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豪傑 作者: 賤宗首席弟子(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33: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4 200393
mk2258 發表於 2014-10-11 11:06

正文 第29章 通緝令

    光和六年七月,徐州府發佈通緝榜文:泰山縣人臧霸勾結泰山賊徐巽,作亂造反,劫走囚犯臧戒在先,殺太守何應、縣尉王虎、都尉馬延等朝廷官員在後,更聚眾攻破縣倉,搶奪米糧,十惡不赦,懸緝銀兩千兩,生死不論。

    除了通緝令外,徐州府還派州校尉領兩千兵入駐泰山郡,捉拿要犯臧霸與相關人員。

    只可惜,當這些精兵抵達泰山郡的時候,泰山軍首領徐巽,早已將泰山軍整支都遷往了泰山北,以避徐州兵鋒芒。至於這次暴動的罪魁禍首臧霸,

    也早也帶著兩個弟弟臧艾、臧舜,保護著父親臧戒逃離了泰山縣,前往了東海郡避難,通行的還有張煌等黑羽鴉的成員。

    十日後,臧家以臧艾與臧舜兩兄弟出面,用往日自家的積蓄在東海郡買了一座宅邸,在此安了家,總算是讓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至於通緝榜文的事,兄弟二人這幾日裡沒少為此事上心。

    這不,十日後的清晨,當張煌、臧霸等人還在新臧府客房歇息未起,臧艾與臧舜兄弟二人便從府外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並且帶來了張煌等人的通緝令。

    「出來了,出來了,大哥的通緝令出來了!」被通緝,明明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可臧艾與臧舜臉上卻倍感歡喜與自豪,再看身為當事人的臧霸,竟也是一臉的驚喜與期待,毫無惶恐不安之色。

    「噔噔噔噔,兩千兩!」臧艾與臧舜兄弟二人將臧霸的通緝令舉到兄長面前。

    「兩千兩?」縱然是臧霸心中早有準備,此時見到自己的通緝令也驚得倒吸一口冷氣,喃喃說道,「兩千兩……竟然這麼多?」

    可不是麼,兩千兩銀子,這份緝銀不可謂不多,天下許許多多像泰山軍徐巽這樣佔山為王的強寇首領,也未見得有這樣額度的緝銀。顯然,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張煌、臧霸在這次的事件中殺死了泰山太守何應,被徐州府視為是公然造反作亂、謀害朝廷官員,因為以儆傚尤,這才將臧霸的緝銀提到這種高度。

    「大丈夫但求名揚天下,雖是惡名……罷罷罷!」臧霸看似淡定地收起了自己的通緝令,可他眼神卻隱隱透露著歡喜。

    也難怪,終歸臧霸也只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哪裡會不希望自己出名,至於善名、惡名,在他看來只要問心無愧便可,豈會去管天下人如何分說?

    屋內,李通聽說臧霸的緝銀竟然高達兩千兩,雙目中不由地泛起幾分彷彿餓狼般的光彩,勾著臧艾的脖子笑嘻嘻說道,「臧二哥,那我呢?我也被通緝了,對吧?宣高都有兩千兩,我襲了泰山獄,將何應一黨的惡吏殺了許多,怎麼說也有個千把兩吧?」

    旁邊,陳到與單福雖然沒說話,卻也是神采奕奕地看著臧艾,就連張煌臉上亦露出幾分期待的表情。

    「這個……」臧艾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李通大哥、陳到大哥與都沒有被通緝……」

    「你說什麼?」李通還來不及說話,陳到頓時就跳了起來,拉過臧艾驚聲問道,「我……何應那惡官可是我殺的,我竟然沒有上通緝榜?」

    臧艾嚇了一跳,怯生生地說道,「徐州府似乎將殺太守何應、縣尉王虎、都尉馬延的罪行都算在我大哥身上了……」

    「什麼?」李通、陳到二人瞪大了眼睛,一副失魂落魄之色。

    要知道,他們這幾日好幾次還在猜測自己的通緝賞銀,聊得興致勃勃,可誰曾想到,到最後通緝令竟然沒他們三個人的份。

    「行了行了,不就沒上通緝令嘛,這是好事啊!」

    擠開三人,張煌笑嘻嘻地走了過來,勾著臧艾的肩膀,擠眉弄眼地說道,「那個……臧二哥適才說,我有被通緝?」同時,單福亦滿臉堆笑地擠開滿臉呆滯的李通與陳到二人走了過來。

    「是……」臧艾將一張通緝令小心翼翼地遞給張煌,低聲說道,「張煌大哥與單福大哥的容貌倒是上了通緝榜……」他在話中著重了容貌二字。

    然而張煌、單福二人卻沒在意,滿心歡喜地接過自己的通緝令看了起來。僅僅只看了一眼,他們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

    正如臧艾所說的,那兩份通緝令上確實畫著張煌與單福二人的容貌,但是名字卻變成了[幫兇甲]與[幫兇乙],而且緝銀同是五十兩,只比灰燼山黃羅一夥的那些囉囉高了二十兩。甚至於,這還極有可能是沾了主謀臧霸的光。

    「幫兇甲……」

    「五十兩……」

    張煌與單福眼中的神采頓時就黯然了下來,默默地走到牆角,低著頭唸唸碎。

    一間屋子四個牆角,除臧霸以外的黑羽鴉四名成員,剛好一人呆一個角落,滿臉呆滯地對著牆角蹲著,任臧艾怎麼喊都沒有絲毫反應。

    眼瞅著這四位兄弟的模樣,臧霸想笑又不敢笑,生怕犯了眾怒,有些心虛地撓了撓脖子。

    其實臧霸很清楚,若沒有他黑羽鴉的這四位兄弟,憑他一個人根本做不到這種地步,很有可能非但父親救不出來,或許他本人都還會死在泰山。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可以說是奪了這四位兄弟的『功勞』:縣尉王虎是張煌殺的,太守何應是陳到在許多何應護衛的保護下殺的,甚至於到後來引開縣兵開啟縣倉分發給百姓,那也是李通與單福的傑作,至於他臧霸,其實較真起來還真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但就是因為他在泰山郡面熟,很多人都知道他,因此將這些事都歸在了他身上,說他為了解救含冤入獄的父親不惜與官府作對,殺死惡官何應與其一干惡黨,將這些人私販米糧、私下抓無辜之人為囚的等等醜惡勾當公諸於眾,說白了一句話,什麼好事都被他臧霸給佔了,其餘四個兄弟愣是沒撈到什麼名聲,就連他黑羽鴉的首領張煌,竟也變成他手底下的『幫兇甲』,臧霸想起來就感覺好笑。

    也不知是見張煌等人過於失落,還是因為臧艾、臧舜二人太過於歡喜,臧戒臧獄曹有點看不過去了,雙眉緊皺,不悅地呵斥道,「好了!兩個不曉事的小畜生,你大哥被官府通緝,怎得你二人還笑得出來?」

    臧艾、臧舜兄弟二人聞言不以為然,帶著驕傲的語氣說道,「通緝,那只因徐州府有眼無珠,不明此事緣由曲直,當日在泰山,有誰不說大哥是孝烈勇武的好男兒?」

    臧戒啞口無言,半響後搖搖頭道,「總歸不是一件好事……」說著,他歎息說道,「宣高,你來,為父有話要對你講。」

    見父親召喚,臧霸不敢不從,收起臉上笑容來到父親面前,問道,「父親請說。」

    只見臧獄曹望了一眼四個牆角的張煌等人,旋即又將目光投向大兒子臧霸,歎息說道,「此番你受為父牽連,還害得你四位同伴牽扯其中,為父實在過意不去……不知你等有何打算?」

    臧霸聞言笑道,「正好趁此機會與四位兄弟遊歷天下,打拼一下,看看能不能揚名天下。」

    臧戒早就知道臧霸為了救他答應了張煌的要求,加入了一支名為黑羽鴉的義軍,並且,臧戒也很喜歡張煌這幾個有勇有謀、仁義兼備的少年豪俠,聞言搖頭說道,「此事為父曉得。此番幸虧只是你與張小哥、單小哥三人上榜,並且除你外張小哥與單小哥的姓名不曾暴露,你們這支義軍的名字黑羽鴉也沒有被官府得知……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http://.)。既然你日後身為黑羽鴉的一員,那麼就必須為這支義軍盡心盡力,勿要讓其背負惡名……須知得惡名易、博美名難,若你義軍一朝從義軍淪落為賊軍,便很難再洗刷污名。」

    臧霸面色一正,溫順應道,「父親教導的是。父親的話,孩兒銘記於心。」

    「唔。」臧戒點了點頭,在思忖了一下後繼續說道,「此番你等在泰山郡犯下了事,徐州府發了通緝令要捉拿你等,這徐州,你們是呆不下去了。不如去揚州投奔你遠房叔公吧。」

    「我還有個叔公?」臧霸吃驚地問道。

    臧戒聞言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到了揚州,你找到你遠房叔公,將整件事的是非曲直都告訴他老人家,你叔公自會為你等作保,替你與張小哥、單小哥洗刷污名。前一陣子為父還與你那位遠房叔公通信,他老人家說他那裡正需用人為朝廷出力,你們不若去投奔他老人家。若是建立功勳,你們身上的污名自然可得以抹去。」

    臧戒話音未落,旁邊冷不防冒出單福來,此時的他似乎已恢復了心情,摸著下巴驚訝說道,「洗刷污名……臧伯,宣高、首領還有小生的通緝令,那可是徐州府發佈的,宣高的那位遠房叔公究竟是何人,竟能在徐州府從中打點疏通?」

    聽聞此言臧戒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賣關子道。

    「此事……等你們到了揚州便知。」
mk2258 發表於 2014-10-11 11:07

正文 第30章 車禍1般是這樣引發的

    待臧霸與父親臧戒以及兄弟臧艾、臧舜告別後,張煌等人便乘坐著臧艾替他們從農戶買來的運草料的牛城緩緩地駛出了東海縣。

    可能是因為距離泰山郡暴動時日尚近的關係,東海縣的縣兵們雖然也已收到了來自徐州府的通緝令,但是並卻對此格外上心,以至於張煌等人幾乎未經什麼盤查便輕易地出了城,白擔心了一場。

    當然了,促成這個現象的最大原因,恐怕還是臧霸的父親臧戒故意在泰山郡放出的消息,言臧霸為了避禍逃亡遼東去了。雖然不清楚徐州府是否有派人到遼東一帶捉拿臧霸,但是張煌在趕路時,倒也沒碰到什麼追兵。

    「第一回背井離鄉,感覺如何?」

    見臧霸似乎有點想念父親、兄弟,駕馭著牛車的李通帶著幾分笑意詢問道。

    「說不好什麼感覺……」臧霸坐在李通身旁的副位,雙手枕在腦後,仰頭看著明朗的天空,神色稍有點低落地說道,「長這麼大,這還是我第一回出遠門,有點期待,同時也有些彷徨吧……一路上若是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還望兄弟幾個多多提點。」

    「好說好說。」李通朗笑著答道。

    臧霸微微一笑,轉頭一瞧車後面的草料堆,卻發現陳到與單福依舊用那般複雜的眼神幽怨地瞧著他。

    「騙子……」

    「欺世盜名……」陳到與單福撅著嘴嘀咕道。

    聽著他二人幽怨至極的語氣,臧霸滿臉訕訕,苦笑說道,「兩位兄弟怎麼還記著這茬啊?我不是已經向你們道過歉的麼?」

    「道歉不能解決問題!」陳到翻著白眼說道。

    「道了歉,咱的通緝令就能上漲了麼?」單福義正言辭地反問道。

    臧霸頓時語塞,求助般望向躺在草料堆裡閉目養神的張煌,岔開話題問道,「老大,想心事呢?」

    張煌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陳到與單福怒不可遏地說道,「少給我們岔開話題!」

    沒辦法,臧霸只能先好言好語安撫這兩位兄弟,不過話說回來,其實他也感覺冤枉地很,又不是他臧霸有意要包攬所有罪名的,徐州府認定那樁暴動誰為主謀,這與他臧霸又有什麼關係?

    讓臧霸感覺僥倖的是,張煌倒是並沒有加入陳到與單福的討伐大隊當中,聽聞臧霸的問話,張煌微微歎了口氣。

    李通瞧出了些端倪,聽到歎息聲後問道,「老大,你與那位唐仙師稱兄道弟,莫不是到最後他也沒教你什麼厲害的道術?」李通知道張煌曾打算在唐周手裡學幾手厲害道術的這回事。

    「教了一個。」張煌淡淡地回道。

    話音剛落,陳到便來了興致,連連問道,「老大,教的什麼?」

    「符水。」

    「嘶……」除不明究竟的臧霸外,其餘三人皆驚地倒抽一口冷氣,急不可耐地問道,「老大,你是說,那位唐仙師把那手符水絕活傳授給你了?」

    「唔。」張煌點了點頭。

    「那以後咱可就不怕了。」陳到聽得心中歡喜,與報以同樣想法的李通連連點頭。

    臧霸在旁看著奇怪,疑惑問道,「什麼符水?」

    「便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符水之術啊!」單福興致勃勃地向臧霸解釋著這回事。

    而這邊,李通見張煌的心情似乎依舊沉重,納悶地問道,「老大,都學到了那麼厲害的道術,你怎麼還悶悶不樂的?」

    張煌閉著眼睛不說話,腦海中卻浮現出他在泰山暴動之事後與唐周告別時的情景。

    不可否認,當時張煌十分垂涎唐周的符水之術,在張煌看來,若是他能學會這一手,日後黑羽鴉弟兄的性命便無疑有了最佳的保障。

    唐周倒也沒有藏私,確實將那門厲害至極的符水之術傳授給了張煌,無論是畫那種符的方式還是施咒的咒語。

    但是最讓張煌感覺驚詫的,還是當他向唐周表達救命之恩謝意時唐周所說的話。

    「在我之前,早已有人從那馬延手中救下了你……」

    當時唐周隨口所說的一句話,讓張煌至今依然感覺不可思議。他原以為是唐周救下了他,但事實上,卻還有另外一個人。

    如今在牛車上閒著無事細細想來,張煌想起當時他昏迷前確實有看到一個奇裝異服的碩壯大漢從馬延的拳頭下將他給救了。

    「芻狗……」喃喃念叨著那大漢眼上布條所寫的赤紅雙字,張煌實在有些想不通。

    [芻狗……是那個人的名字麼?還是說代號?無論他叫什麼,我與他非親非故,他為何要救我?而看唐大哥的意思,那人似乎在唐大哥趕上的剎那就跑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來想去想不通,張煌氣惱地長長吐了口氣。

    他這邊在想著自己的事,而牛車上,陳到、單福、臧霸、李通早已聊得不可開交了。想想也是,本來就是志同道合的一幫人,即便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彆扭,那也是幾句話就能釋解的事,豈會真的生對方的悶氣。

    「這麼說,宣高,其實你是會『氣』的?」

    也不知四人聊到了什麼,陳到的聲音突然間就拔高了。

    臧霸聞言點點頭,如實說道,「『氣』乃是武人的根本,不知『氣』只知用力,莽夫也!」

    儘管臧霸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但是陳到與李通的表情頓時還是變得十分奇怪,畢竟他們可沒有學過什麼氣。

    「宣高,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說來聽聽?」單福試探著問道。

    「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反正我臧家會的也只是粗淺的東西。」臧霸聽出了單福話中深意,毫不介意地解釋道,「氣,據說最早是由道門提出來的,後來道門衰弱、儒家強盛,如今究竟怎麼回事,我也不得而知。我只知道,每個人體內都有氣的存在,區別在於是否已經激發出來,或者,氣的量是大是小……」

    「氣量原來這麼解釋啊?」單福恍然大悟般說道。不過想想也對,氣量、力量,二者後面的那個量,不就是一個衡量大小的標準麼。

    「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陳到驚叫一聲,轉頭望向依舊在發愣的張煌,喃喃說道,「老大殺王虎的那一回,身上好似是呼地一聲炸開一團氣,險些都讓我站不穩腳跟……」

    「我身上?」張煌聽到這句話疑惑地望向陳到。

    「千真萬確!」陳到遂將當時的情景說給了臧霸、李通等人,只聽得眾人暗暗咋舌,就連臧霸亦面有驚色,詫異說道,「尋常人就算激發出了體內的氣,量也只是稍稍一丁點,片刻便會消逝,而似老大這般無意識地激發卻竟能讓阿到站不穩腳跟,簡直難以令人相信。」

    「你不信我?」陳到有些生氣地看著臧霸。

    搖了搖頭,臧霸目光有些灼熱地望著張煌,喃喃說道,「我的意思是,恐怕老大並非尋常人……」

    「嘖!老大可不是並非尋常人嘛!喂,宣高,你記住啊,就算你討好老大,你也是新人。」陳到翻著白眼打擊道。

    臧霸沒有理會陳到這茬,伸手搭著張煌的手腕脈搏,但是表情卻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怎麼了?」眾人心緊地問道。

    臧霸搖了搖頭,有點尷尬地說道,「探不出來……奇怪了,父親當初也是這麼探查我體內氣的情況呀,怎麼就探查不出來呢?」

    「原來也是個半吊子。」陳到哈哈笑道。

    話音未落,他身旁的單福勃然大怒,揪著陳到的領子質問道,「什麼叫『也』?」

    眼瞅著兩個兄弟打鬧在牛車上,臧霸心中有種別樣的感覺。在泰山時,當他的父親臧戒還是獄曹時,其實他臧霸身邊也不乏同伴,但是那些人基本都是以他為首,對他也頗有些畏懼,根本沒有像黑羽鴉這樣平輩相交的兄弟感情。(http://.)。就連張煌,在臧霸看來也只是充當著指引眾人前進方向的隊長角色,而並非是像他臧霸之前所想的,給人當小弟。

    明明是好端端躺在牛車上閉目養神的張煌,竟被打鬧中的陳到與單福擠地嗷嗷叫。

    「痛痛痛痛痛痛痛……大福,你踩我身上了知道不?阿到,把你的臭腳丫給我拿開……可惡!」

    低罵了一句,身為首領的張煌竟也加入了混戰,看得臧霸又驚詫又好笑。

    結果幾個呼吸後,臧霸竟也受到了波及,無端端地挨了兩拳三腳。於是乎,這位曾經的泰山臧氏之後,竟也加入了牛車後的混戰。

    四個人噼裡啪啦在牛車後混戰,驚煞了駕馭著牛車的李通。因為也不知是被車上的人驚動了還是怎麼,他駕馭的牛竟然哞哞叫著朝前飛奔起來。

    「別鬧了,別鬧了,咱的牛發狂了……」

    李通的話還未說完,前面官道上奔來一匹馬,一名看起來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少年背著弓、佩著劍,騎馬飛奔而來。

    「別動!」瞧見來人,李通盡自己全力駕馭著受驚的牛,同時大聲朝來人喊道。那少年似乎也意識到了張煌這一行人拉車的牛受驚,當即一拉馬韁,立在路上,想等李通等人先過去。

    「你別動啊,千萬可別動啊……」

    「砰——!」

    牛仰馬翻。
mk2258 發表於 2014-10-11 11:08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第六鴉:太史慈

    「你們幾個到底搞什麼鬼?!」

    被摔地七暈八素的騎馬少年費力地從草料堆裡鑽出來,憤怒地吼道。

    鑽出來一看沒人,待他拿雙眼一打量,這才發現有五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正從車底下鑽出來,滿身的草屑,模樣很是狼狽。

    本來,若是此人的語氣不是那麼沖的話,李通還是會道歉的,可如今見此人這麼一吼,李通心底頓時就不樂意了。

    「鬼叫什麼?」從草料堆裡鑽出來拍掉了身上的乾草,李通望向那騎馬少年的眼神當即就冷了下來,冷冷說道,「不是都叫你別動了麼?!」

    可能是沒料到對方的態度竟然被自己還要衝,那騎馬少年愣了愣,旋即怒聲罵道,「我根本就沒動好麼!」

    天地可鑒,他當時確實是沒動,勒馬停在原地,本來是想讓李通等人先行通過的,卻沒想到李通駕馭著牛車一頭撞了上來。

    「哦?是麼?」翻了翻白眼,李通懶洋洋地說道,「怪不得撞得那麼準……你是死人吶?瞧見有車過來,不知道迴避一下?」

    「不是你叫我別動麼?!」

    「你怎麼這麼聽我話啊?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啊?」說著,李通瞥了一眼牛車,對臧霸以及陳到說道,「宣高,阿到,老大被壓車底下了。」

    「哦哦。」臧霸與陳到一聽,連忙將被壓在牛車底下的張煌解救了出來。

    而這時,單福已經撣掉了身上的草屑,走上前來,見李通正與那個騎馬少年爭吵不休,遂笑瞇瞇地說道,「這位少俠,您先別急著動怒。您看您這一慌,我們這一忙,可不就撞到您了麼?」

    什麼叫做你一慌、我一忙撞到了?趕緊你們撞到我還是我的錯?那騎馬少年聞言氣地滿臉通紅。突然,他眼角餘光一瞥草料堆底下竟有幾把兵器,眼中頓時露出幾分警惕之色,嘲諷說道,「怪不得有這般說辭,原來根本不是什麼好人!」說著,他猛地拔出了腰間的寶劍,厲聲喝道,「哪方的鼠輩,敢害你家爺爺的性命?!今日且給你們一個教訓!」

    此人不拔劍倒還好,他一拔劍,性質可都全變了。

    「怎麼著?」李通面色微微一寒,抄起地上一支佩劍,拔劍迎了上去。

    「鏘——!」

    兩劍碰撞,臂力不分上下。

    「什麼?」那少年與李通見此面色微微一變,顯然是因為對方的臂力與自己相差無幾而感到意外。

    「萬億!」陳到抄起地上幾支寶劍丟給單福與臧霸二人,三人隱隱將那名少年給圍了起來。

    「不需要!」似乎是聽出了陳到話中的深意,李通不屑地撇了撇嘴,說道,「兄弟幾個且看我將這狂妄的小子拿下!」

    「好賊子!」那騎馬的少年聞言面色更怒,本來他還有些擔心自己雙拳難敵四手,而如今既然對方要與他一對一地拚鬥,那他又何來畏懼?

    這一打,便是足足小一刻辰,起初二人是因為意氣這才動手,打著打著,可能是因為覺得對方武藝不遜色自己,隱隱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倒也不至於死拼惡抖。這讓張煌作罷了勸解的心思,招呼陳到、臧霸、單福過來,四個人先把翻到的牛車先扶了起來,再將脫韁後在不遠處吃草的牛也重新牽回來。至於那名少年的馬,卻遺憾地早在雙方相撞的時候便嘶叫著跑了。

    「你猜誰會贏?」

    見李通與那背弓的少年一時半會還停不了,張煌索性靠著牛車坐了下來,取出臧家兄弟替他們準備的肉乾,就著清水一口一口咀嚼著。

    「肯定是萬億。」陳到雖然與李通爭奪著『戰鬥隊長』的職務,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外時堅定地站在自家弟兄這邊。

    「難說……對方的招數精純,武藝不俗。」嘴裡撕咬著肉乾,臧霸含糊不清地說道。

    聽臧霸這麼一說,單福眼中泛起幾分驚訝,喃喃說道,「萬億不至於會輸吧?單憑武藝,萬億就算是跟首領比試,一時半會也難分出勝負。若是首領分神,保不定還會輸呢。」

    「竟有此事?」臧霸並沒有見過李通的本領,聞言有些驚訝,直到陳到點點頭說他也沒十足把握打敗李通,臧霸這才信服。畢竟陳到的武藝他是領教過的。

    他們這邊聊得興致勃勃,卻叫正在打鬥的二人倍感煩躁。

    李通倒是還好,畢竟他已經適應自己兄弟幾個的性格了,可那位背弓的少年卻似乎無法適應,眼神頻頻瞥向張煌等人,表情很是怪異。可能他是在想,這群人怎麼不上前幫自己的兄弟,還在一旁啃肉乾看好戲。

    「不打了!不打了!」大叫了一聲,那背弓的少年氣呼呼地跳出了戰圈。

    見此,李通也沒有再出手,收劍站立瞧著對方,畢竟少年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陰晴不定。

    就在這時,張煌朝著他們倆招了招手,喊道,「相見即是有緣,反正差不多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不如坐下來吃點東西?」

    李通一聽頓時就收起劍跑到了牛車旁,反正在他看來,若是他們老大張煌認真起來,祭出道術,他們幾個加起來也不會他對手,對面的那個背弓的傢伙,有敵得過他們黑羽鴉老大的本領?

    李通這一走,那少年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怪異,左右一瞧,見自己代步的馬馱著路上應用之物與盤纏早就跑地不知所蹤,身上除了一把劍、一把弓,啥都沒有,在猶豫了一下後,倒也豁的出去,與張煌等人坐在了一起。

    「怎麼稱呼?」張煌將一塊肉乾丟給那少年,笑著詢問道。

    可能是見對方方才並沒有一擁而上圍攻自己,那少年心中倒也減低了幾分敵意,接過肉乾咬了一口,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回道,「東萊郡奏曹史,太史慈,字子義。」

    「什麼?你是官府的人?」陳到聞言驚呼一聲,唬得太史慈險些拔劍自衛。

    「是……」太史慈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這一群人的表情,見對方一個個面帶吃驚之色,心下疑惑不已。

    「郡奏曹史,是一個什麼樣的官啊?」單福悄悄朝著太史慈挪了挪地方,嘿嘿笑著問道。

    似乎是注意到了對方這幾個眼中有羨慕之色,太史慈稍稍放心下來,解釋道,「也不是什麼大的官,就是向曹官呈情的微末小官罷了,不入流,不入流。」

    「可加上一個郡字,那可就不得了了吧?」單福舔了舔嘴唇問道。

    臧霸在旁亦是點頭附和,畢竟他的老子臧戒曾經也是泰山郡的獄曹,深知在郡府當差與縣府當差的區別,那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你年紀與我們相仿,竟然能在郡府當差?」陳到滿臉吃驚地問道,恐怕這才是他方纔那聲驚呼的緣由。

    被眾人一番帶有驚奇的追問,縱然是太史慈也不禁小小有些自得,先前的那些不愉快早已煙消雲散,撓撓頭訕訕笑道,「其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好,我就是運氣好,況且在家鄉稍稍有點小名氣,因此僥倖混入郡府,謀得一份差事……」說到這裡,他微微歎了口氣,帶著幾分遺憾說道,「不過那已是之前的事了,如今我與犯罪之身無異。」

    「怎麼回事?」張煌好奇問道。

    太史慈猶豫了一下,徐徐解釋道,「我東萊郡乃青州治下郡地,郡守大人本與州府大人也是相熟,他們兩家的公子爺也是熟悉,平日裡經常帶著兵丁結伴打獵。有一日,郡府公子與州府公子約好去我東萊郡的陽丘山獵虎,獵得一隻白毛異種猛虎,此虎皮白如雪、柔如棉,兩位公子心中歡喜,皆欲帶回府上。本來他們說好比試武藝,誰勝出誰得白虎皮毛。可期間,州府公子竟不慎跌落山崖而亡。見此,州府公子的護衛大為驚怒,竟砍傷我郡公子,卻又被我郡公子的護衛所殺。結果,州府公子是摔死了,而我東萊郡的郡府公子救回府後亦是傷重不治而亡。兩家公子皆死,郡守大人與州府大人亦因此事而反目成仇……」

    「究竟是誰對誰錯呢?」李通詫異問道。

    太史慈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問題就是說不清楚啊。郡府大人氣惱州府的護衛害死了公子,而州府大人則覺得是我郡府大人家的公子見奇起異,不顧多年兄弟交情,害死義兄,謀奪虎皮。於是,兩家人由此結怨,州府與我郡郡府分別上奏呈至洛陽朝廷。諸位想必也明白,這種說不清究竟誰是誰非的事,想必是哪一方的奏陳先上呈到洛陽朝廷便屬哪一方佔得先機。我受郡府大人器重,許久未有報答機會,於是便自告奮勇接下此事,匹馬前往洛陽,只求務必要在州府使者之前將我郡郡守大人的陳情上報朝廷……」

    「成功了麼?」陳到急切問道。

    太史慈點了點頭,說道,「天見可憐,我在洛陽城門等了十餘日有餘,終於等到那州府使者。我假冒洛陽驛站信差騙那州府使者,騙來奏呈將其毀掉,又將那使者騙走。隨後我再將我郡守大人的奏呈上報朝廷,總算是讓郡守大人佔得先機。諸位放心,我郡郡守大人在奏書上寫得頗為公正,不偏不倚,不像那州府大人所些的奏書,儘是指責我東萊郡的話,我看了心中氣憤,因此將其毀掉。」

    「原來是這樣。」張煌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畢竟這種事確實很難判斷誰是誰非,更何況身為當事人的州府與郡府兩家公子都已亡故,那就更難辨別對錯了。

    「那你不回東萊覆命,在這東海郡轉悠什麼?」陳到納悶地問道。

    太史慈聞言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如何是不想回家,奈何歸家無路罷了。此番我雖報答了郡守大人的提攜之恩,但也因此觸怒了州府,州府以行刺州府使者等諸條罪名捉拿我,更發佈出了八百兩的通緝令,我是有家難回啊。本來尋思著要不去遼東避避風頭,帶過些年再回來,沒想到途中撞見你們,馬跑了,盤纏也丟了……」

    聽聞此言,李通滿臉尷尬,畢竟從太史慈的話中他也聽出此人是重情重義的豪俠,心中自然為此前的事而感到愧疚,拍拍太史慈的肩膀笑道,「咱可算是不打不相識了,要不這樣,你加入我們得了,咱一起闖蕩天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見李通誠心邀請,太史慈有些感動,猶豫說道,「我可是有罪之身……」

    想來陳到在聽說了太史慈的事跡後也十分喜歡此人,毫不在意地笑道,「懸賞八百兩算什麼?咱這位兄弟,徐州府發佈通緝令懸賞兩千兩!」說著,他指了指有點尷尬的臧霸。

    「兩千兩?」太史慈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

    見此,單福便將在泰山郡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太史慈,只聽得太史慈時而滿臉憤怒,時而暢快點頭。

    「好!殺得好!似那等中飽私囊、不顧百姓死活的郡守,死有餘辜!」說著,他歎息道,「還以為天下郡守皆似我東萊郡郡守大人那般仁義兼備,不想亦有許多敗類!」

    說完,他轉頭望向臧霸,誠懇說道,「若是這位大哥不嫌棄我,我願加入黑羽鴉,懲奸除惡,為弱者拔劍!」

    話音剛落,便見李通、陳到、臧霸、單福等人故作咳嗽起來。

    「那個……咱黑羽鴉的老大可並非宣高……」

    「咦?」得到李通目光示意後,太史慈詫異地望向張煌,驚訝問道,「莫非這位兄弟的懸賞更在臧兄弟之上?」

    「這個……」

    在太史慈期待的目光下,黑羽鴉知情的眾位成員面面相覷,欲言又止,神色古怪地瞧著不知何時縮在角落雙目呆滯的張煌。

    片刻之後,牛車再次徐徐向前行駛,然而車上卻傳來了太史慈震驚的呼聲,戛然而止。

    「什麼?五十……」

    「噓……」
mk2258 發表於 2014-10-11 11:08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遭遇地頭蛇

    從東海郡到揚州,要經過徐州府的治所彭城。

    彭城,又稱彭都,據說這裡最早是人祖黃帝建立的都城,又是古大彭氏國的舊址,還有許許多多厲害牛地不得了的傳說,總之一句話,這彭城的歷史厲害地不得了,彷彿城牆上隨便找個碎磚都籠罩著神話的傳說。

    本來張煌倒是想見識一下這座不可思議的城池,遺憾的是,他黑羽鴉的六名成員中有包括他在內的三名隊員遭到了徐州府的通緝,而彭城則是徐州府的治所,因此,張煌思前想後的半天,最終還是作罷了參觀一下這座城池的念頭,與五名黑羽鴉連城池都沒敢靠近,灰溜溜地繞了遠路。

    畢竟從新成員太史慈的口中,張煌終於得知了他在泰山縣的那晚為何會施咒失敗的原因。

    「城乃旺地,有鎮壓邪氣之宜。」

    當時太史慈是這麼解釋的,他曾在東萊郡郡府當差,自然能知道一些尋常人不知道的事。有些事從他嘴裡說出來,自然要比別人更令人信服。

    「子義(太史慈),照你所說,若是在城池之內,就算掌握了氣也無從施展?那豈不是會被官府制了軟肋?」李通詫異地詢問道。

    太史慈聞言笑了笑,點頭說道,「對啊,本來就是要起到這個作用啊。俠,以武犯禁。據我所知,先秦時武人便掌握了氣,致使天下各地頻頻生亂,因此,秦王嬴政聽取了李斯的建議,走出兩步棋:其一,刀槍入庫,收天下兵器熔煉,鑄造十二具銅人;其二,取不周石築城,嚴防俠士暴動、謀奪各地城池造反。我大漢,亦沿襲了先秦的策略。」

    「想不出來你還知道不少呀?」單福用意外的眼神打量著太史慈這位新兄弟。

    「軍師言重了。」太史慈笑著解釋道,「我自幼喜好聽書,這些都是從說書先生那裡聽來的,並不真假,不過既然老大那日在泰山縣內被禁了道氣,想必不是空穴來風了。」

    張煌聽到這裡微微皺了皺眉,說實話,他本來並沒有把官府的兵丁當回事。畢竟從章縣縣尉劉嚴口中得知,大漢除了正規軍、即北軍與南軍皆是精習了武氣的精銳士兵外,其餘天下各地守城的城衛軍,其實也就那麼一回事。除了縣尉、郡尉厲害一點,掌握有一兩手的絕活外,其餘的尋常兵丁,就算來得再多,張煌也怡然不懼。

    可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太史慈竟說但凡城池之內竟然封禁妖氣,雖然張煌實在想不通武人的武氣與道家的道術怎麼就成了妖邪之物了,但不可否認,在泰山縣內,他確實被封禁了道術。

    不會是自身的原因,因為在護送臧家父子的途中,張煌也曾私底下偷偷施展道術,未曾碰到任何問題,如此可以說明,那泰山縣確實有點邪乎。唔,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天下的城池都有些邪乎。

    這樣一來,張煌便不敢輕易帶著黑羽鴉的弟兄入城了,雖說他掌握了好幾手的道術,隊伍中更有著臧霸與太史慈這兩位已經初步掌握武氣的兄弟,但是一到任何一座城池內,無論是他還是臧霸以及太史慈,就只能憑借身體的本身力量。這可不是一個什麼好消息,要知道天下城池大多屯駐著軍隊,就算張煌幾人再能打,也不可能在不借助異力的情況下單挑一支軍隊。不必說多,單單五十個訓練有素的城衛軍士兵,就足以讓黑羽鴉這支剛具雛形的義軍徹底覆滅。

    人吶就是這樣,初生牛犢不怕虎,可是隨著年齡增長,知道地越多,畏懼的事物也就越來越多。這不,在聽了太史慈的話後,黑羽鴉的幾名成員有意無意地避開了沿途的郡縣,專門尋找尋常的小村落,以向村民交易的形式補充途中所需的東西,畢竟他們黑羽鴉如今可是值整整兩千九百兩呢,這可是一筆會令人眼紅的緝銀。

    不過話說回來,途中盡量避開郡縣不成問題,可是臧獄曹卻要張煌等人到揚州投奔臧霸遠房的叔公,這就使得揚州一行不可避免了。

    終於,在小心翼翼趕了二十多日的路程中,張煌等人抵達了揚州的治所廣陵。

    廣陵,又稱江都,與徐州的治所、那座可稱之為都的城池一樣,亦曾是古邗(han)國、古吳國的舊址,尤其是古邗國,其歷史竟可追溯到先周時期,也正因為歷史悠久,這裡充斥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荒誕傳說。

    「宣高,臧伯是說你那位叔公是在這江都,對吧?」

    來到城門前,眼瞅著城門口來來往往等待盤查的百姓,張煌有些遲疑地詢問著臧霸。

    說實話,其實臧霸也不想冒險入城,畢竟太史慈的話著實將他們幾個嚇得不輕,更何況他本人還背著兩千兩銀子的通緝,萬一被人在城中認出來,那可不是說笑的。單憑拳腳工夫,臧霸可沒把握從江都這樣一座州府的治所強殺出來。

    「家父確實是說過,我那遠房叔公現居廣陵……」說著,臧霸從懷中摸出了父親臧戒親筆所寫的推薦書信。

    儘管這封書信眾人不敢私拆,但是封皮上的人名眾人這些日子已不知瞧過多少遍。

    【臧氏旻公】

    臧旻,這便是臧霸的遠房叔公的名諱,至於這位叔公究竟是做什麼的,臧戒卻並沒透露,不過看他表情,似乎頗為自豪的樣子。眾人由此私下推算,多半臧霸的這位叔公在江都混得不錯,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十分幸運的,無論是臧霸在徐州的通緝令,還是太史慈在青州的通緝令,都還沒有傳到揚州,這使得張煌等人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城衛軍的盤查,順利地進入了城門。

    一踏入城內,張煌便感覺到一股無法言喻的奇怪感覺。儘管對他本身沒有任何的負力,但是道術卻如太史慈所說的那樣被限制住了,這是張煌在一個偏僻小巷中施展道術得以驗證過的。

    而臧霸與太史慈二人亦是如此,據他們所說,一進入這江都,他們體內的武氣便彷彿受到了禁制般消失地無影無蹤。至於李通、陳到、單福三人倒是也什麼感覺,畢竟他們雖然有向臧霸與太史慈請教氣的掌握,但終歸時日不久,難以做到體察入微,清晰地捕捉體內氣息的變化。

    「都老實一點,莫要在城內生事。」在瞭解到自己等人現今的狀態後,張煌對自己幾個兄弟叮囑道。

    眾人相繼點了點頭。

    進得城門第一件事,便是找到臧霸的那位叔公臧旻的住處,因為人生地不熟,張煌等人只好詢問過往的行人。

    可讓他們頗為吃驚的是,當他們向街上百姓詢問臧旻的住處時,那些百姓卻在一驚之後,竟用氣憤的眼神狠狠瞪著他們,一語不發甩袖而去。

    一個兩個倒是無妨,連問十幾個都是這樣,這就讓張煌等人感覺有點驚詫了。

    「怎麼回事?」張煌等人面面相覷。

    他們並沒有注意,在街道的對過,有兩個潑皮正依在牆邊遠遠打量著張煌等人。

    忽然,那兩個潑皮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一溜煙跑了,而另外一個,卻笑嘻嘻地小跑到了張煌等人身邊,一臉熱情地說道,「兄弟幾個哪人吶?」

    「你誰啊?」單福皺眉反問道。畢竟從對方的穿著打扮,單福便不覺得這是一個良民,多半是江都地頭上的地痞無賴,他可不想與這種事打交道。

    那潑皮拱手抱了抱拳,笑嘻嘻地說道,「冒昧搭話,小的叫李小四,我瞧著幾位爺像是外鄉人,莫不是對咱江都不熟?不知道幾位爺想去哪?可用得著小的代為指路?」

    [帶路的?]

    張煌等人心下有些恍然。畢竟每行都有每行的活法,無論是哪裡的地痞無賴,也不全靠敲詐勒索當地的百姓謀生,替外鄉人帶路收取一定的報酬也是他們這些人的副業之一。

    「你對這江都很熟?」李通插嘴問道。

    「那可不是?瞭若指掌啊!」李小四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混道上的兄弟都管我叫『胡同耗子』,江都這地面,沒有我李小四不知道的地兒……哪怕是幾位爺挖地三尺要找個茶碗蓋,我李小四也能輕鬆助幾位爺找到。」

    「真的假的?」張煌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單福早就知道他黑羽鴉的老大平時少個心眼,很容易就被人騙,倒也不在意,在沉吟了一下後對李小四說道,「我們不去什麼地方,我們只是想找個人。」

    「那更容易了!」李小四拍著胸脯打包票,旋即,他眨眨眼睛,低聲說道,「不過眼下時辰也不早了,不若今日小的先給幾位爺找個落腳的地方歇息,待明日起早,咱在出門找人,如何?」

    張煌等人沒有說話,只是抬頭望了一眼天空,見此時已日落西山,心下不免有些意動。畢竟,天知道臧霸的那位叔公究竟住在哪裡,好找不好找,江都既然被稱之為都,佔地之大那可不是小小一個泰山縣可比的。

    見張煌等人面露意動之色,李小四眼眉間笑意連連,趁熱打鐵說道,「幾位爺且跟小的來,小的知道一個地兒,住宿便宜不說,還有樂子可找……」

    「樂子?什麼樂子?」陳到疑惑地問道。

    「就是……嘿嘿……」李小四賊笑了幾聲,看得陳到更是莫名其妙。

    旁邊見多識廣的太史慈搖了搖頭,心說自己這位兄弟倒還真是老實,遂湊過頭來低聲說道,「這傢伙這是打算帶咱去逛窯子找樂呢!」

    「什麼?」陳到聞言滿臉漲紅,也不知是因為害臊還是氣憤,一把抓過李小四的衣襟,怒聲斥道,「混賬東西,你當我們是什麼人?!」

    「爺,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被陳到這麼一嚇,那李小四眼中亦露出畏懼之色,畢竟張煌這一幫可是有六個人,他只有一個,真打起來,恐怕骨頭都不知要被打斷幾根。

    「行了兄弟,為這種人動怒犯不上的。」李通站出來鬆開了陳到的手,隨後轉頭對李小四說道,「替我們找個便宜的住處便可,其餘的,不需要。辦成此事,少不了你的酬勞。」

    「明白,明白。」李小四連連點頭,帶著張煌等人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小巷。

    還別說,這李小四還真不是蓋的,附近小巷如數家珍,可問題是,不知怎麼他卻隱隱將張煌等人朝人少的偏僻小路上引,兼之此時天色也逐漸暗淡下來,這就讓單福、臧霸、太史慈等人逐漸起了疑心。

    在單福的眼神示意下,臧霸與太史慈二人走上前幾步,一人一邊伸手搭住李小四的肩膀,沉聲問道,「我說李小四,你帶的路有點不對吧?」

    「幾位爺說什麼呢?」李小四轉過頭來,面不改色地說道,「就在前面不遠了,因為那客棧的位置偏僻,所以知道的人少,自然住宿的價錢也就賤了。」

    聽他這麼一解釋,臧霸、太史慈、單福三人將信將疑,唯獨李通因為貪便宜,直催著李小四趕快帶路。

    可沒想到的是,李小四卻將他們帶到了一個死胡同裡,當張煌等人察覺到情況不對的時候,從身後昏暗的小巷裡,已走出來一大幫手持木棒、木棍的潑皮,神色不善地瞅著他們。粗略一數,差不多有二三十人。

    而那李小四此時也換了一副嘴臉,趁臧霸與太史慈一愣之際溜到了那群人當中。

    「若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識相點,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好傢伙……]

    黑羽鴉的眾人對視一眼,頓時哭笑不得。他們哪曾想到,這才剛到江都地頭,就被一幫潑皮設計敲詐搶劫。
mk2258 發表於 2014-10-11 11:09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牛掰的叔公

    「幾位爺爺,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幾位就饒了小的幾個吧……」

    一盞茶的工夫後,鼻青臉腫的李小四帶著幾分哭腔跪地求饒,心中很是後悔宰肥羊不成卻反而惹到了幾匹惡狼。

    在他身旁不遠處,二三十個潑皮一個個被揍到在地,痛苦**,而方纔那個提著狼牙棒的潑皮頭子,更是淒慘當了一回人墊,李通悠哉悠哉地坐在上面,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滿地的潑皮們,笑嘻嘻地說道,「知道錯了?」

    「知道了,知道了……」李小四連連磕頭回道。

    話音剛落,就聽陳到冷哼著問道,「錯在哪了?」

    「錯在小的們不該把幾位爺看做是羊牯……」

    「什麼?」陳到聞言皺了皺眉,顯然對於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見此李小四心中一慌,連忙改口說道,「不不不,小的是說,小的們不敢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幾位爺就饒過小的等人一回吧。」

    「饒了你們?沒這麼便宜!」陳到冷哼了一聲。倒不是說他記仇,問題是李小四這夥人從誆騙到帶人圍堵整個過程異常的熟練,堪稱是輕車熟路,很明顯,他們已不是第一回幹這種買賣。以陳到較真的性格,會饒得了他們才怪。

    李小四聞言心中更為驚駭,連連磕頭求饒,太史慈有點看不過去了,小聲對陳到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傢伙都跪下磕頭認錯了,兄弟若是再跟他們計較,反而有違道義,不若就到此為止,也算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叫他們日後莫要仗著人多為非作歹。」

    李小四一聽頓時面露喜色,可是他望向太史慈的眼神卻依舊帶著恐懼,畢竟剛才正是太史慈與陳到、李通、臧霸四個人出手,將他們二三十個弟兄輕輕鬆鬆打倒在地。

    「老大?」陳到用詢問的目光望了一眼身後一言不發的張煌。

    其實張煌就沒想過將李小四這夥人怎樣,一來是他們此刻身在江都,當務之急是找到臧霸的叔公,實在沒有必要節外生枝;二來嘛,李小四這夥人方才雖然有心要謀他們的財物,但是卻沒有殺氣,武器也只是一些會帶來皮肉之苦的木棍、木棒罷了。雖說領頭的潑皮手中拿著一根滿是銹釘的狼牙棒,不過在張煌看來也純粹是作為威懾物嚇唬人使用。相比之下,反而是他們個個身帶銳利的兵器。

    想到這裡,張煌揮了揮手說道,「子義說的不錯,就這樣吧。」

    而這時,坐在那名潑皮頭子身上的李通亦站了起來,神色不善地呵斥道,「我們老大放過你們了,趕緊滾蛋!」

    李小四一聽滿臉歡喜,連忙站起身來,就當他正要招呼著眾潑皮離開時,身後卻傳來了張煌的聲音。

    「等會!」

    李小四戰戰兢兢地轉過頭來,卻見張煌指了指他們,平靜說道,「我只是說讓他們走,你給我留下。」

    聽聞此言,李小四嚇得滿頭冷汗直冒,雙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哭求道,「爺,爺,方才是小的瞎了眼,冒犯了幾位爺,爺就讓小的是個屁給放了吧……」

    不怪李小四如此畏懼,畢竟在他看來,太史慈、臧霸、陳到、李通四人便是能以一個打十個的狠角色,而張煌作為他們的老大,豈不是更加厲害?一想到對方極有可能要向自己報復,李小四的心便不爭氣地砰砰直跳。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張煌在皺了皺眉後,沒好氣地說道,「廢什麼話?你不是說要給我們當嚮導帶路的麼?你走了誰來給我們帶路?」

    「呃?帶路?」李小四的哭聲頓時戛然而止,很是利索地站起身來,臉上也換了一副表情,一邊擦著額頭的冷汗,一邊帶著幾分諂媚眉開眼笑的說道,「原來是帶路啊,爺您早說呀,嚇的小的心肝砰砰跳……」

    「……」太史慈等人見此頗為無語,心說這個傢伙還真有點本事,至少瞬間變換表情的能耐他們就辦不到。

    「爺方才說是想找人對吧?不知究竟是找何人?」李小四嬉皮笑臉地問道。大概是知道自己不會再挨打了,他眼中的驚慌之色明顯是退散了許多。

    張煌聞言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們要找臧旻,先前我們也問過一些路人,不過路人的表情……唔?你怎麼了?」說了半截見李小四滿臉驚愕之色,張煌頗為不解地問道。

    「臧……臧大人?」李小四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著張煌,結結巴巴問道,「您……您幾位是想找臧大人?」

    [臧大人?]

    黑羽鴉的眾人面面相覷,心說臧霸的這位叔公倒確實是個人物,連江都地面上的潑皮在聽到他老人家的名字後竟也目瞪口呆。

    「對!」點了點頭,張煌抬手一指臧霸,說道,「如果沒有弄錯的話,你口中的那位臧大人,多半就是我們這位兄弟的遠房叔公……此番我們就是來拜訪他老人家的。」

    這一說不要緊,李小四頓時面如土色,上前幾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臧霸的大腿連聲求饒道,「爺,爺,小的幾個方才有眼無珠,您可千萬別跟我們一般見識吶……」

    「不是都說了放過你們了麼?」臧霸皺了皺眉,手忙腳亂的將李小四拉開,畢竟此刻的李小四鼻青臉腫不說,眼淚鼻涕橫飛,看著著實有點令人反胃。

    不過瞧見這一幕,單福、李通、太史慈等人倒是明白了幾分,相視一眼後,暗暗點頭。

    「宣高,看來你這位遠房的叔公了不得啊。」

    「可不是嘛,這小子方才向老大求饒時都沒哭得這麼慘。」

    單福、李通、太史慈等人在那談笑紛紛,李小四卻從中聽出了幾分端倪,抬頭詫異問道,「幾位爺來投奔臧大人,莫非竟不知道臧大人是何人?連小公爺也不知?」

    「小公爺?」臧霸有些好笑李小四對自己的稱呼,伸手將他推開,旋即問道,「我並不知我還有一位叔公,此番是家父叫我們前來投奔叔公。你既然清楚,你倒是說說。」

    李小四聞言站起身來,擦了擦鼻涕,帶著幾分自豪說道,「小公爺,您的這位叔公,可是咱江都廣陵郡的太守,揚州府的刺史大人啊!」

    「嘶……」

    此言一出,黑羽鴉眾人驚地倒抽一口冷氣。就算是心境較好的張煌,亦露出了難以置信之色。

    要知道廣陵郡太守這已經是一個不得了的大官了,畢竟江都廣陵乃揚州的治所,權利絕非一般太守可比,更驚人的是那刺史的身份。眾所周知,刺史乃御史台的官大夫,擁有著直接向天子啟奏奏章的權限,並享有監察一州軍政、彈劾治下乃至州府太守的權利。按理來說,州府太守是不可能兼掌刺史之職的,除非,臧霸的叔公臧旻是就算在洛陽朝廷也排的上號的國之大賢。

    「怪不得臧伯叫咱來投奔宣高的叔公……」陳到後知後覺地喃喃自語。

    聽聞此言,除太史慈外黑羽鴉的眾人頓時就想起了當時臧戒那促狹的笑容,心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要知道他們這些日子還在猜測宣高的叔公能否保他們洗刷罪名呢,畢竟張煌、臧霸、單福三人可是被徐州府通緝,而太史慈亦是被青州府通緝,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化解的,結果倒好,臧霸的叔公竟然是揚州的州府太守,兼揚州刺史。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整個揚州地界屬臧霸的叔公臧旻最具權勢,無人能及。

    「怪不得臧伯口口聲聲說宣高的叔公定能幫他們洗刷污名呢……」

    「虧得我們還一直擔心。」

    得知真相的黑羽鴉頓時埋怨起來,連帶著臧霸在心中亦暗暗埋汰父親太過於賣關子,早將真相告訴他多好。

    「李小四,那就帶我們去你們江都的州府吧。既然是太守,想必應該住在州府衙門內。」張煌的臉上也露出了喜色,一想到他那丟人的五十兩緝銀的通緝令馬上就有辦法消除,張煌打心底裡感到高興。

    可誰曾想李小四聞言愣了愣,詫異說道,「幾位爺,臧大人不在州府呀。」

    「什麼?」眾人一聽就愣了,其中單福不解問道,「江都不是揚州的治所麼?況且你還說臧大人是你們江都太守,他不在你們江都州府,還能在哪?」

    「原來幾位爺不知。」李小四聞言心中恍然,連忙解釋道,「方纔小的說的,那是前一陣子的事了。幾位爺是外鄉人,恐怕並不知曉前一陣子朝廷頒布了法令,將揚州的治所遷到壽春去了,這不,臧大人也改遷調至壽春擔任太守了。現今的江都太守呀,已不是臧大人了,據說朝廷又派了一位大官來。」

    張煌等人一聽頓時就傻了,滿腔的喜悅頓時化作了泡影。

    「老大,怎麼辦?要不咱再去壽春?」陳到有些遲疑地問道。

    張煌聞言皺了皺眉,心說早知如此他們當初出了徐州就應該改道去壽春,好過現在白白趕到江都,撞了一個空。

    眾人正在商議之際,卻聽李小四又在旁邊弱弱插嘴道,「小的覺得,幾位爺就算是去了壽春,也見不到臧大人的……」

    「為什麼?」李通詫異問道。

    話音剛落,便見李小四聳了聳肩,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臧大人就在咱廣陵郡呀。」

    這話一說,氣氛頓時就凝固起來。本來就看李小四不順眼的陳到一把拎住他衣襟,怒聲說道,「好小子,敢耍我們?」

    「不敢,小的可不敢……」李小四連連搖頭,慌忙解釋道,「小的方才只說臧大人不在咱廣陵州府,可並沒有說臧大人不在咱廣陵郡呀。」

    「你的意思是……」

    「臧大人乃是我廣陵郡射陽縣人氏,他老人家在射陽本就有祖宅,前一陣子,臧大人確實是被調到了九江郡內壽春城擔任太守,但是前幾日,聽說臧大人又回來了,眼下就住在其府上……幾位爺若是不信,小的這就帶幾位爺去。」

    「好,帶路吧!」鬆開了抓住李小四衣襟的手,陳到冷哼著說道。

    「是是……」

    [堂堂的揚州刺史、九江郡壽春太守,無端端又跑回廣陵郡做什麼?]

    瞅了一眼老老實實在前邊帶路的李小四,張煌心下著實有點納悶,他可不相信這位臧氏老爺子只是閒著沒事,罔顧朝廷例令回家省親。

    [這其中必有文章!]

    張煌與同樣報以猜疑的單福交換了一個眼神,眉宇間皆露出幾許疑惑之色。
mk2258 發表於 2014-10-11 11:10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拜訪臧旻

    李小四的外號總算是沒白叫,儘管不知他究竟從哪裡得來的小道消息,但不可否認,臧霸的叔公臧旻還真回到了廣陵郡射陽縣,回到了他射陽臧氏的祖宅。

    此時,這位臧老爺子正在書房與兒子臧洪說著話。

    臧洪字子源,年紀二十有五,身材高大、體魄魁梧,難得的是面如冠玉、唇紅齒白,模樣堪稱俊秀。而論氣質,舉手投足間亦是溫文爾雅、氣度不凡。

    十五歲時,臧洪因父親的功績被拜為童子郎,繼而入太學,二十餘歲時舉孝廉為郎,如今擔任射陽縣縣令之職,能文能武,是廣陵一帶名聲如日中天的年輕代,即便是自幼成長在父親璀璨的光環之下,但也不會有人因此而小瞧他,皆打心底裡認為臧刺史是後繼有人。

    不光鄉鄰們這麼想,就連位高權重的臧旻也是這麼覺得,為兒子的傑出才能而感到驕傲與欣慰,但是這位老爺子在言辭中卻未吐露半分,只是說要臧洪戒驕戒躁、繼續磨練,恐怕這便是世家大戶普遍的教育方式吧。

    臧洪從始至終唯唯諾諾地聽著父親的訓誡,直到父親說完飲茶之際,他這才緩緩說出了心中深藏依舊的猜測。

    「父親大人此番回來廣陵,莫不是為南邊的事?」

    端著茶盞的臧旻,他微微發白的鬍鬚輕輕顫動了一下,不置與否地說道,「怎麼?聽到什麼風聲了?」

    臧洪忍不住輕笑了一聲,說道,「這還需什麼風聲?數月前朝廷改遷父親大人為壽春太守,又將揚州州府也移至壽春,不就是怕萬一出了什麼事,有損於揚州的根基麼?但凡是有點心眼的恐怕都看出來了。」說著,他抬起頭來,凝重地問道,「父親,朝廷這回是真的打算要剿滅南邊那支賊麼?」

    「多半是了……」讚許地瞧了一眼兒子,臧旻點點頭說道。

    臧洪聞言面色一正,緊聲問道,「朝廷可派北軍來?」

    臧旻瞧了一眼兒子,有些好笑地說道,「你覺得區區一郡匪患,至於調動我大周最精銳的軍隊?」

    「可那絕非尋常匪患吶!」臧洪深吸一口氣,搖頭沉聲說道,「若是尋常匪患,絕不可能單憑萬餘人就攻破吳郡!孩兒以為父親應對其重視。」

    「重視……」臧旻聞言微微歎了口氣,喃喃說道,「三月之內,會稽郡淪陷,戰禍波及吳郡,如今連吳郡都攻破了,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個縣城猶在奮力反抗,戰火即將擴及到我廣陵郡,這等凶情,為父豈能不重視那妖賊?可為父重視那妖賊,朝中又有誰重視為父的奏書啊?朝廷回書上言:一郡之亂,一郡之兵可御,不必輕動北軍。那些京師高高在上的官大夫,豈知這江東匪患的凶險?」

    「那、那怎麼辦?」臧洪驚聲問道。

    「只能靠我等自己了。」老刺史閉上眼睛淡淡說道,「雖北軍不至,但為父已從揚州調兵,調來一萬精兵……」

    「一萬?有點少了吧?」臧洪一臉的匪夷所思。

    「兵貴精而不貴多。」臧旻淡淡說道。但是在心底,他卻是暗暗歎了口氣。心說若不是這兩年災情不斷,連揚州也多番受到波及,官府存糧不足,此番南邊賊軍即將進犯廣陵郡,他又豈會只召集區區一萬兵?

    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揚州的兵其實並不少,但問題是軍糧不足,你又再多的軍隊,糧食不夠又有什麼辦法?難不成還能叫那些士兵餓著肚子去打仗?

    「莫不是糧草的問題?」心思縝密的臧洪當即便猜到了緣由。

    老刺史苦笑了一聲,點點頭算是默認了兒子的猜測。

    聽聞此言,臧洪也知道此事變得棘手了,畢竟他又不能變出糧食來。在想了想後,他抬頭說道,「一萬兵……說實話孩兒不看好這仗。」

    「無妨。」臧旻捋了捋鬍須,老神在在說道,「朝廷眼下爭權奪利日漸升溫,對天下匪患鞭長莫及,許多事只能靠我們自己。此番那妖賊氣勢洶洶,兵鋒直指我廣陵郡,我等只需先將他這股氣焰打壓下去,繼而再徐徐圖謀收復失地之事便可,穩紮穩打,不可操之過急。」

    臧洪點點頭道,「唔。為今之計,恐怕也只有這樣了……」

    「哦,對了。」好似想起了什麼,老刺史摸著鬍鬚笑道,「有件事為父忘記與你說了,前些日子,為父已派人聯繫了丹陽太守徐夤徐大人。介時,丹陽兵也會出兵助我等一臂之力!有徐太守的丹陽精兵相助,想來我等要守住廣陵郡倒也不成問題。」

    「丹陽精兵?原來父親早有成竹在胸。」臧洪聞言雙目一亮。

    要知道,丹陽長久以來都是北軍重要的兵源地之一,要不然世人怎麼會傳說丹陽精兵冠絕天下呢?聽說這回能得到丹陽精兵的相助,臧洪心中頓時升起了幾分信心。

    父子二人又聊了一陣公事,隨後,見父親精神還不錯,臧洪忽然想到一事,好奇問道,「對了父親,您先一陣子寫信至我臧氏泰山那一支,不知有何回應?」

    臧旻搖頭苦笑道,「誥德婉言謝絕了老夫的邀請。」他口中的誥德,指的便是臧霸的父親臧戒。

    臧洪聞言眼眉一挑,驚訝道,「父親以郡主簿之位相請,誥德兄竟也推卻?他郡獄曹之職雖也風光,可如何比得上郡主簿?」

    不可否認臧洪的話絲毫不假,畢竟主簿可是一地太守轄下文官之首,又豈是獄曹可比的。

    「誥德不以官位高低為重,實乃我臧氏好兒郎,只可惜……」老刺史微微歎了口氣。

    臧洪心中微微一動,他哪裡會不知父親的心思。想他臧氏本來就人丁不旺,散落在幾個州縣的零丁幾支,到最近幾代都逐漸敗落下來,因此他父親才會考慮是否能將這支臧家血脈整合為一,重振臧家昔日的繁榮。但話說回來,他父親臧旻是這麼想,可其他幾支臧氏血脈卻未必樂意背井離鄉,終歸他們也在各自的故鄉呆了幾代,可不是說離就捨得離開的。

    不過這種事,臧洪又豈會直接說出來敗父親的興致,聞言笑笑說道,「孩兒以為誥德兄多半是有什麼耽擱了。」

    「這倒是。」臧旻捋著鬍鬚若有所思地說道,「誥德在信中言述,說泰山太守何應或有枉法之事,只是苦於沒有證據……但願並非托詞。」說到這裡,老刺史眼眸中微微有些失落。

    臧洪一見連忙說道,「父親大人多慮了,以誥德兄的品性,又豈會因不願舉家來廣陵而誆騙父親您呢?」

    臧旻沉吟不語,看著出來,未能把散落在外的臧氏血脈聚攏,這位老人著實有些失望。

    父子二人正聊著,忽然府宅管家匆匆走了進來,在行禮後恭敬說道,「啟稟太爺、老爺,府外有一行六人求見,其中一人,據說是泰山郡臧家之人……」

    「咦?」臧旻、臧洪父子二人對視一眼,均發現對方眼中神采一亮。

    「何人?」臧洪緊聲問道。

    管家思忖了一下,回道,「泰山臧氏一支,臧戒之子,臧霸、臧宣高,與他五名同伴。」

    「臧霸?誥德兄的長子?」臧洪有些意外地笑了笑,在請示了一眼父親後,笑著說道,「請進來,就到此書房。客氣一些,禮數要周全,不得失禮。」

    「是。」管家恭敬地退下了。

    眼瞅著管家又退出書房之外,臧洪轉頭對父親笑道,「父親,您瞧這事,剛說到誥德兄,誥德兄的兒子便來拜訪咱了,我想父親多少還是說動了誥德兄的……」

    「未見得。」臧旻聞言搖了搖頭,雙眉微微一皺,喃喃說道,「前番誥德已婉言拒絕了老夫的邀請,如今又遣他長子過來,若是登門賠罪倒是還好,就怕泰山出了什麼事……」說到這裡,老人眉宇間露出濃濃擔憂之色。

    不多時,那管家便帶著六名少年進得書房,正是張煌、臧霸等黑羽鴉的六人。

    「臧霸攜同伴五人,此番來拜訪叔公,冒昧之處,還請叔公見諒。」瞧見書桌後臧旻的第一眼,臧霸便率先叩地磕頭行禮,畢竟這位老人是他的叔公,足足高了兩個輩分。

    「小子起身。」臧旻絲毫不擺長輩的架子,在請臧霸起身後便略有些著急地問道,「宣高,你此番來老夫處,可是泰山出事了?」

    臧霸聞言一愣。

    見此,臧旻眼中憂慮之色更濃,語氣也沉重了幾分,甚至於,隱隱帶著幾分驚怒。

    「快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莫不是有人動你泰山臧氏一支?」

    儘管臧旻年近五旬,又是文官,可一旦動怒起來,張煌等人竟隱隱感覺到了一股上位者的威懾力,這讓他們暗暗咋舌不已:這老頭氣勢十足啊!

    「是……也不是……唉,叔公您看了這封信便知。」

    以臧霸的笨嘴,哪裡說得清此事,只好將懷中父親臧戒的書信取出,恭恭敬敬地遞給了臧旻。

    臧旻皺著眉頭撕開封皮,一目十行粗粗掃了幾眼,緊皺了雙眉這才稍稍舒展,眼中的著急、擔憂之色也消退了幾分,咂嘴罵道,「何應那廝竟然如此?其罪當誅!豈有此理!」

    看得出來,這位剛正不阿的老刺史對於泰山太守何應貪贓枉法的惡行厭惡不已,以至於在兒孫輩面前便忍不住大罵出聲。

    可惜繼何應之後,挨罵就變成張煌、臧霸一群人了。

    「然而,雖說那何應罪該萬死,不過你們幾個小子……竟也如此膽大妄為!勾結泰山賊劫囚?襲擊西山費縣?唔?還在泰山縣製造動亂,挑唆難民搶掠縣倉?你們幾個……好大的膽子!」說到最後,老刺史竟一拍桌案,怒聲斥道,「你等可知此舉無異於公然造反?與官府作對?啊?」

    眼瞅著幾乎氣得白髮倒立的臧老爺子,張煌幾個愣是沒敢出聲,尤其是臧霸,一臉木訥地瞅著這位叔公,心中暗暗嘀咕:不是說叔公是文官麼?可這氣勢……可比老爹還厲害啊。

    將張煌、臧霸一眾狠狠罵了一通,臧老爺子這才消氣,一邊瞅著書信一邊歎息說道,「好了好了,念在你等是被何應那廝迫害,不得已而為之,老夫便不再過多訓斥了。」

    [您還教訓地不夠啊?]

    黑羽鴉的眾人心下暗暗嘀咕,不過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誥德的意思,老夫是明白了。」收起了臧戒的書信,臧旻拿眼一打量張煌等人,沉聲說道,「不過徐州府的通緝,也未嘗有錯,恕老夫無法替你等打點疏通,不過……你等可以暫時留在老夫這裡。誥德在信中誇讚你等皆是武藝不凡的健兒,正好老夫眼下正值用人之際,若是你等立下軍功,老夫自當為你等上奏朝廷,將功贖罪,由朝廷出面叫徐州府、青州府撤銷對你等的通緝……不過,就算你們來投奔老夫,老夫也不會因私忘公,你等記住了!」

    說話的時候,臧老爺子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張煌幾人。他連說了三個『不過』,但是他面前的這些小輩卻從始至終面不改色,這讓臧旻心下暗暗詫異,詫異這群小傢伙倒是沉得住氣。

    「有什麼要說的麼?」臧老爺子開口問道。

    話音剛落,便見單福出列走上前一步,好奇問道,「臧大人方才說軍功,莫非廣陵郡要平賊?」

    [這小子倒是機靈。]

    臧旻一愣之餘笑了笑,也不隱瞞,點頭說道,「不錯!」

    「不知是哪一支?」

    臧老爺子聞言眼中露出幾許慍怒,一字一頓恨恨說道,「那個自立是陽明皇帝的會稽妖賊,許昭!」

    [竟是江東最為勢大的反賊……]

    黑羽鴉眾人面色微驚,面面相覷。

    他們不由地意識到,接下來他們將遭遇的,可不再是他們所熟悉的江湖拚殺,而是軍隊與軍隊之間的殺伐。

    一種他們從未涉及過的戰鬥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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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歷練

    本來黑羽鴉的一群小子覺得臧旻臧老爺子也就是嘴上嚴厲點,私底下終歸還是會給他們稍許特殊照顧。結果,他們猜錯了。

    這件事,直到幾日後張煌等人確確實實已成為那征討妖賊許昭的一萬兵丁之一時,心中依然有點難以接受。

    「莫不是那老頭兒其實對你泰山臧氏一支並無多少情義?」

    在距離揚州城二十里外的軍營某士兵帳篷內,李通滿臉錯愕地詢問著對此同樣報以不解的臧霸。

    若在以往,如果有人這麼埋汰自己的叔公,就算是兄弟,臧霸多半也會感到不快,但是這會兒,他卻頗為認同李通的話,皺眉眉頭在那生悶氣。

    [咱這群兄弟皆是武藝精湛的少年豪俠,更別說咱老大了,連泰山郡的縣尉王虎都在他手中死得屍骨無存,叔公竟連個微末的小官都不給,叫咱六個人當了六個大頭兵……虧父親還那般篤定那老頭兒定會替自己等人洗刷污名。]

    一想到此事,臧霸就感覺羞愧難堪,不敢望向他那群兄弟,生怕從他們臉上看到不滿的神色。

    不過讓臧霸感到慶幸的是,他叔公的刻薄對待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黑羽鴉兄弟之間的感情,除了李通、陳到兩人有些抱怨外,太史慈與單福並沒有插嘴,至於老大張煌,從始至終只顧著躺在兵丁帳篷內的草鋪上睡大覺,根本不理睬眾兄弟間的口頭抱怨。

    「行了行了。」可能是見李通與陳到二人越說越火,張煌側躺在草鋪上,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道,「別說什麼瞧不起咱,瞧不起咱留咱在臧府吃飯?還住了一宿?」

    「這……」李通與陳到二人啞口無言,畢竟張煌說的是事實。那天夜裡,臧老爺子在說完那些話後,便叫府上廚子替眾人準備了一桌酒菜,雖然談不上山珍海味,但也絕對稱得上豐盛。

    「可是那老頭兒叫咱當大頭兵啊!」李通氣悶悶地說道。

    「大頭兵怎麼了?」張煌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軍隊中凡事以軍功說話,咱初到這廣陵兵營,寸功未建,你還想怎麼著?要當將軍?」

    李通聞言頓時語塞,在幾番張嘴欲言後,訕訕說道,「我這不是……這不是以為那老頭兒會給咱一個好差事嘛,宣高可是他侄孫……」

    張煌望了一眼眾人,見他們一個個表情有些古怪,心中多少也有些恍然:這群傢伙肯定是先前心裡想得太美,以至於當事態與想像有出入時,心中就有點不平衡了。總而言之,還是那份傲氣作祟。

    「先當好大頭兵再說吧!」

    張煌在教訓自己這群兄弟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想過,當時在他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心底也難免生出幾分羞憤與氣惱。

    而在張煌等人議論這件事的時候,臧旻老爺子正巧也與兒子臧洪談到這件事。

    「父親大人當真捨得叫那些小傢伙當一個尋常小卒子?」臧洪在說話的時候表情相當誇張,搖動著手中臧霸之父臧戒親筆所寫的書信,古怪說道,「依誥德兄在信中所言,這群小傢伙可了不得,那個叫太史慈的小子是後加入的暫且不論,另外五個,那可是將整個泰山郡攪得難以安生的厲害小子啊,就連泰山郡的縣尉王虎、都尉馬延都死在他們手中……孩兒覺得,叫他們幾個屈居馬前卒,著實有些屈才。」

    「那照你的意思呢?」臧老爺子聞言老神在在地反問道。

    臧洪深思了一下,沉聲說道,「孩兒覺得,光是我那侄兒臧霸,當個什長便不成問題,那個叫張煌的小子,既有能耐叫我那侄兒折服於他,想必本領高強,當個伯長綽綽有餘……」

    「伯長啊。」臧老爺子抬頭望了一眼,喃喃說道,「伯長乃百人之首,已經是能影響到戰場最終勝敗的力量了……一個只曉得江湖拚殺的小子,你覺得擔當地起如此重任?」

    臧洪沉默了片刻,他也知道軍隊打仗不同於江湖拚殺,他只是純粹為張煌等人明明具有才能卻不得父親重用而感到遺憾,替他們感到惋惜罷了。

    「你覺得老夫老眼昏花、不識人才耶?」老爺子似乎是看出了兒子眼神的變化,玩味笑道。

    臧洪面色微變,低頭恭敬說道,「孩兒不敢。」

    「只是不敢,未必不這麼想,是麼?」

    臧洪聞言面色更是一變,低著頭不說話。

    見此,臧旻老爺子微微歎了口氣,忽而問道,「子源,你覺得那幫小子可是人才?」

    聽父親忽然問道此事,臧洪心下一愣,恭敬回道,「孩兒以為皆是人才!」

    「何等人才?」老爺子閉著眼睛問道。

    臧洪思忖了半響,小心翼翼地回道,「郡尉之才!」

    很難想像,臧洪明明只見過張煌等人一面,卻給予了張煌等人縣尉之才的評價。這意味著在他臧洪看來,張煌等人日後怎麼著也能混個郡尉等級的官職,這可是極高的評價了。

    然而臧旻在聽到這番話後卻是搖搖頭哈哈大笑。

    「孩兒說錯了麼?」臧洪疑惑問道。

    只見臧旻深深望了一眼自己兒子,點頭說道,「子源啊,你能看出這群小子日後能達到郡縣高度,足見你眼力不俗,但是,你終歸還是年輕,眼力上還是差一些……」

    見父親借這事來打擊自己,臧洪心裡多少也有點不服,有些賭氣地反問道,「那父親的意思呢?」

    臧旻微微一笑,繼而雙目綻放驚人的神采,斬釘截鐵說道,「皆……大將之才!」

    「咣當——」

    手中的茶盞不慎摔碎在地上,臧洪吃驚地瞪大眼睛瞧著自己父親,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卻見臧旻捋著鬍鬚,自顧自笑道,「不必猜忌,老夫行走一生,閱人無數,自問這點識人的本事還是有的,那六個小傢伙,日後成就絕不會在你之下,堪稱是傾盡一州一郡靈氣的絕世豪俠……」

    臧洪張了張嘴,難以想像自己父親竟然給予那幾個小子如此高的評價,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既然父親覺得那群小鬼皆是可造之材,為何要如此刻薄對待他們?」

    「年輕氣盛啊……」老爺子歎了口氣,搖搖頭正色說道,「年輕人,最忌好高騖遠……你說得不錯,以他們如今的本事,或可擔任什長、伯長職務,但是這對他們並無好處,反而會助長他們的驕傲。年輕人就是要戒驕戒躁、虛懷若谷,此番老夫叫他們當普通士卒,就是要好生打磨這幾塊美玉,叫他們從軍中基層做起,逐漸自行領會為兵、為將的要領,這可遠比口述經驗更加有效。你放心,只要是人才,無論在哪裡都會綻放光芒的!」

    臧洪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心道原來不是父親瞧不起那些小子,而是對他們的期待與評價更高,因此故意要磨練他們罷了。

    「對了,你可莫要壞老夫打算,偷偷給予他們方便。該是如何,就是如何,不許給他們任何幫助,借勢也不可以!」臧旻老爺子嚴肅地叮囑道。

    [借勢也不可以……意思就是,最好我別與他們有什麼牽扯?]

    恍然之餘,臧洪從這番話中也聽出了別樣的意思,試探著問道,「莫不是孩兒此番也有幸從軍征戰?」

    [不愧是我臧旻的兒子啊……]

    臧旻讚許地望著臧洪點了點頭,徐徐說道,「老夫給你一個伯長的職位,若是在戰場上折損了我臧氏的顏面,你就莫要再當這射陽縣的縣令,好生在府上讀書吧。」

    若是叫別人聽到這番話,恐怕多半會瞠目結舌,堂堂射陽縣的縣令,竟然只能當一個伯長,開玩笑!就算是平級調官,好歹也能撈到個副將。那可是至少掌兩千兵的武官,區區一個伯長根本無法與其同日而語。

    但是臧洪聽到這番話卻是面色大喜,拱手抱拳沉聲說道,「父親放心,孩兒定不會折損我臧氏以及父親的顏面!」

    「好,好!」臧旻開懷大笑,捋著鬍鬚說道,「傳令兵營加緊操練,老夫尋思著,那妖賊半月內定會兵鋒直指我廣陵郡,到時候,我等定要將其囂張氣焰……徹底打滅!」

    說到最後四個字,老刺史攥拳頭狠狠一砸桌案,雙眼瞪大、發須直立,渾身強大的氣勢讓人很難想像他竟是一名文官。

    「是!」

    當天,臧老爺子的命令便傳至了廣陵兵營,這讓聽說此事的李通等人更加心裡不平衡。

    「什麼?咱還得跟那群大頭兵一起操練?」

    李通露出一副很是不可思議的表情,畢竟在他眼裡,同兵帳的那些普通兵丁,他隨隨便便也能放倒十幾個。

    其實不光李通,除張煌外其餘幾個心中也有點不太情願,尤其是太史慈,想他在青州東萊郡的時候,那可也是郡府的官吏,手底下怎麼說也召集得到幾十號人,如今在這廣陵郡當一名大頭兵也就算了,絲毫特權也無,這讓他難免覺得有些不渝。

    「要不咱走吧?」臧霸猶豫著開口道,「以咱兄弟幾個的本事,隨便在哪裡都能揚名立萬,屈居在此當個兵丁,未免有點太小瞧人了!」

    這話一出,眾人心中難免有些蠢蠢欲動,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張煌。

    事已至此,恐怕只要張煌點個頭,他們這群人便會當即離開。

    遺憾的是,張煌似乎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在眾兄弟殷切的目光下喃喃說道,「就算是當一個普通兵丁,我也想見識見識,那個膽敢自封是陽明皇帝的妖賊許昭啊!」

    黑羽鴉眾人心中一愣,不由得被張煌這番話撥動了心弦。

    可不是嘛,儘管漢室日漸衰微,天下各地強寇四起,可是敢自立為皇帝的,卻唯獨只有會稽郡的那妖賊許昭一人。

    這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為之的傢伙,究竟是何許人也?!

    「那就……再呆一陣?」李通用眼神詢問著幾名兄弟,得到的竟是紛紛點頭附和的回應。

    「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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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殺雞儆猴

    黑羽鴉的兄弟幾個們並不清楚臧老爺子究竟寄予他們多大的期望,更不會曉得在臧老爺子眼裡,他們這些人日後必定是大漢朝的棟樑之才,不過經張煌那麼一番話,他們擺正了心態以後,倒也不覺得身懷絕技的他們在廣陵軍兵營內當一名大頭兵有多少丟臉了。

    更何況他們還聽說廣陵郡內有許多支義軍爭相自薦,願加入廣陵軍一方,與來自會稽的妖師、吳越國陽明皇帝許昭作戰。

    相比較於那些無償加入廣陵軍一方卻得不到絲毫軍餉補助,就連口糧也要自備的廣陵義軍,李通等人的心裡頓時感覺平衡了許多。唯一遺憾的是,在通緝令尚未消除之前,他們輕易不能高舉黑羽鴉這支義軍名號,不能借此機會讓黑羽鴉出名,只能當一名普普通通的廣陵軍士卒。

    但是他們此前的抱怨,卻早已叫同兵帳的那些兵丁們聽在耳朵裡了。只不過那些士卒也並非本地的兵丁,而是臧老爺子從揚州各郡縣抽調過來的老兵,與廣陵軍營並無多少感情,因此沒跟張煌他們幾個計較罷了。

    可能在那群老兵們眼裡,張煌這群滿口抱怨的小兔崽子,只是一群好高騖遠卻沒點真本事的新兵蛋子罷了。

    這種人,一旦上了戰場永遠是死得最快的!

    就這樣,張煌等人早已被同兵帳的揚州老兵們視作死人,因此,倒也沒人來教訓教訓這幫口無遮攔的小鬼。

    「呼——」

    兵帳的帳幕一撩,灌入一股涼風,一名伯長銜的精壯大漢撩帳走了進來,在目視了一眼帳內神色各異的老兵後,沉聲說道,「我乃伯長呂閔,從今日起,我呂閔奉命執掌這百人帳,你等皆為我手下兵丁!」

    在這呂閔進帳之前,帳內鬧哄哄地還有許多人在閒談,包括張煌等人,可如今,整個帳內寂靜一片,那些老兵們緘口不言,目光冷淡地望著那位呂伯長,這使得帳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冷清起來。

    [原來這些是外郡兵?]

    從伯長呂閔那番話後,張煌瞬間便捕捉到了某些重要的訊息。與他想到一起的,還有一臉若有所思的單福。

    「你等可有話說?!」伯長呂閔用彷彿殺人般的凶狠眼神掃視著兵帳內那百名士卒,包括張煌等人。

    陳到不明就裡,低聲疑惑問道,「他這是要幹嘛啊?不是自己人麼?幹嘛一副凶狠的表情?」

    單福嗤笑一聲,低聲說道,「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若不表現地強悍些,如何馴服地了那些外郡的老兵?軍中,那可都是桀驁不馴的主。」

    陳到瞭然地點了點頭。

    然而單福那一聲嗤笑卻似乎被呂閔聽到了,只見他雙眉一皺,如劍鋒般凌厲眼神頓時掃向了張煌等人所在的角落。

    「是誰在笑?誰在說話?是你麼?」呂閔惡狠狠地瞪著單福,用充滿威脅的語氣沉聲說道,「你可是有話說?」

    太史慈、臧霸、李通、陳到等人見此有些不悅,畢竟同為黑羽鴉的兄弟,單福被人呵斥,他們心中也是不痛快。而就在他們打算有所表示的時候,卻見張煌伸手攔住了眾人,微笑著說道,「我兄弟幾個皆以呂伯長馬首是瞻!」

    「……」呂閔愣了愣,臉上凶狠的表情瞬間也是一滯,在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張煌後,他的語氣稍稍放緩,沉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閉上嘴,莫要喧嘩!」說完,他轉過頭去,不再理睬張煌等人。

    「老大幹嘛這麼給他面子?」李通疑惑不解地小聲問道。

    張煌輕笑一聲,壓低聲音說道,「這伯長分明就是打算立威,咱何必強出頭,去當那個『雞』?」

    「什麼雞?」陳到滿臉不解之色。

    見陳到不明白,單福接過話茬,壓低聲音解釋道,「殺雞儆猴都不懂?此番那妖師許昭率兵來犯,臧老爺子多半是從其他郡調來兵力,支援廣陵,這呂閔很明顯就是廣陵軍派來接管這支軍隊的武官之一。可是,未見得帳內的那些老兵會服他,因此,要執掌這個百人帳,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刺頭來當那個雞,殺雞儆猴!簡單地說就是下馬威,省得日後上了戰場,他說什麼咱不聽他的。首領攔著你們,就是讓你們別做費力不討好的事,人家可是廣陵軍指派下來的,平白無故與他起爭執有什麼好處?」

    「哦。」陳到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也不知是否是聽到了單福對陳到的小聲解釋,呂閔微微轉頭又打量了張煌幾眼,但是得到的回應卻是張煌滿臉的笑容,這讓他臉上的凶狠之色變得似乎有些牽強,彷彿他也想露出笑容作為回應,但是礙於什麼卻不得不裝出凶狠的樣子。

    殺雞儆猴……

    其實這個道理恐怕這個百人帳內大部分人都清楚,可問題是,清楚歸清楚,心裡樂不樂意聽從這位呂閔伯長的命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單福說得沒錯,軍隊多的是桀驁不馴的血性男兒,這些人只服拳頭比他們大、比他們硬的上級武官,這是天下大多數軍隊的通病。

    這不,在聽到了呂閔那番話後,有好些老兵們的眼神皆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其中,有個身材魁梧的老兵不屑說道,「嚇唬什麼?咱可不是那幫啥也不懂的新兵軟蛋,被你幾句話就給唬住了……還呂伯長?咱只聽咱們種離縣陳縣丞的……」

    話音未落,另外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老兵亦一臉鄙夷地說道,「伯長?一個暫時任命的伯長,囂張什麼?要不是即將有場大仗,誰知道你以往是什麼玩意?」

    此人說得沒錯,大漢國內有正式編製的,其實就只有寥寥幾支軍隊,這些軍隊大多常年駐紮在重要的位置,比如說國界邊關,而一般地方郡縣,按規定是不許存在任何有編製的軍隊的,除非有突發情況,才可以臨時組建軍隊。

    就拿這次妖師許昭反叛來說,老刺史臧旻便是從揚州各地方的郡城、縣城抽調城衛軍,在此集結臨時組成軍隊,同時也是臨時任命各階層的武官。若是日後順利蕩平了賊兵,這支軍隊還是要解散,軍中士卒在得到朝廷賜予的獎賞後也將恢復以往各地縣兵的身份。雖然這其中有種種不利,但沒辦法,這是大漢的傳統,眼下大漢還是洛陽強而地方弱的局勢,而並非日後朝廷開赦令、各地方豪強擁兵自重的局面。

    正是因為這樣,這群來自揚州各郡縣的老兵才會不把呂閔當回事,天曉得這個呂閔在被任命伯長前究竟是個什麼貨色,會不會比他們的陳縣丞、李縣尉還是別的什麼舊日長官厲害。

    而反過來說,這也是伯長呂閔此番要殺雞儆猴在此立威的目的,要執掌一支不熟悉的兵力,用拳頭說話是最佳的辦法。

    「你,你,你還有你,出來!」呂閔抬手一指幾個率先冒頭的兵丁刺頭。

    被他手指指到的人倒也自覺,一個個冷笑著站起身來,隱隱地將呂閔給圍了起來。大多數時候,像這種接管兵權並不會計較士兵以下犯上,因此,這群老兵倒也不怕會受到軍法處置。他們只是考驗一下新的長官有沒有資格帶領他們,這有什麼了?誰樂意被一個窩囊的傢伙率領著?

    因此,帳內的其他兵丁非但不阻攔,反而紛紛拍手吶喊給那幾個挑戰伯長的老兵助威,反而是張煌等人方才退縮的做法讓那群老兵看不起。

    事實證明,呂閔既然能擔任伯長這個在戰場上作為衝鋒陷陣主力的基層武官,他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他只是站在那裡,任憑那幾個老兵刺頭對他拳打腳踢,愣是眉頭也不帶眨一下的,彷彿那些灌著呼呼風聲的拳頭,在他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不值一提,因為那些兵丁刺頭的拳頭,根本無法傷及呂閔,他們打在呂閔身上的拳頭,彷彿是打在堅硬的石頭上,發出砰砰砰的響聲,幾拳之後再看自己拳頭,那幾個老兵這才發現自己的拳頭殷紅一片,有一個甚至磨破了皮,隱隱透露血絲。

    [剛體……]

    張煌的雙眼微微一瞇,其實適才他就本能地感覺到呂閔與泰山郡的都尉馬延實力相仿,如今瞧見這一幕,正好驗證了他的想法。

    「就這點能耐?」冷笑著撇了撇嘴,呂閔不屑地掃了一眼那幾個老兵,砰砰幾聲,拳打腳踢幾乎在瞬間放倒那幾個挑戰他威嚴的老兵,這讓帳內那些本來還在叫好的老兵們大驚失色。

    在一陣哀嚎聲中,呂閔一腳踏在一名倒地的老兵胸口,凶狠的眼神掃視著整個兵帳,冷冷說道,「還有誰不服?」

    被他那凶狠眼神掃到的老兵們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呂閔滿意地冷哼了一聲,不經意間轉頭望見張煌等人那個角落,卻見那幾個年輕的小子歪著頭用驚訝的表情打量著他,而張煌則依舊是方纔那副微笑的表情。

    [這幾個小鬼……]

    呂閔有些驚訝於角落的那幾個小鬼似乎並未被他的實力嚇住,尤其是方才說話的、那個看起來像是頭頭的小子,更是一副瞭然的表情微笑著望著他,彷彿這傢伙早就知道他呂閔會將帳內不聽話的老兵們痛打一頓,殺雞儆猴。

    [這小子有點邪乎……]

    呂閔心中嘀咕了一句,在皺眉打量了張煌幾眼後,倒也沒在意。冷哼一聲抬腳放過了腳下的那名老兵,冷冷說道,「既然都不說話,那就給我記好了!從今日我,我呂閔就是你們這幫兔崽子的頭頭,無論是操練還是日後上了沙場,誰要給我第一軍二十六帳丟臉,我就摘了他吃飯喝水的傢伙!」

    此刻的呂閔,威信早已不是剛剛才進兵帳的時候了,一聲沉喝,帳內兵丁愣是沒敢有吭聲反抗的。

    「都啞巴了?」呂閔吼道。

    「是……是……」被吼了一通,帳內眾兵丁紛紛出聲。

    「哼!一幫欠收拾的兔崽子!」冷哼一聲,呂閔吸了口氣,放緩語氣說道,「好了,接下來,本伯長要在你們這群傢伙中選出十個人,擔任我第一軍二十六帳的十名什長,可有要自薦的?」

    可能是被呂閔方纔的武力給嚇到了,帳內近百老兵低著頭不敢言語。

    [一個人都沒有?莫非我剛才做得太過火了?]

    呂閔有些鬱悶地嘀咕了一句,這時,他眼角餘光瞥見角落的張煌舉起了右手。

    [這小子……]

    呂閔深深望了一眼張煌等人所在的那個角落,因為那群小子是帳內唯一沒有挑戰他伯長威信、事後也沒有被他實力給唬住的。

    [這群小鬼多半有點本事。]

    暗說了一句,呂閔點點頭,指著張煌說道,「好,本伯長就任命你為什長!你們四個過去。」說著,他隨手指了四個不敢言語的老兵,補足了張煌的十人隊伍。畢竟一個什包括什長在內是十個人,而張煌他們卻只有六個人。

    帳內的老兵們一聽這話紛紛抬起頭來,用吃驚、驚愕的眼神望著張煌他們,畢竟張煌等人方才表現出來的軟弱,可是相當讓他們看不起的。

    不過礙於呂閔這位可怕的伯長在場,他們也不敢發作,在相互計較了一番後,九名身材魁梧的精壯老兵被推舉出來擔任了什長,而其中,有三名正是方才被呂閔打倒在地的老兵。

    「你們十個人,就是我一軍二十六帳的什長了,你們每人可再任命兩名伍長擔任你們的副手,今日太陽下山前,我會再來帳內,到時候你們向本伯長匯報。就這樣,解散!」猛地一揮手,呂閔撩起帳幕走了出去。

    從頭到尾什麼都沒做,只是看了一場好戲,卻白白撈到了一個什長、兩個伍長的好處,就連張煌都感覺這事不可思議之餘也有些好笑。

    不過兵帳內其他那些老兵卻不這麼看待,要說方才並沒有利害衝突,他們自然不會跟張煌這群口無遮攔的小鬼計較,不過這會兒既然張煌白白從他們手中搶走了一個什長的職位,那就另當別論了。

    [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鬼,絲毫膽氣也無的軟蛋,憑什麼當什長?]

    一些沒當上什長的老兵們,在對視了一眼後,不約而同地圍了過來,就連被呂閔伯長指派給張煌的那四名老兵,亦用不屑的眼神掃視著在他眼裡不值一提的六個小鬼。

    「小子,識相的就將什長的位置讓出來!」一名三十幾歲的老兵目露凶芒地威脅道。此人也是方才挑戰呂閔的幾名老兵之一,雖說並沒撈到什長的職位,但是卻得到了帳內兵丁們的認可。

    這不,他話音剛落,身後幾十名來自揚州各地的老兵們紛紛出言附和。

    至於為何要張煌讓出什長的位置,一來是這群老兵看不起張煌這群軟弱的小鬼,二來,張煌這個什長有點特殊,因為他是呂閔第一個任命的什長。按照行伍的規矩,第一個被任命的下屬,默認是上官的副手。換句話說,若是呂閔不在,張煌有權利命令這群兵丁,包括其他九名什長。

    也正是因為這樣,那九名什長在發現有人挑戰張煌後,非但不阻止,反而用眼神示意隊伍裡的人過去幫忙,向張煌等人施加壓力。

    面對著這些人的威脅,張煌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搖搖頭喃喃說道,「真是不學乖啊……記吃不記打的玩意!」

    「我來!」捏了捏拳頭,直將骨頭捏得啪啪作響,李通從張煌身背後走了出來。

    [好狂妄的小子!]

    眾老兵見此心中大怒,然而,他們卻是怒早了,因為還有比李通更狂妄的。

    「你們幾個也過來!」從張煌身背後走出來,手指一指那九名什長,陳到舔了舔嘴唇,勾了勾手指玩味說道,「一起上吧,咱速戰速決!」

    [兔崽子……]

    眾老兵聽聞此言勃然大怒,就連那九名本打算自重身份的老兵也按耐不住,眼神發冷,徐徐撥開眾人走了上來。

    「你們幾個?要單挑我一帳的兄弟?」

    「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面對著眾兵丁的怒罵,太史慈與臧霸對視了一眼,也走了上來,太史慈輕笑著說道,「穩妥點,咱們四個人吧。」他說這話,明顯是把張煌與單福給排除了。

    畢竟張煌是他們黑羽鴉的首領,若是什麼事都要老大親自出手,他們這些做兄弟的也太丟臉了。至於單福嘛,因為他本人不承認,但不可否認他是黑羽鴉目前實力最弱的一個。

    「兔崽子!」見四個小鬼如此不將他們放在眼裡,帳內眾兵丁怒得雙目泛紅,撩起袖子,二話不說便衝了上來。這絕對不能算是以武藝爭奪軍職,這分明就是軍中鬥毆,九十四名老兵圍毆張煌等六人。

    「乒乒乓乓——」

    第一軍二十六帳內乒呤乓啷打成一團,惹得軍營內過往的兵丁駐足而視。

    一名似乎與呂閔關係不錯的王姓伯長路過,詫異地望了一眼兵帳,喃喃嘀咕道,「一軍二十六帳,那不是老呂接管的兵帳麼?打得這麼狠?」

    嘀咕間,帳幕一撩,張煌與單福有說有聊地走了出來。

    「不知今天軍營什麼菜色。」

    「軍營裡不比外面,艱苦地很,小生以為首領還是莫要期待過高。哦,不對,如今應該稱呼什長大人,嘿嘿。」

    「呵呵,再怎麼艱苦,也不至於比萬億給咱的伙食差吧?」

    「說得也是……小生覺得咱必須想辦法把財政大權從萬億那傢伙手裡奪回來。」

    「那不是要了萬億的老命?」

    「嘿!」

    張煌與單福說說笑笑從王伯長身邊走過,期間還向王伯長行了一個禮,看得王伯長表情一愣一愣的。

    [這兩個小鬼……竟然沒事?]

    就在王伯長髮愣的工夫,二十六帳已經變得安靜下來,只是隱約聽到帳內傳來陣陣哀嚎慘叫。

    [某不是把一帳的兵都打趴下了?老呂做得太過了!若是那些兵丁傷得重,日後如何打仗?]

    王伯長皺了皺眉,正要入帳勸說呂閔手下留情,忽然瞧見帳幕一撩,四個看似還不到二十的小鬼勾肩搭背地走了出來,有說有笑。

    「好久沒打得這麼暢快了。」

    「可不是嘛!話說,我有三十個吧?」

    「放屁!我給你數著呢,頂多二十二個。墊底知道不?宣高與子義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十個……」

    「他們會氣好麼?我才初學……」

    「都是兄弟,爭這個做什麼,趕緊去追上老大還有大福才是正事。」

    「子義說得不錯,咱趕緊的。」

    四個人說著越過王伯長追趕張煌與單福去了,這讓王伯長的表情變得更加古怪起來。

    「老呂?老呂?差不多就得了……」

    撩起帳幕探了探腦袋,王伯長正好說出勸說的話,突然,他的眼神頓時一變。

    只見這二十六帳內,滿地都是哀嚎慘叫的兵丁,粗略一數,竟有近百人。

    王伯長下意識地轉過頭去,望向李通等人漸漸遠離的背影。

    [六個人……不,是四個!那群小鬼……竟只用四個人就挑了一個帳的兵丁?!]

    王伯長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mk2258 發表於 2014-10-11 11:14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測試

    「平白無故的換什麼兵帳?王卓那傢伙,真是吃飽了撐著!」

    日落西山後,張煌那個百人兵帳新任的伯長呂閔一邊嘀咕,一邊朝著自己手底下那幫兵的帳篷走去,他的腦海中依舊迴響著平日裡的好哥們弟兄王卓的話。

    不得不說好弟兄王卓的話讓呂閔感覺有點納悶,他想不通這位好友怎麼一反常態地希望跟他換個百人兵帳帶帶,因為在呂閔看來,眼下廣陵兵營內的兵丁都是老刺史從揚州各地抽調過來的城衛軍,實力應該不存在明顯的差距,因此,帶哪個百人兵帳不是帶?

    「吃飽了撐著!」口中嘀咕著,呂閔來到自己一軍二十六帳的帳外,撩帳走了進去。

    儘管來不及細看,但是兵帳內相對下午較為安靜的氣氛,讓呂閔微微感覺有些意外,他本以為這幫老兵就算畏懼他的實力,也終歸會出現一些反抗情緒的。

    不過對此呂閔並不在意,反正在他看來,手底下的兵丁不聽話,那就打到他們聽話就好了,軍中的規矩就是這麼直白簡單。

    「本伯長下午吩咐的事辦好了麼?下午的那個十個什長呢?都挑好各自的伍……你們的臉怎麼了?」

    走入兵帳,呂閔正要詢問一下之前吩咐的事辦得如何,結果叫來十個什長一看,卻發現個個臉上帶傷,這讓呂閔警覺地意識情況有點不對。直到他眼神一凜,掃視了一眼整個兵帳,發現滿帳的兵丁竟然一個個鼻青臉腫、滿臉畏懼之色,心中的嘀咕更為升級。

    [好小子!莫不是與其他兵帳的人起了衝突?他娘的!第一天就給老子惹事?!]

    呂閔伯長心中恨得直想罵娘,儘管他也清楚這種事在所難免。畢竟眼下廣陵兵營內兵丁皆是從揚州各郡縣抽調的城衛軍,別提之間有什麼交情,大部分都對彼此互不相識。一群彼此陌生卻又桀驁不馴的傢伙會發生什麼事?各地的新兵營內屢禁不止的毆鬥已清楚明晰地解釋了這個問題。

    而老刺史臧旻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沒有將這支萬人的軍隊直接投入戰場,而是吩咐在即將與妖師許昭展開大戰之前,抓緊一切時間進行操練。目的是為了操練士兵的作戰能力麼?恐怕並非如此,比起作戰能力,讓這支臨時組建的軍隊,軍中士卒彼此產生信任,變得和睦而團結,這才是重中之重。

    正是因為這樣,當呂閔意識到自己手底下的兵丁極有可能與其他兵帳的士卒發生鬥毆衝突後,他的心情也變得頗為複雜。

    其實呂閔也並非廣陵軍的人,更準確地說,此刻兵營中擔任伯長的,其實都並非是真正的廣陵軍武官,都是老刺史臧旻從廣陵郡、九江郡這兩個郡調過來的,縣尉、縣丞、縣令、都尉,職位並不相同。而唯一的相同點,那就是這些人皆是領兵的好手,統率力不俗。

    至於真正的廣陵軍,其實這會兒早已經投入了戰場,與反賊許昭的大軍在江面上對上了,只是戰況不利,因此老刺史臧旻壓了下來,沒有人知道。

    而呂閔,便是廣陵郡海陵縣的縣丞,在當地對海寇的抗擊仗中作戰頗為凶悍,被當地百姓尊稱為『海陵之虎』,絕對可以算是如今這支萬人軍中實力拔尖的伯長,只不過其名聲在廣陵不顯罷了。

    「跟哪個帳的打上了?」在質問的同時,呂閔心下也在思量,要不要出頭替手底下這幫兵丁去討個公道。儘管這樣的話勢必觸犯軍規,但是轉念一想,若是自己手底下的兵丁在其他兵帳吃了虧,而他身為伯長卻視若無睹,這無疑會在戰爭前消磨掉士卒們的鬥志與士氣。而他作為伯長,日後恐怕也很難指使這幫兵。

    軍隊是一個整體沒錯,但是說到底,一個兵帳的弟兄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呂閔尋思著,為了手底下這幫兵丁的士氣,這回恐怕不得已要得罪某位伯長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當他說完那番話後,兵帳內老兵們神情還是很平靜,絲毫沒有在聽說伯長有意要親自替他們出頭的欣喜。

    [怎麼回事?難道這幫人被別人打得沒脾氣了?這樣的兵要來何用?等等,不對啊……這群兔崽子下午對我的氣焰也囂張得很,按理來說應該不會被別的兵帳打壓到這種地步吧?再說了,我也沒聽到消息啊……]

    呂閔嘀咕著,重複著又問了一遍,這回他注意到了,當他出言詢問的時候,兵帳內有不少人用怪異的眼神望向一什的那些小鬼頭。

    [一什什長……]

    呂閔當然記得自己任命了張煌這個看似是有十六七歲的小鬼為一什的什長,儘管他也清楚一什什長這個位置有點特殊,叫一個十幾歲的小鬼擔任有些不妥,可這又有什麼辦法,誰叫當時滿帳的老兵被他呂閔的實力所震懾,沒一個人敢冒頭呢。

    呂閔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一什什長,他這才注意到,整個兵帳,就只有那群小鬼六人身上沒傷,並且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好傢伙……莫不是我手底下混入六個了不得的小鬼?]

    思忖了一下,呂閔終於想通了某些關鍵,再聯想到方才好友王卓死盯著他要換兵帳,他哪裡還會不明白。

    [這幾個兔崽子,單挑了一個兵帳的兄弟麼?]

    呂閔嘴角泛起了絲絲笑意。如果是自己手底下的兵被別的兵帳毆打,那他身為伯長,那是肯定要替他們出頭的;但若是這群老兵被張煌等六個小鬼教訓了一頓,那就只能算是他二十六帳的私事,情況大為不同。

    「你們幾個,叫什麼?」呂閔抬手一指張煌等六人,問道。

    作為一什的什長,張煌首先站了出來,回道:「回伯長大人話,我叫張煌。」

    繼張煌之後,黑羽鴉的其他幾人也分別出列一一做了自我介紹。

    「李通。」

    「陳到。」

    「單福。」

    「臧霸。」

    「太史慈。」

    「……」呂閔瞇著眼睛細細打量著這六個小鬼,這一打量不要緊,他發現這六個小鬼中,身上竟然個個都有『氣』的跡象,尤其那位一什什長,就連他也摸不透深淺。長久以來磨練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小鬼危險地很,或有著將他擊殺的本事。

    「好,好,回列。」心驚於這群小鬼的實力,呂閔並沒有聲張,在吩咐所有人解散去後營用飯後,便徑直找到了老刺史臧旻的兒子,同為伯長的臧洪,向他說起了這件事,因為他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

    按理來說,這種事呂閔應該直接向上官稟告,但是誰叫臧洪身份特殊呢。

    「奸細?」臧洪聽說了這件事後既驚訝又感覺好笑,但是又礙於父親臧旻下了死命令,不許透露絲毫內情,因此臧洪也不敢直話直說,只是含糊其辭地表明張煌等人身份清白,沒有任何問題,絕不會是反賊許昭滲透過來的奸細。

    呂閔將信將疑地離開了,儘管他對此事還有點疑慮,但是既然臧洪這位州府的公子爺如此信誓旦旦地替張煌等人打包票,他倒是也不再懷疑了。反正只要不是反賊許昭派來的奸細,無論張煌等人是什麼身份,都與他無關。

    想通了這件事後,呂閔也不對張煌等人另眼相看,反正張煌等人是他手底下的兵,只要對方服從命令,雙方那就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話說回來,呂閔對張煌多少還是有好感的,畢竟張煌明明身居實力,卻非但沒有衝撞他反而在第一時間選擇唯他馬首是瞻,這樣有眼力、有本事的下屬,任誰都會喜歡的。

    次日開始,這支萬人軍隊便開始操練了,與大漢正規軍操練的方式不同,這次的操練,是由各兵帳的伯長帶領,操練手底下的兵丁。

    也難怪,畢竟廣陵一方的兵力不足,為了抗拒傳聞有數萬之眾的妖師許昭,就不得不要以小股兵力的方式投入戰場,任何兵力上的無謂損失、消耗那都是損耗不起的。

    不得不說,這是相當考驗每位伯長的率領力的。或許正是因為這樣,老刺史臧旻才會借調那麼多有帶兵經驗的伯長級武官,打算以徐徐蠶食反賊許昭的戰略方策,逐步拉近雙方極不平衡的軍隊力量。

    而呂閔,也打算著在有限的時間內,盡可能地將這群本來就有經驗的老兵打磨成精英,減少他日上戰場後的傷亡。但是這樣,他就必須對整個二十六帳的百名士卒的實力,有個大致的判斷。

    沙場作戰與江湖拚殺不同,大股兵力作戰時,根本沒有足夠的空間讓你賣弄身法,以最強的力量將敵兵一擊必殺,撕破敵軍的防線,這才是每一名士卒應該做的。因此,判斷士卒實力的方式也十分簡單,無非就是力量、體力以及出手速度三項罷了,而其中以力量最為關鍵。至於什麼在戰場上單挑敵軍的將領,那是己方大將的事,與一般兵卒又有什麼關係。

    不得不說,測試力量的工具,著實有些出乎張煌的意料。

    也不知呂閔從哪裡拿了一面皮盾過來,內側緊貼樹幹綁在樹上,對手底下的兵丁努了努嘴:去試試!

    或許是因為逐漸已接受呂閔作為這一群人的伯長的關係,有個人笑著說道,「呂頭,您拿個破皮盾出來測試咱幾個的拳頭,就不怕咱把它打爆了麼?」

    眾兵丁哄然大笑。

    呂閔也不在意,畢竟昨日他故作凶狠只是為了收攏這群老兵的心罷了,如今見這群人已經逐漸接受他,他又豈會惡言相向。

    「儘管打爆!這可是州府徵兵時測試力量的東西,可是從洛陽分發下來的。此物據說出自洛陽儒家書院內墨儒一支,據本伯長所知,至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夠將其打爆,你小子口氣這麼大,到時候可別出醜!」

    「一個破皮盾竟然還是從京師發下來了?」三什什長趙勇怪叫一聲,興致勃勃地說道,「我先試試。」

    說著,他走到那棵樹前,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拳打出,可結果,那個造型古怪的皮盾一動不動,就連綁著它的那棵樹亦是紋絲不動。

    「怎麼可能?!」那趙勇吃驚地怪叫起來:「老子一拳可是能打死牛的!」

    「就你還打死牛?下一個。」呂閔怪笑一聲,一腳踹在趙勇屁股上,後者驚疑不定地瞅著那造型古怪的皮盾,怏怏地回到了隊伍中。

    繼趙勇之後就是方纔那個大放厥詞的士兵,只見他在那只皮盾前作怪似地運了一番氣,可結果,他那一拳還是沒讓那皮盾有任何的動靜。

    「說什麼要打爆它,結果你還不如趙勇,滾蛋!」呂閔笑罵了一句,隨便一腳將明顯呈現呆滯表情的那名士卒輕輕踹開,引起眾士卒一陣哄然大笑。

    「有古怪……」單福嘀咕了一句。

    「唔。」張煌應了一聲,聚精會神地盯著那只皮盾。他很詫異,儘管方纔那個趙勇的拳頭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但是那只造型古怪的皮盾竟然毫無保留地將拳勁全部吸收,絲毫也沒有影響到身背後的樹,這就難免叫人感覺有點驚詫了。

    「阿到,去試試水。」

    「唔。」得到張煌示意的陳到點點頭,撥開眾人走上前去。見他出來,四周頓時鴉雀無聲,畢竟這伙六人的小鬼頭,著實給他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是那小子圈子裡的小鬼麼?]

    呂閔饒有興致地望了一眼張煌,旋即對陳到說道,「用全力,讓本伯長見識一下。」

    雖然呂閔是伯長,可陳到對他卻也談不上尊敬,微微一點頭,深吸一口氣驟然出拳,那呼地一聲的拳風,讓呂閔眉梢微微一挑。

    但即便如此,那只皮盾依舊是沒有絲毫動靜。

    「什麼嘛,那小子也不過如此……」眾老兵中傳來一聲失望的嗟歎。

    「廢什麼話?」也不知是瞧見了陳到驚愕、難以置信的表情,呂閔瞥了一眼皮盾,沒好氣地呵斥眾老兵道,「方纔幾個混賬一拳沒有一個超過六十斤的,人家一拳就達到八十二斤,你們還有臉說別人?」

    「什麼?」包括張煌在內,在場眾人皆吃了一驚。不過張煌吃驚的是那個其貌不揚的皮盾竟然還有測試力量大小的功能,而那群老兵則是吃驚的是陳到竟能打出八十二斤重的拳頭。

    [怪不得這小子的拳頭打在身上跟被錘子錘中一樣痛……]

    眾老兵恍然大悟,驚訝地瞧著陳到。其實他們方纔之所以有人出言嗟歎,只是可惜陳到竟也沒能將那個破皮盾打爆罷了。想來也是,儘管陳到等人把他們暴打了一頓,但是軍中本來就是誰拳頭大就服誰,因此同帳的老兵們倒也沒什麼可說的。但是,就連陳到都沒能將那個破皮盾打爆掉,在場眾人還有誰能辦到?

    「我來!」二什什長周力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深呼吸調息著。

    「周什長使勁啊,定要打爆了這枚破盾,不可被呂伯長笑話啊!」眾兵丁吶喊助威道。

    眼瞅著周力那緊張的模樣,呂閔心下好笑,罵道,「快點!戰場上敵軍會給你運力的機會?」不過話是這麼說,他倒也沒有過多催促。並且,他很樂於整個兵帳的兵丁聯合起來與他較勁,因為這有助於這支百人隊伍的凝聚力。

    另外……

    [八十二斤……在未動用氣的情況下便能打出這種勁道的拳力,這群小子看來真的很了不得。]

    瞥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陳到,呂閔驚訝之餘心中隱隱也有點好笑:都說了是洛陽儒家書院墨儒雜學的儒士們研製出來的東西,至今為主從未被人打爆過,你還真打算將其打爆?

    好笑地搖了搖頭,呂閔瞥了一眼皮盾,說道,「衛六是吧?六十四斤……算不錯了,下一個!」

    正如呂閔所想的,雖然口口聲聲說要打爆這只造型古怪的皮盾,但是人上了一個又一個,卻始終沒有人能夠辦到。

    「張二牛,五十八。」

    「陳北,六十一。」

    「蘇財,五十九。」

    「單福,七十。」

    「李通,八十二。」

    「臧霸……八十九。」呂閔驚訝地瞧了一眼臧霸,他隱約察覺到,臧霸在方纔的那一拳中,灌注了一些他所熟悉的武氣。

    「我來試試。」拍拍肩膀安慰了一下有些遺憾的臧霸,太史慈微笑著走上前去,一拳揮出。

    「太史慈……九十一。」呂閔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詫。

    「果然我也不行麼?」太史慈喜憂參半地撓了撓頭,倒是引來幾兵老兵的安慰。

    「九十一,可以了,小哥,至今為止,就數你拳勁最厲害了。」

    「是啊是啊。」

    昨日還被暴打一頓的老兵們竟然反過來安慰暴打他們的太史慈,這種怪異的現象恐怕也只有在軍旅中才會發生了。

    最終,張煌以一記『八十三斤』的拳頭結束了這次力量的測試,但是他滿腦子都是那個造型古怪的皮盾。因為他發現,那只皮盾上其實刻有淡青色若隱若現的奇怪符號,有些類似於他道符上所繪的符號,但是卻又有所區別。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皮盾……]

    張煌在心底喃喃說道。同時,他將一個他從所未聞的名詞深深記在了腦海。

    【洛陽儒家書院,墨儒一支】

    張煌本能地意識到,這個時代的力量框架,絕對不止是『武學』與『道術』並重的局勢,應該還有許許多多他聞所未聞的力量體系。

    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洛陽儒家學院中墨儒一支所展現出來的產物,有點類似他記憶中另外一個名詞。

    科技!

    「這個天下的水,看來很深啊……」

    張煌喃喃自語地說道。

    誰都以為他指的是繼他之後伯長呂閔為了叫手底下兵丁不要過於狂妄而故意揮出的那一記『一百五十二斤重』的拳頭,但實際上卻不是。

    四百年大漢,九百年儒家。儒家,這個傳承至今堪比國家機器、甚至還要凌駕於前者之上的龐然大物,由此開始逐漸在張煌眼中展現其強大的底蘊。
mk2258 發表於 2014-10-11 11:15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戰況有變

    繼力量的測試之後,其他的測試相對就簡單多了,伯長呂閔也沒有再拿出什麼由『墨儒』製造的越時代產物。這讓張煌微微感覺有點遺憾,畢竟他對儒家分支之一墨儒一支的黑機械科技,可是相當感興趣的。

    至於張煌為何主觀地將墨儒一支的科技區別為黑科技,那是因為隱隱感覺到,那只用來測試力量的造型古怪的皮盾,絕對不止是機械產物那麼簡單,它其中可能添加了別的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張煌可不覺得『皮盾』上那些陰隱若現的淺青色古怪符號只是用來裝飾的。

    短短兩天的測試,讓二十六帳的伯長呂閔對手底下這一百名士兵的實力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然後他對手底下的兵丁展開了一系列高強度的訓練。

    半日負重奔跑,半日訓練刺槍。這短短兩句話雖然說得輕鬆,但是實行起來,卻著實讓二十六帳的士兵們吃盡了苦頭,就連張煌這幫體力與精神遠超常人的小傢伙們,也被操練得叫苦不迭。

    任何的抱怨都是沒有用的,因為不只是二十六帳在這樣訓練,整支萬人軍隊都在抓緊為數不多的時間操練著,唯一不同的只是操練時長官的態度:呂閔這個被稱為海陵之虎的伯長,儘管眾人已逐漸瞭解到這位長官平日裡還算是爽快好說話的類型,但是在訓練時,這頭猛虎可不會給你任何的特殊照顧。

    「好了,暫時到此為止。解散之後到後營用飯,下午,繼續操練!」

    繞著操場整整跑了三十個圈,私下已被改叫成冷血虎的呂閔,總算是說出了眾兵丁最想聽的話。隨著這句話傳到眾兵丁耳中,這支百人隊伍有大部分的兵丁都下意識地躺到在地,大口地喘著粗氣。

    「真要命!呂老虎這是打算把咱整死啊?」擦著腦門上如漿般的熱汗,李通舔著乾裂的嘴唇喃喃說道。

    說起來,張煌等人的體力還算是好的,可就算這樣,連續幾日高強度的訓練也讓他們有些吃不消,至於其他的士卒,他們的話變得越來越少,因為他們已經沒有剩下多少精力來浪費。

    「應該不會的。」聽聞李通的話,太史慈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伯長們應該都曉得何為欲速則不達,大戰當前,他們不可能把手底下的兵往死裡操練。」

    「不過由此可見,前線的戰況恐怕有點不妙……」單福接過了話茬,憂心忡忡地說道,「這幾日營裡的人不乏有想打聽前線戰況的,不過都被各個伯長壓了下來。要麼是就連那些伯長們也不知情,要麼,就是他們刻意隱瞞……無論是哪個,都不是什麼好現象。」

    「那不是正好?」嘿嘿一笑,陳到憨憨說道,「以咱兄弟幾個的本事,上了戰場還怕撈不到功勳?咱好好幹,到時候叫那個瞧不起咱的老頭子大吃一驚!」

    臧霸聞言苦笑了一聲,畢竟陳到口中的那個老頭兒,正是他的叔公臧旻。

    歇息了一會,眾人正準備到後營吃飯,結果沒走兩步,張煌便被去而復返的呂閔給喊住了。

    「情況有變,你即刻通知我二十六帳一概什長,叫他們吩咐兵丁收拾行裝,兩個時辰後我們就出發!」

    因為張煌是呂閔所任命的第一個什長,整個二十六帳的士兵都默認他是伯長的副手,包括呂閔。因此,有什麼傳遞命令的事,呂閔還是交給張煌來辦。

    「這麼快?」張煌吃了一驚,因為他本以為就算大戰在即,好歹也會有幾日的整頓歇息時期。

    呂閔聞言瞧了瞧左右,見四下無人,遂壓低聲音說道,「莫要聲張出去!剛得到的消息,反賊許昭的軍隊已攻陷吳郡的丹徒縣,繼而坐船、涉水,拔掉了幾個江心小島的廣陵軍據點,眼下正大舉壓境……刺史大人發下命令來,命我軍在江邊堵截,務必要阻擋賊軍順利渡江!」

    這一番話說得張煌驚之又驚,他試探性地問道,「那前線的廣陵軍……」

    「潰不成軍。」呂閔深深望了一眼張煌,示意他莫要張揚,轉身離開覆命去了。

    望著呂閔離開的背影,張煌心中頗感不可思議。

    因為據他所知,前不久老刺史臧旻這才派出廣陵軍去阻擋反賊許昭的大軍,這才幾日光景,竟已潰不成軍?

    反叛軍竟然有這麼強的底蘊?

    當日,廣陵軍營內的萬人軍隊拔營啟程,在無數被高強度訓練整得精疲力盡的士兵的種種埋怨聲中,這支臨時組建後僅經過了短短數日操練的軍隊,浩浩蕩蕩地開往了廣陵郡臨近江邊的小平原,臨江平原。

    因為士兵剛剛結束高強度的操練,因此行軍的速度並不快,總共七十多里的路程花了兩日光景。可即便如此,在抵達臨江平原後,這支萬人軍隊的士卒們的體能,還是依舊沒能恢復過來。

    「全軍就地歇息,各帳埋鍋做飯!」

    「全軍就地歇息,各帳埋鍋做飯!」

    幾名傳令兵騎著戰馬,敲著銅鈸,來來回回於軍隊士兵當中,將上頭的命令傳達給基層的士卒。

    「竟然不立營?」

    遠遠望著那幾名傳令兵,單福眼中閃過幾絲不可思議的神色。

    確實,按理來說,像這種為了堵截反叛軍順利渡江的陣地戰,營寨所能起到的作用至關重要,但是軍總帳的參軍們似乎並不打算在此立營,這讓粗通兵法的單福感覺有些納悶。

    結果半日之後,當望見反叛軍那一艘艘巨大的兵船時,單福便明白了。

    之所以不立營,是因為時間不允許。反叛軍早已拔掉了江中小島的廣陵軍據點,徹底控制了整個江域,將戰線壓到了長江以北,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倉促命令士兵在臨江平原建造營寨,十有**也未必能在叛軍抵達前竣工。到時候,待叛軍攻打過來,營寨尚未竣工暫且不論,萬名士卒們體力耗盡,別說將反叛軍打退,甚至連逃跑都成問題。

    於此如此,還不如捨棄建造營寨的打算,抓緊時間給士卒們休息,以保證士卒們在反叛軍登陸江岸時,體能保持在最佳狀態。

    由此可以證明,軍總帳的參軍們那的確是經驗豐富的將領,並非是一般墨守成規的將領可比。

    申時前後,反叛軍的兵船隊伍已逐漸進入由老刺史臧旻所率領的這支萬人守軍視線之內,整整三十艘巨帆兵船,四五十艘艨艟,走舸小舟不計其數,粗略一數竟有數百艘,如此龐大的船隊,讓張煌所在的廣陵守軍士卒面色猛變。

    [怪不得前線的廣陵軍潰不成軍……這怎麼抵擋?數萬大軍啊!]

    縱然是張煌也不由微微有些色變,因為那支船隊帶給了他極其強烈的壓迫力與危機感。那股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手臂上毛孔無意識地激起。

    「乖乖,這得有多少人啊?」陳到瞠目結舌地喃喃說道。

    看得出來,無論是他還是李通、單福,甚至是臧霸與太史慈,初出茅廬的這幫小鬼,他們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原以為妖師許昭的反叛軍頂多只是比泰山軍強上一線的那種程度,可如今他們這才明白,妖師許昭所擁有的軍隊,那是一支足夠掃蕩任何一個郡的強大軍隊,甚至於,這股力量直逼揚州府。

    張煌等人也不想想,若自封為陽明皇帝的許昭僅僅只是一般程度的反賊,何需揚州刺史臧旻親自為帥?

    「嗚嗚——!嗚嗚——!嗚嗚——!」

    三聲代表著結陣的號角聲響起,廣陵守軍一萬士卒頓時亂了起來。若是在平日裡他們多半不會如此慌張,可如今當著許昭反軍數萬兵馬,這幫曾經大多數只是負責開啟、關閉城門,亦或是緝盜、治安的原城衛軍們,心中早已嚇得茫然失措。幸虧指揮他們的伯長皆是作戰經驗豐富的將領,一番喝令下達,總算是制止了士兵們的慌亂,倒也不至於使這支萬人大人還未與敵軍開打就呈現崩潰跡象。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張煌抬頭望去,只見一名三十多歲國字臉將領騎著戰馬來到了陣前,振臂呼道,「一軍的兄弟們聽著,待會由我一軍打頭陣。此戰關乎我廣陵郡乃至揚州府數百萬百姓安危,切不可叫賊軍得逞!望諸君隨楊某人死戰!」

    說罷,這員將軍胯下戰馬一對前蹄重重一踏地面,竟使得整個地面凹陷了偌大一塊,呈蛛網般裂痕。

    「喔喔——!」

    瞧見這一幕的士卒們,他們的士氣當即被調動起來,振臂吶喊。

    [好厲害……]

    張煌目瞪口呆地盯著那名不知名的將軍,他本以為自己的本事已算厲害,可如今一瞧那員將領他這才意識到,這個天下的水,著實是深不可測。

    「這傢伙誰啊?」張煌喃喃嘀咕道。

    因為他靠著伯長呂閔站著,因此儘管是嘀咕,呂閔也聽得清清楚楚,壓低聲音回道,「臧帥的副將之一,我一軍的大將,楊琦將軍。」

    [將軍……]

    張煌長長吐了口氣,他大概也瞭解大漢的軍職等級。大漢的軍職,編製階級相對比較混亂,最高為大將軍,其下便是校尉,再下則是將軍。至於將軍之下,那就是一些諸如都伯、伯長、什長一流。

    而這楊琦,掄起來也只能算是一名軍隊中的中等將領,縱觀整個大漢,少說也有數千之數。然而即便如此,他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卻是張煌心中震驚。

    感受著楊琦全身那鼓蕩蕩的強烈武氣,張煌震驚地發現,無論是泰山郡的都尉馬延,亦或是他們二十六帳的伯長呂閔,在這位將軍面前都顯得弱不禁風,更何況其他人。

    而在張煌心神震驚之時,李通、陳到、臧霸、太史慈、單福這幾個出書茅廬的小子,亦感覺到了他們一軍大將的恐怖勢力,被震撼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臧霸這才顫顫地說了一句,語氣有些苦澀。

    「泰山縣……果然太小了。」

    黑羽鴉的眾人們默然不語,不得不說,楊琦所展現出來的實力,讓本以為可以憑借自己本領闖蕩天下的他們自信心大為受挫。

    不過眼下,他們卻是沒有時間來調整受打擊的心靈,因為對過的反叛軍,已強行登陸了江灘。

    「一軍……殺!」

    大將楊琦手舉長柄的大刀,厲聲大吼了一句。

    也不知怎麼著,明明方纔還戰戰兢兢的一軍士卒,竟鼓起勇氣朝著數倍於他們的反叛軍展開了衝鋒。

    就連張煌等人,也在那一聲大吼中忘乎所以地衝了出去,彷彿楊琦的那一聲大吼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的鼓舞力。

    「莫要逞強!殺死敵軍並且活下來,這才是我等的目的!」

    隨著伯長呂閔叮囑麾下眾兵丁的一聲厲吼,黑羽鴉迎來了他們從未遭遇過的第一場軍隊戰鬥。

    不同於江湖拚殺,戰場上那股迅速集聚的瘋狂氣氛,彷彿瞬間點燃了他們身體中的血液,使之熊熊燃燒著。

    「殺——!」

    縱然是冷靜如張煌、單福,此時滿腦子竟也也只剩下殺敵二字,更別說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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