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豪傑 作者: 賤宗首席弟子(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33: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4 200402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1-7 16:21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向著心中的野望,邁步!(三)
當李通在他李氏家族族老李進的教授下學習正統武藝,當陳到飽含熱淚地一下一下徒手劈柴的期間,太史慈這只黑羽鴉亦來到了他們曾經經過的陳國,因為這里有曾教授他弓術的師傅,陳王劉寵。⊙小說,

當時正值陳國黃巾渠帥彭脫于陳國長平縣相應“三張”號召,祭旗舉兵反漢,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長平縣以及周邊村落后,登時將兵鋒指向了陳王劉寵的諸侯王居城,陳城。

因為是非常時刻,陳城自然是盤查森嚴,像太史慈這種拿不出來路引的黑戶,理所當然被守衛們視為了陳國黃巾一方的奸細,準備將其擒拿。

要知道太史慈的武藝那是比較李通、陳到也毫不遜色的,尋常縣衛又豈是對手,推攘間便被他打趴下了足足二十余名衛兵。這還是他看在這里是他師傅陳王劉寵的封邑的份上,否則,那二十余名衛兵又豈有性命在。

不過話說回來,見太史慈竟然敢公然拘捕,那伙衛兵心中登時便坐定了此人乃奸細的心思,當即敲響警鐘向城內駐守的陳王軍衛戎士卒求援。

此事驚動了陳王劉寵的心腹幕僚、陳國相駱俊,駱俊是見過太史慈的,自然也曉得此子是他主公陳王劉寵在潁川做客荀家時所收的弟子,這才替太史慈解圍并使雙方消除了這個誤會。

“他們不允我進城,還要拿出路引,我哪來……實在是萬分抱歉!”

見曾有一面之緣的駱俊笑呵呵地望著自己,太史慈亦感覺臉上有些尷尬,表情訕訕地致歉。“哈哈,誤會罷了。”

駱俊笑呵呵地擺了擺手,說道,“看得出來子義也曾手下留情,否則這些人哪還有性命在?”

他是曉得太史慈曾經在廣陵軍中呆過的。也曉得死在這幫黑羽鴉小子們手中的叛將叛軍數以千計。

不過這話傳到太史慈耳中,倒使得他臉上的尷尬更濃了幾分。畢竟方才在與那些衛兵推攘之際,因為那些衛兵的威迫使得心中頗為氣憤的關系,他下手還是稍微有點重的,這不,有好幾個衛兵的胳膊紅腫酸痛,一時半會是抬不起來了。

現在想想,人家這也是忠于職守,太史慈心中便生了羞愧之心。

也不知是否是看透了太史慈心中的尷尬羞愧,駱俊見他幾次欲言又止。便半開玩笑地說道,“子義可莫要與他們一般見識吶!”

“豈敢!”太史慈趕忙回了一句,旋即好奇問道,“對了,國相大人,我見城中禁嚴,卻是為何?”

“小小王邑之相,可當不起國相二字啊。”駱俊擺擺手謝辭了太史慈的尊稱,笑呵呵地說道。“你與殿下有師生之誼,駱某厚顏尚也算是殿下近臣,你我皆是自己人。我虛長你二十余歲,不嫌棄的話。你便喚我一聲駱叔罷。”

“呃……駱叔。”見駱俊面帶微笑地望著自己,太史慈心中尷尬之余也有些感動,遂抱起拳恭敬地喊了一聲。

“賢侄免禮。”駱俊笑著將太史慈作揖的雙手輕輕按了下去,旋即微嘆一口氣。繼續方才的話題解釋道,“子義也看出來城中戒嚴……此事吶,皆因國內出了一撥亂賊而起。”

太史慈一聽登時感覺有點納悶。要知道他當初在潁川從陳王劉寵那里學習弓術時,可沒少聽那位師傅夸獎駱俊這位才干杰出的能史之臣,毫不夸張地說,在駱俊接手了陳國國相的職位后,發展生產、歲獲豐厚,國內的糧倉儲糧情況堪比徐州幾個產糧的大郡,這可是一樁十分了不得的事。另外,陳國百姓的生活狀況以及這里的治安情況,那也是矚目整個大漢而名列前茅的,很難想象像陳國這等哪怕在如今這種災害不斷的年歲中依然可以做到自給自足的諸侯王封邑,竟然會出現亂賊。

“對方很厲害么?”太史慈皺眉問道。因為他的師傅陳王劉寵那可是弓術極為厲害的人,縱然稱其為弓豪亦不為過,而如今一撥亂賊竟能使劉寵下令全國禁嚴,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聽了太史慈的問話,駱俊面色深沉地捋了捋胡須,點點頭感慨般嘆道,“那彭脫……算是一位難得的豪杰,只可惜明珠暗投,委身于賊!”

太史慈心中登時便記牢了這個名字,而當他準備細問時,駱俊已帶著他來到了陳王劉寵所居住的王殿,一座比起京師里某些權勢滔天的豪強們尚且不如的大宅院。

看得出來,陳王劉寵并不是一位喜好奢華的國姓諸侯王,在他居住的宅院里瞧不見什么極具價值的建筑與裝飾,與尋常某些世家的家院相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宅院里有一個極大的院子,四周橫列著放置滿兵器的木架子,臨末還設有十余個一人高的草木假人,上面稀稀拉拉地插著幾枚箭矢。

顯然,這里是陳王劉寵精習武藝的演武場。

而太史慈此行所準備尋找的目標,即陳王劉寵,此刻正光著膀子站在場地的邊沿,拿著一塊毛巾擦拭著身上的汗水,似乎是剛剛練罷了一會武藝。

“殿下,您看誰來了?”駱俊隔著老遠便喊了一聲。

正在擦拭身上汗水的陳王劉寵轉過頭來,待瞧見太史慈時,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幾分錯愕的神色。

“子義?”

畢竟是相處過一陣,彼此也曉得對方的脾氣,太史慈遂緊步上前,拱手拜道,“太史慈見過師傅!”

“子義你怎么來了?”陳王劉寵一邊擦拭著身上的汗水一邊走向了太史慈,口吻頗為親熱地問道,畢竟太史慈不單是他的徒弟,更是在弓術上極有天賦的俊才。

太史慈猶豫了一下,遂將他們黑羽鴉兄弟幾人因為遭遇到眼下尚無法跨越的重大挫折而不得不暫時解散的事告訴了陳王劉寵,不過卻略過了敵人乃大漢國師第五宮元以及劍儒的事,畢竟陳王劉寵貴為國姓諸侯王,自然曉得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事,說多了反而不好。

“遇到了短時間無法匹敵的對手嗎?”陳王劉寵聽得頻頻皺眉,為太史慈口中某位兄弟的義父被幾名“歹人”加害而感到氣憤。不過當他注意到太史慈明顯黯然的神色時。他立馬話峰一轉,肯定道,“依本王看來,你等暫時分離也無不好……當初在潁川時,本王觀你兄弟幾人皆乃難得的逸才,若你等同進同退,抱成一團,尋常人是拿你等沒有辦法的。但是反過來說,如此也會使你等過于依賴同伴,于自身的磨練無益……”

“師傅教訓的是。”太史慈低著頭應道。

見太史慈的神色依然有些失落。陳王劉寵沉吟了一番,朗笑道,“你與本王在潁川時便有師生之誼,如今你來投奔本王,可是欲本王教你?”

聽陳王劉寵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太史慈也不虛偽做作,抱拳正色說道,“正是!……求師傅教我!”

陳王劉寵深深地打量著太史慈,見他眼神炯炯。一副無畏無懼之色,心中很是滿意。不過正待他要說話之際,忽見宅院外傳來一聲長喊。

“報——!”

陳王劉寵的面色登時就變了一變,眼神冷峻地注視著一名大汗淋漓的陳國士卒從府外急奔進來。

只見那名陳國士卒幾步緊跑至陳王劉寵跟前。單膝叩地,抱拳急聲說道,“稟殿下!方才斥候來報,長平的黃巾賊首彭脫再起五萬大軍。直奔我陳城而來,估算腳程,三日后便可抵達城下!”

“終究還是來了嗎?”駱俊在旁聽得清楚。臉上浮現幾分古怪的笑容,望著陳王劉寵似笑非笑地說道,“殿下吶,但愿我等最后別鬧了笑話才好啊。”

“哈哈!”陳王劉寵朗笑了兩聲,旋即淡定自若地說道,“上回彭脫那賊子進犯長平縣時,本王已下令召收了五千勇丁,如今訓練了已有十余日光景,正好拉出來使用……加上國內三千駐守兵卒,合八千人數應該可擋那彭脫了!”

太史慈聽得心中一愣,在他身旁,駱俊捻著胡須頗有些意外地說道,“聽說那彭脫兇悍非常不假,但卻不擅長練兵,難以想象他在如此斷的日子里,便拉扯起一支五萬人的大軍吶!……若是咱們此番戰敗,這算不算是養虎為患?”

陳王劉寵聞言淡淡一笑,正色說道,“依本王看來,黃巾賊若是散布,反而禍大,倒不如促使其合軍聚攏……一戰而定!”

太史慈在旁越聽越感覺不對勁,猶豫一下后遲疑問道,“師傅,駱叔,你們說的……似乎早知那彭脫會來攻陳城?”

陳王劉寵笑而不語,駱俊則哈哈大笑道,“豈是早知?此乃是殿下故意誘使那彭脫合軍來攻我陳城罷了!”

太史慈一聽頓時驚愕,見此,陳王劉寵溫聲解釋道,“彭脫黃巾反起于我陳國長平,此五萬之眾,西可聯合潁川黃巾波才,南可支援汝南黃巾吳霸,無論其驅兵至潁川或汝南,兩者皆不能擋。……因此,本王誘其攻我陳城,實是為減輕潁川、汝南兩地官軍壓力。陳城城堅墻厚,況且我國兵士又以弓弩手居多,若在守城時登高遠射,賊軍雖眾然不能克城。待其糧草耗盡、軍心浮動,欲向后撤軍,我等再出城掩殺一番,便可一戰而撲滅這支亂軍,不至于叫其去禍害潁川及汝南。”

見陳王劉寵貴為國姓諸侯王,心中亦時時顧念大漢,太史慈心中很是佩服。忽然,他心中一動,好奇問道,“師傅,那彭脫為何會被你誘來攻陳城?”

陳王劉寵一聽笑道,“此還不簡單?近階段黃巾賊亂起于各地,廣收人馬、擴大軍勢,如此一來糧草必定不足,因此本王故意命人放出風聲去,言我陳城糧倉內米糧充盈,可供十萬人食一年,一旦聽說此事,那彭脫又豈會放過?”說罷,他似有深意地望了眼太史慈,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子義,身為弓將,最緊要的是要看透風向,因勢利導……我問你,若有朝一日你在下風頭,而敵卻在上風頭,風向對你不利,你該如何處理?”

“跑?”太史慈琢磨了半響,試探性回答道。

陳王劉寵聞言哈哈大笑,在搖了搖頭后,這才注視著太史慈正色說道,“當風向不利于你時,你當靜待時機。……或者,誘使敵主動移向下風處,以利誘之!這姑且就算是本王教你的首堂課吧,你記在心中!”

“……是。”太史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將陳王劉寵的教誨牢記心中,他隱隱感覺,陳王劉寵教他的不單是如何成為一名弓將,還有些領兵應戰的經驗之談。

“本王對你的期待,可并非一員弓將吶!”

似乎是看透了太史慈心中的疑惑,陳王劉寵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溫聲說道。

此戰役最終,在陳王劉寵的戰略謀劃下,陳國黃巾渠帥彭脫終究是折戟陳城,多達五萬人的大軍非但沒能助他攻克陳城,反而加速了其黃巾軍中軍糧耗盡的窘迫。

雙方攻防了足足月余,陳國黃巾最終糧盡而敗,隨后又被乘勝追擊的陳王劉寵狠狠殺了一通,五萬大軍潰不成軍。陳國黃巾渠帥彭脫無奈之下率領殘軍轉投汝南黃巾渠帥吳霸,使陳國成為了當時唯一一個以封邑國兵力戰勝了一路黃巾軍的諸侯國。

但是也因此,陳國米糧充盈的消息也傳開了,致使日后袁術缺糧時便命人向陳國討要,在后者不予的情況下率大軍攻破陳國,陳王劉寵與陳國相駱俊皆戰死。

——可以公布的武將資料——

姓名:劉寵陳國三百石之弓

勢力:漢、諸侯王

屬性10點換算成1★

蠻力:676★單純指代身體力量,差距2★觸發“以力破巧”

技藝:909★對各種對敵招式掌握的程度,差距2★觸發“以巧破力”

敏捷:717★移動速度與出招速度,差距3★觸發“唯快不破”

靈氣:05☆對仙靈之氣的感悟能力

生機:777★指代活力,14★體弱多病,5★一般普通人,67★冷熱不懼、百病不侵,8★強氣,大冬天赤膊裸泳吃冰棍全無所謂,9★睡覺也能自愈重傷的怪物

天運:??

意志力:堅韌不拔

武技(一般招式):1★掌握,2★熟練,3★精純,4★圓滿,5★自創奧義

拳法:☆

刀劍:1★

槍戟:1★

弓術:5★奧義:百步狙射連珠

騎術:2★

威嚴:2★鼓舞己方,恐嚇敵方,差距2★觸發“威壓”

戰技(特殊技藝):1★掌握,2★熟練,3★精純,4★圓滿,5★自創奧義

剛體類:2★(武魂1★)

斬鐵類:1★

槍貫類:1★

崩拳類:☆

矢巖類:4★

武魂:瞿如單指武魂虛影增幅武將的實力,不包括范圍光環,滿10★

武魂天賦技:睛瞳遠視1★,滿5★

綜合戰力:48★

當前心情:作為漢末唯一一個打贏了黃巾軍的諸侯王,本王他娘的竟然就是一個龍套?那什么奧義你確定是給本王的?不安好心吶!……最后給個武魂就算是安慰了?本王要出鏡機會!!(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1-7 16:22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向著心中的野望,邁步!(四)
青州泰山郡奉高城距離冀州的鉅鹿郡最近,因而臧霸回到這里的時間也是比較其他兄弟更早,可回到了這里之后他這才恍然大悟:他的家門已不在此泰山郡而遷至了東海郡。,..

對此臧霸有些哭笑不得,因為他本打算回家看看父親與兩個弟弟的近況,然后再決定外出尋找良師的教導,提高個人的武藝素養,卻不想多年生活在泰山郡的習慣讓他一時間不能適應,陰差陽錯地又回到了這里。

因為曾在廣陵郡平叛時立下了功勛,臧霸那位高居揚州刺史之位的遠房叔公臧旻已代為他們黑羽鴉們上奏朝廷,這也使得徐州府最終撤銷了關于臧霸的那兩千兩緝銀的懸賞,否則臧霸還真不敢混入泰山郡。

可面對已無家親的泰山郡,臧霸在城內溜達了半日也沒找著什么可落腳的去處,因此在拜訪了幾個原先一起混的健兒弟兄們之后,他便離開了城中,可卻沒想到這才一出城門,他就被一行人給堵上了。

“你是……徐首領?”

臧霸原以為對方是瞧見他獨自一人上路而心懷歹意的賊人,卻沒想到對方竟是舊相識。他仔細打量了幾眼后,他略有些驚喜地瞧見,那個笑瞇瞇瞧著他的中年男子,竟正是當初在營救他父親臧解事件中出了大力的泰山軍首領,徐巽。

“宣高,別看無恙吶!”

徐巽笑呵呵地與臧霸招了招手,而在他身后,曾經有過照面的孫觀、吳敦、尹禮、昌豨四人亦神色不一地與臧霸打了聲招呼。

年余未見,徐巽這位泰山軍之首少了幾分當初的英氣勃發,兩鬢已顯得略有些花白,說話時亦不免地連聲咳嗽,讓臧霸很是惋惜這位當初力拼泰山郡郡都尉馬延的異軍英杰如今竟衰老至這般田地。反觀孫觀、吳敦、尹禮、昌豨四人,這四個當初的泰山軍小卒子倒是有了極大的改變。非但體魄強健了許多,眼神亦變得神采飛揚,顯然因為逐步開始在泰山軍嶄露頭角而顯得自信。

“徐首領如何會來此地?”

見是老相識,臧霸也相信對方不會加害自己,因而少了幾分警惕而增添了幾分熱情,因為在家親皆不在奉高城的如今,徐巽的泰山軍也稱得上是他如賓如朋的舊交情了,甚至于此前臧霸就在考慮,趁著自己好不容易回泰山郡一趟,要不要去拜訪一下泰山軍以及徐巽。但是細想之后臧霸便作罷了。因為在當初泰山軍折損過半之后,徐巽便率領殘部弟兄躲入了泰山,哪怕是臧霸也不曉得他們究竟會去何處,這表示臧霸就算有心想拜訪一下徐巽或許也找不到他們。

可沒想到的是,徐巽卻自己找了過來,找到了他,這令臧霸意外之余很是歡喜。

“我來奉高做點生意。”

徐巽亦是歡喜,見臧霸心有疑惑,笑著回答道。

他這一說。臧霸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想想也是,要知道因為舊泰山太守何應并郡都尉馬延一事,徐巽與他的泰山軍頓時成了泰山當地的賊軍,尤其在臧旻處力替臧霸等人洗刷了罪名之后。徐州府更是當初那樁害死本郡太守并郡都尉的罪名與恨意全加注在徐巽與泰山軍上,在這種節骨眼徐巽還敢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城外,著實令臧霸很是敬佩。

似乎是瞧出了臧霸心中的納悶,徐巽呵呵一笑。搖頭解釋道,“徐某知宣高心中所想……的確,奉高城中憎恨徐某者不計其數。不過啊,了解當年那樁事恩怨曲直的也不在少數,再加上這些年來徐某不遺余力地溝通城中的官吏,相信雖然徐某的通緝令尚貼在城門口的告示牌上,但郡府倒不至于再將我等視為不可不除的眼中釘……”說到這里他眨了眨眼,一臉捉狹地玩笑道,“徐某怎么說當年也是鉅平縣的都尉,雖不及宣高的人脈,但怎么說也不至于在泰山郡混不下去。”

臧霸愣了愣,這才意識到徐巽指的是他在徐州府的通緝令已被撤銷的那回事。雖然并不怎么同意徐巽的說法,但臧霸倒也沒多做解釋,因為按照當初黑羽鴉在泰山郡犯下的滔天罪案,若非揚州刺史臧旻是臧霸的遠方叔公,張煌等人是絕對沒有機會入伍廣陵軍戴罪立功的,從這一點看來徐巽說的其實倒也沒有大錯。

“徐首領與城內做生意嗎?”釋然之后,臧霸便問出他心中最納悶的疑惑。

“啊。”徐巽聞言點了點頭,略有些惆悵地說道,“終歸我泰山軍也有數千張嘴等著吃飯吶,若是不能想辦法營生賺些錢,恐怕手底下那幫驕悍的家伙們就要分道揚鑣了吧。”

“對此,郡府不管?”臧霸不相信泰山郡郡府會坐視境內的泰山軍這支賊軍日益壯大。

聽聞此言,徐巽臉上露出幾許古怪的笑意,神秘說道,“這就是人脈的好處了……當初一案,我泰山軍除了何應與馬延之外,并無殘害其余官員并百姓的案例,因此,這年逾來徐某倒也陸續結識了許多當地官吏與世家大戶。……相信宣高也曉得,此泰山并非我泰山軍一路異軍,泰山以南的龜山、奉高城南的梁父山、臨樂山,還有再往南的蒙山,那幾個占山為王的山大王可不比徐某好說話。”

臧霸聞言一愣,旋即頓時醒悟過來,驚訝問道,“莫非郡府有意以賊治賊?……咳,霸的意思是郡府莫非有意扶持泰山軍去打擊其余幾座山的賊軍?”

對于臧霸失言將泰山軍比做賊,徐巽絲毫不以為意,點點頭沉聲說道,“我泰山軍立軍時,曾立下規矩:只劫豪富不搶貧戶;只掠貨不殺人。相比那幾路賊軍……郡府自然是偏向我等。更別說如今我等也已不怎么搶掠大戶……”

“不搶掠大戶?”臧霸心中更是吃驚了。

似乎是看出了臧霸心中的震驚,徐巽有些得意,笑著說道,“宣高不知,我泰山軍雖去年蒙受劫難,但終歸在泰山北立足了下來,附近世家豪富不敢輕犯,因此他們若有商隊欲出行時。皆會事先奉上一筆不菲的納錢,懇求我軍莫要搶掠。我等得了那足以湖口的納錢,自然要遵守信義。久而久之,與城內以及附近的豪富倒也有了默契,倒也不至于日日夜夜叫兄弟們去盯著大路,瞧瞧有沒有過往的商隊可搶了。”

旁邊孫觀聽到這里忍不住好笑地說道,“還不止如此,有些富家的商隊欲往南時,還請我軍弟兄派人護送其商隊,這不。咱泰山軍反而變成那幾路山賊的眼中釘了。”

臧霸聞言頓時為之啞然,他沒想到曾經以搶掠當地富豪商隊為生的泰山軍,如今竟轉型成為了一支雇傭性質的異軍,非但受到當地富豪商隊的雇傭,就連泰山郡的郡府,也有意想扶持他們去蕩平其余幾座山的山賊。

瞧見臧霸吃驚木訥,孫觀等人心中也有些得意,畢竟當初黑羽鴉們可是給他們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而如今他們一個個逐漸在泰山軍混出頭來。可觀臧霸的模樣,似乎比較當初并無多大改變,這不免讓他們有些自得。

“不知臧兄弟這年逾在外做什么呢?”這不,尹禮一句話便道出了他心中的小算盤。

只可惜對上臧霸。尹禮注定要失望了。

“也沒什么。”看出了尹禮心中小算盤的臧霸微微一笑,淡淡說道,“去年年末的時候,我黑羽鴉的兄弟們到了廣陵。入伍廣陵軍南下平叛,運氣不錯,除我黑羽鴉的首領張煌擔任都伯且立下足以升遷裨將的功勛外。我兄弟幾個倒也人人混了一個伯長的職務……”

尹禮聞言瞠目結舌,失聲叫道,“怎么可能?!”

臧霸瞥了一眼尹禮,慢條斯理地說道,“要不然你以為我等如何洗刷的罪名?”

尹禮頓時就語塞了,一張臉憋地通紅,這讓在旁的昌豨心中暗自慶幸,慶幸自己沒有跳出來向臧霸顯擺。

因為都是有交情的兄弟之交,因此向來重情義的孫觀倒也不在意自己兄弟尹禮的尷尬,相反感覺有些好笑。在捉狹地瞧了一眼尹禮后,他忍不住問道,“宣高兄,你們為啥要離開軍伍啊?”

“那時與丹陽軍的幾個兵痞發生了沖突,錯手殺了幾個……”臧霸搖搖頭,一副不打算細說的樣子。

孫觀等人面面相覷,要知道丹陽軍的名氣那可是舉國皆知的,臧霸這一席話頓時將他們給震住了。

“那在此之后呢?”徐巽亦來了興致,冷不防問道。

臧霸聞言略顯落寞的表情顯得更為黯然了幾分,嘆息說道,“在此之后嘛,咱們兄弟幾人就往雒陽去了一遭……”

“雒陽?!”一聽說雒陽,孫觀四人頓時跳腳起來,瞪大眼睛瞅著臧霸。

也難怪,畢竟比起他們這些尚沒有機會離開泰山郡的鄉下小子們來說,大漢的京師雒陽那簡直就是如同天上宮廷般的存在,由不得他們不為此嫉妒羨慕。

“雒陽大不大?”

“好耍么?”

“那里的人是不是很多?”

“我聽說那里的人個個都是富豪……”

孫觀四人圍著臧霸一通七嘴八舌的追問,哪里還有方才準備在臧霸面前顯擺一下的意思。

甚至于就連徐巽聞言也是震驚,要知道雖然他沒有去過雒陽,但是卻聽人說過,雒陽并非是一個好去處,但卻也是最能鍛煉人的去處,畢竟那里龍虎混雜,匯聚有四方各地的豪杰們,因此能從雒陽全身而退的人,就算自身武藝素養未見提高,但是眼界已絕非他們這些“鄉下人”可比。

想到這里,徐巽的眼神微微一動,心中那個泛起許久的心思變得愈加活絡起來。

“宣高,既然來了泰山,何不往我等落腳之處暫住幾日?”

徐巽盛情邀請著臧霸。

臧霸本打算繼續游歷尋找名師,但終究耐不住徐巽與孫觀四人的熱情邀請,幾乎是被半強迫地架到了泰山軍的營寨。

當日,徐巽召集了曾經與臧霸有過照面的泰山軍弟兄,設宴招待了臧霸,這叫臧霸很是受寵若驚。

酒足飯飽,已有些醉意的徐巽似乎是來了興致,拉著臧霸來到了營寨內的演武場地。似乎是打算與臧霸比試一下武藝。對此感興趣的除了孫觀等四個家伙外,還有不少好事的泰山軍弟兄。

對此臧霸很是無奈,要知道以他如今的武藝來說,就算是徐巽親自上場,也不見得能在他手上走過幾招,更別說像孫觀那等雖然驍勇但是卻連剛體、槍貫都沒機緣學會的鄉下小子。

“就隨便耍耍。”徐巽的眼神顯得愈加驚艷了,因為他看得出臧霸那并非是懼戰,而是覺得勝之不武,這令徐巽很是震驚。他想知道,這短短一年的工夫。臧霸這個也是出身泰山的鄉下小子,究竟已成長到何等地步。

徐巽沒有失望,雖然被無奈逼上場的臧霸只是抱著隨便耍耍的心思,但終歸也不是孫觀等人可抵擋的,就算是后來那幫不甘心的泰山軍弟兄輪流上陣,也逼不出臧霸的真正實力。

甚至于,就連到了最后身為首領的徐巽破天荒的親自下場,臧霸也是在并未施展剛體與槍貫的情況下便輕易地取勝,這不由讓徐巽感慨萬分:倘若說當初泰山郡的郡都尉馬延是他眼中難以逾越的高山。那么如今的臧霸,已成為比之那座高山更加飄渺不見山頂的峻嶺。這樣的俊杰,怕是已足以在泰山郡稱雄。

不過相比較泰山軍等人的崇拜,臧霸自身倒是沒有什么可感覺得意的。畢竟在見識過常虎、孫堅、董卓、唐周、天劍恢恢、地劍輸耳甚至是半仙之體的第五宮元等人的恐怖實力后,臧霸的眼界早已不再局限于泰山僅僅一郡之地,他的眼界要更加寬廣、更加遼闊。

“宣高有想過接下來的事么?”

在揮揮手遣散了那幫意猶未盡的部下后,徐巽拉著臧霸僅二人步行在營寨中。旁敲側擊地試探著臧霸接下來的打算,畢竟他也聽出來,臧霸等人的黑羽鴉。相信是受到了什么磨難而暫時兄弟分離,不然臧霸也不會獨自返回泰山。

臧霸也不隱瞞,如實說道,“接下來我打算去拜訪名師。”

徐巽聞言心中驚訝,愕然說道,“徐某觀宣高本事,可遠在當初的馬延之上啊……”

“馬延嗎?”臧霸淡淡一笑,隨即臉上露出了幾許苦澀,搖頭說道,“若是那馬延此時復生出現在我黑羽鴉兄弟幾人面前,相信不出數招我兄弟隨便一人就能將其斬下首級,可那又如何?……這回我等遇上的,可并非馬延那種層次的敵手啊!”

武力尚不及馬延的徐巽聞言感覺有些尷尬,但是他細瞧臧霸的模樣,也相信這并非是臧霸拿來顯擺的話,想了想,他忍不住問道,“這回的對手很強么?”

“強!”閉上眼睛回想了一下唐周、恢恢、輸耳乃至第五宮元等人的恐怖實力,至今心有余悸的臧霸不自主地握緊了拳頭,咬著牙艱難說道,“無可匹敵的強大!……相信縱觀天下,那些人足以名列前五!”

徐巽聞言渾身一震,他終于意識到他與如今的臧霸差距究竟在哪:在他的眼界尚拘束于泰山郡一郡之地時,臧霸這頭雄鷹已飛至了高空,用銳利的鷹目注視著整個天下。

“究竟……發生了何事?”徐巽略有些苦澀的問道。

要知道他原本想讓臧霸代替在成為泰山軍的領袖,畢竟在當年與馬延一戰后,他受了重傷,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是武藝的水準卻因為身體的關系一降再降,再加上他還要操勞泰山軍營生方面的事,因此毫不夸張地說,如今的徐巽,實在沒有什么自信能率領麾下的泰山軍弟兄打贏其余幾座山的山賊。

可讓他萬分意外的是,如今的臧霸早已不再是當年的鄉下小子,去過雒陽提高了眼界的臧霸,或許已不再是他泰山軍這座小廟可以供奉地下的大人物了。

臧霸倒是沒有注意到徐巽的失落,可能是因為心中憋得許久的關系,他迫切想找個細說,因此便一五一十地將他們黑羽鴉受到的巨大挫折說了出來,包括唐周、恢恢、輸耳、第五宮元的身份。

起初幾人還好,可當聽說第五宮元竟然是大漢朝國師的時候,徐巽猛然一震。方才還因為遺憾而略顯蒼白的臉龐頓時又泛起了紅潤之色,眼珠微轉,心下便已有了說服臧霸的主意。

“竟是我大漢朝廷的國師?”徐巽故意擺出一臉震驚的模樣,難以置信地說道,“那不是……若你兄弟幾人欲向那第五宮元報仇,豈不是等同于與整個大漢為敵?”

“……”臧霸張了張嘴,無言以對,他的臉上滿是黯然與無助之色。畢竟徐巽所說的,正是他以及其他幾個兄弟們最擔憂的事。

徐巽瞧見臧霸的神色,便知自己賭對了。趁熱打鐵繼續說道,“這樣的話……依徐某看來,若你等要找第五宮元報仇,相信到時候的對手絕非只有那第五宮元與其余三人,恐怕朝廷也會派兵緝拿你等……若無一定的勢力,恐怕你等絕不是對手啊。”

“勢力?”臧霸聽得心頭一愣。

“不是么?”徐巽強忍著心頭的喜悅,正色說道,“據你所說,你黑羽鴉僅兄弟六人。總不至于朝廷派遣緝拿兵馬的時候,就只有你兄弟幾人上陣吧?……到時候恐怕連仇敵的面還未見著,你等就會被朝廷的兵馬捉拿了去。”

“徐首領的意思是……”

“王對王,將對將。兵對兵……那第五宮元乃朝廷的國師,相信自然受到朝廷的支持與保護,你等介時若要向其報仇,那自然會是一番兵戎相見的惡戰。若無自身的強大軍勢,如何與朝廷的兵馬相抗衡?……看來你等還是年輕吶,只著眼于增強自身的實力。難道你等真覺得,自身的實力強大了,便能勝得過千軍萬馬?”

臧霸聞言有些意動,畢竟此前雖然他們也考慮向第五宮元出手便等同與整個大漢為敵,但是卻未仔細地考慮到時候朝廷會不會派兵馬捉拿他們。若是真像徐巽說的朝廷派出一萬精銳兵力下來,僅他們黑羽鴉兄弟六人,真的可以對抗這千軍萬馬?

細想了片刻,臧霸忍不住猶豫問道,“徐首領的意思是……我等應當組建一支軍勢,以應付到時候朝廷的圍剿?”

“然!”徐巽心中的歡喜更濃了。

臧霸聞言臉色變得更苦了,雖然他也覺得徐巽說得有理,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吶,眼下身無分文也無甚名氣的他,如何組建一支班底軍勢呢?

“恐怕……不易。”

見臧霸滿臉苦澀,徐巽知道自己已說得夠多了。在嘿嘿一笑后,他壓低聲音說道,“何來不易?眼下宣高面前就有一支初具雛形的軍勢,只不過未見琢磨而已。若是宣高能訓練他們,率領他們征戰四方增加經驗,相信日后就算是朝廷的精銳兵馬,也保管會有一番作為……”

臧霸聞言滿臉驚愕,半響之后這才醒悟過來,吃驚地望著徐巽愕然說道,“徐首領的意思是……”

只見徐巽重重一拍臧霸的肩膀,斬釘截鐵地說道,“不錯,徐某……欲將泰山軍托付于你!”

“這如何使得?”臧霸驚聲說道。

徐巽微微嘆了口氣,搖頭解釋道,“當初與馬延一戰,徐某雖僥幸活了下來,但身體的積傷已不足以帶領泰山軍走得更遠……若非如此,徐某又豈會坐視龜山、梁父、臨樂、蒙山那幾處山賊殺人掠貨、作惡多端,禍害我泰山郡?實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宣高能接下此事……依徐某看來,宣高的本事已足以在泰山郡稱雄,將泰山軍托付于宣高你,也是徐某看來最穩妥的辦法。而對于宣高來說……宣高也需要一支軍勢,以防日后朝廷派遣兵馬捉拿你們兄弟幾人,不是嗎?”

“……”臧霸張了張嘴,竟說不出來話。

原本想拒絕另外拜訪名師增強自身武藝的他,在聽了徐巽方才一番話后,竟產生了幾分意動。

瞅了一眼笑容滿面的徐巽,臧霸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我……怎么感覺被徐首領你給算計了……”

“算計?不!”徐巽一臉笑容地矢口否認:“對于泰山軍與黑羽鴉而言,這是雙贏的局面。……只要宣高肯點頭,泰山軍,便是黑羽鴉的子勢力了!”

“子勢力……嗎?”

仰頭望了一眼天空,臧霸的嘴角緩緩勾起幾分。

“聽上去不錯!”(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1-7 16:22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向著心中的野望,邁步!(五)
潁川郡荀氏學院,徐福曾經深信自己絕不會再主動地回到這里。

是的,去年年關的時候,徐福其實也曾回到這里,并且在此小居了幾日,但那是出于黑羽鴉弟兄們的意愿,而他本人心中并不認可。

但是如今,他卻不得不回來這里,因為他終于切身體會到了自己的無力。

“徐學兄,慈明老師允你到他書房見他。”

一名甚是眼生的院中學子向徐福傳達了一個來自大儒荀爽的口信,讓徐福心中略微松了口氣之余,仍不免稍有些惴惴不安。

懷揣著諸多心事,徐福跟著那名帶路的院子學子,一路來到了荀爽在書院中的別院。

“接下來我認得路,讓我自己走吧。”

經過別院圓門的時候,徐福停下了腳步,開口喊住了在面前帶路的那名學子。

那名學子愣了一下,回頭過來錯愕地望了一眼徐福,旋即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拱手笑道,“既然如此,學弟便告退了。”

“有勞。”徐福亦遵照儒生間的禮儀還了一禮。

“不敢。”那名學子收禮后大步離開了,不過再走出數十步后,他又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仍站在園門附近的徐福。

雖然徐福如今于已被大儒荀爽逐出學門,但是學院里的學子們都曉得那只是因為這對師生皆是誰也不肯率先認輸致歉的倔牛的關系,若是徐福肯先服軟道個歉,相信荀爽定會心中大悅地將這位曾經優秀的膝下弟子再次招收。

那名學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心中很是八卦地猜測著。

而在這名學子在遠處偷偷觀望徐福的時候,徐福已在幾次深呼吸后鼓起了勇氣,昂首挺胸走向了別院中那間曾經很是熟悉的書房。

“呀——”

輕輕推開半合的書房門,徐福邁步走了進去。他下意識地向右側瞧了一眼,便瞧見在一排鏤空木架的后方,他曾經的授業恩師,赫赫有名的荀氏“六龍”,正站在書桌后,手持粗筆,懸肘在一張白紙龍飛鳳舞地寫著。

徐福沒有打擾,輕輕走了過去,瞥了一眼書紙。

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冰,水為之,而寒于水……

僅瞥了一眼,徐福便已知道這出自儒家“后圣”荀子的《勸學篇》,再瞧一眼似乎未有所覺的當代名儒荀爽,徐福略微皺了皺眉,已大概猜到了幾分什么。

徐福猜得沒錯,其實荀爽早已注意到了他,只是沒有理睬而已。但他筆下所寫的文字,卻是字字都是寫給徐福看的。

終于,荀爽書寫到了末尾,一頓筆將手中粗筆懸起。轉頭望了一眼已在旁佇立多時的徐福,微微一笑,張口就要說話。

而就在荀彧要說話卻還沒說話的時候,只見徐福率先張口。淡淡說道,“真是稀奇,荀公以往不是尊信‘亞圣’的么。怎得今日卻寫起‘后圣’的名篇來?莫非是荀公轉意了?”

荀爽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

事實上,無論是“后圣”荀子,還是“亞圣”孟子,這兩位皆是儒學圣人孔子之后極為著名的書圣人之一。最重要區別在于前者提倡“性惡論”,認為人性本惡,否認天賦的道德觀念,強調后天環境與教育對人的影響;而“亞圣”孟子則提倡“向善論”,認為人皆有四端本心(仁義利智),提倡安守本心,勸學向善。因此荀子與孟子雖然皆是儒學書圣,但是對于人性的揣測,處于辯證對立角度,而世間的大部分儒生因為要弘揚儒學仁、義、禮、智的關系,側重重視孟子思想。這不難理解,畢竟倘若儒學側重推崇荀子思想的話,那豈不表示連他們都是‘惡’的,如此又何來資格去教導別人呢?

因此,哪怕對于兩種思想并不偏見,歷代的儒士們還是側重于推崇孟子的思想,并將其逐步提高至與孔圣人齊名的“孔孟”地步,包括像荀爽這類當代的名儒。

當然了,兩者的思想沖突這并不關鍵,關鍵在于徐福的后半句,倘若荀爽“默認”自己轉意的話,而且還是當著徐福的面,這豈不是等同于向徐福認錯,斷定自己以往的所作所為是錯誤的?

于是乎,荀爽這位大儒的面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重哼一聲將手中的粗筆隨手丟在了桌上。他的本意是想以《勸學篇》來激勵徐福,想讓他回心轉意,回到學院繼續鉆研學問,當然了,這其中自然少不了這位荀氏大儒對徐福這名曾經的弟子的一番說教。卻不想,徐福才思敏捷,一眼便看穿了曾經的老師的用意,一句連消帶打的小譏諷,非但瓦解了荀爽的勸學目的,還大快人心地落了前者的面皮,這對于很少能在荀爽跟前占到便宜的徐福而言,簡直不要太爽。

“偏偏這種小伎倆倒是聰慧!”

落了面皮的荀爽面色不渝地冷哼了一聲,吹胡子瞪眼地瞅了一眼徐福,端起書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再后來嘛,他心中的怒氣便徐徐消散了,畢竟跟徐福這名學子相處了那么多年,若是荀爽還不能適應的話,恐怕早被這名學子給氣死了。更何況,學院里讓荀爽難以省心的又豈是只有徐福一人?像郭嘉、戲志才,哪個是能讓他省心的主?

“說吧,何事?”

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荀爽平復了心情后慢條斯理地問道。他太了解徐福這個曾被他逐出學門的弟子了,若是沒有什么重大的事故,后者是決然不會回到這里的,因為徐福的脾氣很是倔強,酷似曾經年輕時的他。或許,這也是荀爽偏愛這名弟子的原因吧。

見荀爽將話說開,徐福也不藏著掖著,在猶豫了一下后,他向荀爽深深鞠了一躬。低聲懇求道,“學生……后學想向……荀公學……”

荀爽聽得心頭一愣,旋即臉上露出無法掩飾的欣喜。

“學?學什么啊?”荀爽激動地就連雙手都有些顫抖,哆哆嗦嗦地將手中的茶盞放回原處,強忍著心中的歡喜故意擺著架子說道。

“學……書祭!”咬了咬牙,徐福沉聲繼續說道。

“……”荀爽臉上的激動與歡喜瞬間就僵住了,面色似乎有些發白,在少許錯愕過后,他的眼中涌出了濃濃的怒氣。與針對徐福的無窮的失望。

“書——祭——”

咬牙切齒般重復了徐福的話,荀爽的神色再無方才的歡喜,有的僅僅只有冷漠與失望。

何為書祭?

眾所周知,祭祀乃儒學“六藝”中“禮藝”一項的重點,并且儒家學子自古以來都擔任著輔助天子、王公祭祀天神、地祗、人鬼、山川、己祖、灶神的佐官,到傳承至如今,哪怕是將軍征伐出戰之前,或許也會請儒士寫一篇檄文,一來是師出有名。二來便是希望諸天神靈保佑。

不可否認,學“禮藝”的儒家學子日后大多都會得到一個好的歸宿,然而,禮藝雖然是六藝之一。但是終歸不如書藝受重視,在哪怕是荀爽這類當代名儒們眼中,書藝好比是后世的必修課,那是必須精通的。而像禮藝、射藝不過是選修課,只要大概明白、真正遇到時不出錯便可。

而如今,荀爽聽徐福話中的意思似乎是打算重點鉆研禮藝中的書祭部分。而只字不提學習先賢留下的經典,這在荀爽看來,簡直就是棄大而顧小,本末倒置!

“愚……不可及!”

瞪了一眼徐福,荀爽咬牙切齒地罵道。他從未用這種口吻毫無遮掩地直接呵斥過徐福,顯然,徐福的決定是觸怒了這位當代大儒的心中底線。

“……”徐福面不改色地承受著荀爽的呵斥,率直而明朗的眼眸直直地望著荀爽,這份坦蕩,倒是令荀爽微微有些意外。

良久,荀爽長長吐了口氣,嘆息般問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才致使你心生這般……愚蠢的念頭?”

見荀爽的口吻緩和了下來,徐福心中也是松了口氣,他還真有些害怕荀爽一怒之下將他逐出學院,這樣一來,他就無法學習能令他變得強大的儒家秘術了。

毫不猶豫地,徐福將他黑羽鴉們一行人在鉅鹿郡所遭遇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只是略過了有關第五宮元的事,畢竟潁川荀氏那可是擁護大漢皇室的皇權支持者,徐福可不想節外生枝。因此,他只是將第五宮元、恢恢、輸耳、唐周幾人含糊稱之為“極為厲害的武者”。

“極為厲害的武者……么?”聽罷了徐福的解釋,荀爽面上的表情這才緩和了許多,因為他從徐福的解釋聽到,那幾個極為厲害的武者殺死了張煌的義父,因此徐福迫切希望獲得強大的力量,幫助張煌前往報仇。

莫要以為儒家思想是后世被“閹割”后的儒家中庸思想,在書義思想尚未被“閹割”前,儒家思想雖然不能稱作偏激,那也是講究“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就連孔圣人都說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故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因此,徐福的解釋并未遭到荀爽的呵斥,相反地,荀爽反而覺得這是徐福重情重義的表現,既儒學中推崇的義理。

但即便如此,荀爽臉上的凝重還是未見緩和,他深深望了一眼徐福,沉聲說道,“當一名學子被武力所辱,迫切希望獲得力量情有可原……”

聽到這里,徐福略微一愣之后臉上露出幾許無法掩飾的歡喜與驚訝,因為他從未想過荀爽竟然會開口支持他,要知道他方才還在絞盡腦汁苦思如何說服這位頑固迂腐的曾經的恩師呢。

“……但,也僅是情有可原而已!”瞥了一眼徐福,荀爽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搖頭說道,“我,不會教你!”

“什么?”從高處一下子跌落谷底的巨大反差讓徐福滿臉錯愕,他難以置信地望著荀爽問道,“為……為何?”

“因為我不愿!”荀爽的眼中閃著一絲絲難以表述的惋惜。然而口吻卻是非常的強硬,不容反駁。

“不愿?呵,不愿?”呆呆地看了荀爽半響,徐福氣極反笑,顧不得其他大聲喊道,“為何?為何不愿?!”

沒想到荀爽的聲音比他還要響。

“無有為何,就是不愿!”

“你……”徐福頓時氣結,怒視著荀爽,半響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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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亦是瞪著眼睛注視著,多年為人師表的威嚴硬生生壓了徐福險些脫口而出的怒斥。

二人足足對視了一盞茶工夫。終于,端起喝了一口,語氣冷淡地說道,“出去罷!……愿意留在學院繼續學習經文也隨你,不愿留在學院欲繼續仗劍游歷四方也隨你。”

雖然的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強硬,但是他在話中所表達的含義,卻是允許繼續留在學院中,或許,是希望徐福繼續留在學院中。

沒有動。只是低著頭默默地瞧著腳下的土磚。良久,他低聲問道,“為何……荀師不肯教我?”

一聽到那聲久違的荀師,端著的雙手不由得顫了一下。更讓他為之動容的是問這句話時的語氣。他從未見這位弟子有如此低聲下氣的時候。

那一番低聲下氣、弱聲弱氣的詢問,只聽得心中一陣不忍,眼眶亦不由微紅。

旋即,他側過了身。

“噗通——”

一聲異響驚動了。他下意識地轉過頭來,驚愕地瞧見在書桌前長跪不起。

那一刻,長長地嘆了口氣。他知道,他已經沒辦法將這名步入歧途的弟子再糾正過來了。

他將手中的放回了原處,站起身走到跟前,伸出雙手將他緩緩扶了起來,口中語重心長地說道,“武夫憑勇、智者用謀……身為儒家學子的你,當迫切想得到‘力’而忽略了本身的‘智’時,你便已落了下乘。”

“……”被扶起的面色一愣,隱隱已想通了什么。

“黑羽鴉……你們幾個小子結伙是叫這個名罷?……在那幾人中,你可是以‘力’居首的?不見得吧?雖然荀某不習武,但也瞧得出,你那幾個同伴,皆乃練武的奇才,天賦奇才。元直,你真覺得你與你那幾名同伴少的是‘力’么?”

“依為師看來并不見得!……你等幾人中缺的并非是悍勇的武夫,少的,是智者,是善謀之士!……若是你有足夠的智,早應該猜測到那幾個‘極其厲害的武者’的目的,從而謀定計策,哪怕不足以繩縛強敵,亦足以逢兇化吉……極其厲害的武者,相信這只是代稱而已,對方的真正身份并不尋常,對么?……罷了,既然你有意隱瞞,為師也不過多追問,但你要記住,武夫憑勇、智者用謀,你……注定是謀臣,而非武夫!莫要埋沒了你的天賦啊……”

“荀師……”張了張嘴,只感覺胸口憋得難受。

望著滿臉難受的,微微一笑,拍了拍徐福的手背,破天荒地和顏悅色道,“去襄陽吧。……書祭雖是外術,但或許會適合也說不定,司馬德操非但善于外術,對襲承至道家的術法亦多有研究,你做他的弟子,相信必有一番成就。……但是,無論如何你也要記得那句話,武夫憑勇、智者用謀!”

張著嘴卻半響說不出話來,只能以行動表示,拱手向深深鞠了一躬。

可就在他剛剛彎腰的時候,卻聽到了幽幽嘆了口氣,其中包含著諸多的遺憾與顧念。

“我……不再是你的老師了!”

“……”已彎下腰的渾身一震,眼中熱淚奪眶而出。然而當說出那番話時,便意味著覆水難收,有些事,已無法再回到最初。

咬咬牙,將這一躬鞠完,旋即轉身便走。

他不希望讓看到他滿臉的淚水。

“珍重!”

無論是站在書房門口默默望著心愛弟子離去的,還是滿臉熱淚疾步離去的,皆在心中默默地說道。

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這一對師生終于在這一刻和解了。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1-7 16:23
第一百六十章 亂世起
光和七年三月上旬,時值春令剛過,各地百姓已開始為新一年的農計而忙碌,然而在平鄉縣,雪融后的肥沃土地卻被一群群手持槍矛的士卒所踐踏,潤熱的鮮血滲入土壤,倒使得那隨處可見的野花盛開地分外鮮艷。()

“嗚嗚——!嗚嗚——!嗚嗚——!”

“咚!咚咚!咚!咚咚!”

先是一陣號角聲響起,隨后便是響如震雷的鼓聲,大批鉅鹿郡郡兵一邊沖鋒一邊吶喊,將手中的刀劍砍向敵人,將手中槍矛刺向敵軍,刺向對面那群頭裹黃巾的“叛逆”,黃巾軍!

“……”身披甲胄,手持鐵槍,有縛虎太守之號的鉅鹿太守郭典跨坐戰馬注視著整個戰場,如刀削般剛毅的臉龐滿是慎重之色。

在他身邊,帳下將王參似乎并未察覺到主將臉上的凝重之色,在關注了一番戰場上的戰況后,忍不住抱拳恭祝道,“大人,半月的練兵頗見成效吶,您瞧,那些黃巾賊子根本就非是我軍對手!”

郭典一語未發。

半月前,因為在張煌手中敗了一回,郭典率領殘軍返回鉅鹿縣后便對麾下的隊伍進行了整頓與操練。

朝廷律令規定,除直屬于司隸中央的南北兩軍外,地方官府不允許私自建軍,只有在剿匪、平叛的期間,各地方的州守、郡守才被允許短暫地擁有軍隊,這是朝廷為了保證中央集權制度的明文規定。

因此。前一回郭典率軍征討張煌時的軍隊,與其說是軍隊,其實不過是鉅鹿郡內各縣城臨時被抽調過來的縣兵。屬于是聯合剿賊,并不能稱作真正意義上的軍隊,而兵力也依然由各自縣城的都尉所率領,故而難免幾個縣尉之間無法做到同進同退,致使那時張煌與郭泰分別率領一支小軍勢,輕而易舉地便穿插過郭典的軍隊,威脅到了郭典軍的本陣。使得郭典蒙添一場敗績。

意識到了這一點后,郭典打散了麾下士卒們原本的隊伍。隨后又招募了些許鄉勇,湊出了一支兩千人的軍隊。遵照朝廷的律令,各地方郡守在戰時被自行委任的軍職相當于校尉,可以統帥一個部的軍勢。即兩千五百人。而郭典因為自行委任軍職的事暫時還未得到朝廷的文書允許,并不敢貿然建立一支以部為單位的軍隊,故而削減了一個曲,只創建四個曲的兵力,即兩千人。

而原先的那些各縣城的都尉,郭典亦統一收為帳下將,雖然這只是一個臨時將稱,級別之低連裨將、牙將都算不上,但這已算是軍職。擁有著不亞于都伯的率軍職權,這是郭典迫于朝廷律令的妥協后的產物,畢竟目前就連他都還未被朝廷允許建軍。哪怕是情況特殊,又談何有資格去封麾下的部將呢?

總的來說,別看郭典領的兵力比上回少了,但是在經過整頓與操練后,他如今麾下兩千兵力的軍勢,絕對要比之前三千由各地方縣城守兵臨時組成的雜牌軍要強地多。如今的郭典,才算是一名真正意義上的將軍。以一己之念命令麾下所有的士卒,不再存在需商討或相互妥協的可能。

在沒有朝廷明文允諾的情況下叫各個縣城心甘情愿地交出兵權,想來鉅鹿這塊地面上也只有郭典這位威名赫赫的縛虎太守才辦得到。

而接下來,事況的發展沒有出乎這位太守大人的意料,當他提著操練半月的新軍前來討伐張煌的黃巾軍時,果然官軍在戰場上的氛圍為之大改,士卒們一個個令行禁止、奮勇殺敵,只殺得那些頭裹黃巾的黃巾軍士卒們一個個方寸大亂,呆頭呆腦地握著武器胡亂揮舞一氣,絲毫沒有瞧出有與同伴協同作戰的跡象。

勝利的天平,逐漸向著官軍傾斜。

然而,郭典的面色越愈發難看起來。因為雖然說目前的戰況仿佛是對他官軍一方有利,可是對面的黃巾軍,并還沒有展露其真正的精銳,至少,無論是黃巾軍那位統兵的“小天師”還是新晉的驍勇小將郭泰,此刻都還呆在那桿大逆不道的巨型帥旗下,毫無出動的跡象。

隱約已察覺到了什么的郭典一雙虎目瞇了瞇,面容上涌起一陣慍怒之色。

良久,郭典微吐了一口氣,無視因為戰況占優而滿臉歡喜自得的門下將王參,他轉頭望向另外一邊一位身披甲胄卻顯得文質彬彬的年輕人。

“李劭,你如何看待?”

被郭典喚作李劭的年輕人目測大概二十來歲,形體略顯瘦弱,但一雙眼睛生得格外幽明,炯炯有神。此人原本是鉅鹿郡的郡吏,后來因為生得一雙慧眼而被郭典提拔為主記,輔助鉅鹿郡的主簿記錄文書,每日兢兢業業,郭典雖然口上不說,但心中十分賞識,覺得若是有朝一日他身有不測,這個年輕人或許可以繼承他的心血,領鉅鹿太守一職,繼續保衛鉅鹿全郡,為國效力。此番郭典將他帶在身邊,顯然是心存著想磨練此人的念頭。

聽到郭典面無表情的詢問,李劭審視般注視著戰場上的正在與官軍拼殺的黃巾軍士卒,臉上露出幾許遲疑之色,在略一猶豫之后,他不怎么自信地說道,“大人,下官何以感覺……那黃巾賊人仿佛是在練兵?”

“呵!”郭典用贊許的目光望了一眼李劭,旋即又黑沉著臉望向對過黃巾軍本陣那桿大逆不道的帥旗,咬牙切齒地罵道,“啊,不錯!張晟那個小崽子,分明是在借我軍的手練兵吶!”在敗軍返回鉅鹿后,郭典已派人查證到了張煌的身份,可惜張煌早先就聽取了蔡琰的建議。改用“晟”為他在黃巾軍勢力時的暫時化名。

“練兵?”帳下將王參吃驚地轉頭望向郭典與李劭二人,旋即面色就有些發紅。畢竟連這種事都看不出,無疑是意味著他不具備身為將領的才能。

“真是好肥的膽子吶!”郭典怒極反笑般呵呵笑說著。但是不可否認,他愈發地重視張煌了。

明明只是尚未弱冠的少年郎年齡,在領兵打贏了一方郡守后,非但沒有驕傲自滿,反而未雨綢繆地訓練起新軍來,這種懂得居安思危的家伙若是成長起來,在郭典看來若非是一方名臣。便是亂世中的禍害。

郭典的眼中涌起一番殺意,目視著戰場冷笑道。“借郭某之手練兵,可莫要作繭自縛才好啊!”說罷,他抬手一指戰場,沉聲喝道。“王參,你領一曲兵力,從右側迂回襲向賊軍中腹,配合中路軍分割包夾敵軍!”

“諾!”因為方才失了顏面迫切希望挽回的王參欣然領命,拍馬朝自己率下的軍勢而去,僅片刻工夫,便領著那一曲五百名滿編制的軍勢從戰場右側迂回襲向黃巾軍。

目睹著這一幕,郭典的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一抬頭。他又瞧見對過黃巾軍本陣那桿帥旗上那絕對稱得上是大逆不道的旗幟。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哼!……黃口孺子斗膽敢逆天而行?”郭典握了握手中那鐵槍。他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張煌膽敢故技重施,派在上一回廝殺中大放光彩的小將郭泰沖殺他的軍勢,他便立馬單騎出陣,將那郭泰斬殺。

在郭典看來,張煌武藝不俗。既擁有武魂又懂得玄門妖法,固然是極其難纏的對手。哪怕是他一時半刻也無法將其擒殺,但相信那小將郭泰卻沒有這般本事,若是他郭典能在郭泰率軍出擊時以迅雷不及掩耳將其斬殺,相信張煌獨臂難支,也翻騰不出什么花樣來。到時候他郭典拖住那張煌,喝令全軍突擊沖殺黃巾軍,黃巾軍被那些新兵所連累,必定大敗而潰。等到黃巾軍軍勢一潰,區區一個張煌又何足掛齒?哪怕為了穩妥些,派五十名弓手也足以將這小崽子給射殺了。

“郭典老狗可真賣力啊……”

在郭典心中已打定主意之際,在黃巾軍本陣那桿書寫著驚世駭俗口號的帥旗下,郭泰正勒馬立于張煌身旁,與張煌笑呵呵地說著這事。顯而易見,帳下將王參的出擊,早已被他們瞧在眼里。

“被看穿了么?唔,看來是被看穿了呢……”張煌摸著下巴,略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郭典猜到沒錯,此番率先派出與官軍作戰的兵士,實則是張煌在上回戰后新練不久的新兵,畢竟比起其余幾支黃巾軍子勢力,作為帥師的冀州黃巾在張牛角與張寶分別帶領部將兵馬離開后簡直就是弱得不行,一想到過不了多久朝廷就會派出中郎將盧植率領北軍五校趕來冀州,張煌便心中難安,哪里還敢有半分松懈。

他迫切希望在盧植率領北軍到來之前,練就一支可堪一用的軍隊,免得到時候一下子就被盧植的大軍給吃掉了。至于陪練的對象,還有比郭典那位鉅鹿太守更適合的么?

倒不是張煌瞧不起郭典,認為對方只配做他新軍的陪練。事實上,張煌很是欽佩郭典在領兵方面的才能,但是話說回來,光身為主將的郭典一個人厲害頂個屁用?他麾下那些本來只是鉅鹿郡內各縣城都尉水準的帳下將,當真有能力去完成郭典的任派?有人說一將無能連累三軍,可是在郭典這邊卻應該反過來說:部將無能累死主將吶!

“老狗派了一只狗崽子出來想襲我新軍的中腹……嘿!末將去會他一會。”在注意到郭典麾下帳下將王參軍勢的行動路線后,郭泰立即便猜到了對方的目的,抱拳向張煌請纓。

“小心!”張煌瞧了一眼郭典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提醒道,“郭老虎已經吃了一次虧,相信此番必定有所準備。……他拿不下我,十有*會沖著你去。”

郭泰聞言嘴角揚起幾分笑意,笑著說道。“那卻是最好,到時末將引著那老狗繞戰場跑一圈便是。……為此末將特地選了一匹快馬咧!”

說罷,郭泰抱拳重重一頓。策馬而出,吆喝著麾下的軍隊加入了戰場,目標顯然便是對方那位帳下將王參,唔,的首級。

果不其然,待郭泰剛剛率軍截住郭典軍帳下將王參的兵勢,還不等奮勇地那名僅有縣尉水準的王參斬于馬下。那邊郭典便火速拍馬出擊,義無反顧地朝著郭泰殺了過去。

雖然郭泰心中早有預料。可是瞧著郭泰那一路殺來的兇悍姿態,卻也是被嚇地渾身寒毛直立,怪叫一聲撥馬就逃。

郭典哪里肯放過郭泰,畢竟他已將郭泰視為此戰得勝的突破口。因此,他也顧不得協助帳下將王參攻擊郭泰的軍勢,匹馬追趕著郭泰而去,緊追不舍。

一方是黃巾軍的先鋒將,一方是官軍的主將,兩人騎跨戰馬一前一后,在戰場上橫沖直撞,相信這一幕必定會讓不少官軍士卒大為驚愕。

“你這小賊竟無半分為將的武德、德操么?!”

追了半響追趕郭泰不上,郭典氣地胸腔憤懣。忍不住破口大罵道。

在前邊飛奔逃命的郭泰聽到這話感覺很是好笑,回過頭來笑道,“小爺自忖并非你老狗對手。難道還不許小爺逃命么?非要為那什么武德、德操而壞了性命?嘿!老狗你莫要得意,若是小爺到了你這歲數,殺你不過覆手之間爾!”

郭典聽罷愈加氣怒,大罵道,“就憑你這種為了自身性命,棄手下兵士不顧的懦夫?”

“棄手下兵士不顧?”郭泰的臉上露出幾許詭異的神色。戲虐般撇嘴回道,“何以見得啊?”

“難道不是么?……郭某帳下將王參雖然武藝并不及你。可若是沒有你在,相信他定能將你率下賊軍殺個片甲不留!”

“真的么?”郭泰詭異地笑了笑,旋即神秘兮兮地回道,“老狗,你瞧不起小爺那名副將么,那可是會吃癟的……”

“副將?”郭典下意識地減緩了胯下戰馬的速度,他隱約感覺心中有些不安。

而就在這個時候,郭典麾下那位帳下將王參仍在指揮著兵士向郭泰軍勢進攻,忽見對方軍勢中策馬竄出一名高大碩壯的少年將官,飛快地向他而來,抬手便是一槍下甩,勁道十分剛猛。

“來者何人?!”王參急忙大叫道,同時舉槍便擋。

卻見那名少年將官冷哼一聲,右手手中的鐵槍重重砸下,砸地王參雙臂一麻。旋即,在兩馬交錯之際,這名少年將官趁靠近王參的絕佳機會,左手低懸藏在馬腹左側的砍刀橫向朝著王參的脖子砍了過去。

“噗——!”鮮血飛濺,一顆大好頭顱飛起,旋即掉落在地,在地上滾了幾滾。

少年將官冷眼回眸瞧了一眼那具尚跨坐在馬上的無頭尸體,重重甩了甩左手砍刀上的鮮血。

“黃巾卒,韓暹!”

“王……王將?!”

見帳下將王參頃刻間被黃巾軍的韓暹所斬,四周的官軍在一陣目瞪口呆之后頓時嘩然。這番嘩然驚動了此時已隱約感覺有點不對勁的郭典,他回過頭去,駭然發現沒有郭泰率領的郭泰軍勢非但沒有被官軍勢如破竹地擊潰,反而在郭泰副將韓暹的率領下,反過來將王參那一曲的兵力殺地潰不成軍。

郭典心中暗叫一聲不妙,撥馬便走。見此郭泰也不攔他,在詭異一笑后,自行尋找官軍領軍的下層將官狙殺去了。

他非常肯定,郭典無故返回,明顯就是沖著韓暹去的,但是他并不擔心,因為韓暹同樣也不會跟郭泰糾纏。

這不,當注意到郭典氣勢洶洶朝自己過來后,韓暹立馬命令率下士卒配合原先的黃巾軍士卒一同進攻官軍,自己借助馬力向另外一側逃走了。

眼瞅著這一幕,郭典有些茫然地勒馬站在原地,轉頭瞅瞅左側遠處的郭泰,又瞅瞅右側遠處的韓暹,頓時感覺心中有些無力。

想想也是,縱然郭典武藝超群,又擁有相當厲害的武魂,可若是郭泰、韓暹打定主意要逃,郭典又能拿他倆怎么樣?

“帳下無可堪一用的將領,縱使那個郭老虎也無可奈何啊……”

清楚瞅見戰場上郭典茫然無措表情的張煌心下頓時樂了,回頭對身邊一位面目清秀的年輕將官說道,“楊奉,你也去添把火吧!”

“諾!”

被喚做楊奉的年輕將官抱拳應命,也提了一支數百人規模的隊伍殺入了戰場,這使得郭典更為氣惱憤懣了,因為郭泰、韓暹、楊奉這三員黃巾小將就專門挑軟柿子下手,絕不正面與他碰撞,一旦撞見便立馬逃逸。而每當郭典追殺其中一人,則另外二人必定率眾繼續沖擊官軍的陣型。在這種情況下,縱使是郭典也是毫無辦法。

“想不到那郭典會被你所陰。”在張煌的身側,用幻術改變了面容的人公將軍張梁有些驚訝地說道。

“我哪陰他了?”張煌聽了這話有些好笑,繼而正色說道,“是郭老虎太過于重視郭泰他們了……他是犯傻了,與其有工夫追殺郭泰他們,還不如趁郭泰他們被迫逃離己部的時候,率領麾下官軍大殺我黃巾軍一陣,若是這樣的話……”

“那樣又會如何?”張梁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好笑反問道。說話的同時,他轉頭望向戰場,瞥了一眼在戰場上默默無聞指揮著黃巾軍士卒與官軍作戰的卞喜、郎平等將領們。

“至少……不會這么快就輸。”張煌聳聳肩輕松說道。

他有注意到張梁的目光,雖然說此刻戰場上最是風光耀眼的無疑是郭泰、韓暹、楊奉三人,但事實上,若是沒有卞喜、郎平等黃巾將領在暗中指揮,恐怕黃巾軍早就在郭泰三人被郭典逼走的那會就潰敗了。

正如他所說的,郭典顯然是被郭泰等人給氣糊涂了,才致使沒有看清戰場中的關鍵點,誤以為只要殺了郭泰等人便能得勝,誰叫先一仗郭泰率軍沖殺他本陣的事跡讓郭典印象分外深刻呢。

“差不多了!”跟張梁閑聊了幾句,張煌從侍騎手中接過了長槍,雙腿一夾馬腹,緩緩朝著戰場而去。

“全軍……突擊!”

倘若說張煌參戰前官軍還有一絲機會的話,那么當張煌親自出擊拖住了郭典后,官軍便再沒有可以力纜狂瀾的人物了。

一番惡戰之后,郭典軍全線潰敗,四個曲足足兩千人的兵力,一戰折損了大半。

郭典又一次戰敗了,戰敗的真正原因與上一回同出一轍,那就是他麾下缺少可堪一用的別部將領,而反觀黃巾軍一方,卻接二連三地涌出了郭泰、韓暹、楊奉這等足以為一軍之帥的俊杰。

“可惡!”領著敗軍返回了鉅鹿郡的治府,吃了敗仗的郭典剛踏入大堂便氣急敗壞地將頭盔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因為缺少可用將領而被張煌鉆了空子竊取了勝利的窩囊,實在讓郭典感覺很是憋屈。

鐵質的頭盔咣當咣當在地上滾了一陣,旋即靜止不動了。

這時,一位早已在府上靜候多時,此時正背負雙手欣賞著墻上懸掛書畫的中年文人轉過頭來,在略一錯愕后,搖搖頭彎腰將滾至腳邊的那頂戰盔撿了起來,吹了吹上面的塵灰,將其遞還給了郭典。

“郭太守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吶!”對方笑道。

正在生悶氣的郭典愣了愣,這才意識府上有客人在,下意識抬頭瞧了一眼對方,旋即雙目瞪大,露出一幅不可思議的表情。

“盧……盧公!”

這位中年文士客人,竟是朝廷委任派來冀州平定冀州黃巾軍的北軍五校主帥,盧植!(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1-14 18:15
第一百六十一章 雄武!無懈可擊的北軍軍勢!
見前來拜訪的客人竟然是盧植這位舊識,郭典心中頓時就激動起來了。()

要知道盧植那可是名聲響徹天下的大儒,師承于大儒馬融,非但與“經神”鄭玄互為師門兄弟,與荀爽、孔融等大賢亦是并稱當代儒家的頂梁柱。這些都不算,大漢朝廷此番為了剿滅黃巾叛軍,下詔拜其為北中郎將,毫不夸張地說,這位名符其實的儒將,正是這場征討黃巾叛軍戰役的全軍總指揮,哪怕是號稱“當代第一名將”的皇甫嵩以及被前者死死壓了一頭的“第二名將”朱儁,也不過是盧植的別軍主帥,說得難聽點就是輔助盧植平叛的副將、副職。可想而知,此時的盧植,究竟是何等的“深受皇恩”,是何等的風光。

這樣一位整場戰役的總帥、總指揮,屈尊前來拜訪自己,想到這里,郭典哪還顧得上他兩度被張煌所擊敗,滿心都是歡喜之色。

“方才郭某失態,叫盧公見笑了。”

命府上侍人奉上酒菜,郭典在邀請盧植入席之后,便趕忙自己斟了一杯酒,敬向盧植向其賠禮致歉,畢竟方才郭典險些就將他的頭盔甩到盧植腳背上了,若真要是傷到了這位三軍總指揮,恐怕郭典窮盡這一生也不會原諒自己。

“哪里哪里。”盧植爽朗地舉杯,以袖掩杯喝了``m.`l`一杯,旋即拿起筷子夾向了桌上的菜肴。

雖然盧植如今的身份實為顯赫,不過郭典用以招待他的菜肴卻頗為簡單,僅僅一壺酒與幾個平常的菜肴罷了。然而這樣反而讓盧植心中高興,畢竟但凡有名的大儒,他們的心境都頗為豁達,就像盧植,他不會在意桌案上菜肴的多寡,他在乎的。只是郭典與他的交情,以及兩人是不是有共同的話語。

君子之交淡如水,倘若談得投機,那便如香醇的美酒那樣醉人心扉,只有小人之交,才會甜稠如蜜。

“盧公先行到我鉅鹿,莫非是想了解黃巾賊的虛實?”

在一番寒暄之后,郭典便忍不住直言詢問了盧植的來意。

對此盧植并不在意,相反的,他很欣慰郭典就算是替他接風喝酒時。心中亦不會忘卻國家大事。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或許正是因為盧植、郭典皆是滿心為國、為社稷的忠臣,他們才會建立那般深厚的交情吧。

“此番朝廷命我率北軍五營來冀州平叛,此等委信,實在叫盧某慚愧……”

忠臣之間相互說天子的好話,這是習以為常的是,尤其是像盧植這等死忠于炎劉皇室與大漢朝廷的忠臣,不過在此之后,他便陸陸續續地說出了原因。無外乎北軍五校需要一些時間準備足夠的輜重糧草。而他嘛,見此就打算先行到冀州了解了解情況。是故,他暫時將職權下放給他那位朝廷任命的副手,護烏桓中郎將宗員。自己則帶著幾名侍從快馬趕來了冀州。

畢竟這回他被天子劉宏委任為這場剿賊戰役的總指揮,事關重大,容不得他有半分的松懈。

“原來如此。”郭典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雖然是地方的官員,但是郭典對北軍五營可不陌生。畢竟那是大漢曾經最輝煌的勁旅,風頭甚至要蓋過與其齊名的南軍。

北軍五營,起初應該是八營。分別是中壘營、屯騎營、步兵營、越騎營、長水營、胡騎營、射聲營與虎賁營,后來省去了中壘營,原胡騎并入長水營,虎賁營并入射聲營,因此只剩下屯騎、步兵、越騎、長水、射聲五營,而這五營的指揮皆是校尉,故而號稱北軍五校。

這樣一支曾經令匈奴都不得不含恨臣服的勁旅,此番派遣出來征討黃巾叛軍,這在郭典看來簡直就是十拿九穩的事。不過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腦袋里卻不由的浮現出張煌那樣笑臉,恨得他不由牙癢癢。

想了想,郭典抱拳對盧植說道,“盧公,郭某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盧公成全。”

“賢弟但說無妨。”盧植愣了一下,隨即便釋然了,因為他相信以郭典的為人定然不會說出什么非分的要求。

話音剛落,便聽郭典沉聲說道,“請盧公在征討黃巾叛軍時,將郭某順便捎帶上。”

盧植聽了這話不禁有些啞然,按照常理來說,朝廷的正規軍既然到了,那么像郭典這種臨時由地方官軍組成的阻截軍就應該識趣地退場了,接下來的事,理當由北軍來接手,畢竟郭典乃鉅鹿太守,他的本職首要是治理治下的郡地,其次才是剿賊。

這不,郭典的話讓盧植很是費解。

這時,盧植忽然聯想到了方才進府時郭典那氣急敗壞的模樣,恍然之余臉上露出了幾許捉狹之色,揶揄道,“黃巾賊子當中,或有令賢弟難以割舍的孽緣么?”

盧植這一句話,頓時讓郭典羞愧地滿臉漲紅,吞吞吐吐半響這才腆著臉尷尬說道,“那小崽子兩度勝我,無非是欺我帳下無擅戰之將,如今盧公率北軍五校前來,郭典厚顏懇請盧公留我在軍中,哪怕做一名馬先卒郭某也認了!”

盧植聽到這話頓時就笑了,不過卻也明白了郭典的決心,在低頭一番思索后,他便允許了郭典的請求。畢竟從大局來看,盡早剿滅黃巾叛亂才是當務之急,而倘若有郭典這一員文武兼備、并且已與冀州黃巾交戰過幾回,了解冀州黃巾軍實力的勇將相助,那更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馬前卒那種話就莫提了,待大軍到時,委屈賢弟暫時擔任愚兄的副職,以代校尉事務。”

“多謝盧公。”郭典滿心歡喜地抱拳感謝道。

“賢弟不必多禮。”盧公笑呵呵地擺了擺手,旋即問起了正事:“賢弟,你與冀州的黃巾叛亂已交戰過幾回,相信多少也已了解對方的軍力吧?”

郭典聞琴聲而知其雅意,點點頭敘述道,“如今禍及我大漢的黃巾叛亂中,唯冀州黃巾賊風頭最盛。此冀州黃巾賊分布有三:一支由妖賊張角的弟子張牛角所統帥,目前已攻克數個王侯封邑國以及郡地。看其攻打路線,應該是并州與幽州西部;第二支有妖賊的同胞二弟張寶所率領,此賊自號‘地公將軍’率領一軍往東攻伐,看目標應該是冀、青兩地。不過比起張牛角那一支,這支的進攻并非很兇猛;最后一支,就是留守在我鉅鹿郡平鄉縣的那支黃巾賊……按理來說這支賊軍應當是由妖賊張角的同胞三弟‘人公將軍’張梁所統帥,但不知為何,真正率領指揮這支賊軍的,卻是一個叫做張晟的黃毛孺子,這個小崽子武藝不俗。詭計多端,兼之又懂得妖術,頗難對付……”

“賢弟便是在此子手中吃了虧?”盧植冷不防插嘴揶揄道。

郭典聞言面色僵了僵,滿臉訕訕之色,半響后尷尬說道,“實在是……慚愧!”

盧植本意只是跟郭典開個玩笑,見此也不方便再細問。他伸手摸著胡須思忖了片刻,忽而疑惑問道,“妖賊張角不在冀州?”

郭典一聽便明白了盧植的疑惑。搖頭說道,“此賊在冀州呢,不過據傳身染了怪病,臥**不起。因此將冀州黃巾分別交付給了張寶、張牛角以及張晟三人。”

“在平鄉?”盧植眼中精光一閃。

郭典一愣,旋即便醒悟過來,為難回道,“這個無從得知……”

“是與不是。那也得試過了才知道啊。”盧植長長吸了口氣,義正言辭地說道,“倘若那張角當真在平鄉縣。那真是天助我等了……倘若能將那張角擒殺,相信非但冀州黃巾瓦解,全國其余幾路叛軍亦會士氣大損吧?”

“盧公要打平鄉?”郭典面色一正,畢竟這意味著他可以找張煌討回前兩次丟掉的顏面了,雖然說借助北軍的力量這也談不上什么長臉的事。

“唔!……獅子捕兔、亦用全力!待北軍五營至時,全軍圍攻平鄉!”

郭典聽罷猛然一陣,要知道在他看來,北軍五營只要出動一個營,多半就足以蕩平張煌那點黃巾軍,然而聽盧植的意思,竟是要北軍五營全部出動。

眼瞅著手捋胡須思忖不語的盧植,郭典心中頓時明白過來:顯然盧植是想以壓倒性的優勢碾壓平鄉縣的黃巾賊,一舉將其殲滅,以此來振奮數月來與黃巾叛軍久戰不勝的地方官軍的士氣,同時震懾冀州乃至天下其余幾路的黃巾賊,向其表露朝廷決意平定叛亂的決心!

謀定此事,盧植與郭典有意封鎖了消息,免得平鄉縣的黃巾賊在得知北軍不就即將到來的消息后,早早地逃之夭夭,這樣一來,他們就失去了一個可以震懾冀州乃至天下其余幾路黃巾賊的最佳機會了。

但遺憾的是,這回與他們交手的對手是張煌,早就對這段歷史爛熟于心的他當然知道不久之后盧植就會以北中郎將的身份率領北軍前來討伐,因此,他早就暗中將一些輜重糧谷往東轉移,城內愿意跟隨黃巾軍的百姓,也陸陸續續朝著東邊的曲周縣遷移了。

雖然說如果有選擇的話,張煌并不想領著黃巾軍向東轉移,畢竟在原本的歷史上,冀州黃巾吃了敗仗后,就是沿著平鄉、曲周、廣宗這條路線向東轉移的。而在廣宗,黃巾軍的大賢良師、天公將軍張角在此病故、人公將軍張梁亦在此戰死,太平道“三道宗”只剩下了張寶一人,但很可惜的是,隨后不久亦被皇甫嵩以及鉅鹿太守郭典聯手攻破。

毫不夸張地說,潁川黃巾的波才是因為長社一役而敗亡的,而在冀州黃巾這邊,廣宗之戰則是最為關鍵的一場戰事。

但遺憾的是,如今的處境促使張煌只有選擇向東轉移,因為張寶此刻就在鉅鹿郡東邊的安平國,如果能說服張寶,促使兩支冀州黃巾合二為一的話,相信他日應戰北軍多少還有些底氣。倘若再能與張牛角取得聯系,前后夾擊北軍,說不準冀州黃巾還會有幾分贏面。

當然了,這僅僅只是張煌美好的期望而已,畢竟那個張寶說不準就不會賣他的帳。每回見到他時,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讓張煌實在很難想象這種意氣用事的家伙竟然會是張角的弟弟、張梁的哥哥,簡直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睚眥必報的地痞無賴嘛!

三月二十五日,當張煌這邊差不多已秘密將輜重糧草以及愿意跟隨的縣城百姓悄然轉移到曲周縣時,久享盛名的北軍終于抵達了冀州鉅鹿郡,并且在盧植的指使下,僅歇息了半日工夫便向平鄉縣進軍了。

率先抵達平鄉縣縣城城下的是北軍五營當中的越騎營,這支由南方越民所組成的輕騎兵,悄然無息地便摸到了城下。

大驚失色的楊奉在發覺后趕忙將此事稟告了張煌。而當張煌登上平鄉縣城墻上居高眺望城下時,卻瞧見那些彪悍結實的輕騎兵們已分為十余支小隊伍,遠遠沿著城墻跨馬來回奔跑,顯然是有意監視城內的一舉一動。

“盧植已經到冀州了么?”張煌喃喃自語。雖然他早知此事,但也不由得小小地也吃了一驚,因為從越騎營騎士的行為中他可以猜出,盧植多半是打著全殲他這支黃巾軍的打算。

而繼越騎營之后,北軍的步兵營亦抵達了。不同于之前的越騎營,這支常年屯駐在長安西郊上林苑的屯兵。自打抵達平鄉縣西城下時起,便已分作五部列好了陣型,迎著平鄉縣前二后三,五個方陣估摸有兩個部的兵力。即五千人。

那五千名持槍而立的步兵營士卒,在平鄉縣城下佇立著,一個個腰板挺得筆直,就像是標桿一樣。這種嚴肅沉重的軍紀氛圍。讓張煌面色微微一變。

隨后是射聲營,先抵達的被并入其中的虎賁士。只見那虎賁衛一個個左手手持著堅實的鐵盾,右手緊握著厚背砍刀。全部關鍵要害皆由鐵甲包裹,雖然只是站在步兵營的后方,但是帶給張煌的震撼卻是十分的強烈。

“尼瑪……重步兵!”

張煌駭然地注視著那些虎賁士,他感覺對方手中的那面鐵盾,大小絕對不亞于古西方重步兵方陣塔盾。

就在張煌暗自納悶之際,他忽然瞧見了那些射聲士,即背負強弓,腰掛箭囊的弓箭手。這時張煌就明白了,原來那些虎賁士并不是用來跟敵方廝殺的,他們的任務是保護處于他們身后的弓箭手。試想,當那些虎賁士放下左手的巨大鐵盾,與同伴組成一道無法逾越的鋼鐵堡壘時,誰還能傷害到在他們身后的射聲士?

而反過來說,倘若無法沖散那些虎賁士,是否就意味著己方將全程被那些射聲士的箭矢所射殺?

一想到這里張煌便不寒而栗。

就在張煌暗自流冷汗之際,北軍的長水營亦抵達了。

所謂的長水營,其實就是一支屯兵于長水的輕騎兵,其中收囊有一部分親漢的烏桓人與胡人,在沙場上作戰時格外兇悍。

張煌望了一眼此時仍在他城下來回溜達的越騎營騎士,在與長水營騎士做了對比后,他這才發現,越騎營的騎士除標準配置馬戰長槍外,馬鞍處還懸掛著一副手弩;而長水營的騎士,馬鞍處卻沒有手弩,但是卻掛著一柄斬馬刀。細細一想張煌便頓時了然了:越騎營應該是負責在戰場上分割敵軍的,是主要的殲敵軍勢;而越騎營多半是負責從側面迂回騷擾敵軍,或者追擊敵軍的。

就在張煌暗自肯定自己的猜測時,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遠方。

頓時,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瞧見了什么?

他瞧見遠方竟然又駛來一支騎兵部隊,而且這支騎兵的數量多到讓張煌心中冰涼。

遮天蔽日的騎兵,那究竟多少?

五千?六千?七千?

張煌難以估計數量。

而這,便是北軍五營最后一營的兵勢,屯騎營!

在張煌目瞪口呆的觀望下,屯騎營的騎士們筆直來到了大軍陣型的最后方,隨后,三名騎侍輔佐一名騎士,替其穿掛厚重的鎧甲,哪怕是他們胯下的戰馬。亦陸續裝備上鐵甲、掛甲。

“重……騎兵?!”

張煌只感覺自己咽喉有些發干。

不錯,屯騎營正是張煌理解當中的重騎兵,因為是一騎三從,因此人數看起來幾乎過萬。但實際上,屯騎兵僅兩千五百人,而剩下的七千五百人,則是輔佐各自騎兵的騎從,負責戰前幫他們穿上戰甲以及牽拉備用的戰馬。當然了,突發情況時這些騎從也會展露出他們不俗的實力,哪怕不及越騎營或長水營。但終歸也不是一般的騎兵可以比擬的。

真正的北軍所有兵力,并不像謠傳的僅兩萬人,而是有兩萬七千五百人。而其中,屯騎營一騎三從共一萬人,再加上越騎營兩千五百人、長水營五千人,張煌駭然發現,北軍的騎兵竟然達到了一萬七千五百人的恐怖程度。至于戰馬,那更是雙倍、甚至是三倍的數量。

直到此刻,張煌終于領略到了大漢朝廷的底蘊。終于領略到了北軍這支屯扎在長安與洛陽之間的強師的底蘊。

瞧此刻北軍在平鄉縣城下所擺出的大軍陣型,步兵營的長槍兵在前,足足五個方陣,在他們身后。射聲營的虎賁衛用堅固的鐵盾構筑一道難以逾越的防線,而在這條防線后,射聲士們嚴正以待,試問這些熟練的弓手們在自身毫無威脅的情況下。究竟會爆發出何等可怕的殺傷力?

不過比起站列尚在射聲士之后的屯騎營重騎兵,或許這些弓手也僅僅只是可怕,而談不上恐怖。

望著那陣型。張煌忍不住開始想象,當有一支軍隊與北軍交鋒,在無法擾亂虎賁士陣型的情況下被射聲士無情射殺,那究竟會是一副何等慘烈的景象。而緊接著,當戰況膠著,當前面的虎賁士與射聲士分散至左右兩側,而釋放出屯騎營騎兵這頭兇猛恐怖的惡獸時,究竟天下有那支軍隊可以抵擋?

更別說還有負責在屯騎營身后收割、屠殺敵軍的長水營騎士與始終會在一旁虎視眈眈、尋找下手機會或援救的越騎營騎士。

眼瞅著那兩萬七千五百北軍在城下擺出的鶴翼陣,張煌心中沮喪極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還不止一次地幻想,倘若他能想辦法擊潰盧植與其麾下的北軍五營,是不是就能改變黃巾軍的命運。可是眼下,眼瞅著那支單憑氣勢就險些壓地他喘不過氣的可怕軍隊,張煌毫無取勝的信心。

別說挫敗盧植,單憑他這么點人數,此刻殺過去那絕對就是給北軍士卒增添人頭戰績。

“他……他們來搦戰了……”張煌身旁的郭泰結結巴巴地說道。

這名氣足膽肥的驍勇小將,此刻比起張煌還要不如,面色慘白,說話也不利索了。至于再旁邊的韓暹、楊奉,那更是張著嘴一副瞠目結舌的駭然模樣。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的表現還算不錯了,因為城墻上有不少兵士,早已被嚇地面如土色了,哪怕是像卞喜、郎平這樣的將領,張煌瞧他們的雙腿隱約也有些發軟。

見郭泰說話后城墻上鴉雀無聲,張煌自嘲哂笑了幾聲,旋即將目光望向了遙遠處,那塊尚在屯騎營之后的空地,在那里,隱隱約約有近百騎人影。不難猜測,那里多半是北軍的本陣,亦是那位北中郎將盧植在的地方。

[真有你的……這算是下馬威么?嘖!史書上可沒記載這老頭這樣善于攻心啊……該說他不愧是劉備與公孫瓚的老師么?]

張煌百無聊賴地咂了咂嘴,他已猜到了盧植此番命北軍在平鄉縣城下擺陣的用意,無非就是想借北軍強大的氣勢嚇唬黃巾軍,給后者一個下馬威罷了。要不然,盧植又豈會在還未開打的情況下,就令屯騎營的騎士背負重甲?要知道若是在其他時候,這可是一個非常愚蠢的做法。畢竟就算是北軍士卒,他們的體力也是有限的,若是在戰前就背負重甲,一旦時間拖長了,屯騎營的騎士們不一定沖鋒地起來。退一步說,就算他們可以堅持,他們胯下的戰馬也無法承受。

瞥了一眼在城下搦戰的一個家伙,張煌有些郁悶。

因為那個前來搦戰的家伙,分明就是上回在他手中吃了敗仗的鉅鹿郡太守,郭典!

“這老狗……”郭泰咬牙切齒地低聲罵了一句。或許是被北軍雄武的軍勢嚇到了,郭泰的聲音異常地低沉輕微,仿佛本能地害怕會被城下的北軍士卒所聽到。

“……”注意到這一點的張煌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很清楚,當見識過北軍如此雄壯威武的軍勢后,想來他麾下的黃巾將士們,恐怕心中是再沒有了戰意。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在這種情況下黃巾將士們仍有戰意,那又有什么用呢?城下的北軍,簡直就是無懈可擊……

猛然間,張煌好似想到了什么,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城下,在幾個轉念過后,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

“郭泰,用你所知道的最粗俗的話,盡情地去罵城下那個郭老虎!……如能挑唆郭典與你對罵,你便是立了大功!”

“啊?……諾!”

郭泰疑惑不解地望了一眼張煌,遲疑地點了點頭。(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1-14 18:15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出人意料的出擊
————北軍本陣————

本陣,其實通常意義上并非是一支軍隊當中兵力最充足、力量最強大的地方。而一支軍隊中擁有最強大兵勢的位置,其實是中軍,即北軍陣型中由兩千五百名屯騎兵與五千名屯騎騎從所組成的中堅兵勢。

而在一般情況下,本陣只是一軍主帥眺望整個戰況,并以此發號施令的地方,它一般設立在地勢比較高的地方,比如高坡、山丘等地,因為只有這樣,主帥才能獲得最寬闊的視野,從而巨細無遺地把握整個戰場的局勢。

就像眼下的北軍主帥盧植,此刻他的身邊其實只有近百騎從而已。這近百騎從除了肩負著保護主帥的職責外,還負責守護著他們一方的帥旗與北軍軍旗。正是因為這樣,才使得歷史上出現了許多為了勝利而奇襲敵方本陣的戰術。

不過話說回來,別看此刻盧植身邊僅近百騎從就天真地以為可以輕松地對其實施偷襲的奇策,畢竟盧植擁有地最佳的視野,只要戰場上出現絲毫的異常,中軍兩側的左右兩軍,那長水營騎士與越騎營騎士,那可都不是吃素的。一個不好,突襲對方本陣不成,己方軍隊反而會被對方吃掉。

“盧公,后方的斥候與哨騎皆布置妥當了。”

護烏桓校尉宗員帶著幾騎侍從策馬緩緩來到了盧植身旁,抱拳拱手低聲稟道。這位有著國字臉的大漢,本是駐守在并州西北地方的、名符其實的大將。他職稱中的“護烏桓”,已充分地證明此人乃是常年與烏桓人作戰的驍將,并且,還是具備一定治理才能與智謀,能夠很好地管理親漢的烏桓人的大將。倘若用一個最通俗的詞語來概括,那就是文武兼備!

“有勞了。”手持馬鞭的盧植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其實這一回他與宗員乃是首度合作,畢竟在黃巾叛亂爆發前。盧植乃是朝中的侍中,屬于是殿臣;而宗員則是護衛并州北方的護烏桓校尉,屬于是常年帶兵屯扎在邊境的外臣,并沒有什么合作的機會。甚至于在此之前,盧植與宗員頂多只是聽說過對方的名諱而已,怕是連面都沒有見過。

不過僅看宗員在他沒有吩咐的情況下便已安排了斥候與哨騎,盧植便知道這是一位沙場經驗豐富的老將。畢竟就他眼下的大軍位置布置情況來看,幾乎可以杜絕來自于前方的威脅,唯一的顧慮,就只有后方而已。而宗員謹慎的做法。卻是連他們最后一絲被威脅的可能都杜絕了。這種細微、謹慎的布置,讓盧植很是欣賞。

“盧公言重了,此乃末將分內之事。”宗員抱拳回道,說話很是客氣。畢竟他聽說,身高八尺二寸的盧植在成為大儒之前,那可也是參加過征戰的將領,并非是一名純粹的、不知兵事的文士。因此,宗員由衷地給予盧植足夠的尊敬。

事實上,其實在大漢朝廷的文臣當中。有好大一部分在年輕時都在戰場上擔任過將領,比如當朝三公之一的楊賜曾經就擔任過越騎校尉,后來才轉型士大夫當了文臣。再比如在歷史中留下過一筆的王允,誰能想到這位在歷史中為了誅殺董卓而在自己府上哭泣的老人。其實乃是士族武家出身,從小習武練武。

毫不夸張地說,在這個世局混亂的年代,有一些臣子雖然履行著文臣的工作。但那并不表示他們不通武藝,只不過比起武力、朝廷更重視他們的智慧而已。別忘了,歷史中的獻帝劉辨。便是由朝中百官死命保護,才使得先后逃離李傕、郭汜、李樂等人的追殺。

哪怕不是用來征戰沙場而是用來強身健體,這個時代的文人或多或少那也是擁有一定的武力的,并非是之后那些朝代中手無縛雞之力的純粹書生。

而盧植作為公孫瓚與劉備的老師,那更是“文臣知武”的佼佼者,并且具備出色的軍事才能,要不然,朝廷也不會派遣他作為三軍主帥,地位尚在皇甫嵩與朱儁之上。

“哪里哪里……宗校尉的威名老夫亦是耳聞已久,只可惜以往不得機會拜見,今朝你我合力剿賊,當齊心合力才好啊。若是宗校尉有何建議的話,不妨直說出來,我諸人探討一番,終歸此戰關系我大漢社稷,非同小可啊!”

“盧公說的是。”盧植的話讓宗員心中很是松了口氣,其實在此之前他也怕盧植剛愎自用,不聽他或者其余將領的建議。不過聽了盧植的話,他卻是釋然了。

“話說……”轉頭瞧了一眼己方北軍所擺出的陣型,宗員納悶問道,“盧公以北軍軍勢威懾賊軍,莫不是不準備強攻平鄉縣?”

跟聰明人相處就是輕松,盧植心下不由得生出這種感慨。不過他并沒有馬上認可,而是反問道:“何以見得?”

宗員一聽便明白這是盧植在考驗他對戰場的洞察能力,半開玩笑地回道,“盧公都下令叫屯騎營騎士人馬皆披上厚甲,莫非還不承認么?”

“哈哈哈哈。”盧植聞言撫掌大笑,旋即點點頭正色說道,“不錯,老夫并無強攻平鄉縣之意。……北軍初至冀州,歇息尚只有半日工夫,更談何就地取材制造攻城器械?平鄉縣雖小,但城墻好歹也有兩三丈之高,若是強攻,兵力傷損尚在其次,要命的是在此耽擱時日。須知,全國黃巾賊反叛,使得天下大亂,我等深受皇恩,需盡快平定叛亂,又豈能在此區區小縣耽擱多日?”

“盧公所言極是!”宗員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旋即接過盧植的話茬推測道,“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平鄉縣的黃巾賊定然不然出城捋我北軍虎須,在我北軍此等雄武軍勢下,他們顯然會覺得自己定然無法守住平鄉縣,由此可見,他們定然會選擇在今日夜晚悄悄逃離……”說到這里,他猶豫一下,又補充道。“若是在白晝間,他們也怕會被我北軍的輕騎追殺吧。”

其實就算不加上最后一句,宗員對戰場的洞察力就已經讓盧植很滿意了,畢竟他所說的,恰恰便是盧植所計劃的:大軍一到就威懾一番平鄉縣的黃巾賊,將他們嚇得肝膽俱裂、毫無戰意,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人為了活命就只有逃離,因為他們也明白憑借自己的兵力不可能在如此雄武的北軍的攻打下守住平鄉縣,如此一來,盧植不必花費時日攻城就能收復平鄉縣。極大地節約了時間。至于那些趁夜逃離的黃巾賊,不出意外越騎營的騎士們會在一夜工夫內將其全部殲滅。

這便是盧植的謀劃:日克平鄉!

“話雖如此,末將覺得盧公做的有些過了喲……”

就在宗員點頭認可盧植的計劃之際,旁邊傳來一聲滿帶揶揄的調侃之詞。

盧植瞧了一眼那人臉上的玩笑意味,不以為然地哈哈一笑。

其實除了盧植、宗員與那近百騎從以外,北軍本陣這邊還有幾人,那便是北軍五營的五位領兵校尉。能坐上北軍營校尉的位置,可想而知這幾位大人物的能耐,毋庸置疑盧植的威懾平鄉黃巾軍的攻心之計并沒有瞞過他們的眼睛。也正因為這樣,他們才沒有傻傻地呆在各自營軍的位置上等待盧植這位主帥下達攻城的命令,而是跑到本陣這邊來欣賞風景。

是的,欣賞風景。欣賞平鄉縣黃巾賊在他們北軍雄武的軍勢威懾下嚇得瑟瑟發抖的優美風景。

而方才開口說話的那人,也不是別人,正是荀攸的好友,同時也是荀攸當初有意向張煌引薦作為武習師傅的人選。越騎校尉伍孚、伍德瑜。

說起伍孚此人,就不得不提一樁發生在他身上的奇事,那就是除他以外。京師還有一位姓伍的武將,叫做伍瓊,表字也叫做德瑜。更巧妙的是,伍孚與伍瓊非但同姓、同表字,而且都出身于汝南吳房,并且也同樣擔任校尉之職,區別在于伍孚乃是統領北軍越騎營的越騎校尉,而伍瓊則是負責把守京師所有城門的城門校尉。雖然說伍姓在汝南是個大姓,但是并非同族的伍孚與伍瓊相近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一件頗值得人嘖嘖稱奇的巧合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越騎校尉伍孚與城門校尉伍瓊,被好事之人冠名為“雙伍校尉”,在京師雒陽倒也是名聲頗高。還有一項相似就是他們都被董卓所殺。其中伍孚是行刺董卓被殺,而伍瓊則是董卓懷疑他竄通關東聯軍而被殺。

因為伍孚曾經也當過侍中,因此與盧植倒不陌生,更何況二人炎劉皇室的擁護者,自然是有諸多的共同語言。

“哦?”聽到伍孚的調侃,盧植笑瞇瞇地望向他,卻見伍孚手指平鄉縣的方向作怪般地叫道,“據消息稱,那黃巾賊本是被妖道張角所迷惑的刁民,無緣得見天軍,盧公今日向他們展示我北軍雄姿,這豈非是以強凜弱、以大欺小么?……勝之不武喲!”

話音剛落,伍孚旁邊其余幾營校尉亦是附和大笑,連帶著盧植、宗員甚至是那位由朝廷派來擔任北軍中侯職位,負責監督盧植并各營校尉的太監亦忍不住笑了起來。

此時此刻,誰也沒有將平鄉縣的那伙黃巾賊放在眼里。

“話說回來,那位郭太守當真是不嫌累啊……”

笑了一陣,屯騎校尉鮑鴻望了一眼平鄉縣的方向,摸著胡子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

眾人這才想起郭典,皆轉頭望向平鄉縣西城門的方向,他們隱約聽到,此時的郭典似乎正跟城上的叛賊對罵。

怎么回事?

眾人哭笑不得,喚人去詢問了一番后這才釋然,原來是平鄉縣城頭上一個叫做郭泰的賊將見郭典在城下搦戰挑釁,心中大憤,譏諷郭典兩度敗給他們,如今也只能趁著強援北軍的到來之際,在他們面前逞一逞威風。

郭典的性情那是何等剛烈要面子,一聽郭泰的譏諷頓時氣地脖子都粗了半圈,指著郭泰也是破口大罵,大罵郭泰在戰場上遇到他只曉得逃命。

于是乎,這兩個姓郭的家伙就在那對罵起來,說的話也逐漸變得粗俗不堪,到了最后,這兩人幾乎就是相互詢問對方的祖宗。笑倒了一大批人。就連不少北軍士卒也聽到后也是心中暗樂,畢竟這兩人都姓郭,天曉得幾代之前是不是同一個祖宗。

“那位郭太守可真是……”

在聽說了前方的事后,越騎校尉伍孚笑地樂不可支。畢竟郭典的行為實在有些失態,身為一郡長官,卻跟一個賊將相互謾罵,還是當著近三萬北軍士卒的面,簡直就是自墜顏面嘛。

其他人亦不由地笑了起來,唯獨盧植在眼中閃過一絲疑色后,面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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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植瞇了瞇眼睛。心中微驚。因為他逐漸注意到,平鄉縣城墻上那些方才還迫于他北軍雄武威勢而戰戰兢兢的賊人們,如今已開始跟著郭泰一起用粗俗的語言攻擊郭典,似乎已沒有了那種戰戰兢兢的恐懼。而更要命的是,己方的北軍士卒們一直聽著郭典與郭泰二人的對罵,雖然從言行中沒有什么征兆,但盧植的直覺隱約感覺到他們已出現了倦怠,就好像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情,觀摩著那“兩郭”的罵戰。

盧植驚疑不定地望向平鄉縣的方向。心中驚訝莫名。他萬萬沒有想到,竟會有人想出如此“巧妙”的應對,讓那個叫郭泰的賊將跟郭典對罵,暫時轉移了北軍與黃巾賊對峙的關系。讓他們暫時地淪為了旁觀者、局外人,并且能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觀“兩郭”的對罵,由此心情逐漸變得輕松起來。也正因為這樣,平鄉縣城上的黃巾軍士卒逐漸不再畏懼。而北軍的士卒們也慢慢消失了那股肅然的氛圍,兩者的注意都被那兩個姓郭的家伙吸引過去了,畢竟這是當前唯一還算吸引人的事。

盧植越看越是心驚。雙眉亦逐漸皺了起來。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他所謀劃的攻心之計可就全盤泡湯了,雖然說攻克平鄉縣對北軍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但問題是,倘若需要花費時日強攻平鄉才能拿下此縣,他盧植又何必多此一舉對平鄉縣的黃巾賊實行攻心之計?不就是為了節約些時間么!

倘若攻心之計真被人給破了,那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又回到了只能攻城的起點?

想到這里,盧植沉聲說道,“來人!……命鉅鹿太守郭典退后,莫要再與叛軍聒噪!”

“諾!”一名騎從抱拳命令,拍馬前往傳遞盧植的將令去了。

“……”本來還在哂笑的眾校尉們面色一愣,在深深望了一眼盧植后,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平鄉縣方向。

“盧公,莫非此乃賊軍的詭計?”護烏桓校尉宗員忍不住問道。

盧植徐徐吐了口氣,皺眉說道,“或許吧……但無論怎樣,堂堂一郡之守與賊人對罵,卻也是失顏之事。”

“哦……”宗員緩緩點頭。

那一名騎從帶著盧植的將令帶來了郭典身旁,此時郭典正與郭泰相互對罵地正歡,忽聽身后傳來一聲低沉的話音。

“郭太守,盧帥命你立刻返回本陣,不許再與叛軍……唔,口角。”

“什么?”郭典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自己的行為竟然會驚動身為三軍統帥的盧植,心下不由有些納悶。不過話雖如此,盧植的話他卻不敢不從,畢竟是他懇請盧植將他安置在討伐軍當中的。

“我知道了……”郭典悶悶地應了一聲,在心有不甘地望了一眼城墻上仍在大罵的郭泰后,撥轉了馬頭。

張煌在城墻上瞧得真切,見此低聲對郭泰急切說道,“留下他!”

郭泰自然明白張煌的意思是叫他罵地更兇,叫郭典“回心轉意”繼續跟他對罵,可無論他再罵什么,郭典也充耳不聞。

情急之下,他忽然靈機一動,躍起在墻垛上,松開褲帶掏出胯下之物,竟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朝著郭典的方向撒起尿來,口中亦滿是嘲諷地叫道,“郭典老狗,喝了小爺敬你的這一杯再逃不遲!”

“……”郭典回頭瞧了一眼,在呆滯了半響后頓時氣地怒發沖冠。雖然他隔地遠沒被淋到,但是,這等奇恥大辱又如何讓他咽得下心中惡氣?

“豎子敢爾?!”

已憤怒到極致的郭典再也顧不得盧植的將令,手中長槍指著城墻上的郭泰,破口大罵道,“狗崽子,有種你給我下來!”

在張煌、韓暹、楊奉等人嘆為觀止的驚愕目光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撒了泡尿的郭泰絲毫不以為恥,甩甩胯下之物,搖頭晃腦一臉欠扁模樣地對郭典勾了勾手指,嬉笑著調侃道,“老狗,有本事你上來呀!”

“你下來!”

“你上來!”

“你下來!”

“你上來!”

眼瞅著這一幕,平鄉縣城墻上的黃巾軍固然是哄然大笑,甚至于北軍當中亦有不少清楚瞧見的士卒雙肩顫動不停,顯然是強忍著笑意。

這讓遠遠觀瞧此事的盧植無言地嘆了口氣。因為他知道,他的攻心之計已被人破地差不多了。

搖搖頭,盧植無奈地說道,“下令撤軍,明日攻城!”

在眾校尉或若有所思、或哭笑不得的表情中,有十余騎騎從拍馬而出,前往各營傳遞盧植的將令去了。

首先是屯騎營、其次是射聲營,除長水營與越騎營沒有什么行動外,其余三營已陸續向后撤離,撤退時旗幟不倒、隊形不亂,真不愧是北軍。

而最后,布陣在最前列的步兵營,已出現了準備撤離的跡象。

但是這一切,郭典卻似乎沒有注意到,或許他的注意力此刻就全部放在郭泰那個可惡至極的臭小子身上。

“狗崽子除了嘴硬就沒有別的本事……”手中長槍一指城墻上的郭泰,郭典怒聲罵道,“郭某眼下就在這里,爾等敢出城么?!”

此時此刻的北軍上下,沒有一個人相信平鄉縣內的黃巾軍會真的開城門迎戰,因為這在他們看來純粹就是送死的行為。

而就在這個時候,城墻上傳來了一句讓郭典瞠目結舌的回應。并且說話的也并非郭泰,而是張煌。

“如你所愿!”

在郭典難以置信的目光下,說出這話的張煌飛身從城門上方躍了下來,以屈膝彎腰的姿勢砰地一聲落在地面上。

旋即,在他背后,平鄉縣西城門轟然打開,里面迅速地竄出數十騎,除沖在首位的戰馬上沒有人外,韓暹、楊奉以及卞喜、郎平等黃巾軍將領,手持武器殺了出來。

“北軍?哼,殺他一陣!”

冷哼一聲,張煌翻身躍上那匹無人戰馬,手持長槍,與韓暹、楊奉、卞喜、郎平等將領以及寥寥數十騎,瞧也不瞧驚愕莫名的郭典,朝著已背向他們撤離的北軍步兵營士卒殺了過去。

這番舉動,讓在本陣附近的盧植、宗員以及眾領兵校尉們目瞪口呆。

“還……真有膽大包天的?”

直到這會兒,無論北軍上下也難以想象這世上竟真的有膽敢正面應戰他們的家伙,更何況僅寥寥數十騎。

◇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1-14 18:16
大豪杰 第一百六十三章 震撼人心的壯舉!
身處本陣的北軍主帥盧植立馬便看穿了張煌此番出城突襲的目標,但是即便如此,他依然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北軍那可是大漢朝廷最精銳的京畿王師,那是曾經令北方的匈奴都不得不臣服的“天下第一軍”,從未想過有人竟然敢反戈相擊。

盧植下意識地望向了不遠處那位步兵校尉劉絳,不過一言未發。他或許是想借此事看看步兵營這支常年屯守在長安西上林苑的屯兵,其臨機應變的能力。畢竟在北軍的陣列當中,步兵營始終是處在一個抗壓的位置,即是戳穿敵軍的鋒利長矛,亦是保護后方,為射聲營甚至為屯騎營沖鋒前爭取足夠時間的堅實前盾,可想而知這支兵力在北軍當中所扮演的角色之重。

劉絳,字纁幼,三旬而立之年的他雖然并未得到獲封王侯的殊榮,但也是炎劉皇室貴胄出身,因此哪怕是貴為三軍主帥的盧植,也盡量避免著出現對其發號施令的事。不過話說回來,盧植的眼神已明明白白地表露了他欲表達的意思。至少在劉絳看來是這樣。

“盧公且安心,絳雖在此地,然平鄉黃巾賊欲趁我步兵營后撤之際突襲。卻也無非是以卵擊石之舉。……我營將校人才濟濟,絕非小小黃巾賊可以撼動。”

說罷,劉絳也不派人向戰場上的北軍步兵營發號施令,竟環抱雙臂神色淡定地眺望遠方,對麾下步兵營此時即將面臨的些許威脅視若無睹。

想想也是,擁有兩個部足足五千人兵力的步兵營,豈會懼哉對方區區數十騎的突擊?哪怕是盧植在反應過來后亦感覺自己有點小題大做。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的確,劉絳根本不會有什么驚慌的可能。畢竟此刻出城來犯的黃巾軍僅張煌、韓暹、楊奉、卞喜、郎平等寥寥數十騎,若是如此單薄的兵力就能夠撼動步兵營,那么這支精銳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退一步說,就算來犯的當真是數千騎敵軍。那又如何?劉絳照樣堅信就算他不在軍中,他麾下的部署們照樣可以完美地展示出北軍步兵營應有的戰力。

但凡一部校尉,以下都設有尉佐與尉司馬兩位直屬部將,其中尉佐負責管理軍隊、以及軍中包括后勤在內的大小事務;而尉司馬平日負責操練將士,戰時則作為校尉的副將,并且在校尉不在軍中的時候,暫時代為指揮兵馬。注:司馬是漢朝常設中高級軍職職稱,其中大司馬指的是大將軍或車騎將軍,一般是戰時的軍隊最高長官。為了有所區別。大將軍下屬司馬一般稱軍司馬,校尉下直屬司馬稱一般稱尉司馬。在未設有校尉的軍營中,軍司馬代替校尉行使職權。

而步兵營校尉轄下尉司馬匡閎乃是劉絳的心腹愛將。因此劉絳堅信,就算他此時不在軍中,匡閎也能出色地履行身為尉司馬的職責。

果不其然,當聽從了盧植的主帥將令已開始向后撤兵的步兵校尉下尉司馬匡閎注意到張煌等人從城內殺出后,當機立斷下令最靠近平鄉縣的兩個方陣取消撤退,原地轉身。應付賊軍。

那兩個方陣區區有一千名步兵,對付張煌等人寥寥數十騎。這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但是北軍上下誰也不會笑話匡閎小題大做,因為作戰時的謹慎自古以來便是北軍的優良傳統:在沙場上,他們絕不會小覷任何一股敵人!

“前曲……布陣!”

坐跨著戰馬的尉司馬匡閎振臂大喊一聲,當下那兩個方陣足一千名步兵瞬息間將長槍平舉在了右邊腰間,那整齊一致的動作,毋庸置疑地渲顯出北軍士卒平日里出色的訓練。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在遭遇變故的第一時刻便做出了最佳的應對,但匡閎這位尉司馬從心底還是有些懷疑對面張煌等人的行為:從曾幾何時起,縱觀整個天下再沒有一支膽敢正面向他們北軍沖鋒的敵軍勢力了,更何況僅是寥寥數十騎。

正因為這樣,匡閎很謹慎地沒有下令出擊,而是叫士卒們原地備戰,等待著張煌等人的下一個行動。倘若張煌等人真敢憑那幾十人襲擊他們,匡閎定會叫這幫不知死活的家伙們清楚了解步兵營士卒的實力!可倘若對方僅僅只是虛晃一槍,匡閎也懶得因為那數十人而破壞了陣型。畢竟城下有不少越騎營的騎士,擺著這些騷擾、追殺的好友在,匡閎又何必因為寥寥數十名敵軍而興師動眾地下令一千步兵去追剿他們。

步兵營的應對張煌清楚地看在眼里。

張煌的腦袋中閃過兩個念頭,彼此沖撞不休。

若是沖的話,對方已留下了兩個方陣一千名步兵斷后,要是張煌真帶著那寥寥數十騎沖過去,能突破這層烏龜殼還好,可若不能突破,他這點人馬瞬間就會被那一千名步兵碾死,毋庸置疑。

可若不沖……難道說了一番漂亮話,特地從城內殺出來的他,僅僅只是為了在北軍面前作秀么?要知道,如果他真的被那一千名步兵營士卒嚇退,那么此番舉動絕對談不上是作秀,要是傳出去定然會叫天下人笑掉大牙,笑話他張煌自不量力,妄想螳臂當車,結果卻被北軍士卒無情地碾死。

想到這里。張煌甩了甩腦袋,將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拋之腦后。

張煌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之色。在用審視的眼神掃了一眼那斷后的兩個步兵方陣后,心下頓時有了主意。

“諸位,隨我來!”

雙腿一夾馬腹,張煌加快的沖刺的勢頭,身后卞喜、郎平、韓暹、楊奉等數十騎一瞧,亦趕忙加快速度緊跟其后。說實話,跟著張煌這么一個膽大包天的主。相信這幫人眼下必定是有苦難言。

憑借數十騎突襲對方近三萬大軍,而且還是單兵實力極為強悍的北軍。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的做法嘛!

尤其是像卞喜、郎平等資格較深的將領們,他們心中越發苦澀。

但是沒有辦法,自打最初擊敗了鉅鹿太守郭典后,張煌在平鄉縣黃巾軍當中的威望越來越高。再加上郭泰、韓暹、楊奉等小輩將領的出現,使得卞喜、郎平等人過去“非暴力不合作”的策略出現了偏差,倘若再繼續與張煌冷戰下去,相信羽翼逐漸豐滿的張煌定然會毫不留情地將他們一擼到底,除非他們去投奔張牛角或張寶他們,否則,在張煌這邊日后那是肯定出不了頭了,誰想就連人公將軍張梁也毫無保留地支持那張煌小子呢?

無可奈何之下,卞喜、郎平等人便只有向低頭。并且在最近一次跟郭典的作戰中,很識趣地聽從了張煌的計策,肩負起最苦最累的活。而將風頭全部讓給了郭泰、韓暹、楊奉三名小輩,這總算是讓他們與張煌的關系緩和了不少。

本想著就這樣在張煌麾下安安分分地履行本職職務就完事了,誰曾想,張煌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臟東西,頭腦一熱竟毅然決然地決定奇襲北軍,害得他們也不曉得此番還能不能活著返回平鄉縣。

“跟上!”

可能是形式愈加嚴峻的關系。張煌的口吻變得不如方才客氣,一聲喝令叫卞喜、郎平等人從無可奈何的自怨自艾中驚醒過來。

而此時。在城下來回打轉的北軍越騎營騎士們,已經有數支隊伍已經追了上來,這種腹背受敵的驚險處境,讓張煌這一行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張煌回頭瞥了一眼在他們身后緊隨不舍的數支越騎營騎士小隊,沖刺的勢頭一緩,不知為何竟改變了方向,在距離那兩個步兵營方陣僅僅三四十丈遠的地方,跟他們平行策馬奔跑起來。

看起來,就像是張煌終究不敢直接突入那兩個步兵方陣,在外猶豫不決般地徘徊。

“哼!無膽鼠輩!”

張煌的舉動讓那兩個步兵方陣的指揮官,步兵營五位曲侯中的前曲曲侯彭厚不屑地撇了撇嘴。注:在一個部的軍隊中,也分前、后、左、右、中五個曲,前后左右四曲的長官稱作曲侯,唯獨中曲的長官稱作軍侯,是五曲曲侯之首,品秩也比其余四名曲侯高半級。另外,無論是軍侯還是曲侯,都設有一名副職,稱作假侯。這些都屬于是中層將領。

一支軍隊的前曲,幾乎等同于先鋒,因此,一般擔任前曲曲侯、假侯職位的將領基本都是驍勇擅戰的猛將。

就好比彭厚,他本來有些欽佩張煌在面對他們近三萬北軍時尚敢出城突襲的膽氣,可如今瞧見張煌在他麾下前曲步兵前猶豫不前,原先的欽佩頓時被不屑一顧所取代。此時張煌在他眼里,幾乎等同一個嘴上厲害、卻不見得有什么真本事的家伙。

這并非是輕視,或許是源于北軍將士骨子里的驕傲吧,使得他們至今都不敢想象會有人正面向他們沖鋒。

不過,張煌是真的因為害怕而退縮了么?

不見得!

因為他的目光,始終都堅定不移地緊盯著那兩個方陣之間那狹窄的那條通道。

不錯!

張煌的膽大妄為恐怕要超乎在場所有人的想象,他并不是打著突擊北軍步兵營的念頭才出擊的,他的目標,在是步兵營之后!

為了激勵己方的黃巾士卒。為了給對面那些自我感覺良好的北軍一個當頭棒喝,一柄名為張煌的鋒利長矛,要正面刺穿北軍!

“八將。喚風!”

眼瞅著己方一行人距離那條微不足道的狹窄通道越來越近,張煌繃著臉低聲喝道。曾經,為了區別于郭泰、韓暹、楊奉這三名小將,他將卞喜、郎平等原來的八名將領統稱為八將。原因是因為這八人曾經與他不合,因此張煌也懶得去記他們的名字。

話音落下,卞喜、郎平等八名將領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張煌喊的是他們。

或許這些人連斬鐵、剛體那等武將技藝都不曾學會,但是作為太平道大賢良師的徒子徒孫。這些人無一不是掌握著幾手道法妖術,否則也不可能從無數信徒中脫穎而出成為渠將。

“我來!”第一個反應過來是郎平。只見他用右手雙指飛快地從懷中夾出一張道符,祭于臉龐之前,旋即單手握韁,嘴里默念口訣。

但聽一聲“疾”字過后。郎平重重將手中道符甩向天空,登時間,黑風吹起,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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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塵沙,那沙塵暴,如山呼海嘯般卷向那兩個方陣的北軍步兵,令他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一陣騷亂。

“走!”

而趁此機會,張煌驟然調整戰馬沖鋒的方向。一勒馬韁,朝著那兩個方陣之間,那僅僅只有十余丈間隙的通道闖了過去。

因為是背朝風向。張煌一行人駕馭戰馬沖鋒的勢頭比起方向何止快了一籌,瞬間便沖過了那條通道。

不錯,雖然那兩個方陣有足足千名步兵,但是細算起來,也不過是二十乘以二十五的兵力而已,哪怕是二十五名步兵前后站成一列。加上間隙又能有多少距離?前后不過八、九丈而已。憑借戰馬的沖鋒勢頭,幾乎兩個眨眼的工夫就能沖過去。

這不。當那位前曲曲侯彭厚反應過來之際,張煌等人早已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妖術?黃巾賊人懂妖術么?……咦?”

喃喃自語了幾句,前曲曲侯彭厚駭然地發現,面前竟然失去了張煌等人的蹤影,他下意識地回頭瞧了一眼,頓時心中冰涼。

他為何會這么想?

因為方才步兵營尉司馬匡閎只留下他們兩個方陣的兵力斷后,其余三個曲的步兵也緊隨著屯騎營、射聲營一道撤退了,而如今,那些正在撤退的步兵營士卒,他們可是背對著張煌那一行人的!

前有所有地,一陣發自心底的驚恐彭厚臉上表露出來,此刻的他,心中就只有一個萬念俱灰的念頭,那就是,張煌那一行人,明明確確地從他面前沖過去了!

“曲……曲侯大人……”

旁邊一名士兵驚恐的聲音引起了彭厚的注意。

彭厚疑惑地順著那名步兵的目光瞧了一眼,旋即臉上露出又一陣驚恐。因為他瞧見,原來追擊著張煌等人的那數支越騎營騎士,如今距離他們竟僅有數丈之遙,這幾乎就是瞬息之間便會撞到的距離。

“讓……快讓開!”

越騎騎士當中一位看似屯長(即五十人將)的騎兵驚慌失措地對步兵營的同澤們喊道。這些騎士們追擊張煌等人,卻被突然刮起的黑風迷了眼睛,待定睛瞧清楚之后,他們這才駭然地發現,他們竟然已沖至友軍方陣的面前,這要是一個不好,那就是他們與友軍的自相踐踏。

“開讓!”

本想追擊張煌的彭厚見此立馬命令附近的步兵給騎兵隊讓開了道路,畢竟比起他們這群步兵,有馬力之助的越騎騎士理所當然是追擊張煌那一行人的最佳人選。

因為彭厚的當機立斷,結果總算還可以接受,除了有十幾名越騎騎士被步兵營的方陣被絆倒,彼此造成了一些人員傷亡外,大部分的越騎騎士們總算是從彭厚命令麾下士卒們讓開的通道里千鈞一發地沖了過去。

但是這一幕,已足夠令在本陣附近觀瞧的盧植以及各營校尉們目瞪口呆。

尤其是步兵校尉劉絳,張大著嘴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因為他無法想象,他從骨子里根本瞧不起的黃巾賊,竟如此輕易地便穿過了他兩個曲的兵勢方陣。

“好厲害的敵將!”

北軍中侯劉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嘆為觀止地稱贊道。

他的話,讓各營校尉們一陣啞然,尤其是步兵校尉劉絳。更是向他投向了一絲不善的目光。

但劉表本人對此并無所謂,畢竟嚴格地說,他并非是北軍的將領,而是大將軍何進的幕僚。他所擔任的北軍中侯,特不過是大將軍何進安置的,用以督查、監視主帥盧植并各營校尉的節使,只有監督權。沒有管理或掌兵的權利,因此他倒也不怕為了這句話而得罪什么人。更何況。他劉表亦是炎劉皇室貴胄,論身份與劉絳相當,因此不存在誰懼怕誰的可能。

更別說劉表也沒有詆毀劉絳以及其麾下步兵營的意思,他只是純粹地稱贊對面那名膽敢以寥寥數十騎沖擊北軍。并且巧妙地穿透了北軍殿后步兵方陣的將帥而已。

“雖然取巧,但確實是了不起……”見劉絳神色不善地盯著同宗的劉表,盧植只好站住來說了一句公道話:“恐怕,那賊將從一開始便打定主意,想從兩個步兵方陣之間穿過,由此可見,他對我北軍步兵營,也是心存忌憚的。”

這句明顯稱贊步兵營的話,總算是讓步兵校尉劉絳的面色好看了許多。他瞥了一眼戰場,冷笑說道,“無非就是借助妖術而已……取巧沖過又如何?難道他還真敢繼續殺進來不成?”

劉絳的話不無道理。畢竟雖然張煌等人穿過兩個曲的兵勢,但是在他們面前,卻有足足四千人的步兵,這些正在向后撤兵的步兵們雖然眼下尚未發現張煌等人的接近,可只要張煌等人膽敢襲擊,相信那四千步兵的洪流足以將那寥寥數十騎碾死。

而就在這個時候。越騎校尉伍孚臉上露出幾分驚駭之色,喃喃說道。“不會吧……真的殺過來了?”

盧植、劉表以及各營校尉聞言面色頓變,猛然轉頭望向戰場,卻駭然瞧見僅數十騎的張煌等人義無反顧地沖入了那正在撤退的四千步兵營人海當中。

“好膽識!”劉表忍不住撫掌稱贊,眼中神采連連。因為若換做是他,那是絕對不敢這么做的。

而張煌就這么做了,在卞喜、郎平等暗中叫苦不迭的心聲當中,他持槍率先沖入了那足足有四千名步兵的人海。不過他的目標仍然并非是這些被打了一個戳手不及的步兵營士卒。

“莫要過多耽擱,沖過去!”

手中長槍逼退了幾名驚覺的北軍步兵,張煌一夾馬腹,硬生生從那人山人海中艱難地前進。

北軍步兵營的步兵,那可是天底下最強的步兵,哪怕是一名最低級的步兵,亦掌握著剛體與槍貫之技,除了同樣掌握了槍貫術的張煌還能對這些強悍的士卒造成一些傷害外,其余他麾下的騎將們,韓暹、楊奉,甚至是卞喜、郎平等人,都不能有效地殺死這些步兵。

“叮叮——”

“叮——”

一連串的打鐵聲此起彼伏地響起,韓暹、楊奉、卞喜、郎平等人駭然地發現,他們手中的刀、槍,竟不能砍入這些步兵的皮肉,亦不能刺入他們的身軀。

“這……這……”

從未見識過此等恐怖步兵的黃巾將領們頓時面如土色,臉上亦不自覺地浮現出幾分驚慌。

見此,張煌怒其不爭般地吼道,“用道法!……尋常的剛體并不能抵擋我玄門道法!”

眾將一聽這才驚醒過來,紛紛掏出懷中的符紙施展起道法來。

一時間,火焰、激水亂濺,就算是強悍的北軍步兵,固然也從未見識過這等玄奇的法術,不由得也出現了幾分驚慌。

“盡快沖過去,待這群人反應過來,咱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厲吼一聲,張煌周身“熊”地一聲燃起一層薄薄的金色火焰,仿佛羽衣般籠罩住了他與他胯下的戰馬,旋即,一道道激炎從中迸射而出,點燃了附近的地面,唬得四周的北軍步兵們一陣惶恐不安地后退。

卞喜瞧見這一幕眼睛一亮,揮手甩出一疊符紙,口中念念有詞。瞬息間,那一疊數十張符紙在半空化作一只只磨盤大小的火鳥。漫無目標地隨即撞向附近的步兵,引起了一陣陣騷亂。

張煌見此心中不由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卞喜還有這手本領。不過最是讓他感覺驚艷的,還是郎平那一手祭黑風的道法以及另外一名將領那個驅符紙變作符兵的能耐。

驅紙人為兵,其實跟傳說的撒豆成兵同出一撤,兩者是同一種道法,只不過前者修為較低,需要符紙作為媒介,而后者已在這方面有出色造詣。因此無論手中有什么都可以以此施展法術而已,都是屬于幻術當中的一種。

既然是幻術。那也就沒多大殺傷力了,除非是“無中生有”那種道家至上的玄妙幻術,否則一般的幻術,都只是蒙騙世人的障眼法罷了。就好比眼前這些符兵,它們其實不具備絲毫的殺傷力,只要心中堅信這一點,就算被它們砍上一刀也無所謂。但若是心中太過于重視它們、甚至是忌憚它們,那么被砍一刀之后,反而會真的凸顯出傷勢來。

這聽著難以理解,但實際上說白了就是一種對敵催眠暗示而已,若是有些人內心覺得會被符兵砍傷,那么若是被砍一刀。大腦自我判斷,因此身體便做出了對應,即出現了傷勢。而反之。這些符兵純粹就只是一群一觸即潰的雜魚而已。

不過盡管這樣,張煌亦是對那名將領另眼相看,畢竟就算是在太平道中,懂得幻術的也不是很多。

[那家伙叫啥來著?……唔,回頭問問,這種幻術若是應用地好。那可是會有奇效的,尤其是在對方不甚了解的情況下……]

張煌瞧了一眼那名將領。暗自記住了他的相貌,準備待返回平鄉縣之后再跟此人接觸。

打定主意之后,張煌便將注意力再次放在了周身附近。

四千名步兵所組成的人海,其實細論起來也無非就是百余丈的距離而已,再加上并非是所有的步兵營步兵們都注意到己方遭到了襲擊,因此,張煌等人憑借道法,雖然沒有對那些步兵造成何等規模的殺傷,但是趁他們混亂之際殺出重圍,那卻也是不成問題的。

“走!”

首當其沖的張煌一夾馬腹,率先沖出了步兵營步兵的人海。而在他之后,韓暹、楊奉、卞喜、郎平等人緊跟其后。

因為北軍步兵營是除越騎營與長水營外最后一個撤退的北軍五營兵士,因此,當他們沖破了步兵營的人海后,面前就忽然變得空曠明朗起來。

而這時,張煌的目光也終于投向了此行真正的目標。

北軍本陣!

“該是時候上主菜了!……諸位,隨我來!”

張煌振臂吶喊道。

可能是覺得能一路沖過來十分不可思議,張煌麾下那數十騎雖然此刻心力疲憊,但是斗志卻十分地高昂,因此在張煌一聲吶喊后,他們亦難掩心中的激動,忘乎所以地大吼起來。

榮耀!驕傲!

不錯,僅率數十騎沖破北軍,雖然說得夸大,但無論如何這也是一樁值得回味,值得驕傲的壯舉!

縱然是此刻遠在平鄉縣城墻上觀摩這壯麗一幕的黃巾軍士卒們,亦神色激動地忍不住大吼大叫,又何況是親身促成了此事的張煌那一行人?

甚至于,就連北軍上下也被張煌這一行人的壯舉給驚呆了,尤其是此時身在本陣的盧植與各營的校尉們。

“目標……竟是老夫?!”

收起回復3樓2015051917:50來自

眼瞅著張煌等人并沒有繼續向前突擊,追擊已撤出一段距離的射聲營,而是朝著本陣的方向殺來,頓時便洞察了張煌真正的心意。

“好膽識!好膽識!”

眼下的北軍中侯,尚年輕氣盛,并非是日后打了偌大基業后便逐漸變得守成的,張煌的精彩表現,讓這位尚在事業打拼階段的一方豪杰眼睛一亮,不由得贊嘆一聲。

而此時身旁北軍各營的們,哪怕是劉絳,此刻看待張煌那一行人的目光也變得不同了。

雖然是取巧,并且突破的也僅僅只是步兵營一部兵力,再者,這群人之后不一定能夠擺脫越騎營與長水營騎士的追擊,但是無論如何,單憑數十騎卻能做到這份上,也不失是一樁足以成為天下談資的壯舉了。

“不想賊眾中,竟有這等驍勇!不過……”

在贊嘆聲中,北軍五營相互望了一眼,淡淡笑了笑。

眾人神色淡定,并非是因為他們知道援護的軍隊立馬會趕來,而是因為這里有他們。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1-14 18:17
第一百六十四章 震撼人心的壯舉!(二)
或者沒有人會曉得,其實此番張煌出城奇襲的本來目標,應當是屯騎營的那些重甲騎士。()

不可否認,騎兵在冷兵器時代中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而輕騎兵更是恒古不衰、存在千年以上的戰場王者,尤其是像北軍越騎營這種擁有強大機動力與靈活度的游擊、騷擾型輕騎兵,那更是古代歷來戰場中無論是哪個兵種或哪支軍隊都不情愿與之為敵的可怕存在。

但是即便如此,張煌心中最熱衷的兵種永遠都是重騎兵,哪怕歷史已經證明這個缺乏機動力以及需要極大后勤力量的兵種并不適合成為戰場上的常見兵種,然而重騎兵在面朝敵軍甩開馬蹄沖鋒時那一幕充滿暴戾的幾近碾壓任何兵種的恐怖、剛猛的力量,相信是大部分男兒心中都向往的。

那是名符其實的赫赫鐵騎,在他們沖鋒的范圍內,任何妄想阻截的兵種都毫無疑問地會被無情碾碎。鐵蹄過后,尸橫遍野、寸草不生,自從在后世的古代戰爭劇中見識過重騎兵的威力后,張煌頓時便喜歡上了這種暴力而直接的兵種。

正因為有著那份對重騎兵的熱愛,因此后來張煌專門花了些工夫來徹頭徹尾地研究、了解這支兵種。

重騎兵的恐怖威力已無需再詳細描述,無非就是鐵馬沖鋒路程當中、重甲騎士槍圍之內,無人能當而已,無論是誰都會被這種暴力的兵種無情地撕碎、碾壓、踐踏。

但遺憾的是。重騎兵在擁有最強大戰場突擊能力的同時,本身亦存在著諸多的弊端。

首先就是后勤,這是一支十分考驗后勤力量的兵種。瞧瞧當前的屯騎營就不難明白。明明只有兩千五百名編制騎士的屯騎營,實際上竟超額了整整七千五百人,換算下來,剛好是一名編制騎士配置三名不在配置當中的騎從,而這三名騎從,就是專門輔佐該名騎士的后勤,他們要負責背馱騎士的厚重鎧甲與戰馬的鐵甲。還要負責牽拉備用的戰馬,一般是一到兩匹的備用戰馬。甚至于在軍隊開拔期間,還要負責攜帶足夠這四人食用的口糧。而如果上了戰場,這三名騎從還要負責保護各自的騎士,比如協助攻擊僥幸逃過了其騎士沖鋒槍刺的敵軍。或當該名騎士在沖鋒途中不幸胯下戰馬被絆倒時,保護其不受敵軍的威脅,并且快速地替他更換武器或備用戰馬。毫不夸張地說,別看重騎兵在沖鋒時仿佛天下無敵,但若是沒有相應的后勤力量,這支兵種甚至不能在荒野幸存十日就會被敵軍殲滅。

有后勤的重騎兵與沒有后勤的重騎兵,實則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兵種。前者強大到仿佛能將天戳出一個窟窿,而后者,在被敵軍用游擊騷擾的手段消耗完騎士與戰馬的體力后。純粹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束手肥豚。

而除了后勤力量外,機動力與靈活性也是這支兵種的軟肋。

機動力指的是軍隊向別處轉移的能力,比如夏侯淵。就非常擅長這方面,他麾下的騎兵,能在極為短暫的時間內從一個州抵達另一個州,從而做到攻敵不備。兵法中所謂的兵貴神速,指的就是此事。

而靈活性則體現在戰場上的靈活調度,最具特征的就是輕騎兵。因為輕騎兵是穿負輕甲、皮甲的騎兵。他們不像重騎兵那樣擁有厚實的甲胄,能夠有效地抵擋箭矢、弩矢的傷害。因此,一名優秀的輕騎兵將領,必須做到盡可能地讓己方的輕騎士盡量地規避來自敵軍弓手箭矢的洗禮,一支經驗豐富的輕騎兵,他們能夠以不規則的沖鋒路線,規避掉來自敵軍的箭矢,這就是靈活性的最直接體現。除此之外,靈活性還體現在援助后軍、鳴金后撤等許多方面。

遺憾的是,重騎兵不具備機動力與靈活性,他們做不到在數日之內奇襲他處,也無法在戰場上像輕騎兵那樣靈活地穿插在敵軍當中,他們唯一存在意義,就是以一次山呼海嘯般的集團沖鋒,吹枯拉朽般碾碎任何在他們沖鋒路線上的敵軍,仿佛當頭棒喝,亦近乎不可匹敵、難以阻擋的威勢,瞬息間澆滅敵軍心中的斗志,奠定一場戰斗的勝利。

正因為如此,是故重騎兵一般都投入在關鍵的戰事當中,他們需要友軍在替他們拖住敵軍的主力,或者爭取足夠的時間讓他們與胯下的戰馬穿戴甲胄,畢竟他們的體力也是有限的,根本不可能長時間地穿戴沉重的盔甲。毫不夸張地說,重騎兵與胯下鐵騎的每一分體力,都是極其珍貴的,不容絲毫的浪費。

然而,先前北軍主帥盧植為了震懾平鄉縣內的黃巾軍,讓北軍各營以最雄武的姿態展現在了張煌等人面前,就連屯騎營的騎士們,亦穿戴了厚甲。

不可否認盧植的戰術并沒有錯,但正所謂世間事物都有正反兩面性,他的這番做法,也張煌的腦筋頓時變得活絡起來,于是乎便萌生了奇襲屯騎營的念頭。

不錯,張煌一開始的目標,乃是北軍三軍陣列中的中軍位置,屯騎營!

因為清楚重騎兵的優劣勢,清楚了解重騎兵在未沖鋒的時候,充其量不過是騎在戰馬上的步兵,雖氣力不凡但論起武藝其實遠不如輕騎兵,因此,張煌有非常大的信心可以帶著那寥寥數十騎在屯騎營中大殺一陣,不必強求過多的傷亡,只要能讓這支充當北軍中軍的騎兵陣型混亂,那么這一仗就是他張煌的勝利!

但正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本想趁著北軍后撤機會大肆擾亂屯騎營,卻沒想到張煌等人才剛剛突破步兵營的人海封鎖,前面的射聲營與屯騎營便已然退出數百丈距離了。在這種情況下。張煌倘若還要繼續追擊屯騎營,便顯而易見會遭到長水營騎士的圍堵。數百丈距離的空曠地帶,足以長水營的騎兵們將張煌圍殺。

而就在從步兵營人海中突圍而出的張煌因為前面射聲營與屯騎營兩營的離去而感覺茫然時。他眼角忽然瞥見了遠方北軍本陣處那桿隨風飄揚的巨大帥旗。同時,一個更加瘋狂的念頭猛然從他心底浮現上來。

打定主意的張煌心中不由得變得激動起來,要知道追襲屯騎營跟直襲北軍本陣那可是截然不同的兩樁事,別看北軍本陣附近僅寥寥百余人的樣子,但那里終歸是北軍主帥盧植此刻呆的地方,只要張煌膽敢向那里踏出一步,那么。所有的北軍兵馬皆會有所行動,這是一樁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倘若張煌等人此行可以得逞,順利將盧植的性命收于囊中……

那樣的畫面太過于美妙,令張煌不敢去幻想。但即便如此,奇襲北軍本陣的念頭已然在他腦海扎根。揮之不去。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小的們,殺!”

可能是過于亢奮的關系,張煌的口吻帶著幾分匪氣,讓他身后的數十騎哭笑不得之余,倒也舒緩了幾分心中的緊張。

“小天師,前面有人殺來了!”楊奉滿是緊張是喊道。

張煌抬頭定睛一瞧,果然瞧見迎面亦奔來數十名騎士。與一般騎兵不同的是,這些騎士身上的甲胄明顯要華貴許多。胯下戰馬也愈加強壯威武。甚至于,其中有幾名騎士還披著明明只有將帥才有資格身披的外黑內紅的綢質披風。

張煌的雙目微微一瞇。

所謂的官騎,一般指的是大將軍或一軍主帥身邊的騎從。即騎侍、侍衛,但論身份與地位卻不同于一般的騎從。就好像迎面這些三軍主帥盧植身邊的騎從,他們皆出身于京師洛陽知名的武家,是實打實的將門子弟,甚至于其中或許還會有朝中公卿的子侄。這些人跟在盧植身邊,除了保護盧植的安全外。同時也是作為弟子向盧植學習領兵作戰的經驗,其中的佼佼者。盧植或許也會破格提拔他們暫時領一支兵力,嘗試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當然了,這其中也會有一些純粹就只是為了來“鍍金”的貨色,只待盧植打一場漂亮的勝仗回去,這些家伙回到雒陽后便會由各自家族的勢力推上高位。

總地來說,官騎就是指大人物身邊的騎從,并且,是地位頗為尊貴,朝廷準備將他們大力培養的年輕人,同時也是日后朝廷的接班臣子。

別以為這些出身華貴世家的官騎就是一幫繡花枕頭,要知道像曹操、袁紹、袁術等日后令整個天下都為之側目的豪杰們,他們皆是世家子弟出身,自幼鍛煉身體、精習武藝,絕對不會是好對付的角色。要是張煌等人被這群截住,那可大大不妙。張煌會如何暫且不提,至少韓暹、楊奉、卞喜、郎平等人,不見得可以在戰勝對方后全身而退,畢竟官騎,那些士族武家子弟也有著自己的榮耀,豈會輕易放過賊人。

想到這里,張煌放棄了花精力擊潰對方的打算,采取了最直接、最粗暴的辦法。

“迎面……撞過去!”

他身后的數十騎聞言瞠目結舌,他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迎面朝著對方……撞過去?!

要是當真撞到,那可不是跌斷幾根骨頭的事啊!

然而就在他們正準備開口詢問之際,卻見張煌已加快了沖鋒的速度,率先朝著那群官騎中最為首的那一人,迎面直接撞了過去。

十余丈之遙,轉眼便至,那名官騎甚至已清楚看清張煌的面部特征,甚至連張煌眼中那一份毅然決然的眼神亦瞧得清清楚楚。

在千鈞一發之際,那名官騎終究抵不住心中的恐懼,立馬撥轉馬頭調整了方向,而下一息,張煌從他身旁擦身而過。

在那一個瞬間。清楚可以瞧見那名官騎那面如土色、滿頭冷汗的惶恐模樣,以及張煌嘴角那一絲那仿佛詭計得逞般的得意笑容。

“唰唰唰——”

聽從了張煌命令的數十騎黃巾從那數十騎官騎身邊飛快地掠過,那看似氣勢洶洶。為了保護主帥盧植而沖出來的官騎們,竟無一人選擇跟張煌等人撞馬,無一不是在緊急關頭撥開了馬頭。

“好膽識!”清楚瞧見這一幕的北軍中侯劉表又忍不住贊嘆起來。

然而話音剛落,卻聽盧植微微嘆了口氣,低聲更正道,“應當是‘好心機’才對!”說罷,他抬頭望了一眼那數十騎在錯過目標后逐漸緩行。滿臉不知所措以及心有余悸之色的官騎們,暗暗搖了搖頭:終歸是太年輕了。

盧植猜的不錯。與其說是張煌決定要跟那數十騎官騎同歸于盡,倒不如說是他堅信這些自我感覺良好的士族武家子弟一定會在最后關頭退縮。想想也是,可能這些人中有三公的子侄,或者有九卿的子侄。身份地位固然尊貴地很,誰會情愿跟一介草寇同歸于盡?

“真是……出于意料!”

北軍五營校尉們驚訝地望著遠方的張煌,就算是身處敵我,但也絲毫不妨礙他們對張煌心生欣賞。

“啊哈哈哈,只剩下咱了?”屯騎校尉鮑鴻環視了一眼四周,開口朗笑道,他的話音絲毫沒有因為張煌等人的迫近而產生些許的動搖或畏懼。

“可不是只有咱了嘛!”越騎校尉伍孚輕笑了一聲,回頭數了一下人數,這才發現這里除了他們北軍五校外。就只剩下三軍主帥盧植、北軍中侯劉表以及寥寥數騎騎從。

“莫要輕敵,那小子……不簡單!”步兵校尉劉絳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同時緩緩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劍。撥馬緩緩來到盧植身前,將其保護在身后。

見此,其余四營校尉亦紛紛拔出寶劍,撥馬踱了幾步,隱隱組成一個保護圈,將盧植與劉表護在圈內。畢竟這兩者一位是三軍主帥,一位是大將軍何進派來監督北軍的節使。身份非同小可,不容有失。

而這一幕,已沖到咫尺位置的張煌清楚地瞧在眼里。

不得不說,當他注意到明顯身穿將軍式樣甲胄的伍孚、鮑鴻、劉絳等人后,心中亦不由地吃了一驚。要知道校尉可是地位猶在一般將軍之上的武將,曾經去過雒陽的張煌自然不可能認不出來。

更別說,逐一抽出了寶劍后的各營校尉們,他們身上的氣勢強大地嚇人,隱隱給張煌一種排山倒海般的威懾。

心中微微有些叫苦,張煌在思忖了片刻后,抬手向身后的韓暹、楊奉、卞喜、郎平等人打出了手勢:左右繞行!

那數十騎黃巾會意,在距離盧植還有一小段路程的時候,便分作了兩隊繼續沖鋒,唯獨張煌不避不閃,迎面直接朝著盧植等人沖了過去。

“嘿!欲故技重施么?”

步兵校尉劉絳冷哼一聲,撥馬上前了幾步,竟也朝著張煌掠起了馬蹄。

他本以為這只是張煌迫使他們避讓的舉措而已,因此,他反其道而行之,乘馬朝著張煌撞了過去,反過來逼迫張煌改變方向。雖然說他倒也有些欣賞張煌的膽識,但是方才步兵營顏面大損那一樁恩怨,步兵校尉劉絳可是要跟面前這個黃巾小將討回來的!

然而出乎劉絳意料的是,對面的張煌仿佛絲毫沒有改變方向的意思。

隨著兩乘快馬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步兵校尉劉絳的面色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這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才剛剛從步兵校尉劉絳腦中浮現,就聽砰地一聲巨響,劉絳只感覺自己猛然遭到一股強大的震力。他下意識地睜眼望去,駭然瞧見兩乘快馬的額頭猛烈地撞在一起,隱約響起一陣骨裂聲。旋即,這匹戰馬頓時七竅流血斃命。

就在劉絳心中大罵之際,忽聽身后傳來同僚的呼聲。若有察覺的他愕然地望向張煌的方向,卻見張煌竟消失在他那匹戰馬的馬背上。

“上方!”

屯騎校尉鮑鴻大喊一聲。

步兵校尉劉絳驚覺過來,猛然抬頭。卻愕然瞧見一只臟兮兮的靴子一腳踩在他面龐之上。

“噗——”

劉表忍不住笑了出聲,而在他身旁,盧植的眼中則是滿是驚艷。

誰也沒有想到,張煌竟當真朝著步兵校尉劉絳撞了過去,更出人意料的是,這家伙早就想好了下一步,因此在兩匹戰馬猛烈對撞的瞬間。他便雙手一托馬背,整個人憑空飛躍而起。借助那位可憐的步兵校尉劉絳的臉充當踏物,直接就跨越了最后的距離。

不錯,借助劉絳的面充當跳板,張煌一躍便躍至了盧植面前不遠。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后便順勢站了起身,右手中的利劍朝著盧植狠狠劈了下去。

雖然盧植在他記憶中也算是一位大人物,而且為人也是忠肝義膽的忠臣,但此刻身處敵我,張煌自然不可能手下留情。倘若殺了盧植能夠挽回數十萬黃巾的潰敗,毋庸置疑他手中的利劍會斬落下來。

但遺憾的是,這一劍終究沒有砍在盧植身邊便已被人擋了下來,正是越騎校尉伍孚。

“鐺——!”

兩把兵器相互撞擊,那劇烈的反震之力讓張煌與伍孚各自心頭一震。

“嚯嚯嚯。伍某可不會眼睜睜瞧著你殺害我北軍的主帥啊……”伍孚看似輕松地調侃道,但是心中卻不由地有些震驚,因為方才的一擊讓他意識到。對面這個黃巾小將的臂力絲毫不弱于他。

“啊哈,小賊受死!”屯騎校尉鮑鴻見張煌被伍孚擋了下來,舉劍朝著張煌的后背刺了過來。但很可惜,張煌的反應很快,一擊不成便迅速側身,避開了鮑鴻這一劍。僅僅只是背后被對方的劍尖劃出一道血痕而已。

而這時,伍孚的寶劍已凌厲地揮斬過來。

眼見避無可避。張煌猛然雙膝一屈,整個人仰天躺倒,于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伍孚這一劍。

見自己的一劍竟只是斬落張煌幾根發絲,伍孚也是愣了一愣,而就在這時,仍處于下躺慣性當中的腿部灌注力道,雙身反向一撐地面,竟猛然將身體彈起,同時,借助彈起的力道,將手中那柄寶劍狠狠地率向了盧植。

這一擊,出乎此地所有人的意料,就連越騎校尉伍孚也未反應過來,神色一愣間,就見那柄利劍呼嘯著從他眼旁掠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盧植。

張煌的心臟在此刻猛然緊縮,他忍不住開始幻想若是他能在此地陣斬盧植,究竟能給整個天下帶來何等的震撼。

但遺憾的是,還沒等張煌幻想完畢,那柄飛劍就被人給劈落了,而劈落這柄劍的不是別人,正是盧植本人。

在張煌愕然遺憾的目光下,盧植淡淡地沖他笑了笑,他仿佛是在說:老夫身高八尺二寸那可不是擺設,那也是自小習文練武的。

“嘖!”見大好機會錯失,張煌不由遺憾地咂了咂嘴。

“小天師速退!”

見張煌兩擊未果,楊奉大為著急起來,他生怕張煌為這些人給拖住,畢竟長水營的騎士們早已朝著此地掠馬疾馳而來。

“哪里走?!”

見張煌等人似乎有撤走的跡象,屯騎校尉鮑鴻與步兵校尉劉絳頓時就圍了上來,但遺憾的是,只見張煌腳尖輕盈地在地上墊了幾下,整個人仿佛起舞般轉了幾圈,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兩位校尉的寶劍斬擊,旋即飛身躍上了楊奉駕來的白馬,而他本人則迅速與韓暹同騎一乘。

盡管場面相當驚險,但張煌的面色卻一無既往的淡定:當精純于曲步的他摸透了鮑鴻與劉絳“呼吸”后,便意味著他在這場純粹的白刃戰中已立于不敗之地。

當然了,僅僅只是純粹的白刃戰而已,若是這些北軍校尉們釋放寄宿于各自體內的武魂,張煌那就只是逃竄的余地了。這也正是他兩擊行刺盧植未果后便迅速撤退的原因。

可能是覺得心有不甘吧,在飛身坐上楊奉那騎白馬的同時,張煌揚手一揮,只見一道火舌憑空升起,仿佛一條懾人的飛蛇,噗地一聲洞穿了那桿北軍帥旗的旗幟。

“呼……熊——”

被風一吹,那一面擁有悠久歷史的北軍旗幟在被火舌洞穿后瞬間燃燒起來,這令盧植、劉表與五營校尉等人不禁面露呆愕之色。

北軍的軍旗……

被燒了?

被幾十騎黃巾亂賊突破至本陣,并且在兩度行刺主帥未果的情況下,將其燒毀?

“……”眼瞅著張煌等人揚長而去的背影,盧植嘴唇微微蠕動,半響后終究忍不住詢問道,“此子……何許人也?!”

“似乎是黃巾賊的什么小天師,叫張……張什么的……”屯騎校尉鮑鴻不甚肯定地回道。

“就是他嗎?”盧植終于回想起曾經郭典口中那個令其兩度嘗到敗仗滋味的黃巾小將,但是究竟是叫什么,當初并未太過在意的盧植此刻已經想不出來。

似乎是注意到盧植苦苦思索著張煌的名字,身旁劉表略感好笑地說道,“名字不過是個稱呼而已,究竟叫什么又有什么好較真的?”說罷,他目視著張煌坐騎白馬與麾下那數十騎迅速遠遁的身影,口中喃喃自語道,“張姓……騎白馬……張姓……白騎……”

忽然,劉表靈機一動,撫掌笑道,“便謂之……張白騎!如何?”

眼瞅著不知因為什么而高興的劉表,盧植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張白騎……”

北軍五營校尉們對視一眼,神色皆有些復雜。

雖然他們方才未曾展露真正的實力,但是不管怎樣,對方是在他們五人在側的情況下,非但對他們北軍主帥行刺未遂,臨走前還燒毀了他們北軍的軍旗。

這種不亞于被人當面甩了兩巴掌的事,讓他們不由地將這個名字牢記心中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1-14 18:18
第一百六十五章 震撼人心的壯舉!(三)
當事態發展至現在這種地步,盧植的攻心之計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地失敗了,這一點非但盧植本人清楚,張煌心中亦是明了。(鳳凰全文字無廣告)▲∴,

但即便如此,平鄉縣黃巾軍依舊無法逃脫全軍覆沒的結局,因為他們與北軍的軍勢力量相差太過于懸殊,更不妙的是,近三萬北軍中但輕騎兵就有萬騎。

一萬名輕騎兵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缺少戰馬、僅只能憑借雙腿趕路的黃巾軍士卒們,就算這個時候想從平鄉縣撤離也辦不到。若是他們膽敢輕易離開縣城,一旦被北軍的哨騎截獲,那么隨之而來的,便是萬騎北軍輕騎的大肆追殺,而那時別說張煌,就算是張梁親自出馬,也絕難挽回潰敗之勢。

除非……

除非張煌能夠斬殺盧植,給予北軍當頭棒喝,一舉重創他們的士氣。但正所謂想想容易做起來難,張煌方才行刺的舉動已充分證明,想成功行刺盧植這位北軍主帥,那是何等的艱難。別的暫且不說,單單盧植本人就并非是純粹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從他方才準確無誤地擊落張煌朝他飛刺的寶劍就不難看出,這位北軍主帥除了智謀、德望出眾外,本身的武力亦是不凡,不枉費他那足足有八尺二寸高的體魄。

在率領著那數十騎黃巾折道返回平鄉縣方向的時候,張煌忍不住自問起來。

在這里不得不佩服他的膽識與粗神經,要知道此刻他們身后,那可是如海潮一般洶涌的長水營騎士,這些兇悍的騎士們,此時仿佛已化身為兇惡的猛獸,并且將張煌等人視為必定窮追不舍的獵物,也難怪。誰叫張煌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用火咒擊穿并且焚毀了北軍的軍旗呢。要知道這個舉措不亞于當面狠狠甩給這些驕傲的北軍士卒一巴掌。相信從張煌擊穿北軍軍旗的那一刻起,他與北軍之間便結下了不同戴天的仇怨,并且,不死不休,除一方敗亡外再沒有和解恩怨的可能。

而更糟糕的是,在張煌一行人的前方,方才被他們借助道術力量取巧突破的那兩個曲的步兵營士卒們,早已整齊列陣嚴正以待。因為吸取了前一回被張煌等人突破的教訓,這一回。負責指揮步兵的前曲曲侯彭厚特意加厚了陣列,將兩個曲的步兵合而為一,這意味著這一回張煌將不會有機會再鉆什么空子。

不過話說回來,真沒有什么空子么?

不見得吧?!至少張煌心中還有別的想法。

“接下來就是硬仗了……”張煌面無表情地提醒著身后的數十騎黃巾們,口中大聲喊道,“諸位,接下來,我等要再次突破迎面那支北軍步兵營的士卒方陣,若是能突破過去。我等便得以生存;若是無法突圍,我等便敗亡于此!”他的聲音喊地極為大聲,哪怕是遠方的北軍步兵營士卒亦聽地清清楚楚,但不知為何。張煌再說完這句話后,低聲對身旁的韓暹、楊奉等人說了幾句,旋即,韓暹與楊奉二人亦有意地放緩了沖刺的速度。將張煌的話傳遞給了其他人。

或許,這其中另有隱情?

但是對面那位北軍步兵營前曲曲侯彭厚卻沒有深究,被氣地滿臉慍怒的他。滿腦子都是方才張煌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

腦袋中想著,彭厚再次回頭望了一眼己方士卒的陣型,見這次麾下的步兵營陣列中再沒有留出能夠叫張煌等人通過的狹窄通道,他這才安心下來。

在他看來,只要這回己方沒有什么空子給張煌鉆,哪怕張煌等人故技重施再次祭起黑風,下場也不過是連人帶馬被串死在那如同刺猬般的步兵方陣中。莫以為騎兵就一定是步兵的克星,事實上,槍兵只要擁有足夠的膽氣,不怕犧牲,縱然騎兵正在沖鋒過程中,也可以將其看似無堅不摧的勢頭徹底遏制,并且將其重創。當然了,這里的騎兵指的是輕騎兵,倘若是重騎兵的話,那就只能單純用人命來填滿壕溝了。

“全軍戒備!”

瞥了一眼距離己方越來越近的張煌等數十騎黃巾,前曲曲侯彭厚舉起右手重重握拳,用低沉的聲音激勵著麾下的步兵。

畢竟就算是北軍的士卒,他們心中也難免會出現畏懼與心慌,因為此番要以自己手中的長槍以及血肉之軀來阻擋對方的戰馬。雖說兩者間對撞的結局無非就是張煌等人連人帶馬被戳死在步兵們的長槍上,但前排的步兵們,也毋庸置疑會出現極大的傷亡。那種強度的對撞,就算是掌握了剛體也難以全部化解,相信若是前排的步兵們被張煌等人胯下的戰馬撞到,那必定是輕則重傷、吐血,重則當場被撞死的下場。

“莫要驚慌,需謹記,我等乃北軍!無堅不摧、不可匹敵之天下第一軍!乃天子座旁王師!……天下數以千萬計的男兒們夢寐以求的歸宿……身為北軍將士,當務求建立功勛報效國家、效忠天子,豈求馬革裹尸乎?……我北軍男兒,當面朝敵眾,奮戰力盡而亡,如此才不枉乃北軍之兵!”

說到這里,彭厚微微吸了口氣,用充滿磁性的聲音低沉地說道,“你等左右,乃誓死相隨之同澤,不離不棄,如此縱然前方是龍潭虎穴又何懼之有?而在你等前方,那是方才戲耍我等的敵眾,我等……誓與其不死不休!”

“喔喔——!”

不得不說北軍是一支充滿榮耀感的軍隊,當聽了彭厚的話后,那一千名步兵的士氣頓時被鼓舞至巔峰,幾乎所有人眼中都是近乎病態的狂熱與榮譽感。

那突如其來的一股威勢,讓目睹這一幕的彭厚再一次為自己是這支軍隊的一份子而感到驕傲、感到自傲,同時也讓張煌等數十騎一陣心驚膽顫。

而這時,只見彭厚冷冷瞧了一眼距離己方越來越近的張煌等人,緩緩又伸出右手。旋即重重握成拳頭。

“戰陣……嶽巖!”

“唰唰——”

一千名步兵營幾乎在同時行動起來,前排的士卒們右腿后退半步,旋即左腿弓起,右腿膝蓋跪地,將手中的長槍末端牢牢柱入地表的泥土,隨后緊握槍身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滿臉莊嚴肅穆之色。而后排的士卒們則是站上前半步,雙手握緊長槍,將其插入前方兩名半跪在地上的同澤肩膀上的空處。

那一瞬間,張煌等人迎面的槍陣。頓時厚重了整整一倍,那密密麻麻的槍尖在陽光下閃耀著滲人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相信,要是有密集恐懼癥的病患瞧見這一幕,僅一眼就足以叫他們因為而口吐白沫地昏厥過去,因為就算是普通人瞧見這一幕那也是毛骨悚然、遍體生寒。

嶽巖槍陣!

不愧是厚實如山岳般難以逾越的戰陣!

“嘶……”

楊奉見此倒吸了一口涼氣,縱然是素來面無表情的韓暹亦是驚地面色一陣灰白,至于其余卞喜、郎平等人,那一個個更是眼中跳動著名為恐懼的神色。這些人在心中不由得暗自慶幸。慶幸他們的主將張煌這回并沒有腦袋發熱地沖入敵軍戰陣當中。

咦?奇怪了,方才張煌不是明確喊出了要再次突擊這支步兵營方陣的話么?

仔細觀瞧,情況顯得愈加詭異,明明喊出了那一話的張煌。包括他身后的數十騎黃巾,他們胯下的戰馬逐漸地減緩了速度,這使得他們身后緊追不舍的長水營騎士與他逐步拉近了距離。

“唔?”

這一幕,讓北軍本陣附近的盧植、劉表與各營的校尉們心中起了疑心。

“不知諸位同僚是否發現。張白騎一行的速度逐漸減緩了……”十分欣賞張煌膽略的劉表率先叫出了他給張煌所取的綽號,“白騎”。

“莫非馬力不繼?”屯騎校尉鮑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終歸這幫賊眾從平鄉縣一路強襲疾奔而來,如今原路折返,粗略估計十余里地的距離,倒也差不多已是那些戰馬的極限了……”

“是這樣么?”越騎校尉伍孚有些擔憂地望了一眼張煌等人身后那些追趕不休的長水營騎士。比起速度逐漸減緩的張煌一眾,那些長水營騎士的沖鋒速度越并未減緩,不知為何,伍孚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似乎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測,盧植頷首肯定道,“伍校尉所言不差,老夫亦覺得此事有詐!”

其余四營校尉聞言一愣,繼而頓時便領悟了盧植的意思。終歸能坐上校尉一職的,絕沒有浪得虛名之輩,他們只是細細一思索便猜到了伍孚的擔憂:無非就是擔心張煌在最后關頭突然收住戰馬的速度,改變方向,使得長水營的騎士們因為慣性一頭撞到步兵營士卒嚴正以待的戰陣當中,追擊不成而替前者開路。

這時,一直沒有主動說過話的長水校尉馬竇一臉淡定地笑道,“諸位也太小覷我長水營了吧?”

眾人一愣,旋即釋然般點了點頭。

要知道長水營騎兵那可是屯駐在長安水域、宣曲一帶的輕騎兵,是大漢朝廷用來重點提防西側羌族、胡人的軍隊,固然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豈會中這種淺顯的詭計?

相信,若是張煌等人當真被迫沖入步兵營戰陣當中的話,長水營騎士必然是隨后趕至,在后方追殺張煌等人;可若是張煌自作聰明,欲行詭計,打算在最后關頭收住馬力,呵呵,長水營那可是絲毫不亞于日后公孫瓚那些白馬義從的輕騎,原地勒馬,以讓戰馬前蹄懸空來收住沖鋒勢頭的困難動作,在這群人眼里那可是家常便飯。毫不懷疑,只要張煌等人膽敢收住戰馬的速度,那么下場,只會被被迫沖入步兵營的戰陣更加凄慘!

“不過終歸還是小心一點的好……不知步兵營與長水營此刻是否有注意到?”見長水校尉馬竇已將話說到這份上,盧植的副將護烏桓校尉宗員只有站出來打圓場,畢竟再說下去,就會演變成不相信長水營騎士的實力,哪怕互為同僚。恐怕長水校尉馬竇亦會當場翻臉。

聽了宗員的話,眾人不由的將目光投向戰場,但讓他們有些意外的是,無論是步兵營還是長水營,這兩支明明經驗豐富的軍隊,似乎并非察覺到張煌包藏禍心地刻意減緩戰馬沖刺速度。

是的,他們沒有察覺,也不可能會察覺。因為此刻,步兵營士卒方陣、張煌一眾、長水營騎士,三者幾乎是處在一個水平線。而速度這種東西,只有在側面才能最明顯地察覺出快慢,而如果在直線上,逐步地減緩速度,那是很難被人察覺到的。這一點,張煌心中最是清楚。

不過話說回來,對于長水營這種明顯馬術精湛的騎軍,張煌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單憑如此淺顯的詭計就能叫這支騎軍代替他們一頭撞入步兵營的戰陣,替他們沖潰步兵營那簡直無懈可擊的防線。

他。另有主意。并且,正是為了這個主意,他才特意選擇了這條撤退的路線。

“前方強光,小心事故喲……”

調侃了一句身后緊追不舍的長水營騎兵們。張煌在距離迎面步兵營方陣僅二十余丈遠的位置,忽然抬起右手,猛然一握拳。

頓時間,只聽一聲怪腔怪調的烏啼響起。天空中那輪隱入了云層片刻的艷陽突然綻放出一陣令人炫目的強光,而在這陣強光之中,早已與身后數十騎黃巾暗中打過招呼的張煌。猛然勒馬收住了速度,朝著左側撥轉了方向。

張煌身后的那些長水營騎兵們萬萬也想不到竟會有這種變故,縱然他們經驗豐富,此時的第一反應也不過抬起手遮在眼前,而隨后涌起在心底的第二個念頭,才使他們萬念俱灰。

僅僅只是一個轉念的工夫,沒能及時收住戰馬沖鋒勢頭的長水營騎士們,在迎面那些背對著太陽、并未受到太陽強光影響的步兵營士卒們驚駭甚至是恐懼的目光中,轟隆一聲如浪潮拍打海巖般沖了過去。

僅僅只是幾個呼吸的瞬間,長水營騎士們與步兵營的槍兵們自相沖撞踐踏,人仰馬翻,數以百計的北軍士卒喊冤窩囊地死在胞澤的手中。更糟糕的是,長水營騎士們在此刻凸顯出了他們強大的刺穿敵軍的陣列的力量,僅一個失神的工夫,雖說不至于沖潰了整個步兵營的防線,卻也使步兵營原本無懈可擊的防線,出現了幾絲漏洞。

“走!”趁機良機,張煌一夾馬腹,率領著數十騎黃巾沿著長水營騎兵沖潰的道路沖了過去。

突然,身旁不遠處傳來一聲暴喝。

“該死的賊人休走!”

伴隨著這聲暴喝,步兵營前曲曲侯彭厚揮舞著沉重的鐵槍沖了過來,手中的鐵槍朝著朝著張煌狠狠掄動。

“鐺——!”

一聲巨響,兩騎擦肩而過。

“……”瞥了一眼微微有些顫抖的雙手,張煌略有些駭然地回頭望了一眼那彭厚,卻見這位魁梧強壯的步兵營前曲曲侯很是不幸地被麾下的步兵擋住了追趕的腳步,只能眼望著逐漸遠去的張煌咬牙切齒地大罵。

張煌微微有些心驚,試想,若是北軍當中的曲侯在武力上就隱隱與他持平,那方才打過照面的那五位北軍校尉,實力又強到何等地步?

其實張煌心中清楚,別看他在伍孚、鮑鴻等北軍五校的聯合下兩度行刺了盧植,但事實上,那五位校尉并非動用全部實力,可能是這幫家伙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如此興師動眾地聯手對付一個年輕的賊將太過于丟臉,要不是這樣,他們豈會連武魂都未曾施展?

但是即便如此,張煌也沒有絲毫的沮喪或灰心,反而心中充滿了自信,因為他發現,當他置身于險峻之地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思維運轉速度亦好似比平常增快了許多倍。更不可思議的是,冥冥中仿佛有一個聲音會提醒他下一個即將到來的危機,以及如何才能盡可能將危機回避的辦法。

直覺!

這便是武將的直覺!

是所有天生應當馳騁于戰場的豪杰們。應當具備的天賦!

雖然眼下的張煌對此還不甚了解,但是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每當置身于險峻的戰場,每當化解一個看似絕境的危機,他的身體中仿佛就會增添一絲微弱的力量。

總而言之一句話,他隱約感覺到他在這種大規模的戰場中,正在逐步地變強!

正是這看似極其不可思議的跡象,讓張煌內心充滿了自己,他逐漸堅信。若是他在戰場上歷經磨練,那么終有一日,他必然會擁有足以向第五宮元報殺父之仇的強大力量。

不過眼下,張煌最在意的依舊是能否順利地返回平鄉縣,畢竟向那位擁有半仙之體的第五宮元報仇一事,對于此刻的他而言,終歸還是太過于遙遠了。

“沖……沖出來了?”

“真的沖出來了!”

因為有著長水營騎士的“幫助”,張煌這一行數十騎看似兇險,但終歸是順利而輕松地再次突破了步兵營的兵陣堵截。

這種數十年也不見得會發生一回的奇跡。讓那兩個曲的步兵營將士們滿臉呆滯。

非但沒堵死敵眾,反而被友軍騎兵沖殺了一陣,這叫什么事?!

相信此刻長水營的騎士們,他們的心情絲毫不會比步兵營的同澤輕松幾分。要知道在方才那陣強光中,不知道有多少長水營的騎士們冤死在友軍的長槍下,最過凄慘的,連人帶馬被數桿長槍活活串死在槍尖上。

不知為何。長水營的騎士沒有多少人再追趕張煌他們了,而步兵營的槍兵們,亦是滿臉呆滯、失魂落魄。或許他們此刻正不禁捫心自問:他們究竟在做些什么?!

只有越騎,只有那些以十余支小隊伍均勻分部在平鄉縣城下,從始至終在一旁觀瞧的越騎營騎士們,他們在見到長水營與步兵營兩支友軍失魂落魄的時候,當即毅然地肩負起了截擊張煌一眾的任務。

這回,就算是張煌也沒有什么良策了,唯一的出招就只有強行突破!

畢竟越騎雖然是以騷擾、援助友軍為主的騎兵,但他們的本質依舊是騎兵,這意味著只要張煌他們在兩相沖鋒的時候,若是能強行突破過去,那么在越騎調整方向再次追趕而來的期間,終會得到些許喘息的工夫。

“諸位小心對面越騎的騎弩!”眼見朝他們沖鋒而來的越騎營騎士沒有選擇近戰武器而是舉起了懸掛在馬鞍一側的強弩,張煌心中便是咯噔一下。

畢竟在這種短距離下,弩箭毫無意外是他麾下那些根本未曾掌握剛體的黃巾士卒最具威脅的殺器。

“篤篤篤——”

在一陣仿佛叩門聲般怪響聲中,張煌身后數十騎黃巾接二連三地身中弩箭摔落馬下。

客觀地說,這并非是張煌這一行人第一次出現傷亡,畢竟早他們初次強行突破步兵營的封鎖時,便已有幾人沒能及時穿過通道而被兩側方陣的步兵營將士用長槍活活戳死,只不過當時張煌沒有留意,或者說,是刻意地沒有去留意而已。畢竟只要是在戰場上,就一定會出現傷亡,無論是敵方還是己方。

當時張煌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底里相信麾下那數十騎黃巾們能頑強地支撐到最后,這也是身為主帥對麾下部署所必須的信任!

“噗噗——”又是幾騎黃巾中箭摔落馬下。

張煌咬了咬牙,運起剛體沖了最前頭,他十分期望對面的越騎營騎士們將更多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他身上,從而減少麾下黃巾的傷亡。而事實上,迎面那些越騎營的騎士們,也正是這么做的,只不過張煌對“軌跡”一類具備超常的直覺,要不然也不可能自創出曲步那樣的武技。說白了,不是越騎沒有重點照顧張煌,只不過張煌有曲步與剛體這兩大避免傷害的武技,非但擊落了十之**射向他的箭矢,并且剩下的那十之一二的箭矢,也在他那剛體的保護下白費而已。

但遺憾的是,他身后那數十騎黃巾并沒有掌握剛體以及曲步,因此,死傷慘重。

黃巾將領卞喜得空瞄了一眼身后。滿臉驚駭,要知道他還清楚記得,當他們方才從步兵營的封鎖中再次突破重圍時,明明還有六七十來個人的,就這么一伙工夫,就幾乎死了一半?

慘重的現實,讓由于在張煌率領下成功偷襲了一回北軍本陣的卞喜頓時收斂了心中的沾沾自喜,因為他明白,若是在與北軍這等對手交鋒時心生松懈,那么就算是他卞喜這個黃巾軍的將領。恐怕也會戰死在這里。

距離越來越近,幾乎眨眼的工夫,張煌一行人便已經跟幾支越騎的小隊伍迎面撞上了,而此時,那些越騎營騎士們已經更換了武器,將騎弩換成了更加適合馬上廝殺的長槍。

而在這種時候,張煌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盡可能地沖在最前面,用手中的長槍替身后的部下們盡可能地殺出一條血路來。

幸運的是,騎兵間的廝殺。只要雙方沒有存著像方才張煌那樣看似要與敵人同歸于盡的撞馬戰術,真正交鋒的時間其實相當的短暫,幾乎只是一個照面的工夫而已。

但就是這一個照面的工夫,卻使得張煌身后的黃巾騎士們又損失了十余名。要知道迎面而來的僅僅也只有百余騎而已啊。

沒辦法,刨除卞喜、郎平等黃巾將領以及韓暹、楊奉兩個在小卒中拔尖的未來將才意外,黃巾軍的士卒,實力普遍要比北軍將士低一籌。甚至是不止一籌。

但無論怎樣,張煌等人總算還是幸存了下來。

“開城門!”平鄉縣城上的郭泰見張煌一行人浴血奮戰,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朝著城門而來。難以遏制心中的激動,一揮手急忙下令士卒開啟城門,放張煌等人入內。

“唔?”眼瞅著遠處平鄉縣西城門緩緩開啟,張煌不由地皺了皺眉。因為他注意到,方才堵截他們的僅僅只有寥寥數支越騎營的騎兵隊伍而已,剩下的那數十支隊伍們,正冷眼旁觀著他們朝著城門沖去。

是越騎營的騎士們有意放水?

這種事顯然不會發生,如此一來,這種詭異的舉動就只有一個可能性了,那就是越騎營的騎兵們故意留下他們一些活口,放任他們返回城門,從而誘使城內的黃巾軍開啟城門罷了。

果不其然,當平鄉縣的城門開啟之后,方才還勒馬駐于遠處的數十支越騎營騎士們,迅速地駕馭著胯下戰馬向這邊沖來。與其說他們是打算追殺張煌等人,倒不如說他們是想借這次機會,跟著張煌等人沖入城中。

“不好!”

注意到此事的楊奉面色大變,連忙加快速度策馬至張煌身旁,急切地說道,“小天師,需加快馬速,如若被敵軍騎兵沖入城內,后果不堪設想啊!”

楊奉的提醒,張煌何嘗想不到,但是,他卻沒有回應,而是抬起頭,望向城墻上郭泰的位置。

雖然距離城門尚有一段距離,但是武人極遠的視力,卻使得張煌毫無意外地瞧見郭泰那淡然的表情。

“呵!”張煌輕笑著搖了搖頭,他相信,既然郭泰擺出如此淡定的神色,那么,自然而然地做出了應對。

也是,作為歷史中白波黃巾的總帥,郭泰又豈會是善于之輩?相信就算有數十名乃至百余名越騎緊跟他們沖入了城內,多半也討不到好處。

忽然,張煌心中萌生一個有些瘋狂的念頭,抬頭望了一眼城墻上的郭泰。

想到這里,張煌在楊奉、韓暹、卞喜、郎平等僅存的黃巾將士們驚駭莫名的眼神中,淡淡地說道,“放緩速度,讓身后的尾巴……追上來!”

楊奉、卞喜等人心中大震,但是基于張煌此番的壯舉,他們很理智地沒有再說什么。

而此時,遠在北軍本陣的盧植等人亦清楚瞧見了這一幕。

尤其是越騎營騎士故意留下十幾名黃巾賊性命,誘使城內黃巾開啟城門的聰明舉措,更是讓越騎校尉伍孚多番受到了同僚們或由衷稱贊、或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稱贊。

就連身為北軍主帥的盧植亦不由地暗暗點頭,在心中贊許越騎營不愧是用腦子打仗的騎兵。

忽然,盧植的面色微微變了變,因為他注意到,張煌等一行人的馬速,又一次詭異地降了下來。

“不好!……休要尾隨賊眾追趕入城!”

盧植一臉著急地失聲言道。(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6-1-14 18:18
第一百六十六章 震撼人心的壯舉!(四)
不錯,郭泰沒有辜負張煌對他的信任與破格提拔。

這位歷史中甚至令董卓都為之忌憚的白波黃巾的主帥,在尚且年輕的當下已逐步展現出他過人一等的才能。

不可否認,起初他并沒能把握住張煌之所以叫他與城下那位鉅鹿太守郭典對罵的真正用意,直到張煌緩緩說出了那個驚世駭俗的主意。

出城迎戰?奇襲北軍?!

記得當張煌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那番話后,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郭泰,心底難免翻滾起一陣波濤洶涌。誰也沒有想到,在見識過北軍如此雄武的軍勢后,張煌竟還心生奇襲此軍的膽氣。

而對此,張煌笑著解釋道,“就連你等也難以想象我會出擊,對面的北軍那更是想不到了。……這才算是攻其不備的奇襲啊!”

對于張煌的解釋,郭泰等人細想之下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可問題是,張煌竟只打算帶僅僅數十騎奇襲北軍,要知道城下那可是有近乎三萬的敵軍吶,一個不好,這位年輕的冀州黃巾渠帥以及這一干冀州黃巾的骨干精銳們,將會一戰盡數折損在此。

正因為如此,哪怕卞喜、郎平等黃巾將領們有和張煌和解的心意。此時也顧不得會再次得罪這位年輕的主帥,紛紛開口阻攔張煌這在他們看來極其魯莽、極其不智的行為。

而對此,張煌是這般回覆他們的:“在見識過北軍的強大軍勢后。你等真覺得我方可以守住平鄉縣?”

“……”卞喜、郎平等將領們對視一眼,啞口無言。

毫不夸張地說,在近乎三萬強大的北軍面前,兵力遠遠少于對方的黃巾軍根本就沒有絲毫贏的可能,更別說在此之前張煌已經決定要從平鄉縣撤離,只不過是為了見識一下傳說中不可匹敵的北軍究竟強大到何等地步,這才特意留下了三千名黃巾。打算在平鄉縣嘗試著進行阻擊。沒想到的是,北軍主帥盧植一番攻心之策。差點就叫這三千黃巾將士徹底喪失了戰意。

別看此刻城下的北軍們并沒有開始攻城,其實那只是北軍欠缺用以攻城的器械而已,比如井闌、沖車。而一旦北軍的后勤人員就地砍伐林木造出了井闌、沖車,那么迎接平鄉縣內黃巾軍的。就無疑是一場慘敗,甚至極有可能全軍覆沒。

最多兩日,這是在場所有人針對平鄉縣何時將會淪陷所作出的判斷,而讓他們自信心大受打擊的是,這頂多兩日的光景,或許還是北軍打造攻城必備的器械的時日,而不是用來攻城的時間。

“不如熬到夜晚,咱們悄悄撤離?”一名黃巾將領試探著問道。

張煌聞言饒有興致地望了一眼他,旋即反手指了指城下分作數十支小隊伍來回巡邏的越騎營騎士。略帶調侃地反問道,“除了你等將領外,其余將士大多是步兵。你覺得兩條腿真的跑得過對面四條腿的?”

平心而論,張煌好不懷疑盧植必然能猜到他們將會趁夜撤離的打算,因為這是他們為了避免一日后破城之際全軍覆沒的唯一出路。若是盧植不傻,那么他必定會命令那五千越騎營騎士徹夜在平鄉縣城下荒郊監視,一旦張煌等人膽敢趁夜逃離,那么。他不費力氣收復了一座縣城姑且不提,但是越騎營騎士的追殺。就萬萬不是平鄉縣內的黃巾軍將士可以抵擋的。

“橫豎都是慘敗,為何不搏一搏?”張煌用充滿誘惑地聲音引誘著麾下的將領們,幫助他們認清形式:“但看氣勢,便知我軍將士并非北軍士卒對手,那么以三敵一,都不見得能穩勝。……面對這樣一支榮譽感極強的強大軍隊,若不能重挫他們的士氣,這場仗,也就不必再打下去了……因為我方必輸無疑!”

“……”卞喜等人似乎心有不甘,可是卻說不出絲毫反駁的話來,畢竟張煌所說的都是事實。

“而如今,一個絕佳的機會擺在我等面前……盧植為了威懾我軍,令北軍士兵在城外擺陣,嚴正以待。固然北軍的軍勢雄武不假,但是如此一來,他麾下士卒的體力與注意力難免會受到一定的影響……就連你等也絲毫沒有想過出城襲擊北軍,而北軍更是數十年都未曾在正面交鋒時主動遭遇過襲擊,因此,我覺得他們一定不會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我等竟然還敢出城襲擊!”

“就算出城又能怎樣呢?城外可是有近乎三萬的北軍啊,而到時候,我方卻僅僅只有數十騎……”為人謹慎的楊奉說出了心中的顧慮。

張煌聞言也不解釋,而是反問楊奉道,“若你是北軍主帥盧植,你會叫近乎三萬的北軍士兵全部出動,目的僅僅只是為了追擊、堵截一支人數僅有數十人的敵軍?”

“這個……”楊奉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

見楊奉似乎已經有些明白了,張煌也不再賣關子,用肯定的口吻低聲說道,“我敢打賭,待我等趁其撤退時出城襲擊時,北軍絕對不會所有兵馬都掉頭對付我們,或許在他們看來,留下一、兩個曲的兵力已經足夠看得起我們了!……沒錯,所以到時候我等要在意的,其實僅僅只是一兩個曲的兵力而已!而且,極有可能就是那步兵營……”

聽張煌的口氣不以為然,眾人心中納悶地問道,“步兵營,莫非容易對付?”

“對付?”張煌聞言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說道,“北軍的步兵固然厲害,但終歸腳程比不上戰馬……咱們只要沖過去就好。理睬他們做什么?”

眾人心中無可奈何地苦笑著,他們知道,既然張煌已將話說到這份上,那顯然就是非干不可了。不過退一步說,這種險招倒也是如今他們平鄉縣黃巾唯一可以茍延殘喘的良機。

“好了,說教到此為止,有膽量跟張某闖一闖北軍的。就先表個態吧!”張煌目視著諸人說道。

除郭泰以外,眾人對視猶豫了良久。這才陸陸續續地表態愿意跟張煌一同前往。至于郭泰,正當他要開口表示愿意跟從的時候,張煌卻率先打斷了他的話。

“郭泰,你留在這里。”望著神色有些愕然的郭泰。張煌笑呵呵地說道,“我還要你繼續跟那郭典對罵,盡可能地消耗北軍士卒的體力……要是你下了城下,郭典固然也會離開不說,或許還會叫對方察覺出蹊蹺來。……是故,其他人能去,唯獨你必須留在城中。”

“小天師……”郭泰微微張了張嘴,盡管他也明白張煌的考慮,并且心底也支持張煌這一次的奇襲。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對此次奇襲是否能夠順利充滿信心,畢竟城下的敵軍實在是太多了,猶如洶涌充滿種種危機的汪洋。而張煌那一行數十騎就好比是汪洋中一葉小舟,隨時都會有傾覆的危險。

出于對張煌破格提拔自己的恩情,郭泰早已暗中發誓對其誓死追隨,雖然他做不到幫助張煌化解所有的威脅,幫助平鄉縣黃巾打贏強大的北軍,但至少。他希望當張煌面臨絕境的時候,他郭泰能在這位年輕的主公身前。為其戰到最后一刻。

望著神色有些激動、似乎想說些什么的郭泰,張煌仿佛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抬手重重一拍他的肩膀,輕松而充滿自信地說道,“放心,張某一定會活著回來,并且,將肩負這一次奇襲重任的弟兄們盡可能地帶回來!……而在此之前,我將平鄉交給你了,你替給我保管好它!”

“……諾!”微微遲疑之后,郭泰抱拳應了下來。

腦海中閃過張煌出城前那充滿自信的話語,平鄉縣西城門上的郭泰眼中不由地流露出幾分歡喜與激動。因為張煌已經做到了他的承諾,這位在他郭泰看來極其不可思議的主公,竟當真完美地完成了奇襲北軍、甚至是北軍本陣的壯舉,并且,活著殺回了縣城。

此時唯一的阻礙,就只剩下城下那些游走的越騎營騎士了。

郭泰奇怪的發現,眼瞅著張煌距離平鄉縣越來越近,那些越騎營騎士雖然不能說視若無睹吧,但是卻一反常態地沒有一擁而上,按照常理來說,他們應該蜂擁而上,將令他們北軍顏面盡失的張煌亂刀砍死才對。

“莫非……”嘴里嘀咕了一句,郭泰心中一動,旋即嘴角勾起幾分笑容。

“打開城門!”他沉聲喝令道。

命令傳下去了,可是郭泰身旁卻有一個機靈的黃巾士卒見此刻戰場上的局勢,有些著急地說道,“郭將,此時打開城門,恐怕城下那些越騎營騎士會趁機沖入城內……”

郭泰沒有理睬那名士卒,因為他早就對此做出了應對,他早早地就派人在城門內側的道路進行了封鎖,除一道用來給張煌等人穿過的通道外,其余地方全部安置了鹿角、拒馬等物,甚至于他還將平鄉縣黃巾軍中為數不多的弓箭手都調來了此地。

也是,想來以郭泰這位歷史中的白波黃巾主帥的才能,豈能連這種淺顯的事都看不透?

郭泰不由地握緊了拳頭。

忽然,身旁一名黃巾士卒疑惑說道,“奇怪,為何小天師與越騎營騎士的距離非但沒有增加,反而逐漸拉近了?”

郭泰聞言心頭一震,頓時一個危險的訊號浮現在腦海:莫非小天師等人的戰馬馬力不繼?

站在墻垛后仔細觀察。郭泰果然發現張煌一行人的速度正緩緩減慢,這令他心中大驚。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注意到城下遠處張煌抬頭望了他一眼。眼神并沒有什么面臨危機的緊急與不安,相反地,他的眼神中仿佛蘊含著某個不為人知的訊息。

[明明身后追趕有近千名越騎營騎士,可小天師……絲毫沒有緊張之色,這是為何?莫非……莫非是小天師故意減緩了速度?]

郭泰心中猛然一動,但是旋即他的雙眉卻又不由地緊皺起來。

[為何要減速?此時不應該是迅速地返回城內,這樣才不至于讓更多的越騎營騎士趁機沖入城內啊……可是小天師。卻好似生怕身后的越騎營騎士趕不上他們,故意自行減緩了速度……等等。莫非小天師是將他們引誘入城?可是,小天師為何要這么做呢?要知道就算將那些越騎營騎士放入城內,斷其后路,結果也無非是兩敗俱傷啊……]

忽然。正暗自琢磨此事的郭泰好似瞧見了什么,猛然心頭一震,眼中不由地露出幾分震驚與敬佩,喃喃自語道,“這可真是……神了!”

此時,城下的張煌等人已迅速地沖入了城內,而如他以及郭泰所預測的,那些越騎營的騎士們緊隨其后殺入了城中。

“郭將,小天師已入城內。該丟下礌石、巨木封死城門了!”一名心急的黃巾士卒急切地喊道。

然而郭泰的神色卻很淡定,揮揮手淡淡說道,“不忙。稍等片刻!”說罷,他神色冷峻地注視著從他下方城門口呼嘯著沖入城內的那一乘乘越騎營騎士,仿佛視若無睹般喃喃數起數來:“十……二十……三十……四十……”

這一數,一直數到差不多接近五百,附近眾黃巾士卒眼瞅著越來越多的越騎營騎士沖入城內,早已嚇得面如土色。而就在這時。卻見郭泰點了點頭,說道。“差不多了,封城門!”

這句話頓時叫城上滿心沉重的黃巾士卒們大為松了口氣,手忙腳亂地將城樓上早已準備好的礌石、巨木一股腦地丟了下去,在砸死了幾個倒霉的越騎營騎士的同時,徹底堵死了城門,截斷了城外越騎營騎士想沖入城中的通道。甚至于,有幾名黃巾士卒還嫌這不夠,淋了一通火油下去,旋即丟了一個火把點燃了已被堵死的城門。

注意到身后的城門已被堵死,張煌在通過那條唯一通道的時候特意回頭瞧了一眼,數了一下郭泰故意放入城內的越騎營騎士的數量,心中不由對郭泰更是高看幾分。

“唰唰唰——”

這僅剩的二十余位奇襲北軍的黃巾勇士們,在附近郭泰安置在此處,用以堵截越騎營騎士的黃巾士卒們欽佩、擁戴的目光中,揚長而去。然而他們身后的那些越騎營騎士卻沒有這樣的待遇。

“將拒馬、鹿角搬回原處!”一名黃巾將官在目送張煌等人遠離后,沉聲喝道。

剎那間,最后一絲活路被黃巾軍士卒們搬來的拒馬與鹿角所堵死,以至于當那些越騎營騎士沖到此處時,駭然發現,前方滿是難以逾越的無數拒馬與鹿角,以及那數以千計、士氣如虹的黃巾軍。更糟糕的是,這其中竟然還有為數不少的弓箭手。

“郭將有令,瞄準馬上的騎兵,放箭!”

隨著傳令官一聲令下,黃巾軍弓手釋放手中的弓箭,雖說越騎營騎士那也是掌握了剛體的士卒,但也不能長時間地抗拒箭矢的洗禮。更何況,張煌與郭泰在隨后不久便又帶領人馬前來,用道術這剛體無法抵擋的玄門道法,陸續將這些如同甕中之鱉的越騎營騎士殺死。

越騎營騎士的慘叫聲,遠地很遠,令城外的北軍士卒們氣憤填膺卻又鞭長莫及,難以伸出援手。

而在北軍本陣附近,當北軍的主帥盧植在注意到這支越騎營騎士義無反顧地沖入城內后,則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回去罷!……知會一聲越騎營的騎士們,叫他們今夜在外巡邏時多加留心,平鄉縣的那股亂軍,十有*會趁著今夜夜色逃離此地,乘著……本屬于我北軍越騎營的,戰騎!”

說罷,盧植心意闌珊地撥馬離開了,因為不難猜測,他想輕松全殲平鄉縣的黃巾軍的盤算,已然變成了不太現實的奢求。

“……”在各營校尉怪異的眼神中,越騎校尉伍孚滿臉漲紅,吶吶不知說些什么。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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