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豪傑 作者: 賤宗首席弟子(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33: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4 200405
pan3475 發表於 2015-7-6 23:02
第八十七章  好戲上演!
  
  張煌:[荀爽荀慈明,原來大福曾經是他的弟子……]
  
  李通:[這大叔誰啊? 說話好拽啊。 ]
  
  陳到:[不是說荀家富可敵國嘛,怎麼這位大叔身上衣服這麼破舊? ]
  
  臧霸:[此人氣勢非凡,竟隱隱要蓋過叔公? ]
  
  太史慈:[他就是那個荀文若口中的六叔麼? ]
  
  郭嘉、戲志才:[好戲上演! ]
  
  荀彧:[六叔……元直……唉! ]
  
  整個屋內寂靜一片,眾人各有所思地瞅著那對互相注視的原師徒,即荀爽與徐福。 在此之前,黑羽鴉們真沒有想過荀爽這位在野的儒學大賢,竟然有著這般的威懾力,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無法言語的折服感,絲毫不亞於臧霸那位擔任揚州刺史要職的叔公臧旻。
  
  良久,荀爽緩緩地開口,不由地牽動了屋內眾人的神經。
  
  「你……看似瘦了。」
  
  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彷彿能催淚的利劍般刺中了徐福內心的脆弱處。 在此之前,徐福不止一次地幻想若是荀爽這位舊日的授業恩師如今再見到他將會是哪種態度,究竟是嘲諷奚落,還是怒喝痛罵,但是他唯獨沒有想到竟是這般結果。
  
  「啊。」徐福感覺胸口彷彿塞著滿滿的棉絮般,壓抑地難受,他勉強露出幾分看似磊落的笑容,淡然說道,「前些日子在廣陵軍中,雖立下了赫赫戰功,不過卻也是艱苦。」
  
  [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啊……]
  
  黑羽鴉們聞言古怪地瞧了一眼徐福。 不可否認徐福比起之前確實是瘦了,但那可不是在廣陵軍中餓瘦的,而是在離開廣陵郡後來此豫州的路途中。 不得不說黑羽鴉們當時的處境的確是十分的窘迫。
  
  「哦?是麼!」聽徐福簡單地解釋了一遍廣陵軍的戰況,荀爽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繼而臉上表情頓變,冷哼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若當初好生在書院研究學問,豈不好過在外風餐露宿?這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
  
  荀爽的這一番話,徹底打消了徐福之前心中的幾分感動,他冷笑一聲,嘲諷說道,「身上無衣、腹內無食。窘迫否?非也!……至少我還有一腔熱血抱負!比起某些志向泯滅、熱情殆盡的老頭子,在下的心要殷豐地多!」
  
  此言一出,除了不是聽得很明白的李通等人外,其餘人皆是面色微變,尤其是張煌與荀彧二人。 腦門隱隱滲出汗水。
  
  [好傢伙,竟然諷刺舊日的老師……]
  
  張煌暗暗咽了咽唾沫,生怕荀爽因此勃然大怒。
  
  然而讓張煌很是意外的是,只見荀爽輕哼一聲,反唇譏笑道,「你那殷豐的心,想必不包括學問吧?……老夫還以為在廣陵軍當的是參軍、佐將,卻不想僅僅只是一介小卒。虧得你還沾沾自喜,真是可笑!……你這些年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
  
  張煌頓時目瞪口呆。 他萬萬沒有想到像荀爽這樣的大儒,竟然也會說出這種粗鄙的話來。
  
  「你!」徐福果然被荀爽氣個半死,想也不想罵道,「徐某好歹也曾擔任伯長,總好過你這個白身的老匹夫!」
  
  「喲,伯長啊!……真是了不得的'大官'呀!」荀爽故作驚訝地吹了吹鬍須。 拱拱手陰陽怪氣地說道,「不知徐伯長駕到。老夫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吶!」
  
  眾所周知。 這位大儒曾幾次三番地婉拒了朝廷想徵召他時所授予的三公九卿之職,因此他那句彷彿充滿驚訝與敬意的'伯長',在眾人聽來簡直就是*裸的嘲諷。
  
  「老匹夫安敢如此辱我?!……徐福好歹還為國家做出了貢獻,你有什麼建樹?」
  
  「延熹九年,太常趙典推舉老夫為郎中,老夫登金殿獻「省財用,實府藏」、「寬役賦,安黎民」良策,使國庫轉虧為盈,百姓稅收減免以往三成,此建樹,比之你在廣陵軍殺幾個叛亂軍的小卒子,如何?」
  
  「那種粗淺之策,三歲小兒也知!」
  
  「那你當時為何不去獻?」
  
  「老匹夫欺我!……當時徐福僅十二歲,如何上得金殿?」
  
  「可笑了!……老夫一十二歲遇朝中重臣杜喬,彼贊曰'可以為人師',與老夫平交論學,闊談朝政……」
  
  「你你你……老匹夫!」
  
  「豎子不足與謀!……堂堂儒家子弟,竟自甘墮落為軍中小卒,由沾沾自喜。若是孔聖人復生,怕是也要被你再次活活氣死!」
  
  「可惡……」
  
  年紀輕輕的徐福哪裡是荀爽的對手,幾番交鋒下來頓時被說得啞口無言,雖惱怒地面色通紅,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惱羞成怒地大罵老匹夫。
  
  「噗……」郭嘉與戲志才忍俊不禁,輕笑出聲,絲毫不照顧荀爽以及徐福的面皮。 唯有在旁的荀彧面露焦急之色,搖搖頭長吁短嘆。
  
  至於張煌以及其餘黑羽鴉們,他們早已看傻了眼,目瞪口呆地瞅著荀爽與徐福這對舊日的師生在那紅口白牙地相互口誅筆伐,冷嘲熱諷。 甚至到最後,那對師生竟開始相互痛罵對方。
  
  [這位真的是大福曾經的老師? 天下聞名的儒家大賢? ]
  
  黑羽鴉們面面相覷,三緘其口,就連張煌亦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唯獨郭嘉與戲志才彷彿是看了一場好戲般,在旁哈哈大笑。
  
  「道不同不相為謀!……此生誓不再回這恥辱之地!」
  
  氣憤莫名的徐福怒氣沖沖地摔門而去。
  
  然而還未等他走出屋子的門,卻聽荀爽又奚落道,「這誓不發也罷!……上回你發下此誓,如今不也在我潁川書院麼?」
  
  「……」徐福腳步一頓。 終於摔門而去。
  
  望了一眼徐福憤怒離去的背影,荀彧滿臉苦笑地喚道:「六叔……」
  
  「無妨。」徐福一走,荀爽頓時恢復了之前那一副與生俱來的嚴肅面孔,淡淡說道,「近來書院管制學子外出。院門緊閉,他出不去的!除非他翻牆逃走……」瞥了一眼依舊目瞪口呆的張煌、李通等人,他繼續說道,「若是他寧願丟下他的'同伴'!」
  
  不知為何,張煌隱約從荀爽那一句同伴中聽出了複雜的意味,隱約有點責怪。 但好似又有些感謝。
  
  「是……」荀彧恭敬地拱了拱手。
  
  見此,荀爽這才轉身朝外走去,待走到張煌身邊時,他瞥了一眼張煌等人,淡然說道。 「明後日有他方的儒友來我潁川書院,若是你等有空暇的話,不妨暫居幾句,可觀摩觀摩我儒家學子切磋文采的盛事。」
  
  說罷,荀爽也不理睬張煌是否答應,就這樣負背著雙手離開了。
  
  [隨口丟下一句話,這就走了? ……這老傢伙好大的架子! ]
  
  張煌瞠目結舌之餘心底暗暗嘀咕道,畢竟荀爽待他黑羽鴉也談不上什麼尊重。 從頭到尾都沒有用正眼打量過他們。
  
  不過對此張煌並不感覺意外,畢竟荀爽的態度,才是有名望的大儒對待黑羽鴉這等毫無名氣可言的義軍的大眾態度。 若不是徐福的關係,恐怕他們這群人連潁川書院都進不來。
  
  相比較而言,張煌更加在意之前徐福與荀爽的'對罵',因為他知道,徐福其實心底對荀爽還是保存著一份真誠的感情與愧疚心的,要不然方才荀爽進來時。 徐福也不會激動地雙肩顫抖。
  
  「荀師……動怒了?」
  
  待荀爽走後,張煌試探著問道。 出於為兄弟徐福考慮。 他也不希望徐福與荀爽矛盾加劇。
  
  豈料戲志才聞言卻是哈哈一笑,擺擺手神秘說道。 「動怒?……哈哈,這會兒家師心中可是歡喜地很呢!」
  
  [你哪隻眼睛瞧見荀爽'心中歡喜'了? ]
  
  腦海中浮現方才荀爽板著臉的嚴肅模樣,張煌表情古怪地瞧了一眼戲志才。
  
  可能是注意到了張煌的怪異目光,戲志才戲謔笑道,「不信?足下且細聽!」
  
  張煌愣住了,側耳傾聽,卻聽到屋外傳來了荀爽洪亮的暴怒聲。
  
  「奉孝——!給老夫將你花圃裡那些骯髒的……玩意給我清除掉!……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中氣十足吧?」戲志才笑嘻嘻地望了一眼張煌,繼而玩味地瞥了一眼郭嘉。
  
  只見郭嘉拿兩根手指塞著耳朵,怏怏嘀咕兩句,渾不在意。 一直等到荀爽在外面咆哮不斷,他這才不情不願地走出了屋外。
  
  張煌越看越糊塗,見此,荀彧微嘆一口氣解釋道,「張兄不知,自元直離去後,家叔的精神始終有些不振,雖說依然教授眾學子學問,但是遠不如以往精神……直到方才再次見到元直。別看家叔適才罵得元直體無完膚,可實際上,他心中十分歡喜。……這也是彧脅迫元直定要其來書院一行的真正原因。」
  
  「原來如此。」張煌這才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荀彧之所以逼著徐福來書院的原因,原來是希望他能與荀爽見上一面。
  
  「家叔性子稍微有點乖僻,他若罵你,就代表他對你抱著期望。罵地越兇,期望越大。……可自元直那樁事後,家叔卻很少再罵弟子了,張兄或許不知,但這並不是一個好徵兆……這不今朝元直歸來,家叔立馬精神抖擻。」
  
  [可不是謹慎抖擻麼! 能以口舌之利罵地徐福無言以對的老頭子,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
  
  張煌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 要知道自打認識徐福以來,他還是頭一回見嘴尖牙利的徐福吃虧,而且還是被人罵到難以還嘴的程度。
  
  「只不過家師一旦精神抖擻,恐怕書院裡某些學子就要吃苦頭了……」戲志才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旋即走上前來,拱手對張煌說道,「小張兄,方才不及互表,還望恕罪。在下戲忠、字志才。」
  
  [戲志才……誰? ]
  
  「在下張煌。」張煌一邊還禮。 一邊暗暗思忖。 想了半天才想起此人在歷史中曾是曹操的第一位智囊,只不過在青史中佔的篇幅寥寥,因此張煌也不能斷定此人是否是厲害的人物。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能與郭嘉、郭奉孝稱兄道弟的人,又豈會是尋常人物?
  
  「諸位初來我潁川書院,怕是不識路。不如由在下代為介紹一番。……文若,為防萬一,你還是去找找元直吧,元直的脾氣你也清楚。 」戲志才對張煌以及荀彧分別說道。
  
  荀彧拱手稱謝,急急忙忙奔出屋外,尋找甩門而去的徐福去了。 而戲志才則慢悠悠地領著張煌等人參觀小舍的周邊建築。 聽了他的介紹張煌這才了解到。 小舍這邊除了荀彧、郭嘉、戲志才以及曾經的徐福外,還有不下數十名學子,皆是滿腹經綸的飽學之士。 而其中,荀家子弟竟佔了足足八成,從此不難看出荀家在教化方面的底蘊。
  
  「不知小張兄是何方人士?」在領著張煌等人參觀書院的途中。 戲志才有意無意地問道。
  
  「在下冀州鉅鹿人士。」
  
  「哦。」戲志才點點頭,又問道,「不知平生抱負為何?」
  
  張煌聞言一愣,疑惑地望了一眼戲志才,納悶他為何會有此一問。
  
  可能是看穿了張煌的心思,戲志才毫不隱瞞地笑道,「奉孝行事向來不拘禮法、規章,不過。在下卻希望他能所遇明主……」
  
  戲志才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無非就是打算替郭嘉先把把關。
  
  聽聞此言,張煌頓時收斂了心神。 徐徐說出心中的抱負。
  
  「抱負嘛……就是做出一番事業來吧,成為天下聞名的大豪傑,唔……鋤強扶弱,什麼的……」
  
  說到後來,張煌的聲音逐漸變小,因為他發現戲志才用驚愕的眼神瞅著他。
  
  「戲兄。莫非在下的抱負……有什麼不對?」
  
  「喚在下表字志才即可。」戲志才輕笑了一聲,繼而語氣莫名地說道。 「小張兄的抱負嘛,不能說不對。只不過聽起來有點渺小……另外,即實際又有點理想化……」說到這裡,他見張煌表情略微有些異常,遂開玩笑說道,「在下亦曾相識不少武家子弟,小張兄可知他們怎麼說的?」
  
  「怎麼說的?」
  
  只見戲志才搖了搖頭,語氣不明地說道,「他們說,平生志向乃冠軍侯也!……嘿嘿!」
  
  張煌自然曉得冠軍侯指的是誰,聞言錯愕問道,「霍去病,霍大將軍?」
  
  「然也!」戲志才略有些驚訝地望了眼張煌,似乎有些吃驚於張煌竟然曉得前朝(即西漢)的霍大將軍。 待眼中驚訝一閃而逝後,他捉狹地問道,「比起那些人的志向,小張兄的抱負可謂渺小否?」
  
  張煌無言地點點頭,畢竟比起霍去病那等幾度出征草原的威武大將軍而言,他那所謂的鋤強扶弱的志向,確實十分渺小。
  
  「不過目標定地遠,卻十有*很難實現。」戲志才搖搖頭嘆息道。
  
  「目標定地遠不好麼?」張煌試探道,他隱隱有些領悟戲志才的想法了。
  
  「小張兄以為呢?」戲志才戲虐地望了眼張煌,輕笑說道,「世人僅知衛大將軍與霍大將軍威武,力挽狂瀾扭轉我漢室對陣草原的不利,卻不知,其中關鍵人物乃是武帝!」他口中所指的武帝,便是漢武帝劉徹。
  
  張煌點了點頭。 想想也是,若不是漢武帝劉徹鼎力支持衛青與霍去病這兩位大將軍先後對草原用兵,後兩位又豈能冠名於青史。
  
  「而武帝所憑仗的又是什麼呢?不過是文景之治所積攢的國力罷了!」戲志才搖了搖頭,略帶幾分痛心地說道,「出征塞外確實扭轉了前朝漢室對草原的羸弱局面,可代價卻是文景之治所積攢的國力……在在下看來,這並非'武'略的至高體現!」
  
  「何謂'武'略的至高體現?」張煌很識趣地搭話道。
  
  「武,止戈也!」戲志才意有所指地說道。
  
  張煌愣了半響,這才意識到戲志才這是在勸他,有些時候,武力並不能解決問題,最好還是依靠智略。
  
  「志才兄莫非是想讓在下勸說元直繼續留在潁川書院學習?」
  
  [這小子……才思敏捷啊! ]
  
  戲志才聞言微微一驚,打著哈哈說道,「經小張兄這一說,在下倒是還真生此想法……」
  
  [少來了你! ]
  
  張煌一臉不相信的表情。 在思忖了一下後,正色說道,「張某可以保證絕不干涉大福……啊不,是元直的決定。至於元直究竟是去是留,恐怕張某也不能決定。」
  
  話說到這份上,就算戲志才希望徐福能留下來,也不好過於地要求張煌。 他點點頭,嘆息說道,「在下也就是隨口一說,元直脾氣與家師相似,絕不肯輕易低頭……罷了!若是元直最終還是決定離去,還望小張兄代為多加照顧,他,總歸是手無傅雞之力的文士……」
  
  [大福? 文士? 就算把你們潁川書院的學子全部綁到一塊,也不見得打得過大福好吧? ]
  
  跟在戲志才與張煌身後的黑羽鴉聞言翻了翻白眼,也只有他們這幫人才曉得如今徐福的實力,雖然還打不過黑羽鴉中的其他人,但是憑藉著日漸精熟的剛體,擔任伯長職位搓搓有餘,哪裡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志才兄放心,元直亦是張某兄弟。」見戲志才一臉擔憂之色,張煌自然不好過於解釋什麼,點頭應了下來。
  
  見此,戲志才稍稍有些放心,手指前方說道,「小舍內並無客房,不過元直曾經在這裡的小屋,家師並未分派給他人,雖然略小,但也足以你等居住。在下且先行帶你們到元直的小屋……你等歇息一番,以便明後日觀摩我書院內的盛事。」
  
  「盛事?」張煌想起荀爽適才也提過此事,不解問道。
  
  只見戲志才輕笑說道,「無他,不過是一場文人相輕的好戲罷了。……荊州襄陽書院,對陣我潁川書院!」
  
  [荊州襄陽書院……等會! 這豈不是說……]
  
  張煌聞言面色微變,胸膛不禁為之起伏。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回可真是來早了!」
  
  在戲志才不解的困惑目光下,張煌激動地攥緊了拳頭。
pan3475 發表於 2015-7-6 23:04
第八十八章  荊襄龍鳳
  
  就在戲志才領著張煌等人來到了徐福曾經居住的小屋後不久,荀彧便拽著怏怏不樂的徐福過來了。
  
  看得出來,似乎在經過了荀彧的開導勸說後,徐福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不過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似乎哭過一般。 對此,張煌與黑羽鴉們很識趣地假裝沒瞧見。
  
  「這裡……好多的書啊。」李通目瞪口呆地打量著屋內,加起來認字不過百來個的他,在那密密麻麻擺放著書籍的書櫥前,隱約有些要窒息的錯覺。
  
  可不是麼,說起來徐福曾經居住的小屋,其實比他在長社的家要寬敞地多,不過屋內的擺設卻也十分簡單。 多的是書櫥,幾乎擺滿了屋內所有的牆壁。 不過書櫥內所擺放的書籍卻是不多,基本上都是手工抄錄的手抄本。
  
  「這些是我曾在書院裡學習時所抄錄的書籍。」見張煌面露納悶之色,徐福輕聲解釋道。
  
  「難道書院不發放些書籍下來?」張煌納悶地問道。
  
  徐福聞言苦笑一聲,旁邊戲志才搖搖頭感慨道,「首領可不知書本的珍貴,想我寒門弟子若想獲得一本先賢的書籍,那是何等的艱難。……書院內的書籍基本上都存放在孔廟旁邊的藏書閣,若有學生需要,則按需要前往借閱……咱們當初都是一連借上好幾本,然後花幾天功夫將那些書全部抄下來,然後再細細研讀。」
  
  「手抄?為何不用印刷的方式呢?那樣不是更快捷麼?」張煌疑惑問道。
  
  此言一出,荀彧、戲志才、徐福無不轉頭驚愕地望向張煌,這讓張煌心中一凜,待細細想了片刻後這才暗暗苦笑起來。 因為他這時才想起,活字印刷出現於宋朝,距離這個時代何止數百年。
  
  「印刷?」戲志才似有深意地打量著張煌,問道,「卻不知小張兄所說的印刷所指何物?」
  
  張煌哪裡敢說活字印刷,只好含糊地將雕版印刷的技術簡單解釋了一遍。 畢竟活字印刷那可是四大發明之一,不難猜想它的提早出世將會給東漢的文學界帶來極其強烈的衝擊性,為了防止有人追問他從何得知,以此暴露了他的身世,張煌情願暫且將這門跨時代的技術爛在心底。
  
  「原來是雕版拓印之術!」聽聞張煌的解釋,戲志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雕版印刷已經問世了? ]
  
  對此並不了解的張煌心裡有些吃驚,試探著問道,「志才兄聽說過?」
  
  戲志才聞言哈哈笑道,「小張兄這可是太小瞧在下了。如此影響重大的事,在下如何沒聽說過?……早在熹平年間,便有墨儒研究出雕版拓印的技術……唉,子張之儒還是落後一截啊。」
  
  [又是墨儒? ]
  
  張煌聞言心底一愣,繼而又聽到戲志才的感慨,心中更為納悶,疑惑問道:「墨儒……不也是儒家分支麼?聽志才的口氣,似乎對子張之儒未能領先墨儒而感到惋惜?」
  
  戲志才還未來得及說話,屋內荀彧正色問道,「張兄從何得知墨儒乃我儒家分支?」
  
  見荀彧表情嚴肅,言辭毫不客氣,張煌頓時就愣住了,詫異說道,「難道不是?」
  
  可能是想起張煌並非儒家子弟,荀彧繃緊的面色稍稍放緩了一些,搖頭說道,「我儒家正統僅八支,具體前邊已向張兄解釋過。至於那墨儒……是隸屬於我儒家不假,但卻又不算我儒學……」
  
  [你猜我聽懂了麼? ]
  
  張煌眨巴地眼睛望著戲志才、荀彧、徐福三人,滿臉疑惑不解的表情。
  
  見此,戲志才朝著荀彧擺了擺手,說道,「文若,我來解釋吧。」說著,他轉頭望向張煌,正色說道,「墨儒,乃墨家敗落後向我儒家靠攏,並在此之後被我儒家吸收的學術,雖彷彿我儒家學術,然其中本質,卻還是墨家。因此,算不上我儒學正統。還有兵儒、法儒等等,這些由外學吸取合併過來的學術,我儒家學子是這樣稱呼的,儒家雜學。只不過,世人大多都將兩者混為一談罷了。」
  
  張煌想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戲志才的意思。 戲志才的話是說,墨儒其實可以理解為儒家吸收合併了墨家的學論與門徒而新設的一種學派,與像子張之儒等儒學正統其實沒有多大的關係,只不過是掛著儒家的名義做著墨家的事罷了。
  
  不過從荀彧的反應中張煌也不難看出,儒家正統的學子對儒家雜學,即墨儒、兵儒、法儒等外學吸收合併過來的學術與學子,有著十分強烈的排外情緒,拒絕承認那些為儒學,只是勉強歸於儒家雜學的範疇內。
  
  [文人相輕啊……]
  
  張煌借戲志才適才所說的一句話在心底暗暗感慨道,同時,為儒家竟然已形成如此龐大的規模而感到震驚。
  
  [這麼說,劍儒也屬於儒家雜學? ]
  
  張煌不由地想起了天劍恢恢與地劍輸耳那兩個對待他的態度截然不同的大漢劍儒。
  
  「因為是墨儒提出的技術,所以儒學正統不屑用?」張煌試探著問道。
  
  荀彧聞言皺了皺眉,正要解釋,卻見戲志才擺擺手笑著說道,「小張兄這話就太小瞧我儒學子弟的氣度了。不錯,我儒家正統學子與雜學弟子確實有較勁,但也不至於傻到棄明珠不拾。……之所以不用雕版拓印這門技術,只是因為這門技術存在著許許多多的弊端。」
  
  「弊端?」
  
  「唔!……首先,雕版雕刻不易,一筆雕錯,整塊雕版皆廢。以至於有時候,一整日的辛苦,頃刻間白費。其次,雕版在反復用過幾回後,表面容易磨損,致使印出來的書頁字跡模糊,難以辨識……」戲志才一陣見血地列數雕版印刷術的弊端,只聽得張煌震驚之餘,啞口無言。
  
  「總之,不堪大用!」荀彧搖搖頭總結性地發言道。
  
  張煌聞言猶豫一下,忽而咬咬牙試探性地說道,「那……如果是活字印刷呢?想來應該會比墨儒的雕版拓印術更巧妙吧?」
  
  他這算是豁出去了,畢竟在他看來,既然雕版印刷術早已出現,那麼再出現活字印刷術倒也不算太過突兀,至於他為何要提出這項影響重大的技術,想來多半是為博取潁川書院內眾學子的好感吧。
  
  然而在解釋完活字印刷之後,張煌這才感覺有點不對勁,因為他發現戲志才臉上的笑容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小張兄果然曉得活字拓印術……」戲志才瞇著眼睛打量著張煌,笑瞇瞇地說道,「在下本就覺得小張兄並非尋常武夫,果然如此!」
  
  他口中的武夫,雖然解釋起來與孫堅、張煌等人自稱的武人大致意思相同,但是從文士口中說出來,卻帶有幾分輕視。
  
  「何以見得?」張煌微微一愣問道。
  
  戲志才笑而不語,在沉默了片刻後,忽然搖頭說道,「不管小張兄是如何得知活字拓印術的,這份好意,我儒家學子也心領了。不過很遺憾,墨儒已經研究出活字拓印術,只不過秘而未發罷了。」
  
  [什麼? 墨儒連活字印刷術都研究出來了? 那不是得等到宋代才會問世麼? ]
  
  張煌聞言難掩心中的震驚,愕然問道,「既然已研究出活字印刷,為何不用?」
  
  戲志才輕笑一聲,反而表情怪異地問張煌道,「小張兄以為該用那活字拓印術來印製什麼呢?」
  
  「當然是書……」說了半截,張煌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這才意識到,漢朝可不是文學盛行的宋代,想來這個時代的天子,依舊還沿用著'愚民'的教化方式,根本不會願意治下的百姓懂得太多的東西。
  
  戲志才似乎也注意到了張煌的表情,讚許地點頭,說道,「小張兄想必也想到了吧?若是聖賢經典廣印分發天下,雖有利於教化,卻亦有種種弊害。首先,皇權難以統御百姓……具體在下不好細說,小張兄仔細琢磨便知;其次,我儒家學子地位受到挑戰,唔,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儒家學子中出身於世家的那一群學子的地位受到挑戰,各地方書院的地位亦岌岌可危……」
  
  「咳咳!」荀彧表情古怪地故作咳嗽。
  
  張煌望了一眼荀彧,心下頓時明白過來。 想想也知,潁川書院之所以聚集那麼多的學子前來求學,難道真的全部是因為荀爽的名聲麼? 從適才戲志才與徐福的話就不難猜到,學子們之所以聚攏此地,極大原因是因為只有書院才藏有豐富的書籍,可供他們觀閱。 若是活字印刷術問世,並且印了大量的書籍出來,使得無數生活窘迫的寒門子弟也能夠輕易得到拓本,他們還會跋山涉水來書院學習麼? 若是這些人不來,那書院的存在又還有什麼意義?
  
  毫不誇張地說,若是活字印刷術真的問世,首先受到劇烈衝擊的應該是像潁川書院這種儒學正統書院,連帶著,像荀氏這種開設了書院的世家的勢力,亦會大受損失。 想想也是,如今像郭嘉、戲志才這等世間妖孽之才,頭頂上可是頂著'潁川書院學子'、'荀氏門徒'這種種記號的,而一旦書籍賤到人手一本,那麼,潁川書院豈不是會損失許許多多像郭嘉、戲志才這樣的寒門子弟? 要知道一個強大的世家,可不是只憑本族子弟就能興旺起來,更多的需要門徒、門客等外姓人員。
  
  而其次受到影響的,那才是皇權的統治力度。
  
  想到這裡,張煌總算是明白墨儒為何沒有發布活字印刷術了,因為他一旦發布,儒家這個在當今文學界獨樹一幟的龐然大物,恐怕第一個就要拿墨儒開刀。 而墨儒作為儒家的外派雜學、附庸學派,又豈敢去損害儒家這顆他們所依附的大樹的利益?
  
  [儒家也不是想像的那麼美好啊……]
  
  儘管可以理解儒家的做法,但張煌還是暗暗嘆了口氣,略有些疲倦地問道,「即便不廣印書籍,那麼稍微印一些發給書院裡的學子又何妨?」
  
  因為不再是關乎整個儒家利益的事,或者說荀彧生怕戲志才口無遮攔地又爆料出什麼來,他搶先解釋道,「這是家叔的意思。一來,學子抄書,本來就是我孔儒傳統,先賢傳統豈可作廢?其二,學子在抄書時,遠比口誦書本要仔細許多,像奉孝、志才、元直,有過目不忘本事的他們,只要抄過一遍,甚至可以背誦全文。至於其三嘛……只有經過自己雙手辛勞的東西,才會更好地去保管,不是麼?」
  
  荀彧這番話說得張煌心悅臣服,回想後世那些學生們畢業時對待課本的做法,再比較歷史中像'鑿壁偷光'、'懸樑刺股'等寒門子弟苦心研究學問的事蹟,張煌不得不承認荀彧的說法確實有道理。
  
  「好了,天色不早了,諸位且在此歇息吧。……待用飯時間,彧到時會過來叫諸位。」
  
  丟下一句話,荀彧拉著戲志才走了,可能是戲志才那一通毫不顧及儒學顏面的解釋,讓荀彧生生地感到後怕吧。
  
  他們這一走,張煌這才注意到徐福已有好些工夫沒有插嘴說話,轉頭一瞧,卻見他正漫不經心地撫摸著擺在屋內中央的桌子,神色複雜地思索著什麼。
  
  「看得出來經常有人打掃。」張煌笑著說道。
  
  徐福聞言一驚,下意識地轉過頭來,見張煌滿臉的捉狹笑容,他面上微微一紅,繼而長長嘆了口氣。
  
  「你其實很尊敬荀慈明,對吧,大福?」
  
  「荀師待我等如親子……可正因為如此,我實在無法接受荀師明哲保身的做法……」
  
  張煌很能理解徐福的意思,天底下有哪家兒子從未幻想過父親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呢? 若是當初荀爽決定入朝為官,去做那一朝污穢當中的一席素白,恐怕徐福會更加引以為傲,甚至於,跟隨侍候左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很可惜,荀爽在分析利害後,還是決定不入朝為官,任憑朝堂昏暗,在野伺機而動。 或許這種對'父親'的失望,才是徐福決定離開潁川書院的真正原因吧。
  
  「首領,倘若我沒猜錯的話,志才兄方才也向你提過,讓你來勸說我繼續留在此地吧?」徐福沉聲問道。
  
  張煌自然不會瞞騙自己的兄弟,點頭說道,「不錯!……我的回答是,一切由你自己來決定。」
  
  「我不會留下的!」徐福搖了搖頭,捏緊拳頭堅定地說道,「我要闖出更大的名望,做出更多的建樹……叫那個老匹夫,有朝一日即便在這潁川書院一偶之地,亦能聽到我徐元直的赫赫威名!……連我這樣的人都能闖出成績來,那個老匹夫……」
  
  徐福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張煌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不學無術'的學生都能做到名揚天下,飽讀詩書的老師又豈會在朝中碌碌無為? 是這樣麼? ……原來大福並不純粹是因為鬥氣才離開書院的啊。 ]
  
  張煌哂笑著搖了搖頭。 他感動於荀爽與徐福之間那'怪異'的師徒之情,但是一點都不嚮往,因為這種羈絆實在是太累了。
  
  老的是,小的也是,兩個不擅長透露自己內心想法的傢伙。
  
  待用過晚飯後,黑羽鴉們便在徐福曾經居住的小屋裡歇息下了。
  
  半夜,待張煌起來方便時,猶聽到徐福在床榻上輾轉反側,這個傢伙,這一宿注定是難以成眠了。
  
  [何必呢? ]
  
  暗暗嘆了口氣,張煌自顧自睡覺去了,畢竟徐福心中的心結,可不是他能夠解開的。
  
  可能是有好一陣子沒有睡過溫暖的床榻了,次日黑羽鴉們到日上三竿還未醒來,一直到戲志才過來叫他們起床。
  
  「起來起來,小張兄?元直?……襄陽的那些貴客們可是已經到了。」
  
  張煌一聽頓時睏意全消,至於黑羽鴉們陸續也甦醒過來,包括徐福。 那僵直的雙眼與微微發黑的眼眶,張煌毫不意外這傢伙昨日肯定是沒有睡好。
  
  「志才兄,不知來的都是哪幾位?」張煌有些心急地問道。
  
  「這我哪知道?」戲志才哭笑不得,聳聳肩解釋道,「除了龐德公、司馬微這兩位在下倒是認得外,其餘他們的學生,在下就所知寥寥了。」
  
  「不知那些貴客現下何處?」
  
  「在孔廟前招待賓客的廂房里安歇……」有些意外於張煌那迫不及待的神色,戲志才笑著說道,「先去用飯吧,不用著急,待下午才開始雙方學子的比試呢。」
  
  在領著張煌等人前去用飯的途中,戲志才向張煌介紹起'主導'了雙方學子比試文采的人物,司馬微、司馬德操。
  
  張煌這時才知道,原來司馬微也是潁川郡出身,而且還是郭嘉的同縣老鄉,潁川郡陽翟縣人士。
  
  「既然是同出一支,為何有這場比試?」張煌疑惑地詢問戲志才道,自古以來文人相輕,他可不相信司馬微此番帶著學子興師動眾地過來,僅僅只是為了與潁川書院來一場'友誼'比試。
  
  「天曉得!」戲志才聳聳肩,隱晦地提及道,「想來那個時代潁川的大儒們,沒有幾個樂意活在荀氏八龍的光環照拂下吧?……小張兄那是不知當初'荀氏八龍'在我潁川郡的地位。」
  
  「哦。」張煌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同時對戲志才再次爆料己方書院的*而暗暗感覺好笑:難怪荀彧昨日不怎麼樂意他繼續留在大福的屋子裡。
  
  沒走多久,張煌一行人便見到了負責迎客事宜的荀彧,在費了一番口舌後,張煌順利地從荀彧手中接過了一張荊州襄陽書院前來拜會的拜帖,上面清楚寫著此番一同前來的襄陽書院學子的名諱。
  
  其實這完全可以理解為是挑戰貼。
  
  龐德公……略過。
  
  司馬微……略過。
  
  向朗……略過。
  
  韓嵩……略過。
  
  崔鈞……略過。
  
  石韜……略過。
  
  ……
  
  諸葛亮……
  
  龐統……
  
  在'略過'了數十名襄陽書院的學子名諱後,張煌雙眉一挑,終於在見到了他期待的名字。
  
  未來的臥龍與鳳雛……
  
  【注:歷史這個時候諸葛亮還在徐州瑯琊當他的小少爺,並且只有三歲。 而龐統在襄陽出生也只有四歲。 這裡劇情需要,設定諸葛亮為十一歲,龐統為十二歲。 其他幾人亦同劇情需要酌情修改歲數。 】
pan3475 發表於 2015-7-6 23:07
第八十九章  貴賓到訪
  
  吃過午飯,張煌興匆匆地就來到了襄陽書院與潁川書院準備比試儒學才藝的場所,即孔廟。
  
  結果到了那裡才知道,原來戲志才所說的'午後開始',其實指的是午後開始搭建台子以及比試場地,真正的比試,要等過一兩日後。
  
  這讓張煌不禁有些洩氣,不過轉念一想倒也是,畢竟人家司馬微、龐德公跋山涉水從荊州襄陽趕過來,就算是來找荀氏書院晦氣的,但是作為東道主,荀家自然也要好生招待,總不至於人一到就開始什麼比試吧? 更何況襄陽書院的學子中有幾人因為長途坐車精力憔悴,張煌才不相信極重面子的荀家人會立馬開始所謂的比試。
  
  看看荀彧與他六叔荀爽就知道了,典型的剛直不阿的儒士,把麵子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 也難怪,畢竟視名聲重於命,這是所有正統儒士的通病。
  
  眼瞅著那些荀家的家僕們不緊不慢地搭建著兩書院比試所需用到的台子,張煌恨不得上前去搭把手,哪怕他的幫忙僅僅只是讓比試能提早片刻。 畢竟他迫不及待想見到諸葛亮與龐統這兩位才智足以匹敵郭嘉、荀彧、荀攸的頂尖謀士,儘管他們如今還年幼,還未真正展露鋒芒。
  
  張煌其實也想過偷偷去瞧瞧諸葛亮與龐統,看看他們倆究竟長什麼模樣,但很遺憾的是,自打荀彧招呼著荊州襄陽書院的學子們在東苑的廂房住下後,便勒令禁止閒雜人等去前往打擾。 可能荀彧的本意是想讓襄陽書院的學子們好好歇息,以便於雙方進行一場公平的比試,只可惜此舉卻斷了張煌偷偷想去觀瞧諸葛亮與龐統二人的念頭。
  
  無可奈何,張煌只好耐著性子等待著。 好在荀氏一族家財殷實,款待張煌等人的飯菜每餐都十分豐盛,因此除了張煌外,其餘黑羽鴉倒是也沒想著要走。 畢竟他們下一階段的旅程張煌還未定好目標,何不趁此機會在荀家好好過上一段舒服日子呢。 至於徐福,他或許也想見識一下潁川書院與襄陽書院雙方學子比試文采的宏達場面,因此倒也沒有提出要立即離開的意思。
  
  就這樣過了三日,即到了十一月十八日,潁川書院與襄陽書院眾學子比試文采的事才正式開始。
  
  這一日,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連下了大半個月的雪,偏偏就在此時停了。
  
  而對此張煌十分意外,他還真怕天氣會影響到兩個書院學子們的文采比試。
  
  因為就在清晨他早早起來的時候,外面還有呼嘯的北風與隨之刮落的雪花,可是待巳時前後時,天空卻已不再刮風,只是天色依然顯得陰暗。 緊接著,潁川書院的前院長、荀彧的六叔荀爽身穿著莊肅的黑色的祭祀所用儒服,於高台之上誦讀了一篇文章。 其文章大意是告訴上蒼,這兩日他們潁川書院與襄陽書院雙方的學子將會展開一場浩大的才藝比試,希望天公作美,方便學子比試才藝,之後幾日莫要大風大雪,再之後便是一長篇讚頌蒼天的歌賦。
  
  說來也奇了,待荀爽從高台上下來後不久,天空中的烏雲便徐徐散開,久違的冬陽終於突破雲層,照拂在大地。
  
  「難以置信……」
  
  張煌簡直看傻了眼,半響也沒等回過神來。
  
  不可否認,道家玄門的確流傳有能改天換日的天象級法術,施展之後能叫人行雲布雨、偷天換日,但是張煌從未聽說過儒家也有這種'法術'。 倘若眼前的這一幕果真不是巧合,那麼,恐怕就連唐周也比不過那位荀爽、荀慈明。 要知道唐周可是張煌自認為所見過的道家門徒中最厲害的一位了。
  
  「祭天頌文而已,小張兄何以如此震驚?」
  
  身旁,'閒人二人組'戲志才與郭嘉注意到了張煌臉上的驚容,疑惑問道。
  
  「你……你們沒瞧見麼?」張煌驚地連說話彷彿都有些不利索,指著天空結結巴巴說道,「方……方才還是陰雲密布,可這會兒就晴空萬里了……」
  
  「湊巧罷了。」戲志才與郭嘉恍然大悟之餘,不以為然地哂笑道。
  
  [真的只是湊巧? ]
  
  張煌驚疑不定地望向天空,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自荀爽上台誦讀祭文直到他又走下台,期間張煌並未感覺到絲毫的道法波動跡象,換而言之,那一幕異常的天象改變並非是因為道術,彷彿真的只是湊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張煌暗自將這個疑惑深埋心中。
  
  繼荀爽祭天之後,潁川學子與襄陽學子還分別在荀爽以及司馬微的帶領下,先後進入孔廟拜祭了儒家聖人孔夫子,僅此便可以看出雙方對這場才藝比試的看重。
  
  而期間,張煌終於有暇打量司馬微這位日後被襄陽人士尊稱為水鏡先生的大儒。 天庭飽滿、長眉細眼。 頭頂竹冠、身穿祥雲紋路儒袍,略顯偏瘦的身子骨給人一種彷彿道骨仙風的感覺。 此人的文人氣質與荀爽那種彷彿威壓般的氣勢不同,彷彿潤物春雨,一看就知道是極為和善的人物。
  
  [這人到底是儒家大儒還是道家門徒? ]
  
  張煌心下暗暗稱奇。
  
  只能說張煌不了解其中緣由,要知道,儒家顯學本來涉及東西都十分之廣,儒家中的顏氏之儒,本來就與道家思想靠得極近,同樣是希望學子能'安平樂道'、'清淨歸隱',只不過它推崇的是在此基礎上一門心思地研究孔子的仁德思想,而不是像道家一樣,講究達到最終的'天人合一'。 簡單地說,顏氏之儒與道家思想在過程上頗為一致,只是要求的結果不同而已。
  
  另外的原因嘛,就是因為道家的沒落。 道門的沒落使得道門內許多的秘典都流落到了民間,其中有大部分是被儒家所吸收了。 因此,儒家門徒研究道家思想來補充、完善顏氏之儒的思想,逐漸被儒家其他門徒所認可。 要問儒家為何能夠接受道家思想卻排斥比如墨家等思想,想來也是因為道家比儒家地位更高,淵源更深吧。 (這裡所指的道門,指的黃老道,即相傳是黃帝留下的道法。張角所創立的太平道,其實也只是黃老道的分支而已。而在黃老道出現之前,道門正統乃是方仙道。並非杜撰。)
  
  荀爽與司馬微二人互相客氣了一番後,這場事關潁川書院與襄陽書院顏面的學子才藝比試也算是正式開始了。
  
  所謂君子有六藝,這頭一場比試的,便是'禮'。
  
  對此張煌十分不解,心說這'禮'究竟該怎麼比試呢? 難道說兩書院的學子各派一人上台相互行個禮就算完事? 可這樣的話,該如何評定呢?
  
  好在張煌身邊有郭嘉與戲志才這兩位傑出的'解說員'。 見他面露困惑之色,戲志才便笑著解惑道,「小張兄,這一場比試的是'禮',即'五禮'。」
  
  「五禮?」
  
  戲志才點點頭,逐一解釋道,「五禮指吉禮、兇禮、軍禮、賓禮以及嘉禮。……吉禮乃五禮之冠,主要是祭天神(昊天上帝、日月星辰、司中、司命、雨師)、祭地祗(社稷、五帝、五嶽、山林川澤、四方百物)、祭人鬼(祭先王、先祖;禘祭先王、先祖;春祠、秋嘗、享祭先王、先祖。 )。兇禮則是喪禮﹑荒禮﹑吊禮﹑禬禮﹑卹禮五者。軍禮乃軍隊操練、征伐之範,大師之禮、大均之禮、大田之禮、大役之禮、大封之禮等。賓禮乃用於朝中,乃天子款待來朝會的諸侯和諸侯派遣使臣的禮節。嘉禮則是飲宴婚冠、節慶方面的禮節儀式,包括飲食之禮,婚、冠之禮,賓射之禮,饗燕之禮,脤膰之禮,賀慶之禮等等。……因為這種種過去皆是由我儒家門生秉持,因此,我儒家子弟必須熟練掌握。」說著,他便詳細開始講解這種禮儀,只聽得張煌頭昏腦漲。
  
  「這麼多?幸虧我不是儒學門徒……」張煌驚慌失措般喃喃自語道,說完才意識到身邊站著兩位儒家學子。
  
  可正待張煌思忖著要為方才的失言向郭嘉以及戲志才道歉時,卻見二人相視一笑,壓低聲音說道,「小張兄所言,正合我二人心意。……這繁雜禮數,憑得又無用,不學也罷!」
  
  「啊?」張煌目瞪口呆之餘這才想起,面前這兩位,可不是拘於儒家禮數的學子。
  
  「嘉再給你加一分。」郭嘉用一種'我看好你'的眼神瞧著張煌,眼神之炙熱簡直可以用同道中人來形容。
  
  [這……這就又加一分? ]
  
  張煌歡喜之餘心中亦有些哭笑不得,雖說他在郭嘉心中已有'五分'的高度,可這五分實在來得莫名其妙,唯一還能揣摩一二的,也只是因為一個笑話。
  
  一句話,張煌怎麼也猜不透郭嘉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一般比評'禮'數,兇禮是軍禮是首先被排除在外的,前者不祥,後者則是因為不具備條件。吉禮講究要'名正言順',因此不到特定日子,也不許祭天、祭地,因此亦排除在外。因此,這種比試一般就是選擇賓禮或者嘉禮,乏味地很,不看也罷。」
  
  張煌偷眼瞧了瞧台上,瞧見潁川書院與襄陽書院各自派一位學子上台,畢恭畢敬、一絲不苟地在眾目睽睽之下行各種理解,果真是十分的乏味,便對戲志才苦笑說道,「那我等做什麼?」
  
  只見戲志才嘿嘿一笑,說道,「趁此機會,向你等介紹介紹我小舍的其他俊傑。」
  
  張煌聞言眼中一亮,要知道他藉著徐福的關係住在小舍也有三日,可是所見到的卻僅僅只有郭嘉、戲志才、荀彧三人而已,其餘的精英學子,他是一位也沒瞧見過,似乎那些人每日都住在各自的小屋裡,閉門不出苦心研究學問。
  
  「瞧見荀文若沒有?」戲志才指著台上負責整個比試過程的荀彧說道,「在他身後還有三人,都瞧見沒有。」
  
  張煌抬頭觀瞧,果然瞧見荀彧身後還站著三人,似乎是輔佐荀彧負責整個比試過程的幫手。
  
  「此三人分別是荀衍、荀休若,荀諶、荀友若,荀悅(恱)、荀仲豫也!」戲志才玩世不恭的眼中露出幾許尊敬之色,低聲說道,「再加上荀文若,以及此時並不在書院內的荀攸、荀公達,荀氏八龍之下,便數這五人最是賢良!」
  
  荀彧與荀攸張煌自然清楚底細,可是荀衍、荀諶、荀悅三人他卻所知寥寥,唯一有點印象的荀諶,張煌也只知道他在荀家棄袁紹而投曹操時,並沒有與荀彧、荀攸一起走,而是選擇留在了袁紹麾下,直到官渡袁紹戰敗,荀諶或回歸荀家、或不知所踪。 總的來說,並不像是什麼能匹敵荀彧、荀攸的人物,要不然何以地位遠不如田豐、逢紀、審配、郭圖等人? 而讓張煌感到吃驚的是,戲志才竟將另外三位與荀彧、荀攸擺在同一個高度,並且言語中滿是尊重。
  
  [莫非那荀諶、荀友若,是當時荀家選擇放在袁紹那隻籃子裡的雞蛋? ]
  
  張煌有些意外地遠遠打量起台上的荀諶來,卻不想那荀諶也不知是否是察覺到了什麼,轉動視線瞧了一眼張煌,讓張煌微微一驚。
  
  「小張兄再看那邊的看台。」戲志才指著遠處的看台對張煌說道。
  
  張煌放眼望去,只見在那個看台上亦站著數名學子,與張煌等人站在台下觀瞧不同,那幾位學子一看就知道是身份特殊。
  
  「郭圖、郭公則,辛評、辛仲治,鍾繇、鍾元常,杜襲、杜子續,陳群、陳長文、阮瑀、阮元瑜……皆是這些幾日小張兄未曾見過的小舍學子。」
  
  「……」張煌聞言目瞪口呆,幸虧他這會兒沒喝水,否則恐怕定會噴戲志才一臉。
  
  郭圖? 辛評?
  
  日後袁紹麾下四大智囊之其二,竟然也出自於潁川書院?
  
  還有鍾繇……
  
  張煌如何不知在歷史中,這位大能是與他兄弟臧霸、李通齊名的智將,是曹魏一方三尊不可動搖的鼎石,尤其是他的兒子鐘會,那更是與鄧艾一同稱為導致蜀漢滅亡的'二將'。
  
  張煌瞠目結舌,相比較這三位,他無心再去關注杜襲、陳群、阮瑀以及其餘等人了,他卻是不知,後三人的才華絲毫不遜色郭圖、辛評以及鍾繇。
  
  [難以置信……難不成日後曹、袁之戰,莫非竟是潁川學院眾學子的內戰? ]
  
  張煌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他忽然想起了途中聽說的謠言,說是也不知誰誰誰曾經說了一句,天上星星皆匯聚於潁川,因此,潁川乃是奇才並出之地。 早先張煌並不相信這種傳聞,可如今瞧見這一幕,瞧見潁川學院殷實的俊傑基礎,他這才相信了。
  
  [若是有誰能收盡這座書院的所有俊傑,恐怕日後也沒曹操與袁紹什麼事了……]
  
  儘管潁川書院並未囊括所有的謀士奇才,撇除襄陽書院不算,便還有賈詡、田豐、周瑜、陸遜、程昱等許許多多,但即便如此,張煌依然還是發出了這般感慨。
  
  想想也是,郭嘉、戲志才、荀彧、荀攸、荀諶、荀悅、荀衍、郭圖、辛評、鍾繇、杜襲、陳群、阮瑀,這種可怕的智囊團隊,天底下有能抵擋的?
  
  這麼一想,張煌瞬間就不怎麼看好襄陽書院了,不可否認襄陽書院有諸葛亮與龐統這兩位日後極為恐怖的存在,但是潁川書院這邊郭嘉與荀彧的組合難道就無法匹敵? 在張煌的見解中,諸葛亮頂多也就是與荀彧持平,龐統差不多也能與郭嘉、或者荀攸打個平手的樣子,可是潁川書院這邊還有戲志才等其他傑出的謀士。
  
  [相對於潁川書院,看來襄陽書院在學生方面確實要差前者一籌啊……]
  
  不知怎麼的,張煌在暗暗感慨了一聲後,心有所動地瞧了一眼身邊的徐福。
  
  [沒記錯的話,大福在歷史中,日後亦是襄陽書院的其中之一啊……不過就算這樣,襄陽書院還是遜色於潁川書院……]
  
  張煌不動聲色地在心底暗自評價著兩所書院的實力。
  
  而就在這時,潁川書院的城池大門處傳來了幾聲炮響,緊接著,一聲嘹亮的通報傳到了張煌耳中。
  
  「陳王殿下到!」
  
  「陳王殿下?」看台旁的眾學子驚訝地議論紛紛。
  
  陳王乃是陳國諸侯王劉寵,因為途中經過陳國,張煌自然聽說過這位王爺,他只是納悶,這位皇家子弟怎麼會來到潁川書院。
  
  就在張煌驚訝之際,遠方又傳來一聲通報。
  
  「陳留太守張邈張大人到!」
  
  張煌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看台下學子們的議論聲更響了。
  
  「張邈、張孟卓?」
  
  「赫赫有名的'八廚'之一,何以突然拜訪我書院?」(八廚指八位能散財救人的當世仁者,不是說八個廚子。)
  
  被這突然變故一打岔,無論是潁川書院還是襄陽書院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意思。 虧得荀彧老成持重,見此變故也不驚慌,示意台上暫停比試,率先帶著人去迎接陳王劉寵與潁川太守張邈。
  
  而這時,張煌亦回過神來,表情隱約變得有些古怪。
  
  [張邈? 等會……前幾日那曹操,似乎說過去陳留拜訪此人的樣子……]
  
  張煌臉上揚起幾分古怪的笑容。
  
  片刻之後,英氣風發的陳王劉寵便帶著陳留太守張邈以及其餘一大群人,來到了孔廟前的巨大看台。 而其中,張煌一眼就瞧見了前幾日有過一面之緣的曹操。
  
  [咦? ]
  
  曹操顯然也是注意到了張煌的眼神,轉過頭來一瞧,臉上頓時佈滿了驚愕。
  
  [嘿! 冤家路窄啊……]
  
  黑羽鴉們不約而同地冷哼一聲,環抱手臂神色不善地遠遠瞧著曹操,他們可沒忘記前幾日被曹操狠狠耍了一回。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碰頭……」
  
  曹操滿頭冷汗。
pan3475 發表於 2015-7-6 23:08
第九十章  「射」場
  
  「諸位諸位,有話好好說……人說相逢即是有緣,咱們怎麼著也碰著了兩回面,這緣分可是不得了了啊。……先前恩怨咱就一筆揭過,就這麼說定了。」
  
  在黑羽鴉們古怪的眼神下,曹操口舌如花,愣是說得他們絲毫脾氣也無。
  
  其實說起來,曹操與黑羽鴉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什么生仇大恨,甚至於,曹操對於黑羽鴉們還有一袋肉乾的恩情,壞就壞在曹操這人秉性惡劣,哪怕是施恩也不好好施恩,非要給對方找點彆扭。 這不,他就被黑羽鴉們給'記恨'上了,一想到曹操在奔馳的馬車裡哈哈大笑,大肆嘲諷他們是蠢蛋,眾黑羽鴉們就恨得牙癢癢。
  
  然而反過來說,由此亦能看出曹操做事還是相當光棍的,見躲不過去,他索性主動來張煌等人面前拜會,緊接著說了一大通好話,愣是說得本來想給曹操一點顏色看看的黑羽鴉們竟是無從開口。
  
  「得了,就這樣吧。」眼瞅著曹操這位日後的中原霸主嬉皮笑臉地滿是討好之色,張煌心中好笑之餘,搖搖頭制止了曹操繼續的吹鼓。 而見張煌這般表態,其餘黑羽鴉們自然也不好提及前幾日的事,待衝著曹操重重哼了幾聲後,這事也就算是揭過去了。
  
  「曹兄不是去了陳留麼?怎麼會來此地?還與陳王一起?」一番玩笑過後,張煌終於問起了心中的疑惑。
  
  曹操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張煌,而是表情怪異地瞥了一眼身邊那如同高塔般的碩壯莽漢夏侯惇,這位怕是連腦子都長滿了肌肉的夏侯氏俊傑,在與李通、陳到、臧霸、太史慈四人友善地打了個招呼後。 便再一次地、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站在了曹操身邊。
  
  「元讓啊,你去孟卓那邊。」曹操衝著夏侯惇揮揮手道,他口中的孟卓,指的便是陳留太守張邈、張孟卓。
  
  夏侯惇似乎沒有明白曹操的深意。 滿臉疑惑,憨聲說道,「我自然是跟隨孟德左右了,跟著張孟卓做什麼?」
  
  [這憨貨! ]
  
  曹操心裡恨地牙癢癢,臉上卻露出幾分凝重,沉聲說道。 「元讓啊,你要知道,當今這世道可不怎麼安穩,擺著陳王殿下與張太守在那邊,你自然要以大局為重……聽話。快去護衛陳王殿下與張太守。」
  
  「我不去!」夏侯惇一臉'陳王與張邈死活關我屁事'的表情。
  
  曹操心裡氣個半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好說歹說勸了好一會,這才稍稍說服了夏侯惇。
  
  「那……那孟德你這邊怎麼辦?」
  
  見夏侯惇終於鬆口,曹操摟著張煌肩膀笑呵呵說道,「這裡有張小兄,還有李通、陳到等諸位黑羽鴉的弟兄在,難道還不足以保護操?相比之下。無論是陳王還是張孟卓,哪怕其中有一人損了分毫,怕是也會在我豫州激起風浪。甚至於,就連我曹氏、夏侯氏的名聲亦要受到損害。……別人會說,不是有曹家人與夏侯家人跟隨麼?怎麼還會讓陳王殿下與張太守涉險?」說到最後,曹操幾乎是一臉為家族名譽擔憂的愁容表情,唬地夏侯惇一愣一愣的。
  
  「這……那、那我去了。」將曹操託付給張煌等人,夏侯惇急急忙忙地便到陳王劉寵以及陳留太守張邈身邊去了。
  
  望著夏侯惇離去的背影。 曹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原本臉上的憂愁頓時煙消雲散。
  
  「曹兄忒不厚道。這般欺負老實人……」哪怕張煌很清楚曹操與夏侯惇之間的感情,亦忍不住要替夏侯惇叫一聲屈。
  
  「張小兄哪會理解曹某心中的苦啊!」曹操一副深受其害的表情。 搖頭嘆息道,「有這麼個憨貨跟在身邊,操那是倍受……唉!哦,張小兄直呼操表字孟德即可。」
  
  因為見過夏侯惇當著外人面揭曹操'短處'的事,因此張煌倒也能理解,出於同情地點了點頭。
  
  「方才說到哪了?」夏侯惇一走,沒有人再來揭曹操'矮小'的短處,曹操臉上笑容燦爛,摸著下巴處的短鬚笑道,「方才張小兄問操為何會來此地對吧?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操的好友張邈大人被朝廷任命為陳留太守,發書信告知操。因此,操便帶著元讓,一道前往陳留,為孟卓君慶賀。」
  
  「唔。」張煌點了點頭,因為他們就是在曹操趕往陳留的途中遇到的。
  
  「到了陳留之後,操這才發現,原來陳國的諸侯王、陳王劉寵殿下亦在陳留……」
  
  「陳王殿下親自向張太守賀喜?」張煌聞言感覺有點不可思議,畢竟張邈再怎麼樣也只是陳留郡的太守,只是臣子,而陳王劉寵那可是劉姓皇族子弟,更是陳國的諸侯王,那可是'半君'的身份,怎麼說也不可能出現劉寵親自向張邈賀喜的事吧? 頂多派個人帶點禮物祝賀一下就算完事了。
  
  除非張邈與陳王劉寵私交不淺。
  
  想到這裡,張煌好奇問道,「張太守與陳王殿下有交情?」
  
  似乎是看透了張煌心中想法,曹操笑著擺手解釋道,「張小兄誤會了,陳王殿下本來不知孟卓兄新任陳留太守,他只是恰逢其會而已。……張小兄可知陳王殿下素愛狩獵?」
  
  張煌搖搖頭,如實說道:「前些日子我雖途經陳國,但是陳王殿下的事,在下卻所知寥寥。」
  
  曹操點點頭,繼而眼中露出幾許敬佩之色,為張煌介紹道,「陳王劉寵殿下,擅騎馬射箭、百發百中,且為人豪爽耿直,乃是我豫州首屈一指的豪傑……」
  
  「擅長弓箭,百發百中?」太史慈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要知道他的箭術一直以來都被李通等人稱讚,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做不到百發百中。 太史慈可不相信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 竟然掌握有那般高超的箭術。
  
  曹操毫不在意被太史慈打斷了話,相反地,他似乎隱隱從太史慈不服氣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什麼,低聲笑道,「就在前日。操親眼瞧見陳王殿下拉三石鐵胎強弓,射中三百步外鷂的,十箭皆中。」(鷂的,即古代對靶子的稱呼。)
  
  「……」太史慈聞言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雖然三石的強弓他倒是也可以勉強拉開,但是要用這種強弓去射三百步外的靶子,而且還是十箭皆中。 這種不可思議的成績太史慈顯然是絕對辦不到的,至少他眼前絕對辦不到。
  
  見太史慈滿臉驚駭,曹操亦不在意,畢竟他當時也被陳王劉寵的神技所震驚。
  
  「陳王殿下與一般養尊處優的皇族子弟不同,他生性好武。素愛狩獵。這不,前些日子陳王殿下便領著其心腹,陳國相駱俊、駱孝遠,帶著十幾名衛士一同出外狩獵。卻不想天公不作美,在陳王殿下追趕一頭獐子時,天降大雪,狂風大作。待天氣稍稍轉好,陳王殿下這才發覺他無意間來到了陳留郡。思忖一番後。陳王殿下便決定到陳留拜訪一下當地的太守,一是因為陳王殿下一行人所帶的東西皆拉在狩獵的駐地,身上無錢、腹內無食;二來嘛。按照我大漢的刑律,諸侯王是不得擅自離開封地的。……而這時恰逢孟卓兄初登太守之位,郡內世家、名儒皆來道賀,聽聞陳王殿下前來拜訪,孟卓兄便將陳王殿下迎入住所……」
  
  [原來是巧合啊……]
  
  張煌釋然地點了點頭,詫異問道。 「那怎麼又來了潁川書院?」
  
  「還不是因為得知襄陽書院眾學子前來挑戰潁川書院。」曹操笑著說道,「潁川書院雖是荀氏一族的家業。但也不可否認是我豫州的驕傲,豈能在外來人面前落下面子?……前去祝賀孟卓兄的士族子弟中。有一人得知了此事,宴席間無意間提起,陳王殿下與孟卓兄聽了二話不說,放下酒杯就趕了過來,說是要給潁川書院站腳助威!」
  
  「原來是這樣……」經曹操這麼一解釋,張煌總算是明白何以陳王劉寵與陳留太守張邈會帶著一大幫人興師動眾地前來潁川書院,原來是給潁川書院助威來了。 想想也是,畢竟陳留、潁川、陳國三弟本來就隔得近,同仇敵愾之下,怎麼也不會容襄陽書院的學子在這邊耀武揚威。
  
  當然了,這是陳王劉寵與張邈、曹操等人的想法,而在張煌看來,這回的比試,襄陽書院十有*不是潁川書院的對手。 說句話說,曹操等人來不來其實都一樣。
  
  「那些位皆是張大人府上的賓客麼?」張煌指著遠處荀彧、荀諶、荀悅、荀衍四人正在接待的大人物們問道:「有名嗎?」
  
  曹操怪異地瞧了一眼張煌,這才想起張煌並非本郡人士,遂耐著性子介紹道,「瞧見那兩個兄弟沒有?那是陳留考城的舒家子弟,哥哥叫舒曷,字伯膺,弟弟叫舒邵,字仲膺,皆是飽學之士。兄弟二人和睦相親,一同振興舒家基業,已成當地美談。」
  
  [沒印象……]
  
  張煌咂了咂嘴,他根本不曉得那倆兄弟在歷史中在袁術麾下也曾擔任一地長官。
  
  「看那位。」曹操指著遠處眾賓客中一位身材魁梧、氣色朱潤的大漢,低聲說道,「瞧見沒有?此人叫做衛茲,別看好像長得五大三粗的樣子,跟元讓那廝有得一拼,可其實上,此人乃陳留郡襄邑縣的富豪,比起曹家亦是不遑多讓啊……操這些日子手頭緊,正在考慮是不是要與此人接觸看看,哈哈……」
  
  (衛茲就是曹操起兵之時傾盡家財贊助他的那位。後來投奔張邈,在張邈與曹操合力在滎陽與董卓軍交戰的時候戰死。有個兒子叫做衛臻,曹操視為親子一般,在曹魏當官一直官至司空、司徒,死後追封太尉。)
  
  張煌詫異地望了一眼曹操,古怪說道,「你可是曹家的大公子,手上還會缺錢?」
  
  曹操臉上露出幾許尷尬之色,訕訕說道,「那是張小兄不知我曹家內情。若是家父在,操手中自斷然不會缺錢使喚。不過若是家父不在嘛……」
  
  張煌聞言心下一動,他這才記起曹操最初在曹家時,其實很不得長輩重視,原因就在於這傢伙的行為舉止太過於荒誕。 比如說,朝中一位大臣的兒子結婚。 曹操與袁紹、袁術等一幫幼年的世家紈絝子弟閒來沒事,入夜爬牆溜到人家府內,只是為了瞧瞧那名新娘是否漂亮動人。
  
  當然了,這僅僅只是記載於野史的故事而已,並不能作為依據,不過就張煌面前的這位曹操、曹孟德的秉性。 張煌還真不好說這位日後的中原霸主,年輕時是否真的做過這種偷雞摸狗的糗事。
  
  [要不問一問當事人看看? ]
  
  望了一眼曹操,張煌不禁怦然心動,不過隨即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從夏侯惇的事中就可以看出,曹操這個人比較注重面子。 如果沒踩到地雷倒是還好,可若是萬一踩到地雷,因為這種小事與未來的中原霸主結下仇怨,張煌怎麼想都覺得不值。
  
  而曹操倒是沒張煌想得那麼多,依舊樂此不疲地為張煌介紹著賓客:「高高瘦瘦的那個,獨自一人站在邊上那個,瞧見沒有?此人叫做高靖,因為操還未與他說過他。因此不知其表字,不過,此人乃陳留圉縣人。……別看那'悶葫蘆'高高瘦瘦。彷彿弱不禁風,可據元讓說,此人的武藝不弱,而且還有文采,堪稱是文武雙全的人才,就是不愛說話。」
  
  [悶葫蘆……]
  
  張煌錯愕地望向曹操。 繼而望見那高靖身邊不遠還站著一位不說話的年輕文士,好奇問道。 「那是何人?」
  
  曹操抬頭順著張煌所指瞧了一眼,輕哼一聲。 淡淡說道,「哦,張小兄說的是那人啊,那人叫邊讓,字文禮,曾經與汝南一個叫謝甄的小子一起去拜訪郭泰、郭林宗,即我等如今所稱的'郭有道',算是郭師的半個門徒吧。」
  
  張煌見曹操表情不以為然,疑惑問道,「孟德兄似乎對此人有些意見?」
  
  「哼!」曹操聞言冷笑了一聲,淡淡說道,「意見談不上。只不過是覺得'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罷了……本以為是經緯、佐國之才,卻不想只懂得辭賦,真是白瞎了他那名氣!」
  
  張煌愣了愣,不過反正他也沒聽說過邊讓,與其也毫無交情,因此倒也懶得理會曹操在那冷笑撇嘴。
  
  那數十位在陳留有頭有臉的賓客,曹操逐一向張煌介紹著,有的張煌有印象,有的張煌沒印象。 等到曹操逐一介紹完畢,台上襄陽書院與潁川書院學子就'禮'這一場的比試也評出的勝負,就是沒有勝負,打平手了。
  
  [荀家這算是給襄陽書院面子? ]
  
  張煌不懷好意地揣摩著,畢竟他方才根本就沒有仔細觀瞧台上的學子。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仔細瞧了,也不見得就能分出優劣來。
  
  但是不算怎麼樣,'禮'這一場枯燥乏味的比試總算是熬過去了,荀彧再次出現在台上,告知看台旁的眾人,待用過午飯,下午再比試'射'。 不可思議的是,陳王劉寵竟成為了這一場比試的主考官,還有,下午的'射'場比試不再僅僅局限於一名學子,只要是想加入的,都可以去報名。 據說,最後的優勝者還可以得到陳王劉寵的專門教授。
  
  [那位王爺這是嫌寥寥幾個人的比試不夠熱鬧啊? ]
  
  張煌得知後頗有些哭笑不得,忽然,他好似注意到了什麼,轉過問李通道,「子義呢?」
  
  「報名去了。」李通渾不在意地回答道。
  
  張煌愣了半響,詫異說道,「他又不是潁川書院的,去報什麼名?」
  
  「那什麼王爺說,誰都可以報名,然後子義就去報名了。」陳到聳聳肩說道。
  
  眼瞅著一臉事不關己表情的李通與陳到,張煌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心說這要是下午的'射'場最終被太史慈拿了頭名,那潁川書院與襄陽書院該如何是好? 畢竟太史慈的箭術,張煌還是相當信任的。
  
  「突然有點頭痛……」張煌無可奈何的一聲嘆息,引來身旁曹操的笑聲。 這時曹操才明白,何以當初他被憨傻的夏侯惇弄地狼狽不堪時,張煌會用那種彷彿深有體會的同情眼神瞧著他。
  
  「這就是命啊……人不可與命爭!」曹操拍了拍張煌肩膀,權當作為安慰,只可惜張煌毫不領情。
  
  下午的'射'場,一看就知道要比上午的'禮'場正式許多了,當張煌、曹操、郭嘉、戲志才等人前去吃飯的時候,荀家的家僕們已在孔廟前高台的東側空地,豎起了一支支的鷂的,即箭靶。
  
  為了照顧學子們羸弱的臂力,比試時所用的弓是一石的尋常弓,距離也僅僅只有八十步。 在張煌看來,這種程度的比試,太史慈閉著眼睛也能贏下。
  
  「第一回合,白矢。……眾考生列隊準備。」荀彧的喊聲打斷了張煌的思緒。
  
  瞧了一眼那一排'射'場考生中唯一一個鶴立雞群的高大青年太史慈,張煌暗自嘆了口氣,心中思忖著待會太史慈勝出之後,他張煌該如何向潁川書院交代。 想想也是,本來就是在潁川書院做客的他們,怎麼能做出這種宣兵奪主的事來?
  
  然而出乎張煌意料的是,'射'場的第一回合,太史慈卻輸了,而且輸得乾淨,滿分五分竟然連一分都沒得。
  
  「怎麼可能?!」
  
  張煌難掩心中震驚,失聲叫道。
pan3475 發表於 2015-7-6 23:24
第九十一章  「射」場(二)
  
  「射場第一回合結束,報各考生成績。」
  
  身為總負責人的荀彧喊了一通。 隨即,遠處那些站在各個箭靶旁的荀氏家僕便將眾考生的成績逐一報了出來。
  
  「甲甲字號鷂的,潁川書院學子,陳松,成績,五箭皆上等,五分滿。」
  
  「甲乙字號鷂的,襄陽書院學子,王歡,成績,四箭上等,一箭下等,四分半。」
  
  「甲丙字號鷂的,襄陽書院學子,李陽,成績,三箭上等,一箭下等,一箭沒,三分半。」
  
  「甲丁字號鷂的,潁川書院學子,趙昌,成績,三箭上等,一箭下等,一箭沒,三分半。」
  
  ……
  
  「乙辛字號鷂的,潁川書院學子,太史慈,成績,五箭皆沒,無分。」
  
  五箭皆沒,顧名思義,一箭都未射中。 當太史慈的成績報出來後,滿場嘩然,襄陽書院的學子們在一陣驚愕後哄笑出聲,而潁川書院的學子卻是暗自交頭接耳,相互詢問究竟是哪個自取其辱的學子丟了書院的顏面。
  
  「怎麼可能?!」別說旁觀的黑羽鴉等人,身為當事人的太史慈亦是滿臉震驚,難以置信,失神喊道,「我怎會失箭?」
  
  「……」正要宣布進入下一回合的荀彧聞言皺了皺眉,轉過頭來瞧了一眼太史慈,繼而眼中泛起幾許驚訝與意外。
  
  [此人不是元直那一夥同伴麼? 怎麼會冒我潁川書院之名參加比試? ]
  
  一愣之餘,荀彧不禁有些頭疼。 畢竟太史慈假冒他們書院的名義倒是無所謂,可是這一回合他一分也未得,這卻是叫潁川書院顏面大損。
  
  不過話說回來。 荀彧實在不敢相信太史慈這樣一位參加過廣陵郡與叛軍的戰事、並且在那場戰役中狩獵數百敵軍首級的悍卒,竟然連一箭都射不中。
  
  「乙辛字號鷂的,五箭皆沒?」荀彧衝著八十步外太史慈的靶子處喊道。
  
  話音未落,遠處便傳來了那名報靶人的聲音:「鷂的上一箭也無,確實五箭皆沒!」
  
  「……」荀彧沉默了。 瞅了一眼滿臉驚怒的太史慈,臉上泛起幾分為難之色。
  
  而與此同時,在場邊觀瞧比試的陳王劉寵臉上卻露出了幾許莫名的笑容,回顧身邊的荀爽問道,「荀公,小王觀那名小友似乎不像是貴書院的門徒?」
  
  荀爽身為當世大儒。 其見識遠遠高過那些嘲笑太史慈成績的襄陽書院學子,自然也不覺得太史慈是給他們書院丟了臉,聞言點點頭說道,「前兩日,敝下有一名'走生'過來拜訪。此人乃其同伴,並非我書院學子。」
  
  「真是可惜……」陳王劉寵聞言恍然地點了點頭,望向太史慈讚許道,「小王觀此子,怕是力能張三石之弓,射兩百步外鷂的……卻不想折戟在你儒學'射'場的第一環。」
  
  陳王這番話可不是信口開河,畢竟別的學生方才射箭時僅僅只拉開一半,唯獨太史慈將弓弦拉至滿月。 而且看似十分輕鬆。 不過最讓陳王感到意外的,還是太史慈射箭的速度,他在別人只射了兩箭的時候。 便射完所有五支箭矢。
  
  聽了陳王那略帶調侃的話,荀爽臉上亦露出幾許莫名的笑意,低聲對身份的荀家子弟說了幾句。 那名荀家子弟點點頭,疾步走到遠處的荀彧身邊,將荀爽的話傳達給了荀彧。
  
  也不知荀彧究竟聽到了什麼,他轉頭望著荀爽的方向點點頭。 繼而緩緩走到太史慈身旁,低聲對他說了幾句。
  
  很不可思議地。 當聽了荀彧的話後,太史慈臉上浮現起愕然之色。 但是卻不再大喊大叫,臉上的驚怒之色也收了起來。
  
  而張煌這邊,戲志才亦輕笑著低聲向面露震驚之色的張煌解釋著。
  
  「小張兄怕是不知我儒家'射'術不同於武人的箭術吧?……我儒家'射'術大致可分為'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五者,比起威力,更注重技巧。」
  
  「技巧?」張煌疑惑地望著戲志才。
  
  戲志才點點頭,沉聲說道,「拿方才的白矢來說,考驗的就是學子所射出箭矢的精準度。這精準度不但包括要命中目標,還包括控制力度,要求在命中鷂的的前提下,恰好箭矢射穿鷂的露出箭簇。」(箭簇,就是箭矢前端的金屬部分。)
  
  「……」張煌一聽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沒想到儒學的'射'藝竟然還有這種苛刻的要求。
  
  「因此,像小張兄那位同伴那樣,盲目地拉弓是不可取的。」搖了搖頭,戲志才向張煌解釋了這一回合擇分的標準:「命中且箭簇看看穿透鷂的,不多不少,得一分;命中鷂的但箭簇穿透鷂的過遠,得滿分;鷂的上無箭矢,無分。」
  
  「哪怕射中了也不算?」張煌驚愕問道。
  
  「不算!」戲志才搖了搖頭。
  
  眾黑羽鴉們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他們終於意識到太史慈究竟因為什麼原因一分也未得,感情是那傢伙沒控制好力度,以至於那五支灌滿勁道的箭矢支支穿透靶子,而報靶的荀氏家僕遵從'白矢'的規矩,也不管你靶子上是否留有箭矢命中的痕跡,一看靶上沒箭,直接判了太史慈一個零分。
  
  「輸得真冤枉……」臧霸搖頭替太史慈道了一聲可惜。
  
  恰巧這正是此時太史慈的心中想法,方才他明明命中了鷂的的靶心,可結果卻給了他一個零分,他還以為潁川書院得知了他冒名頂替的事,尋著法子給他使絆子呢,直到荀彧過來低聲向他解釋之後,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人家文士比試的是射箭的技藝。
  
  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太史慈臉上的表情頓時好看了許多,畢竟只要不是潁川書院在暗中使壞,那就一切好說。
  
  至於落後的分數。 慢慢追就是了,反正還有四個環節,他太史慈可不是輸不起的人。
  
  「第二回合,參連!」
  
  荀彧大聲喊出了'射'場第二回合的考驗事項。 這一回,為了照顧不明白規矩的太史慈。 他特地將注意事項都說了出來:「與方才一樣,你等手中同樣是五支箭,但是要求這五支箭矢連貫如線……開始!」
  
  [原來儒學'射'場的'參連',就是連射的意思啊……]
  
  經荀彧這一解釋,太史慈頓時恍然大悟,心中暗暗說道:早這樣解釋清楚我不就不會鬧笑話了嘛……哼! 單就這一回合。 叫那些笑話我的傢伙徹底閉嘴!
  
  想到這裡,太史慈眼中綻放幾許精光,在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後,唰唰唰連射五箭,每支射出的箭間距竟然在三尺以內。 這種精湛的箭術讓旁觀的陳王劉寵雙目大放異彩。
  
  尤其是最後,也不知那陳王劉寵究竟瞧見了什麼,竟忍不住撫掌讚道:「好!」
  
  哪怕是在陳王劉寵身旁的名士、陳國相駱俊,亦面露驚色地稱讚道,「不知此人究竟何許人也,竟有這般精湛箭術!不過……」
  
  他沒有說下去,不過陳王劉寵與荀爽似乎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皆泛起幾許古怪。
  
  陳王劉寵的稱讚。 讓方才笑話太史慈的襄陽學子們面面相覷,他們不理解太史慈這個在前一個回合得了零分的傢伙,究竟有什麼值得陳王殿下稱讚的地方。 要怪只能怪他們方才一個勁地盯著自己書院學僚的箭。 否則,他們定能明白陳王劉寵為何為太史慈喝彩。
  
  在靶場旁,張煌目不轉睛地看著太史慈射完那五支箭矢,點點頭欣喜地說道:「這回應該沒問題了!」
  
  「豈是僅僅只是'沒問題'?」臧霸面露驚喜地稱讚道,「那般精湛箭術,怕是放眼天下。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真不知他怎麼練出來的…… 」
  
  而在他們身旁的曹操。 早已瞪大眼睛看傻了眼,然而郭嘉與戲志才卻露出了怪異的笑容。
  
  真的沒問題麼?
  
  而這時。 遠處報靶的荀家家僕已經在開始報靶。
  
  「甲甲字號鷂的,潁川書院學子,陳松,成績,四箭上等,一箭下等,四分半。」
  
  「甲乙字號鷂的,襄陽書院學子,王歡,成績,四箭上等,一箭沒,四分。」
  
  「甲丙字號鷂的,襄陽書院學子,李陽,成績,四箭上等,一箭下等,四分半。」
  
  「甲丁字號鷂的,潁川書院學子,趙昌,成績,四箭上等,一箭沒,四分。」
  
  ……
  
  「乙辛字號鷂的,潁川書院學子,太史慈,成績,一箭上等,四箭沒,一分。」
  
  給太史慈報靶的那名荀家家僕,他所報出的成績,驚呆了太史慈、張煌等諸人。
  
  這可憐的分數,讓方才笑話太史慈的那群襄陽學院學子更是轟然大笑,自作聰明地認為原來陳王劉寵殿下方才是在給太史慈喝倒彩。
  
  「一……分?」
  
  張煌與黑羽鴉們頓時就傻眼了,而身為當事人的太史慈,表情更是要說怪異有多怪異。
  
  [只有一分? ]
  
  荀彧心中微微一驚,畢竟,第一回合太史慈失手那是不理解規則,可是這回他已經仔細解釋過了,為何太史慈還是只有一分呢?
  
  [莫非元直的這位同伴只是虛有其表? ……可若是真是這樣,為何陳王殿下對此人另眼相看呢? ]
  
  擅長察言觀色的荀彧清楚地發現,此時的陳王劉寵已不再關注其餘所有學子,就只顧盯著太史慈觀瞧打量,荀彧才不相信能讓陳王殿下另眼相看的太史慈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傢伙。
  
  「乙辛字號鷂的,當真只有一分?」荀彧再一次喊話確認。
  
  其實這會兒,替太史慈報靶的那名荀氏家僕也很為難。
  
  就在方才,這名荀氏家僕見到一個前所未見的奇觀。 他親眼目睹太史慈射向鷂的的五支箭矢,後四支皆準確命中前一支箭矢的箭桿末端,以至於當那啪啪啪啪四聲脆響過後,前四支箭矢皆被射穿。 劈散灑落在地,鷂的之上,唯有那最後一支箭矢仍在微微顫抖。
  
  神乎其神之技!
  
  那名荀氏家僕簡直驚呆了,以至於在輪到他報靶時,耽擱了半響他這才回過神來。
  
  可是。 這種情況該如何報靶呢?
  
  望了一眼鷂的下那被劈碎的四支箭矢殘骸,又望了一眼鷂的上那唯一的一支箭矢,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遵從於規矩:「乙辛字號鷂的,潁川書院學子,太史慈。成績,一箭上等,四箭沒,一分。」
  
  「難以置信……」張煌驚地張著嘴連下巴都合不攏。
  
  在他身旁,李通與陳到二人目瞪口呆。 哭笑不得地說道,「子義太耍寶了!這下好了,明明能滿分的。」
  
  [……]
  
  曹操望了一眼場中的太史慈,又望了一眼張煌,眼中泛起幾分莫名神色。
  
  至於戲志才與郭嘉二人,他們倆早已笑地就差滿地打滾了。
  
  「太……太有意思了!」
  
  「平生罕見,平生罕見啊!」
  
  [若不是看在你倆是文士,而且是飽讀詩書的文士。 關係還不錯,早揍你們了! ]
  
  李通、陳到、臧霸三人對視一眼,表情難免有些怏怏。
  
  不過說到最懊惱的。 恐怕還得數身為當事人的太史慈,他本來想在這一回合展露精湛的箭術,叫那幫不知天高地厚膽敢笑話他的學子們徹底閉嘴。 這下好了,兩回合下來只得一分,這種寒摻人的分數,簡直叫人笑掉大牙。
  
  而此時。 荀彧那溫和的聲音宣告著'射'場第三回合比試的開始。
  
  「'射'場第三回合,'剡注'。開始。」說完,荀彧便開始解釋這回合'剡注'的注意事項。 大意就是要讓箭矢射出後,箭尾高,箭簇低,呈現徐徐而近的樣子。
  
  然而,儘管荀彧解釋得已足夠詳細,可奈何太史慈從來沒有受過正規的儒學'射'藝教導,哪裡會明白,只是籠統地將'剡注'理解為拋射或者平射。
  
  「唰——」
  
  五支箭矢高高飛起,待飛到最高點後,箭矢向下飛落,巧之又巧地命中了靶子的上側。 篤篤篤篤篤,五支箭在那僅僅只有兩指寬度的靶子上側,倒著插入靶子,呈一條支線。
  
  報靶的荀氏家僕呆了呆,繼而報出了成績:「乙辛字號鷂的,潁川書院學子,太史慈,成績,五箭皆沒,無分。」
  
  「唉……」
  
  張煌與黑羽鴉們搖頭嘆了口氣,他們明白過來,太史慈恐怕是放棄了這一回合的比試,因此,猜著用了拋射,結果猜錯,一分都沒得。
  
  不過這一回,無論是襄陽書院的學子還是潁川書院的學子,都不敢再笑話太史慈了。 畢竟遠處太史慈那個靶子上,那一排倒插在箭靶的箭矢,已足以嚇到一大批文士。
  
  究竟要怎樣才能準確無誤地命中那僅僅只有兩指寬度的靶子上端?
  
  唯有一些隔得遠,不曾瞧見太史慈的箭靶的傢伙,仍然放聲嘲笑著。 然而更多的學子卻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詢問這個詭異的神箭手的底細。
  
  '射'場第四回合,乃是'襄尺'。
  
  準確地說,襄尺並不是一項射藝,而是一種禮儀,大意是與臣與君射、幼與長射,臣與幼不能與君與長並立,應讓退後一尺。
  
  因此,當陳王劉寵毫無徵兆地出現在那一排考生的身旁時,那一排考生皆自覺地退後一步,這才開始射箭,這回只是普通的平射而已。 而太史慈卻不知其中道理,鶴立雞群地跟陳王劉寵站在一條直線上,結果他的成績可想而知。
  
  「乙辛字號鷂的,潁川書院學子,太史慈,成績,不尊儀禮,無分。」
  
  整整四回合的比試,其餘學子無不拿了至少二十分以上,可太史慈,卻僅僅只有可憐的一分,哪怕他心態再好,也無法在忍受這種屈辱。
  
  [豈有此理! ……狗屁的儒學'射'藝! ]
  
  心中發狠的太史慈望了一眼手中弓箭,抬手便要恨恨將其摔在地上,憤然離去。 而就在他摔弓的瞬間,一隻大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任憑他如何施力,竟也無法掙脫。
  
  「你……」太史慈憤然地轉頭望去,卻發現攔下他的竟然是陳王劉寵。
  
  「陳王殿下。」太史慈趕緊行禮道。
  
  「你的心態可不怎麼好啊。」陳王劉寵眼瞅著太史慈臉上的驚怒之色,淡淡說道:「本王問你,身為箭手最根本的,是什麼?」
  
  太史慈愣了一下,皺皺眉思忖道,「精準!」
  
  「是心!」陳王劉寵淡然說了一句,繼而接過太史慈手中的弓箭,拉弓搭箭射出一枚箭矢。 只聽嗖地一聲,這枚箭矢正好命中且射穿太史慈的鷂的,並且恰恰好只露出一截箭簇。
  
  「一……一箭上等!」遠處傳來了那名荀家家僕受寵若驚般的報靶聲。
  
  [這就是那啥'白矢'吧? ]
  
  太史慈一臉不以為意的表情。
  
  見此,劉寵也不惱怒,再取五箭連連射出,只見五箭相連,間距竟還要短於太史慈方才。
  
  「篤篤篤——」
  
  五箭且中鷂的,在靶上排成一條橫線,而且每一支箭矢皆穿過靶子但僅露出箭簇。
  
  [呃……]
  
  太史慈臉色微微一變。
  
  「呵!」劉寵輕笑一聲,再取箭射出,一半拋射,一半平射,可結果,那些箭矢無一不是命中太史慈的箭靶,穿透靶子僅露出箭簇。
  
  「箭手,最根本的是心境!……心亂了,手就會抖,射出的箭,就會偏……」陳王劉寵淡笑著說道。
  
  [……]
  
  太史慈整個人都驚呆了,難以置信地望著陳王劉寵,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陳王劉寵的這一手,可遠比他方才劈碎箭矢更難,難得多。
  
  深深望了一眼太史慈,陳王劉寵正色說道,「你怕是在想,儒學的'射'藝諸如狗屁,對吧?……其實不然,光有威力卻不懂得控制力度,那僅僅只是下乘的箭術而已。」
  
  說著,他瞧也不瞧靶子,又射出一箭,但箭矢依舊還是命中了靶心,像方才一樣,穿透箭靶僅露出一寸箭簇。
  
  「……」太史慈整個人都傻眼了,因為他發現劉寵根本沒有瞄準,完全就是憑著感覺。
  
  「再說你那種箭術,本王也會!」
  
  說罷,陳王劉寵再發連珠箭,很不可思議地,他射出的箭矢逐一劈碎先前命中靶心的箭矢,穩穩噹噹地釘在靶子上,依舊還是只露出一寸箭簇。
  
  「為何本王每一箭皆能中?」陳王劉寵望著太史慈正色說道,「因為本王的心,始終沒有亂!」
  
  「……」太史慈面色微微動容,他終於明白了陳王劉寵的意思,同時也意識到,他的心態從一開始就沒有擺正。
  
  似乎是看懂了太史慈的心態,陳王劉寵臉上露出幾許笑容,將手中的弓箭交還給了太史慈。
  
  「儒學'射'場,不該是你來的地方。若是不棄的話,待比試完了,你到本王下榻之所來,本王授你一些心得!」說著,陳王劉寵這才轉步離開,然而沒走幾步卻又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笑著說道,「記住,箭手的根本是心!……哪怕最後只得一分,心亦不可亂!」
  
  「……是!」太史慈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禮。
  
  '射'場最後一回合,乃是'井儀',大意是要命中靶子的四個角落,要求還是與白矢一樣,要求箭簇堪堪穿透鷂的。
  
  這一回合,太史慈終於得了五分滿分,並以總分六分的成績,輸了這場儒學'射'藝的比試。
pan3475 發表於 2015-7-9 22:44
第九十二章  再生變故
  
  第二日的上午,是潁川書院與襄陽書關於儒學六'藝'的第三場比試,即'書'場。
  
  可能對於張煌等一些人來說,昨日下午的'射'場還是他們感興趣的,那麼對於文人書生來說,'書'場才是他們與對手真正衡量差距的場次。
  
  大清早地起來,張煌下意識地朝太史慈的床榻瞧了一眼,不出意外地發現,自打昨日'射'場結束之後就不見了踪影了太史慈,昨晚一宿都沒有回來。 唯獨在昨日晚上吃飯的時候瞧見一面,看當時太史慈喜不勝喜的模樣,眾黑羽鴉們在替兄弟高興之餘,難免也要在心底嘀咕一句。
  
  狗屎運!
  
  「射場最後一名的傢伙卻竟然得名師看中……真是沒天理!」
  
  李通的一句嘀咕怕是恰巧說中了許多襄陽書院學子與潁川書院學子的心聲。
  
  據張煌等人了解,昨日射場的第一名,那個潁川書院裡也不知叫啥名的好運傢伙,在得到優勝後,陳王劉寵隨身攜帶的獵弓,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那名書生歡歡喜喜地捧著陳王殿下的獵弓回去了,反而是太史慈那個射場最後一名的傢伙,自打那時起就跟在了陳王劉寵身邊,得這位箭術強者傳授經驗心得。
  
  「張小兄,今日的'書'場不知幾位有誰會參與?」
  
  曹操早早地找了過來,帶著幾分揶揄調侃問道。 不得不說,昨日太史慈的箭術著實叫曹操大開眼界,儘管還不如陳王劉寵,但也絕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項背的。
  
  「你怎麼又來了?……元讓兄呢?」李通皺著眉問道。 相比較腹黑狡猾的曹操,黑羽鴉們顯然更加喜歡與憨厚的夏侯惇打交道。
  
  「元讓啊,被吾打發到孟卓兄那邊去了。」曹操口中的孟卓兄,指的便是新任陳留太守張邈。
  
  眼見曹操好似此地主人般的做派,張煌不由地翻了翻白眼,他懷著惡意猜測,曹操之所以喜歡在他們身邊,是不是因為這邊有身高還不及他的陳到給他墊底。 懷著這般而已猜測的張煌倒是沒有想過,其實他的身高也就與曹操持平而已。 不過當然了,他還年輕,按照陳到的話說,他也還能長。
  
  曹操到了不久,戲志才與郭嘉二人便有聯袂而來。 對此張煌不禁有點納悶,他感覺這兩位似乎有點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意思。
  
  不過在小舍裡住了幾日後,張煌也逐漸摸出了一些規律,他也發現小舍內的學子們都有各自的圈子,並不是團結大家庭的樣子,而是分了好幾個小派系:戲志才、郭嘉這兩個舉止放蕩輕佻的自成一派,像陳群等出身潁川名門望族的士族子弟一派,寒門子弟一派,再加上荀氏子弟,像荀諶、荀悅、荀衍等荀家的優秀子弟,各成一派,唯一的例外恐怕就只有荀彧了,無論在哪裡都充當著社交橋樑的角色。
  
  用過早飯,張煌等人便要向孔廟的方向走去,可是這會兒曹操卻告訴他們:不必去了,潁川書院今日暫停比試。
  
  「有這回事?」張煌吃驚地詢問郭嘉與戲志才,但是二人卻也是疑惑地搖了搖頭。
  
  見此,張煌便詢問曹操道:「孟德兄哪裡得來的消息?」
  
  曹操見眾人不信,也不見怪,擺擺手解釋道:「是這樣的,此番陳王殿下與孟卓兄趕來替潁川書院站腳助威,並不單單只是邀請了那些賓客,陳王殿下還派人知會了本地的名門望族,邀請他們前來……你們不曉得陳王殿下素來喜好熱鬧。」
  
  見曹操說得一板一眼,張煌等人不禁有些將信將疑。
  
  好在這個時候有一名荀氏家僕過來,向眾傳達了荀爽的話:今日因故暫停比試,三日後再比。
  
  見張煌等人這才相信,曹操不由的苦笑連連:「難道操所說的話就這麼毫無信用?」

  對此張煌、李通等人紛紛向曹操報以鄙夷的神色,他們可沒忘記前幾日被曹操戲耍了一回的事。
  
  因為荀爽因故暫停了比試,因此張煌等人便沒什麼事可做,整日里跟著戲志才、郭嘉無所事事。 值得一提的是,太史慈一開始時吃飯時間還會回來,到後來,連吃飯都跟陳王劉寵呆在一起了,氣地李通、陳到大罵這傢伙有了老師就不要兄弟。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又過了三日,一直到十一月二十一日的日上三桿,才有一名荀氏家僕前來請張煌等人觀摩比試,一問之下才知道是荀彧的意思。
  
  這一日用過早飯,當張煌等人來到孔廟的時候,黑羽鴉們吃驚地發現,今日的觀眾比起昨日何止翻了幾倍,那場面的隆重,完全不是前幾日可比。
  
  「這可真是了不得……連那幾位都請來了?」饒是生性淡然的戲志才,望向人群那些名門望族的眼神中亦流露出了震驚。

  「志才兄認得那些人?」張煌詫異地瞧見遠處荀爽親自接待的那些名門望族賓客中,有幾位早已是兩鬢花白。
  
  「小張兄這話可真是……」郭嘉失笑地搖了搖頭,繼而正色說道,「那幾位可是我潁川的名士!」說著,他指向遠處的潁川書院小舍弟子陳群,指著他恭恭敬敬扶著的一位老人,低聲介紹道,「此乃陳長文(陳群)的祖父,我'潁川四長'之一的陳公也!」
  
  【陳寔,陳群的祖父,清高有德行於世,號'三君'。 又與鍾皓、荀淑、韓邵三人齊名,合稱'潁川四長'。 (難兄難弟這句成語,便是出自陳群與他堂弟陳孝先評論各自父親品德功績的典故,最初含義指兩個人都十分優秀,難分高下。】
  
  「再瞧那位……」戲志才手指遠處潁川書院學子鍾繇扶著的一位老人,語氣中帶著幾分敬意,低聲介紹道,「那位是鍾元常(鍾繇)的祖父,鐘公也!」
  
  【鐘皓,鍾繇的曾祖,清高有德行於世,與陳寔、荀淑、韓邵三人齊名,合稱'潁川四長'】
  
  「還有那位……」郭嘉目視著遠方與陳寔、鐘皓交談甚歡的一位中年人,低聲介紹道,「此人名叫韓融,字無長,乃我潁川舞陽縣名門韓氏如今家主,其父乃我潁川四長之一韓邵、韓仲黃。……與家師是一個輩分的。」
  
  [與荀爽一個輩分? ]
  
  張煌不由的有些吃驚,旁邊臧霸好奇問道,「那潁川四長最後一位呢?」
  
  戲志才聞言正色說道,「便是師公(這裡指老師他爹),荀淑、荀季和也!……師公與韓公已亡故,如今我潁川四長,便僅餘陳公與鐘公。」
  
  緊接著,戲志才與郭嘉又向張煌介紹了其餘慕名而來的名士,經他們這一介紹,張煌等人這才曉得潁川一地竟隱居著這般名士。
  
  忽然,張煌注意到在此圍觀的眾百姓當中還有許多的平民百姓,心下不由得一愣。
  
  [潁川荀氏書院竟會對尋常百姓開放? ]
  
  張煌不由有些吃驚,因此在後來遇到荀彧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問起了此事。
  
  這時荀彧早已將那些位貴賓迎接進去,倒也不忙,遂微笑著解釋道,「我潁川書院推崇的是'有教無類',不管是士族還是平民,無論是富貴還是貧窮,都可以來我書院學習。」說罷,他頗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張煌一行人當中的徐福,微笑著對張煌說道,「若是諸位小兄有這個意向,敝書院亦對諸位大開方便之門。」
  
  「束脩怎麼算?」李通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暴露了他的本性。
  
  不過對此荀彧倒是不在意,擺擺手笑道,「束脩嘛,皆看你等心意,哪怕是一錢,敝書院照收不誤。」
  
  張煌聽了更加吃驚,他這才意識到,這個時代的儒士開設學院,可不像後世的學校那樣只顧著賺錢。 不過轉念一想,照荀彧這麼說的話,開書院豈不是一件只賠不賺的事?
  
  「這麼少?那你們怎麼賺錢?」李通驚訝的問道,他的疑惑,恰恰正是張煌想問的。
  
  荀彧聞言臉上露出了罕見的不悅之色,正氣凌然地說道,「我輩讀書人開設學院,只為我儒學之教化,又豈是為了錢財?」

  見老好人荀彧都生氣了,張煌自然明白是李通的話觸到了荀彧心中的逆鱗,連忙岔開話題問道,「是什麼人都收麼?」
  
  張煌的本意只是想岔開話題罷了,可荀彧卻一本正經地回答了張煌:「是!……無論三教九流,無論老幼貴賤,敝書院皆會收下。至少在在下擔任書院院長期間,是這樣。……至於期間所費錢財,在下已說服了族中長老們,不成問題。」
  
  張煌越聽越納悶,奇怪荀彧幹嘛不惜花費巨資也要將書院做到這種程度,難不成就是為了名望?
  
  「這樣對貴書院有何好處呢?」這回問話的可不是張煌或者李通,而是曹操。
  
  荀彧轉頭瞧了一眼曹操,笑著說道,「勸善一人,這世上便多一好人,少一歹人,這個世道亦清澄一分,少一分殺孽……這個'好處'兄才以為否?」說罷,遠處似乎有荀家子弟在喊他,荀彧向眾人拱手行了一禮,離開了。
  
  望著荀彧離去的背影,曹操為之動容,就連張煌亦被荀彧的'遠大抱負'所震驚,他這才真正理解荀彧那句'有教無類'的真正含義。
  
  不可否認,武人中素來流傳有'殺一惡人便是救十個好人'的說法,而如今荀彧的這番話,雖然與前一句有異曲同工之巧,但是說到仁德,又何止厚上許多?
  
  「不愧是荀氏子弟……」素來乖僻張狂的曹操眼中露出了敬佩之色,摸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望著遠方的人群,不知在深思些什麼。
  
  「荀文若主張的是'生道'與'恕道'……」戲志才向微微有些震驚的張煌等人解釋道:「'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直?'因此我儒學門徒向來提倡'以德抱德、以直報怨',但是儒學中亦是'生道'與'恕道',乃荀卿(荀子)那句'人性本惡'衍生,提倡我儒學子弟要肩負教化天下之'惡'的重任,寬以待人,勸其向善……荀卿有著帝王之術,荀文若精於帝王之術,難免會受此影響,諸位莫要見怪。」
  
  「帝王之術?」曹操聞言一愣,笑哈哈地說道,「莫非那荀文若還是一位王佐之才?」

  戲志才聞言正色點頭道,「然!……荀文若,王佐之才也!」
  
  曹操面色微變,眼中露出了震驚之色。

  因為有許多潁川的名士慕名而來,而且其中還包括陳公、鐘公、韓融這樣有名望的士族,因此,整個上午荀家幾乎就在款待這些人中度過了,只能再將'書'場的比試推到下午。
  
  '書'場大致分為兩個環節,即'默誦'與'策問'兩個大項。 其中默頌簡單解釋就是背書,不過要求要苛刻許多。
  
  比如說默誦,隨機抽取一篇章節叫學子們背誦,可能提示僅僅只是一句話而已。
  
  打個比方說,若是有一名學子在木箱中抽到了論語,那麼上面可能只有一句'學而時習之',但是卻要求學子通篇背誦全文,不得遺留一個字。 通篇下來一字不差,得滿分五分;若是漏了、或背錯了一字,便減一分;若有五字差錯,直接無分出局。
  
  不得不說,這'書'遠要比'射'場苛刻地多。 也難怪,畢竟這門可是文士的立身根本,因此參加考試的也是最多的,兩個書院的學子加上一塊,甚至要超過百餘人,這還是潁川書院有意壓制了己方學子報名的結果。
  
  人一多,比試起來自然更加麻煩,因此這場'書'藝比試的第一輪,即'默誦'環節,便成了眾學子們之間的淘汰賽。 只有在默誦緩解脫穎而出,才能有資格進入下一個環節,即'策問'環節,也就是針對某些實際性問題叫學生回答相應的對策,比起單純的背書,這才是真正考驗謀士們本事的時候。
  
  '書'場'默誦'環節一開始,張煌等人吃飯的大殿頓時就空了大半,但是他們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理由很簡單,因為襄陽書院的司馬徽、龐德公,潁川書院的荀爽,以及陳王劉寵、陳國相駱俊,還有陳寔、陳群祖孫二人,鐘皓、鍾繇曾祖孫二人,他們都沒有動,依舊坐在大殿內。
  
  更重要的是,像諸葛亮、龐統、荀彧、荀諶、荀悅、荀衍等諸多日後的頂尖謀士,他們都沒有離開,包括此刻坐在張煌右側席位的戲志才與郭嘉。 以上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參加默誦環節。
  
  「荀公何以不使座下眾弟子參加比試呀?」率先開口的是司馬徽,他望著荀爽溫溫問道。
  
  荀爽微微一笑,說道,「不知德操兄何出此言?」
  
  司馬徽冷哼了一聲,抬手一指潁川書院小舍的學子們,皺眉說道,「這兩日在下得知,這些位學子才是貴書院的真正俊才,何以卻不再比試名單上? 」
  
  遠遠聽到這句,張煌這才想起,無論是前兩場比試才是這一回的書場,潁川書院小舍內的學子們,都沒有報名。
  
  「你們為啥不參加?」張煌小聲地詢問戲志才。
  
  戲志才聞言哂笑道,「我輩苦心鑽研,可不是為了爭強好勝。」
  
  [真的是這樣? ]
  
  張煌用古怪地表情打量著戲志才,心說,應該是你們不屑與一般的文士比試吧?

  戲志才似乎是看出了張煌的心中想法,訕訕笑了笑。
  
  而這時,司馬徽與荀爽說話時的語氣已微微帶有幾絲慍意,「似是貴書院有意想讓,那麼這回的比試,不比也罷!」
  
  「德操兄莫要動怒……」荀爽心下不由得哭笑不得,心說陳王殿下也不知抽的什麼風,幫我書院請來了這麼許多的當地名門望族,我好心給你留點面子,你還不領情。
  
  不過荀爽終歸是仁厚之士,在思忖了一番後,說道,「既然如此,荀某便叫幾名小舍的學子出場,可好?」
  
  「不必了!」司馬徽抬手阻止了荀爽,繼而沉聲說道,「亮,統,你二人上得前來。」

  話音剛落,司馬徽身後站起兩名十幾歲的小童。
  
  見此,張煌不由得激動起來。
  
  [這……莫非這二人就是日後赫赫有名的荊州龍鳳,臥龍諸葛亮與鳳雛龐統? ]
  
  他睜大眼睛想瞧個清楚,可是瞧了半響,他卻不由得有些洩氣,原因是如今年僅十幾歲的諸葛亮與龐統,幾乎完全就是一個尋常小童,根本不具什麼所謂的名士氣質。
  
  「這二人是……」荀爽不解地望著司馬徽。

  卻見司馬徽與龐德公對視一笑,繼而轉頭對荀爽說道,「就讓此二人,見識一下貴書院小舍學子的才華,慈明兄意下如何?」
  
  荀爽不由得愣了愣,因為他從司馬徽的話意中聽出,司馬徽竟是打算著叫這兩名童子挑戰潁川書院整個小舍。
  
  還未等荀爽反應過來,司馬徽站起身來,環顧在座的潁川書院小舍眾學子,笑道:「徽聽說潁川書院有一人最為出眾,此人姓郭名嘉,字奉孝,號'潁川鬼才',不知卻是哪位俊傑,可否與徽座下學子諸葛亮比試一番?」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荀爽望向司馬徽的眼神微微一變,心道:莫非這司馬德操,此番實際只為這兩名童子而來? 不過要挑戰郭奉孝……莫非這複姓諸葛的小子,竟如此得司馬德操看重?
  
  至於張煌,他此時早已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諸葛亮? 與郭嘉?
pan3475 發表於 2015-7-9 22:54
第九十三章 超難的兵略之戰
  
  [竟使一名童子挑戰郭奉孝? ]
  
  荀爽驚訝莫名地望著司馬徽,儘管郭嘉生性放蕩不羈很是叫他頭疼,但不可否認,郭嘉是荀爽座下最傑出的幾名學生之一,若不是注意到司馬徽那隱藏在眼眸中的得逞意味,荀爽實在很難想像。
  
  想到這裡,荀爽隱晦地低聲說道,「德操兄似乎對兩位學子頗有信心?」
  
  司馬徽聞言臉上露出幾許淡淡笑意,亦低聲回道,「正所謂坐讀萬卷書,不如同行論道……此二子才智遠勝於徽,未免其過於驕傲,不得已要讓他們知曉知曉天下之大!……君子成人之美,慈明兄不會不允吧?」
  
  荀爽心說你方才那番話已擠兌地我啞口無言,我還能說什麼?
  
  不過得司馬徽這小聲的解釋,荀爽倒是也明白了緣由。
  
  [原來這兩名童子才是司馬德操此番前來我潁川的真正因由啊……]
  
  思忖了一下,荀爽便意識到自己被司馬徽擺了一道。他原本還暗中叫小舍的學子不得參與比試,以免挫傷了襄陽學子們向學的信心,可沒想到,司馬徽這回只是表面上打著兩個書院的學子切磋才藝的旗號,可實際上呢,卻是打算借挑戰郭嘉對那諸葛亮與龐統兩塊隗寶加以琢磨。
  
  要知道這可不是好事,若是郭嘉贏了,於潁川書院的名聲毫無提升,畢竟郭嘉今年已有十八歲,而諸葛亮才十二歲,哪怕郭嘉贏了諸葛亮,怕是也會落個勝之不武的污名,而倘若萬一敗了,那對於潁川書院來說更是顏面掃地。反觀那諸葛亮,無論是贏是輸,皆能博得不敵的名聲。 (郭嘉當年的真正年齡是十三歲,劇情需要設定十八歲。)
  
  [狡猾如狐……]
  
  想通了其中關節的荀爽不由得氣地鬍鬚亂顫,笑瞇瞇的司馬徽在他眼裡已恍如狡詐的狐狸一般。他心中不由得後悔,早知如此,還不如就派遣些小舍的學子參與比試,也好過叫這司馬徽抓到把柄,被他擠兌地不得不應允此事。
  
  「郭奉孝何在?」瞪了一眼笑瞇瞇的司馬徽,荀爽很是不爽地喊了一聲。
  
  此時郭嘉早已聽到了司馬徽方才代諸葛亮向他挑戰的事,驚愕了半響後,嘴角泛起幾分莫名的笑容。
  
  [諸葛亮……莫非就是襄陽書院第一名的學子? ]
  
  不得不說張煌的確猜的沒錯,潁川書院小舍的學子之所以沒有參與比試,一來是荀爽暗中示意他們不許參與,二來嘛,心高氣傲的他們也不屑與一般的學子比試才藝。哪怕是郭嘉,亦不能免俗。
  
  不過,若挑戰的對方是襄陽書院學子中的頭一名,那就另當別論了。
  
  「學生在。」在眾目睽睽之下,郭嘉依舊是平時裡那股慵懶、散漫的模樣,右手甩著一隻把玩用的紫色小葫蘆,慢悠悠地走到荀爽面前。
  
  瞧見郭嘉這幅模樣,荀爽心中更氣,心說你平時慵懶、散漫也就得了,如今當著襄陽書院的司馬德操,竟還是這般模樣,這豈不是表示我潁川書院'禮'教不嚴?
  
  不過當著眾外人的面,荀爽自然也不好數落愛徒,哼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奉孝,襄陽書院的後生學子中有一人欲挑戰你,你可接?」
  
  「就是襄陽書院的頭一名?」郭嘉絲毫不拘禮數地嗤笑了一聲,笑著問道,「不知是哪位學弟?」
  
  話音剛落,年僅十一歲的諸葛亮便從司馬徽身後轉了出來,幾步走到郭嘉面前,深鞠一躬,恭敬說道,「學生襄陽書院學子,徐州瑯琊人,複姓諸葛,單字名亮,見過郭學兄。」
  
  「……」不知道為何,郭嘉臉上的哂笑僵了僵,睜大眼睛聚精會神地打量著諸葛亮,只將諸葛亮瞧地面色泛紅、一臉拘束表情,竟然不敢抬頭與郭嘉對視。
  
  瞧了半響,郭嘉皺了皺眉,說道,「無趣!」說罷,他轉身面向荀爽,漫不經心地拱拱手說道,「老師,學生無心比試這場,老師隨便叫個人應付吧。」
  
  郭嘉這種任性而不負責任的話差點沒把荀爽給氣死,不過還沒等荀爽開口呵斥,便見司馬徽朗笑著說道,「郭奉孝,若是你棄權不比,你這潁川書院頭一名俊才的名號可要落給別人了哦……」他拿話擠兌著郭嘉。
  
  只可惜,郭嘉哪裡會理睬司馬徽的激將法,聳聳肩哂笑道,「潁川書院頭一名俊才?這種虛名又不能換錢吃酒,誰要誰拿去。」說罷,他竟然真的轉身便走,這份任性,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這……」司馬徽沒轍了,無言地望著荀爽。
  
  彷彿是從司馬徽的眼中瞧出了些什麼,荀爽面皮微微一紅,拍案慍色斥道:「你給我回來!」
  
  「唉!」眾目睽睽之下,郭嘉無奈地嘆了口氣,又轉過身,漫不經心地拱拱手,說道,「不知老師還有何事?」
  
  只見荀爽瞪了一眼郭嘉,沉聲說道,「今**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如若不然,從今日起,你就給為師到小舍面壁,一步也不許出!」
  
  話音剛落,就听郭嘉問道,「面壁有酒吃麼?」
  
  滿殿賓客為之啞然,好笑郭嘉第一反應竟然是詢問面壁時是否有酒水可以飲用。
  
  「你覺得呢?!」荀爽咬牙切齒地反問道。看得出來,這位荀氏八龍的第六龍,已經被郭嘉這種離經叛道的學生氣到內傷了。
  
  [看來是沒酒吃了……]
  
  郭嘉暗自嘆了口氣,聳聳肩,拱手說道,「好好好,老師莫要動怒,學生比就是了。」
  
  「哼!」荀爽略顯得意地回望了一眼司馬徽,也不知在表達什麼。
  
  然而就在這時,卻見郭嘉指了指面前的諸葛亮,聳聳肩說道,「不過老師,這小子一本正經的,實在讓嘉提不起興致來,若是一定要比的話,叫那個小傢伙跟嘉比吧。」說著,郭嘉指了指司馬徽身後的龐統。儘管歲數只比諸葛亮大一歲,但看得出來龐統的性格可不比諸葛亮那樣懦弱自閉,自打方才起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郭嘉觀瞧。
  
  「我?」龐統恐怕是怎麼也會想到事情竟會有這種轉機,一愣之餘臉上露出狂喜之色。要知道他始終很在意是諸葛亮去挑戰郭嘉,而不是他龐統,如今經郭嘉這麼一說,他頓時欣喜若狂地盯著司馬徽,一臉自薦之色,連聲說道:「老師,要不然就讓我上吧?人家對亮根本就沒興趣。」
  
  [……]
  
  司馬徽不由的有些為難,要知道在他看來,對上郭嘉這種潁川書院的優秀俊傑,才學紮實的諸葛亮明顯要比龐統更有贏面。
  
  「就這小子吧!」郭嘉走上前來摟過龐統的肩膀,笑嘻嘻地對司馬徽說道,絲毫不顧其師荀爽在旁吹鬍子瞪眼。
  
  對於郭嘉這種任性的性格,司馬徽也算是領會到了,他已意識到,郭嘉這位學子可不會吃他的激將法,這小子彷彿有一顆隨心所欲的隱士之心,只做自己感興趣的事,若不感興趣,哪怕旁人逼著他也是無用。簡單地說,若是他司馬徽不允,怕是郭嘉立馬會走。
  
  可是,要讓龐統去挑戰郭嘉,說實話司馬徽沒有什麼信心。
  
  不得不說,司馬徽也不愧是才智機敏之輩,轉念一想,便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既然這樣的話,勞煩慈明兄再請出一位學子,叫其雙方通力合作,如何?」司馬徽轉頭對荀爽說道,在他想來,若是有諸葛亮在旁幫襯著龐統,這或許還有幾分贏面。
  
  事已至此,荀爽還有什麼可說的,點點頭正要說話,就听郭嘉笑著說道,「嘉瞧文若的性子與那小子倒是挺投機的,不如就文若吧!」
  
  [用你來替為師決定? ]
  
  荀爽狠狠瞪了一眼郭嘉,可惜這種程度的威懾郭嘉全然沒放在心上,四下張望大聲喊道,「文若,文若?在哪呢?出來出來!」
  
  面對著無數雙望向自己的眼睛,荀彧顯然是坐不住了,滿臉苦色地站起身來走到荀爽面前,向荀爽與司馬徽深鞠一躬。
  
  「還別說,真挺像的……」
  
  殿內響起一聲嘀咕,緊接著,便是一陣哄笑,就連在座的那些世家望族的貴賓,包括陳王劉寵,亦不由地發出會心的笑聲。
  
  [哪個混賬說的? ]
  
  荀爽四下掃視著,李通趕緊埋下頭。
  
  瞧了半天也沒發現究竟誰說了那句嘀咕,荀爽頗有些鬱悶地收回目光,回顧司馬徽道,「不知比什麼?」言下之意,他已經默許了荀彧的出戰。
  
  這倒也不意外,畢竟,倘若說郭嘉是潁川學院中寒門一系最出色的學子之一,哪怕荀彧便是他荀氏子弟中最傑出的幾人之一,若不是郭嘉嘴快,荀爽本來十有八九也會選擇荀彧。
  
  針對荀爽的詢問,司馬徽仔細思忖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用比較正統的方式,論用兵!
  
  也難怪,畢竟儒家子弟一向以王佐之才為平生目標,無非就是學成之後投奔明主,為其出謀劃策。雖然這齣謀劃策並不單單指軍謀,但反過來說,若是不懂得用兵,又如何能成為謀士?
  
  當然了,比起論兵之道,其實針對當前大漢的局勢作以評定並想出更好的處置辦法,這更附和儒學的本質,但是,因為當朝局勢晦暗不明,禁止平民評擊朝政,因此,司馬徽與荀爽心照不宣地略過了這一項,免得落下口實,被朝廷責難。
  
  「原來是比試兵略……」郭嘉臉上露出幾許莫名笑意,在稍微一思忖後,對司馬徽說道,「若是比試兵略,不如加點難度,如何?」
  
  「加點難度?」司馬徽不解地望向郭嘉。
  
  只見郭嘉回身抬手指向靠殿門的張煌那兩席,指著張煌、陳到、李通、臧霸四人對司馬徽說道,「那四位小哥,乃嘉新結識的好友,在此之前,他們曾在廣陵軍參戰,與會稽叛亂軍許昭作戰,斬敵首皆在數百具以上,官職皆官至伯長之職,我等四人為'軍師',請他們四人為'將',如何?」
  
  「廣陵軍的軍士?」
  
  「斬敵首數百具以上?」
  
  「皆至伯長?」
  
  殿內響起一陣驚嘆之色,不少像郭圖、逢紀、陳群那樣對張煌不以為然的學子們眼中露出震驚之色,心下暗自納悶如此勇武的廣陵軍軍士何以會出現在他們潁川書院。數來數去,怕是也只有早已知情的荀爽絲毫不覺驚訝,饒有興致地聽著郭嘉的話。
  
  「你等皆斬敵首數百具?」饒是陳王劉寵亦吃驚地詢問坐在他身旁的太史慈,驚訝於這位新收的弟子竟然還有這般的豐功偉績。
  
  「是,殿下……不過皆是些尋常敵卒,不足為憑。」太史慈謙遜地低聲回道。按理來說,太史慈可不是這般謙遜的人,但關鍵是他清楚眼前這位老師的本事,他毫不懷疑,若是陳王劉寵加盟廣陵軍參與那回與叛軍的戰役,怕是不根本不需要孫堅與丹陽兵來援,廣陵軍便能輕易殺敗叛軍。

  「儘管如此,這亦相當了不起了!」陳王劉寵讚許地點了點頭,本來他還在納悶這名弟子何以周身的殺氣如此濃重,如今這才恍然大悟。
  
  「四位小兄且上前來。」司馬徽抬手邀請張煌等人道。
  
  見此,張煌等人只好起身來到郭嘉等人身邊,不過一個個表情茫然,不知這到底怎麼回事。
  
  司馬徽顯然不是尋常的儒士,自然也能感受到張煌等人那不弱的氣勢,待打量之後連連點頭道,「不愧是我大漢之壯士!……奉孝的意思是你等各選其中一人為將?」
  
  「正是!」郭嘉微微一笑,說道,「我等四人為'軍師',各選其四人當中一人為'將',規則是,'軍師'只能對'將'獻策,卻不能代'將'做主。」
  
  「若是他們不聽從呢?」龐統插嘴道。
  
  郭嘉嘿嘿一笑,說道,「那就各憑你我的本事了!」
  
  「這不公平!」龐統一聽頓時叫道,「他們乃你好友,若是從中使壞,我怎麼贏你?」
  
  「這簡單!」郭嘉臉上露出幾分狡黠之色,說道,「若是哪一方輸了,那一方當'將'的,就脫光衣服繞殿跑一圈,我等當'軍師',卻不必有任何懲罰,如何?」
  
  「這倒是好,這樣就不怕他們不聽了。」龐統臉上疑慮頓消,笑嘻嘻地說了句。
  
  然而司馬徽、龐德公、荀爽三人卻是面色微變,因為他們要比龐統想得更深。
  
  [等等……這樣的話,若是'軍師'不能用才識打動'將'……]
  
  司馬徽驚訝地望了眼郭嘉,因為郭嘉只憑一句話,就營造出了'將'與'軍師'不合的這一幕。試想,做'軍師'沒有懲罰,而當'將'的卻有這般難堪的懲罰,理所當然,'將'自然會為了保護自己的顏面而用心作戰,換而言之,'將'不一定會聽從'軍師'的建議,除非'軍師'能用自己的才識打動'將'。
  
  [這郭奉孝,當真是出了一道難題啊! ]
  
  龐德公深深地打量著郭嘉,不過亦不可否認,這的確是一項考驗:若是軍師不能折服將領,談什麼運籌帷幄?
  
  問題是……
  
  「這個懲罰是不是苛刻的一些?」龐德公有些為難地望了眼張煌等人。
  
  張煌等人連連點頭,雖然他們的確是有興趣在其中參一腳,可是這懲罰的確是過於嚴厲了,光著身子在大殿跑一圈?有剛體護身的他們倒不是不怕寒氣入體,問題是這也太丟人了。
  
  「那就只穿褒衣(最貼身的衣服)吧。」郭嘉大度地聳了聳肩,繼而饒有興致地望向張煌等四人,問道,「不知四位小兄可感興趣?」
  
  [咱兄弟之間的內戰麼? ]
  
  張煌、陳到、李通、臧霸對視了一眼,均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就憑此戰,來決定誰是先鋒大將吧!」李通率先用挑釁的眼神望向了陳到。
  
  「哼!正合我意!」陳到冷笑著回道。
  
  「首領,對不住了!」臧霸笑呵呵地望著張煌。
  
  「你可不一定能贏。」眼中亦流露出幾分戰意。畢竟在東石山時,他們都有單獨領兵的經驗,想來他們也想比較一下。
  
  這個時候,戲志才站了起來,笑著說道,「既然如此,在下來當這個裁判吧!」

  司馬徽、龐德公與荀爽對視了一眼,默許一切都憑學子們自己決定。
  
  此後,戲志才便領著張煌等人四人到了偏廳,因為他要詢問一些關鍵事項。片刻之後,他又將張煌等人領回了大殿,對郭嘉、荀彧、諸葛亮、龐統四人說道,「方才,在下向小張兄等四位詢問了一些問題,得知他們各有擅長,不過,卻不能向幾位透露,四位就挑吧。」
  
  [考驗識人的眼力麼? ]
  
  司馬徽驚訝地望了一眼戲志才,沒想到戲志才亦繼郭嘉之後加了難度。
  
  「你們先來,免得說嘉佔了便宜!」郭嘉笑瞇瞇地說道。
  
  諸葛亮與龐統對視一眼,各自仔細打量起張煌、陳到、李通、臧霸這四人來。
  
  「亮,你選那個大個子。」龐統指著臧霸對諸葛亮小聲說道。
  
  諸葛亮微微點了點頭,也難怪,畢竟黑羽鴉中就數臧霸與太史慈最高,體魄也最魁梧,一看就知道是猛將。
  
  於是乎,諸葛亮便選了臧霸。
  
  「我選他!」龐統指向了李通。
  
  李通頓時樂了,衝著陳到嘿嘿笑了笑,滿是挑釁之色。
  
  郭嘉也樂了,立馬就選擇了張煌,將陳到留給了荀彧。
  
  見四人分別已挑選了各自的'將',戲志才這才繼續說道,「現在公佈你四人手中兵力。諸葛亮,一千兵;龐統,一千兵;荀彧,一千兵;郭嘉,八百兵。」
  
  [八百兵? ! ]
  
  殿內眾人微微一愣,旋即錯愕地望向模樣並不出眾的張煌,他們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什麼?那傢伙才是這四人中最強的一個? ]
  
  諸葛亮與龐統對視一眼,諸葛亮臉上泛起幾分遺憾之色,龐統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髮。
  
  司馬徽清楚地發現,注意到諸葛亮表情的臧霸不悅地皺了皺眉。
  
  [不妙啊……這還沒打呢,'將'就對'軍師'產生了意見,待會兒會聽從建議就怪了……]
  
  不過眼下他卻不好提醒諸葛亮,只能暗暗嘆息這位愛徒在某些方便還是缺乏經驗。

  而這時,戲志才已請幾名潁川書院的學子取來一張潁川當地的巨型地圖,平鋪在殿中央,代表郭嘉的張煌與代表荀彧的陳到在潁水東北側,代表諸葛亮與代表龐統的李通在潁川西南側,而郭嘉、荀彧、諸葛亮、龐統則分別坐在巨幅地圖的四個角落,旁邊各自配一張放置了筆墨紙硯的小案。
  
  環視了一眼四周,戲志才正色說道,「從現在開始,'軍師'不得開口,只能在紙上寫上建議,告知你等的'將'。對於'軍師'的建議,'將'可聽可不聽。另外,'將'的每一個步驟,都會有人記錄下來,按正常日期計算。不到日期除非中途改變戰略,否則失去一回合行動機會。以三日為一回合……開始!」
pan3475 發表於 2015-7-9 23:03
第九十四章 軍師的尷尬
  
  「第一回合,春三月三日。……'軍師'先寫建議牌。」
  
  伴隨著戲志才略顯玩世不恭的聲音響起,這場兵略交鋒正式開始。
  
  諸葛亮與龐統第一時間在手中的紙片上揮筆疾書,就連荀彧亦皺眉思忖著在紙片上寫了幾行字,卻唯獨郭嘉寥寥寫了兩字,便端起酒壺開始吃酒。
  
  不多時,見郭嘉等四人已全部書寫完畢,戲志才抬手說道,「傳令兵,且將'軍師'的建議交給其各自的'將'。」他早早便請了四名荀家家僕擔任了送信的職務,以確保這場遊戲的公平性。
  
  四張建議牌,分別送到了張煌等人手中。
  
  [我且先靜觀? ]
  
  張煌詫異地望著手中紙片上的五個字,有些納悶地轉頭望了一眼郭嘉,卻見郭嘉滿臉笑容地點了點頭,張煌頓時明白過來。想必是郭嘉想先了解對方的情報,因此並不發號施令,任憑他張煌來處理。
  
  「四名'將',可以行動了。」戲志才說道。
  
  話音剛落,便有四名潁川書院的學子各自走到張煌等人跟前,按照規矩,張煌等人可以將行動的指令告訴這四人,由這四人分別在紙片上寫下'行動',然後將行動牌交給總裁判戲志才。當然了,其實這四人的存在可有可無,不過是戲志才為了避免張煌等人不會寫字而已。
  
  對比著各自軍師給出的建議,張煌、李通、陳到、臧霸這四人分別將自己的行動告訴了那四名潁川學子,後者立即書寫下來,在讓張煌等人確認無誤後,這才逐一交給戲志才。
  
  「那麼,現在由在下公佈第一回合四將的行動。」逐一看仔細那四張行動牌,戲志才沉聲說道,「潁川方,陳到軍原地修營,……」
  
  話音剛落,便有一名學子很迅速地取過一個製作精緻的微型營寨模型來,倒著擺在陳到所站的地圖位置跟前,這讓張煌等人大開眼界。
  
  「潁川方,張煌軍,選擇渡潁水……遭遇臧霸軍!」
  
  [誒? ]
  
  張煌與臧霸不由的對視了一眼,繼而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戰或不戰?……雙方軍師可以寫建議牌了!」戲志才沉聲說道。
  
  諸葛亮連忙揮筆書寫,請充當傳令兵的潁川學子交給臧霸,反觀郭嘉,卻是自顧自地飲酒。
  
  「戰!」看過了諸葛亮建議的臧霸與張煌異口同聲地說道。
  
  「是否陣前鬥將?」戲志才又問道。
  
  看得出來,臧霸微微皺了皺眉,但是在看了一眼諸葛亮的建議牌後,他點了點頭。而另外一邊,張煌亦點頭做出了選擇。
  
  見此,戲志才身後有一名潁川學子便遞上一塊兩面刻有'潁'、'襄'的木牌,不難猜測,鬥將的輸贏怕是要以這塊木牌來決定勝負,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戲志才卻擺了擺手,直接說道,「雙方陣前鬥將,臧霸戰敗!……張煌軍是否追擊?」
  
  [怎麼回事?未經丟牌就直接判定臧霸鬥將戰敗? ]
  
  諸葛亮、龐統、荀彧,甚至是郭嘉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追擊!」張煌理所當然地聳了聳肩。
  
  「張煌軍決定追擊臧霸軍!……戰鬥結果,張煌軍損失兵力十人,臧霸軍損失兵力二十人。張煌軍成功強渡潁川。」說完,戲志才便示意張煌走到那副巨型地圖的潁水西側。
  
  諸葛亮、龐統、荀彧三人低頭思索起來。

  由剛才戲志才的舉動他們不難猜到,兩軍陣前鬥將並不一定要藉助那塊木牌來決定哪一方勝利,這其中似乎還有一條隱藏的規則:鬥將碰到張煌,則敗。
  
  [看來遇到那張煌就只能放棄鬥將了……]
  
  諸葛亮與龐統對視了一眼,心中終於明白為何郭嘉一方的張煌軍,兵力僅僅只有八百名,而其餘人卻有一千人。結合這兩條訊息,四位軍師迅速得出了一個結論:張煌,鬥將必勝。
  
  而除此之外,四位軍師又察覺到了一個比較不可思議的現象:明明是鬥將戰敗,十有八九要被敵軍擊潰的臧霸軍,最後的損失卻僅有二十人,這明顯不合常理。很顯然,這其中恐怕亦隱藏著一條規則。
  
  [究竟是擅長統軍方面,還是擅長撤退方面? ]
  
  諸葛亮皺眉思索起來。畢竟如果是臧霸隱藏有退敗時軍隊不會潰敗的規則的話,他可以充當一個替龐統救火的角色,在遇到必定敗北的是戰事時,便可以叫臧霸上,這樣可以避免兵力上的損失。但若是統軍方面有加強的話,那就……不得了了!
  
  不約而同地,荀彧與郭嘉分別望了一眼臧霸,看得出來他們眼中已出現幾分戒心。
  
  「襄陽方,李通軍在潁水下游西側屯駐。」戲志才的話宣告著這場遊戲第一回合的結束。
  
  「第二回合,春三月六日……'軍師'寫建議牌。」戲志才抬手示意著依舊在沉思的四位軍師們。
  
  諸葛亮與龐統望了一眼已渡過潁水的張煌,繼而對視一眼,相互點頭彷彿傳遞著什麼訊息。荀彧本來眉頭微微一皺,可待瞧見戲志才並沒有絲毫表示後,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只要不說話,軍師也是可以用眼神傳遞訊息的。
  
  想通了這一層的荀彧連忙望向郭嘉,卻遺憾地發現,郭嘉姿勢不雅地坐在椅子上,一邊吃酒一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諸葛亮與龐統二人。
  
  [看來只能孤軍作戰了……]
  
  荀彧微微嘆了口氣。
  
  而後,在收到了各自軍師的建議牌後,四將開始了行動。
  
  「張煌軍選擇西行,遭遇李通軍……雙方是否鬥將?」
  
  「放棄鬥將。」李通在戲志才問完之後說道。
  
  戲志才點點頭,說道,「李通放棄鬥將,軍隊士氣下跌,李通軍戰敗,損失兵力二十名,張煌軍損失兵力十名。李通軍退回原地。」
  
  「不是吧?這就戰敗了?」李通表情誇張地大叫起來,結果卻遭到了戲志才的警告。
  
  四位軍師見此又一次低頭思忖起來。
  
  [果然有士氣一說,這樣的話,豈不是無論如何都打不過張煌軍? ]
  
  就在他們暗暗思忖之際,忽聽戲志才又喊道,「臧霸軍進攻張煌軍,雙方是否鬥將?」
  
  「放棄鬥將。」已經吃過一次虧的臧霸開口道。
  
  戲志才點點頭,說道,「臧霸軍放棄鬥將,全軍士氣下跌。戰鬥結果,雙方戰平,各損失兵力十名,退回原地。」
  
  「誒?」
  
  「放棄鬥將,竟然戰平了?」
  
  「出錯了吧?方才沒有士氣下跌可是戰敗了啊。」
  
  有些不明所以的學子們議論起來,然而諸葛亮、龐統、郭嘉、荀彧四人卻是明白了。
  
  [原來臧霸是在統軍上有加強……]
  
  諸葛亮的眼中露出了喜色。
  
  臧霸在統軍上有加強這條規則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可以輕易打敗荀彧一方的陳到軍,哪怕遇到張煌軍,只要放棄鬥將,最壞的局面也不過只是戰平而已。
  
  [抽到上將了! ]
  
  諸葛亮不由地面露喜色。
  
  反觀荀彧,卻是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第二回合結束,四位軍師們又開始思索起來。
  
  兩輪的試探,他們已經總結出了幾條由戲志才制定的規則,而其中有兩條最為關鍵。
  
  第一,張煌鬥將無雙。這一條規則意味著,在陣前鬥將結果影響兩軍士氣的規則下,張煌軍在正面交鋒時不會戰敗,最多也只是平局。
  
  第二,臧霸統帥加強。這一條規則意味著,臧霸無論是進攻還是撤退,都不會出現潰敗導致損失兵力過重的事發生,並且,除了碰到張煌軍時放棄鬥將可以換來戰平外,他碰到潁川一方的另外一支陳到軍,便可以輕鬆將其擊潰。
  
  [相比較奉孝而言,還是那一方的'大將'更好用啊……]
  
  並不推崇奇兵之道的荀彧望了一眼諸葛亮一方的臧霸,不由地有些頭疼。
  
  當然了,這些訊息都來自於正面交鋒的範疇,至於奇襲方面的'武將訊息',還是要通過四位軍師再次試探。
  
  「第三回合,春三月九日。」因為規矩大致已經說清楚,戲志才說話簡潔了許多。
  
  但是這一回,郭嘉卻很意外地提筆寫了一張建議牌給張煌,要知道前三回合,他可是什麼建議都沒有給張煌。
  
  待瞧見郭嘉的那一張建議牌,張煌臉上泛起一個詭異的笑容。
  
  四將的行動牌,再次交予了戲志才手中,他邊看便說道,「李通軍渡潁水,臧霸軍渡潁水。」
  
  [這是奔著我來了? ]
  
  荀彧雙眉一挑,而就在這時,卻見戲志才嘿嘿笑道,「張煌軍於上游蓄潁水三日,於李通軍與臧霸軍渡河時掘開潁水,李通軍與臧霸軍受到重創,分別損失兵力一百名。兩軍退回潁水西側。」
  
  [什麼? ]
  
  諸葛亮與龐統驚愕地望向了郭嘉,卻見郭嘉一面吃酒一面笑瞇瞇地望著他們,張著嘴做了一個口型:春汛。
  
  [……]
  
  諸葛亮與龐統對視一眼,只感覺後背冰冷一片,他們這才意識到,原來戲志才在回合數上加上日期,可不是為了讓眾人方便記憶,或者方便於計算四支軍隊的行動力,更主要的,恐怕還是要叫四位軍師因勢利導,結合天時地利用技。
  
  [這麼說,四將腳下所踩的地圖位置,亦能利用了? ]
  
  荀彧連忙望向陳到,發現其正站在地圖中一座小山丘上,他這才鬆了口氣。在他想來,若是地利也可以利用的話,憑藉他佔據高處的優勢,臧霸軍也不見得就能打敗陳到軍,攻下那座他花了兩個回合建立起來的營寨。
  
  然而此時,殿內眾學子們卻仍在竊竊私語。
  
  「一……一百?」
  
  「兩軍直接減一百?」
  
  「笨啊,奉孝兄都獻掘潁水之策了,區區一百還算多?你倒是想想,若是潁水噹真被掘開,那是何等可怕!」
  
  「說的也是……」
  
  諸葛亮與龐統表情凝重地望向了郭嘉,他們知道,這是郭嘉猜到了他們要一同對荀彧下手,因此叫張煌在潁水上游積蓄春汛之水,於李通與臧霸渡河時發動水攻,讓他們白白浪費了寶貴的一回合,更讓他們付出了每人一百名士卒的沉重代價。
  
  [還是郭奉孝技高一籌啊……]
  
  荀爽頗有些自得地捋著鬍鬚,瞥了一眼面露焦慮之色的司馬徽,心道,瞧瞧我的學生,一計就叫你兩位愛徒損失巨大。
  
  司馬徽不是沒有註意到荀爽示威自得的眼神,只不過他眼下沒有工夫理睬罷了,因為他清楚地註意到,諸葛亮那位'大將'臧霸的臉色,已越來越不耐煩。
  
  果然,司馬徽的預感驗證了。
  
  「第四回合,春三月十三日……臧霸軍北上,與張煌軍……」說到這裡,戲志才臉上竟然露出了幾許意外,不可思議地念道,「斥候戰?」
  
  戲志才不解地望向臧霸,臨時暫停了遊戲,走到臧霸身邊,與他低聲對話了幾句,繼而這才點點頭表示理解。
  
  趁著這段時間,眾學子們紛紛議論起來。

  「奇怪了,臧霸軍怎麼不渡潁水呢?之前雖說讓奉孝兄用水攻殺了一回,可策略卻沒錯呀……那張煌軍明擺著難以對付,為何不集中力量先將文若兄的大將給滅了?」
  
  「你哪的你?你怎麼替對手考慮啊?……不過你說的倒是沒錯,奇怪了……」
  
  像郭圖、逢紀、鍾繇、陳群等兵略較強的學子們,面露不解地望向諸葛亮,卻發現這位年紀十一歲的睿智之童滿臉通紅,神色複雜地望著他的大將臧霸。
  
  眾人心中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將'與'軍師'失和了,'將'不再聽從'軍師'的建議。

  「乳臭未乾的小兒,豈能服眾?」郭圖哂笑道。
  
  沒過多久,這場遊戲再次開始,據戲志才新加入的'斥候戰'的這個理念,臧霸軍與張煌軍開始了對於外野控制力的爭奪,分兵、分兵、分兵,不斷地分兵。一般的學子們哪裡曉得斥候戰的重要性,對於臧霸與張煌這種損敵不利於己的行為表示不解。
  
  然而,意外發生了,再雙方相互付出了兩百名士卒的代價後,張煌竟然放棄了對於外野的爭奪。
  
  「張煌軍於斥候戰戰敗,失去對外野控制,士氣下跌……」戲志才饒有興致地想著這條新加入的規則。
  
  在殿內學子難以理解的目光下,張煌皺眉望了一眼有些得意的臧霸,沉聲說道,「撤兵!……撤回潁水東。」
  
  「到下一回合你才可以行動呢。」戲志才友情提醒了一句:「另外,在你撤兵的時候,因為還要面臨臧霸軍的追擊,你還得付出三十名兵力的代價才能撤回潁水東。」
  
  張煌頓時就愣了,繼而這才想起他這回合的行動已經結束。
  
  [他為何要撤兵? ]
  
  龐統與荀彧不解地望向張煌,他們不理解張煌為何主動放棄了斥候戰,然而當他們計算了一下臧霸與張煌的兵力後,他們這才恍然。
  
  要知道,張煌的兵力原本就比其餘三人少兩百,因此,哪怕郭嘉一條計叫臧霸損失了一百名,也無法彌補這個差距。總結兩者此前的兵力,臧霸還剩下六百六十,而張煌只剩下五百七十。換而言之,在這種徒然消耗雙方兵力的斥候戰下,張煌因為兵力上的差距怎麼也不可能贏過臧霸。
  
  [我贏你了,老大……]
  
  臧霸有些得意地瞧著張煌,只瞧地張煌不由地有些鬱悶。
  
  [欺負我兵少? ]
  
  張煌惡狠狠地吐了口氣,繼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郭嘉,不過郭嘉倒是不在意,微笑著搖搖頭示意張煌不必心急。
  
  總得來說,臧霸軍總算是扳回了一局,儘管手段有點卑鄙,不過成功地用兩百人換來了張煌兩百三十人的損失,並且,張煌還要浪費一回合的寶貴的行動機會。而最為關鍵的是,臧霸可以選擇渡河就這樣一直追著張煌打,利用兵力的優勢,逐步蠶食張煌的兵力。
  
  總而言之,只要臧霸不傻到陣前鬥將,張煌在他面前已沒有贏面。
  
  第五回合,張煌果然只能撤回潁水東,不過臧霸卻不放過他,行動依舊地追著張煌打,擺明了要跟張煌互換兵力。殿內眾學子清楚地發現,諸葛亮的額頭漸漸滲透出汗水。很顯然,這一回合,他的大將依舊還是我行我素。
  
  而另外一方面,變故亦有發生,順利度過了潁水東的李通軍,並沒有按照軍師龐統的指示先立營寨來確保不敗,而是徑直來到陳到軍的營寨面前,搦戰。
  
  而配合著戲志才的敘說,李通還朝著陳到勾了勾手指,氣地陳到面前滿臉漲紅。

  「搦戰?」
  
  殿內眾學子們有些好笑,畢竟在他們看來,陳到有營寨之便,豈會傻到出營與李通軍作戰?
  
  然而讓他們有些意外地是,陳到竟然真的出戰了。
  
  「陳到軍戰敗,損失兵力三十,退回營寨。」戲志才終於丟了一回那塊木牌,同時透露出了一個訊息:那就是陳到與李通無論是在斗將還是統兵作戰上,幾乎不存在上下。
  
  而與此同時,眼尖的學子們亦從龐統臉上瞧出了驚愕。
  
  [有意思了,襄陽的那兩個軍師,都被各自的大將給棄用了……]
  
  殿下潁川學院的學子暗暗偷笑。
  
  到了第六回合,荀彧一方的陳到,夜襲了李通軍,成功地令李通軍戰敗,而且令後者損失兵力高達五十名,自己卻僅僅損失十人。
  
  [原來這小子是加強了奇襲啊? ]
  
  眾潁川書院的學子們恍然之餘不免替荀彧有些擔憂,畢竟荀彧擅長的是正面交鋒的王道之略,至於詭道,他卻很少使用。
  
  就在他們為荀彧運氣不好沒能選到臧霸而選到了陳到之際,他們吃驚地發現,荀彧望向陳到的眼中亦流露出幾分愕然與吃驚。
  
  這會兒,潁川書院的學子們才感覺到不對:夜襲,似乎不像是荀文若的風格。
  
  「有意思……四位軍師,卻有三位被各自大將給棄用了……不能折服統軍之將,也配叫做軍師?」
  
  殿內角落響起一句不屑的嘀咕,潁川書院與襄陽書院的學子們在怒視之餘,心中亦隨即想到一件事。
  
  他們這才意識到,郭嘉、荀彧、龐統、諸葛亮,儘管是這場遊戲性質比試的真正主角,但是決定行動的,卻不是他們,而是站在巨幅地圖上那四名原廣陵軍伯長,若是四位軍師不能折服他們各自的大將的話,那麼這場遊戲般的比試,他們就連配角亦談不上,頂多只是看客。
  
  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荀彧、諸葛亮、龐統三人感到頭疼了。只有建議權沒有主導權的他們,只能通過逐步給大將增加勝利信心的方式來挽回這個局面。
  
  可是,具體該怎麼做呢?畢竟按照規則,可不允許他們說服各自的大將。再說了,就算去說服,對方也不見得就會聽從。
  
  不光是他們三人在深思,就連在旁圍觀的雙方學子亦在苦思冥想。心想若假以時日,他們投奔的主公不再信任他們,他們該如何挽回不利?
pan3475 發表於 2015-7-9 23:11
第九十五章 鬼才奇謀
  
  在孔廟內舉行的'書'藝比試漸落尾聲,越來越多的學子又回到了用飯的殿堂內,觀瞧由郭嘉、荀彧、諸葛亮、龐統四人的兵略之爭。
  
  不得不說,這場遊戲性質的兵略戰爭,比起背誦書文更加吸引人,以至於那些在回來的路上還在討論誰誰誰對於哪部經典更加精通的學子們,一旦瞧見了殿內這場別開生面的戰略,便早已將孔廟那邊的勝負拋之腦後,聚精會神地觀看起來。
  
  別說尋常的學子們,就連荀爽、司馬徽、龐德公等大儒,在人多之後亦離開了自己的座位,站在那巨幅的地圖旁觀戰,與兩個書院的傑出學子們,一同佔據了最佳的觀戰位置,以至於後來的學子們只能擠在人群中,探頭探腦地觀瞧戰況。
  
  在向先來的同僚了解了這場遊戲的規則後,潁川書院與襄陽書院的學子們不由地就目前遊戲內的戰況展開了討論。
  
  「亮……不太妙啊。」襄陽書院學子向朗眼瞅著諸葛亮那漲紅的臉蛋,微微地嘆了口氣。
  
  可不是嘛,自打第四回合起,諸葛亮一方的'大將'臧霸便不再聽取'軍師'的建議,急地年僅十一歲的諸葛亮滿臉通紅,眼中滿是焦急。
  
  要知道,儘管從目前來看,臧霸在對陣張煌上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可是另外一邊李通與陳到的互攻卻仍然還看不出勝敗跡像看,若是任憑臧霸與張煌相互耗盡了兵力,萬一那邊陳到戰勝了李通,這絕對不是謹慎的諸葛亮想看到的。
  
  「亮那邊還算好的……」同是襄陽學院的石韜嘆了口氣,轉頭望向龐統一方的大將李通,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李通已經被陳到夜襲了三回,損失了整整一百五十兵力,而陳到卻僅僅只付出了三十人的損失。
  
  唯獨有一回,李通祭出了'夜襲伏擊'行動,當時,戲志才使用了那塊雙面刻有'潁'與'襄'的木牌,結果面朝上的'襄',這樣戲志才才宣布陳到夜襲失敗。但是,陳到卻僅僅只損失了二十名兵力,反觀李通,哪怕是識破了陳到的夜襲,卻也損失了十名兵力。
  
  事到如今,恐怕在場旁觀的學子們都瞧出來了,在陳到身上所附加的隱藏規則。
  
  「在對方不出伏擊的情況下夜襲必定得逞,守方損失翻倍;否則拋木牌決定勝敗,並且,若夜襲失敗,不追加潰敗特性。」崔鈞在一番沉思後終於判斷出了附加在陳到身上的隱藏規則。
  
  的確,與臧霸正面交鋒不出現潰敗的隱藏特性一樣,陳到附加有夜襲時無論勝敗都不會出現潰敗的特性,這使得陳到無可厚非成為這場遊戲中最可怕的奇襲將領。毫不誇張地說,陳到絕對是郭嘉以及龐統最希望得到的大將,但遺憾的是,陳到恰恰被諸葛亮與龐統錯過,就連郭嘉也選擇了與他投緣的張煌,以至於規則如此強大的陳到,成為了荀彧沒有選擇的選擇。而不巧的是,荀彧最擅長的則是正面交鋒的王道用兵,而不是奇襲等詭戰。
  
  唯獨李通,在他身上所隱藏的規則眾人還沒有推測出來。
  
  但是眼下,這個問題卻並不是在場圍觀學子們更關心的事,他們更在意的是,場上四位'將軍',除了張煌外其餘三位似乎都拋棄了自己的'軍師',開始自主行動,弄得彷彿這場比試並不是潁川書院與襄陽書院雙方學子比拼兵略的比試,而是這幾個原廣陵軍軍士的遊戲。
  
  「繼續追擊張煌軍!」全然不理睬諸葛亮在後面急地面色通紅,臧霸坏笑著開始了他這回合的行動。
  
  [這小子! ]
  
  張煌恨地牙癢癢,但是卻無可奈何地只能選擇再次向後撤退。畢竟他不想在郭嘉還未接受之前消耗太多的兵力。
  
  然而,在瞧見張煌行動牌後,戲志才卻微微一笑,又說出了一句讓張煌鬱悶的話來:「小張兄,你可是連續後撤八回合了,全軍士氣減低。你軍中士氣減低已經積累到五。若是再不想辦法改變,從下一回合起,你軍中開始出現逃兵,每回合二十名,並且全軍行動力減半。」
  
  「呃?」張煌滿臉愕然,要知道比起每回合二十名逃兵的'士氣懲罰',行動力減半才是最最糟糕的,這意味著從下回合起,臧霸每回合都可以追上,重複斥候戰逼迫張煌撤退這種簡單卻實際的戰術,不會再向之前那樣,臧霸需要用一回合追趕張煌,第二回合才能夠祭出斥候戰這招殺手鐧。
  
  [好卑鄙……]
  
  張煌目瞪口呆之餘望了一眼臧霸,卻見這傢伙在一愣之後,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濃了。
  
  [首領,這可真是天要滅你啊……]
  
  得意之餘,臧霸亦不忘冷笑著瞥了一眼身後的軍師諸葛亮,他眼中神色想要表達的意思展露無遺:你瞧瞧,先前聽從你的建議,我損兵折將,如今我自己做主,反而能贏。如此,要你何用?
  
  注意到臧霸這一示威眼神的諸葛亮甚至連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紅,滿臉委屈之色。
  
  襄陽書院一方的學子看不過去了,紛紛開口斥責臧霸。
  
  「剛愎自用的武夫!」
  
  「不聽良言,要吃大虧的!」
  
  可是這幫人也就嘴上說說罷了,畢竟臧霸的優勢已越來越明顯,根本不需要諸葛亮的良策。毫不誇張地說,若是沒有什麼變故的話,諸葛亮就可以淪為旁觀了。不過話說回來,若是在這種情況下臧霸贏了,恐怕對於襄陽書院來說非但不會有絲毫名望上的提升,反而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襄陽書院的人忙著擠兌臧霸,試圖迫使臧霸聽從諸葛亮的建議,反觀潁川書院的學子們,則是在細細品味著戲志才之前的那一番話。畢竟,之前戲志才口中只是籠統說過'士氣減低',但是卻並未透露具體,而如今,戲志才提醒張煌的話中卻出現了'五'這個具體的數額。
  
  [莫非撤兵要損失士氣?可那張煌已經連續後撤了八回合了,若是有懲罰,先前為什麼沒有呢? ]
  
  荀彧的弟弟荀諶在腦中思忖著。隨著這場遊戲的漸入佳境,他亦不由地被吸引了。
  
  [八次撤退,卻只減少五士氣,這不合常理。莫非是連續後撤三回合,才會累積士氣減低的數字? ……等等!三?說起來,那張煌似乎剛好贏過三仗?對了,他跟臧霸的戰績是兩戰一勝一平,跟李通則是一戰一勝,再加上郭奉孝助其以水攻方式中重創了臧霸與李通一回,恰好是三場胜事……如此看來,四支軍隊的士氣一開始都是十,得勝仗地加一士氣,敗仗則減一士氣,士氣減弱至五,出現逃兵……嘿! ]
  
  在殿中大部分人都還在為戲志才所說的士氣攪和地頭昏腦漲之際,荀諶嘴角卻揚起了幾分淡淡的笑容。
  
  而與此同時,諸葛亮、龐統、郭嘉、荀彧以及圍觀的學子中一小部分人,亦從戲志才的話語中捕捉到了緊要的信息,並且以此為依據,計算起四支軍隊的士氣來。
  
  張煌軍,士氣五點,已經出現逃兵,並且行動力減半。
  
  臧霸軍,士氣十六點。
  
  李通軍,士氣九點。
  
  陳到軍,士氣十一點。
  
  經過計算,殿內那些位日後天下的頂尖謀士們這才發現,除了張煌與臧霸的軍隊士氣差距有如天壤之別外,另外一邊李通與陳到雙方的軍隊士氣倒是差距不大,那兩點士氣,即兩場戰鬥勝敗的出現,皆是來自戲志才手中的那塊木牌,換而言之,李通只是運氣不好而已,實際他與陳到實力相差倒是不大。
  
  可儘管如此,李通一方的軍師龐統還是不滿意,眼瞅著李通腳下那個小營寨越看越彆扭。
  
  [一開始叫這廝建營,這廝非不建,打了三回合見攻不下對方在山頭上的營寨吧,這廝又想著去建營了,結果被對方白白偷襲了一回。要說你建營就建營吧,建哪裡不好,非要建在人家山腳下,你這是等著那陳到來夜襲你是吧? ]
  
  龐統跺著腳在心中暗罵。
  
  其實說起來吧,龐統也不是不能理解李通的想法,李通無非就是想跟陳到較出個高下,不過在發現攻不下對方立於山頭的營寨後,又改變了戰術,變得穩紮穩打起來。但是由於李通已經有好幾個回合沒有聽取他龐統的建議,龐統心中是越來越恨。
  
  不光諸葛亮與龐統感到鬱悶,荀彧心中亦是無奈。
  
  他不是沒有瞧見張煌那邊的劣勢,從第六回合起,荀彧便'建議'陳到留下一半兵力守山上的營寨,分出另外一半去支援張煌,畢竟張煌被臧霸追趕地已經連敗了八回合,幾乎可以說是被攆地狼狽逃竄。若是陳到能分出一半兵力去支援張煌,必定可以遏制臧霸的氣勢,但是陳到倒好,擺明了心思要與李通在此地決一死戰。白天李通攻營寨,他應戰,夜裡還去偷襲李通的駐地。幸虧白天的攻營戰雙方是以丟木牌的方式決定勝敗,並且,李通還得讓戲志才三次中丟出兩次'襄'字才能攻下營寨,否則,恐怕營寨早已被李通給奪走了。
  
  至於夜襲,荀彧相對而言倒是不擔心,畢竟陳到的附加規則在奇襲方面實在是太強了,哪怕是李通出'伏擊',也需要經過丟木牌的方式判定勝敗,否則必定得逞。並且,哪怕是夜襲失敗的那一回,戲志才也透露了'不追加潰敗'的規則。
  
  總的來說,荀彧還是比較擔心張煌那邊,畢竟張煌如今的局勢可以說是相當艱難,尤其是'逃兵'的出現,使得臧霸可以藉助這條規則逐步蠶食張煌的兵力。最最糟糕的局面,就是臧霸軍也殲滅了張煌軍,他自己還能剩下幾乎一半的兵力,即差不多五百兵左右。要命的是,那將會是一支士氣達到二十的五百人軍。哪怕戲志才還沒有透露士氣達到二十將會出現怎樣的加強,荀彧結合常理多少也能猜到一二。
  
  怎樣才能讓自己的大將變得聽話呢?
  
  這恐怕是除郭嘉外其餘三位軍師心中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不過目前最應該感到頭痛的可不是這三位,應該是郭嘉才對,畢竟他那一方的大將張煌非但兵力只剩下四百多人,更重要的是士氣只剩下五點,而追趕他的臧霸軍,卻有六百多人,而且士氣高達十六點。就一般情況來說,張煌怎麼也不可能打贏臧霸了。換而言之,除非張煌能出什麼奇招,否則他必敗無疑。
  
  終於,張煌一路退到了巨幅地圖上的一片林子旁。
  
  望了眼張煌所站的位置,郭嘉有意無意地又瞥了一眼春風得意的臧霸,終於正了正衣冠,提筆寫了一張建議來。
  
  [郭奉孝終於要出手了麼? ]
  
  潁川書院的眾學子們不由地心中一凜,尤其是那些位像荀諶、荀悅、郭圖、逢紀等自視甚高的小舍學子,他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號稱潁川鬼才的郭嘉、郭奉孝,究竟有什麼樣的奇策可以逆轉張煌軍如今的絕對不利。不過也有些人不以為然,倒不是他們看不起郭嘉,而是因為郭嘉在幾回合前,也出現過一次振冠彷彿要準備給張煌出謀劃策的模樣,可結果,郭嘉卻是抖了抖衣袖,叫身邊的書院學弟幫他又拿了一壺酒來,無意間耍了眾人一回。
  
  不過這回,郭嘉似乎是來真的,他所書寫的建議牌,已經交給了充當傳令兵的一名潁川書院學子。
  
  「第十四回合,春四月十二日……開始。」
  
  隨著戲志才的聲音響起,郭嘉的建議紙交到了張煌手中。瞧見上面的那一行字,張煌差點熱淚盈眶,因為從郭嘉獻水攻奇策起,拋開開第一回合'看情況'這無建設性的建議,這只是他第二次真正向張煌獻策,瞧瞧諸葛亮、龐統、荀彧,每回合寫建議那叫一個勤快。
  
  不過待張煌看清那張建議,他頓時就傻眼了,因為上面明晃晃地寫著四個大字:分兵七三,率三逃入林中。
  
  言下之意,就是讓要張煌將僅剩的四百多人,分出去七成,只帶著三成逃入林中。
  
  [這算哪門子的建議? ]
  
  張煌愕然地望向郭嘉,卻發現郭嘉微笑地看著他。
  
  [死就死!大不了脫掉外衣繞大殿跑一圈……]
  
  心中一發狠,張煌按照郭嘉的建議行動了。
  
  沒過多久,張煌等人的行動牌已經遞到了戲志才手中,只見他仔細看了一遍,沉聲說道,「張煌軍行動力減半,出現逃兵二十名。臧霸軍發動斥候戰,張煌軍是否應戰?」
  
  「不應戰!」張煌咬咬牙瞧著一臉坏笑的臧霸。
  
  「張煌軍選擇放棄斥候戰,斥候戰戰敗,外野被臧霸軍控制,軍師情報被臧霸軍所得!」戲志才在說完之後,便來到了臧霸面前,將郭嘉給予張煌的建議牌給臧霸看。
  
  [什麼?還帶奪軍師建議的? ]
  
  張煌頓時目瞪口呆,因為在臧霸向張煌使用斥候戰這招有點卑鄙的殺手鐧以來,郭嘉這還是第一次向張煌獻策,因此,張煌根本不知道斥候戰失敗的代價竟然是軍師建議的洩密。
  
  就連臧霸也沒料到,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意外的驚喜。
  
  [唔,我瞅瞅……咦?分兵逃入林中?那郭嘉就這點能耐? ]
  
  臧霸很是意外地瞧了一眼郭嘉,發現郭嘉似乎臉上有點愕然的樣子。
  
  [唔……那郭嘉始終還是人,首領的劣勢已經到這種地步,想來他也想不出什麼法子來了,也只能逃來逃去苟延殘喘……不過這分兵有點麻煩,算了,還是追首領吧,只要殲滅了首領所在的軍隊,應該就會判定我贏了……]
  
  思忖了一番後,臧霸已經想好了下一回合的行動。
  
  而此時,殿內潁川書院的學子們當中卻響起了一聲嘆息。想想也是,郭嘉好不容易給張煌獻上一策,結果還被臧霸給截獲了,這樣子臧霸還會中計?
  
  不少學子長吁短嘆起來,因為在他們看來,郭嘉與張煌已經註定失敗。
  
  然而,當下一回合到來時,驚人的轉機出現了。
  
  「臧霸軍追擊張煌軍,張煌軍……」在瞧了一眼郭嘉後,戲志才眼中露出幾許驚訝與欣賞,沉聲說道,「放火燒林!」
  
  「什麼?」殿內一片嘩然,要知道非但臧霸在林中,張煌軍亦在林中,這要是放火,怕是連張煌軍亦得折損大半。
  
  而就在這時,忽聽一名學子驚聲喊道,「不對!張煌軍此前分兵了,損失要遠比臧霸軍少得多!」
  
  在場眾人為之愕然,細細一想才發現此人說的是實情。
  
  這個時候,又聽戲志才繼續說道,「另外,前一回合張煌軍分出去的兩百餘名士卒,於後襲擊臧霸軍。」
  
  「……」整個殿內鴉雀無聲,唯有戲志才那鏗鏘的聲音。
  
  「臧霸軍、張煌軍本隊皆遭火攻,皆減少一百名士卒,兩軍當前回合士氣減半,下回合脫離火海後恢復正常。目前臧霸軍還剩五百五十人,張煌軍本隊剩下二十人。且,張煌軍絕地反擊,前後包夾臧霸軍,臧霸軍士氣再次減半,張煌軍得援兵相助,士氣臨時提升,下回合雙方恢復正常。……陣前鬥將,臧霸軍是否應下?」
  
  一臉呆滯的臧霸張了張嘴,良久,他搖了搖頭。
  
  「臧霸軍放棄鬥將,全軍士氣臨時減低。兩軍混戰……臧霸軍潰敗,損失兵力九十名,下回合必須退出林外。張煌軍損失兵力十名,全軍士氣提升,不再出現逃兵,行動力恢復正常。」
  
  戲志才的最終判定,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良久,才有一名潁川學子吃驚問道,「臧霸……不是正面交鋒不出現潰敗麼?」
  
  荀諶冷哼一聲,說道,「愚蠢!……臧霸是正面交戰不出現潰敗,方才那明顯是火攻加伏擊,皆屬於奇策,怎麼能算正面交鋒?」
  
  「可是臧霸軍的士氣有十六點啊,張煌軍才五點……」
  
  「你沒聽戲志才說了麼,火攻,臧霸軍士氣減半,前後夾擊,臧霸軍士氣減半……儘管這些只是當前回合暫時的士氣升降,可算下來,臧霸這一回合的士氣只剩下四點,這還要加上他放棄鬥將所減低的士氣,而張煌軍一次士氣減半一次士氣提升,再加上鬥將時臧霸軍士氣減低,差不多雙方就是一點士氣的差距……」
  
  此言一出,心中不解的眾學子們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暗震驚郭嘉竟能將十六點士氣與五點士氣的差距整個逆轉過來。
  
  然而,像龐統、諸葛亮、荀彧、戲志才、荀諶等未來的頂尖謀士們,卻從中看出了更多。
  
  比如說,前一回合被臧霸截獲的那份軍師建議,十有八九是郭嘉故意洩露給臧霸的,為的就是讓臧霸得知張煌逃走的方向,追入林中,以便於郭嘉這一回合的火攻加前後夾擊的奇策。
  
  僅僅只是兩回合,郭嘉便極大改善了張煌所處的絕對劣勢局面,並且以一百一十人的損失,換來了臧霸一百九十人損失。若是再加上臧霸這一回合潰敗的特性,張煌下一回合還可以趁勝追擊,徹底扭轉在兵力上的不利,在兵力方面達到與臧霸持平的局面。
  
  換而言之,下下個回合,張煌不再懼怕臧霸用斥候戰。
  
  兵力,這個張煌軍最根本的劣勢,已被郭嘉僅憑一條計策就板正過來。
  
  [此人……真乃萬里挑一的世間奇才! ]
  
  縱然是荀爽、司馬徽、龐德公等飽學大儒,眼瞅著此刻滿臉笑容的郭嘉,亦猜到臧霸是被郭嘉給徹底算計了,心中不由震驚,暗嘆後生可畏。
pan3475 發表於 2015-7-9 23:20
第九十六章 改變
  
  「精彩!真是精彩!」
  
  潁川書院一方的學子響起一陣鼓掌聲,數十名學子對郭嘉報以由衷的敬佩,甚至於就連荀諶、荀悅、荀衍、郭圖、鍾繇、陳群等自視甚高的精英學子們,亦忍不住要在心給暗自郭嘉寫個'服'字。
  
  多達八個回合所積累的劣勢,而且還是士氣遠遜色對方的情況下,郭嘉只施了一條妙計,在短短兩個回合便扭轉了張煌的劣勢,這等算計,實在超乎眾人的想像。
  
  要知道,這還只是遊戲而已,而倘若這一幕發生在現實,那麼,恐怕臧霸整支軍早已全軍覆沒在那片火海,絕不可能還有撤走的可能。
  
  潁川鬼才,名符其實!
  
  潁川書院有許多學子們不經意地抬起了頭,因為郭嘉的出色發揮讓他們亦感到面上有光。甚至於,就連之前對郭嘉吹鬍子瞪眼的大儒荀爽,此時亦是滿臉春風得意之色,罕見地笑得合不攏嘴。
  
  而對此最為震撼的,恐怕就要屬臧霸了,他此時再看郭嘉,卻驚愕發現郭嘉衝著他眨眨眼睛,一臉的揶揄笑容,臧霸這才意識到,前一回合郭嘉那看似驚慌失措的表情,恐怕純粹就是擺給他看的。
  
  [軍師……當真能給戰況帶來如此巨大的改變麼? ]
  
  臧霸震驚地註視著郭嘉,情緒不禁有些起伏不定。
  
  「吃了這麼大的虧,這傢伙也該老實點聽我們書院亮的建議了吧?」
  
  「我就說這莽夫不聽良勸肯定要吃虧!」
  
  幾名襄陽書院的學子們在旁冷嘲熱諷著,想來臧霸棄軍師諸葛亮不用的做法,著實也讓那些襄陽書院的學子們感到憤慨。
  
  然而他們卻不知,出身泰山郡武家的臧霸本來就是要強的人,要他服軟,這斷沒可能。
  
  於是乎,臧霸索性一意孤行到底,別說聽從諸葛亮的建議。連他的建議也不再看,繼續與張煌糾纏不休,急地諸葛亮那是無可奈何。
  
  場中的戰況,從這時開始已經出現了巨大的改變,在郭嘉親自出馬替張煌獻策之後,張煌軍一改之前對陣臧霸軍的羸弱,頻頻反制對方,尤其是第十七回合時,郭嘉直接建議張煌軍甩掉了糾纏他不休的臧霸軍,長奔襲擊了正與陳到僵持的李通軍。
  
  「張煌軍急行軍……損失兵力三十。機動力臨時翻倍,趁李通軍攻打陳到軍營寨之後襲其後,李通軍潰敗,兵力損失一百二十。」
  
  戲志才的判定讓殿內眾人心頭狂震,震撼之餘,心智機敏的一些人亦推算出了一些規則。
  
  比如說,在一般情況下,戰敗的一方最多只會出現三十名兵力上的損失,但若是出現潰敗。則受到的損失翻倍。
  
  而潰敗的判定有多種,第一種是正面交鋒時戰敗。比如說第一回合臧霸與張煌的交鋒,若臧霸不是有隱藏的正面交鋒不出現潰敗的規則,那一場交鋒。臧霸的損失將會翻倍。第二種則是夜襲,附加加強夜襲隱藏規則的陳到夜襲李通得逞,李通軍的兵力損失翻倍。而第三種則是奇謀,就好比臧霸那回了郭嘉的火攻加前後夾擊奇策。兵力損失高達十名。
  
  不過,臧霸與陳到分別擁有某個情況下潰敗豁免的隱藏規則,不同在於臧霸不會在正面交鋒時潰敗。而陳到不會在夜襲失敗時潰敗。
  
  隨著逐漸剖析這場遊戲的規則,越來越多的人對這個遊戲愈加感興趣,同時,他們心亦是佩服戲志才竟能想出這一條條有趣的隱藏規則,讓這場遊戲變得更加有趣之餘,勝負亦變得更為撲朔迷離。
  
  然而話說回來,就目前的局勢而言,顯然是郭嘉一方的張煌佔據了絕對的優勢,郭嘉的出色發揮,使得荀彧一方的陳到也逐漸在與李通的交鋒建立起優勢,儘管這種優勢現在還不明顯,但是眾人毫不懷疑,只要再過幾個回合,李通恐怕再也難以對陳到造成什麼威脅。
  
  不得不說,在此之後的幾個回合,彷彿變成了郭嘉個人的表現,只見他或配合陳到襲擊李通,或迂迴設下伏兵,伏擊追趕而來的臧霸,短短兩回合間,輕而易舉地便拿下了兩場勝事,使張煌軍的士氣再次恢復到了八點。
  
  「你你你……你幹嘛不聽我的?!」
  
  終於,四位軍師當有人忍不住了,龐統指著李通氣憤叫道,「人家援軍都來了,你傻傻地還攻陳到……」
  
  「警告一回。」戲志才及時出聲制止了龐統。
  
  此時圍觀的眾人才意識到,原來除了郭嘉與張煌配合地頗為默契外,其餘三位軍師或多或少地都會各自的大將心生了怨氣。哪怕是老好人荀彧亦不能避免,神色複雜地望著陳到,索性之後幾回合不再給陳到建議,任憑他與李通拼個你死我活。
  
  龐統的話,彷彿導火索般,迅速點燃了圍觀學子們對臧霸、陳到、李通三人的不滿。在他們看來,這場彷彿遊戲的比試,那可是他們士之間的比試,四個大將說得難聽點只不過是站樁、只不過是綠葉罷了,而現在倒是好,綠葉徹底蓋過了紅花,就差把紅花給壓死了。
  
  「我等可不想看你們這種毫無計略可言的交鋒!」
  
  「果然是不學無術的匹夫!」
  
  「一群只曉得操刀的匹夫,一輩子充其量也就只是士卒!」
  
  莫道士不會出口傷人,士罵起人來可遠比武夫難聽地多。
  
  而就在這個時候,殿內響起一聲吵弄。
  
  「一幫蠢材!……自己沒本事折服於人,就莫怪人家不聽你建議。難不成日後你等投奔了人主,主公不重用你等,你等亦要破口大罵?哈,真是該殺的狂士也!」
  
  殿內眾人下意識轉頭望去,愕然瞧見一個年紀與諸葛亮、龐統相仿的小童滿臉嘲諷之色。
  
  [咦? ]
  
  荀爽驚訝地望著小童身邊那位滿臉苦笑的年人,擠開人群走上前去,拱手說道,「不想孔明兄竟也到訪我潁川書院。荀爽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此人是誰?為何荀慈明對其如此客氣? ]
  
  龐德公愣了愣,便聽得司馬徽在旁驚訝地喃喃自語道,「不想連此人都來了……」
  
  「是誰?」龐德公不解地望向司馬徽。
  
  見此,司馬徽壓低聲音解釋道,「此亦乃潁川名士也,姓胡名昭,字孔明……徽不服荀慈明,但對此人卻心服口服。」
  
  [……]
  
  龐德公吃驚地望著司馬徽,因為他從司馬徽的話聽出。那胡昭似乎還要比荀爽更加有學問。
  
  而這時,那位年人胡昭則是滿臉苦笑朝著荀爽拱了拱手,謝罪說道,「方才乃是小兒之論,荀師可莫要在意。」
  
  「哪裡哪裡。」荀爽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旋即目視著胡昭身邊那名嘲諷眾人的小童,疑惑問道,「此子是?」
  
  「乃是小徒。」胡昭謙遜地解釋道。
  
  荀爽聞言面色微微一變,驚訝問道。 「孔明兄竟然收徒了?」
  
  胡昭聞言剛要解釋,忽聽得他那位學生冷笑著說道,「怎麼?難不成只有你荀氏可以開學院授徒?」
  
  「我倒不是這個意思。」荀爽有些意外於自己竟被一個小童給奚落了,朗笑著對胡昭說道。 「孔明兄不是向來只顧自己做學問,從不授徒的麼?……要不是曉得孔明兄素來喜歡獨自一人隱居,爽怕是怎麼也要將孔明兄請到我書院來。」
  
  「慈明兄言重了。」胡昭捂著他那學生的嘴,表情十分尷尬地說道。
  
  見胡昭似乎不願他那位學生再說話。因而捂著他的嘴,荀爽瞧著心有些好笑,忍不住逗那小童道。 「你方才譏諷眾人,雖是有理,但亦不近人情。你倒是說說,他們有何失誤?」荀爽指著除郭嘉以外的其餘三位軍師問道。
  
  那小童聞言掙脫了自己老師的手,嗤笑道,「此三人最大的疏忽,便是將自己擺在'軍師'的位置,而將那四人擺在'將'的位置。」
  
  「有什麼不對麼?」荀爽細細梳理了一遍戲志才制定的規則,並沒有發現這有什麼不對。
  
  「當然有錯!」小童冷笑一聲,反問道,「若是尋常將領,可以自由無視軍師的建議?……在我看來,那四人並非是'將',而是'帥'!是'主'!」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寂靜一片,所有學子無不對此震驚。
  
  「……」戲志才驚訝地望了一眼那名小童,嘴角泛起幾分彷彿得逞般笑容。
  
  殿內眾學子瞧見戲志才臉上的詭異笑容,哪裡還會不明白,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戲志才給誆了。想想也是,只有一軍之帥,一方之主,才有權利漠視軍師的建議,若是一般將領這麼做的話,置軍法於何地?
  
  [好個戲志才! ]
  
  殿內,兩個書院的學子們不由的在心嘀咕起來。
  
  而至於諸葛亮、龐統、荀彧三人,聞言更是渾身一顫,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哪裡出現了疏忽。疏忽在於,他們之前始終將自己的位置擺在比場中大將更高的位置,用彷彿下令般的語氣,驅使對方按令行事。可若對方是一軍之帥、一方之主的話,他們豈會聽從?
  
  「識己不明啊!」小童的哈哈笑聲,讓諸葛亮、龐統甚至是荀彧都是面紅耳赤,尤其是荀彧,要知道他在見陳到三番兩次不聽從他的建議後,索性就不再為其出謀劃策。
  
  用那名小童的話來說,倘若你荀若有朝一日投奔了主公,莫非也是這樣? !
  
  [此子……不同凡響! ]
  
  荀爽驚訝地注視著那名小童,畢竟此子看出了一條在場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的隱藏規則。哪怕是郭嘉也沒有發現,他之所以能發揮出色,皆是因為張煌欣賞他的才華罷了。
  
  「那……事到如今,你有何主意?」指了指場上,荀爽輕聲問那小童道,「你也瞧見了,那三方將……唔,是'帥'與'軍師'不合,若你在場,你該如何叫那幾名大將聽從你的建議?」
  
  「這有何難?」那小童晃了晃腦袋。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按照那幾名將的性格出謀劃策不就得了?察言觀色,這可是謀士之道的基本啊。……明知主上的心意,卻還要背道而馳,豈會得主上親睞? 」
  
  [……]
  
  諸葛亮、龐統、荀彧三人聞言劇震,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起各自的大將來,準確地說,應該是'帥',是'主公'。
  
  [若是主公的話……]
  
  諸葛亮臉上的焦慮之色逐漸消融,揮筆在建議牌上寫了一段。並且張口說道,「請閣下一定要看!」
  
  「軍師不得開口。特此警告!」戲志才笑瞇瞇地對諸葛亮說道,但是並沒有實際的懲罰。
  
  「……」臧霸聞言回頭瞧了一眼諸葛亮,見諸葛亮眼神真摯誠懇,面上不由一愣,猶豫了一下,終於接過'傳令兵'遞來的軍師建議,仔細閱讀起來。
  
  與之前幾回不同,諸葛亮這次並沒有指出臧霸在用兵方面的不足。而是詳細地向臧霸分析了眼下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並且提出了上、、下三條計策,每條計策都附加行動後可能會發生的事,若成功如何如何。若失敗如何如何,至於選擇權,則是交給了臧霸自己。
  
  很罕見地,臧霸在仔細觀閱了一遍後。竟朝著諸葛亮點了點頭,儘管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是一看就知道比前幾回合他對待諸葛亮的態度明顯要好得多。
  
  整個殿內頓時就沸騰了。尤其是潁川書院的學子們,畢竟臧霸的舉止,無疑是意味著他將再次採用諸葛亮的建議。
  
  而與此同時,龐統與荀彧亦分別寫了一份建議牌由傳令兵交到了李通與陳到二人手,與臧霸的反應相似,這兩位'主公'在深思之後,皆朝著自己的軍師點了點頭。

  「哎呀,這下可麻煩了……」郭嘉表情玩味地說了句,結果卻遭到了戲志才的警告。

  第二十一回合開始了。
  
  「陳到軍,棄營下山,攻臧霸軍,並於營放火。……李通軍,北上設伏,成功伏擊陳到軍,陳到軍戰敗,兵力損失三十名。……張煌軍支援陳到軍,成功擊退李通軍……李通軍放棄鬥將,李通軍潰敗,損失兵力十名。臧霸軍……向南行動,率軍插入張煌軍與陳到軍之間。一番混戰,張煌軍與陳到軍皆損失兵力二十名,臧霸損失兵力三十名,並且,潰敗豁免,成功分隔張煌軍與陳到軍。」
  
  原本簡單的戰況,在這一回合突然變得錯綜複雜起來,首先是荀彧建議陳到棄營放火,只可惜,李通很聰明地這回並沒有再攻營,否則,李通軍恐怕要蒙受巨大的損失。在龐統的建議下,李通看破了陳到棄營要與張煌合兵一處的行動,率先伏擊了陳到,成功地扳回二十名兵力以及一點士氣。
  
  但是,郭嘉似乎亦料到龐統有此一招,叫張煌前往援助,總算是沒有叫陳到軍出現潰敗,反而擊潰了李通軍,叫其蒙受了十名兵力的損失。而這時,臧霸突然插入了張煌與陳到之間,叫剛剛與李通打了一場的張煌與陳到分別蒙受了二十名兵力的損失,並且阻止了兩軍的合兵。
  
  殿內眾學子清楚地注意到,臧霸在結果出來後一反常態地朝著諸葛亮點了點頭,彷彿是讚許,叫年僅十一歲的諸葛亮不由地面紅耳赤,不過他眼中的歡喜之色那是誰都瞧得出來的。而另外一邊,李通亦衝著龐統嘿嘿笑了笑。
  
  看上去,彷彿唯獨荀彧在這回合墊底。然而明眼人卻是瞧得出來,荀彧之所以建議陳到棄營,這不過是為了順著陳到心意的無奈之策而已。並且,諸葛亮、龐統、郭嘉都是在洞察了這一點後,在此基礎上用計。因此,荀彧這回合吃虧,其實過不在他。
  
  「張煌軍與陳到軍沒能順利合兵啊……」
  
  「是啊,反而是臧霸與李通合兵了……」
  
  隨著眾學子議論的聲音響起,戲志才陸續公佈了之後四支軍隊的行動。
  
  「臧霸軍與李通軍合兵攻陳到……陳到軍潰敗。陳到軍遁入林中……不再顯示陳到軍的踪跡。」
  
  荀彧的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儘管敗了一陣,但是他卻又識破了一條陳到的隱藏規則。即在地形複雜之處,擅長奇襲的陳到軍可以隱藏位置。
  
  諸葛亮與龐統微微皺了皺眉,荀彧此舉意味著他們之後只能通過自己計算推測陳到的具體位置,除非陳到從林、川、山等地形複雜的地方走出來。
  
  「臧霸軍與李通軍攻張煌軍……張煌軍主將上陣,親討敵首。臧霸軍戰敗……」
  
  [什麼?還有這招? ]
  
  殿內學子們目瞪口呆,失神地望著郭嘉,唯獨荀諶、郭圖、鍾繇等人心恍然大悟。

  想想也是,比起臧霸與陳到的隱藏規則,僅僅只有鬥將必勝這條規則的張煌未免也太弱了,要知道他可是四人最強的一位。而在看了張煌的行動後,眾人這才明白,原來張煌還附加有孤身上陣征討敵將、並且討將必勝的隱藏規則。
  
  [對啊,這才符合此人只能率八百兵的身價嘛! ]
  
  殿內眾學子一臉本應該如此的表情。
  
  [原來那張煌是附加萬夫莫敵的猛將規則……]
  
  諸葛亮與龐統當即醒悟過來,在下一回合時。故意叫李通詐敗,誘使張煌追擊,同時叫臧霸於後殺出,只可惜,突然出現的陳到在前後截殺了李通,看樣子彷彿要成功化解張煌腹背受敵的窘迫。
  
  然而就在這時,忽聽戲志才又說道,「李通軍,主將用重金鼓舞全軍士氣。全軍士氣臨時提升。……李通軍擊退陳到軍。陳到軍奇襲失敗,潰敗豁免,損失兵力十名,退回林中。」這一回。戲志才並沒有丟木牌便直接判定陳到奇襲失敗。
  
  [怎麼會? ]
  
  荀彧吃驚地望了一眼李通,旋即才想到,李通似乎是那幾人最貪財的一個。
  
  [志才不會是因此加了一條隱藏規則吧? ]
  
  荀彧望向戲志才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而另外一方面,龐統則是歡喜地手舞足蹈。在他想來。張煌屬於勇武之將,臧霸是統帥之將,陳到是奇襲之將。那麼李通呢?他究竟是加強了哪方面呢?可是經過之前幾輪的驗證,李通拼武力比不過張煌,拼統帥比不過臧霸,用奇襲也不如陳到,似乎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轉念一想,龐統又發現場張煌、臧霸、陳到三將似乎都不想是附加了'鼓舞士氣'這條隱藏規則的樣子,因此,龐統冒險嘗試了一番,終於得到了答案。
  
  此後,龐統又冒險地叫李通攻了一回張煌,終於探測出,李通,加強的是全軍士氣。
  
  而且,從戲志才的話他摸索出了兩條規則。其一,若李通用鼓舞士氣,則當前回合全軍士氣提升五點。其二,若一方軍隊士氣達到二十點,且對方與其相差士氣在五點以上,便不需要丟木牌判定勝負,直接判定二十點士氣的那一方勝。
  
  換而言之,在當前張煌等軍隊士氣普遍都只在十、十一的情況下,只要李通士氣保持在十五點,再加上鼓舞士氣臨時提升的士氣,便達到了二十點,這個時候,李通就可以不經丟木牌的方式判定勝負,直接取勝。哪怕是張煌軍也無法改變,當然了,如若是張煌軍的話,李通的士氣就需要十點或者十七點,否則,放棄鬥將的李通軍在士氣減低後,他與張煌的軍隊士氣相差不足五點,便不能再使用這條隱藏規則。
  
  不得不說,李通這條規則使得他成為最難用的大將,用得好,他將會是場上最強的武將,可用的不好,他就只能墊底。一切都看他是不是能在開局積累五點士氣,畢竟只有這樣,加上鼓舞士氣的五點,士氣才能達到二十點。
  
  經過嘗試,四位軍師發現士氣十點跟士氣十九點在這場遊戲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一旦士氣達到二十,就可以橫掃場上所有軍隊。而李通,恰恰是最容易達到士氣二十點的武將。
  
  待他的士氣達到二十點,除非是郭嘉、荀彧出火攻、水攻等奇謀,否則,哪怕是藉助陳到這位奇襲之將,也難再撼動李通。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張煌、臧霸、李通、陳到四人的作用開始淡化,這場遊戲的主角又重新變成了郭嘉、荀彧、諸葛亮與龐統四人。
  
  只見四人你進攻我防守,你出良策我破奇謀,一時間,整個戰況變得比起之前更緊張地多,彷彿只要有片刻的鬆懈,就會被對方吞噬殆盡。
  
  在這種情況下,別說郭嘉、荀彧、龐統、諸葛亮等四位軍師,就連在場圍觀的學子們亦屏著了氣息不敢出聲,生怕影響到了戰況。甚至於,有些好事的潁川書院學子,還擺下了盤口賭場雙方的勝敗。
  
  就連那名之前嘲諷眾人的小童,亦被郭嘉、荀彧、龐統、諸葛亮層出不窮的奇招、妙計所震驚,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
  
  見此,他的老師胡昭低聲問道,「天下……大否?」
  
  「……」小童臉上泛起幾分怏怏之色,深深地望著場意氣風發的諸葛亮與龐統,望著那兩名年紀與他相仿的學子在場上彷彿真正的軍師般運籌帷幄。
  
  胡昭似乎是注意到了他那名學生眼的神色,低聲叮囑道,「你若是研磨心性,用心鑽研學問,日後成就,絕不在彼二子之下!」
  
  「……」小童微微咬了咬牙,在深深望了一眼諸葛亮與龐統後,轉身走向殿門。
  
  胡昭微微一笑,在與荀爽打了一聲招呼後,隨著他的那名學生離開了。
  
  而待這師生二人走到殿門口時,那些好事的潁川書院學子卻拉住了那名小童,笑著說道,「兩位不嘗試著猜猜這場兵略之爭的勝負麼?若是猜,我書院有豐厚禮物奉上。」
  
  胡昭笑而不語,只是看著那小童,卻見那小童在猶豫一下後,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望著司馬懿離去的背影,有一名潁川書院的學子愣了一下,詫異問道,「此子……彷彿就是方才出言提醒荀學兄幾人的那小子?他賭誰贏?」
  
  「是郭奉孝學兄。」另外一人回答道。
  
  「哦,我也覺得會是郭學兄贏。……對了,那小子叫啥?」
  
  「唔……司馬懿!」 本帖最後由 pan3475 於 2015-7-10 20: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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