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豪傑 作者: 賤宗首席弟子(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33: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4 200399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 17:23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初期失利   如何盡快擊退進犯的羌兵?

    這是目前主帥張溫最關心的問題,也是最著急迫切的問題。+

    邊章、韓遂背國投戎,率領羌兵反攻大漢,更有甚者居然打起了曆代漢室王塚陵園的主意,這個事件所引發的震撼絕對不亞於之前的“黃禍”。

    雖然誰都曉得王塚陵園內必定埋葬著堆積如山的陪葬寶物,但從古以來誰有這個膽量?想掘人祖墳?掘的還是整個天下的君王家祖墳?

    這韓遂簡直就是目無君父、大逆不道。

    不管韓遂是出於什麼目的意圖染指王塚陵園,但不可否認,他目前的風頭一時無兩,名氣徹徹底底地蓋過了“黃禍”餘黨,“小天師”張白騎,雖然是惡名。

    針對此事,張煌頗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要知道之前他就是替張梁頂了最大的惡名。誰能想到大漢朝廷為了迅速撲滅“黃禍”,明明人公將軍張梁沒死也硬說他死了,張梁倒是樂意,趁機就遁入了幕後,繼續發展信徒著手下一波的反皇室、反貴族鬥爭,但張煌卻因此遭了秧,被朝廷抓了典型成為了黃禍餘黨的大首領,五萬兩黃金的巨額懸賞至今還貼在大小縣城的城門口。

    而如今韓遂一舉成“名”,倒是讓張煌鬆了口氣,畢竟誰也不願意時時刻刻被天下人當人“大惡”的典型。

    據說,這回大漢天子劉宏可是徹底震怒了。要知道當初大賢良師張角舉反旗的時候,這位天子頂多隻是驚恐而已,不難猜測,天子是被韓遂大逆不道的舉動給徹底激怒了。

    古人雲,帝王一怒,伏屍萬裏,劉宏這位大漢天子固然沒有春秋、戰國時期那些霸主國君王那樣霸氣,不過他的怒火也非同小可。他對張溫的要求隻有兩點。痛擊羌兵,殺掉邊章、韓遂!

    這個要求的確簡單明了,但是實施起來卻是異常艱難。明眼人都看得出,韓遂麾下的羌兵在擊敗了董卓、打垮了漢陽郡、右扶風後,士氣高漲地十分嚇人。

    為什麼之前皇甫嵩出擊卻沒有絲毫成效?是他這位主帥的問題麼?

    不,那是因為連戰連勝的羌兵士氣太恐怖了,上陣時那凶神惡煞的猙獰,以及那以命搏命的野蠻廝殺方式,直接就在氣勢上徹底壓製了漢軍,打得後者抬不起頭來。

    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皇甫嵩是橫掃天下黃巾的猛將,但時手底下的兵丁不爭氣,他也沒有絲毫辦法。

    這不,初戰不利的皇甫嵩被他所得罪過的宦官鑽了空子,後者挑唆天子劉宏直接將皇甫嵩一擼到底。

    如今張溫代替皇甫嵩成為征討涼州叛軍的主帥,他的壓力更大。他是被抓壯丁的,被天子劉宏與朝廷抓了壯丁,這擺明了是一個充當救火的角色。幹得好,天子嘉獎、朝廷讚譽。幹得不好,皇甫嵩就是前車之鑒。

    要知道張溫可不是皇甫嵩,畢竟皇甫嵩是雁門世代虎將名門皇甫家的子嗣,有個擔任過雁門太守的父親。還有個被譽為“涼州三明”之一的大伯,在軍方的威信比董卓還要高。毫不誇張地說,隻要皇甫嵩自己不作死,不作出謀反之類的滔天大罪。那麼,哪怕是天子也不會貿然處死他,頂多就是擼掉官職。再嚴重點送到大牢裏讓他吸取教訓。

    比起皇甫嵩,張溫的根基太淺,他隻是因為官運亨通、左右逢源才當上司隸校尉,說白了就是在京師他的人脈不錯,但是成績嘛,卻是平平。

    他若是惹怒了天子,天子是真的會殺他的。

    正因為這樣,張溫迫切渴望做出成績來,哪怕隻是幾場小勝。這多少可以讓天子劉宏對他放心不是麼?

    於是,在次日的軍議會上,張溫終於正式地向帳內的眾人提出了這個問題。

    其實在昨日為董卓接風洗塵的宴席中,張溫就已經提出過,隻是當初董卓與皇甫嵩都沒有明確表態而已。

    傻子都看得出來,董卓與皇甫嵩二人相互充滿了不信任:董卓憤恨皇甫嵩見死不救、拒絕出兵;而皇甫嵩,至今依然還在懷疑董卓是為了保存實力而故意輸給韓遂。

    說白了,他二人都不認為涼州之亂鬧到如今這般不可開交的地步是他或他的錯。

    董卓因為被皇甫嵩算計而丟了狄道窩火,而皇甫嵩則覺得是董卓讓他被天子責罰而窩火,誰也不願意率先開口,於是乎不約而同地裝聾作啞假裝沒聽到。

    反正昨日是宴席,也不算什麼正式的場合。

    但是今日不同了,今日張溫是作為一軍主帥的身份在詢問他們,這個時候他們再擺出不合作態度,這就不合適了。

    正因為考慮到這一點,董卓與皇甫嵩都很理智。

    眾所周知,在考慮詳細的戰術前,勢必要商討出一個適合當前局勢的大戰略方針。

    說白了,率先要商量的是攻、或者守,至於怎麼攻、怎麼守,等到商量好大戰略再詳細討論也不遲。

    這一點皇甫嵩是清楚的,因此他毫不猶豫地說道:“當守!”

    張溫頓時就楞住了。

    其實他張溫是傾向於主動出擊的,而他的副將蕩寇將軍周慎也是堅定的出擊支持者。沒辦法,前者是迫於天子劉宏與朝廷的壓力,而後者,是壓迫大漢軍方的顏麵問題。

    因為去年,張煌在冀州幾乎覆滅整個北軍,就不亞於甩給大漢軍方一個響亮的巴掌。而今年韓遂又如此肆意妄為地進犯,這讓大漢軍方的臉哪擱?

    倘若不能得到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本來地位就已經不如文官圈子的大漢軍方,日後將更加抬不起頭來。

    “守?”張溫幹巴巴地重複著皇甫嵩的話,表情很是尷尬與吃驚,他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皇甫嵩看了一眼張溫,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目前是白身而拘束:“知不可勝,則守。”

    這話一出,董卓、孫堅都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皇甫嵩。

    皇甫嵩的話很直白:既然如今羌兵氣勢洶洶,明知道主動出擊打不贏。那還打出去幹什麼?老老實實守住陵園不就好了。

    張煌也感覺十分意外,因為在他的印象中,皇甫嵩是屬於進攻**十分強烈的名將,不過仔細想想皇甫嵩曾在長社防守了潁川黃巾足足兩個月,他倒也釋然了。

    這次的會議,本來按照資曆他是沒有資格參與的,但是皇甫嵩出於為了培養他侄子皇甫儷的念頭而將後者帶在身邊,董卓自然也是有樣學樣。而對此帳內的其餘幾位大人物也沒有什麼異意,畢竟他們也有些欣賞這個叫做“張繡”的小將,唯一遺憾的是這樣的年輕俊傑錯誤地跟隨了野心勃勃的董卓。

    但不管怎麼樣。像這種場合,張煌與皇甫儷隻能聽,不能開口。不過這也使得張煌有機會近距離地觀察皇甫嵩,看看他在用兵上究竟有怎樣的獨到之處。

    見張溫看著自己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皇甫嵩猶豫了一下,最終做出了解釋。

    “所謂守者,知己者也。知己有未可勝之理,則我且固守,待敵有可勝之理。則出兵以擊之,無有不勝。”

    皇甫嵩的解釋毫不出人意料,無非就是防守反擊而已,哪怕是張煌也能想到。問題在於提出這個大戰略後將怎麼去實施,那才是張煌想要偷師的。

    但沒想到的是,還沒等到皇甫嵩說出具體的戰術,蕩寇將軍周慎卻提出了異議。

    “未戰而怯。滅殺士氣。……主帥大人初掌軍,未嚐一戰便欲固守,豈不長敵逞凶氣焰、滅我軍士卒的士氣?”

    很顯然。周慎是主張主動出擊的,因為大漢軍方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在挽回曾經被張煌撕掉的臉麵。

    皇甫嵩聞言皺了皺眉,沉聲說道:“明知不可敵而敵人,殊為不智!”

    周慎一聽整張臉漲得通紅,拍案怒道:“未曾交戰,孰能輕言勝敗?”

    “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若知勝理,則攻之;不可勝,則守之。……不知彼、不知己,貿然出擊,庸將所為!”皇甫嵩看了一眼周慎,淡定地作出反擊:“必敗無疑!”

    “皇甫義真!”周慎拍案而起,怒指皇甫嵩氣地渾身發抖,但是礙於皇甫嵩的身份,他最終還是強忍了怒氣,咬牙切齒地罵道:“敗軍之將,也配誇誇其談!”

    說罷,他重哼一聲,竟率先離開了。

    什麼情況?

    摸不著頭腦的張煌在旁是看得一頭霧水,心說皇甫嵩與周慎不都是大漢軍方的人麼?怎麼關係這麼緊張?

    他哪裏知道,大漢軍方也分很多派係,這些派係中曆代屬邊關守將地位最高,其中的代表勢力就是雁門太守、護羌校尉、度遼校尉等等,關內、關中的將軍們地位就稍次一些,而南方的將領地位最次。

    這種地位上的高低直接影響兵權,影響麾下士卒編製的多寡,以及朝廷每年撥給的軍餉。而眾所周知,軍隊是最缺錢的,有時候為了錢給士卒發軍餉,主將都不得已知法犯法,私下與國內的商賈、甚至是外族人進行交易,軍械交易、戰馬交易,甚至是私奴的交易,這種不光彩的事,在邊關絕對是屢見不鮮、杜之不絕。

    正因為如此,軍方內各派係的關係其實並不融洽,再加上當今大將軍何進似乎有打算合攏軍方兵權的念頭,這就使得軍方內的種種矛盾更加激化。

    毋庸置疑,大將軍何進若是想要掌控軍方,除了需要鏟除的便是京師同為外戚的競爭者董家,還需要打壓一下北地的皇甫家,除非皇甫家願意支持他。

    不過皇甫家的政治路線向來不偏不倚,隻向天子與朝廷效忠,何進想要得到皇甫嵩的支持,說實話有些困難。

    董卓摸著胡須在那一臉的若有所思。他在思考是不是要聽從李儒的建議,跟大將軍何進再走得近一些。畢竟董卓在軍方的名聲並不好,況且在京師內又沒有什麼根基,若是能傍上大將軍的高枝,這對他來說那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倘若皇甫嵩願意投入大將軍何進麾下,那麼他董卓隻能老老實實地繼續經營隴西,畢竟他就算再驕傲也不會盲目地認為自己比皇甫嵩更優秀,更會得到大將軍的青睞;但若是皇甫嵩拒絕了大將軍的好意。那麼,當他董卓前往投靠大將軍的時候,大將軍必定會表現出十足的歡迎。

    正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原本打算再坑一坑大漢軍方的董卓忽然發現眼前有一個絕佳的機會,隻要他在這場征討中表現出色一些,相信大將軍何進在拉攏皇甫嵩未果的情況下必定會對他表現出足夠的善意。

    不過在此之前嘛,還是先取得言語權再說。

    撇了一眼蕩寇將軍周慎的那個空蕩蕩的席位,董卓沒有再說什麼。

    雖然周慎與皇甫嵩的矛盾不關他的董卓的事,但是不可否認,董卓並不認為周慎那種貪功冒進的做法會有什麼成效。雖然這個態度其實代表著天子以及朝廷的總體態度。

    在董卓看來,皇甫嵩所提出的防守反擊的總體戰略是準確無誤的,但問題是主帥以及副帥,甚至是背後的天子以及朝廷,他們不一定會支持這種看似消極的戰略方針。

    主動出擊的大方向擺在麵前,再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因此董卓很識趣地沒有辯論。他覺得需要一場無可厚非的大敗讓天子與朝廷中的大佬們清醒清醒,讓他們認識到戰爭並不像他們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反正輸了有蕩寇將軍周慎背黑鍋,董卓不怕。皇甫嵩也不怕。

    出乎意料的,董卓與皇甫嵩不約而同地望了一眼對方,當他們發現對方似乎也在觀察自己時,一愣之後不禁有種惺惺相惜。

    果不其然。主帥張溫在經過了好一陣的猶豫後,最終還是決定主動出擊。因為天子命令他盡快擊退羌兵,至於這個“盡快”究竟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張溫不敢去揣測。但若是能夠在數日內得到一場大勝,相信這必然能夠符合天子的期待。

    董卓與皇甫嵩默契地沒有開口。事已至此,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緊接著的主動出擊中至少幹出一些成績來,免得到時候被惱羞成怒的蕩寇將軍周慎當做替罪羊。

    “張帥,不可出擊啊!”

    不得不說孫堅沒有像董卓與皇甫嵩那樣的城府,他的想法較為簡單,正如皇甫嵩之前所說的,他也不覺得眼下是主動出擊的最佳時機。

    但很遺憾的是,盡管孫堅是由張溫所推薦的,但是後者最終還是沒有聽取他的建議。

    三日後,車騎將軍張溫動員全軍,對韓遂麾下的羌兵正式展開征討,兩股勢力在美陽縣境內展開了殊死搏鬥。

    期間,皇甫嵩主動請纓領兵前往王塚陵園守衛。對於這種明顯表示不合作的態度,張溫無可奈何、周慎怒氣填膺,但問題是,他們無法提出反對的意見,畢竟王塚陵園事關重大,倘若有個萬一,他張溫與周慎就算死上萬次也於事無補。

    “那個混賬!”

    在得知了皇甫嵩的舉措後,董卓咬牙切齒,暗恨自己終歸不如皇甫嵩機敏,竟然忽略了還有這麼一條明哲保身的妙計。不難猜測,隻要皇甫嵩好好守住王塚陵園,就算張溫與周慎在主戰場大敗而歸,天子也不會責難他。相反,天子或許還會意外皇甫嵩竟能在主師戰敗的情況下守住了陵園而對皇甫嵩既往不咎,恢複他的職位。

    一想到這裏,董卓更加更氣,背地裏大罵皇甫嵩:“投機取巧、旁門左道!”

    看著董卓那酸溜溜的模樣,張煌心中也是好笑:明顯是你不如皇甫嵩的反應快,怪誰?

    不過話說回來,董卓也有他自己的辦法,那就是婉言回絕張溫請他獨自領兵的任命,主動希望擔任一名參軍事。

    借口很簡單,他麾下的部隊隴西軍未到戰場,再者大戰將近,若是他擔任一軍的上將或會因為兵不識將、將不識兵而產生不利因素。

    這種名正言順的借口,張溫絲毫拿他沒有辦法。

    於是乎,張溫最器重的兩員大將,皇甫嵩與董卓,分別前後在這場征戰中名正言順地開始“劃水”,得知此事後,蕩寇將軍周慎更加嫉恨。

    好在張溫身邊還有一員虎將孫堅,雖然同樣作為參軍事,雖然同樣也不支持蕩寇將軍主動出擊的計劃,但孫堅還是出於對張溫的知遇之恩,盡心盡力地輔助他。

    孫堅的實力張溫是清楚的,畢竟孫堅不但協助過揚州刺史臧旻擊垮會稽反軍,在“黃禍”中擔任朱儁軍中軍司馬時亦大有作為,因此,他推薦孫堅擔任周慎的副職。畢竟張溫本人不怎麼擅於軍事,名義上他雖是主帥,但一切準備工作都是周慎在安排進行。

    但問題是,蕩寇將軍周慎也不知是從哪裏得知孫堅亦不主張主動出擊,因此對他的態度也是十分冷淡。

    周慎與韓遂的交鋒,其實就是胡刀戎騎與大漢騎軍的交鋒。前者的戰略方針很明確,就是依靠騎兵的騷擾、協助步兵打下一個個關鍵的駐點,也就是兵法中所說的爭奪“爭地”的戰爭,目的是為了日後的大戰創造有利的地利條件。

    不可否認這是一個大漢將領們普遍使用的方案,但問題是,周慎憑什麼認為大漢騎兵能在與胡刀戎騎的比拚中獲得優勢?要知道北軍中最擅此類戰術的越騎營、長水營都被張煌打殘了,雖然三河騎兵也算是名聲赫赫,但是對上韓遂麾下胡騎兵與羌騎兵的混合隊伍,說實話皇甫嵩、董卓、孫堅以及張煌都不看好,誰叫如今的大漢騎兵普遍遜色羌、胡、烏桓、鮮卑等外族的騎兵。

    果不其然,韓遂麾下士氣如虹、兵鋒正盛的羌、胡兩族騎兵展現出遭遇戰方麵的恐怖實力,周慎非但沒有從韓遂手中順利奪回關鍵的山、穀、澗、壁等險要地勢,更是損失了七八千有餘的騎兵。

    惱羞成怒的周慎豈會輕易向皇甫嵩、董卓等小輩承認自己的失敗,在消停了幾日後再次出擊。

    因為他得知韓遂有一支運糧的軍隊從西涼來到美陽,因此想要截住這批糧食。

    但遺憾的是,那竟是韓遂的詭計,他看穿了周慎迫切想要取得勝利的意圖,因此故意叫運糧的隊伍暴露在周慎麾下軍隊的斥候眼中,目的就是想要以這批軍糧為誘餌,釣周慎這條大魚。

    在韓遂的重重埋伏下,蕩寇將軍周慎大敗而退,三萬軍隊竟險些全軍覆沒,隻剩下寥寥數百人僥幸跟著他逃回美陽縣城。

    這場酣暢淋漓的大敗傳到朝中,一直鼓噪著對張溫施壓,要求張溫盡快殺退羌兵、擒殺韓遂的朝中大佬們頓時鴉雀無聲,天子劉宏更是麵如土色。

    次日,政治立場中立的執金吾袁滂臨危受命,匹馬前往美陽,取代周慎擔任主帥張溫的副職。

    對此,皇甫嵩、董卓以及張煌均表示喜聞樂見。(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 17:24
第一百九十八章 皇甫嵩 極具想象力的名將

袁滂,字公熙,陳郡袁氏族人。

    起初乍一聽此人姓袁的時候,張煌不自覺地就有些反感,畢竟他曾經在雒陽時與袁術結怨,後者處心積慮想捉他下獄。

    然而在經過董卓的介紹張煌這才驚訝地發現,袁滂與袁紹、袁術雖一樣姓袁,但他們卻並非親戚關係。

    可能陳郡袁氏與汝南袁氏在數百上千年前同屬一支,但是繁衍生息到當今,兩支袁氏家族之間已無多大的瓜葛。

    莫以為陳郡袁氏不如汝南袁氏,畢竟後者是東漢時期被譽為“四門三公”的大家族,自袁安一支擔任司徒起,他的兒子袁敞擔任司徒、孫子袁湯擔任太尉、曾孫袁逢擔任司空、袁隗為太傅,祖曾孫四代之間竟出了五位“三公”,名頭一時無兩,世間唯有華陰楊氏可以與其相提並論。(華陰楊氏就是楊賜、楊彪、楊修那一支,自西漢丞相楊敞起、其子楊秉、孫楊賜、重孫楊彪皆官職太尉,因此與汝南袁氏同樣冠名“四門三公”的美譽。可惜到楊修就被曹操給砍了。)

    平心而論,汝南袁家在東漢末年的確是名聲遠播,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但比起陳郡袁氏,到袁紹、袁術這一代就已步入滅亡的汝南袁氏就不夠看了。

    陳郡袁氏的興旺,早在西漢初年便已開始,而陳郡袁氏的傳奇,則正是由張煌麵前那位如今擔任執金吾的袁滂開啟。

    與素有野心的汝南袁氏不同。陳郡袁氏素來以“純素寡欲,終不言人之短。當權寵之盛,或以同異致禍。滂獨中立於朝,故愛憎不及焉”聞名,袁滂以及他的子孫崇尚清虛,在政治利害上與其他大族鮮有衝突,在經濟上也不聚斂財富。因此,自袁滂任司徒開始,直到唐代。子孫連續十三代都有人擔任重要職務,活躍在政壇將近六百年。

    整整六百年!!

    漢朝才傳承多少年?!

    與如此底蘊深厚的陳郡袁氏相比。汝南袁氏不過是暴發戶而已,五代人的間隔不過百餘年就隨之消亡了,看看人家陳郡袁氏,六百年!

    不得不說。陳郡袁氏之所以能興旺繁衍六百年之久,與他們始終保持清心寡欲的家訓與對繼承人的嚴格要求是分不開的。

    而如今,張煌就麵對著這樣一位傳奇式的大人物,可惜他並不清楚袁滂的底細,要不然恐怕多半會被驚地目瞪口呆。

    雖然是傳奇式的大人物,但是如今的袁滂也不過四旬而已,別說開創維持整整六百年不衰的家業,他自己尚還未達到仕途的巔峰。

    “有勞上官與諸君遠迎,滂愧不敢當。”

    記得當張溫領著董卓、孫堅等人在轅門迎接袁滂的時候。風塵仆仆趕來的袁滂遠遠瞧見這一幕,並未駕馬來到轅門,而是在百步外就已下馬。隨後牽著馬緩緩走到張溫等人麵前,拱手遜謝告罪。

    不可否認,才升遷至執金吾不久的袁滂,目前在朝中的名望與地位不如張溫,且官職也不如張溫的司隸校尉高。但關鍵在於,這回袁滂前來身負著朝廷的寄托。朝廷希望他作為一名隱形的“監軍”,協助並督促張溫向韓遂用兵。盡快打贏這一場叛亂。

    張溫在朝中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豈會不清楚這一點?因此,盡管袁滂在官職的等級上不如他,但他還是領著董卓、孫堅等人親自來轅門等候迎接。畢竟在這個時代,監軍從某種意義上說,能量絕對不會比主帥小。

    不過讓張溫有些意外的是,素來不怎麼合群的袁滂表現得十分謙遜守禮,這讓他心情大好。

    “哪裏哪裏。……此番勞煩袁大人這樣的清黨出馬,張某心中有愧呐。”

    張溫一個勁地說著袁滂的好話。

    但說起來,袁滂雖清心寡欲、為官清廉,仿佛是“清流”黨人的典範,然而實際上,袁滂卻從來未有對此表過態。

    袁滂雖是文官,卻不親近文官圈子,更別說隨這個時代大流、一門心思地鑽到“清黨”裏麵去,隻是為了混一個“清流”的美名。除此之外,他也不與宦官、外戚以及軍方發生瓜葛,除了上朝以及處理公務外,幾乎隻是閉門謝客在家讀書。他跟張溫這種處心積慮想要左右逢源的家夥那絕對不是一類人。

    也正因為這樣,張溫這才希望能夠與袁滂拉攏幾分關係,因為若不是這一回,他根本沒有與袁滂拉關係的機會。

    當然,也正是由於袁滂毫無野心,安分守己、克己奉公,麵對京師任何一個利益團體都不發生衝突,因此,天子劉宏才會信任他。而目前在朝廷中執文官圈子權柄的老太尉楊賜才會因欣賞他而提拔重用。

    寥以寒暄了幾句後,張溫便將袁滂請入了帥帳。他早已命人備好豐盛的菜肴。

    這頓接風宴參照前幾日張溫為董卓接風的時候,隻是在旁陪坐的少了兩人而已,那便是皇甫嵩與周慎。

    皇甫嵩目前尚在王塚陵園明哲保身,看樣子是打算再出麵了;至於周慎,雖然他借口傷勢複發,但誰都猜得到,他是因為尷尬羞慚才躲著不出來。畢竟,袁滂此番前來,那可是取代了他副帥的職務。

    這意味著正如皇甫嵩與董卓所料的,蕩寇將軍周慎勢必要為最近幾日的戰況失利負全部責任。誰叫他不聽皇甫嵩的建議,貿然出擊的?

    蕩寇將軍周慎被革除副帥的職務,這一點絲毫不出人意料。而令人意外的是,天子以及朝廷竟然沒有對他做出後續的處罰。要知道,周慎的貪功冒進,可是直接導致三萬餘漢兵的戰死。若沒有什麼意外,這絕對是殺頭問斬的重罪。

    對此張溫也感覺有些疑惑,忍不住旁敲側擊地詢問袁滂。畢竟他可不認為周慎有左右朝廷的能力。

    “大將軍向陛下求情,陛下念周將軍這些年來勞苦功高,著其將功贖罪!”袁滂渾不在意地解釋道。

    帳內眾人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大將軍何進親自向天子劉宏求情,怪不得周慎隻是被革除了副帥的職務,其他屁事沒有。

    對於這種特權,董卓與孫堅聞言後皆撇了撇嘴。有些不屑一顧,畢竟在他們看來周慎就算是死也難逃其咎。

    吃過飯後。袁滂便懇請與張溫單獨在帥帳商議,雖然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但是等他倆再次召集將領的時候,張溫便當眾宣布否決之前蕩寇將軍周慎所提出的“主動出擊”的大戰略。

    因為是召集營內重要將領。因此周慎就算不情願也不得不帶“傷”前來。張煌注意到,當周慎聽張溫否決了之前的大戰略後,這位蕩寇將軍的麵皮漲得通紅。

    此後,袁滂向張溫建議邀請身在王塚陵園的皇甫嵩,畢竟皇甫嵩的本事袁滂也是清楚的,要擊敗韓遂趕走羌兵,少不了需要這位朝中名將的支持。

    皇甫嵩十分給袁滂這位雖不在“清黨”卻勝似“清黨”的朝臣麵子,一紙召喚,便領著侄兒皇甫儷火速趕來。

    想來在解決了周慎這個麻煩後。皇甫嵩也十分關切目前的戰況,畢竟皇甫家世代效忠炎劉漢室,他對劉宏的忠誠絕對是可以保障的。

    皇甫嵩是晌午到的。他到了之後,張溫便立馬召開了軍事會議。

    這場會議與其說是商討會,倒不如說是皇甫嵩向眾人解釋他先前所擬定的戰術。

    首先是“防守反擊”的大戰略方針。有了周慎之前的敗仗作為前車之鑒,哪怕張溫心中迫切希望盡快結束叛亂,此時此刻也已經意識到目前官軍的兵勢的確不足以抗拒韓遂的大軍。

    更有甚者,先前盲目認為官軍必勝的張溫。反過來開始覺得官軍的兵勢不如韓遂,縱使是防守反擊。恐怕也難以奏效。

    不過對此皇甫嵩倒沒有過多的擔心,輕描淡寫地述說著他的主見:“眼下敵人強盛,我軍未能必取,應當實施‘驕戰’!”

    董卓與孫堅俱是擅於領兵的驍勇將領,哪裏會不明白其中道理;而張煌出於見識的關係也能理解皇甫嵩的用意。三人聞言暗暗頷首。

    然而張溫臉上卻有疑惑,問道:“莫非是兵書有雲,驕兵之計?”

    “然也!”皇甫嵩點點頭,接著說道:“此期羌兵強盛而我軍弱勢,強攻強守皆不可取。理當示敵以疲軟,以驕其誌,候其有釁隙可乘,一舉可破。”

    “鄙人聽說過那韓遂、邊章,可不像是會中計的人。”袁滂在一側說道。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是態度卻非常篤定地,很顯然,這位新任的副帥大人在赴任之前想必是做足了功課,將韓遂、邊章二人的底細查了個徹底。

    皇甫嵩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幾眼袁滂,忽而展顏淡淡笑道:“彼雖心明,可奈何手下羌兵?”

    這話一出,哪怕是之前對皇甫嵩這句話也同樣感到疑惑的董卓、孫堅、張煌等人頓時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

    就算韓遂能看穿驕兵之計又如何?隻要能讓他手底下那些粗鄙衝動的羌、胡兩族士兵中計,韓遂又能如何?

    “言之有理!”袁滂信服地點了點頭,旋即皺眉說道:“不過如此一來,韓遂、邊章二人必然能看穿我軍尚有後策,行事更加縝密,如之奈何?”

    “那就不妨將計就計。”皇甫嵩聞言笑道:“今,敵兵勢多過我軍,若單純示弱以驕羌胡,或反而會叫羌胡視我美陽如無物。因此,我軍不妨多設旌旗,倍增火灶,假稱朝廷又有十萬援兵至。……此事若傳開,韓遂、邊章二人定然謹慎而不敢動。”

    “增灶之計?”袁滂略微一愣,在細細思忖後眼中閃過幾分震驚。

    董卓與孫堅亦是用一種敬佩複雜的目光望向皇甫嵩,而張煌,更是一臉的目瞪口呆。

    好……好厲害的皇甫嵩!!

    皇甫嵩的想象力。而張煌為止震撼。

    假稱朝廷又有援兵至,不可否認對麵那些羌、胡士卒在聽說這件事後必定會加以防範,可關鍵點在於。倘若美陽縣繼續死守不出呢?

    顯然,那些羌、胡士卒們就會覺得,你們漢人就算增加了十萬人竟也是如此膽小、避戰不出,到時候他們心中的驕傲與不屑一顧可想而知。

    而對於韓遂、邊章二人來說,他們倆本來就是心思縝密的謹慎人物,因此,他們在得到這條假消息後必定會更加謹慎。不敢輕易進攻美陽。

    如此,韓遂、邊章二人與他們手底下的羌胡士卒對待美陽漢軍的態度就會變得涇渭分明。前者愈發心疑而不敢輕舉妄動,而後者則更加視美陽如無物。

    這樣一來,就杜絕了韓遂、邊章二人在察覺出驕兵之計後,順水推舟借助士氣大增的羌兵攻克美陽的可能性。

    “好計!果然是好計!”袁滂感慨地點點說道:“僅這條妙計。便能叫韓遂裹足半月!”說著,他轉頭望向皇甫嵩,若有所思地猜測道:“皇甫將軍的意思是,半月的時間可令戰況出現轉機?”

    “在下的估計是一個月。”皇甫嵩微笑著更正了一句,然後這才徐徐解釋道:“兵思戰,然將帥不允,長此以往士卒必生倦怠。心生倦怠則士氣不存,士氣不存則心不安,心不安則思鄉。思鄉則欲歸……介時我軍出擊,豈不大獲全勝。”

    聽著皇甫嵩條理分明的剖析,董卓與孫堅暗暗歎了口氣。想來他們多半是覺得很難在知兵、用兵方麵超過皇甫嵩。

    虎將之後不愧是虎將之後!

    而張煌,望向皇甫嵩的目光中亦有種無可奈何,他再一次意識到,黃巾軍敗在這個男人手上,實在是不冤枉。

    眾人商議定了,決定按照皇甫嵩的計劃行事:自即日起。縣城、皇陵二地緊閉,令士卒死守。拒不出戰。

    美陽漢軍這種的“消極”應對,一開始並沒有引起韓遂的重視,因為在他看來這很正常,誰叫之前蕩寇將軍周慎大敗一場,令美陽漢軍士氣全無呢?

    於是乎,韓遂便下令全軍推進,令麾下羌、胡兩族士卒攻占右扶風,而令他有些意外卻又在情理當中的是,美陽漢軍始終死守不出。

    平心而論,這對於韓遂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除非他見好就收,打消攻打雒陽的打算,留在右扶風鞏固勢力。不然的話,當他無視美陽縣的存在繼續東進攻打雒陽的時候,美陽縣就會變成一根紮在他心口的釘子。

    而不太妙的是,這回韓遂可是打著“清君側”的大義旗號起兵的,若是這個時候見好就收,不顧雒陽那位仍舊被奸臣、惡宦教唆的皇帝陛下,那豈不是不打自招亂臣賊子的罵名?

    “美陽必須要攻克!”韓遂暗自打定了主意。

    可問題是,如今的美陽縣就像是一個烏龜殼,雖說韓遂兵馬充足,卻也著實不好攻城。

    因此,韓遂心生一計,欲用詭計誘出城內的守軍:他叫了百來個羌族的蠻漢,叫他們喝得半醉,在美陽城外罵戰。

    期間,韓遂教授了種種對於武人與士卒而言堪稱恥辱的羞辱方式,比如說脫衣謾罵、衝著城牆方向撒尿等等。

    目的,就是為了激起城內士卒的怒氣,挑唆武將帶兵憤然出城應戰。為此,他已經在三五裏外埋伏好了一支胡刀戎騎,隻等城下混戰的時候趁機殺入城中。

    然而令韓遂為止愕然的是,美陽城內從始至終都沒有武將憤然私自出戰,甚至於,城牆上雖然站滿了漢兵,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響,看上去好似他們一城的人害怕城外那區區百來個羌兵。

    “漢人!鼠輩!”

    在城外醉酒撒潑的那百來個羌兵衝著城牆方向撒了一泡尿,見城上還是沒有絲毫反應,索性就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了。可即便這樣,城上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懦弱之邦!”

    跟在韓遂身邊遠遠觀瞧這一幕的那些湟中義從麵帶自得,很是不屑地搖頭評論著。然而他們的主帥。那個名叫韓遂的男人卻是驚地後背一陣冷汗。

    “不知此間何人主事?”韓遂驚疑不定地望著美陽城的方向,喃喃自語。

    的確,他被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那條驕兵之計,畢竟這條計策即便高明卻也瞞不過韓遂這等飽讀兵書的儒將。

    他所驚懼的,是美陽城上那眾多的漢將漢兵們竟沒有一個人回應那百來名羌兵的羞辱。

    韓遂可以想象,那些漢將漢兵們被城下那百來名羌兵的羞辱氣地麵色漲紅,緊咬牙關、眼中噴火,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武器,甚至渾身顫抖。

    但是。沒有一個人回應!

    “失策!白送一記‘鼓舞’!”

    韓遂懊惱地歎了口氣,隻感覺心中煩悶。

    他的本意是想激怒城內的守軍出戰。然而,城中的主事人更加高明,一招禁口令非但助長了城外羌兵的囂張氣焰,同時也極大地激勵了城上漢軍的士氣。

    若是這會兒兩軍真打起來。在兵力相仿的情況下,羌兵恐怕還不一定打得過城上的漢軍。說得誇張點,美陽城上那些憋了一肚子禍的士卒,差不多能活活將那些羌兵咬死。

    想了想,韓遂決定暫時撤退,畢竟依靠目前美陽城上漢軍的士氣,若強行攻城他麾下的羌兵必定損失慘重,這是毋庸置疑的。

    “棋差一招啊!”

    歎了口氣,韓遂回自己駐紮地了。

    如此等了五、六日。韓遂覺得美陽城上漢軍的士氣差不多應該恢複到之前的低迷水準了,於是就帶著大隊人馬前來攻城。

    在大軍歇整的時候,他已著手命人打造攻城器械。並且。這次韓遂也不打算再用上次那招陰損的誘敵之計了。

    他看出來了,美陽縣的守軍是死活不會出動出擊,不管罵他們什麼;反過來說,倘若一個不好罵得太狠,還可能會激起美陽縣漢軍的怒意,這是不值得的。

    而就在韓遂快要抵達美陽縣城下的時候。他忽然接到報訊,說有一支兵馬打著“漢”字旗號。浩浩蕩蕩從東南側方向趕來。

    “援軍?”韓遂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立馬下令全軍原地待命:“再探!”

    斥候們領了命令前往測探,沒過多久就有人回來報告:一支數萬人的兵馬進駐了美陽縣。

    韓遂心中咯噔一下,說實話,他並沒有太在意眼下的美陽縣,畢竟後者無論在兵力還是軍隊的士氣上都遠不如他麾下的羌、胡大軍,但倘若朝廷這個時候增派一支數萬人的援軍,那情況可就不同了。

    首先兩軍的兵力會被拉平,其次,美陽漢軍低落的士氣也會隨著援軍的趕到而有所提升,這對於準備攻城的韓遂來說是相當不利的。

    “……先行撤軍。”

    謹慎的韓遂最終還是選擇了撤軍。

    後三日,他所顧慮的事陸續發生:連接三五日,都陸陸續續有軍隊從東南側趕來,進駐美陽縣。少則數千人,多則數萬人,騎兵、步卒、弓手不等。

    “漢庭從哪調來的援軍?”

    韓遂越想越納悶,因為他可聽說大漢朝廷在對付“黃禍”的時候損耗了無可估量的人力物力,甚至於有幾支知名的地方駐紮軍隊直接被很誇張地打到連編製都撤銷。因此,很難想象大漢朝廷還能抽調出如此多的援軍。

    想來想去想不通,韓遂索性也就不再胡亂猜測。反正在他看來,大漢朝廷向美陽縣增派援軍,雖然會使他有所不利,但也不是絲毫有利都沒有。

    直白點說,你美陽縣增加了如此眾多的援軍,總不好意思再縮在城內當烏龜吧?但你隻要出城,我韓遂就有治你的辦法!

    握著胡刀戎騎這一利器的韓遂,絕對不會畏懼跟漢軍打野外戰。隻要美陽漢軍敢出城,不管是守軍還是援軍,韓遂有十足的把握像對付之前蕩寇將軍周慎一樣全殲對方。

    然而令韓遂鬱悶到險些吐血的是,他這邊等了足足五日,美陽縣卻絲毫沒有動靜,別說主動出擊跟他搶占關鍵的地形了,韓遂懷疑後者除了迎接援軍根本就沒有打開過城門。

    “增添了數萬援軍還是當烏龜?”

    韓遂錯愕地無以複加。他有心想去試探一下,但又唯恐是漢軍的詭計,畢竟美陽縣在新添了數萬援軍的情況下,兵力與士氣就幾乎可以與羌兵持平了,這個情況下強行攻城並不明智。

    事態的發展正如皇甫嵩所預料的,韓遂一方以湟中義從為首的羌、胡兩族士卒在得知美陽縣在得到援軍相助後竟然也不敢出戰,愈發地氣焰囂張,他們逐漸不能理解主帥韓遂拒絕強行攻打美陽縣的做法。

    一連二十幾日,起初自信心爆棚的羌將羌兵們幾乎每日都要堵著韓遂,促使他下令全軍攻打美陽,但是韓遂因為心疑而沒有同意。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連續幾次請纓被拒絕後,那些羌將羌兵們也就無所謂了。

    倦怠,一股“不知該做些什麼的”風吹徹了整個羌營。緊接著,這種每日無所事事的風氣便直接影響到了全軍的士氣。再往後,無數羌兵們閑著沒事就開始胡思亂想:“既然不攻美陽,不如就回家。”

    思鄉之風,在短短幾日內波及了整個羌營,絕大多數的羌兵在無所事事的情況下開始思念遠在武威、金城乃至外域的家人,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這份思念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到最後,就連湟中義從中竟然也有人向韓遂建議:反正這次出征大軍前後攻占了武威、金城、漢陽、隴西、右扶風等諸多的領地,也算夠本了,不如就此凱旋返回。

    本來還沒有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韓遂在聽到這句話後驚地麵色大變,他連忙叫人檢查全營。

    他這才得知,羌營中的士卒們的思鄉之情,已變得難以遏製。

    而這個時候,有幾名斥候也向韓遂報告了一個讓他目瞪口呆的消息:美陽城內的漢軍,從未增添過一兵一卒,他們之前隻是半夜從城內溜出去,然後白天再返回城中而已。所謂的援軍,子虛烏有!

    “幹他娘的!!”

    韓遂隻感覺眼前一片黑暗。(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 17:25
第一百九十九章 皇甫嵩:機具想象力的名將(二)

【不可思議!】

    這是這三十日來張煌最深刻的感觸。↑

    在此之前誰能想到,就連李儒都未能討到便宜的韓遂,竟然似這般被皇甫嵩玩弄於鼓掌之上。非但白白浪費了足有一個月的光陰,更喪失了許多有利因素,實在令人唏噓。

    因為頂著張繡的身份,張煌並沒有受到約束,這使得他能夠清楚地觀察到美陽縣城牆上那些漢兵士氣從無到有的整個變化過程。

    不得不說一個月前韓遂派遣百餘名羌兵前來罵戰羞辱的誘敵戰術果真的陰損至極,記得當時就連張煌也感覺麵皮發燙、胸口好似塞著棉團般憋屈不已,更別說是那些直接遭到羞辱的漢兵。

    然而皇甫嵩一招輕描淡寫的禁口令,竟化腐朽為神奇,反將韓遂的羞辱戰術用來刺激美陽漢兵的自尊心,激勵他們回複士氣。

    這個神奇的轉折,即便是如今想起,張煌也仍然為皇甫嵩的奇思妙想所震驚。

    回想皇甫嵩的種種計策,張煌不曉得該如何評價。說它神奇吧,那一條條、一列列,其實張煌也可以想到;可說它不神奇吧,要不是經皇甫嵩提及,張煌還真不能想地如何透徹,如此完整。

    有時候張煌怪異地覺得,皇甫嵩,就是一部活的兵書,盡管他所提出來的計策其實有很多都是兵法中所記載的,並沒有什麼格外出彩的地方。唯一的特點,就是皇甫嵩將每一條兵書中所記載的戰術運用地十分規範,非常符合當前的局勢。

    因此,張煌才會覺得皇甫嵩就是一部人形的兵書。

    這個男人,是天生的帥才!

    “唔?”抬頭瞧了一眼,張煌意外地瞧見他正在思索的本尊皇甫嵩正帶著侄子皇甫酈在城牆上低聲談論。

    出於好奇,張煌悄悄走了過後,他可以猜到。皇甫嵩此刻必定是針對目前的局勢戰況向皇甫酈傳授著經驗。雖然有偷師之嫌,但張煌還真忍不住想去聽一聽,畢竟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遇。

    “叔父的意思是,此時此刻我軍尚不能完敗韓逆?!”

    皇甫酈剛開口道出這個疑惑,便立馬發現了躡手躡腳靠近他叔侄二人的張煌,俊秀的臉龐上不由得浮現幾絲不悅。

    他對張煌可沒有什麼好印象,一來二人並無什麼交情可言,二來張煌還曾在皇甫嵩與董卓起爭執時,力壓了他皇甫酈一頭。

    可能是注意到了侄子皇甫酈臉上的不悅,皇甫嵩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瞧了一眼張煌。見他裝模作樣地站在一旁假裝眺望遠方的羌營,心中一愣之餘可能也猜到了什麼,淡淡一笑,絲毫不以為杵,反而招招手將張煌也叫到了身邊。

    “適才酈兒言道,此期可出兵襲韓遂,你如何看待?”

    出乎皇甫酈與張煌的意料,皇甫嵩神色淡然地詢問著張煌。

    看似是詢問,可實際上卻是考驗。這一點張煌心知肚明,因此他並沒有貿然回答,而是在仔細思考後,這才搖搖頭回答道:“此時出兵。或有不妥。”

    “哦?何以見得?”皇甫嵩目色流動,似笑非笑地看著張煌。

    想想也是,畢竟張煌方才在旁偷聽,皇甫嵩可不會因為這句空洞的不妥就貿然評價什麼。

    “這個……”張煌有些語塞。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發現竟不知該從何說起。顯然這是因為張煌心中對皇甫嵩的高度評價導致他在麵對皇甫嵩的時候,難免會產生巨大的心理壓力。

    “嘿!”見張煌這種表情。皇甫酈輕蔑地哼了一聲,顯然他不認為張煌能說出什麼有價值的建議。

    可能是看穿了張煌的拘束與窘迫,皇甫嵩沒有在追問下去,他負背雙手站立在城牆上,目色眺望著遙遠的羌營,徐徐說道,“經此月餘,對過的羌營兵將皆無戰意,倦怠而思歸,反觀我城內兵將,尚牢記月前城下被羞辱之恥,氣憤填膺、同仇敵愾,此可謂士氣如虹、戰意高漲。……然,於此間,餘卻要說,不可出兵,戰則必敗,你二人可明白其中道理?”

    皇甫酈即便自己猜測不出,那也是不屑去觀察張煌表情的,顧自低著頭在那苦思冥想;而張煌細細琢磨著皇甫嵩的每一句話,一時半會卻也想不透其中道理。

    不可出兵,戰則必敗?!

    奇怪了,明明眼下美陽兵戰意濃濃不下於對麵的羌兵,為何皇甫嵩還是斷言出戰則必敗?

    忽然,張煌有如茅塞頓開般,急切說道:“倦怠,並不表示士氣低落。”

    皇甫嵩用略帶驚訝的目光望了一眼張煌,旋即點點頭讚許說道:“正是!……此間羌兵倦怠,皆因韓遂之前心疑不欲對我用兵引起,倘若我等貿然進攻,相信韓遂隻消一通鼓舞,必能重新激勵起羌兵的戰意。羌人的單個武力本來就在我漢人之上,即便士氣相近,我漢人也是沒有多少勝算的。”

    皇甫酈一聽有些著急,愕然說道:“如此,叔父先前的謀劃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皇甫嵩望了一眼皆露出不解表情的皇甫酈與張煌二人,本想以此考驗他們,然而轉念一想卻又作罷了,他覺得這兩個經驗尚無的年輕人多半看不透其中的道理。

    “豈是白忙活一場?”皇甫嵩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你二人要時刻記得主帥的作用,莫以為此時羌兵無甚戰意就輕敵認為可以打勝。……韓遂的存在才是關鍵。”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鼓舞士氣這種事,一般而言可一不可再,首次鼓舞士氣時,效果奇佳,或能化腐朽為神奇,扭轉勝敗;可再次想鼓舞士氣,就不見得能有多少效果了。”

    皇甫酈與張煌臉上疑惑之色稍稍退下幾分,但仍然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

    而皇甫嵩也沒有趁機詢問他們什麼,自顧自望著遙遠的羌營說道:“依我看來,此時韓遂若要想激勵羌兵鬥誌,無外乎承諾他們待攻破我美陽後如何如何罷了,殺燒搶掠、縱軍數日。無外乎這個。……羌人本就是不修品德的蠻子,經此激勵勢必凶狠遠勝我美陽兵,因此我斷定美陽兵難敵羌兵。”

    “……”聽著皇甫嵩條理分明的剖析,張煌張了張嘴無言以對,他萬萬沒有想到皇甫嵩竟將事情思考著這般巨細無遺。

    “皇甫將軍的意思是繼續守?”張煌好奇問道。盡管皇甫嵩堪稱是覆滅他麾下黃巾軍的最大凶手,但是擺著這位天縱奇才的用兵大家就在眼前,張煌還是由衷地認為,皇甫嵩怕是目前天底下最擅長用兵的戰略家,“將軍”的稱呼,名至實歸。

    “不!要出兵!”皇甫嵩打斷了張煌的話。搖頭說道:“否則才是白忙活一場。”

    張煌與皇甫酈一聽更加糊塗了,因為皇甫嵩明明說過此時出兵必敗的。

    似乎是看穿了二人的心思,皇甫嵩笑著解釋道:“出兵,並不代表我就要與韓遂死磕。之所以出兵,隻是要主導這場仗,讓韓遂被動陷入我軍的計劃當中而已。……你二人要記住,在戰場上,短時間的勝敗、優劣勢都不算什麼,最關鍵的是要主導戰局。……何為主導?很簡單。你要進,我不予你進;你要退,我不予你退。每一回用兵,皆瞄準你軟肋命門。叫你進不得進、退不得退,欲戰不得、求和又不得,此,是謂主導戰局。”

    這一席話張煌與皇甫酈聽在耳中好似驚雷一般。仿佛頃刻之間讓他們步入了一個新的用兵境界。

    呆滯了良久,張煌長長吐了口氣,問道:“如何……主導戰局?”

    皇甫嵩有些驚訝於張煌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到真正的內涵所在。仔仔細細打量了他幾眼,這才徐徐道出一個詞:“陽謀!”

    主以陽謀、輔以詭譎,這是皇甫嵩用兵的核心。

    可能他並不如郭嘉、荀攸那等謀士那樣驚才絕豔,用計時也使不出什麼可以評價為羚羊掛角、天馬行空的奇策,他隻是以陽謀正道用兵,這才是他連戰連勝、穩穩立於不敗之地的根本。

    “知己知彼”、“未算勝、先言敗”、“主以陽謀、輔以詭譎”、“知可勝則攻,不可勝則守”,這些在諸多兵書中寫得清清楚楚,聽上去有些空洞的條條框框,在通過皇甫嵩的口講述出來時,那絕對是另外一個層次與境界的戰場真理,聽得張煌目瞪口呆。

    不得不說,皇甫嵩將這些兵法融會貫通,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

    “出兵,卻不與韓遂正麵交鋒。”

    這是皇甫嵩開始要真正主導這場戰局的第一條戰術。

    分兵!

    就在韓遂如皇甫嵩所料的那般,通過破城後的承諾來激勵羌兵的凶狠時,皇甫嵩率先展開了行動。

    他將整個美陽縣的兵力平均分成了四支,張溫與袁滂領一支,蕩寇將軍周慎與副將孫堅領一支,董卓領一支,他皇甫嵩領一支。除張溫那一支守美陽外,其餘三支全部開拔出城,趁著羌兵普遍輕敵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搶占了幾個地形緊要的山丘,叫士卒漫山遍野地插滿了旌旗。

    緊接著,皇甫嵩繼續下令分兵,但凡裨將級別都獨領一支,就連張煌都在這種情況下分到了三百兵,隻是他納悶皇甫嵩的做法,想征詢董卓的見解,因此放棄了領兵的機會而已。

    對於這數十股小隊伍,皇甫嵩交代他們的十分簡單,就是騷擾,盡可能地騷擾,比如在深夜帶著戰鼓前往羌營,重複敲鼓、隱匿的舉動,叫整個羌營的羌兵不得安生等等。

    蠻橫的羌兵本來就看不起漢兵,如今卻被騷擾地雞飛狗跳,這可惡氣他們如何咽得下,這不,數萬胡刀戎騎也分做了數十至小隊伍,趕赴荒郊捕殺漢兵的騷擾隊伍。

    針對這些小股的胡刀戎騎,皇甫嵩提出了“日暮而戰”、“或伏於深草,或邀於隘路”的戰術方針,說白了就是伏擊,故意暴露身形,引誘胡刀戎騎到埋伏點,更缺德的是他將時間定在太陽下山之後。

    太陽下山之後視野本來就不好,哪裏看得清是否有埋伏。再加上羌人、胡人普遍自尊心極強,受不得半點辱罵、挑唆,以至於這種伏擊戰意外得輕鬆。

    其實也難怪,畢竟胡刀戎騎的強悍處在於數千、數萬兵衝刷戰場的衝擊力,分作小股部隊後其實殺傷力也就那麼一回事。

    單個羌兵的戰鬥力強?

    伏擊戰中豈會叫你一個打一個?那幾乎都是埋伏成功、傾巢而出,往往那些胡刀戎騎還未反應過來,人數就會射死了半數以上,剩下的半數,美陽兵以兩個打一個,還不勝得輕輕鬆鬆?

    之後的戰況。全如皇甫嵩所預料的那樣,羌、胡士兵從骨子裏看不起漢兵,認為這懦弱之邦隻曉得伏擊、埋伏這種詭譎的戰術,但是他們又頻頻被漢兵得逞,這就使得他們對漢兵又輕視又憤怒,軍隊士卒的情緒普遍被扭曲。

    針對這種情況,韓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畢竟羌兵終歸是外來戶,不如本地的漢兵那樣熟悉附近的地理環境。更缺德的是皇甫嵩將軍隊分成了數十支小隊伍,當時韓遂還未意識到其中的陷阱。

    如今他意識到了,一旦軍隊分成數十支,向導就不夠用了。而沒有向導,就意味著失去地利,那些被伏擊全軍覆沒的胡刀戎騎,就是失去地利所導致的最佳例子。

    當真是化腐朽為神奇。誰能想到一個月前掌控著野外控製權的胡刀戎騎,僅憑皇甫嵩的一條計策就被單個武力遠遠不如的美陽兵壓著打,逐漸失去了對外野的控製?

    無奈之下。韓遂隻好否決了之前的決定,重新劃分胡刀戎騎,將其組成以兩個“曲”、即五百人為單位的隊伍,畢竟若人數再小下去,胡刀戎騎的優勢就會徹底喪失。

    但是這樣一劃分,就意味著對野外的控製力度變得薄弱,使得皇甫嵩能夠開始打擊韓遂麾下羌兵的一些緊要之地,比如說屯備之所。

    屯備之所,說白了就是堆積糧草、軍備、輜重的地方,畢竟韓遂麾下有十餘萬大軍,單他一個營寨是放不下支撐一支軍隊數個月作戰的糧草的。退一步說,就算放得下,韓遂也不會如此冒險,畢竟漢兵雖然個人武力普遍不如羌兵,但別忘了漢兵中有董卓、孫堅這樣的猛將,這兩個人隻要有一個人帶著精銳趁著夜色殺進來放火燒糧,就足夠韓遂吃不了兜著走。

    “凡攻戰之法,從易者始。敵若屯備數處,必有強弱眾寡。我可遠其強而攻其弱,避其眾而擊其寡,則無不勝。”

    遵照著皇甫嵩的戰術方針,數十支小股漢兵在各自主將,即董卓、周慎、皇甫嵩三人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開始清掃羌兵的屯備之所。攻其不備,出其不意,說白了就是專挑軟柿子捏,專挑守營羌兵人數少的屯備之地下手,並且一旦得逞就迅速撤離,絕不給韓遂反應過來後追擊的機會。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勝利的天平逐漸傾斜,原本士氣爆棚的羌兵在皇甫嵩一係列的打壓下逐漸喪失了鬥誌。

    “人在什麼時候才會想起退?”

    記得皇甫嵩曾用這個問題考驗張煌。

    “在不得進的時候。”

    當時張煌是這麼回答的。

    正如皇甫嵩與張煌的一問一答,當近十萬羌兵在因為遭遇一係列的阻擊而士氣低沉,逐漸意識到他們或許無法攻克美陽縣時,先前被掩蓋的不安又再次暴露出來。

    羌兵們,又一次地開始思念故鄉,他們普遍不想再持續這種看不到勝利希望的鏖戰。

    皇甫嵩說過,鼓舞士氣這種事,可一不可再,當初韓遂通過攻克美陽後縱軍三日的承諾來激勵羌兵,可當攻克美陽變得遙遙無期時,羌兵們就失去了鬥誌。

    更要命的是,他們這次失去鬥誌,那就不是韓遂通過三言兩句可以輕鬆激勵起來的了。

    整個戰況,被徹底扭轉過來,韓遂麾下的羌兵們已經失去了橫掃整個大漢的銳氣,不過這並不表示這支大軍已經失去戰鬥力。

    不甘心的韓遂跟皇甫嵩繼續耗著。

    皇甫嵩也樂得跟韓遂繼續耗著。

    針對這一點,皇甫嵩在教導皇甫酈與張煌時一針見血地指出:目前兩軍的膠持對峙,吃虧的絕對不是他們美陽。

    畢竟美陽兵吃的糧食是直接從雒陽運來的,而羌兵們所吃的糧食,那可是從遙遠的金城、武威運過來的。戰爭的時間拖得越長,韓遂軍輸運糧草的後勤軍就越疲憊,再加上新任的涼州刺史耿鄙,漢陽太守傅燮、護羌校尉夏育與老將蓋勳,這四位當地長官已經組織兵馬在韓遂大軍的後方展開堵截,一旦韓遂大軍的後勤環節出現問題,整支羌兵空有近十萬之數都難逃覆滅之險。

    “皇甫義真這是在等,等一個最佳的出擊時機!”

    董卓作為多年追著皇甫嵩腳步的勁敵,那是最了解皇甫嵩不過的。

    “皇甫義真要麼不出擊,出則必傾巢而動,一記封喉,別看那韓遂目前手底下還捏著近十萬羌兵,那不頂用。韓遂拖得越久,就越發對他不利,說不準……十萬羌兵沒幾個能活著回去。”

    聽著董卓那輕描淡寫的描述,張煌不由地想到了潁川黃巾與渠帥波才。

    記得那個時候,皇甫嵩也是像現在這樣靜靜等待著最佳的機會,待他全軍而動時,數萬潁川黃巾精銳竟於一夜之間覆滅,全軍覆沒。

    “將會重複長社之戰麼?韓遂,也要步波才的後塵?”

    張煌長長歎了口氣。

    不得不說這些日子裏他在皇甫嵩身邊學到了很多,而這,恰恰使得他對皇甫嵩的感覺變得愈發的複雜。

    長社、汝南等地的京觀,那些奉皇甫嵩之命由黃巾義士的頭顱所堆砌的京觀。

    張煌越來越覺得有必要去親口詢問皇甫嵩,詢問他當時為何要下令那麼做。

    如果是在以往,問不問都沒有什麼必要,畢竟張煌那時對皇甫嵩僅僅隻是好奇,而作為黃巾軍的最高統帥,張煌有義務為那些尊稱他為小天師的黃巾義士們向皇甫嵩討回這筆債,區別僅在於張煌不屑於用刺殺來害死這位驚才絕豔的名帥,更傾向於在戰場上堂堂正正地打敗他。

    可隨著皇甫嵩將他多年來的作戰經驗加以傳授,張煌逐漸感到了這種恩惠所帶來的某種負麵情緒,那就是他越來越想當麵問一問皇甫嵩,仿佛得不到回答他就一輩子難以安心。

    這種情緒,就叫做糾結。

    或者說,恩怨難分。

    最終,皇甫嵩也沒真正等到最佳的出擊機會。

    正所謂天意如刀、難以預測,就在皇甫嵩耐心等待著韓遂麾下羌軍自行瓦解,好一鼓作氣全殲這支外侵的軍隊時,意外發生了。

    十一月,一顆“星辰”從天空墜落,墜入了韓遂的羌營。

    當夜,羌營火光大起,董卓見時機不可失,當即帶著張煌夜襲羌營。

    乍一看,似乎是上天對羌不利,可實際上卻恰恰相反,那近十萬羌兵至少有大半憑此能夠活下來。

    因為正是這個契機,使得韓遂終於下定決定從美陽撤軍,否則,如董卓所預測的,恐怕不會有幾個羌人能活著返回故鄉。

    這一仗,董卓終究還是沒能如願大放光彩,因為皇甫嵩的用兵實在是令人嗟歎。

    難以逾越!(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 17:26
正文 第二百章 爭功

一顆天外來石夜墜韓遂的羌營,致使董卓趁機偷襲羌營得逞,雖然這看似是僥幸的勝利,但是對於知情的人來說,這卻恰恰是韓遂的運氣。

    要知道若沒有那塊天外來石,皇甫嵩勢必能活活耗死韓遂的十萬羌兵,重創西北邊陲的羌、胡部落。

    毫不誇張地說,若是皇甫嵩這次能夠順利殺光這十萬羌、胡兩族的戰士,大漢的西北邊境最起碼也能得到至少十年的和平。

    還有河首平漢王宋揚,這個趁大漢虛弱起兵造反的,目前天底下勢力最龐大的反賊,恐怕也坐不穩他的反王位置了。

    “可惜。”

    對於這個變故,在天明後趕來視察的皇甫嵩在了解情況後遺憾地歎了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這次的“天變”讓韓遂終於能夠咬牙承認失敗,撤軍返回金城郡,但因為當時變故發生地十分突然,哪怕是韓遂未能減少傷亡,使得董卓終於獲得了一份比較豐厚的戰果。

    要知道自從意識到大將軍何進打算整頓偌大軍方後,董卓便改變他本來想給漢軍使絆子的主意,迫切想在這場戰役中斬獲功勞,作為進身資本投靠何進,隻可惜先有周慎剛愎自用,壞了大好局勢,後又有皇甫嵩力挽狂瀾扭轉整個戰局,使得董卓這位豪傑竟沒有用武之地。

    不過昨夜的這場夜襲,董卓也算是稍稍吐了一口鬱悶之氣。隻可惜未能抓獲叛首韓遂、邊章二人。

    董卓、皇甫嵩、張煌、皇甫酈,一大幫人圍著那個被天外之石砸出的巨坑,頗感興致地圍觀著。

    在這個“神力”觀念根深蒂固的年代。世人對於像這種“從天外墜落的星辰”的失態,那可是極為重視的。

    像這種特殊的“天象”,世人普遍認為是上天對於凡人的警示。若是出現幹旱、洪澇,天子也得擬一份罪己詔;就算是出現日食月食這種無害的天象,朝中的三公也得集體辭官,無辜地背上這份黑鍋,為的就是不讓天下百姓因驚恐而發生暴動。誰讓這個時代對於天文的研究極不完善呢。

    眼瞅著就連董卓、皇甫嵩這樣的豪傑都一臉凝重地注視著那個巨大的坑洞,張煌由衷地感到好笑。

    話說這些日子他真有些被皇甫嵩打擊得不行。現在總算是又稍稍挽回幾分優越感。

    “挖到了,挖到了!”

    隨著一陣歡呼,挖坑的士卒們驚呼起來。

    這一驚呼不要緊,本來就顯得擁擠的坑洞邊緣。那更是被圍地水泄不通,好幾次張煌差點就被身後探著腦袋眺望的士卒給擠到坑裏去。

    不一會,在坑底忙碌的士卒們就挖到了一顆黑漆漆的鐵石,上麵布滿了坑坑窪窪的小坑,賣相說實話並不咋地。

    不過張煌卻知道,這塊賣相並不咋地的玩意叫做“星鐵”,又叫“隕鐵”(疑是玄鐵),那是比精鐵、镔鐵更具優勢的鐵胚,春秋戰國時代那些傳說至今的神兵。幾乎都是由這種天外來物為主體,千錘百煉打造而成的。

    比如張煌曾經機緣巧合得到的神兵吳鉤,那便是古吳越一帶奉以國器的神兵。也正是因為來曆不凡,這種神兵才具備有能破武人剛體的特殊效用。

    “就這麼個玩意?”

    董卓從那名士卒手中接過隕鐵後在手上掂了掂,旋即不屑一顧地丟給了身邊的張煌。

    首次接觸這種天外來物,張煌不禁有些激動,因為他從來沒有親身觸摸過這種神奇的物體。

    入手很沉、相當沉,仿佛這塊鐵幾乎沒有雜質。張煌知道。這是因為它在下墜的期間因與大氣摩擦而燒盡了內在一些像煤之類的可燃物質,使其變成了一塊純粹的鐵。這可是遠比用烈火鍛造更加徹底,因此也難怪這種鐵會成為古代冶匠們鍛造神兵的首選。

    反複撫摸著鐵塊的表麵,張煌頗有些愛不釋手,他不禁幻想若是他能夠藏下這塊鐵,日後找一位著名的冶匠將其鍛造成武器,那絕對是能夠比擬神兵的存在。

    但遺憾的是,但凡這種從天而降的隕鐵,都必須上交給朝廷的匠作部,私人是不得藏匿的。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董卓這才不屑一顧,隨手丟給張煌讓他開開眼界。

    一想到這塊鐵疙瘩寶貝最終還是得上交朝廷,張煌的心思也就淡了,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將它遞給了身邊的皇甫酈,畢竟這位爺瞪大眼睛瞅著,顯然也是個沒有見過市麵的主。

    而另外一邊,董卓與皇甫嵩沒有理睬盯著隕鐵嘖嘖稱奇的張煌與皇甫酈二人,顧自在那輕聲談論著。

    “被韓遂走脫,這場仗恐怕就不是短期可以結束的了。……對此你可有什麼主意?”

    董卓主動開口,似乎是試探皇甫嵩的意思。

    皇甫嵩聞言望了一眼董卓,淡淡說道,“此番能逆轉劣勢,已足夠我將功補過了……這就足夠了。”

    “唔?”董卓一聽心中有些納悶,因為皇甫嵩的話表示,他竟不準備再參與後續的征戰?

    董卓想要追問,可眼瞅著皇甫嵩那一臉自嘲、譏諷、冷笑的樣子,他卻愣住了。他本能地察覺,這回皇甫嵩所諷刺的,或許並非是他。

    很快的,董卓便意識到皇甫嵩話中所譏諷的對象,蕩寇將軍周慎,亦或者,是此人背後的何進大將軍勢力。

    那是在幾日後的軍事會議上,因為此前張溫已將這場大捷以數倍誇張的方式書寫下來送往了雒陽,可沒想到朝廷發回來的正式嘉獎,落款卻並非天子或老太尉楊賜,而是大將軍何進。

    記得秦漢初的時候。“太尉”又稱“大司馬”,相當於“天下兵馬大元帥”的意思,而“大將軍”的準確解釋則是“上將軍”。因此,“大司馬”是位於大將軍之上的,即太尉職權要比大將軍更重。

    但到了漢末,太尉就逐漸淪為虛職,一般由文官執領,職權僅限於書麵嘉獎或處罰某位將領,不再具有實權。(到曹魏的時候。大司馬與太尉並存,不過。是作為大將軍的輔稱,隻有戰功赫赫者才能受封,即,大司馬大將軍。這個現象與西漢時相似。)

    但是再怎麼沒有實權。擺在台麵上的嘉獎文書,一般還是通過太尉下達的,何進大將軍這種越俎代庖的做法,說實話不怎麼合適,容易被人所詬病。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份嘉獎竟然不是交給美陽軍的主帥張溫,而是交給此前非但毫無戰功反而犯下大罪的蕩寇將軍周慎,這不由地讓人遐想連篇。

    “……著皇甫嵩官複原職,仍拜左將軍……代陛下守美陽。務保皇陵無恙。”

    在整個帳內眾人鴉雀無聲的注視下,蕩寇將軍周慎念完了何進大將軍的嘉獎文書,總結內容無非就是叫眾人再接再厲。另外回複皇甫嵩左將軍的職位而已。

    然而關鍵點,卻在於這份嘉獎令是交到周慎手上的,這其中的暗示意味,哪怕是傻子都看得出來。更不可思議的是,大將軍何進竟要皇甫嵩守美陽、皇陵,說什麼此事事關重大。誰不曉得韓遂已逃回金城郡?美陽、皇陵能有什麼差池?

    董卓默然地望了一眼皇甫嵩,即便他素來不服皇甫嵩。這會兒也不禁為後者感到幾分不值。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因為皇甫嵩前一陣子太過於耀眼了,將韓遂那等梟雄玩弄於鼓掌之上,如此一來,何進大將軍就勢必要打壓他。畢竟何進大將軍的目的是控製整個軍方,如若皇甫嵩在軍方威信過盛,對他而言無疑會是一股阻力。

    而皇甫嵩多半是也預料到了此事,因此他在董卓試探他的時候自嘲冷笑,說什麼日後的征戰將不會再有他出場的份。

    果然被他料中。

    “豈有此理!”在皇甫嵩身後,其侄子皇甫酈氣地雙目噴火,拳頭攥地緊緊的。

    然而何進大將軍可不比蕩寇將軍周慎,別說是他,就算是他的叔叔皇甫嵩也難以抗衡,清楚這個道理的皇甫酈不得不奮力壓製心中的怒意。

    “韓逆”叛亂還未平息,朝中那些大佬就開始著手爭功了,在董卓、張煌暗暗冷笑之餘,袁滂、孫堅這些對漢室社稷抱持著忠誠的忠義之士在背地裏那也是搖頭歎息不已。

    誰都曉得,皇甫嵩的功勳實在是太耀眼了,先前的“黃禍”已讓他出盡風頭,成為家喻戶曉的朝中名將,若是這次的韓逆叛亂也被他一手包辦,相信他在軍方內外以及朝野上下的呼聲將會更高,如此,就算是何進大將軍也會感到困擾的。

    於是乎,狡兔還未真正擒獲,隻是稍稍瘸了一腳,一副名為“皇甫嵩”的良弓就被迫不及待地深藏起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作為當事人,皇甫嵩對此的態度倒是十分的冷靜,看著他那淡定泰然的樣子,還真有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儒士氣質。

    不過仔細想想,像皇甫嵩這種多次大起大落的男人,要是不具備這種看淡榮華的心境,恐怕早就因坎坷的仕途鬱鬱而亡了。

    張煌多少了解一些,皇甫嵩在黃巾之亂後因彈劾張讓、趙忠的親眷欺壓百姓,被宦官誣陷被撤掉左將軍職;中平五年時西涼河首平漢王宋揚一黨的王國叛亂,皇甫嵩再拜左將軍討王國,但是隨後又被掌權的董卓罷免,甚至下獄險些喪命。幸虧兒子皇甫壽堅跟董卓交情深厚,這才免於一死,當上了議郎,不久後升任禦史大夫;初平三年董卓死後,李傕郭汜攻打長安先後,皇甫嵩又為車騎將軍,結果到了十二月的時候因為流星的關係又被罷免。

    可以說,這種起起伏伏的官運幾乎是皇甫嵩仕途的主旋律。

    如此也難怪董卓既敬重、忌憚皇甫嵩卻又看不起皇甫嵩。因為皇甫嵩始終活得很被動,這位兵略奇才的官途要麼是被拉出來救火,要麼就是在朝中被雪藏碌碌無為。這是一個毫無野心的英雄式人物。他在好幾次手握重兵的情況下都沒有選擇擁兵自重,而是默默地充當著大漢的基石,不像野心勃勃的董卓,在僅有三千涼州騎兵的情況下也要嚐試著窺探權柄。

    雖然有種好似兔死狐悲般感覺,但是皇甫嵩被驅逐出局,這對於董卓而言卻是一個實打實的好消息。

    除了皇甫嵩以外,這裏在座的有哪個比得過他?

    他甚至可以開始想象。待會主動請纓追擊韓遂的他,勢必可以借助皇甫嵩所創造的有利條件。將韓遂殺地大敗,向朝廷已經何進大將軍奉上一次酣暢淋漓的大勝仗。

    想到這裏,董卓有些按耐不住了,因而在張溫詢問眾人接下來的軍事行動時。他率先站起來請命,懇請獨自率領一支精銳追擊韓遂。

    可沒想到的是,蕩寇將軍周慎竟然跳出來跟他爭這個先鋒將的職務。

    他憑什麼?!

    他周慎憑什麼?!

    一個戰敗之將憑什麼?!

    好吧,人家憑的是有何進大將軍在後麵撐腰。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身為主帥的張溫也不好不給周慎麵子。

    左右為難之際,張溫隻好本著兩不得罪的想法辦事,同時任命蕩寇將軍周慎與破虜將軍董卓各自領一支精兵追擊韓遂。

    “豈有此理!”

    記得最後董卓的黑著一張臉離開的,畢竟張溫的做法讓他失去了一次絕佳的揚名機會。

    想想也是,倘若他獨自領兵前往追擊韓遂。並且此行順利,那麼的他的威望勢必能直追力挽狂瀾終結了“黃禍”的皇甫嵩,成為軍方與朝中所器重的新貴。

    但如今蕩寇將軍周慎參與其中。就算打敗了韓遂,效果也會大打折扣。更何況在最後論功行賞的時候,他董卓不一定能超過有著何進大將軍支持的周慎。

    更令董卓惱怒的是,張溫似乎也有些偏向於周慎的意味,讓孫堅擔任周慎的副將。

    孫堅那是什麼人?

    那可是武力超群與他董卓不相上下的猛將!

    在董卓看來,有孫堅輔助。周慎隻要自己不犯傻,啥都不做也斷然沒有戰敗的道理。

    江東的猛虎。隴西的惡蛟,這一虎一蛟的名譽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換而言之,此行董卓就算是順利,那也頂多喝口湯而已,肉跟骨頭他是絕對吃不到的。

    想明白這一點後,董卓連帶著張溫也嫉恨上了,待會議結束後冷哼一聲,便領著張煌拂袖而去,相信張溫恐怕也沒有想到,他今日礙於何進大將軍的權勢而偏向蕩寇將軍周慎的舉動,有朝一日將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此人甚是無禮!”眼瞅著董卓沉著臉拂袖而去的舉動,孫堅臉上露出幾分不悅。

    雖然他也覺得張溫偏袒周慎的做法有點不妥,畢竟周慎之前別說功勞了,罪孽滔天簡直不可赦免。在這種戰敗之將跟除了皇甫嵩功勞最大的董卓放在一塊,叫他們分別擔任先鋒將,孫堅亦覺得有些不太合適。

    但是沒辦法,誰叫張溫與他孫堅有提攜之恩呢?在這個時代,舉薦人與被舉薦人的不關係,不亞於座師與門生,那都是構成上級官員與下級官員關係網的重要部分。比如孫堅,他眼下在朝臣眼中就屬於是司隸校尉張溫一係的人,除非二人自己因為什麼事反目成仇,否則這種關係牢不可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罷了!”

    張溫擺擺手示意孫堅莫要發作,畢竟他也能理解董卓此刻的心情。

    他也沒有辦法,因為他即便是司隸校尉也得罪不起何進大將軍,因此,為了避免日後周慎給他穿小鞋,他隻能偏袒周慎。而這個態度所導致的結果,就是他這一輩子也別想再跟董卓拉攏關係,甚至於董卓還會因此嫉恨他。

    相比較慍怒的董卓、憤慨的孫堅以及無奈的張溫,整個帳內唯獨蕩寇將軍周慎最顯得意。

    此時的周慎已沒有前些日子的狼狽,英氣奮發,不可一世,這種好似小人得誌般的洋洋自得,讓皇甫酈恨得牙癢癢。

    明明是叔父的功勞,憑什麼這種小人來坐收漁利?!

    皇甫酈不甘心地望了一眼叔父皇甫嵩,希望後者能站出來說兩句,哪怕嘲諷周慎幾句也好,好歹能出口惡氣不是?

    但讓皇甫酈感覺納悶的是,皇甫嵩淡定地離開了帥帳,從始至終瞧也不瞧洋洋得意的周慎,他的目光遙遙望著那個滿臉憤怒拂袖而去的董卓,一雙虎目泛著幾分複雜。

    方才,皇甫嵩分別瞧見,董卓在離開帥帳的時候回頭瞧了一眼那周慎,那眼神,異常的冰冷。

    “董仲穎……”

    不知為何,皇甫嵩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僅僅一個月,皇甫嵩心中的不祥預感便得以驗證了:吃過一次虧的蕩寇將軍周慎並沒有吸取教訓,依舊是剛愎自用、我行我素,他拒絕了孫堅所提議的“抄小路斷韓遂大軍糧道”的策略,妄想按部就班地跟韓遂徐徐作戰,結果反被韓遂襲了糧道,大敗而歸。

    而令皇甫嵩感到揪心的是,董卓似乎是對此早有預料,因此早早地離開了周慎軍的附近,孤軍深入。

    在這種情況下,誰也不能責怪他未能及時救援。

    當然了,皇甫嵩可不怎麼看,在他看來,韓遂雖然戰敗撤兵,但他手底下的兵力卻沒有損失過多,在這種情況下董卓按理來說不該孤軍深入的,因為一個不好就會有全軍覆沒之險。

    皇甫嵩絕不相信董卓會犯這種低級的失誤!

    除非……除非董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比如說,他早已料到韓遂的應對……

    但是這件事,皇甫嵩沒有證據。

    因為,在周慎反過來落入韓遂包圍網而被打敗灰頭土臉的同時,行軍路線比他還要深入的董卓,竟在十萬大軍的包圍中不傷一兵一卒地撤離了出來,保存了全部兵力。

    隴西的惡蛟,很不可思議地在韓遂十萬大軍中溜達了一圈回來了,雖然寸功未建,但是比起潰不成軍的周慎,他的“成績”顯然矚目得多,讓人不由得目瞪口呆。

    而這回,皇甫嵩選擇了沉默。

    因為,他沒有證據……

    是的,沒有證據。(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 17:27
第二百零一章 虎頭蛇尾的反擊

高!實在是高!

    對於李儒,張煌這回佩服地五體投地。

    如果說前一回李儒在韓遂手中稍稍吃了些虧讓張煌大跌眼鏡,那麼這一次,張煌由衷地覺得李儒真不愧是毒士,那真不是一丁點的毒。

    那次董卓黑著臉從張溫的帥帳離開後,張煌就猜到他要報複。果不其然,回到住所後董卓立馬派親信給遠在隴西的李儒送信,詢問怎麼樣才能狠狠地報複,發泄心中的怨氣。

    其實在等待李儒回信的期間,董卓也曾私下跟張煌商量這件事,當時他們的計劃是故意打敗仗。

    “寧可放棄這次向朝廷與何進大將軍證明能耐的絕佳機會,也絕不能叫周慎好過!”

    這可是董卓的原話,此人素來是一位說一不二的雄主。

    結果沒想到,董卓這邊的信剛剛送出,次日就收到了李儒派人送來的書信,並對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作出了回應。

    簡直神鬼之才!

    當時張煌驚駭地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原來,李儒時刻關注著朝廷的風向,當他聽說蕩寇將軍剛愎自用壞了三萬軍卻沒有受到應有的責罰後,他便高瞻遠矚地認識到,蕩寇將軍周慎必定是何進大將軍推出來用以控製軍方的重要棋子。那麼理所當然,待局勢出現轉機之時,何進大將軍必然會通過自己的勢力向作為主帥的張溫施壓。叫周慎摘得這場平叛戰役的最大功勞。

    如此一來,董卓勢必會跟蕩寇將軍周慎勢同水火。依著李儒對董卓的了解,到時候董卓絕對咽不下這口惡氣。不惜一切代價也會將周慎拉下來。

    這種同歸於盡似的手段,是李儒所不希望看到的。因此,他提前擬好了計策,派人送到了董卓手中。

    值得一提的是,皇甫嵩那位本該是董卓最大勁敵的名將,李儒在信中隻字未提,很顯然。李儒過半也早已料到皇甫嵩將會被何進大將軍所雪藏,就不需勞他費神了。

    收到李儒書信的次日。蔫壞損的董卓便有意地放出了風聲,大意就是如今韓遂兵敗受挫、狼狽逃回金城,本就是斬奪功勳的大好機會,周慎又有孫堅輔佐。這種情況下就算是頭豬也斷然沒有輸的可能。

    看似是酸溜溜的牢騷,但是董卓在這股謠言中竭力地抬高孫堅、貶低孫堅,不難猜測蕩寇將軍在得悉這股謠言後將會什麼態度。

    嫉恨董卓那是跑不了的,董卓也不在乎被他嫉恨,除此之外,本來與這件事沒什麼交集的孫堅,十有八九也會被周慎記恨。

    是的,離間!

    李儒教董卓的第一計,就是離間蕩寇將軍周慎與副將孫堅的關係。不需要二人反目成仇。隻要周慎對孫堅時心中有疙瘩,下意識地不想聽從孫堅的善意建議,這就足夠了。

    至於其他的。李儒很嚴肅的在信中指出了一個被董卓所忽略的事實:真以為韓遂就沒有還手餘力了麼?

    李儒在信中指出,先前韓遂敗給皇甫嵩那是必然的,其實就算換個人也能贏,隻是不如皇甫嵩贏得那麼漂亮而已。

    為什麼?

    因為韓遂那十萬羌兵的後勤太吃力了。

    要知道皇甫嵩那可是直接在家門口防守的,美陽的背後就是雒陽,糧草什麼的根本不是問題。

    而韓遂呢?

    韓遂是屬於河首平漢王宋揚這股勢力的。這股勢力的老巢在武威郡與金城郡,驟然間叫韓遂跨越漢陽郡、扶風郡跟大漢朝廷打。在後勤的輸運上就已經輸了一籌了。

    因此,除非一鼓作氣地攻占下去,否則,隻要羌兵士氣一瀉,那就沒有再取得戰果的可能了。

    但是,如今韓遂兵敗後返回金城郡,那可是他的地盤,董卓跟周慎千裏迢迢前往追擊,真當韓遂是軟柿子麼?

    這一針見血的判斷,即便是董卓看了也是許久默然不語,提不出反駁的話來。畢竟韓遂在隴西時可是讓他與李儒都吃了虧,那絕對不是容易對付的人物。

    想通了此事後,董卓便按照李儒的計劃展開了行動:在放出謠言離間了周慎與孫堅的關係後,獨領大軍屁顛屁顛地猛趕百餘裏路,深入敵軍腹地跑到周慎前麵去了,免得到時候韓遂偷襲周慎軍時,他董卓還得猶豫究竟是救還是不救。

    什麼?你說憑什麼斷定韓遂會先對付董卓?

    這很簡單,如果董卓與周慎兩軍相距不遠,相信韓遂絕不會傻傻得送上門去;但倘若兩軍相隔甚遠,“各個擊破”素來就是曆來將帥最慣用的計策。

    至於為什麼韓遂會先對付周慎而不是董卓,嗬嗬,一個是不知所謂的手下敗將,一個是打過好幾次交道的難纏家夥,隻要韓遂不傻就必定會挑選容易對付的周慎下手。

    毋庸置疑!

    事態的發展不出李儒的預料,周慎不聽孫堅的建議,終於再度遭到敗仗,而董卓呢,純粹就是在韓遂的地盤溜達了一圈跑路。另外董卓跑路的時候,韓遂也沒有派兵追擊,顯然後者是清楚董卓的難纏的,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就沒跟董卓糾纏,畢竟韓遂回到金城後首先要做的,是解決在他地盤挑事的涼州刺史耿鄙跟漢陽太守傅燮,而不是董卓這個明擺著過來打醬油的惡蛟。

    這就是默契!

    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韓遂與董卓都不會輕易激怒對方。畢竟今日的敵人極有可能就是明日的盟友,就拿董卓來說,隻要韓遂不拿他的隴西下手,韓遂發展得越強大,對於董卓的隴西而言其實愈發有利。這就是所謂的養寇自重!

    至於韓遂多半是也想到了這一點,因此就睜隻眼閉隻眼放走了董卓,畢竟董卓跟他可談不上真正的敵人。在日後很長一段日子內,他們還是鄰居,鬧得太僵不利於雙方各自的發展。

    於是乎,董卓屁事沒有,周慎卻成了韓遂殺雞儆猴的對象,用以震懾大漢朝廷繼續派兵來圍剿他。

    這下董卓可算是揚眉吐氣了,在連番兩次戰敗的情況下。就算何進大將軍也保不住蕩寇將軍周慎。退一步說,就算能保住。難道何進還會器重周慎不成?要知道在這次進兵追擊的事件中,損兵折將狼狽而回的周慎,已成為不傷一兵一卒便從韓遂十萬大軍中脫身的董卓的最佳陪襯。

    不過關於這件事,張煌也有些疑惑。那就是李儒為什麼會支持董卓的做法。

    後來再次見到李儒的時候,李儒對張煌做出了解釋:就當時的局勢而言,除非朝廷花費巨大人力物力,一個城一個城地跟韓遂打,否則單靠偷襲是斷然不可能取勝的,畢竟金城、武威是韓遂的地盤,在那裏跟韓遂作戰難度不亞於韓遂先前攻美陽。

    可問題是,如今的朝廷因為“黃禍”的關係元氣大傷,根本沒有餘力與韓遂展開如此大規模的交鋒。

    因此當時李儒斷定。朝廷大軍反攻韓遂、邊章叛亂軍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一旦確認武威、金城兩郡難以攻克,朝廷勢必會見好就收。反正西涼亂也不是亂一兩天了,不差那麼一會,沒瞧見司徒崔烈都有意向說服天子放棄涼州了麼?

    說白了一句話,隻要韓遂等叛逆好好呆在西涼別生事,朝廷是不可能耗費巨力去跟韓遂拚的。

    也就是說,就算董卓與周慎前期取得了什麼優勢。也於事無補,因為朝廷沒有財力人力再支撐一場大規模的戰役。

    既然如此。李儒索性也就不想著如何在戰役中讓董卓大放光彩了,他采取了另外一種凸顯董卓的方式:既然無法抬高董卓,那就把周慎拉下來,同樣可判高下!

    而這,恰恰就是張煌佩服李儒,由衷感慨李儒不愧是毒士的真正原因。

    就好像有個笑話裏說的,當兩個人被一隻熊追的時候,其實沒必要跑得多快,隻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足夠了。

    打不贏敵人,就坑友軍!

    事實證明,李儒的眼光果然毒辣。

    就在董卓與周慎分別返回張溫的大軍不久,朝廷便傳來了消息:不必再追擊叛軍,盡可能地收複扶風郡。

    而同期,韓遂似乎也意識到他們根基不穩,因此也不再奢望攻打雒陽,緊鑼密鼓地在漢陽郡以及扶風郡西部鞏固勢力,增築關隘、屯紮守軍,跟大漢朝廷劃地而治。

    見韓遂主動偃旗息鼓,大漢朝廷果然沒有再作進攻,不到一個月,主帥張溫便被召回雒陽,另外七成的軍隊也被召回,剩下的軍隊,由護羌校尉夏育接管,代替張溫在扶風郡駐守,防止韓遂再次進犯。

    雙方破有默契地選擇了休戰,至於涼州刺史耿鄙與漢陽太守傅燮,他們仍在跟韓遂作戰,希望能恢複地方上的中央主權,但是朝廷都選擇了休戰,誰也不看好他們。

    誰都看得出來,此戰朝廷沒有取得預想的成效,因此就不準備再打下去了,至於還在為此努力的耿鄙、傅燮二人,他們相當於是被朝廷給放棄了。

    當然了,不排除他倆若是做得好的話,朝廷還會再次起兵圍剿韓遂,但遺憾的是,韓遂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言歸正傳,張溫被召回雒陽後,董卓等人在跟護羌校尉夏育交割了軍隊後也陸續回京師複命,包括在此戰中兩戰兩敗毫無寸功的蕩寇將軍周慎。

    眼瞅著周慎發須淩亂、麵色蒼白毫無血色的狼狽模樣,董卓的心中很是痛快,恨不得暢笑幾聲。

    可眾人中卻唯獨有一人留了下來,那便是左將軍皇甫嵩,在朝廷最近一次發下的任命中,皇甫嵩被受命駐守皇室陵園,理由是防止有像韓遂那樣狼子野心的惡徒再打皇陵的主意。

    可誰都猜到這隻是一個借口,不用想都能明白。皇甫嵩作為此戰中最耀眼的功臣,何進大將軍是絕對不會再將他召回京師的。

    美其名曰是代天子盡孝,事實上不過是變相的發配、貶職。不出意外的話。在何進大將軍徹底掌控軍方之前,隻要朝廷日後沒有什麼大的變故,皇甫嵩是斷然沒有可能再回到京師了。

    對於這位勁敵的落寞下場,饒是董卓也是唏噓感慨不已。明明是朝中最擅軍略的將軍,卻用以替天子守陵園,實在是可笑之極!

    然而就在董卓替勁敵皇甫嵩感到惋惜的時候,作為當事人的皇甫嵩卻在惋惜另外一個人。

    “可惜了傅燮!”

    那是張煌在臨離開前向皇甫嵩告別時。皇甫嵩不經意時所發出的感慨。在這些日子裏,說實話張煌從皇甫嵩這裏學到了很多。尤其是皇甫嵩那“主以陽謀、輔以詭譎”的核心用兵思想。既然受到恩惠,張煌就理當禮待皇甫嵩,臨走前親自向皇甫嵩告別是最起碼的。

    “傅燮?新任的漢陽太守?”張煌疑惑地問道,言語中有些不以為意。畢竟他可沒怎麼聽說過此人。

    皇甫嵩似乎是看出了張煌心中的不以為意,搖搖頭正色說道:“此前討黃巾時,此人曾是我軍中司馬……”

    軍中司馬?軍司馬?!

    張煌微微一愣,旋即在信中立馬將傅燮的看法拔高了幾分。

    皇甫嵩的參軍,而且還是被皇甫嵩所稱讚的,那可了不得啊!

    在曆史中,當皇甫嵩討伐黃巾的時候,有兩位智勇雙全的俊傑擔任輔助他,一個是參軍、漢陽人閻忠。一個便是軍司馬、北地人傅燮。

    皇甫嵩對閻忠不喜,因為這家夥純粹拍馬屁拍在馬腿上,竟在皇甫嵩順利討滅黃巾的時候建議皇甫嵩趁機擁兵自重。把握機會南麵製霸。

    想皇甫嵩對朝廷、對天子那是何等忠心的人?他重斥了閻忠,閻忠麵紅耳赤地逃走了,結果逃到西涼,成為了涼州名士,那是就連韓遂都要劫走脅迫其擔任叛軍主帥的名士,可想而知其本事。不過閻忠寧死不從。憤恨而死,自己把自己給氣死了。

    另外一個就是如今的漢陽太守傅燮。在曆史中,此人跟皇甫嵩一樣硬骨氣,拒絕向宦官交納賄賂,兼之又屢次向天子劉宏彈劾宦官,非但名氣十分響亮,而且可以稱得上是“簡在帝心”,是劉宏心中極少數全心信任的官員。

    但是這位傅燮傅大爺太過於剛正,哪怕在屢次得罪宦官後,宦官頭子趙忠派弟弟城門校尉趙延去拉攏他、威脅他,他照樣不給對方好臉色,反過來義正言辭地教訓趙延。

    於是乎在傅燮當朝言辭批判了司徒崔烈意圖放棄西涼的提議後,趙忠見機不可失,便設計將傅燮調出京師,遷為涼州漢陽郡太守。

    跟涼州刺史耿鄙那種剛愎自用的家夥不同,傅燮的確是難得的俊才,上任後體恤百姓、招安叛亂的羌人,不少羌人都被他感動,前往漢陽歸降,一時間成為韓遂最忌憚的對手,不除不快。

    後來當涼州刺史耿鄙急功近利,卻因為軍中內訌而死。極不可思議的是,當與韓遂一夥的叛軍頭子王國攻打傅燮時,王國手底下竟有數千羌騎在城外磕頭請求傅燮出城投降,甚至於,王國亦派前任酒泉郡太守黃衍進城勸降,結果傅燮寧死不降,最終戰死城頭。

    事後,耿鄙的部下馬騰也投靠韓遂,與韓遂共同推舉王國偉帥,首次掌握了整個涼州。

    而皇甫嵩也是直到那個時候才重新被朝廷啟用,繼續充當救火角色再次出兵涼州,征討王國。

    可惜當時因為何進大將軍被殺的關係,協助皇甫嵩的董卓被召回京師,於是未能徹底剿滅涼州的叛軍勢力。

    在告辭的時候,張煌終於忍不住向皇甫嵩詢問了一個深埋他心中許久的疑問。

    “將軍在潁川、汝南時,為何要築‘京觀’?”

    驟然聽到這個問題,饒是皇甫嵩也不由吃了一驚,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張煌異常嚴肅的表情。

    張煌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皇甫嵩。不知為何他竟有些緊張,可能是他潛意識地害怕從皇甫嵩口中聽到他不願意聽到的回答。

    良久,皇甫嵩緩緩吐出兩個字來:“造勢!”

    “造勢?”

    皇甫嵩長長吐了口氣,負背著雙手徐徐說道:“當時天下黃巾號稱百萬,我與朱儁手中僅數萬,非厲懲不足以震懾賊眾!……我要讓賊眾牢記,我皇甫嵩嗜殺無道,麵朝我者,盡殺之!”

    張煌心中不由得苦笑,皇甫嵩這種做法無外乎是想提高自己的惡名,叫黃巾軍在遇到他時心驚膽戰、再無戰意而已。

    “俘虜呢?”

    皇甫嵩聞言又看了張煌一眼,平靜地說道:“當時我軍晝夜急行,且軍中僅三日口糧,留下俘虜多有不便,故盡屠之。”

    聽著皇甫嵩平靜的回答,張煌的心情很是複雜。記得當時他在看到那些下場悲慘的黃巾士卒時氣憤填膺,可如今聽到皇甫嵩這中規中矩的回答,他卻生不起一絲憎恨皇甫嵩的念頭來。

    就像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一樣,作為將軍,他們理當首先為自己的部下盡責,為自己的國家盡責,為自己的主君盡責。必要時,殺伐果斷,這才是將軍!

    將軍有過一絲的愧疚麼?

    張煌是很想詢問這個疑問的,但是他不敢,因為他怕皇甫嵩從中看出些什麼來。

    不過張煌可以憑借對皇甫嵩的了解自己猜出答案。

    哪怕會有猶豫或憐憫,但是為了奪得勝利盡早結束戰爭,即便叫皇甫嵩再殺更多的敵兵,他也會殺,因為,這是一位真正的將軍。

    “告辭了,將軍!”

    “唔。……轉告董仲穎,周慎多行不義難赦之,然他……好自為之罷!”

    “嗬嗬,好的。”

    張煌笑嗬嗬地點了點頭,不過心思卻又飛到了另外一處。

    因為明日,他借著董卓的關係便要再次踏足京師雒陽,那個當初他狼狽逃離的龍虎彙聚之地。

    在那裏,有他此生最大的仇敵,第五宮元!(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 17:28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驚聞

    雖然張煌跟皇甫嵩告了別,但他並沒有跟著董卓前往雒陽。 新·

    因為對於這座宏偉的城池,張煌從內心抵觸他並對他保持著最強烈的恐懼,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無外乎這座京城裏坐鎮著一位擁有著“超越凡人力量”的半仙,大漢朝的國師,第五宮元。

    在沒有獲得足夠的實力前,張煌可不打算讓第五宮元再次注意到自己。畢竟第五宮元所能動用的力量太過於驚世駭俗,別說其他的,單單是天劍恢恢跟地劍輸耳就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想來想去,張煌決定也跟董卓告辭,畢竟他此番到董卓手底下打醬油無非就是想見見皇甫嵩,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他自然沒有再留下來的打算,畢竟他又不打算給這位董大叔賣命。

    至於離開後究竟去往哪裏,張煌自己也沒有一個大概的主意。在這個黃巾軍倒了、黑羽鴉也散了的時間段,他還真感覺有些孤單。

    “要不偷偷去瞧瞧咱媳婦?”

    自言自語著的張煌不由得想到了蔡琰,想到了這位他們相識、相知於亡命途中的紅顏知己。但一想到蔡氏姐妹跟著她們的父親蔡邕此時也居住在雒陽城內,張煌就又忍不住歎息起來。

    沒辦法,擺著第五宮元這座大山在,他是怎麼也不敢步入雒陽的,就算是稍微靠近雒陽一些,他都莫名地感覺心虛。

    不過還沒等張煌這邊考慮出個頭緒來,他便收到了來自太平道的接洽請求暗號。

    太平道與涼州的叛亂軍,目前是大漢國境內最知名的兩股反叛勢力,大漢朝廷不曉得派遣了多少人刺探關於這方麵的情報。因此,張煌是斷然不敢在河南尹與太平道接觸的,畢竟整個河南尹都可以說是朝廷各勢力的統治範圍。

    最後,張煌選擇在宜陽,在這個遠離雒陽-弘農這條繁榮線上的縣城。因為這裏山巒層疊,又有陸渾關替朝廷守著南側,可以視為是朝廷勢力的腹地。如此安定的地方不會受到過多的關注,因此反而是最佳的藏匿地點。

    在宜陽城西的酒館上房內,張煌見到了太平道派遣來與他接洽的細作,一個看起來十分精明的男子。大概二十來歲左右。

    在張煌的第一時刻,那人便起身拱手抱拳,向張煌致敬。

    “怎麼稱呼?”

    張煌擺了擺手,隨意地在此人的對麵坐了下來,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雙方都倒了一杯。

    “回稟少當家。小人張伯,乃卜巳大人的手下。”對方壓低聲音回道。

    卜巳?

    東郡黃巾的?

    張煌沒有去計較對方那有些占便宜的名字,反而對於對方的身份有些納悶。因為據他所知,這回聯係他的應該是冀州黃巾才對。

    似乎是看到了張煌眼中的狐疑,張伯連忙解釋道,“少當家,這是三老爺的命令。”

    “三老爺?什麼情況?”張煌知道張伯口中的三老爺指的便是張梁,這隻是避人耳目的托詞。

    “是這樣的,先前您不在家中的時候,三老爺覺得家業過於分散。過於混亂,不利於發展,因此召回了負責東郡分家的卜巳大人,命卜巳大人負責家中的那些私曲……”

    私曲,顧名思義就是地方家族的私人武裝,但是在張伯口中,則指代黃巾軍在地方的軍隊。

    “梁叔將‘宗門’跟‘私曲’分離了?”張煌摸著下巴猜測道。

    一聽宗門二字,張伯難免有些驚慌,連連咳嗽示意張煌道,“是家業。是家業少當家的。”

    雖然是在弘農郡,但張伯還是顯得格外謹慎,天曉得附近有沒有朝廷的眼線。

    張煌默然不語。

    其實將太平道跟黃巾軍分離,是張煌很早就向張梁建議過的事。畢竟兩者的分工不同。前者是宗教,後者保護宗教的軍隊,如果隻是讓各地方的渠帥來負責,隻會讓兩者變得混亂。

    想想波才、張曼成那些人,不可否認他們是不錯的統帥,領兵打仗一把好手。但他們在獲取地方百姓的民心方麵有什麼成效麼?沒有!

    黃巾軍招攬新人,靠的都是大賢良師張角起初那好比懸壺濟世的善名,在此之後所有的地方渠帥都隻是在啃老本,他們覺得依靠大賢良師的名聲就足以收攬民意,從而忽略了由黃巾軍出麵主持善舉。說白了,一個大賢良師,幾乎已成為了所有黃巾子弟的精神支柱。

    這種情況有一個極大的弊端,那就是當張角萬一不在的時候,黃巾軍的威信便要一落千丈,就跟眼下的情況似的。

    因此,張煌建議張梁再次將太平道跟黃巾軍分離,將前者定義為獲取民心、招收心腹信徒的宗教,而黃巾軍嘛,龐大的士卒人數注定他無法像前者那樣藏匿起來,隻能占山、裂地成為一方的軍事勢力,努力營生養兵。

    這樣做的好處是整個黃巾勢力的核心、即太平道,可以很好地隱藏起來,在暗處積蓄顛覆大漢所需的力量;而弊端是,這個舉措會讓黃巾軍成為標靶,如果無法運營下去、抵擋住來自朝廷各地方勢力的圍剿,就會被吃掉。

    沒辦法,畢竟黃巾軍如今尚有近二十萬人,如此龐大的人口基數別說無法徹底隱藏起來,就算隱藏起來了,所需要的米糧錢財也不是張梁、張煌所負擔地起的。

    因此,張煌希望各地方的黃巾子勢力在朝廷各地方勢力的圍剿下去雜存精,在艱難的處境中鍛煉出一支最具意誌力的軍隊來。

    而從目前看來,張梁已聽取了他的建議,將東郡黃巾並入了冀州黃巾,並調回了卜巳擔任冀州黃巾軍的渠帥。而他張梁本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隱藏到民間吸收信徒去了。

    “卜巳有什麼大致的規劃麼?”張煌問道。

    張伯想了想,隨後很隱晦地告訴張煌,卜巳的意圖大致就是讓出中原地段,將黃巾勢力轉移到中山、常山、代郡、雁門、太原這幾個郡。

    對此,張煌是比較認同的,畢竟中原地帶門閥眾多,黃巾軍當初得勢的時候也無法得到此地世家的支持,反而時不時地被扯後腿。被當地官府連同世家勢力聯合打壓,更別說如今黃巾失勢,實力大不如前。

    與其在中原半死不活地苟延殘喘,還不如轉移到朝廷控製力度薄弱的並州。在那裏東山再起。

    “打算什麼時候轉移‘家業’?”

    “近兩年吧。……這段時期有些家夥盯得比較近,不好有所動作。”頓了頓,張伯好似又想到了什麼,說道:“不過郭泰等人已先行一步到並州探查去了,倘若可行的話。他們會前一步在當地穩住腳跟,以方便整個家業陸續轉移過去。”

    “郭泰?”張煌愣了愣,旋即似有明悟地點了點頭。

    不出差錯的話,郭泰隨後便會在並州白波山一帶建立勢力,號稱白波黃巾,這可是一支連日後執掌朝廷權柄的董卓都會感到忌憚的黃巾勢力。

    二人談論了許久,張伯便向張煌告別了,他並沒有提請張煌回去的建議,張煌也沒有想回去的意思。

    畢竟眼下的太平道與黃巾軍,其宗旨無非就是積蓄力量、保存實力而已。因此,無論張煌回不回去都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至於統領冀州黃巾的渠帥卜巳,張煌對他放心地很,畢竟卜巳不算是一名攻擊性很強的統帥,他更加擅長鞏固勢力,兼之又是張角的得意弟子,掌握著一身道術本事,張煌相信就算他不在冀州,卜巳也能很好地帶領冀州黃巾。

    還有一個關鍵的原因,就是朝廷今年剛剛征戰完涼州叛亂軍。並且初期因為蕩寇將軍周慎的關係損失慘重,即便最後成功地擊退了韓遂、邊章二人,但也令朝廷元氣大傷。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得知黃巾又有死灰複燃的跡象。朝廷也絕對不會再興師動眾地率軍圍剿,畢竟國情已不容許朝廷再次派遣圍剿兵馬。

    說白了,隻要黃巾軍不鬧得太過嚴重,相信朝廷短期間內會睜隻眼閉隻眼。當然了,隻是說短期間,一旦朝廷的財政情況好轉些了。那情況恐怕就不同了。

    不過,一想到那位皇帝陛下在朝廷財政情況如此艱難的情況下仍然要強行在皇宮大興土木,建造荷園、新殿,張煌相信沒有個三五年,朝廷的財政情況絕對喘不上這口氣來。

    張伯的離去,使得張煌又變成了孤家寡人,這份無所事事的孤單,讓張煌感覺有些難以承受。

    可讓張煌沒有想到的是,他原來以為他這種無所事事的日子還要持續很久,結果董卓的一封書信送到了他手中。

    [夙願或可成,汝速至雒陽!]

    這封沒頭沒腦的書信讓張煌看的一頭霧水。

    關於理想、願望之類的,張煌曾經跟董卓聊過許久,無外乎做一名白衣單劍、抱打不平的劍客,但是願望之前加上了一個“夙”字,那意義可就完全不同了。

    張煌的夙願隻有一個,那就是殺死第五宮元為義父張解報仇。

    此事他給董卓透露過,畢竟董卓是個離經叛道的家夥,自然不會對第五宮元這種老古董有什麼敬意。

    而如今董卓在信中暗示張煌他的夙願或許有機會達成……

    張煌的心頓時變得火熱起來。

    因為滿腦子都是這樁事,因此張煌的行動格外迅速,三日的路程,僅僅兩日就來到了雒陽,並且在城門外碰到了董卓專門派來等候他的護衛,畢竟雒陽城門口那些守兵的盤查可是極其嚴格的,上回張煌之所以能進入城內還是靠著黃門侍郎荀攸作為保證。

    憑著董卓的護衛出示其主公破虜將軍董卓的令牌,張煌根本不需盤查搜身便進入了雒陽。

    也難怪,畢竟董卓在此次抗擊西涼叛軍的戰役中十分出彩,已被何進大將軍視為最佳的栽培人選,這種待遇已足夠董卓成為雒陽的新貴。別說守城門的那些守兵,即便是他們的直屬上司城門校尉,也要想方設法地跟董卓攀拉關係。

    入得城門,眼中的雒陽依舊是那般的繁華,建築森羅密布、行人川流不息,不過眼下的張煌已不再對這些感興趣。

    “董大叔現下在何處?”

    這名護衛愣了一下,畢竟據他所知。張煌是其主公董卓的部下張濟的侄子張繡。

    “主公此刻正在府上。”

    張煌聽了這話也是一愣:“董大叔在雒陽有宅子?”

    因為據他所知,董卓的家業都在隴西,在雒陽是沒有宅子的。

    “是何大將軍親賜的。”護衛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自豪。

    張煌表情古怪得跟著這名護衛來到了董卓在雒陽的新宅,那座看起來富麗堂皇的深宅大院。破虜將軍董府。

    不得不說張煌有些震驚,要知道他當初也曾在荀攸的府上居住過,那可是黃門侍郎,輪身份顯赫甚至還要高過手握實權的校尉們,可即便如此。荀攸的府邸也隻不過一座普普通通的一進宅子,一扇門、一個院子、三間房子。

    可眼前董卓的府邸卻有分前後院,院中有池子、有亭子、有假山、有水榭,建築雕梁畫棟、氣派不凡。

    按理來說,類似董卓的這個破虜將軍,在朝中沒有上百也有數十,本身是沒有資格居住在如此氣派豪華的深宅大院的,如此看來何進大將軍的確很看重董卓,不惜賞賜這等豪宅拉攏他。

    在那像是迷宮般的廊庭裏轉悠了半天,這名護衛終於將張煌領到了內院的大廳。此時董卓早已接到了來自門房的報訊。竟親自在大廳門口等候著張煌。

    不理睬吃驚於主公董卓親自在廳外迎候的那位護衛,張煌走上前去,望了一眼負背雙手洋洋自得的董卓,笑道:“大叔,看樣子你混得不錯啊。”

    “哈哈哈。”董卓哈哈大笑,看起來心情著實不錯。

    不用猜張煌都能想到,董卓這回必定是在何進大將軍那裏得到了許久好處,不過這一切他並不關心,他隻是關心董卓在信中所提到的那樁事。

    “究竟……發生了什麼?”張煌開門見山地問道。

    見張煌如此無趣,董卓不免有些失望。不過他好歹也是一方梟雄,雖說從何進大將軍那裏得到了諸多的好處讓他欣喜得難以自己,但終歸還是可以克製。

    “此事密室再細談。”

    提醒了張煌一聲,董卓便將張煌領向了密室。畢竟雒陽上空那些懸浮於半空、監控著整個京師的玩意可不是擺設。在它們眼皮底下談論任何關於何進以及第五宮元的事,相信不需片刻有會有人找上門。

    “四日前,我去拜會了何進大將軍。”

    在密室內坐定之後,董卓便徐徐說起了這樁事的起由:“大將軍要入主軍方,這樁事你清楚的吧?”

    張煌聞言點了點頭,這樁事他早在跟隨董卓參與平定涼州之亂事宜時就曾聽說了。並且。更確切地說,何進大將軍並不隻是想入主軍方,他是要掌握軍方所有的權柄,掌握天底下所有的兵權。

    “這樁事有人反對。”董卓語氣平靜地繼續道。

    “很正常。”張煌不置與否地評價了一句。

    畢竟何進的行動太大了,掌握天底下所有的兵權?別的不說,單單是北軍跟南軍,就會有很多反對。

    北軍如今名存實亡,就不過多談論了,除了負責城內巡行治安的金吾軍(執金吾的軍隊)外,就隻剩下鮑鴻的屯騎營了。

    而南軍是什麼?

    南軍是負責包括管理京師城防治安的城防軍在內,駐紮於未央宮的軍隊!

    未央宮,那是漢王朝的大朝正殿!是天子臨朝、百官奏政的宮殿!

    雖說近幾十年來南軍逐漸被戲稱為儀仗隊,隻負責在宮門、廷殿、鼓樓等地方站崗,幾乎不再負責外出剿賊的事宜,但不可否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南軍依舊具備著形成基本武力的機能。

    更要緊的是,比起北軍,南軍的地位更加特殊,它主要是負責宮廷治安的,然而何進大將軍竟打算將手伸到這支軍隊裏來,理所當然會遭到反對。

    “是朝中那些大臣?”

    張煌不是沒有聽說過清流黨人的事跡,那可真是一幫臭脾氣的硬骨頭,兩次殘酷的黨錮依舊無法使那些看似柔弱的文臣折腰。

    “有,但並非全部。”望了一眼張煌,董卓壓低聲音說道:“反對意見更強烈的,是以張讓、趙忠為首的閹官。”

    “閹官?”張煌愣了愣,旋即便釋然了。

    想想也是,曆代宦官們便將皇宮當成他們的勢力範圍,如今何進大將軍想要插手其中,他們自然不會認同。

    “可這與第五宮元有什麼關係?”

    董卓淡淡一笑,顧左言他道:“大將軍失敗了,因為有人出麵說了句話。”

    張煌聞言一愣,隨後便意識到董卓口中的‘有人’,十有八九指的便是第五宮元。

    “這下有意思了。”張煌玩味地笑了出聲。

    一位是權勢滔天的當朝大將軍,一位是淡出塵世數百年、實力深不可測的國師,他們兩者的矛盾若是激化,那可不得了。

    想到妙處,張煌真恨不得自己與何進有極深的交情,可以讓他在何進麵前說盡第五宮元的壞話,以此離間的關係。

    然而,還沒等張煌結束他的臆想,董卓神色凝重的一句話讓他整個人都不禁顫栗起來。

    “大將軍……或有想除掉第五宮元的念頭!”

    “什麼?!”(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ablaze1021 於 2017-3-2 17:39 編輯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 17:28
第二百零三章 世事難料

何進瘋了吧?

    張煌的心中充滿了震驚與困惑。[+新^^+

    第五宮元那是什麼人?那是方仙道的掌教、大漢朝的國師,看似年輕卻確確實實是活了數百年的老怪物,擁有真正的半仙之軀,是目前整個玄門道家界的第一人。

    而何進隻不過是一介凡俗子弟,盡管目前在大漢朝廷權勢滔天,堪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即便如此,真能跟第五宮元相抗衡麼?

    還是說,這其中另有隱情?

    張煌將困惑的目光望向了董卓,緘口不言等著後者的下文。

    果不其然,董卓喝了一口茶水後,慢悠悠地解釋道:“此事我所知亦不詳,然大致如此:大將軍欲主持軍方,卻不想反而為人做嫁。”

    說著,董卓詳細地向張煌解釋了一通,隻聽得張煌暗暗稱奇。

    原來,何進大將軍自“黃禍”爆發之後在朝中的威信與權柄便與日俱增,天子更冊封他為慎侯,再加上他國舅與大將軍的身份,毫不誇張地說,在這個“非高祖遺留不立王”的年代,他的地位已升到了,除非他想效仿王莽,否則已升無可升。

    竊國篡位,何進是不敢的,並且他也沒有這個想法,畢竟屠戶出身的他很感激劉宏,因為沒有劉宏寵愛他的妹妹何美人,何進就不可能在壯年就坐上大將軍的位置,手握數萬雄兵。

    再者,他的妹妹何美人已誕下一子名為劉辯,是大皇子,在這個講究長幼有序的年代,大皇子就等同於太子,是日後的國君。何進怎麼也不可能跟自己的侄子去爭,而且還要冒著巨大的風險。

    因此,何進便將目光投向了他尚未完全掌握的軍方上。

    馬、竇、閻、粱、班、劉、朱、孫、皇甫、段、張,諸多的勢力在軍方門閥林立,別的不說。單說皇甫嵩、段熲、張奐這個“涼州三明”的組合,那可都是虎將迭出的軍方望族出身。論排門檻高低,即便是袁紹、袁術這樣“四門三公”出身的,在軍方也不夠看的。

    因此。即便是目前如日中天的何進大將軍想要完完全全地控製軍方,那也是十分困難的。

    但是,“黃禍”期間發生了一樁事卻給了何進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那就是董卓暗地裏聯合張煌將前往圍剿冀州黃巾的北軍給坑了,致使威名遠播的“北軍五營”名存實亡。整個軍方體製上下顏麵俱失。

    這個時候,何進麾下假司馬伍宕便向何進建議:由何進出麵主持北軍重建的事宜,以此提高何進在軍方的威望。

    然而又有人建議說:南、北兩個軍團享有百年盛譽,況且其中又包括虎賁軍、羽林軍這種青史留名的軍隊,何進大將軍就算做得極好,也超不過先人,不如另設編製,新建軍隊。

    何進一聽覺得有道理,要知道南、北兩個軍團的編製那可是漢朝的傳統,雖然大漢朝中途遭逢了王莽之亂。但軍隊的體係則仍舊被光武帝劉秀沿襲了下來。

    換而言之,何進就算在這方麵做得極好、極出色,在南、北兩軍的威望注定也不會超過衛青、霍去病這種青史留名的傳奇大將軍,或許連竇武、粱冀也難以越及,注定會被先輩的光環所覆蓋。

    而唯一的破局辦法,就是拋開南、北兩軍的體係,另設編製、重添一軍。隻有在如同白紙一樣的新軍,何進的所作才會成為不褪色的卓著功勳,供後人瞻仰。

    何進聽了這個建議怦然心動,要知道他雖然是不可一世的大將軍。但是他的處境卻十分尷尬:在“涼州三明”的威望籠罩著整個軍方的當下,他一個外人傳言中憑借妹妹得寵於天子而上位的裙帶大將軍,威信還遠不如皇甫嵩。

    但是如果它能促成南、北兩軍合二為一,或者另外設立編製重新創建一支軍隊。極有可能他的威望會在軍方迅速高漲。

    於是乎,何進大將軍開始行動了。當然,他不會主動出麵向天子呈請整頓軍方的事宜,畢竟這種事由他開口容易落人口實,他需要找一個能替他開口的人。

    本來掃平了黃巾軍的皇甫嵩會是何進最佳的人選,但很可惜。皇甫嵩是皇甫家的人,兼之風頭、名氣又遠在何進這個大將軍之上,何進打壓他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讓皇甫嵩再有冒頭的機會。

    後來,何進看中了蕩寇將軍周慎。

    蕩寇將軍周慎曾先後在段熲與張奐的手底下任職,在軍方也有一定的知名度,由他開口要比何進自己開口好得多。

    問題是,蕩寇將軍周慎的威望也遠不及皇甫嵩,萬一皇甫嵩反對的話,相信軍方大半的人都會支持皇甫嵩。

    而這個時候,西涼之亂爆發了,何進大將軍趁機便將蕩寇將軍周慎塞到了西征的軍隊中,並且替他博了一個副帥的職務。何進希望周慎能在這場戰役中大出風頭,以方便他隨後為周慎造勢,提攜他上位。

    要知道這種動輒侵害一個州規模的叛亂若是能順利剿滅,一旦天子封賞起來,主帥張溫與副帥周慎隻有**能撈到一個帶“西”的武職,“征西”、“平西”大有可能。

    到時候有周慎這個平西將軍攜得勝之風,出麵代何進向天子劉宏啟奏,天子大喜之下多半會頷首認可,那何進的機會可就來了。

    可讓何進險些氣地吐血的是,周慎太不爭氣,即便有何進在背後為他撐腰,他在韓遂麵前也難以蹦躂起來。

    一場反擊戰,成就了皇甫嵩;一場追殲戰,成就了董卓。

    而周慎呢?

    什麼都沒撈到不說,兩戰兩敗,損兵折將,何進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好不容易替周慎博到的副帥位置,就那樣理所當然地落在了袁滂的身上。

    一怒之下,何進大將軍索性不再理睬蕩寇將軍周慎,轉而拉攏此戰中最為亮眼的兩顆將星之一的董卓,而董卓也十分識趣,連忙傳遞了善意。

    隨後的事就很明了了,在何進大將軍的操作下。注定不會成為自己人的皇甫嵩明明是最大的功臣,卻被雪藏遷至皇室陵園守墓;而董卓這個功勳不及皇甫嵩的,卻能鑼鼓齊鳴、風風光光地被召回雒陽。

    當然,得了好處就要替何進辦事。董卓懂的,但是他並沒有自己開口。他以自己口碑不佳作為借口,懇請何進讓他請另外一個更加適合的人出麵奏請此事。

    何進當時自然很鬱悶,畢竟他提攜董卓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讓董卓替他開口,若是董卓做不到。他提攜董卓做什麼?

    然而當董卓說出那另外一個人的名字時,何進卻大為欣喜。

    這個人,便是北軍五營校尉之一,屯騎校尉鮑鴻!

    鮑姓,那可也是軍方中的大門閥之一,更重要的是,鮑鴻是屯騎兵校尉,列屬北軍範疇,由他開口向天子奏請,那自是極為合適毫無突兀之處的。

    董卓果然說服了鮑鴻。畢竟早在他倆一起征討冀州黃巾時,董卓就因為強大的屯騎營而不遺餘力地拉攏鮑鴻,鮑鴻這個人又貪財,在董卓的財帛攻勢下,二人轉眼間就成了摯友。

    於是乎,一場囊括南軍與北軍的浩大軍方整頓便陸續拉開帷幕,那規模之大,別說宦黨們心驚膽顫、疑神疑鬼,就連文官中也有些人對何進帶有猜忌。

    畢竟擺著王莽、粱冀這前車之鑒在,誰能保證何進沒有野心?更別說以張讓、趙忠為首的宦黨們為了自保開始在天子麵前說何進的壞話。

    外戚與宦黨。自古以來就是水火不容,二者鬥爭之激烈遠超外戚與文官、文官與宦黨。畢竟,竇武任職大將軍時,與文官的關係就很好。而宦黨中,也有像呂強這樣與文官關係不錯的。可是外戚與宦黨之間呢?有關係不錯的麼?

    從來沒有!

    但凡是在宮內有點地位的宦黨,與外戚的關係幾乎都是水火不容,論其根本,無非就是外戚希望跟天子更親近,而宦黨則害怕前者天子親近後他們則失去了地位。

    再加上宮內妃子之間的矛盾也會牽連上宦黨。使得某一方的宦黨被另外一方的妃子的父兄嫉恨等等,那就是更加頻繁了。

    縱觀東漢,竇、鄧、閻、粱,無論善惡,最終不都是希望拿宦官開刀麼?張讓、趙忠等人對何進心存警惕,也合乎情理。

    宦黨的讒言,讓何進的處境變得窘迫起來,畢竟他的確是打算將南、北兩軍合並,抽調精銳重新創建一支軍隊的,這種舉動會遭來天子劉宏的猜忌,毫不意外。

    這個時候,何進的幕僚提出了一條可行的辦法,那就是請天子劉宏親自擔任新軍的將軍,何進擔任副職,這樣一來,何進的威望就不會蓋過天子,也不會引起天子的猜忌。

    何進一聽大喜,連忙付諸於行動。

    兩日後,天子劉宏接受了何進的提議,將新軍設立在他居住的西園,賜號“西園禁軍”自封為“無上將軍”,並招七名翹楚擔任校尉作為部署,分別是中軍校尉、虎賁中郎將袁紹,下軍校尉、屯騎校尉鮑鴻,典軍校尉、議郎曹操,助軍左校尉趙融、助軍右校尉馮芳,左校尉、諫議大夫夏牟,右校尉淳於瓊。

    而讓何進難以置信的是,天子劉宏將這支新軍的統帥交給了信任的心腹宦黨,小黃門蹇碩,由他任上軍校尉,監督司隸校尉以下諸多官員。

    竹籃打水一場空,辛辛苦苦謀劃了那麼久,到最後卻是為他人做嫁衣,何進大將軍如何不怒?!

    要命的是,北軍、南軍抽調精銳充入西園禁軍,他何進大將軍的力量一下子被抽掉了三成。更令何進惱火的是,蹇碩這個上軍校尉竟然還有監察他何進大將軍的職能。

    隻是一個小小的宦黨!

    雖然這個宦黨素來潔身自好,不與張讓、趙忠等人同流合汙,但是,他仍舊隻是一個小小的宦黨!!

    何進在自己府上盛怒發作,待他發作完冷靜下來之後,卻有幕僚提醒他,是不是天子對他已有戒心。

    這樁事何進覺得很是莫名其妙,因為他還記得他起初將“請天子擔任主職”的提議上奏天子劉宏時,劉宏對他還是很友善的,不時地點頭讚許。怎麼才兩日不到的工夫,天子就徹底改變心思了呢?

    心中不解的何進托妹妹何美人去打探這樁事,他這才知道,那日他先腳剛走。張讓、趙忠等人就跳出來跟他唱反調,暗示天子劉宏他何進這個大將軍的職權已過於強盛,更不可思議的是,張讓竟然請出了隱居在城北方仙觀的那位國師,活了百餘年的老妖怪。第五宮元。

    誰也不清楚天子劉宏畢恭畢敬地將第五宮元請入密室後,他二人單獨聊了些什麼,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第五宮元一走,劉宏對何進的態度就變了,當即招來心腹宦官蹇碩,與他談論了很久。

    方仙道掌教,大漢朝國師,第五宮元……

    感覺自己被耍了的何進徹底恨上了此人,他很清楚。隻有此人,隻有此人的評價可以決定天子劉宏對他何進的態度。

    何進恨不得殺上方仙觀將第五宮元大卸八塊,但是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畢竟第五宮元曆代以來便是大漢朝的國師,並且極有可能在光武帝劉秀的年代,第五宮元這個老頭便已投入前者的麾下,助他平定了天下大亂。

    正因為這樣,第五宮元的地位與威望非常高,光武帝之後的曆代天子都是將這個老頭奉為上賓,視為叔伯輩。

    這樣的老妖物。不是他能夠輕易觸動的。

    於是乎,何進打消了對付第五宮元的念頭,轉而去拉攏像袁紹、曹操、鮑鴻這幾個西園禁軍中的校尉們,使得這樁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看似何進是咽下了這口氣。但是董卓卻能看出來,何進與宦官以及不知為何支持張讓的第五宮元之間,肯定會有一場惡戰。

    因此,知曉張煌跟第五宮元有仇的董卓,立馬寫信將張煌召來了雒陽。

    畢竟他很清楚張煌的強大,尤其是張煌體內所寄宿的妖魂“燚烏”。那股仿佛能浸入魂魄的氣息,甚至讓他體內的“九嬰”都感到忌憚與不安。

    當然並非全部都是董卓的善意與私心,另外一部分則是何進私底下的吩咐:徐徐招募擁有強大力量的武人。

    這使得董卓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測。

    對於董卓的邀請,張煌自然不會拒絕。畢竟他目前所做的一切大部分都是為了日後能夠殺死第五宮元為義父報仇,而如今當朝的大將軍何進與第五宮元產生了矛盾,推波助瀾才是他的做法。

    商議定了,也接受了董卓的邀請暫時居住在他府上,仍舊以張繡的名義,心情極佳的張煌終於可以暫時放下心中的重擔,到街上走走逛逛,領略一下雒陽的風采。

    畢竟上一回來時,張煌還未定下心來逛就因為一係列的變故導致最後被趕離了雒陽。

    這樁事現在回想起來,張煌仍感覺有些心慚不已。

    唯一有所顧慮的,恐怕就隻有懸浮在天空中的那些名為渾天儀的玩意了。

    倒不是害怕會有什麼麻煩,畢竟有董卓作為橋梁,張煌他目前也算作是大將軍何進一黨的人了,相信輕易不會有人會去招惹他。

    除非是第五宮元……

    不過仔細想想,張煌並不認為像第五宮元那樣自持身份的人會在雒陽大街上對他不利。

    然而轉念再一想,張煌對此也沒有什麼把握,畢竟他對第五宮元了解得太少了,根本不清楚對方是一個怎樣的人。

    “應該不至於吧……”

    張煌抬著頭注視著那仿佛烏雲一般籠罩著上空的渾天儀,喃喃嘀咕。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一拍他的肩膀。

    張煌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驚地險些跳起來。可讓他猛然回頭定睛觀瞧時,他這才鬆了口氣。

    不是第五宮元,而是一個舊相識,一個日後會雄踞北方的霸主,曹操、曹孟德。

    而曹操身旁的碩壯年輕人,不必多說,自然是追隨曹操、並且格外忠誠的夏侯氏族人,夏侯惇、夏侯元讓。(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ablaze1021 於 2017-3-2 17:40 編輯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 17:30
第二百零四章 西園禁衛:天子的製衡

“張小兄弟,別來無恙啊。”

    看著滿頭冷汗、如臨大敵的張煌,曹操頗有些哭笑不得。心說不曹某不就是拍了一下你的肩,有必要用這種充滿殺氣的眼神盯著我麼?

    不過曹操也看得出來張煌的殺氣並非是衝著他而去的,因為張煌在看見他後臉上露出了錯愕之色,旋即眼中的殺機也就退得幹幹淨淨,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神色。

    “原來是孟德兄。”張煌興意闌珊地拱了拱手,剛才冷不防被曹操一拍肩膀,他還以為是第五宮元呢,被嚇了一大跳。

    見此,曹操好奇說道:“張小兄弟莫非是碰到什麼麻煩事了?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如說與操聽。……操在這雒陽,應該能說得上幾句話的。”

    曹操這句話看似平淡,但是卻頗有幾分氣勢。要知道這可是雒陽,達官貴人紮堆的天子腳下,但是不可否認,如今已貴為西園八校尉之一的曹操的確有這個資格。

    “多謝孟德兄……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張煌委婉地拒絕了曹操的善意。畢竟曹操可是日後中原的霸主,他的人情可不是那麼好欠的,萬一日後曹操有招攬他的意思,若是到時候還欠著他的人情,張煌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婉言拒絕。

    “說起來,孟德兄不是在濟南國任職麼?怎麼會來雒陽?”張煌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

    其實對於當初在濟南國擔任國相的曹操,張煌也是有點埋怨的。畢竟濟南國的曹操與濟北國的鮑信那是交情不淺的摯友。這兩人聯手打壓青州黃巾,再加上令張煌哭笑不得的泰山寇的態度,青州黃巾的主、副渠帥司馬俱與白饒,他倆的處境那叫一個慘,好端端的青州黃巾。竟被打地四分五裂。

    雖然張煌明白各為其主的道理,但想起來時心裏還是有點不芥蒂。

    不過曹操倒是沒想那麼多,見張煌問起,便如實解釋:“陛下建西園禁衛,召操等八人回京就職。”

    原來,天子劉宏為了分何進大將軍的權柄而建立西園禁軍。從士族子弟中挑選翹楚擔任要職,以至於曹操本來在濟南國幹得好好的,因為一紙詔書不得不日夜兼程趕來雒陽赴任。

    “西園禁軍,典軍校尉?”張煌低聲念叨了兩句。

    漢朝的校尉,品秩是要高過雜號將軍的。

    在軍方的武職序列中。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屬於第一序列,是武職的巔峰。

    其中,大將軍目前由何進擔任。

    事實上,漢代的大將軍,其職能已不同於秦時期的大將軍了,它一般都由外戚貴胄擔任,榮耀高過實權,其職能與很多將軍銜的武職有衝突與重複的地方。純粹就看這位大將軍在朝中的勢力如何、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如何。

    若是勢力大、並且在天子心中的地位高,那麼大將軍這個武職由於其特殊性便可以插手任何有關於軍事、軍製的事;反之,那充其量就是一個鑲嵌尊貴的虛職了。

    不過話說回來。近代的大將軍都由皇帝寵幸的妃子的親眷擔任,因此皇帝愛屋及烏之下對其的評價多半也十分不錯,這使得拜大將軍銜的外戚十有*都是權勢滔天,很少有名不副實的。

    在大將軍下,稍次些許的便是驃騎將軍。

    由於前漢驃騎大將軍霍去病的光環實在太過於耀眼,因此兩漢都很默契地將其空置作為紀念。

    再者。因為霍去病的關係,驃騎將軍的職能主要體現在北伐草原。是兩漢中最具“勇武”的武職。它一般不常置,平時也不享有督率兵馬的職權。但若是有朝一日朝廷決定北伐草原,那麼,驃騎將軍便可以無條件率領北軍,並且自由指揮任何一支軍隊參與北伐。

    驃騎將軍之下便是車騎將軍,它主要是負責征伐背叛,顧名思義是戰場上實際操作戰役的最高指揮將領。宦黨趙忠曾經擔任過這個武職,不過最近一任則是皇甫嵩。

    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三者都屬於是平日並不負責督率兵馬,但一旦戰事爆發便可執掌數萬兵權的軍方最高指揮官。

    車騎將軍之後便是衛將軍,即衛尉,它與前三個將軍位置不同,負責在平時督率軍隊。在非戰事的情況下,他是南、北兩軍的最高長官,擁有招募、訓練、守衛、治安等諸多職能。

    但是隻限於在雒陽範圍,也僅限於非戰爭期間,一旦戰事爆發,它手中的兵權會由在他序列前的三位將軍中的一位接管。

    當然,被接管的軍隊中不包括南軍,畢竟南軍負責著雒陽皇宮的最後一道防線,是不可能輕易調離的。

    這四位職能不同的將軍,便構成了大漢軍方第一序列的武職,是整個軍方地位最崇高、最尊貴的四個位置,不知有多少人做夢都想坐享。

    在此之後,便是前、後、左、右四個方位將軍,它們平時並沒有直接調動軍隊的權利,但是在戰事爆發時,它們會作為大將軍、或驃騎將軍、或車騎將軍的佐將參與戰爭。

    有實權是有實權,但實權的自由度不高。

    而與前、後、左、右四個方位將軍同屬第二序列的還包括四平、四征、四鎮共計十二位將軍銜,職權相差無幾,但後者更多體現在戰功卓著的殊榮上,大部分是在戰爭後進行封賞的,要求比起前、後、左、右四將軍更高,並且也有更大的機會能成為坐鎮一方的將軍、都督,不像前者隻能窩在京師,若是沒有戰事充其量就是一介閑職。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中郎將。這類武職比較特殊,尊貴的堪比第一序列的將軍,比如“黃禍”期間的盧植、皇甫嵩、朱儁,而反之則比校尉、甚至是都尉還不如,這裏就不多做贅敘。

    至於軍方的第三序列。種類就更加繁雜了,比如北軍的五營校尉,負責守京師城門的城門校尉、虎賁郎的左右仆射、騎都尉等等。

    而如今新添的西園八校尉,也在這個層次。

    這是無論在平時還是戰爭期間皆手中握有實權的武將。在和平時期,他們負責各自軍營內士卒的招募、訓練,而一旦戰事爆發則直接作為第二序列、乃至第一係列將軍的部將、下屬。是軍方最中堅的中層力量。

    順便提一句,第三序列還是漢朝軍製體係的一個分水嶺。

    能熬到這個層次的,幾乎都可以得到升遷的機會,但若是熬不到這個層次,那就一輩子與高層將領無緣。隻能在都尉等第四序列老實呆著。

    歸根原因,無非就是第三序列的武職私塞了太多太多各大世家豪族的子弟,比如曹操曾經的騎都尉職務,便是他老子曹嵩通過關係花費財帛買來的,這種賣官鬻爵的行為由於天子劉宏的關係已在朝中成為慣例,使得世家豪族們都爭相為家族子弟買得職位,同時也使得寒門子弟很難沒有出頭的機會。

    這種世俗豪強掌握著大部分資源的年代,寒門子弟根本沒有資格也沒有機會成為一方之主。被稱為“主公”,充其量隻能選擇某一位豪族的子弟效忠。

    目前天底下唯二的例外就是張煌與韓遂,但遺憾的是。他們借助的皆是非世俗主導勢力,即不被朝廷所認可的叛亂勢力。

    除此之外還有泰山寇,日後江東的嚴白虎等等,說白了,沒有足夠的威望與社會地位,沒有龐大的關係網與沒有財帛。寒門中人就算建立的勢力也隻是一介草寇,很難得到認可。

    回頭再提曹操等人“西園八校尉”。這算是在軍方第三序列武職中比較特殊的存在,畢竟他們是天子劉宏為了分何進大將軍權利而欽點的。況且駐軍地點又是在西園這個天子居住的宮廷內院,這使得西園八校尉的地位特殊性更高過他們手中的實權。

    天子駕前近侍禁衛軍校尉,這是何等唬人而尊貴的武職!

    想到這裏,張煌也不由地有些羨慕曹操,記得當初他們兄弟幾個創黑羽鴉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打出名氣被朝廷所認可,成為體製內的軍隊麼?

    結果呢,即便沒有第五宮元的出現,張煌也仍舊卡在第四序列的地方武將上,若是沒有人推薦,幾乎很難進入京師。

    而曹操呢?這家夥一出道就是雒陽北部尉,哪怕因為奉公執法得罪了不少達官貴人因此丟了官,他老頭子曹嵩也立馬給他買了騎都尉的位置,在黃禍中大展頭角。

    如今更是不得了,一躍成為最具知名度的西園八校尉之一,不由得讓人心生感慨:英雄不問出身,但出身決定起點。

    在這個年代,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幹跟身背後有大家族支持,兩者的差距實在是天壤之別。

    見張煌用調侃以及略帶羨慕的口吻恭祝自己飛黃騰達,曹操不禁搖頭苦笑起來。

    他知道,包括張煌在內,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會覺得西園八校尉是他們飛黃騰達的絕佳機會,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西園禁軍雖然設置了八名校尉,但總共隻有五支軍隊,分別是上、中、下、典、助五個營,其中上軍是主軍、其餘皆是從軍。

    因此,上軍除元帥、上軍校尉蹇碩外,還有左校尉、諫議大夫夏牟與右校尉、淳於瓊二人作為佐將,協同約束其餘四支從軍。

    兵力約是兩個曲、即一千名士兵。

    中軍與下軍分別由袁紹與鮑信擔任校尉,兵力亦是兩個曲。

    而曹操所在的典軍,人數僅隻有一個曲即五百士兵,主要是負責戰時的鳴金、鑼鼓等戰樂,除此之外還有些許約束五軍軍紀的職能。

    至於助軍,它的人數是五軍中最多的,足足有三個曲即一千五百名士兵。但是他們並非全部都是作戰人員,他們主要是負責後勤諸事以及援助其餘四支友軍。

    換而言之,別看西園禁軍以及西園八校尉聽起來威風,但事實上他們僅僅隻有五千人,隻是一個“部”級軍隊而已。相當於當初北軍的五個營之一。

    “典軍才五百人?”

    在一家酒樓的雅間內,當張煌聽說曹操的典軍才一個曲的兵力後,不禁吃了一驚。

    要知道想當年他在廣陵當裨將的時候,督率的兵力就超過五百人了,黑羽鴉的兄弟們更是個個都是都伯、伯長,更別說冀州戰場。張煌號令數萬冀州黃巾先後跟北軍廝殺。

    因此,當聽說地位尊貴的西園八校尉之一的典軍校尉手中竟隻有五百名士兵,他不禁有些傻眼。

    張煌目瞪口呆的表情並沒有讓曹操覺得好受,相反他越說心中越發感覺苦悶。

    “五百人的編製就算了,問題是這五百人的軍器、操練、糧餉等等。皆需我八名校尉自行負責。”

    是的,讓曹操感覺很悲哀的是,天子劉宏要他們創建新軍,一沒有從國庫下撥款項,二沒有從天子的內庫給予貼補,所有的開支,都得由他們八名校尉自己掏腰包。

    當然了,錢對於這些豪族翹楚而言不是什麼問題。

    比如曹操。雖然他是掏不起這個錢的,但是別忘了他背後有他的老子曹嵩,富可敵國的曹太尉。還有偌大的曹家、夏侯家,別說養一支五百人的軍隊,就算是五千人也不是什麼問題。

    袁紹也是如此,四門三公的袁家難道養不起區區一千名士兵?

    錢不是問題,問題在於這裏頭的奧妙。

    曹操很佩服天子劉宏的這招空手套白狼,知道京師的各大世家都想擁有兵權。提高地位、擴大勢力,於是因勢利導。讓這些文官圈子裏的豪族們去建立新軍對抗大將軍何進。

    從始至終,劉宏隻需要發一道詔書。然後就由那些豪族出錢出力,更巧妙的是新創建的西園禁軍他還可以通過蹇碩牢牢捏在手裏,在打壓了何進大將軍的同時白得一支軍隊。

    如果順利的話,或許何進還會因此恨上這些士族,跟他們鬧騰起來,最好跟整個文官圈子都鬧翻,如此天子劉宏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空手套白狼、摟草打兔子,不得不說,這招妙計簡直絕了,堪稱陽謀中的典範,讓幾個豪族世家明知這其中有詐,也經不住西園禁軍這個名號,乖乖地將財力以及家族翹楚獻出來。

    這不,曹操作為曹家與夏侯家目前最值得栽培的對象,就因此被家族給推上位了,雖然他心中一百個不情願。

    為何不情願?原因有四。

    首先,西園八校尉是天子劉宏拋出來的誘餌,誘使文官集團與何進大將軍不合,並借助朝中那些大家族的勢力向何進大將軍施壓,打壓後者。

    其次,西園八校尉中的後七位受到上軍校尉蹇碩的管束,雖然這七人手頭握著兵權,但實際上自由度並不高,並不能任由調度士兵。

    其三,西園禁軍的元帥、上軍校尉蹇碩,他是一個宦官。雖然是比較潔身自好的宦官,但仍舊是一個宦官。

    一個在漢朝地位低下的官宦,竟然位居於像曹操、袁紹這些豪族翹楚之上,這如何讓曹操、袁紹等人高興地起來?

    其四,也就是第四點,這是曹操與蹇碩的私人恩怨了。

    記得早些年曹操在雒陽北擔任北部尉時,依法杖斃了蹇碩那位宵禁後夜行的叔父蹇圖。不管當時曹操是依法重懲,還是純粹對宦黨勢力心存敵意,亦或是殺雞儆猴、專挑個有知名度的家夥宣揚他雒陽北部尉的執法之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他跟蹇碩之間存在著仇怨。

    除非蹇碩是個不計前嫌的聖人,否則曹操日後在他手底下任職,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而這件事,張煌也想起來了。

    “蹇碩……不會對孟德兄假公濟私、公報私仇吧?”

    曹操聞言淡笑了幾聲。

    事實上,曹操所在的曹家並非是單純地被人詬病與宦黨有聯係,而是確確實實地在宦黨中有一定的勢力。

    數十年前張讓、趙忠等人未發跡的時候,曹操的祖父曹騰就已經成為大長秋權勢滔天了。不得不說曹騰是一位享有“好進達賢能。終無所毀傷”美譽的賢士。

    雖然宦官享此厚譽有點別扭但卻是事實,當時的曹騰雖然權勢滔天但從不仗勢欺人,反而熱衷於結交賢能之士,與文官集團堪稱交淺言深。

    以至於後來像呂強等身體殘缺但卻時時心存報效社稷心思的宦黨中的賢能們,都無一不是視曹騰為榜樣。這就使得曹操比較受到呂強等宦官的支持。

    當初曹操杖斃了蹇碩的叔父蹇圖,為什麼蹇碩不敢找曹操的麻煩?這其中除了曹操的老子曹嵩以外,其實也有呂強等人在暗中出力。

    當時的蹇碩,論地位是不如呂強的,因此曹操最後啥事沒有,隻不過被貶職。在老爹曹嵩的運作下拍拍屁股到頓丘擔任頓丘令去了。

    不過如今就不好說了,去年呂強借“黃禍”之便,想要根除張讓、趙忠等宮中毒瘤,聯合幾名士大夫向天子劉宏進言,結果被張讓反咬一口。滿腔憤懣被投入死牢。

    這還不算,張讓、趙忠等人唯恐跟他不對付的呂強被天子劉宏想起,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派人將呂強毒死於獄中,誣其畏罪自殺。

    呂強一死,宦官中較為賢能的人頓時就沒了主心骨,而曹操也失去了這支有力的宮廷內助。

    而更不巧是,呂強死了。蹇碩卻得勢了,取代前者一躍成為天子劉宏的心腹宦官之一。

    雖然說蹇碩是一名對天子劉宏忠心耿耿的宦官,也算潔身自好。並且跟張讓、趙忠等人也不太對付,但不管怎麼樣,他對曹操的態度跟呂強是截然相反的。

    在曹操失去了呂強作為宮廷內助的情況下,蹇碩想要整一整曹操,還是比較容易的。

    而雖然曹操嘴上沒說,但心中對此也沒什麼把握。

    兩人聊了幾句。曹操便問起了張煌為何會在雒陽的緣故,語氣中充滿了調侃。

    “當初張小兄弟被誤會為黃巾中人。倉皇逃離河南,怎麼今朝又在雒陽出現了?”

    張煌聞言麵色微微變了變。要知道張煌在河南尹。那可絕對稱得上是家喻戶曉的人物,無論是之前全河南通緝的“張火”,還是目前各國通緝的“張白騎”,都有不少人熱衷於拿他的腦袋去司隸校尉府換取誘人的黃金、白銀。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蔡琰當初的勸告,正是因為她的勸說,張煌最終才以“張晟”的名號督率冀州黃巾,成為享惡譽於南北的“張白騎”。

    再者,哪怕是在冀州與北軍交戰時,張煌也十分注意,除了用頭盔遮擋外還用障眼法模糊麵部,令人看不真切。

    否則,倘若曹操知道在他麵前的張煌便是目前與涼州叛黨韓遂並立的“雙惡”,恐怕就算是曹操也不會如此淡定了。畢竟,張火充其量隻是一介小人物,並且曹操認為張煌因為誤會被牽連的,但是張白騎則不同,那是名副其實的“惡黨”,是一手覆滅了整個北軍的凶手。

    “去年的事啊……唉,好不容易來京師一趟,結果走時竟是那般狼狽模樣,不提也罷!”眼珠一轉,張煌半真半假地說道。

    曹操聞言哈哈大笑,心中越發篤定張煌當時是受到了牽連,畢竟當初雒陽之亂中被牽連的人也不少,許多無辜的人都被誤認為是黃巾一黨而遭到殺害。

    “這次張小兄弟來雒陽莫非是彌補上回的遺憾?”曹操用充滿惡意的調侃擠兌著張煌。

    張煌頓了一頓,本想隱瞞下來,但是隨後又一想,曹家在雒陽也是消息靈通的豪族,與其今日對曹操有所隱瞞,不如索性實話實說,反正曹操日後也查得出來。

    “我啊,我目前在董破虜手下任職。……董破虜十分常識我,見我在河南尹名氣不佳,就讓我假以‘張繡’之名,待風頭過了之後再說。”張煌真假參半地解釋道。

    聽了這話曹操不由得一愣,要知道他對黑羽鴉的評價可是相當高的,其中李通、陳到、臧霸、太史慈,皆是世間難得的俊才,更別說眼前這位黑羽鴉的首領張煌,雖看似不眨地,那卻是黑羽鴉其餘成員自認為單挑不是對手的武者。

    “可惜了!”旁邊,夏侯惇用充滿遺憾與惋惜的口吻說道。雖然凸顯曹操的“主”位,他從始至終都怎麼開口,但是如今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曹操滿臉苦笑。

    他十分清楚夏侯惇這句話的含義,無非就是夏侯惇覺得張煌投入董卓麾下那是明珠暗投,可問題是這種話怎麼可以當著人家的麵直接說出來呢?

    曹操連忙進行補救,故作沒有聽到夏侯惇的話,問道:“莫非是破虜校尉董卓、董仲穎?”

    “呃,正是。”張煌有些奇怪地望了一眼夏侯惇。

    “真是可惜啊,早知如此,操早該招攬張小兄弟才是的。……真是可惜!”曹操不動聲色地就將夏侯惇的可惜偷換了一個含義。

    但其實事實上,早在潁川時曹操便不止一次地招攬過張煌,隻不過被張煌婉言拒絕了而已。

    “可惜,真是……等等,董仲穎?”連說了幾句可惜,曹操突然反應過來。

    董卓、董仲穎,不就是如今已成為何進大將軍座前心腹的人麼?那可是大將軍勢力的人!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曹操眼珠微轉,看向張煌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表情充滿了玩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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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風口浪尖

接下來的幾日,曹操不知出於什麼打算,每日都邀請張煌為伴參加他那個圈子裏的聚會,或者就是純粹帶著張煌在京師的紅坊、花樓花天酒地。⊙。⊙

    對此張煌感覺很納悶,畢竟按理來說,曹操已貴為西園八校尉之一,是京師年輕輩翹楚中的翹楚,而張煌名義上不過是董卓的近侍而已,兩者的地位差距實在懸殊,張煌實在想不通曹操那麼賣力跟他攀交情有什麼好處。

    倘若是為了招攬張煌這也不對,畢竟張煌已經明確地指出他暫時不會考慮“背棄”董卓,但是對此曹操卻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

    為此,張煌不止一次地詢問曹操,想弄明白他心中的目的,但是每次曹操都是笑而不語,明明有想說什麼的意思,但是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一連問了幾句都沒有得到回答,張煌索性也就不問了,畢竟曹操每天帶著他胡吃胡喝、花天酒地,張煌又不吃虧。

    就這樣過了三五日,這種平靜愜意的生活便出現了變故。

    那一日,當張煌跟曹操告別後回到董卓府上時,他見到了一位身份極為尊貴的貴客。

    大將軍何進,就目前而言,大漢朝廷中最具權勢的男人!

    至少在明麵上來看是這樣。

    以一名裙帶之臣爬到如此的高度,並且還掌握此等權柄,不得不說何進被列入了張煌想親眼見識一番的豪傑名單當中,隻排在皇甫嵩之下。

    但可惜的是,大將軍何進可不同於皇甫嵩,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軍。其權勢就算是如今的董卓也是難以望其項背的。就算有董卓代為引薦,恐怕何進也會考慮一下才會決定是否召見張煌這種無名小卒。

    因此,雖然心中好奇,張煌也識趣地沒有向董卓提起這件事,憑白給後者添堵。

    但正所謂世事難料。當張煌這幾日跟著曹操在雒陽花天酒地地戲耍,待今日他回到董卓府邸時,卻愕然發現大將軍何進竟然在董卓府上作客。

    對此,董卓也有些意外,他並不意外張煌會在這個時候回到府上,畢竟嚴格來說他與張煌隻是“盟友”關係。他不會約束張煌的自由。

    董卓隻是意外大將軍突然造訪、意外大將軍會選擇在前廳跟他聊一些看起來無關緊要的事、意外當張煌在前廳好奇地瞄上幾眼卻識趣地沒有進來時,何進大將軍竟然反而問起了張煌,並暗示他董卓作以引薦。

    的確,董卓是個空具勇武的莽夫不假,但這並不代表他是個傻子。他哪裏會看不出何進大將軍今日的突然造訪,或許有什麼深意在裏頭?

    “此子乃卓麾下部將張濟的侄子,張繡,歲數尚差一歲才及弱冠,但一身好本事。尤其是步戰,卓尚且不能力及。……萬人敵以下,鮮有敵手!”

    董卓對張煌的評價相當高。一來他十分欣賞張煌,二來。張煌目前也算是他麾下的自己人,何進對張煌的評價最高,那麼自然對董卓也會愈加重視。

    “哦?”聽聞此言何進雙眉一抖。虎目中泛起幾分驚詫之色。

    雖然他早就知道董卓十分器重張煌,破格將其提拔為近侍,對其的厚待還要高過後者的“叔父”張濟,但即便如此,何進還是沒有想到董卓竟然會用“萬人敵下鮮有敵手”來評價張煌。

    要知道萬人敵,那可並非尋常的驍勇將領可比。顧名思義,那是隻有極少一小撮人能夠享譽的稱號。那極少一小撮擁有、並且完全掌握了武魂力量,幾近能以一敵萬的武者至強。

    比如董卓麾下猛將段煨。發揮出全部實力的段煨,便是萬人敵的水準,更因為如此,他可以憑借一人之力挽回韓遂夜襲他軍營時所造成的惡劣負麵影響,讓韓遂與他麾下的羌兵領略什麼叫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這種擁有萬人敵水準的武將,目前縱觀整個大漢也寥寥無幾,朝廷所能查證的頂多二三十人罷了,更的武將,依舊還徘徊在“驍將”與“萬人敵”之間,因為種種原因沒能跨過那個門檻。

    比如張煌當初在廣陵時結識的徐琨、程普,他們都是有各自武魂的驍將,但卻依然無法很好地運用那一部分非人的力量,因此充其量隻是準萬人敵而已。但即便如此,準萬人敵水準武將的實力那可是相當恐怖的。

    而董卓那句“萬人敵以下”的範圍,顯然是包括準萬人敵在內的。

    “若果真如此,那何某倒是要見識見識。”何進笑嗬嗬地望著張煌,頗有種見獵心喜的意思。

    他倒不是不信任董卓,他隻是覺得董卓對張煌的話肯定存在著水分。畢竟張煌的年紀實在是太年輕了,實歲十九,準萬人敵水準,這簡直萬中無一的俊傑!

    而這個時候,張煌正好奇地打量著何進。出乎他早前的預料,何進的相貌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是粗獷不修篇幅,那絡腮胡渣的形象哪裏像是權勢滔天的當朝大將軍,剝去那身華貴的衣衫活脫脫一個市集上販肉的屠戶。

    唯一的特別之處,在於何進有種莫名的親和力,像董卓一樣直爽豪氣。張煌由衷地認為,倘若何進真是一名屠戶的話,那也一定是那種做生意實斤實兩不算還外添一些邊料作為陪贈的豪爽漢子,讓人不經意地對其充滿好感。

    於是,張煌抬起頭直直望著何進,雖然沒有開口,但卻是默認了何進的測試,並且,態度很是從容自信,讓何進暗暗驚訝。

    “何武,你去。”

    笑吟吟地望著張煌,何進吩咐身後的護衛道。

    “鄙下?”那名為何武的護衛楞了楞,表情有些不情願。

    也難怪,畢竟這名護衛看上去有三十多歲,而張煌不過是個歲數還不到二十的小夥子。再者,他是何進大將軍的護衛,而張煌,不過是個籍籍無名的後輩。

    這擺明了就是以大欺小嘛!

    勝之不武!

    但即便心中不情願,何武依舊抱拳領命。畢竟是主公何進的吩咐,他不敢不從。雖然他心底認為這種事隨便召一個廳外隨行的大將軍親兵就足夠了。

    “諾!”

    因為廳堂中比試不方便,因此眾人移步至庭前的院子,那足足有兩百餘步的庭前院子,足夠張煌與何武施展本領了。

    期間,何進向董卓笑著解釋。大致就是何武原來的姓氏並不姓何,與何進並沒有什麼血緣上的關係,何進隻是器重此人的武藝,因此將其提拔為貼身護衛,並且賜予主家的姓氏。

    畢竟大將軍何進喜愛、厚待有本領的武人。這是朝野上下眾所皆知的事。

    董卓點點頭表示明白,因為將主家的姓賜予器重、厚愛的家臣、護衛,這種現象在士族也很普遍。

    不過可以肯定,既然能得到何進的認可與器重,顯然這個何武的實力也不可小覷。

    “請賜教!”

    在庭前的場地中,何武衝著張煌拱手抱拳。雖然他的語氣十分平和,但是從他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對張煌並不是很重視。

    “哪裏哪裏。”

    反倒是張煌聚精會神地端詳了何武片刻。這才得出結論,此人的實力,應該要比當初跟張煌相識時的程普強上幾分。但也強得有限。

    差不多一年前的程老哥水準……

    張煌的嘴角掛起幾分淡淡的笑意。

    倘若是一年前的張煌,遇到這樣的對手恐怕還有些頭疼,可是換做如今的張煌嘛,說實話這種對手還真讓他有些提不起勁來。

    倒不是張煌狂妄自大,實在是在他自創了“曲步”後,就很少有人能憑空手、或者白刃贏過他了。

    果不其然。麵對著何武那看似虎虎生風的拳頭,強勁剛猛的踢腿。張煌除了起初連退了幾步外,隨後就是一輕跳、一側身。盡數避開,輕鬆地如庭院信步,毫無壓力。

    “唔?”何進的眼中隱約露出了幾分異色,他哪裏會看不出,眼前這個名叫張繡的小子,幾乎隻是幾個呼吸的工夫,便摸清了何武出招的套路。

    堂堂大將軍的護衛,麵對一個籍籍無名的後輩竟然屢屢搶攻無果,雖然何進此前稍有些預料,但也沒想到二人的實力差距竟然如此明顯。

    “拳腳功夫相當紮實。”

    何進不輕不淡地讚許著張煌,雖然說張煌從始至終也沒有攻擊過,但是對於何進與董卓來說,即便張煌不出手他們也能看出二人的差距。

    何進的這聲讚許讓何武麵色慚紅,他滿臉不甘地望了一眼張煌,旋即對何進懇求道:“大將軍,拳腳非我所長,懇請我二人手持兵刃。”

    何進微微思慮了一下,雖然張煌剛才的表現十分奪目,單憑這種程度就想叫何進認可董卓對張煌的評價,這為時尚早。

    他看了一眼張煌,見張煌還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遂點點頭,說道:“點到為止。”

    話音剛落,便有何進的親兵分別向張煌與何武送上一柄寶劍。在這個時代,劍是百兵之首,最受世人推崇的兵器,任何一名武人都不會說自己不善於劍術。

    不同於張煌的淡然,手握利劍的何武氣勢整個上漲了好幾分,讓前者微微有些驚訝,畢竟這個程度的氣勢,已經直逼當初在冀州時跟張煌交過手的钜鹿太守郭典。

    看來,張煌對何武實力的判斷還是有些誤差,何武作為大將軍何進的近衛,實力遠不止方才所表露的那些。

    但即便如此,董卓看著何武那仿佛勝券在握的表情卻是暗暗搖頭。

    別人他或許不清楚,但是張煌,他又豈會不知?

    張煌最擅長的就是槍術與劍術,並且正如董卓之前所評價的,雖然張煌的槍術要高過劍術,但是在平地上施展劍術的張煌,絕對要比馬背上施展槍術的張煌更加恐怖,更加令人感覺驚豔。

    後續的比試,董卓就算不看也可以猜出勝敗。當精於“曲步”的張煌在摸透了對方的出手節奏時,對方是根本沒有機會取勝的。

    這不,在跟何武遊鬥了十幾招後,張煌趁對方尚且來不及收招,輕描淡寫的遞出利劍。將劍尖指在何武的咽喉,整個過程如青雲流水,說不出的流暢。

    “……”何進一雙虎目中的異色更濃了幾分。

    要知道何進可不是單純靠妹妹何美人受寵於天子劉宏才有如今這等滔天權勢的,他自身的武力亦不容小覷,包括他那位同父異母、後來討伐作亂的滎陽賊如喝水吃飯般輕鬆的弟弟何苗,若華貴的地位下缺少足夠的實力。何進、何苗兄弟又如何掌控軍方那些桀驁不馴的莽撞武人。

    準確地說,何美人充其量隻是幫長兄何進當上河南尹,之後何進爬到司隸校尉,再從司隸校尉拜慎侯、拜大將軍,撇除天子劉宏愛屋及烏的恩典外。何進自身的實力也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據流傳於雒陽的小道消息稱,全天下或能贏如今的何進、何苗兄弟二人的,寥寥無幾,當初橫死獄中的段熲算一位,被何進除掉的董重算一位,其餘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可想而知何進的實力。

    而在何進的估測中,張煌與何武的實力應該是相仿的。即便張煌氣機綿長,但要贏過何武,也不應該如此輕鬆才對。可事實卻是。張煌三下兩下便打敗了他所器重的護衛,簡直是不可思議!

    這個小子,似乎天生善於揣摩對手的出招套路……

    回憶著方才張煌輕描淡寫地避過何武的諸多出手,何進心中很是吃驚。

    要知道善於揣摩對手的出招套路無異於早早就先立於不敗之地,而具備這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天賦的武人,往往能成為令世人咋舌震驚的豪傑。

    而就在何進暗暗震驚張煌的傑出天賦時。那被張煌用劍指著咽喉的何武卻是惱羞成怒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乍一看毫不起眼的張煌。竟然如此輕易地便擊敗了他,而且還是連續擊敗他兩回。

    愈想心中羞惱愈濃。突然,何武咬牙一發狠,回手一劍蕩開了張煌指著他咽喉的劍,渾身上下氣息暴增了何止一籌。更有甚至,隻見他深吸一口氣,通體竟徐徐漫起灰蒙蒙的氣霧。

    顯然,惱羞成怒的何武要祭出武人最大的後招武魂了。

    見此變故,張煌的眼神亦凝重了幾分,畢竟武人的武魂種類繁多不說,更有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能力,即便是張煌也不敢小看,免得陰溝裏翻船。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聽何進重重哼了一聲,頓時間,何武越聚越強的氣息竟瞬間被打散,仿佛被敲了一記悶錘般,一張臉憋得通紅。

    “……”

    張煌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何進,他很是震驚於何進方才在一瞬間裏爆發出來的強大氣息,竟然還要超過董卓與孫堅。即便方才何進針對的目標並非張煌,張煌也依然感覺後背一陣冰涼,毛骨悚然。

    那等磅礴澎湃的氣勢……簡直不亞於地劍輸耳!

    張煌不發一言地看著何進,看著這位撇除華貴的衣衫外活脫脫就是市集屠戶的男人,很難將其跟方才那瞬息間的強大氣息聯係起來。

    “輸就輸了,大丈夫豈懼成敗?說好點到為止,就不須畫蛇添足!退下!”何進板著臉不客氣地衝著何武喝道。

    何武聞言立即收了劍,滿臉慚色地回到何進身邊。

    而這時,何進才望著張煌對董卓點頭感慨道:“果然如仲穎所言,年少豪傑!”

    董卓雖然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何進話中的語氣他還是聽得出來的,連忙說道:“此子雖是卓部署,然同為大將軍效勞!……若是能得大將軍看中,乃是此子的福分、運道!”

    說話時,董卓頻頻暗示張煌,見此,張煌亦抱拳說道:“願為大將軍效犬馬之勞!”

    “好!好!”何進紅潤的麵色充斥著歡喜,連連點頭說道:“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本事,真乃年少英傑!不可不賞!”說著,他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本大將軍欲推薦你為奮揚校尉,你可願意?”

    張煌聽得目瞪口呆,在旁董卓亦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要知道奮揚校尉那可是大將軍府體係中的掌兵校尉,職權絕對不在曹操的典軍校尉之下。

    什麼情況?隻不過打贏了何進的護衛,何進就要推薦自己為奮揚校尉?

    張煌與董卓對視一眼,均感覺這件事有些難以理解。

    “怎麼,不願意?”何進笑嗬嗬地問道。

    董卓聞言連忙用眼神示意張煌,其實不用他暗示,張煌便已經抱拳誠謝:“多謝大將軍!”

    “哈哈哈哈!”

    在張煌與董卓一頭霧水的注視下,何進暢笑著朝府外走。

    臨走至張煌身旁時,何進突然停下腳步,目視著張煌眯著眼睛說道:“聽說,你這幾日與曹家阿瞞走得挺近?”

    張煌心中咯噔一下,也不知何進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隻好硬著頭皮回道:“曹操……與繡確有些交情。”

    “嗬嗬!”何進望了一眼張煌,忽而拍拍張煌的肩膀哈哈笑道:“不必拘束,何某隻是隨口問問。……隻是,曹阿瞞地位不低,你與他走得近,或有人會汙你高攀。不過你眼下已是我麾下奮揚將軍,他日與他碰麵時著便甲前往,就應該不會有人說閑話了。”

    說著,何進徑直離開了,隻留下一頭霧水的董卓與張煌二人麵麵相覷。

    這……什麼意思?

    張煌實在有些搞不懂。

    當夜,何進便派人送來了奮揚校尉的甲胄,戰胄一身、輕甲一身,前者穿戴於軍營點卯,而後者則相當於代表身份地位的便服。除此之外還有一塊刻有“奮揚”二字的校尉令牌。

    果真是贏了一場比試就當官了?

    這也太輕鬆了吧?

    張煌有些哭笑不得,感覺這件事有點蹊蹺。

    結果到了次日,當曹操再次邀請張煌外出喝酒,並且瞧見張煌穿戴著那一身奮揚校尉的輕甲時,曹操的表情顯得有些玩味。

    “大將軍提你為何職?”

    “奮揚校尉。”張煌才剛說完,突然感覺曹操的詢問有些耐人尋味。

    而曹操,他臉上那琢磨不透的玩味笑容也是更濃了幾分。

    “奮揚校尉啊,足以與操這典軍校尉平起平坐了……”

    曹操那充滿暗示性的感慨,讓張煌的心思猛然轉了起來。

    難道……

    突然,張煌醒悟了,總結何進大將軍昨日的怪異行為,他終於意識到,何進提他為奮揚校尉,絕對不是因為他張煌擊敗了何武或者單方麵看中他那麼簡單。

    而應該是,何進給了張煌一個以平等地位接觸曹操的機會。

    曹孟德這家夥……

    明白過來後,張煌對曹操不禁有些咬牙切齒,因為正是曹操一手促成了此事。

    很有可能,曹操所代表的勢力有與何進大將軍接觸的想法,但是又怕暴露行跡,因此借張煌這個小卒子來吸引何進的主意。而如今何進舉薦張煌為奮揚校尉,與曹操的地位相當,這所暗示著,何進心中也存在著跟曹操背後那支勢力接觸的意思。

    簡單地說,就是張煌與曹操,將成為何進暗中與曹操背後某股勢力試探、洽談的馬前卒。

    至於曹操的背後是那支勢力?曹家、夏侯家?還是囊括朝野的文官集團?

    張煌雖然猜不透,但隱約也可以想到幾分。

    而何進與曹操背後這股勢力均對彼此透露了希望接觸的暗示,這是否意味著,這兩股勢力想要聯手來處理一些事?或者,處理一些人?

    咽了咽唾沫,滿頭冷汗的張煌突然意識到,他極有可能被曹操拖進了一件相當了不得的大事件當中。

    什麼叫風口浪尖,這就是!(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3-2 17:31
第二百零六章 聯墨

“孟德兄,這你可太不厚道了。[++”

    在醒悟到其中蹊蹺後,張煌忍不住對曹操苦笑埋怨。

    不可否認張煌的確對第五宮元抱著必殺之心,哪怕借助何進大將軍的力量也無有不可,但這並不代表他原因身處風口浪尖。天曉得那第五宮元會不會因為這件事重新開始注意他?

    被第五宮元重點關注,一想到這件事張煌就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麵對張煌的埋怨,曹操笑了笑,提醒道:“此處非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去安妥之地再做詳談。”

    “安妥之地?”張煌嘲諷般地笑了笑。

    在滿天都是“渾天儀”監控的雒陽,除了各家各府造在地底下的密室,能有什麼暢所欲言的安妥之地?

    大漢的雒陽,那可是比先周的幽京更加嚴於控製言論的地方,當年張煌初至雒陽的時候,親眼目睹幾個喝醉酒抨擊朝政的書生當場被巡衛抓走,其中有一個甚至當場被打到半死。

    這種監控製度,已不算是厲政,而應該稱呼為暴政!

    不過出乎張煌意料的是,曹操並沒有帶張煌去哪家府上的密室,他徑直帶著張煌來到了一座極為大氣的建築群落前。

    “這是……”

    張煌環首望著四周那廣闊的由青石鋪成的廣場,隻見廣場上駢羅相接地立著許多一丈高、四尺廣的青石碑,以瓦屋覆之,四麵欄樟,石碑上雕刻著密密麻麻的八分隸書。

    細細一數,這些石碑總共有四十六塊,每塊石碑的四周都圍滿了許多風雅儒士,這些儒生們或高談辯論、或談笑風生,甚至於,其中內容直指朝中大臣以及朝政,但令張煌詫異的是,那些值守在石碑四周的郡尹士卒。卻對某些儒生不合時宜的抨擊聲充耳不聞。

    張煌下意識抬頭望向天空,這才發現天空一片晴朗,並無那些密密麻麻的渾天儀遮蔽天日。

    對此他很是吃驚,畢竟除了第五宮元所在的方仙觀外。他還是第一次來到一座上空沒有渾天儀的地方,要知道就連大將軍何進府邸的上空都漂浮著那些討人厭的玩意。

    “太學!”曹操的介紹肯定了張煌心中的猜測。

    太學,雒陽太學。

    秉承“大而未盡則為太”的思想,雒陽的太學被譽為是全天下的彙聚之地,據說每日都有數萬儒士在這裏辯論交流、噓枯吹生。

    據曹操的介紹。這裏是雒陽唯一享有言論自由的地方,甚至於,太學生的“清議”,即便是抨擊朝政、針對朝臣,也不會因此獲罪。

    太學屬於太常府名轄,所謂太常,即“欲令國家盛太常存”之意,相當於文化教育局。

    而太學的實際主管官則是祭酒與博士,前者相當於校長,後者相當於教師。記得張煌紅顏知己蔡琰的老爹蔡邕。以及潁川的鬼才郭嘉在曆史中都曾被稱之為“蔡祭酒”、“郭祭酒”,這說明他們曾經擔任過國子學的校長,區別隻在於蔡邕在雒陽的太學任職,而郭嘉則是在許昌的許學任職,都是極其了不起的成就。

    雖然祭酒與博士的俸祿並不高,不過是千石(90斛)與六百石(70斛),輪俸祿隻能算是中層的官員,但是其地位卻非同小可,尤其是祭酒,即便談不上天下萬萬儒士的領袖。那也絕對堪稱當代儒家活生生的旗幟。毫不誇張地說,頂著一個祭酒的官名,比頂著再多的大儒、碩儒名號都要管用。

    要知道,雒陽太學可是被譽為能與孔子授業之地“洙泗”相媲美。在當代儒生心中的影響難以磨滅。

    曹操在雒陽也是名人,雖然有些人會詬病他乃宦門之後,但不可否認他祖父曹騰可不似十常侍那一流。隻能說,似十常侍一流幾乎葬送了當代漢人對宦官的評價,使得大部分世人一提起宦黨便大搖其頭,或憤慨或鄙夷。尤其是無知的百姓,他們更不會明白原來宦官中也有曹騰、呂強那樣的賢士。這才是後來曹操自立門戶初期時舉足維艱的原因。

    憑著曹操的引薦,張煌順利進入了太學。

    走過那青石廣場的拱門,迎麵便是一堵門牆,牆上刻著一個巨大的“儒”字,龍飛鳳舞,筆力遒勁。而在這個大字的下方,則雕刻著“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這句儒家名言。

    自孔子將儒生的出路定義為做官以後,“學仕”這句話在儒生們心中的分量已經超過“學而時習之”、“君子學以致其道”等諸多教人向學的經典言論,已堪稱能與仁、義、禮、智、信、恕、忠、孝等儒學核心思想列在同一高度,成為當代儒士向學的目標與戒律指引。

    這個時期儒學所提出的“學仕”比先秦有了巨大的改變,它已明確告訴儒學子弟,“學”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做官”,並且,在你“學”的同時感覺有餘力的時候,你就可以去做官,即學而優則仕。優:盈餘。

    “做官”時候感覺仍有餘力,那麼你就繼續向學,即仕而優則學。

    而在做官的同時繼續向學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是為了更好的做官!

    而這條路是沒有止境的,即“學無止境”。

    孔子的做官理論給了儒學與天下眾多儒生一條明路,一條坦闊大道,同時也為儒學成為王教、國學首選奠定了基礎,奠定了儒士做官輔佐君王治理國家的這個千年不變的現象級改變。

    四百年大漢、九百年儒學,這句話可不是開玩笑的,毫不誇張地說,有了孔子的指引,即便漢朝有朝一日覆滅了,儒學還是依舊可以傳承下去,亦會有眾多的儒生陸續作為輔佐當代明君的輔臣,這是其餘諸子百家所不具備的優勢。

    領著張煌踏足了太學這座儒家堪稱聖殿的地方,曹操也並沒有跟張煌商討什麼實際的問題,他隻是讓張煌在這裏混個臉熟罷了,四周自有一些儒生會向曹操背後的勢力報告張煌代表何進大將軍出現的這樁事。

    事到如今,張煌顯然也已經猜到曹操背後的勢力了,那可不止是文官集團那麼簡單,站在曹操背後的是儒家。是囊括整個朝廷內文官的儒家。不可否認文官中或許也有不支持儒家跟何進大將軍合作的人,但即便如此,持支持態度的勢力,依舊占絕對多數。

    “折巾仕。”

    曹操低聲向張煌說出了當代儒家真正的掌舵人。準確地說那不是指一個人。而是指一個眾體。

    折巾仕這個稱呼,出自“林宗折巾”這個典故。

    林宗,即郭林宗,即早已逝世近二十年的名仕郭泰、郭林宗,此人非但與許邵並稱“許郭”。更有後人將他與另外兩位不同朝代的賢仕並稱為“介休三賢”,這兩人分別是春秋時晉國賢臣隱士介子推(火燒綿山、寒食節的由來),與北宋名相文彥博。

    郭泰又與李膺交好,二人互為知己,而李膺是當時太學生的領袖。總而言之,當時這群儒士比朋為友,在朝野同進同退,打算聯合起來用言論打壓宦黨,結果因為當時的皇帝桓帝偏信宦黨而遭到迫害。

    但是因為當時李膺掌握著不少宦黨親族的犯罪證據,因此宦黨並不敢魚死網破。在逼李膺退隱後,又殺害了太學中一些帶頭的儒生,這樁事就算暫時告一段落了。

    這即是第一次黨錮之禍。

    到桓帝駕崩、天子劉宏掌政,儒學當時的領袖陳藩擔任太尉,與大將軍竇武合謀誅殺宦黨,可惜失敗,致使第二次黨錮爆發。

    這場儒生們失敗的反擊,終於引起了宦黨的恐懼與怒火,於是在第二次黨錮事件中,大批的儒士遭到迫害。有的下獄監老死、有的被拷打致死、其餘參與者“終生不仕”,名仕李膺亦是死在第二次黨錮之禍當中。

    可想而知,儒家跟宦黨究竟有著何等的血海深仇!

    而折巾仕,便是當初跟郭泰一同被黨錮牽連的當代名仕。也是目前儒家中最具地位與言論權的引導者。

    “折巾仕”、“清流黨人”、“太學士”,便是構成如今整個儒家的三個最核心部分。其中折巾仕充當著引路人,相當於當代儒生的榜樣;清流黨人即朝中“清黨”,由剛正不阿、清正廉明的在朝文官或在野名仕組成,非但是大漢朝廷的中堅力量,亦是儒家中準備接棒的折巾仕繼承者。代表人物有楊賜、馬融、鄭玄、盧植、臧旻、荀爽、袁逢、袁隗、蔡邕等等;而太學士則整個儒家的基層力量,同時也是引領著天下儒生的標示,臧洪、楊彪等皆是其中佼佼者。

    論地位看似是太學士最低,但實際上,太學士的影響力卻是最大的。就拿臧旻、荀爽、袁逢、袁隗等人來說,他們都是從太學裏走出來的名仕,理所當然對太學抱有深厚的感情。而臧旻有兒子臧洪,荀爽有整個潁川荀氏書院不說,還有荀彧、荀攸等荀家子弟,袁逢、袁隗的身後則站著袁紹、袁術兩名子侄,哪怕是曹操,他老爹曹嵩也屬於太學士出身。

    還有張溫、孔融、陶謙、劉馥、公孫瓚(盧植弟子)、劉表、劉繇、劉焉、邊讓、孫堅(由張溫提攜)等等等等,這個關係網,幾乎囊括未來整個天下的俊傑,可想而知,這股勢力究竟有多麼地龐大。

    聽了曹操的解釋,張煌對於儒家針對宦黨的怨憤絲毫不感覺意外,畢竟在二十餘年前人家兩股勢力就在相互傾軋、相互攻伐了,而儒家勢力遭到兩次黨錮之禍,當他們第三次向宦黨做出反擊時,那力度絕對是遠超此前任何一次的。

    再者,有了前大將軍竇武作為前師,對於儒家有意與當今大將軍何進聯手,這也不是什麼值得令人意外的事。

    何進大將軍要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消除屢次跟他作對的宦黨;而當今儒家則是希望除掉宦黨中以十常侍為首的那些奸邪宦官,這簡直就是最佳搭檔。

    不可否認,在除滅了十常侍之後,何進大將軍與儒家或許也會產生矛盾,但那終歸是日後的事了,而眼下這兩股勢力卻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宦黨!

    借張煌與曹操的碰麵,時刻關注著他倆的何進與儒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應。

    次日,何進便派人向張煌傳遞了新的指示:匠作司。

    正如張煌所預測的。在得知儒家的確有跟自己聯手的心意後,何進便展開了下一步的計劃,這是這下一步的計劃張煌怎麼也看不懂。

    匠作司?這關匠作司什麼事?

    後來見到曹操後張煌問起此事,曹操隱晦地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張煌的表情這才變得凝重起來。

    渾天儀?!

    張煌心念轉動,頓時恍然大悟。

    他這才明白何進為何指示他去匠作司,因為匠作司是墨儒的大本營,是研製出渾天儀的朝廷司衙。

    何進若是想跟儒家展開下一步的深切商討。就必須將渾天儀所帶來的威脅消除,畢竟張煌與曹操的身份充其量隻是充當這兩股勢力街頭碰麵的馬前卒,真正商談要事,他倆都還不夠資格。

    匠作司!

    墨儒!

    自從在廣陵初聞墨儒的傳聞到如今已有將近兩年,張煌終於有機會接觸這股掌握著大漢最先進科技、堪稱黑科技的學派,他不免有些激動。

    墨儒,盡管後冠有“儒”名,更被稱之為儒家雜學分支,但事實上,墨儒就是墨家。除了因為地位上的變化而不得不依附儒家外,與儒家實在扯不上什麼關係。

    據張煌所知,自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起,興盛於先秦的諸子百家就相繼衰敗了,名家、辯論家、兵家、法家等諸多當時與儒家齊頭並進的學術,逐漸地被儒家吸收、完善以及取代,隻有寥寥幾個學派逃過一劫,那就是道家、墨家以及農家。

    玄門道家地位特殊,尤其是方仙道與黃老道,曾受君王青睞。地位超然,儒家並不敢動。更別說方仙道還有一位碩果僅存的掌教,大漢國師第五宮元。

    不誇張地說,即便如今儒家的勢力已完完全全超過道家。也不敢輕易冒犯後者,畢竟後者的前身乃先秦術士,掌握著人力難敵的玄法。

    不過墨家以及農家則與道家不同,二者之所以幸存下來,隻是因為儒家學士素來自詡翩翩君子,認為墨家視為奇珍的機關、匠作之術隻是小道。乃“奇淫巧技”,根本不及儒家的“學而仕則優”,不能跟儒家的國家精英分子相提並論。

    而注重發展農業的農家就更不用多提了,就連出身貧窮、年輕時也曾務過農的聖人孔子都覺得務農那是非常低賤的工作,一想起過去那段務農的經曆就感覺羞愧,甚至還狠狠批判了自己的弟子想要務農的想法。

    倒不是說孔子不清楚農的主要性,但“明白”跟“去做”這是兩碼事,就好比“君子遠庖廚”這句話,君子自持身份,即不想殺生壞了德,也不想去做廚子做的事而被別人取笑,但是又想吃飯,怎麼辦?回答就是,讓別人去做,我作為一名君子隻管吃。君子,在古代大意是國家的管理層,相當於貴族與官員。

    而儒家對於墨家以及農家的態度也是如此:我知道你存在的重要意義,也認為國家的發展與穩定需要你們這樣的人,但我還是看不起你。不過看不起你歸看不起你,我並不妨礙你發展,但是你們發展的勢頭不可能超過我,因為輔佐天子、引領臣民的人是我。

    於是乎,墨家與農家就在儒家的默許下,僅在學派稱呼後添了一個儒字就延續下來了,作為儒家的附庸。

    如果說儒家代表著“士”,那麼墨家與農家就分別代表著“工”與“農”,再加上商人,“士農工商”的大致社會規格分層其實早在千年之前便已初具雛形。

    這一點,是當張煌在曹操的指引下一同來到了匠作司,看見作坊裏那一幫不修邊幅、邋裏邋遢的墨家工匠們對著木、鐵敲敲打打而心生的感慨。

    是的,不由得張煌不心生感慨。

    墨家、農家不重要麼?

    不!墨家與農家對一個國家的重要性完全不下於儒家。

    但是為什麼墨家與農家的地位遠不如儒家呢?其原因就在於學術的核心思想。

    墨家的主要思想是什麼?兼愛、非攻、節用、明鬼、天誌。

    別說其他的,就單單第一條“兼愛”就很難被大部分人認同,更不可能被王室認同。

    兼愛的意思是不分差別等級、不分厚薄親疏的愛。什麼意思?就是說愛大國與愛小家要做到一樣,愛陌生人跟愛親人要做到一樣,愛帝王跟愛平民要做到一樣。

    這種言論如何能得到王室的支持?

    而儒家在這方麵是怎麼做的?儒家主張“愛分主張”,“先大國而後小家”、“忠孝禮義”對君王的“忠”排在對父母的“孝”前頭,這種政治鮮明的主張才會得到王室的支持。

    而農家就更不用說了,竟然主張提倡“君民同耕”,這簡直就是在開玩笑!當時作為國家精英層的儒士猶看不起耕作,你要堂堂一國之君跟百姓一樣赤著腳光著身子在地裏幹活?怪不得農家是百家爭鳴中率先被踢出局的。

    “這裏的管事是何人?”

    見一幫墨家工匠自顧自忙碌毫不理睬自己,張煌知道再站下去也無濟於事,遂用力敲了敲身旁的門板,後者發出“砰砰”的巨響

    驟然間,匠作司內那些工匠們停下了手中的活,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張煌。

    不知為何,曹操莫名驚訝地巧了一眼張煌,帶著幾分壞笑站到張煌身後去了。

    張煌並沒有發覺曹操的異狀,見這裏這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理睬自己,皺皺眉,更大聲地喊道:“這裏的管事……”

    話音未落,猛然麵前銀光一閃,一枚晶亮的物品朝著張煌砸了過來。

    張煌驚愕之餘下意識地閃開,定眼一瞧,竟然是一把錘子。

    還沒等他從錯愕中反應過來,匠作司內的人群中站起來一個女人,發束亂盤,身上衣服滿是油垢、木屑。隻見她左手捏著一根錐子,右手空無一物,神色不善地看著張煌。

    “哪裏來不長眼的臭小子,敢在老娘的地盤大呼小叫?害老娘心煩,鑿偏了插槽!……老娘花了整整半日工夫鑿這個槽你曉得麼?王八羔子,你死定了!……你是哪來的?!你混哪的?!”

    說到最後,對方用手中的錐子指著張煌,咬牙切齒地咒罵還不算,還對四周的工匠們吩咐道:“關門,操家夥!……給老娘往死裏打!”

    一聲令下,匠作司的工匠紛紛手持鑿器、錘子、鋼尺還有一些張煌叫不出名字來的玩意站起身來,神色不善地圍了上來。

    “……”張煌簡直看傻了眼,他哪裏見過如此威武的女人,半響低聲問曹操道:“她……她是誰啊?”

    曹操同樣壓低了聲音,甚至於,他似乎也有些忌憚那個看起來年紀並不大的女子。

    “正是你要找的……墨家當代木聖唐玖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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