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再見,盧老頭
事實證明張煌的不詳預感是相當準確的,沒過幾日,幽州那邊的細作便送來了一個極其殘酷的噩耗:地公將軍張寶派往攻占幽州的數萬安平國黃巾軍,被幽州太守劉焉與校尉鄒靖擊潰,而主將程志遠與副將鄧茂則分別被對方兩名悍將一招斬落馬下.
捧著那份敗戰的報訊,張煌別說雙手就連心都在顫抖。
五萬大軍啊,就算遠不如北軍,但好歹也是張寶在安平國經營了許久的軍隊,就這么輕巧地葬送了?
“幽州竟有那等猛將?于亂軍之中竟斬我黃巾主、副兩員大將?”
在張煌身旁,剛剛擔任“號將從事”職位的張燕亦是驚地無以復加,滿臉難以置信之色。
為了便于管理與指揮,黃巾軍亦沿襲了大漢朝廷的武官制度,不過稍有區別。
自“總帥”張煌以下,帳議參謀軍事的暫時只有張燕、郭泰兩人,皆擔任“號將從事”之職,協助張煌管理以及指揮軍中其余將領。而自他二人以下,大致軍職分作“號兵校尉”與“號兵從事”兩職,其中校尉是正職,總地負責黃巾軍平日里大部分軍務,暫時由張寶麾下將領嚴政擔任;而從事是副職,由張煌的另外兩名心腹,韓暹與楊奉擔任,輔助嚴政管理偌大的軍隊。
而再往下,那就是各階的將軍了,在世人普遍認為“將軍”職稱在“校尉”職稱之下的當下,它基本上只冠名在各個直接領兵作戰的將領身上,黃巾軍亦難免俗,因此,像卞喜、郎平、于毒、眭固、陶升等將領普遍在這個階層,包括人公將軍張梁所假扮的嚴磊。
以上便是冀州黃巾將領層的職務高低劃分。
聽到張燕震驚地說出那句話,張煌心中苦笑連連。在日后的“武圣”關羽與“桓侯”張飛面前,演義書上第一回幾乎只露了一個面就戰死的程志遠與鄧茂二人,算地上哪門子的大將?純粹就是為了襯托關羽、張飛兩員猛將出場的背景、綠葉而已。類似的還有用來襯托許褚的何儀,襯托趙云的裴元紹,等等等等,仿佛在這些位猛將面前,黃巾軍的將領們只有充當背景綠葉的份。
這顯然就是黃巾勢力的悲哀了:信任“太平道”宗教思想的信徒不可謂不多,但真正上得了臺面的太少,尤其是當甲子年的黃巾軍渠帥、小渠帥們紛紛戰敗身亡后,依舊死死頂著黃巾軍名號的。就只剩下蝦兵蟹將兩三只了,以至于淪落為各方豪強勢力起家的毆打與搶掠對象。不然,你以為曹操日后麾下強悍至極的“青州兵”是怎么來的?
“幽州,咱們就別再妄想著染指了……下一份。”嘆了口氣,張煌將手中的戰報遞給另外一名從事郭泰,并從他手中接過了另外一個噩耗。
在幽州太守劉焉與校尉鄒靖聯手擊潰了程志遠與鄧茂之時,青州黃巾的司馬俱正圍攻青州廣縣,青州太守龔景向幽州請援,數日后。幽州太守劉焉遣校尉鄒靖領五千精兵,破青州黃巾渠帥司馬俱,抵達廣縣后三日內擊敗司馬俱,后者率殘軍退至濟南郡。
望著這第二個噩耗。張煌滿心疲憊,捏著鼻梁一干不發。
要知道,以往在整個河北(黃河以北),黃巾勢力大抵可分為張煌的平鄉黃巾、張牛角的黑山黃巾以及張寶的安平國黃巾。但這三者本來同屬冀州黃巾,真正可以算作子勢力的,便只有青州黃巾了。自張煌號令天下黃巾發動反漢的戰役以來。青州黃巾盡顯兇猛之勢,從黃河以南打到黃河以北,勢力范圍成功與作為主軍的冀州黃巾接壤,使冀州黃巾不至于有被人從背后偷襲的后顧之憂。
而如今這下好了,青州黃巾直接被打回原形,灰溜溜退回黃河以南,這意味著,冀州黃巾將再次單獨面對來自幽州、青州、冀州這三個方面的威脅,幸虧南方的濮陽東郡黃巾戰況還算不錯,否則,冀州黃巾別說按照計劃的那樣打到雒陽去,直接會在冀州被朝廷包了餃子。
至于將青州黃巾打崩潰的朝廷一方猛將,張煌想也不用想都能猜到是劉備、關羽、張飛三人,畢竟在這個“桃園三結義”還未真正嶄露頭角的時期,校尉鄒靖的功勞,幾乎可以視為是這結義三人的功勞,毋庸置疑。
連接受到兩份敗報,張煌心中煩悶地無以復加,在思忖了片刻后,吩咐郭泰道,“即刻發書至青州司馬俱,叫他莫要妄想著再去攻打青州了,穩扎穩打以控制附近城縣為主。”
平心而論,張煌的想法是沒錯的,他希望青州黃巾暫時休養生息,保存實力,以便于日后協助他冀州黃巾。但正所謂世事難料,就算是張煌也沒想到在青州吃了大虧的司馬俱被關羽、張飛打地滿心恐懼后,放棄了攻略青州是不假,不過卻將目標放在了南方的兗、徐兩州上面。
不可否認司馬俱的這個決斷也沒有什么錯誤的地方,但問題是,他大肆侵占兗、徐兩州的做法,卻是激起了當地勢力的強烈反擊,曹操的知己好友、濟北相鮑信當即與兄弟鮑韜在治境內廣招勇丁,抵抗司馬俱。而同時,與濟北國接壤的泰山郡意識到“唇亡齒寒”的道理,因而引出泰山郡內當時唯一的霸主,泰山寇。
在鮑信的濟北軍與泰山郡的泰山酷前后夾擊下,司馬俱大敗,整個青州黃巾被懶腰打成兩段:一部分逃亡魯國投向大將白饒;另外一部分則投奔北海,與北海黃巾合兵。
毫不夸張地說,青州黃巾就算實力尚存,但是對張煌的冀州黃巾已經鞭長莫及,再也提供不了任何助益。
這個突發變故,讓后來得到敗報的張煌感覺很是不可思議,畢竟司馬俱、徐和、白饒,整個青州黃巾就屬這么幾個人最有本事。敗給劉備、關羽、張飛就算了,怎么在鮑信面前都是慘敗呢?
后來張煌才知道,原來鮑信招募的那些鄉勇中,有個家伙叫做于禁……
另外更為關鍵的,則是泰山寇的加入,而它的新任主帥,叫做臧霸!原黑羽鴉成員臧霸!
唔,可以說,是黑羽鴉的子勢力泰山寇,在不明情況下。為了制霸境內的徐州不受到黃巾軍的侵擾,遂協助濟北相鮑信擊敗了黑羽鴉首領張煌那時候所在的冀州黃巾的子勢力、青州黃巾,大水沖倒龍王廟。
最終查證到此事的時候,化名張晟對外示人的張煌哭笑不得,只能無奈地因此事而遺憾:這就叫天意難測!
言歸正傳,此時張煌的心思,還都在對面主要兵力都駐軍在平鄉縣的北軍那邊。
盧植的“穩健”,讓張煌感覺恐怖,明明平鄉縣距離廣宗縣僅僅只有三十里左右。可是盧植雖用了整整十余日的光景,肅清了荒郊上所有的遮擋視線的林木用以防止張煌偷襲,同時勘測了附近的水源,并且逐步挖溝。可以說從廣宗城放眼望向四面。幾乎都是北軍這些日子里挖的溝壕。
毋庸置疑,盧植這是打算在廣宗困死“張白騎”,免得“張白騎”這個棘手的對手逃往清河國。
不過相反也可以看得出,這也是盧植對廣宗城內及城外兩營共計十五萬冀州黃巾的忌憚。畢竟兩萬五千左右北軍對陣十五萬冀州黃巾,雖然前者在士卒實力上占據絕對的優勢,但是人數卻相差地太遠。
不過最關鍵的。還得數張煌很聰明地沒有將十五萬大軍都放在城內,而是在城外增添了兩個軍營,與廣宗縣城互成掎角之勢,這種可進可退的布局,著實讓盧植有些摸不透,他哪里曉得,那只是張煌故意營造的聲勢,真計較起來,所謂十五萬大軍,不過就是三萬左右的老兵外加十二萬幾乎沒有經過訓練的新兵而已,根本沒有啥戰力可言。
當然了,暫時不成戰力并不代表以后也是,在盧植“穩健對待”的同時,張煌麾下將校們幾乎是晝夜不眠地操練著新兵,雖然短時間內還未見成效,但至少每日都能瞧出那些新兵們的進步。
也難怪那些將校們如此焦急,畢竟盧植與其麾下的北軍眼下就如同是一柄懸在冀州黃巾頭頂的利劍,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斬落下來,容不得他們有絲毫的懈怠。
就這樣過了一日又一日,正如盧植所期望的那樣,廣宗城內的米糧儲備越來越少,即便冀州黃巾在戰前在此囤積了不少米糧,可也架不住十五萬人的消耗啊。
眼瞅著城內的米糧越來越少,不得不說冀州黃巾的將領們都有些急躁、有些不安,因為他們可以想象到一旦城內糧食耗盡,那將會是一個怎樣的景象。
“戰吧!”
“出戰吧,小天師!”
“小天師……”
越來越多的將領們紛紛向張煌請示出戰,因為在他們看來,似這般困守下去,他們迎來的就只有糧盡城破、被北軍全部殲滅的下場。
但是這些請示,皆被張煌壓了下去。
他在等待,等待唯一一個有機會讓冀州來占據主動的機會……
又過了許多日,就在城內黃巾軍將領們略有些人心惶惶的時候,張煌終于在半夜歇息的時候,從自平鄉而來的細作口中聽到了他等候依舊的消息:大漢天子,遣黃門左豐為使,犒賞北軍!
聽聞此事,張煌簡直有種守得云開見月明的大喜從心底泛起。
張煌暗自竊喜,黃門左豐的到來,意味著盧植這個難纏而棘手的對手可以暫時從北軍滾蛋了,而盧植的接替著,恰恰就是曾經與張煌有過幾面之緣并且初見印象極佳的,現今的河東太守,董卓!
當日,在黃門左豐抵達平鄉的這一日夜里,張煌此前刻意留在平鄉的細作們,紛紛謠傳一個小道消息,言由盧植率領的北軍在連番攻克了黃巾軍許多城縣后,繳獲了大量的珠寶財物……
軍糧尚缺,安有馀錢奉承天使?
不管了什么,只曉得,盧植這位誠實而正直的大儒在面對黃門左豐討要賄賂時說了這么一句。
盧植的壞話:“廣宗賊易破耳。盧中郎固壘息軍,以待天誅!”言下之意,就是指盧植怠慢軍機,坐等老天來誅殺廣宗賊。
果然不然,天子震怒,下詔免除盧植職務,判減死罪一等(終生囚禁),又拜董卓為東中郎將,代替盧植執行在冀州的所有軍務。
六月,在廣宗城內黃巾軍將領們逐漸開始騷動的時候,他們忽然發現,平鄉城上的“盧”字帥旗,不知何時被“董”字帥旗所取代了。
感覺莫名其妙的張燕與郭泰二人若有所思地望著暢笑不止的張煌。
“盧老頭你好,盧老頭再見。”(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