打起精神,趕往州郡,終於抵達州衙之外。可是迎接他的,與預想中的不一樣。

    按道理說,表明欽差身份後,對方應該立刻擺設香案,焚香接旨……最起碼,也得先讓他這個欽差大人沐浴更衣,吃頓好的……

    那現在是什麼意思?

    兩名衙役得了號令根本不管,一人抓住一邊,把黃明榮帶到了州衙內的一間偏房中。

    黃明榮本身會武藝,這也是他之所以能安然抵達目的地的重要原因,不過現在他萬萬不敢對抗,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不是那些自幼在宮中長大的鼻孔朝天的太監,能屈能伸,很快就安分下來,甚至帶點討好的笑容:「兩位大哥,我一天沒吃過東西了,能給點飯不?」

    一個衙役掃他一眼,甕聲甕氣地道:「等著吧。」

    說著,兩人大搖大擺出去了。房門緊閉,哐啷聲響,居然還上了鎖。

    黃明榮忍住氣,見這偏房方方正正,空空蕩蕩的,連椅子都沒個,只能坐到地面上。不過他一路來受苦受難,早慣了,不用經受風雨都是好事,無奈腹中飢腸轆轆,實在難以忍耐。本想著進城見到陳三郎後,會有好吃好喝,因此今天就沒吃葉子,哪裡知道連人都沒見著,就被扔到偏房中,形同於軟禁。

    「不好,難不成這陳狀元要反?」

    想到這,黃明榮手足冰涼,冷汗直冒。

    而今時局風雨飄零,人心思動,實在難以把握。陳三郎佔了雍州,要說動了心思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畢竟元文昌都打到五陵關下了,冬去春來,厲兵秣馬,隨時開打。而謝余杯將軍抱恙,據說還病得不輕,兩下衡量,關隘能否守得住,真不好說。

    一旦五陵關破,京城就像被掀了甲殼的烏龜,任人魚肉了。

    若朝廷崩塌,天下四分五裂,聰明者自然要據地自立了。那樣的話,黃明榮的欽差身份一文不值,反會招惹殺身之禍。

    他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好生悲涼。正一籌莫展間,外面開鎖聲,隨即房門被推開,先前那衙役走了進來,手中捧著托盤,盤上幾個碗碟。隨即另一個衙役也來了,一手拎個桌子,一手拿個板凳,搬進來,放在地上。

    碗碟擺開,赫然是飯菜,有三菜一湯,還有一壺酒。

    菜和湯都是熱的,還冒著熱氣,裹挾著香味。

    聞著誘人的香味,黃明榮一個勁地吞嚥著口水。

    那衙役笑道:「欽差大人,請慢用。」

    「好……」

    黃明榮只說了個字,隨即撲了過來,大口大口地開吃。

    「欽差大人,不用這麼急,先喝杯酒……」

    衙役笑著說道,倒了杯酒,伺候起來。

    黃明榮什麼都不管了,就是吃,就是喝。風捲殘雲,不多一會就一掃而空。

    他真得累壞了,也是餓壞了。

    從嶗山一路來,風餐露宿,條件艱苦得很,別說米飯酒肉,就是粗糧都難得吃上一口,吃得最多的就是野菜草葉。現在這一頓,簡直稱得上是美味佳餚。

    一壺酒全部灌進了肚子,酒勁湧上來,腦袋變得有點遲鈍起來,舌頭打著卷,雙眼朦了一層紗,胡亂說了幾句話,噼啪一下,睡倒在地,不多一會,鼻鼾聲都出來了。

    一個衙役拍拍手,叫道:「吳二哥,咱們動手吧。」

    吳二哥性子謹慎,先用手去推了推黃明榮,又叫喚了聲,確認對方已經爛醉如泥了,這才道:「動手。」

    兩人開始搜身,從頭到腳,前前後後,好一番搜找,終於在貼身處摸出一卷綢布來,捲成小拇指粗細,通體金黃色。

    黃色乃是禁忌之色,屬於皇家專用,代表著威嚴體統。

    吳二哥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低聲道:「這,就是聖旨了?」

    另一個衙役道:「應該是吧。」

    「妄動聖旨,可是砍頭的大罪呀!」

    「嘿嘿,得看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在這裡,不算。」

    「那倒是。」

    兩人神色輕鬆起來。

    等閒時候,他們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接觸到聖旨,但如今拿在手裡,開始還有些敬畏忐忑,說開來後,也不覺得有什麼了。

    吳二哥道:「我先拿去交給周主事了,你在這盯著。」

    「好。」

    吳二哥也不耽擱,知道周分曹正在外面等著,趕緊出去,來到周分曹身邊。

    周分曹神色如常,問:「東西拿到了嗎?」

    「拿到了,在這。」

    吳二哥將那卷金黃呈上。

    周分曹接過:「此事會記你們兩個功勞,但要記住,管好口舌,不許亂說話。」

    「屬下明白。」

    周分曹手中捏著聖旨,大踏步往裡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1
第四百九十五章:統制三州,不為炮灰

    黃明榮醒過來的時候打個激靈,下意識地往懷中摸去,當手指觸及那份金黃時才松了口氣:東西還在……

    身為欽差,自是與聖旨密不可分,不可分割,要是聖旨沒了,那他這個欽差也當不成了。

    「醉酒誤事呀……」

    他嘟囔了句,但一路飢渴,奔波勞碌,對於擺上來的酒肉毫無抵抗能力,貪杯了點,實屬正常。

    「看來對方還是講規矩的。」

    想通這一點黃明榮如釋重負,只要講規矩就好。

    房中光線在變暗,這一覺好睡,竟是睡了半天功夫,要到傍晚時分了。

    哐啷聲響,房門打開,照例是那兩名衙役,端著飯菜進來:「欽差大人,晚飯送來了。」

    有東西吃,黃明榮自然樂意之極,不過中午一頓吃得夠飽,現在並不感到飢餓,倒是對一身邋遢耿耿於懷,這幅樣子委實見不得人,當即委婉提出。

    衙役吳二哥呵呵一笑:「大人放心,等你吃飽了,便送浴湯和新衣過來,還有床鋪等。」

    黃明榮一聽之下,很是高興,可聽到「床鋪」之時,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敢情是要把自己安頓在此了?

    這間偏房不大,四壁徒然,貌似不適合自己的欽差身份吧。

    黃明榮摸了摸鬍鬚蓬亂的下巴,試探著問道:「你家陳大人可在州衙?」

    「陳大人呀,你來得不巧,他出遠門去了。」

    「啊!」

    黃明榮跳了起來:「出遠門了?」

    吳二哥嘆了口氣:「是呀,我們剛入主州郡城,萬廢待興,不知要做多少事情,哪裡閒得住。」

    黃明榮忙道:「如此的話,他不是更應留在州衙主持大局的嗎?」

    「呵呵,我家大人與眾不同,他能上馬征戰,也能下馬禮賢下士。這一次,便是要出城招攬人才去了。」

    黃明榮怏怏地哦了聲,又問:「多久才能回來?」

    「那可說不定,快則數天,慢則數十天……我們也不清楚。」

    聞言,黃明榮一張臉立刻成了苦瓜狀。

    吳二哥乾咳一聲:「欽差大人,我們剛入主州郡,城內頗不安全,所以你就好生呆在房中不要出門,一日三餐,各種用度我們都會送過來的。」

    黃明榮臉色更加難看:「我出去也不行?」

    「嘿嘿,也不是不行,但到了外面,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可是不管的。」

    望見對方一張陰晴不定的笑臉,黃明榮明白過來了,不再吭聲。這一路來,見慣生死,卻更是怕死,與生死相比,欽差這個身份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

    州衙陳三郎的公房內,周分曹、周何之等人赫然在列,一個個臉色沉穩。

    陳三郎手指輕敲案上:「鎮南節度使,統制雍州、蠻州、揚州三州事宜,好大的手筆,好大的官帽子。」

    「節度使」一職,本為舊制,今朝用來,多是臨時急召,但幾無例外,都是一手抓的大官銜,一如八府巡撫那般,權柄極大,管的東西也很多。

    如今從陳三郎嘴裡說來,每說一個州域,諸人都忍不住眼角一跳,三州事宜啊,這是何等的威風?

    一般而言,封疆大吏,執掌一州,那已經是權力的頂峰狀態了,現在一道聖旨下來,直接封了三個州,嘖嘖,簡直不敢想像。

    周分曹乾咳一聲,開口說道:「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哪裡有這麼好的事呢?」

    在列眾人自是明白,雍州剛打下州郡,將士征討四方,都還有不少地方尚且沒有拿下,順利的話,還得一兩個月才能完全平定下來。至於蠻州,雖然石破軍等全軍覆滅,但那兒山高路遠,蠻夷眾多,自古便不是好與之地;揚州更不用說了,乃是元文昌的後方地盤。元家出征,絕非傾巢而出,還留有不少兵力在鎮守著,以己方目前的實力,要去攻打,便如同張嘴去啃硬骨頭一樣,一不小心,牙齒都給崩了。

    這三地,蠻州揚州都反了,不再認朝廷為主,而雍州淪陷,一片荒亂,朝廷早失去了控制,那麼新帝一口氣把三大州域封了下來,其實對於王朝而言,根本不算得什麼,就是許官帽子罷了。既能收買人心,又能創造機會。要是陳三郎爭氣,真得把三州給收復了,對於朝廷目前的局勢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自從李恆威喪身,滿朝文武,能拿得出手的將領人物真得不多了。即使有將,卻是無兵,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目前能號召聚集的兵都屯在京畿一帶了。

    對於外面的局勢,毫無辦法。

    陳三郎的橫空出世,倒給新帝一個提示,乾脆封下一個「鎮南節度使」的大官銜下來,統制三州。

    這一個金光閃閃的官銜,對於很多很多人來說,都擁有著無以倫比的引誘力。

    只可惜,很多人中,不包括陳三郎。

    因為聖旨上,最後還有旨意,是要陳三郎發兵揚州,攻打元文昌後方,使得元家瞻前顧後,力有不逮。

    這個戰略從大方面來說,是對的,只是不符合實情。陳三郎手頭上就那麼一兩萬兵,用來穩固雍州,或許還湊合,但要出兵揚州去,就遠遠不夠看了。

    陳三郎之所以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入主雍州,往虛的方面說,是取了巧的,等於是撿了大便宜,畢竟面對的蠻軍,乃是敗軍,再看其他,都無對手。可揚州不同,乃是元家經營了數十年的大本營,即使主力造反北上了,但還留了不少人在,負責生產運送糧草物資等。

    對上他們,陳三郎不是很有信心,至少目前沒有。等雍州穩定下來,休養生息一段時日,提升兵力後,或許可以一戰。

    但那起碼是半年以後的事了。

    半年後,天下會成什麼樣子了?

    新帝的算盤打得明白,從大義上,陳三郎等既為臣子,便該捨棄小我,為國捐軀,不惜一切替朝廷創造戰機。

    只是陳三郎,不願做這等炮灰呀!

    所以他不會接旨,避而不見,就是不願被那鏡花水月般的名分給箍在頭上。

    不接旨,並不等於抗旨,這是兩個概念。

    陳三郎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明天出城,招攬人才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1
第四百九十六章:出城求才,登門拜訪

    陳三郎要出城並非臨時起意,僅僅為了避開黃明榮。以目前的情況,他不接聖旨有很多種方式和方法,出城只是其中一種罷了。

    前天,陸景便托兒子來說話,說孟家人回來了!

    這個消息非同小可。

    孟家,乃是雍州有數的大門第之一,鼎盛之時,富甲一州。雍州門第,首屈一指的是郭家,世代為官,滿門權貴,以郭宏正這個雍州刺史為首;而孟家,做的是經商生意,米糧布匹,店舖遍及天下……

    雍州亂起,郭家惶惶然如喪家之犬跑到京城去了;而孟家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他們沒有向北,而是跑到了接壤的青州。他們經營數百年,在各州都有旁系別院。

    只是,雍州始終是孟家的起源發跡地,祖宅所在。這不,聽說蠻軍覆滅,雍州穩定下來了,便讓人回來查看,打探情報。

    孟家經商為主,少有子弟出仕,乍看似乎不適合陳三郎目前的用人選擇,但孟家的商業渠道,以及各種各樣的物資儲備卻是現在雍州最為渴望獲得的。

    雍州百廢待興,若是完全依靠自力更新,實在太難,當前有限的資源僅能支撐起嶗山,以及州郡的基礎發展,別的府城就一籌莫展了。陳三郎不願意眼睜睜看著偌大的地盤荒廢,時局微妙,時不我待,早一些經營起來,便多一份底氣。

    因此陳三郎需要孟家這一條線。

    陸清遠很詳細地介紹了關於孟家的一切。

    當時陳三郎曾問:「為何孟家的人回來卻沒有入城,而留在了城外?」

    孟家祖宅便在城中,佔地頗廣,僅次於郭家,但不同的是,孟家的房子被破壞嚴重,又由於某些地理位置的問題,故而仍是荒廢著,無人入住。按照一般情況,孟家的人既然回來了,便該入城看房子。

    陸清遠想了想才回答:「也許心有疑慮,故不敢入。」

    陳三郎深以為然。

    雍州換了主人,卻不能說就此太平,一片和諧。孟家的人不認識陳三郎,諸多情況也是道聽途說,心有疑慮是非常正常的事,他們更不能確定陳三郎的態度如何,也許托陸景帶話,便是特意為之。

    陳三郎不在意,他有不少要倚重孟家的地方,既然對方要自己表現出態度,那就出城去。

    城裡城外,孟家有不少地產房產。當然,遭受蠻軍荼毒後,什麼產都亂套了。當前的產權體系是建立在王朝的基礎上,一旦王朝崩塌,產權體系便將遭受極為嚴重的衝擊破壞。

    這種無以依賴的漂浮感實在讓人無法安心。

    亂離人,心慼慼,失去了根基,不外如是。

    早晨,晨風微微,陳三郎便衣出城。隨行的有洪鐵柱,以及十名玄武親衛,還有周何之陸景幾個。

    陸景是牽線的人,周何之身為戶房主事,一向幫忙打點生意經貿的事,帶著他,自有用處。

    走不多久,便到了那個湖畔莊園。

    這裡是孟家一處別院,依山傍水,風景宜人。但幾經洗劫,現在就剩下個空架子——就連架子都千瘡百孔了。

    這樣的地方,無人收拾修葺的話,根本住不了人。

    現在,此地主人回歸,有人很早就起來做事幹活,修修補補,發出「噗噗」的敲打聲。

    廚房處,有炊煙裊裊而起,正在做著早飯。

    到了莊園門前,陳三郎翻身下馬。

    陸景趕緊跑到前頭去,跟人打招呼。自從回到州郡來,他彷彿煥發了第二春,活力四射,奔走忙碌,很是活躍。由他牽頭,聯合幾個家族的人,正是梅花谷的班子,成立了個「復興社」,主要負責鄉土聯誼,引導民心等雜務事宜。

    這項職務並非民間私立,而是經受陳三郎許可,落了玄武印的。

    陳三郎入主州郡,藉著斬殺石破軍之勢,威望卓越,深得人望,但還是有很多東西需要有人來幫忙處理。以陸景為首的雍州本地家族便應運而出,發揮著作用。

    盤子越大,攤子越大,能夠裝納的東西就越多。

    陳三郎絕不介意把諸多勢力攏聚在一塊,因為這是發展的必經階段。

    現在,又有新的勢力需要吸納了。

    很快,一人聞訊而出,到門外迎接。

    這是個中年人,衣著簡樸,但是干乾淨淨,很能給人好感,一張圓臉也是清雅,臉上洋溢著春風般的笑容,讓人一見,頓覺和煦,正是典型的「和氣生財相」。

    這副儀態神色,不知接人待物多少回,才能歷練而出,果然是商賈世家子弟。

    「在下孟慶岩,見過陳大人!」

    中年人來到跟前,恭敬做禮。

    陳三郎虛扶一把,笑呵呵道:「孟員外不必多禮。」

    那孟慶岩忙道:「在下在孟家只是一介管家,大人直接喚我『孟管家』即可。」

    陳三郎聽了,微微點頭。他早從陸景口中得知,這次回雍州的只是孟家一名管家,並非族長那些大人物。情況沒有摸清楚之前,他們哪裡會輕易回來?不過這管家在孟家中地位不低,精明過人,擁有不小的決定權。很多事情跟他談,也是可以的。

    寒暄一番後,眾人進入莊園,到廳上去坐。

    孟慶岩抱歉地道:「陳大人,此處莊園飽受戰火摧殘,這幾天雖然修葺了下,但仍是不堪,還請你不要嫌棄。」

    陳三郎抬眼掃了一圈,笑道:「時局如此,有瓦遮頭即可,何必奢求太多?假以時日,等孟家子弟返鄉,自然能重造輝煌了。」

    這一番話蘊含的信息不少,孟慶岩聽著,心中一動。他第一次見陳三郎,也不禁為對方的年輕而吃一驚,不過很快釋然。身為商賈門第,除了生意靈通外,對於消息的打探傳遞也是極為敏感的,在返回雍州之前,關於陳三郎的諸多情報資料便搜索傳回,爛熟於心。毫無疑問,能夠入主雍州的人,即使其對手成色不是很足,但也足以讓人收起輕視之心,不可等閒視之。

    孟慶岩回來後,更不是天天呆在莊園修補,而是四下觀望過,見田野阡陌,農人絡繹不絕,一派繁忙景象;城中街市人來人往,秩序安穩平定……

    諸如種種,都讓人嘖嘖驚嘆。

    要知道,這才從戰亂中恢復多久?

    民生政務,足見一斑。

    這時陳三郎忽而又問了句:「孟管家,爾等遷徙到青州,過得可好?」

    聞言,孟慶岩臉上露出了苦色。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1
第四百九十七章:燕王如何,開門見山

    青州乃是藩王封地,地理西北,名為九州之一,實則上與豫州冀州一道,幾乎算是國中之國了。倒不是說他們擁兵自立,而是祖制所定,封地內稅收、官府編制等,基本都由藩王決定,每年只是象徵性地向朝廷朝貢罷了。

    藩王擁有極大的自主權,難得的是幾代藩王傳承下來,對於朝廷都稱得上是忠心耿耿,並無二心。在朝廷遇難之際,還出兵出力來援助——只是隨著李恆威的全軍覆滅,形勢變得微妙起來,而人心,也慢慢隨著形勢發生了變化。

    孟家選擇遷徙入青州,一是因為近;二是認為青州燕王好打交道。

    現在,陳三郎見面問起孟家在青州的際遇狀況,而孟慶岩面露苦色,顯得耐人尋味,至少顯露出了端倪:看來孟家在青州過得並不是那麼好!

    旁邊陸景觀察顏色,心中一凜:他本以為是孟家人思鄉心切,這才想著返回雍州,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呀,莫非孟家在青州遭遇到了難處?

    想一想,覺得大有可能。

    時局不同了,天下動盪,秩序崩壞,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金錢的力量就開始減弱,拳頭硬才是真道理。孟家世代經營,善於生意之道,積累了無數財富,但這些,在亂世到來之時,反而成為了禍根。

    因為孟家本身沒有足夠的力量來保護這些財富,他們到了青州,誰知道燕王會不會起了覬覦吞併之心?

    孟慶岩看著陳三郎,臉色猶豫。

    陳三郎道:「孟管家,其實青州距離雍州真得不遠,很多消息很容易就傳遞迴來的。不過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歡迎孟家回來。」

    孟慶岩嘆了口氣:「早聽聞陳狀元仁義,在下拜謝了。」

    說著,就是一個大禮。

    在面對陳三郎之前,他曾想過很多種面對的方式,並不願過早暴露己方的脆弱,以免喪失談判的主動權。但誠如陳三郎所言,很多東西是瞞不住的,即使瞞得過一時也無濟於事,當決定搬回來後,便是砧板上的肉——如果陳三郎注定會是另一把屠刀的話。既是如此,不如開門見山,亮出城府來,反而好談些:

    「陳大人,實不相瞞,進入青州最初之際,一切安好,只是入冬來,隨著皇帝駕崩,新帝就位……就有些不同了。」

    陳三郎眉頭一挑:「你可曾見過燕王?」

    「跟隨家主時,曾見過兩回。」

    「依你所見,燕王如何?」

    孟慶岩面有難色,想了會,道:「這等言語,在下不敢妄論?」

    他到底只是個百姓,對燕王評頭論足的話便是僭越了,乃是大罪。

    陳三郎也不逼他,自顧說道:「天下已亂,雖然青州偏居一隅,目前不受戰火禍亂,但燕王定然是有所擔心,便會未雨綢繆,做些準備。孟管家,你說也不是。」

    孟慶岩點頭道:「確實如此。」

    所謂準備,不外乎兵甲和軍資糧草等,這些,都是錢,但錢在哪來?藩王坐擁一州之地,國中之國,資源不少,收穫甚豐。只是,消耗也不低,藩王王室龐大,子子孫孫,稍微奢侈些的,那銀子都如流水般花使。至於管治之下,要是遭遇什麼災難禍害,要用錢的地方更多。

    一州之地,在某些程度上跟一國之地類似,國庫都經常會匱乏虧空,何況州庫?

    如果天下太平,藩王封地安穩平定,倒沒有太大問題,可如今動亂,要大動干戈就不同了。

    戰爭,永遠都是消耗資源的無底洞,一旦開戰,就意味著源源不斷的消耗,交戰雙方,準備得不夠的那一邊,注定會是失敗者。

    三位藩王雖然沒有多大野心,可現在是非常時期,就算他們沒有打出去的意願,但總得守住封地吧。

    於是,大量兵力紛紛調動,一批批資源開始集中運輸。當用度緊張,錢不夠用了,最好的策略便是,加收稅賦,以及制定出一些有針對性的新的方針來。

    燕王把目光放到了遷徙而來的孟家身上,孟家有錢,天下皆知,既然有,就該捐獻出來,共赴難關。

    近一個月來,為了買平安,孟家捐獻出去的銀兩已超過百萬,另外還有諸多物資,包括米糧布匹等……

    即使孟家富甲天下,這般弄法,也是吃不消的。

    現階段,燕王方面還算和氣,可再和氣,也敲骨吸髓不是?當孟家的資產全部被吸納一空,那就是想做個富家翁都不行了。

    有見及此,孟家家主趕緊尋求對策,要找條退路出來。三大藩王封地是不用想了,被燕王坑了一次,等於被蛇咬了一遭,趙王、晉王那邊是不可能再去了。放眼天下,算來算去,竟覺得天下之大,竟無容身之所。

    蠻州不可去,揚州、中州、名州、涼州……都難以寄託,最後剩得雍州一地,又恰好有情報傳回,說雍州已定。

    聽到這個消息時孟家家主精神一振,又仔細問清楚關於陳三郎的狀況,便想要回雍州去了。一來那是祖地,家族中的人都希望能歸鄉;二來,孟家家主敏銳地覺得投奔陳三郎有諸多利好。最根本的一條是,萬廢待興的雍州需要孟家,這種需要跟燕王是完全不同的。

    有需要,就能有用武之地。

    不過家大業大,搬一次不輕鬆。既要明確陳三郎的態度,又得逃出燕王的控制……

    這就是孟慶岩先行一步返回雍州的使命所在。

    孟慶岩走南闖北,善於接人待物,很能打交道,但面對上年輕的陳三郎,竟有一種渾身被看透,無所遁形的感覺。陳三郎每一次詢問,總能問到要害處,這讓得孟慶岩準備了許久的言辭,都派不上用場。

    陳三郎為人做事,本就不喜歡遮遮掩掩,既然孟家要回來,而己方也要倚重對方,不如開門見山,直接攤開條件來說。反正現在的雍州乃是用人之際,最不缺的便是崗位,頓一頓,當即說道:「孟管家,我正要建立一個商業房,專門負責生意來往事宜,買賣收購。要是孟家能夠回來,這個位置,就是你們的了。」

    「商業房?」

    孟慶岩聽得一愣神,這是什麼東東?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1
第四百九十八章:趨利避害,念舊思情

    六房制度孟慶岩是知道的,只是這個「商業房」聞所未聞,難不成又是陳三郎的獨創?

    這個年輕得過分的陳狀元向來愛弄些新奇的東西,譬如在雍州開始推廣施行的分田制就非常膽大,甚至可以說駭人聽聞,千百年來,從來未有過的事。歷朝歷代,不管是誰把持權柄,第一時間就是把眾多土地收攏在自家手裡,哪會分給平民百姓?

    在不少人看來,這樣的政令簡直是胡鬧!

    然而正是這樣的胡鬧,讓原本飽受劫難、元氣大傷的雍州大地重新煥發了生機。孟慶岩回到州郡後,曾四下走動過,所見所聞,都是一片積極熱鬧的氣象,堪稱驚奇。

    畢竟陳三郎入主州郡才多久的事?

    也許,除了分田制外,更無別的方法能夠如此有效地調動所有民眾的熱情和希望了!

    陳三郎大膽而行,反而闖出了一條生路,這也側面證明他根本不是個拘泥守舊的人。

    所以現在弄出個商業房來,也就順理成章。

    商業房,顧名思義,剛才陳三郎也說了,這一房專門負責生意來往,買賣收購,簡直是替孟家量身定做的一般。

    這,正是陳三郎面對孟家所給予出的條件和態度。條件不錯,態度也好。

    孟慶岩舔了舔嘴唇,問出最關心的事:「陳大人,我想問下這個商業房跟六房之間是如何安排的?」

    陳三郎呵呵一笑:「你放心,商業房等於是第七房,基本獨立,屬於平等關係。」

    這一下就清晰了,其實在朝廷制度中,也有專門做買賣的官員,有官職在身,負責採購銷售等。但他們的官職向來不高,地位也不高,像陳三郎這般直接設立一房,與吏房戶房等相提並論的,難以想像。

    畢竟,在這個時代,商人的身份地位要低於農民,即使有錢,也只能藏身而行,還是近數十年來開通了些,商人們才能穿上綾羅綢緞。

    孟慶岩想著前景,就不禁有些激動,不過他到底不是尋常人士,慢慢冷靜下來:陳三郎目前在雍州,一州刺史是沒跑的了,已成既定事實。關鍵在於,天下時勢究竟會如何發展變動,陳三郎是否能守住雍州……

    這些,才是最重要的事。但這些事輪不到孟慶岩來思慮,那得整個孟家的核心人員來商議,才能做出最後的決定。

    想到這,他幹咳一聲:「陳大人,這些話我會一字不漏地稟告我家老爺的。」

    陳三郎點點頭,道:「孟管家,我還有一言相告。」

    「請賜教。」

    孟慶岩態度非常恭敬。

    「商人本性所然,擅於趨利避害;但若有決定,便該有但當。」

    孟慶岩聽畢,心中一凜,忙道:「大人放心,孟家明白的。」

    陳三郎一行在莊園中吃了午飯,然後告辭,但並未立刻回城,而是另有去處——還是陸景搭的線,引薦些人物來見。

    陳三郎無所謂,既能出行散心,又能發掘些人才來用,何樂不為。

    ……

    逍遙富道再見到張元初時感覺很爽,就像大暑天喝了一大杯冰水般,透心涼爽,意氣飛揚起來。

    當日張元初跟隨大部隊經過高平府城,來跟逍遙富道搭訕,貌似文質彬彬,很是禮貌,但眉目間流露出的那種大宗門傲慢氣息顯露無疑,讓道士覺得很厭憎。

    這一次來,可就不同了,張元初可算得上是低聲下氣,要逍遙富道同意龍虎山在雍州開壇傳道。

    逍遙富道聽了,幾乎要笑出聲來,腰桿子一下子挺直起來,仿若嶗山壓過龍虎山一頭了!

    原本陳三郎設置神學院,讓逍遙富道擔任第一屆院長,他沒有想太多,只覺得是一種身份上的認可像征,現在張元初來請求,道士才霍然發現,原來這個位置可是非常吃香,以及有權柄的。

    祭祀法事,本隸屬禮房,陳三郎把它拿出來,單獨成立了神學院,從而讓禮房專注於教育事業,更加純粹。神神道道那些,就讓神神叨叨的人去做好了。

    逍遙富道搖身一變,成為了院長,不過他門下弟子稀少,又得兼顧嶗山那邊,人手捉襟見肘,幾乎就是個光棍院長。當下又接了任務,在高平府城做法事。

    這一座城,已是死城,當日一把火,燒死蠻軍上萬,其中又有不少修羅魔教的教眾,包括大法師護法一干人等,還有魔女,整個魔教,幾乎都葬身於此。倒不是說這些魔教人物修為太差,突圍不出去,只是因為煙火剛烈,天生就克制著魔教教義,置身火場中,竟是一籌莫展,無計可施。不過魔教到底是魔教,拼著死,接連施展術法,下了幾個惡毒的法咒,使得整座城煞氣衝天,怨靈繚繞,若不加以超度淨化,必成禍害。

    陳三郎洞悉因由,便請逍遙富道來做法事。

    偌大一座城,這任務簡直非人,逍遙富道帶著兩童子沒日沒夜地開工,做了小半個月,才完成五分之一而已。他們在此苦幹,而張元初去往州郡,其背靠龍虎山,說實話,逍遙富道還真有點擔心對方在陳三郎面前搬弄是非,讓龍虎山在州郡做起來了。

    那樣的話,嶗山就等於失去了一大機會。

    不過現在一看,卻是多慮,陳三郎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說來也是,彼此之間,經歷良多,患難多次,豈是張元初所能比擬的?

    逍遙富道心中卻是明白:也許只有陳三郎如此,念舊思情罷了。

    天下之間,謀大事者,無不是城府陰沉、手段狠辣之輩,為達目的,根本不會顧及情誼仁義。帝王家如此,大戶家族何嘗不是如此?崛起於草莽的梟雄,更不用說!

    陳三郎如果棄嶗山,選擇龍虎山,得到的臂助定然要多得多。畢竟嶗山現在,就一個逍遙富道而已,他年紀輕輕,道法修為只能說剛入流,實在擺不上檯面。

    龍虎山就不同了。

    陳三郎如此做,在別人看來,實在有些不明智。

    逍遙富道內心激盪,覺得當日答應陳三郎到涇縣坐鎮,實在太正確了。否則的話,如何能有今天?

    今天,他可以對龍虎山的弟子發號施令,讓他打下手,幫忙做法事,超度一座城。

    今時不同往日,那天張元初假惺惺說要幫忙,存在搶功勞的心,逍遙富道自然不肯答應;可現在龍虎山要在雍州開壇傳道,就得歸屬神學院管,等於是上下屬的關係,指揮下屬跑腿辦事,理所當然嘛。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12
第四百九十九章:人才培訓,再發新令

    春風吹拂雍州大地,春雨下了一場又一場……

    江草齊凱旋歸程了。

    他率領部眾南征北戰,從懷山府打到江安府,再到中元府,幾乎踏遍整個雍州。

    蠻軍已滅,地方義軍多不成氣候,所以兵甲所到之處,幾乎沒有遭遇過像樣的抵抗——不是逃跑就是歸順依附。

    至此,雍州分裂破亂的局面告終,重回一統。

    為了迎接將士凱旋,陳三郎籌備了一場盛大的宴會,州郡百姓夾道歡迎,氣氛熱烈。

    相比出征之時,江草齊帶回來的兵甲將士不足一半,因為不少部將和兵丁都留在了下面府城而或縣城中,負責鎮守。打下的地方若沒有人守,又有甚用?

    一統順利,但要管好所有的地方,恢復秩序,恢復生產,那才是更為艱巨的任務。

    江草齊回來了,同時還有數十名選拔而出的地方賢士。

    這些人,便是下面所能找到的所有人才了。

    偌大一個州域,只能找出這麼點人,實在寒酸。沒辦法,大部分的人不是逃了,就是被殺了。

    好在帶回來的這一批人成色不錯,加上周分曹在州郡考核到的人選,最後加起來,共有三十八人擁有一定的治理統領能力。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都將派遣下去,到各地擔任主官之職。

    不過不是現在,他們還得留在州郡接受培訓——這個培訓也是陳三郎弄出來的新玩意,有個名堂,叫做什麼「中層幹部學習高研班」……

    反正諸人一頭霧水。

    教的東西卻實在,幾房主事都來上課,說的課程內容五花八門,總而言之是讓他們下去當官後,重點有兩個,一個是民生;一個是兵甲,兩手都要抓,這樣才算有政績。

    這樣的政治任務對於目前的雍州環境來說,頗為困難。

    陳三郎說了,誰要是怕難,可以自辭。

    然而沒有一個人知難而退。

    開玩笑,這時局這形勢,有官不做才是傻子。他們滿懷希望而來競選,被選上了,哪有再離開的道理?

    做官是難,可做百姓更難!整天張口說「官難做」的,不是矯情就是無情。

    況且這些人中,不乏擁有滿腔熱血,悲天憫人的仁人志士,他們有想法,就是要讓故土重新發展起來。

    現在,等於是陳三郎給予他們一個機會。平常時候,這樣的機會根本不會出現,太平年間,參加培訓的這些人想要當官,估計只有夢裡才能夠。

    上課表現也屬於一種考核,納入觀察範圍,一一進行評估。同時評估的還有各大府城的狀況。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風土人情等等。瞭解清楚後,才好安排合適的人去赴任,這樣對症下藥,效果會好得多。

    參與評估的主要是吏房人員,還有一部分是行軍文書——他們跟隨軍伍征戰,但並不上戰場,而是到處考察地方狀況。

    這個任務,是陳三郎交代下去的,同時成為了規矩,要一直保持做下去。

    各項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開展著。

    與此同時,陳三郎又提出了新的軍令,要施行《民兵制》,主要內容是要求各府各縣,只要是男丁,除開老弱病殘外,其餘的人都要納入民兵範疇,日常之際,要參加完成一定的兵練內容。

    這就等於是全民皆兵了。

    而對於民兵,都有一定的福利補貼,表現好的,更有獎勵。

    對於民兵制,諸人皆贊同。沒辦法,雍州人口銳減,又得從事生產,又得隨時做好打仗的準備,想要兼顧起來,目前似乎只有這個辦法可行。把勞動力和戰力結合在一塊,看來不錯。

    因為此制的施行,民間武器也就不再約束限制,可以自由擁有了。

    這也是一項禁忌之事。因為一貫以來,朝廷對於武器的管制是非常嚴厲的,家裡搜出武器,可是殺頭的罪名。

    現在好了,陳三郎一聲令下,全民皆兵,武器在手,假以時日,練起來的話,將會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

    對於這股力量未來的規模,周分曹不無憂慮,擔心發展起來後會難以控制,反而成為禍害。

    陳三郎笑道:「無妨,只要制度完善,自成體系,便沒問題。」

    周分曹想想也是,最緊要得應付當下,以後的事太難預料,以後再說。京城局勢每一天都可能發生新的變化,開春回暖,元文昌定然已經大舉進攻了;聽說涼州那邊更是危急,蒙元鐵騎縱橫,已經佔了十餘城,大有提兵南下的趨勢……

    若說元家反叛,還是內部之爭,那蒙元進犯,可就是異族入侵了。

    相隔千山萬水,消息難以傳遞,收到的,往往都是好久之前的情報了。

    依照目前的形勢看,很不樂觀。元家成事了不好;而朝廷勉強守得住,苟延殘喘下去,也不是什麼好事,最後也許都讓蒙元有了可趁之機,佔了便宜……

    大局變化,難以捉摸,最終還得靠自己。雍州飽受戰亂,民不聊生,等於是個爛攤子,要想收拾整頓起來,絕非易事,陳三郎接連出台新策,不外乎是想快點恢復生機罷了。

    民兵團練,當有引導,依據策令,便立新部門,令莫軒意擔任主事一職,他善於練兵,正好施展所長。

    這個差事並不好當,而且看起來也不風光,有點貶落的意思。兵房有江草齊在,而莫軒意跑去統管民兵,等於後備了。

    莫軒意領取任命狀,神色沉著地退了出去,他沒有表現出什麼,身邊的柳元則有些不平:「將軍,有些話我不吐不快。公子此舉,究竟作何安排?想你在嶗山時辛苦練兵,又出謀劃策,再當先鋒官。這一路來忠心耿耿,出汗流血,單單高平府一把火,便是奇功一件,到頭來,竟被安排去練什麼民兵,這不是……」

    莫軒意伸手打斷他的抱怨:「老柳說這些作甚?公子知我,便有安排,領命便是。」

    「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既然選擇跟隨,便不該抱怨。況且,民兵沒有什麼不好的,正好潛心下來琢磨琢磨,說不定另有收穫呢。」

    莫軒意說著,臉上忽而顯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