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獵擊三國 作者:寇十五郎 (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125068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8 00:38
第二百四十一章絕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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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盟強力支持!謝謝趙無恤2014、ufgw、逍遙武神傳說、水映云諸書友票賞支持)

天色微明,鷹唳長空,一支騎兵卷起漫天黃塵,奔行在黃河南岸的高崖上。()()十丈之下,大河滾涌,浪濤堆雪,長風獵獵,卻吹不散馬悍胸膛的沸騰。

船!沒有船!

為何向西?當徐晃終于忍不住問出聲時,馬悍就是這么回答他的。

是的,這一次,若不是馬悍及時發現大河之上沒有船,必跌入賈詡與張繡聯手挖出的這個坑。

這話怎么說能?馬悍不錯是有個“金手指”,但這個金手指的范圍是有限的——半徑一公里,這就是熱源探測器的極限。也就是說,若敵軍的埋伏超出這個范圍,馬悍的金手指就失靈了。

馬悍之前頻頻使用熱源探測器之所以無往不利,主要跟地形有關。無論是白山黑水的遼東,還是水路縱橫、群山環繞的江淮,因地形復雜,地域切割,通常伏兵都不會埋伏得太遠。只須往深山一伏,等你打山下過,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你。

而此次中原之行,與以往所見地形大為不同。黃河兩岸,地勢平闊,不用登高,一目了然,很難藏兵。所以張繡將伏兵放出二、三里之外的山丘下,完全超出熱源探測器的掃描范圍。

當馬悍率兵朝渡口奔行時,由于行軍方向是自南朝北,與埋伏在東面二、三里外的張繡大軍形成兩條平行線,永遠無法相交,更不可能拉近距離。這樣一來。熱源探測器也始終無法探測出西涼伏兵。()

如果不是因為那艘檻舸,馬悍這一次恐怕真要吃個大虧。()

當馬悍率軍行進到距離渡口尚有里許之時,駭然發現。視屏上竟無半點生命跡象——藍瑩瑩一片,什么紅點都沒有。這怎么可能?!

這異常現象立即引起馬悍高度警覺,當即改變行軍方向,朝東奔行數百步,終于,視屏上那片密密麻麻的紅點,令馬悍心沉到谷底。雖然不知對方是怎么做到的,但結果明擺著,他被敵人抄底了。船沒了。東歸之路也被切斷,南邊是一個血肉磨盤,唯今之計,只有朝西,以退為進。更何況,還有信鷹的指引。

馬悍現在心里憋著一團火,這一個悶虧,吃得太難受了,不管這個搶船的人是誰,跑到哪里。他都要親手將之擒下,看看對方是何方神圣。

天空依舊陰霾,寒風凜冽。自馬悍以下,每一個戰士都以葛巾蒙面,戎衣馬鬃,俱被強風扯得筆直,幾乎睜不開眼。人人埋頭趕路,只有幾名鷹眼成員,輪流竭力半睜著眼睛,鎖定陰沉沉的天空上那個小黑點。

忽然,有鷹眼成員稟報:“右將軍。信鷹發出鷹舞。”

馬悍抬頭瞇眼,果然看到蒼穹之下。那只蒼鷹不斷在一個方位盤旋,久久不肯離去。就連馬悍這未經訓練的人。都能看懂幾分,極有可能是……

果然,有鷹眼成員手搭涼棚,瞇縫著眼,看了一會,向馬悍稟報:“信鷹似有發現……”

前方山丘轉拐處,擔任前哨的烏追飛馳而返,遠遠大喊:“主公,發現我們的船只,就在前方大河之上!”

檻舸二層飛廬艙室內,賈詡安坐于席,捋著黑亮的長須,看看腳邊火盆里的灰燼,再撩起眼皮掃一眼跪坐于前的青年,淡淡道:“你叫什么?”

青年同樣淡定回答:“陳行。()()”

賈詡慢條斯理道:“可有字?”

“仲遠。”

“陳仲遠。嗯,看來你還有一位兄長。”

陳行臉色一戚:“家兄已逝。”

賈詡輕哦一聲,臉上浮起歉然之色:“觀君氣宇,令兄想必也是位豪杰之士,惜乎英年早逝……可還有弟妹?”

陳行遲疑一下,還是開口道:“……尚有一弟,我與兄長俱不算什么,吾弟方是豪杰。”

賈詡頗感興趣:“哦,可在這船上?”

陳行搖頭:“在汝南老家,原想等安定下來后,再寫書信召之前來,為右將軍效力……如今,唉!”

“右將軍?看來你尚未有資格稱馬君為主公啊。”賈詡眼睛里閃過一絲笑意,“仲遠仲昆意欲為馬君效力,并非無望。哦,這一堆灰燼是……”

“這是密……”陳行一直與賈詡娓娓而談,心中戒備已放下少許,很自然順口溜出,差點被帶進溝里,幸而及時醒悟,瞪著賈詡,閉口不言。

“哈哈哈……”賈詡撫須大笑,連連搖頭,“仲遠啊仲遠,老夫只想確認一下而已。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屬于遼東軍一個叫‘鷹眼’的組織,你只是其中一名軍曹,負責情報傳遞。這火盆里的灰燼,便是你在被俘前燒毀的密語本。哦,在此之前,你還解開束縛,將那信鷹放飛示警,沒錯吧?”

陳行沉聲道:“足下便是知曉,那又如何?”話剛出口,后膀子便挨了一記鞭笞。()

賈詡抬手止住家奴鞭打,捻須沉呤:“鷹飛百里,密語傳書,更形成建制,這馬驚龍果然有名堂。”

這時忽聽陳行道:“莫怪我沒提醒足下,我家右將軍,不是個肯吃悶虧的主。()足下如此算計于他,只怕將軍不會善罷甘休。”

賈詡緩緩抬頭,目光漸冷:“原話奉還——那又如何?難道他還能追來不成?只怕他早已被張文敬逐出百里,抑或,成為帳下之囚……”

艙門倏地撲進一人,伏地跪稟,聲音微顫:“家主,南岸……南岸出現一隊騎兵,有、有好幾百騎。而且。上游好象還出現了船只……”

陳行騰地站起:“定是右將軍……”

啪啪兩鞭,打得陳行向前一個趔趄,衣裳崩裂。后背出現兩條血印,旋即被幾個僮仆摁住。

賈詡臉上毫無半點驚慌之色。只是閉上眼睛,揮揮手:“把他帶下去,好生看管。”

待諸僮仆退下之后,賈詡緩緩睜開雙眼,目光灼灼,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長安上下數百里內的船只情況,還有誰能比我賈文和更清楚?沒有一條超過百石的船只,而你這條是千石雙層蒙甲檻舸……馬驚龍啊馬驚龍。你這是做繭自縛啊。”

賈詡從容披上一件翻毛加厚的夾襖,在十余僮仆侍衛護衛下,施施然走出廬室。檻舸上下兩層甲板,已布滿西涼銳士,手持弓戟刀盾,一邊監督船工,一邊防御警戒。而投降的樓船士,早已被趕到底艙,著人守衛,以免生亂。

船工們神情惴惴不安。卻掩不住眼中喜色,雖說西涼人也沒為難他們,但他們的家畢竟在遼東。有得選擇的話,誰不想重投遼東軍懷抱?

賈詡憑欄抬望,茫茫大河,水波卷涌,灘險流急,檻舸猶如一只小小搖籃,隨波逐流。兩岸蘆荻似雪,溝壑起伏,數百騎兵駐馬于岸。舉刃揮舞,似在呼喚著什么。那面迎風飛舞的白狼獵頭大纛。清楚地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賈詡側耳傾聽一陣,沒聽出什么名堂。皺眉側首,問身后僮仆:“他們在呼叫什么?”

僮仆們面面相覷,茫然搖頭。

后面傳來一個粗嗓音:“他們喊的是胡語。”

賈詡扭頭,看到說話的是張繡所贈那一隊護衛銳士中一個胡卒,賈詡不由來了興致:“遼東軍竟然說胡語,他們說什么?”

那胡卒臉上露出令賈詡心下不安的恐懼表情,聲音干澀的道:“昆勃圖魯——貪狼神射!”

下一刻,滿船大嘩,驚呼盈耳,賈詡霍地回首——但見上游百丈開外,驚濤駭浪之上,兩條小船并駕齊驅,在洪波急流中,竟然保持驚人的同速與平穩。

這怎么可能?!

賈詡大奇,以袖擋風,瞇眼凝神望了好一會。當那兩條小船近至七、八十丈時,賈詡終于看清,原來兩船首尾以長條板釘嵌相連,形成連舟,如此對顛簸急流的抵御力大大增強,平穩性能倍增。船上除了幾個明顯是舟子之外,船首當風卓立一人,手持一張涂著朱漆(賈詡沒見過血弓,距離又遠,故以為是朱漆)的短弓。

一個人、一張弓,意欲何為?

賈詡皺眉,頭也不回問道:“爾等有多少弓弩之士?”

那銳士隊率恭敬回答:“有弓手十四,弩兵七人,俱為善射之士。敵只一人,任他有三頭六臂,也難敵我強弓勁射。”

那這個人來干什么?送死么?賈詡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見那船上紅光一亮,那射手竟將一支火箭搭于弓上。

賈詡的眼睛瞪得幾乎與嘴巴一樣大——這距離最少有六七十丈啊,哪有人的弓能射那么遠?這弓力至少得六石以上,在他印象中,天下至強的西涼軍里,也只有一個呂溫侯能有此強射之能。

噗!一點火光升空,劃過一道長長弧線,飛越數十丈,穩穩落在……船帆上!

這一刻,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帆布本是易燃之物,這一遇上火……

蓬!船帆開始燃燒,而火箭接二連三拋射而來,每一箭都精準射中船帆不同位置——這么大而明顯的目標,即便在六七十丈外,只有臂力足夠,就算是普通射手,也不會失手。

這一下,方才還自信滿滿的銳士隊率,除了張口結舌,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們哪有能射六七十丈遠的強弓手?更何況還是逆風射?

火勢越來越大,船帆桅桿燒得嘎吱做響,船上一片混亂,棹卒、船工全像熱鍋上的螞蟻,四下奔突取水滅火,連銳士、僮仆都慌作一團加入進去。不少人被掉落的火帆引燃,須發衣衫皆竄火苗,慘叫連聲,滿地打滾,周圍同伴俱遭池魚之殃,最后拖曳著長長的哀號墜河……

船已不能行駛,甚至在急流中傾斜打橫,若不及時靠岸,隨著有傾覆的危險。

水火相煎,生死兩難。短短一刻不到,方才還談笑風生的一船人,竟已陷入如此絕境。

偏生在這當口,還有東西來湊熱鬧,隨著一聲長唳,蒼鷹振翼,從熊熊燃燒的桅帆尖頂一掠而過,火焰似是為長翼帶出的風勢所激,陡然竄高三尺。

賈詡突然奮力推開以身環護的僮仆,仰天長嘆:“原來如此,昆勃圖魯——貪狼神射!”旋即面色一整,雙袖一合,向隨波飄至的三、四十丈外連舟之上那卓然而立的重甲射手長揖一禮,朗聲道,“馬君神技,賈詡拜服。不告借取舟楫,實為詡之過也,今原物奉還。”

馬悍長笑:“可惜已面目全非,損毀之物,賈文和,你要如何補償?”

賈詡這個時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悉聽尊便。”

這兩個前一刻還是針鋒相對的對手,這一刻,卻相對放聲大笑。

在這大河之上,狹路相逢,賈詡縱有千般智計,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如同烈日之下的冰雪,消融無蹤。以力破局,莫過如是。

賈詡笑聲爽朗,內心卻苦澀,怎都沒想到,一向算無遺策的他,竟然連番失算,最后更將自己都折了進去——賈詡打死都想不到,他之所敗,非戰之罪。

只因這個世上,有一根手指,叫金手指;有一條手臂,叫機械臂。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8 00:41
獵擊三國 第二百四十二章 【風陵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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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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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盟,頭疼也不行,ufgw,安西的門徒1支持,都是熟悉的id啊!)

世事無常,悲喜起落,昨日還是遼東渤海軍六十余卒被圍投降,今日便變成西涼軍四十余銳士被迫繳械.甚至就連一代毒士賈詡,都陰溝里翻船——這次是真正翻船了.

但馬悍并未視之為階下囚,而待之以座上賓.

黃昏時分,船泊于華陰郊外東北的一個渡口,這個渡口此時還籍籍無名,但在后世,卻是鼎鼎大名——這就是著名的風陵渡.

馬悍留下一隊狼騎巡邏,樓船士則于船上守衛,而船工們則連夜加班加點,將備用船帆,桅纜,重新安置,同時給桅桿重新打磨上漆,纏繞加固.

馬悍率賈詡,徐晃,烏追及百余狼騎,徐晃的衛隊,賈詡的僮仆及投降的西涼銳士,則宿于渡口十里外的一個小村莊.

這個村莊不過二,三十戶人家,當然不可能容納得下如此多的人馬.在里魁(村長)的安排下,馬悍與賈詡及一隊狼騎,僮仆入住村莊,其余人馬,在村外搭建營帳.

徐晃治軍嚴謹,即便只在野外暫宿一夜,也絕不大意,率領自己的扈從與馬悍撥給他的西涼銳士隊,勘察地形,安營扎寨,挖壕設柵,布置障礙,一絲不茍.而烏追則率狼騎撒出十里.巡邏哨探,形成外圍警戒線.二將一內一外,一靜一動.互相配合居然相當合拍.

在里魁讓出的小院里,馬悍召見了陳行.

馬悍并未對投降者加以懲處.在那樣的情況下,除了戰死,就只有投降一途,馬悍不會以后世黨人的標準來苛責古人.而且再怎么樣,他也得給賈詡面子不是.不過,不懲處并不代表不嘉獎,在此次事件中,有一人表現頗為優異.就連賈詡也為之點贊.

鷹眼軍曹陳行陳仲遠.

"陳仲遠是吧,你很好,現在你是主簿了."馬悍開門見山第一句,就給陳行升了職,但并無賞賜,畢竟陳行只是克盡職守,并未立功.

鷹眼的主簿一職,與縣主簿同級,秩四百石,盡管只比軍曹高一級.卻是由吏升官,性質大不同了.

陳行頗感意外,他認為那只是自己本該做的.或許是因滿船同儕的表現太糟,所以方凸現自己的舉動特異吧.感激之下,叩謝道:"屬下燒毀了密語本,不過,可以重新默寫出來."

馬悍訝然道:"可以么"

陳行信心滿滿:"可以!"

馬悍笑點頭:"仲遠竟有此異才,難怪國讓會選你入鷹眼."

鷹眼初選是田豫負責的,沒點特別才能,哪能入得了這位"北疆之鼎"的法眼.

陳行最后道:"幼弟叔至,有勇力.性沉毅,原引之入將軍帳前效力."

馬悍自然笑應:"很好啊.兄弟俱從軍的話,遼東郡府在這方面另有優惠.你盡可召令弟前來."

天色向晚,馬悍令人傳請賈詡前來共進晚餐.

賈詡很快過來,不過短短半日,這位毒士臉上神情竟顯得輕松愉悅,渾然沒有被俘的覺悟——盡管自馬悍以下,無人視其為俘虜,禮敬有加,但事實就是事實,連保護他的西涼銳士都成了俘虜,身為被保護人又如何不是

馬悍跪坐于案后,肅手一引,笑道:"行軍在外,難以精膾,些許粗食,望先生莫嫌."

賈詡之前是有官職的,而且還挺高:光祿大夫.算起來,還是馬悍這個光祿卿的同僚.不過賈詡已辭官,并上還印綬,只保留爵位,故多以先生相稱.

賈詡拱手:"叨擾了."從容入席.馬悍敬酒,他便飲;侍衛添肉,他便食,很安逸的模樣.

馬悍也不說話,二人一副格守古人"食不言,寢不語"的架勢.

食畢撒席,馬悍令侍從送上餐后果酒,雙手一拍,兩名侍衛入內,一人將數盞油燈插于土墻上燈座上,另一人則夾著一卷布帛往墻上一掛,躬身退下.

賈詡原本很優雅地品茗著這遼東自釀果酒,微微點頭,正想給句評語,布帛霍地垂下,賈詡自然抬頭望去.這一望,眼睛再挪不開,一向淡定從容的表情全飛了,定定持著酒爵,完全忘卻一切.

馬悍很滿意賈詡的表情,能讓這位智者如此失態,自己這一番苦心也算沒白費.

讓賈詡如此動容的,當然不是布帛本身,而是上面的一幅圖.

大漢疆域與天下格局圖!

馬悍從還是漢戈部帥時期起,就很注意地形與地圖,每到一地,皆觀察手繪.當他成為白狼城守后,便派遣大量細作與畫工,分赴遼地,草原,幽州,冀州,青州,甚至并州北部,將那里的地形,地貌,勢力情況摸底畫圖.在這方面,中山甄氏幫了很大的忙.

等馬悍南下入徐州,轉赴兗州后,不但取得徐州,兗州,豫州地形圖,更在廣陵招募了一部分商人細作,潛入揚州,荊州,三輔等地,收集大量情報,其中地形圖.[,!]就是重中之重.

直到馬悍入主遼東,鷹眼正式成立,第一項工作就是綜合這幾年的成果,整合繪制成各種用途的地圖,這大漢疆域與天下格局圖就是其一.此圖以七種色線,繡成各個不同勢力,同時標上名稱,一目了然.

此時縱觀整個大漢,還沒有哪個諸侯有如此新穎直觀而又清晰完整的一幅天下格局圖勢,試想賈詡怎不動容失態

馬悍手持馬鞭,狀如教授開課,鞭梢一指,首先點到遼東這塊以紅色標出的勢力.

"遼東,遼西,玄菟,樂浪,東萊,遼東屬國,哦.還有這個,先生一定很陌生——遼寧.共六郡一國,所領之地.倍于幽州,堪比冀州.這.便是我馬悍的領地與根基,先生看如何"

賈詡指了指某處:"那遼寧郡,似是高句麗故地."

馬悍笑道:"如今沒有高句麗,只有遼寧郡.在不久的將來,三韓,沃沮,肅慎也將不復存在,而我遼東,又將出現二郡."

賈詡眉毛揚起,目閃異彩.繼續問道:"遼東情況如何"

馬悍也毫不隱瞞,合盤托出:"人口近百萬,積谷近二百萬斛,牛羊駝馬無數,戰馬萬匹,帶甲一萬四千,刀槍弓矢充足.但有所需,可支撐一支萬人大軍一年軍事行動."

賈詡目光灼亮,習慣性捻須,猛然醒覺手上還端著個酒爵.結果漂亮的胡須沾上了果酒……不過這時候賈詡已渾不在意這個了,因為馬悍下面的話,令他心腔如受重錘.

"幽州公孫瓚.其勢已頹,無非茍延殘喘而已.冀州袁紹,其勢為天下群雄之冠,一旦攻滅公孫氏,必將興渡河掃平天下之志.兗州曹操,呂布相爭,呂布必敗,曹操慘勝.呂布敗后只有一條路,奔徐州,投劉備.劉備新主徐州未久.根基未穩,正需一頭猛虎為其守門戶.呂布最合適不過.如此,數年之內.曹,呂,劉相爭仍急.揚州袁術,其勢略遜于乃兄,但此人志大才疏,手下無人,雖能雄于一時,但以吾觀之,其興也勃,其衰也忽焉.荊州劉表,單騎入荊,結納豪族,統合江表,水陸并舉,帶甲數萬.然其人為守成之輩,安內有余,御外不足,兼受世族制肘過甚,難有作為.其余如西蜀劉璋,漢中張魯,自守尚難,不足為慮.而三輔李,郭,西涼馬,韓之流,不過亂世投機之輩,敗亡之速,便在眼前……"

馬悍侃侃而談,從天下大勢,到各方諸侯秉性才具,麾下人才任用,兵力強弱,治下民生等等,無所不包.

賈詡似是聽得呆了,捻須之手,久久不動,突然發問:"如此天下,馬君可有意乎"

馬悍笑了笑,長鞭將地圖一圈:"天下如局,諸侯為子,我馬悍力爭當那執棋之人.先以邊角成勢,然后——一子定中原!"

啪!鞭梢重重點在雒陽!

這是馬悍首次對人說出自己對天下局勢的理解與個人野望,他不怕賈詡說出去.自打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三國歷史上聲名赫赫的毒士賈詡之后,馬悍便已打定主意,要么,就收了他;要么,就殺了他.總之,絕不會放任此人從自家掌心溜走,逃到他人勢力之下.

馬悍并不擔心賈詡的忠誠問題,好像賈詡這樣透識人心,聰明絕頂之人,心里最清楚不過,什么樣的人,最值得追隨.

眼下的賈詡,正好是無主之人,迫切尋求新主公.從歷史走向來看,他下一個要投的,是段煨;再下一個,是張繡.這兩位無論哪一個,都不堪輔佐,以賈詡之能,會看不出來么他只是沒得選擇而已.

賈詡要投,只能投鄉黨.這是三國時代的常態,重親屬,重鄉黨,非此二者極難得到重用.幸好,馬悍算起來與賈詡也稱得上半個鄉黨,扶風隔壁就是涼州,這個招攬人的硬件,馬悍算是具備了.

現在,賈詡有了一個新的選擇——馬悍!

這個人,具有符合賈詡心目中亂世霸主的一切條件——有扎實的根基,充足的糧秣,強大的兵力,充沛的兵源……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有著令人吃驚的野望,同時又有足夠的才具來襯墊這野望.他對天下大勢的走向與分析,許多都與自己不謀而合,有些更深更透,徹底顛覆了他初見馬悍時的所有感觀.

賈詡以他從未走眼的識人之能,可以斷定,此人的確是他前所未見的極具雄主潛力的人杰.更難得的是,對方顯然對自己極為器重——那一番話,可不是對誰都能說的.賈詡毫不懷疑,只要自己嘴里吐出半個"不"字,必定走不出這個屋子.

那么,是要再觀察一段時日,還是果斷依附呢

馬悍雙手負背,踱至賈詡面前,俯身逼視這位無雙毒士,目光灼灼:"我不會,也不想說什么得遇先生,如魚得水之類的話.我只要先生明白一點——我需要你!而你,也需要我!"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8 00:44
獵擊三國 第二百四十三章 【布 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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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盟、趙無恤2014、ufgw、s0514024、佛祖不見了、貴貴大乖乖大力支持!)

天剛蒙蒙亮,烏追派人前來稟報,發現一支人馬,自東向西,往長安方向而去,看旗號裝束,是匈奴右賢王部。★★,

匈奴人?馬悍一抬眼,正看到賈詡推開而出,笑著打了個招呼,道:“看來曹陽亭外的大混戰結束了,不出意料,白波軍敗,匈奴遁逃。”

賈詡點頭道:“李、郭雖非將才,但麾下將士多為董相國留下之西涼銳士,非白波寇所能比,有此結果,不足為奇。”說到這里,賈詡頓了一頓,看了馬悍一眼,意味深長道,“主公驅虎逐狼,白波已遭重創,回雒陽之日,便是除此疥癬之時。”

馬悍笑道:“白波不足為慮,但要如何應對西涼軍,還需先生多多籌謀,為西涼軍謀一條光明出路。”

賈詡輕嘆:“西涼軍為大漢第一等勁旅,本是國之利劍,奈何天子暗弱,朝無賢能,以至太阿倒持,傷人傷己……大漢朝需要一個比相國更英明睿智的雄主,方可收束西涼,底定天下。”

縱然世人皆惡董卓,呼之以“國賊”而不名,但對賈詡而言,若無董卓,他也不會有今日之地位。站在他的立場,始終對其保持應有的敬意。難得的是,馬悍也對此表示認同。董卓執政雖然乏善可陳,但縱觀他的后繼者,一個比一個不堪。在歷史上,幾個山賊李樂、胡才、韓暹之流。竟然還把持了朝堂一段時間,簡直是烏煙瘴氣,令人不敢想像。

馬悍昨夜已與賈詡達成一個共識:大漢朝堂,殛需一個強勢權臣,統合百官,號令天下。這個人,必須要有強大的實力、要有屬于自己的領地、要得天子信任、同時還要得到世家、百官的接納。而馬悍,完全具備上述條件,操作得好的話,完全能夠成為大漢中興權臣。

而被馬悍尊為謀主。負責實際操作的賈詡,一想到能以自己最擅長的方式,隱于幕后、撥動天下,渾身不由得涌起一股強烈的快意——這感覺,太爽了!

賈詡一旦決定投靠馬悍,便一步到位,絕不拖泥帶水,非但口稱主公,更完全將自己擺放在謀主的位置上。積極出謀劃策。這一點,也是馬悍很欣賞的地方。

馬悍與賈詡用過早餐之后,在室內放上兩盆火,溫上一壺酒。一同就目前的局勢展開討論。

昨夜二人討論的是天下大勢,以及本勢力的未來走向。而今日討論的議題,則是目前局勢,先定下一個近期目標:收拾白波軍與西涼軍。不把這兩個毒瘤割掉。所有的計劃都無法開展。當然,對二者的手段,又有所區別。一手打,一手拉;原則上是打白波軍,拉西涼軍。具體怎么打、怎么拉,就看賈詡這位深諳西涼軍一切內幕、并有著相當人望的軍政全才的手段了。

時近午時,衛士來報,檻舸已修葺完畢,可以啟程了。

于是馬悍謝過里魁與村人招待,并留下二十石谷粟以謝。在這斗米數萬錢的艱難時期,這二十石谷粟,可為全村續命,村人感激涕零,闔村跪泣叩謝,扶之不起。

賈詡在一旁捻須而笑,入主朝堂,這三輔之地絕對是重中之重,隨時隨地不忘收籠人心,這位年輕的主公,不止是勇武絕倫而已啊。或許自己這一次,不用再換主了……

檻舸的帆重新掛上,桅桿外部受損,但加固之后,再使用幾個月還是沒問題的。千石船只,當然不可能將所有人馬全裝載上。基本原則是人乘船,馬行岸,四百多匹馬,最少分出一隊狼騎牽引看護。

不過,船只所行方向卻不是東歸,而是西去。西去的目的只有一個,前往霸陵,將賈詡的族人一并接來,共赴東都。

賈詡此次西行,原本的計劃就是赴霸陵將族人接出,然后前往華陰。前番同郡的寧輯將軍段煨曾向他表露過招攬之意。實在無處可去的話,恐怕也只有暫且棲身于此。當然,現在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只剩最后一個:赴霸陵,接族人。

從風陵渡到霸陵,陸路大約二百余里,水路反而遠一些,超過三百里,而且從華陰至鄭縣(今陜西華縣)這百余里水路,正是天下聞名的黃河九曲十八彎,灘險流急,最是兇險。

故此,賈詡提出將船泊于華陰,留下部分守船人員,其余人等,棄舟就步,自陸路奔霸陵。而他則拜托駐守于華陰的寧輯將軍段煨,代為看護船只,直至返回。

賈詡的提議穩妥而周全,馬悍自無不允,同時也接受賈詡的建議,一同前往華陰,拜訪段煨。

從賈詡的介紹中,馬悍大致了解到他的這位鄉黨年紀與之相近,為董卓的老部下,西涼軍宿將。這段煨自董卓時代起,就一直駐守華陰,其主政華陰五六載,勤修農事,不興兵戈,極少擄掠,所轄之地,百姓得以安樂,算得上是西涼將領系中的一個難得的人物。

當然,時間到了興平年間,中原大旱,李、郭屢次兵亂,把三輔之地折騰得不成樣子,華陰的安樂局面,也是一去不復返了。所以,段煨對李、郭等人,也是極有怨忿的。

其實西涼軍閥之間,互相攻伐是常有的事,上個月天子車駕途經華陰之時,楊定就曾聯合董承楊奉等人,與段煨大打出手,如果不是李傕、郭汜大軍突然出現,還不知要打到什么時候。

“段文安勇而有信,其部將士多為詡任討虜校尉時的舊部,其所駐之地更是接連東西二都的樞紐要道……”

賈詡只說了半句話便住口不言,馬悍會心點頭,這段煨,用得好的話,絕對可以給李、郭背后來上致命一刀。

申時初刻,馬悍與賈詡、徐晃及一隊狼騎,來到華陰東郊,太華山下的軍營前,拜訪段煨。

段煨通常在軍營與縣城兩頭跑,軍政大權都不放手,不過這兩天卻呆在軍營里,哪里都不敢去。原因很簡單,都是匈奴人鬧的。

從昨夜到今晨,他已接到六起匈奴人寇抄本縣鄉亭,甚至屠村的報告。他當即派出一營七百步騎,驅逐匈奴人。雙方共有三次小規模接戰,互有死傷,匈奴見討不到便宜,便越過鄭縣,往長安方向而去。為防匈奴人去而復返,段煨頂盔披甲,老老實實呆在軍營里。

申牌時分,段煨聽到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在通報之后,一個背插小旗的哨探什長入帳稟報:“稟將軍,發現一支騎兵……”

“匈奴人又殺回來啦?!”段煨騰地站起,神情既驚且怒。

“呃,不是匈奴人,是文和先生。”

“文和?”這信息轉換也太突兀,段煨眨眨眼,好一會才想起是誰。轉怒為喜,開懷大笑,“他那么快就來了,哈哈哈!好,備馬,本將要親自出迎。”

段煨開心的笑臉,在見到賈詡那一刻就笑不出來了——賈詡身后的確有一支看上去頗為精銳的騎兵,但他所處的位置,卻在一員騎將身側靠后,一看就是從屬的身份。最最重要的是,他從未見過這員騎將。

段煨當然不可能認識西涼軍所有的將領,但以賈詡的聲望身份,卻只能靠邊站的,至少也得是將軍級別,他有哪個將軍不認得?

“我是大漢右將軍、光祿卿、襄平侯、遼東太守,馬悍馬驚龍!”馬悍催馬上前,自報家門,拱手笑道,“寧輯將軍,久仰大名。前番天子遭李、郭二逆煎迫,多虧將軍施以援手,天子銘記于心,曾言他日必有恩賜。”

馬悍這一連串名頭,對段煨而言,算不上什么,但他所表現出的,與天子似是十分熟絡的語氣,卻令段煨不敢造次,連忙回禮,眼睛直瞪賈詡,滿是疑問。

賈詡從容向馬悍告罪,然后一邊熟稔地與段煨麾下諸將見禮,一邊揖請馬悍入營。在入營這段短短的路途上,飛快將馬悍的身份與來歷簡略地說了一遍。

這其中右將軍、遼東太守什么的,段煨倒不怎么在意,唯有萬年長公主的名頭,把段煨唬得不輕——好家伙,這還得了!這位右將軍的份量,豈是李、郭這等草頭王所能比的?外威當中,便是董承也要遜之一籌,怕也只有根正苗紅的不其侯伏完才堪比擬了。

有了這樣的認識,段煨對馬悍的態度頓時大為轉變,神態恭謙而殷勤。不但一口答應為他照看船只,更對李、郭、張等西涼軍閥禍亂朝綱,荼毒地方而激憤,同時表示只要朝廷有詔令,必應王命起兵剿逆。

馬悍與賈詡相視一笑,這個段煨,也不簡單啊!這話說得四平八穩。眼下天子無論如何都不敢與李、郭、張三人撕破臉,所以算是惠而不費的場面話。而他日天子若當真下達詔令剿逆,那就說明朝廷的實力已壓倒西涼軍,這種打落水狗的機會誰也不會錯過啊!

不過,不管怎么說,段煨有這個表態就好。

這一次看似順路的拜訪,卻在不久的將來,函谷關合戰中,徹底關閉李傕、郭汜西逃的大門,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8 00:49
二百四十四章匈奴猖狂

作者/寇十五郎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就這么定了!

(大盟支持杠杠滴!感謝趙無恤2014、獨愛紅袖)

霸陵在長安東北,為長安七陵之一,是孝文皇帝劉恒陵寢,因臨霸水,故稱霸陵。★精~彩`東'方’文'學wWw.JDF99.c○手打★長安最早只有五陵,后增為七陵,每個陵相當于一個縣,圍繞著長安形成一個個衛星城。因為七陵居民俱為漢初時高祖強令遷徙而居的高官巨富,數百年下來,這七陵里所居者非富即貴。盛世之時,堪比后世之京二環、三環之寸土寸金寶地,一地難求,但到了亂世,那就是強梁匪寇眼里的肥肉。

三輔兵禍,七陵被摧殘最重。這些富豪雖然有錢有糧,各建塢壁,但對付一般的賊寇還算勉強,若是連王師也變身為寇,哪樣的塢壁能扛得住?

故而當馬悍一行進入霸陵之后,看到的景象,與沿途所見一般無二。阡陌無人煙,路人有菜色,寒風凜冽,雜草蕭瑟,城狐社鼠出沒其間。

賈詡的族人寄身于一座有些殘破,但尚算完整的塢壁內,族內主事之人,是賈詡的兄長賈彩。賈彩雖是長兄,但只當過一任令居長(屬金城郡),與乃弟相比,差距太遠,所以心甘情愿推其為家主,自居其副輔之。

西行之前,賈詡已先遣僮仆持書告之此事,賈氏族人已做好東遷的準備,但馬悍的出現,卻還是大出眾人意料,驚喜之余,更有著難抑的感動——這可是賈氏闔族今后要效力的主公啊,竟然親自迎接護送,這是何等待遇?由此也可看出。這位年輕的主公對家主的器重。

賈詡有三個兒子,俱已成年。長子賈穆,年二十七。體格壯健,弓馬嫻熟。亦通經義,是這塢壁的護衛指揮。次子賈訪,年二十三,博覽群書,有智略。這兩個兒子俱已成婚,賈穆還生了個兒子。唯有幼子賈璣年初時剛行過冠禮,尚未成家。

賈氏族人,有頭有面的人物都來拜見馬悍。但等拜完之后,賈詡發現,竟少了一個重要人物——幼子賈璣。

賈詡臉色一沉,聲音嚴厲:“三郎哪里去了?”

侍立于賈詡身后的次子賈訪低聲道:“叔璧近日一直代大兄巡弋,塢壁安全,多賴其力,大概此時還在周邊巡邏吧。方才已派人前去催促……”

話音未落,堂外滾進一個仆從,滿面驚惶:“家主……不、不好了,三公子率一隊塢丁。尋胡人的晦氣去了。”

滿堂俱是一靜,賈詡微皺眉:“何處的胡人?為何招惹上三郎?”

那仆從氣喘吁吁回答:“回家主的話……三公子本已奉命回塢,但剛進大門。就聽到蔡氏僮仆求救,道是……他家小娘子與老仆前往軹道亭伐薪,結果被一伙胡人搶了去。三公子一聽,二話不說就帶領巡衛沖出門去……”

賈訪低聲道:“那蔡氏小娘是……”后面聲音壓低,顯然不欲宣之于眾。

賈詡聽完,不動聲色道:“原來是她,三郎急切救人倒也應當。”側身向馬悍致歉。

馬悍擺擺手,沉吟一會,問那仆從:“這附近經常有胡人出沒么?”

仆從搖頭:“長陵與陽陵那邊比較多見。咱們霸陵這邊少些。”

禍亂長安的胡人,多為西涼羌胡兵。其駐地在長安西北的池陽。靠近長陵與陽陵。那里先后有馬騰、李傕、郭汜等西涼軍閥駐扎,可想而知被禍害的程度。由于隔著一條渭水。一般情況下,較少過界侵犯霸陵。

賈詡何等精明,一聽馬悍這話,便知其意,聳然道:“主公可是懷疑匈奴人?”

馬悍點頭:“匈奴人已流竄至此,這一點毋庸置疑,他們多半不敢過渭水,生怕與池陽西涼大營沖突,那么最有可能的活動區域,就在此地。”

一聽這話,賈穆頓時坐不住了,施禮道:“阿翁,我這就去助叔璧一臂之力。”

馬悍立即吩咐烏追,率一隊狼牙飛騎前往相助。這一舉動,自然引來賈氏族人沒口子感謝。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數十個渾身染血,身負輕重傷的人,被戰馬與牛車載回賈氏塢壁。塢壁中頓時哭聲大作,哀號四起。

馬悍與賈詡一起走出堂外,但見這些人中,大部分是塢壁護丁,其中也有五六名狼騎戰士。他們基本都是受了箭傷,嚴重的前胸后背都插了好幾箭。狼騎戰士好歹有皮盔短甲護身,傷勢不重,那些蒼巾葛衣的護丁可就沒那么好運了,多數重傷垂死,有些已經死在半路……

賈詡神色如常,只有捻須的手指,因過于用力而發白,泄露了他內心的激怒。

馬悍舉目一掃,沒看見烏追與賈穆,還有那位惹事的三公子,喝問道:“烏司馬與兩位賈公子呢?”

一名護送的狼騎戰士垂首回話:“稟將軍,我們趕到之時,賈三公子已經與匈奴人交上手……”

一旁的徐晃插口道:“真是匈奴人?”

“是,我們抓了兩個,審問過了。”那狼騎戰士續道,“當時匈奴人不多,只有十余騎,但很剽悍,射殺護丁多人,賈三公子手臂也中了一箭。后來匈奴人見我們來了,便將俘掠的蔡氏女綁上馬遁逃。賈三公子不顧傷勢,緊追不舍,賈大公子放心不下,也跟著追去,烏司馬也率隊助擊。奔出數里,眼看就要追及之時,突然出現大股匈奴騎兵,不下百騎。賈三公子追得太急,收束不及,結果被匈奴人用套索綁了去。烏司馬與賈大公子雖合力搶奪,亦未能得手,反傷了不少人。眼下他們正與匈奴人對峙……”

馬悍問道:“那兩個匈奴俘虜呢?”

狼騎戰士向后一揮手:“帶上來。”

這兩個俘虜一看就是典型的匈奴人:髡頭、寬臉、凹目、羅圈腿,身材敦實,油膩膩的皮襖。一人后膀子中了一箭,一人倒沒什么傷,估計是被狼騎戰士用套索捉住的。

這兩個匈奴俘虜一出現,就成了賈氏族人憤怒的泄閘口,許多人沖上圍住,劈頭蓋臉一頓狠揍。若非賈彩連聲喝止,只怕不待馬悍審問,就變成兩具尸體了。

馬悍徑直走到兩個趴在地上,不斷吐著碎齒與血沫的俘虜跟前,微微躬身,用匈奴語道:“我有些話要問你們,問完之后,會依照規矩用你們互換俘虜,或者,以財物相贖。所以你們若想活命并返回部族,最好如實回話……”

賈詡望向馬悍的眼神多了幾分贊賞,居然連胡語都會,還真是一位特立獨行的主公啊。

很快,馬悍的審訊結束了,匈奴俘虜倒是很痛快,把知道的都說了。事關性命,沒什么好硬氣的,而且很明顯,對方熟悉部族規矩,這令他們心安且多了幾分任信,自然不會隱瞞。

“這是南匈奴右賢王去卑的隊伍,大約有七八百人馬。”馬悍將所獲情報大聲說給所有人聽,“他們在曹陽亭被西涼軍張繡部擊敗,損失數百騎,因東進之路被張繡截斷,故被迫向西轉進,一路搶掠,意欲至西京就食。他們的大營就屯于驪山以北,準備四出寇抄以維系,俟河水封凍之后,再踏冰過河,返回河陽(南匈奴在河內郡的老巢)。而今日,就是他們首次出掠的日子——也就是說,若不把他們趕走或消滅,接下來這一個月內,驪山至霸陵、杜陵一帶,必受其害。”

馬悍環目四顧,看到的,是一張張驚悚的臉孔。的確,七八百胡騎,這對霸陵、杜陵一帶的各個塢壁而言,都是一股壓倒性的力量啊。

馬悍的目光最后停在賈詡臉上,道:“文和,我必可救出三公子,也有把握護送賈氏闔族平安離去。至于是任由匈奴亂霸陵,還是尋機鏟除,就看你的意思了——畢竟你是受害者。”

賈詡雖然沒聽過“受害者”這種說法,但略微思索,也能明白其意,嘴角一勾,眼睛透出一股灰冷之意:“我賈詡不喜生事,但若惹到我的頭上,我卻不會放過——讓去卑去死!”

馬悍豁然大笑:“對極!我這就去把令郎接回,然后,再給去卑定個祭日!”

大笑聲中,翻身上馬,率徐晃、百余狼騎、西涼銳士,幾乎一人雙騎,卷起漫天煙塵,向東南殺奔而去。

賈詡立于階上,望著百余騎消逝之后,招來所有護丁,吩咐道:“從現在開始,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天黑之前,我要知道匈奴人的驪山大營所在的位置、營內分布情況、有多少糧草、馬匹,以及防御設置。咄!”大袖一揮,近百護丁紛紛奔向大門,如流沙般一泄而空。

賈詡轉身向兄長賈彩施了一行:“請大兄前往霸陵各塢壁,將此情況通報,盡力說服各塢壁聯合相助。你告訴他們,無須他們派護丁上陣,只要搖旗吶喊即可。”

賈彩吃驚道:“不用幫手?這、這能行?”

賈詡淡淡道:“各塢壁護丁未經陣仗,就算湊上千人,也不過幫倒忙而已,于事無補。兵貴精而不貴多。”

身后的賈訪不無擔心道:“阿翁,那、那位右將軍能將叔璧救回來么?看他神色,似是渾不在意啊。”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8 00:51
二百四十五章虎入羊群

(感謝大盟、頭疼也不行重賞!謝謝趙無恤2014、ufgw、光輝的憲章、佛祖不見了、jwrock、愛的那瞬間、無頭公爵支持!來個大章致謝。頂點小說,)

軹道亭在霸陵正南十余里,所謂亭當然不是亭子,而是秦漢時期最小的行政單位,相當于小邑。一行人馬,快馬加鞭,不過半刻,馬悍就看到烏追與賈穆,以及那一群匈奴人。

賈穆身旁只剩下十余護丁,全仗烏追所率的四十余狼騎保護,否則還真不夠匈奴人嚼的。

匈奴人一見對方大隊人馬趕到,人人臉色難看,這四十余騎箭術犀利,騎術精湛,本就極難對付。現在一下涌來百騎,那還用打么?不少匈奴人開始左右張望,撥馬欲逃。只不過,被狼騎粘住,想逃開又豈是那么容易?

烏追遠遠策騎迎來,面帶愧色,行禮道:“烏追無能,讓主公費神了。”

馬悍也不廢話,劈頭就問:“匈奴人戰力如何?”

烏追明白主公的意思,很明確回答:“良莠不齊,有些是右賢王騎衛,馳射頗精;有些是牧騎之輩,戰力平平。而且,他們的弓矢俱遠不及我們……主公,屬下說句得罪人的話,讓那賈氏二公子跟來是個錯誤。若只我們出馬,早已奪回蔡氏女郎;若不是守護那賈大公子,我們也殲滅這伙匈奴人了……”

馬悍一聽就明白了,烏追說的是實情。因為他所率的這支騎兵,是狼牙飛騎,不是輕騎,更非重騎。這支騎兵的戰術創建者,就是馬悍本人。沒人比他更明白狼牙飛騎的戰術手段。

飛騎飛騎,講究的就是一個“動”字,必須不斷運動,利用一人雙馬及鞍鐙、滑輪弓等優勢,發揮“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駐我擾,敵疲我打”的精神,將敵人控制在一個只有我能打你,而你打不了我的距離。生生磨死、削死敵人。

可是賈氏兄弟只有寥寥幾匹馬,大部分護丁都是步卒,根本就是狼牙飛騎的累贅。偏偏狼騎戰士還不能撇下這些人,否則等他們磨死匈奴人,同時也要替賈氏兄弟及護丁們收尸了。

如此一來,狼牙飛騎的戰術根本發揮不出來,只能靠滑輪弓的優勢,與敵對射時搶得先手,先一步射殺敵騎。這樣一來。自己也難免有傷亡。即便如此,仍能以一敵二,生生以四十余騎,逼住近百騎匈奴騎兵。并致匈奴人扔下二十余具人馬尸體,再不敢妄動。僵持之下,雙方都向各自大本營請求援兵。霸陵距軹道亭明顯近得多,故而先一步抵達。

馬悍向烏追一點頭。表示明了,同時發出指令:“你派十騎護住賈大公子,然后率一隊飛騎繞到敵側。彎子繞大一點,盡量別讓匈奴人發覺。”

烏追追隨馬悍久矣,一聽這話,便知主公決意殲滅這支匈奴騎兵了,心領神會,領命而去。

這時側旁的徐晃驅馬近前,建言道:“主公,末將曾隨興義將軍拜訪過去卑,認識他手下一些頭領、渠帥。不如先讓末將出面,盡可能先將賈三公子,還有那位蔡氏女郎討要回來,如此便可放手一戰。”

這個建議很好,馬悍自無不允。于是全隊緩行,先由徐晃率幾個扈從馳向匈奴騎陣,先行打打交道。

當然,馬悍不會將所有希望全放在徐晃身上,他有自己的b計劃。

徐晃驅騎馳近,為示善意,他只帶了兩個扈從,近至數十步,毫不在意匈奴人對準自己的森森箭鏃,揚聲道:“某家徐晃,曾隨興義將軍拜會過右賢王,我等俱為友軍,何故相煎。”

南匈奴自分裂之后,滯留河內好些年,這些匈奴人基本能聽得懂漢話,只是說不好而已。這時一個身披一般匈奴人少見的鐵葉甲的頭領策馬而出,隔著三十多步遠,上下打量一番,開口道:“我認得你,徐公明,不過,那些騎兵卻不似你們白波軍。”這匈奴頭領的漢話倒還算利索。

徐晃目光一閃,這人依稀有印象,似是去卑帳前一裨將,當下拱手道:“這位是……”

“右賢王帳下且渠夫衍。”

且渠是匈奴的部落小頭領稱號,部落里至少有控弦百騎以上,才可稱且渠,算起來,相當于漢軍的百將。

徐晃點點頭:“夫衍,你看這樣如何,你將賈三公子……嗯,還有那位蔡氏女郎一并送還,我等亦絕不為難,任爾等離去。”

夫衍冷笑:“我們死了數十人,換來的,就是安然離去?莫以為你們這點人馬就能嚇住人,須知我們可有上千精騎!”

上千精騎?徐晃心下冷笑,表面仍一派誠懇:“既如此,我們以金帛贖之,如何?”

夫衍搖頭:“不要金帛,只要谷粟。”

“好說,只要你將人交還……”

“男的一千斛,女的,三百……唔,五百斛,何時見糧,何時放人。”夫衍態度強硬,毫無商量余地。

后方百余步外,賈穆怒不可遏:“一千五百斛?!去歲大旱,又遭蝗災,眼下關中無處不缺糧,斗米十萬錢。我塢壁藏谷不過數百斛,僅夠支撐闔族數月之用,哪來的一千五百斛給你們!”

“這個我不管。”夫衍惡狠狠道,“你們可以去借、去搶……總之,見糧放人,無糧收尸!”

徐晃也為難,他們此次西行,事先也沒想到會發生那么多變故,沒帶太多糧草。別說不夠數,就算夠數,也不可能真交給匈奴人。

這時徐晃聽到身后傳來得得馬蹄聲,扭頭,卻見主公馬悍披著一件朱色大麾,不帶扈從,單騎馳近。由于只有他一人馳來,匈奴人也不在意。至少沒拿弓箭對準他。不過夫衍一見馬悍所騎之白馬,眼睛就直了,脫口而出:“若糧不足,此馬可折抵三百斛。”

馬悍毫不介意,拍了拍銀箭頎長的脖子,淡淡道:“好說,要糧、要馬,都可以,但有一點,先讓我們看到人。”

夫衍揮揮手。匈奴騎陣裂開,幾個粗壯的匈奴人押著一對男女走出來,距馬悍三十步,停下。

馬悍仔細打量,男子約二十上下,五官周正,身高體健,還真有幾分肖似賈詡。若不是發髻散亂,臉有擦傷。衣衫破裂,頗為狼狽,想必平日里也是一翩翩少年。

而那位女郎,似是頗為年輕。秀發蓬亂,遮住了大半臉龐,只露出下頜那一抹柔美的弧線。女郎布衣荊裙,身量也相當高。與男子堪可比肩,勒得緊緊的繩索,將她的胸脯襯得異常凸出。

馬悍轉首望向百步外的賈穆。得到他舉手示意人質無誤之后,方扭頭對夫衍道:“夫衍是吧,敢不敢打個賭,賭注就是我這匹大宛寶馬。”

夫衍眼睛發亮,舔舔厚唇:“你說。”

馬悍從馬鞍邊取下一捆繩索,扔在地上,右臂曲成一個直角,指了指手臂:“你選出一個力氣最大的人,全力拽繩板我的手臂,能板直了,寶馬歸你。”

夫衍兩只眼睛越瞪越大,齒縫里擠出兩個字:“當真?”

馬悍翻身下馬,拍拍馬脖子:“兩軍陣前,豈敢戲言。”

“好……”夫衍大喜,剛要招呼手下。

“慢來!”馬悍抬手止住,慢條斯理道,“我輸了,寶馬歸你;我贏了又如何?”

不可能!夫衍這話差點脫口而出,但還是忍住了,不管怎么說,人家的賭注擺出來了,你也得亮一亮底不是?夫衍的目光從賈璣與蔡氏女郎身上掃過,伸出蘿卜指向女郎一點:“贏了她歸你!”

馬悍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夫衍叫出來的,是一個體重怕不有兩百多斤的力士。脫下外襖后,那一身黑而厚實的肌膚,腆起的大肚腩,兩條柱子似地胳膊,無不給人一種壯胖的沉重壓力感。這樣一個巨胖,板直一條差他足足兩圈的“小”胳膊,簡直是舉手之勞啊。

匈奴人已經在鼓噪,要力士將馬悍的胳膊拽斷;而狼牙飛騎這一邊,個個一臉淡定;兩邊都是信心滿滿。唯有站在一旁的徐晃有些不安,不過他相信主公不會干沒把握的事,且拭目以待吧。

一聲號角,拔河開始。

長達三丈的繩索,嗡地抖得筆直。馬悍果然只用一只手,而匈奴力士則全身肌肉賁起,緊緊挽住繩索另一端,猝然發力,意欲一舉拔之。但令匈奴人眼睛瞠大一圈的是,馬悍的身體盡管被大力扯得向前一傾,但那條曲成九十度的手臂,真的紋絲不動!

嗷!力士嘴里發出震破鼓膜的怒吼,胖大的壯軀向后傾斜四十五度,簡直把整個身體都押了上去,奮力拽扯。

因為體重質量的關系,馬悍身體漸漸被拉動,向對方滑去,但那條手臂完完全全保持九十度角,一絲晃動都沒有。

夫衍以下七八十匈奴下巴都差點脫臼了——這條胳膊難道是鐵打的么?!

賈璣看得眉飛色舞,大聲喝彩:“好!這才是虓虎,呂奉先也不過如此。”

那蔡氏女郎目光透過蓬亂的秀發,看得呆了,小嘴也微微張開。

天寒地凍,匈奴力士竟汗出如漿,面皮紫脹,渾身因用力過度而顫抖。他清晰感覺到自己能將對方拉動,但那條手臂,真的就象銅澆鐵鑄一般。

馬悍抬眼望向夫衍,聲音一如平常:“夫衍,還要繼續下去么?”

只要雙眼不盲,都能看出馬悍簡直就是在“逗你玩”。夫衍終于泄了氣,對此人的臂力即驚且佩,愿賭服輸,揮手讓手下給蔡氏女郎松綁。

匈奴力士慚愧而回,伏跪于夫衍馬前,夫衍揮鞭痛抽其背,血絮激飛,邊打邊恨道:“五百斛、五百斛……”

女郎茫然,待身上束縛盡去,才驚覺是真。目光投向一旁的賈璣臉上,脫口道:“叔壁……”

賈璣朝她點點頭,嘿了一聲:“你快走,不用擔心我,阿翁回來了,他會救我的。”

女郎咬著嘴唇,向賈璣福了一禮,蹣跚著向前走去。或許是出于尋求保護的女性本能,她不由自主走向馬悍所在方向,但快走近時,恍然醒覺,慌慌垂首,正要錯身而過。忽然耳邊傳來這年輕武將的聲音:“用你最快的速度,上馬!”

女郎愕然抬頭——馬悍心頭一跳,這不算一張絕色面龐,但卻有一種特異的氣質,令人過目難忘。不過,眼下不是評價顏值的時候,馬悍低促地斷喝:“上馬!”

隨著喝聲,馬悍虎軀半擰,抖開大麾——內面赫然插著一排短斧,數一數,竟有八柄之多。

馬悍雙手一翻,雙斧在握,下一刻,脫手飛出。

飛斧如輪,打著旋子呼嘯而去,噗噗兩聲,將看押賈璣的兩個匈奴人兩張大餅臉幾乎分半。

兩個匈奴人方捂面慘叫倒下,又飛來兩斧,將另兩個匈奴看守劈翻。

賈璣也是機靈,押守一倒,他立即向前搶出,飛快奔向馬悍。后面匈奴人驚叫怒罵不絕,卻不敢放箭,這可是“一千斛”谷米啊!只能是催馬追來。

眼見距離馬悍不足十步,呼地一根繩索飛來,精準地套住賈璣的身軀,猛力向后扯。幾乎同時,馬悍也甩出長索,卷住賈璣,一手拔出飛斧,狠狠擲出。正奮力與馬悍搶奪的夫衍肩膀中斧,大叫落馬。

馬悍長索一抖一甩,將賈璣若大身軀卷飛向正急撲而來的徐晃:“公明,這個交給你。”

徐晃張臂穩穩接住,將賈璣置于馬鞍前。

馬悍扔掉繩索,縱身上馬,一把扯下鞍轡旁的流星錘,目射冷電,聲如冰碴:“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百步之外,狼牙飛騎、西涼銳士齊動,百騎狂飆,殺奔而來。

馬悍頭也不回對身后的女郎道:“抱緊我,若掉下馬,我不會救你第二次!”舉手過頂,將鐵鏈揮得呼呼生風,雙足一磕馬腹,一頭沖進匈奴騎陣,剎時攪拌起一團團血肉。

蔡氏女郎本能摟緊馬悍壯健的腰身,緊緊閉眼,耳邊只有呼呼風聲,噗噗噗噗擊碎事物聲,以及此起彼落的人馬悲鳴。一切,都如噩夢般不真實……

另一邊的徐晃也不甘落后,縱馬飛馳,大斧一揮,血光迸濺,將剛剛爬起的夫衍腦袋削飛,首級在半空滴溜溜旋轉,灑出一片血珠……

馬悍、徐晃,一錘一斧,猶如一雙虎豹,殺得匈奴騎兵人仰馬翻,血流遍地,斷首殘肢亂飛。

徐晃好削首,馬悍喜爆頭,場面血腥無比,被兩個猛人殺進殺出一輪。狼牙飛騎與西涼銳士剛剛趕到,匈奴人就崩潰四散了,但他們注定跑不了——遠處,烏追率狼騎已完成側后包圍,切斷了匈奴人的后路……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8 00:54
二百四十六章誰嚇誰

作者/寇十五郎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就這么定了!

(感謝大盟、趙無恤2014、ufgw、果果大、nico88、心海無波、愛的那瞬間)

殘陽如血,照在暗褐色大地之上,一洼洼血坑,灼目刺眼,濃濃刺鼻的血腥,中人欲嘔。.c...㈨.㈨.oMWww.Jcdf99.Co手打舉目所見,只有斑斑血跡昭示了方才這里曾發生過一場慘烈廝殺,但一具尸首都不見。

“怎么會沒有尸首?全埋了?還是被那群天殺的混蛋弄走了?”南匈奴右賢王去卑,正沖著手下咆哮。

去卑三十來歲年紀,頭戴渾脫帽,耳墜金環,身材粗壯,臉膛赤紅,顴骨上兩個大肉團,把眼睛擠得只剩一條細線。去卑這個右賢王的名號聽上去挺嚇人,按匈奴諸王排號,排在第三位,僅次于大單于、左賢王。在匈奴鼎盛時期,右賢王,連大漢丞相都要禮敬三分。不過此一時彼一時,自打北匈奴西竄,南匈奴內附,匈奴,再不復往昔榮光了。

自中平五年,南匈奴發生內亂,正奉命為漢廷征討張純、張舉叛亂的單于淤夫羅失去根基,無法回到故地,就此滯留于河內。這支被分裂的匈奴旁支,其勢更為衰弱,整個部族也不過幾百帳落。好在他們多數是出征的戰士,族中以青壯居多,人數雖少,戰力卻強。只不過幾千人的部落,也正兒八經封什么單于、左賢王、右賢王,未免太拿自個當回事了。

匈奴人四出搜索,沒有找到新挖的埋葬坑,可以確認,所有的俘虜與尸首,盡數被運走了。

去卑面肌抽動,一百多戰士啊。部族能經得幾次這樣的損失?無論如何,俘虜也好,尸首也好,一定要奪回來!

最后一抹殘陽消失之前,三百余騎匈奴騎兵出現在賈氏塢壁之外,呼喝叫囂,跑馬揚塵,不時有匈奴人越過殘破的羊馬墻,迫近塢壁前干涸的壕溝,向塢壁內亂射。

塢壁內人影幢幢。刀矛映光,每一段垛墻上,都布滿了護丁,一眼望去,密密匝匝,怕不有七八百之多。匈奴人的亂箭,大部分被垛墻擋住,也有少數箭矢射傷了幾個護丁,引起一陣騷動。

以去卑的眼力。很容易就看出這些護丁缺乏臨陣經驗,不過畢竟人多,而且據墻而守,若強攻的話。就算勝了損失也不小。因此,最好莫過于以勢威嚇。

“大匈奴右賢王駕到,誰是主事者,出來答話。”

去卑的聲音經過五十個扈從齊聲放大。如滾滾雷鳴,響徹塢壁。

一間廂房內,馬悍在兩名侍從服侍下。正穿戴剛清洗干凈的明光鎧,不過那淡淡的血腥味,卻洗之不去。聽到那打雷似的聲音傳來,馬悍眉毛都沒動一下。穿戴整齊后,摘下弓箭,大步出門。門外,賈彩、賈詡及三子正恭立靜候。

馬悍向諸人逐一點頭致意,抬頭望望天色,笑道:“匈奴人來得正是時候。”

賈詡也笑道:“徐公明與烏司馬想必也準備好了。”

賈彩上前一步,有些擔心道:“彩幸不辱命,已向周邊諸塢借來六百護丁,只是若打起來,未必真肯出力,恐非匈奴人敵手。”

賈詡搖頭:“去卑不笨,不會以騎攻塢,無非以勢恫嚇而已。”

馬悍哈哈笑道:“嚇人么,我最喜歡!來吧,一起去會會這位右賢王。”

塢壁門樓之上,馬悍在前,賈詡在后半步,更靠后的,是賈穆與賈璣兄弟,四人周圍,是手持盾牌的護衛。

馬悍手按欄桿,俯身向匈奴人大喝:“誰找我?”

馬悍聲音一出,正縱騎彎弓,炫耀武力的匈奴騎兵為之一頓。很快,數騎飛馳而來,在距離一箭之地時停下,一個看上去像是頭領模樣的匈奴人抬頭戟指:“你是這塢壁的主人么?”

“我不是此地主人,但我是殺光那百騎匈奴之人……哦,原來你們不是找我。”馬悍微一側身,讓出賈詡,“這位就是此地主人,你們慢聊,我先歇會。”

馬悍此言一出,下面的匈奴人頓時炸開了鍋,呼喝怒罵不絕,那頭領更是摘下強弓,對準馬悍射來。馬悍兩側護衛立即擋在身前,以特制鐵盾,將箭矢格飛。

匈奴頭領正將第二支箭矢搭上弓把,迎面一點寒星,連閃避的念頭尚未興起,噗!一箭射入面門,貫腦而出,噗嗵摔落馬下。左右兩個匈奴人驚慌失措,還來不及將頭領尸體馱上馬,咻咻兩箭,地上又多了兩具尸體。

匈奴人驚怒交集,很快搶出十余騎,向門樓下那三具尸體撲來,同時弓箭齊揚,一齊對準馬悍所在的位置,只待接近射距,亂箭攢射之,以掩護搶尸體。可是他們剛奔出陣沒幾步,不可思議的超遠距箭矢打擊光臨。

咻咻咻咻咻咻!箭矢如線,一支接一支,又快又遠又準又狠。十幾個匈奴騎兵,從一百五十步遠距起被點名,還沒跑進百步,就被射翻了大半,有的當場斃命,有的雖未中要害,但從高速奔馳的馬背摔下,也去了半條命。余下幾騎,魂飛魄散,撥馬便跑——可是他們也不想想,這五十步的死亡區怎么逃?

砰!最后一個匈奴人摔下,一足被繩鐙套住,戰馬狂奔,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靜,整整十息,除了風聲、馬噴鼻聲,一片安靜。然后,塢壁之上,歡聲雷動。賈氏兄弟望向馬悍的背影,盡是崇慕之色。

匈奴人竟出奇的安靜,不復之前叫囂,這些善騎射的胡人,比塢壁上的護丁更明白,一百五十步外連珠急射是何等驚人之射技。對他們而言,這樣的射神手,是值得敬畏的。

馬悍的聲音再次響起:“去卑,你若要談,就出來跟我談。若要比射,就找一些像樣的人來,抑或。你自己來。”

終于,去卑的聲音響起:“你是何人?”

“大漢右將軍、遼東太守馬悍!”

匈奴人轟然而動,馬悍的名頭著實太響亮了,一箭射殺西涼軍兩員大將李利與胡封,更一手攬動西涼軍與白波軍的大亂斗。甚至匈奴人落得這步田地,也泰半因其之故。

去卑腦袋嗡嗡作響,若是前一刻,他還想著是不是要強攻的話,這一刻,這個念頭被扔到九霄云外。難怪有如此強悍的箭術。原來是那個箭穿人葫蘆的遼東天駒!

此人為何出現在這里?呃,似乎不必問了,因為連他們匈奴人不也一樣出現在這里。難怪上百精騎不過半個時辰,就被殺得一干二凈,撞到這個煞星手里……

去卑咬咬牙,揚聲道:“我的族人沖撞了貴人,被將軍嚴懲,我無話可話,只想知曉。有多少俘虜,我愿以牛羊相贖。”

馬悍聲音冷冷:“我的糧食不多,所以,沒有俘虜。”

匈奴人信奉的是強者為尊。在這威震關中的強者面前,盡管被打臉啪啪啪,所有匈奴人卻都在沉默,再無洶洶之勢。

去卑真想扭頭率兵就走。以免受這般屈辱,無奈的是,就算沒有俘虜。他也必須把上百具尸體討要回來。因為每一具尸體,都意味著一筆財富,只有將尸體帶回部族,才能將其財產收歸己有,這是古老的習俗。

馬悍仿佛知道去卑在想什么,吭聲道:“要回尸體不難,我也不要贖金,我馬悍不會發死人財,我只要交換——將你們一路西寇所擄掠的關中黎民全部釋放,每人提供七日口糧。怎么樣,我這個條件不過份吧?”

的確不過份,去卑幾乎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下來。立即派出身邊騎衛統領,持其金箭,快馬返回驪山大營,馬上放人。而這一邊,馬悍也終于高抬貴手,讓匈奴人收殮那一地尸體。

在等待消息的這段時間,馬悍也同意讓幾個匈奴代表進入塢壁,檢點那上百具尸體。盡管有相當多的尸體尸首不全,不過一般每個匈奴士兵都有一塊表明身份的腰牌,有了這個,縱然是無頭尸體,也能對得上號。

匈奴人忙忙碌碌之際,誰也沒留意,一只蒼鷹從塢內飛起,直插云霄……

驪山腳下,氈帳連綿數里。匈奴人的氈帳,準確的說,胡人的氈帳與漢軍不同。漢軍的士兵帳與帳之間相距極近,幾乎是一座連一座,而胡人每一座氈帳旁邊都有一個圍欄,里面圈養著牛馬羊等牲口,并有或多或少的奴隸牧養,因此兵馬雖不多,占地卻極廣。這些牛羊與奴隸多半都是渡河之后,擊敗西涼軍那一役搶來的戰利品。

夜幕剛剛降臨,幾個匈奴騎衛飛奔入營,很快,整個大營都騷動起來,到處都是哭喊聲與鞭笞聲。隨后一群群蓬頭垢面、衣不敝體的奴隸,每兩人合一只羊,每十人趕一頭牛,在一隊匈奴人的驅趕下,涌出大營,向霸陵蹣跚而去。

這群人消失半個時辰之后,原野上出現一條火龍——一群高舉火把,飛馳而來的騎兵出現在視野。

匈奴巡哨四面八方涌來截停,他們看到的,正是方才那幾個傳達命令的騎衛。

“遼東人還算講信用,把我們的人放回來了。”騎衛統領如是說。

夜色昏暗,火光明滅,沒人注意到他臉上表情生硬與眼神閃爍。更沒人注意到,他身旁有一高大的人影緊貼其側。

匈奴巡哨們喜不自勝,一個個涌上前,拍背捶肩,大聲慶賀。

夜深寒重,北風凜冽,這些獲釋的匈奴人俱是以葛巾蒙面,以御寒風。人人埋頭策騎飛奔,并不多加理會。

當匈奴巡哨慢慢散去,大營轅門嘎吱吱開啟之時,一直在前面領路的騎衛統領終于按捺不住,雙足一磕馬腹,向前竄出,大叫:“快關門,他們不是……”

一道亮光閃過,聲音戛然而止,一股怒血將頭顱沖飛數尺。

騎衛統領身側的高大人影,手持利斧,一把扯下染血的面巾,露出徐晃那張殺氣騰騰的面孔:“狼牙飛騎、西涼銳士,踹營!”(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8 01:00
二百四十七章文姬?昭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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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弈軒、獨愛紅袖、rene2011、里跡奇、騎螞蟻壓大象、大唐國師)

夜色深沉,寒氣逼人,而賈氏塢壁之下,卻是一派熱火朝天景象。五百余被擄的關中庶民,驅牛趕羊,終于抵達。依照前議,馬悍也爽快將匈奴上百具尸首交還。這些死人在匈奴人眼里是寶,在他眼里卻不過一堆腐肉,誰都不稀罕留著。

匈奴人退出二里之外,讓出一個安全交換的空間。賈穆率百余護丁出塢警戒,賈訪則率族人引導組織難民入塢。天黑城窄,牛羊亂竄,難民混亂,雖只五百余人,半個時辰竟只入塢近半。

夜空中傳來一聲鷹唳,信鷹返回了。不一會,陳行急步登城,向馬悍躬身:“主公,徐都尉已攻破匈奴大營,火焚其輜重。”

賈詡一聽,立即趨前俯身沖城下兩個兒子大喊:“大郎,率護丁驅庶民入塢,所有牛羊盡棄之。二郎速退,一刻時之后,塢門關閉。”

這一下,塢壁下更是混亂不堪,不少難民被擠跌下壕溝,被木刺扎死扎傷,哀聲一片。

馬悍拍欄長嘆,有時候,做計劃很順利,但實際執行總難免有偏差。自己的初衷是好的,賈詡的計劃也很周全,只是百密一疏,沒考慮到難民的素質問題,這也算是代價吧。

在賈氏護丁前拽后攆之下,二百多難民終于擠進塢壁。不少牛羊四下亂竄,奔入荒野,卻已沒人顧得上理會了。而摔下壕溝的難民。若自己能爬得動,趕在關門之前還可活。否則只有聽天由命了。說到底,這終究是個亂世,能夠讓大部分人存活,小部人犧牲,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去卑望著一具具馱著尸體的馬匹從眼前經過,面沉如水,心痛難抑。此番渡河勤王,他總共帶來一千二百余騎。本想借機抱上皇帝大腿,并趁火打劫,大肆抄掠,沒成想竟弄成這步田地。眼下全軍不足七百騎,折損近半,所掠奴隸更被迫釋放,還賠上數百牛羊……這讓他回去怎么向大單于交待?其實仔細想想,開局還是挺好的,只是自打這個馬悍出現之后,一切才都變了樣。

馬悍!你等著。我去卑不會放過你的!

去卑正咬牙切齒發狠賭咒,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遠遠奔來,幾個巡哨的游騎大冷天跑出一頭汗。臉色發白:“右賢王,大……大事不好!驪山大營起火,燒成一片……”

“什么!”去卑眼前一黑,差點沒從馬上栽倒。

驪山大營積蓄著他們這支軍隊的所有糧草、牛羊、帳篷、輜重……一旦被焚毀,只怕尚未等到黃河冰封,他們不被活活餓死,也得凍死!

“全軍回營!”去卑發出受傷野狼似地慘嚎,皮鞭向塢壁門樓某處一指,“馬悍!你等著。咱們沒完!”

盡管知道去卑看不見,但馬悍還是朝著他所在的方位無聲揮揮手。嗯,算是道別吧。

回到居室。卸下沉重的鎧甲,馬悍洗了把臉,活動一下有點發酸的膀子。今日來回沖殺,錘死了不下于三、四十匈奴人,又與賈詡籌謀定計,算計得腦仁疼,要說累還真有點累。只是再累也不能上榻睡覺,他還得等,等徐晃與烏追的戰報。至于那些難民的安排,自有賈氏兄弟處理,他不會事無巨細都管。

室外傳來侍從的聲音:“稟將軍,有蔡氏僮仆求見。”

馬悍整了整衣服,坐回正堂:“讓他進來。”

一個看上去頂多十來歲,下巴尖尖,面有菜色的僮仆伏跪于地:“叩見右將軍,我家娘子請將軍前往本宅,當面致謝。”

蔡氏娘子?馬悍在回來的路上,似乎聽賈穆含糊提過一嘴,說是個寡居婦人。寡婦門前是非多啊,何況還是半夜相邀。那么,去還是不去呢?馬悍摩挲著下巴,想想日間那驚艷一瞥,再想到明日自己就要啟程東歸,終于決定——去!

蔡氏宅院也在塢壁之內,而且距馬悍下榻之處不遠,在僮仆引領下,步行不過半刻即至。

這是一座很普通的小院,除了干凈,并無任何多余裝飾點綴。階前立著一個瘦小的侍女,看模樣比這引路的僮仆還幼,見馬悍進來,慌忙跪地,將一雙半新不舊,但漿洗得很干凈的木屣捧到馬悍足下。

待為馬悍換上木屣之后,小侍女又縮回門邊,寒風吹來,令她抱肩瑟縮。

馬悍低頭看了她一眼,擺擺手:“回屋回去吧,不用你伺候。”

小侍女嘴里嗯了一聲,垂首不動。直到屋內傳出一個清脆的聲音:“采桑,你先退下,若有所需,自會召喚。”小侍女這才應了聲諾,輕手輕腳退去。

馬悍很容易就看出這小侍女與僮仆都是一臉營養不良的樣子,估計沒少挨餓,雖是奴婢,但舉止有度,想必也是官宦之家。不過在眼下這個連皇帝都饑一頓飽一頓的年月,官員自不必說,奴仆么,沒餓死算是命好了。

室內一燈如豆,映得一切蒙蒙朧朧,包括那個端坐于潔白薄席上的白衣女子,給人一種恍若夢境的感覺。

“燈油所剩無幾,只能點一盞照明,望右將軍莫怪。”蔡氏女郎挺直身軀,依然保持跪姿,向馬悍稽首為禮,“夤夜打擾將軍,實是因得知將軍明日便啟程東歸,屆時人多嘴雜,只怕更為不便,故而冒昧請將軍前來,只為致謝。”

“如果只為一聲致謝,倒是不必……”馬悍邊說邊準備關上門。

“請讓門開著吧。”蔡氏女郎目光向墻角那盆紅紅的炭火示意,“爐火旺盛,當可御寒。”

馬悍聳聳肩:“我是半個遼東人。這點寒意不算什么,只是為小娘子身子骨考慮……既然如此,就讓它開著吧。”

蔡氏女郎躬身致謝:“今日若非右將軍援手。昭姬必身陷賊手,墮入萬劫不復之境。更連累賈氏三公子,實是罪莫大焉。將軍恩同再造,請受昭姬一拜。”

此時女郎已不復日間蓬頭垢面,白衣勝雪,膚如凝脂,發似烏云,盈盈一拜,那端莊雍容姿態。竟有幾分與離姬……呃,萬年公主相似。

也正因這個相似,令馬悍為之一呆,女郎抬頭,正碰觸兩道灼灼目光,心頭一跳,秀眉微皺,玉面偏過一邊。

馬悍也覺失態,目光從女郎身上滑到一旁,這時才注意到她身旁有一張琴。琴尾似有焦痕。為化解方才的失態,馬悍隨口問道:“這張琴該不會也是發冷,靠炭火太近致焦尾吧?”

蔡氏女郎聽他說得有趣。微微一笑,如春風拂檻,方才那一絲尷尬盡去,女郎輕啟朱唇:“此琴之梧桐木,為家父從火中搶出,時已焦尾,后用之以制琴,清越金聲,分外動聽。故名‘焦尾’。”

“焦尾琴?!”馬悍這時才想起,似乎這是一具歷史上很有名的古琴。能擁有這樣的名琴,這位女郎想必出身名門……昭姬、蔡昭姬。咦,莫不是……

馬悍心頭一震,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可有一個姊姊或妹妹,叫文姬?”

蔡昭姬瞪著他,搖頭:“沒有。”

馬悍打了個哈哈:“啊,我一時想岔了,哈,哪有這么巧。”

蔡昭姬卻來了興致:“蔡文姬么?聽上去還真像我的妹妹,她叫什么名?”

“名?名叫什么來著……”馬悍敲了半天腦殼,也想不起蔡文姬的名是什么,畢竟在后世,“文姬”這個字太響亮了,早已掩蓋其本名,“唔,我不記得她叫什么名,但我知道她父親是誰。”

“誰?很有名么?”

“對,很有名,此人為當世大儒,叫蔡邕。”

馬悍話音剛落,就見蔡昭姬嬌軀忽然繃直,柳眉豎起,鳳目蘊惱,貝齒輕咬紅唇,緩緩道:“右將軍可是來消遣小女子的么?縱然將軍對昭姬有救命之恩,也不容折辱——采桑,送客。”

馬悍就這么莫明其妙被請來,又稀里糊涂被逐走。若非這是一位女子,而且是美女,關乎形象、氣量問題,馬悍說不得要讓對方吃點苦頭。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只是為何提起蔡邕,她會如此激怒?該不會因為蔡邕是她族中長輩,曾得罪過她吧?嗯,這樣的解釋還算合理。

馬悍剛走到自己的住處,就見賈璣立于門外,一見到他,立即迎上來,深深一躬:“多謝右將軍相救之恩。”

馬悍直搖頭:“今晚怎么回事,全是來謝我救命之恩的。還好那幾百難民沒法來,否則我可頭疼了。”

賈璣一怔,隨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脫口道:“莫非是昭姬她……”

“對,我剛從她那里出來。”馬悍沒好氣道,本想問賈璣這蔡昭姬是什么情況,但想想又不合適,罷了。

但馬悍沒提,賈璣卻先提出來了:“右將軍,賈璣有一不情之請……”小心看了看馬悍的臉色,方道,“我想,請昭姬娘子與我等同行東歸。”

馬悍隨意道:“可以,反正也不多她幾人。”

賈璣熱切道:“只是昭姬不愿離開其父陵寢,若右將軍肯向天子討來一道勸遷令,使之將其父之陵遷歸故居陳留郡圉,璣必深謝將軍。”賈璣說罷,長長一躬。

馬悍歪著頭看了賈璣好半響,直看得賈璣局促不安,豁然大笑:“原來如此,叔璧居然……也罷,你先讓她動遷,回頭我向天子討旨。”

賈璣長躬到地,沒口子道謝。

院外驀然傳來衛士稟報聲:“稟將軍,烏司馬截擊去卑奏功,去卑大敗而逃,半途遭遇徐都尉,徐都尉梟其首,滅其軍而還。”

“好一個徐公明,好一個烏追。”馬悍撫掌笑道,“明日東歸之旅,想必會很順利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8 01:02
二百四十八章布網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寇十五郎書名:

(感謝大盟!ufg呱呱、絕對:)

這一次,馬悍終于將匈奴人的尸體,包括去卑的首級,全部下葬。[燃文][]當然,也就是扔進百人坑,刨土填埋而已。沒扔到亂葬崗喂野獸,算是便宜這些胡虜了。

匈奴人先被徐晃襲營,再火燒連營,留守的三百多匈奴人死傷大半。去卑倉皇回援,半道被早已埋伏好的烏追率近百狼牙飛騎突襲,密雨般的亂箭,瞬間將匈奴人擊潰。

去卑帶著箭傷,率殘存的數十騎遁逃。如果他就此躲起來,以馬悍手頭不足三百人馬的兵力,一時半會還真不一定找出他來。偏偏去卑不死心,非要回大營看個究竟,結果迎面撞上徐晃,一斧將其劈成兩截。殘存的匈奴騎衛,也被殺得七七八八,最后幸運逃脫者,加起來不足百人。

這支渡河想大撈一筆的匈奴騎兵,前前后后一路折損,最后在驪山腳下,自右賢王去卑以下,全軍盡墨,魂斷異域。

馬悍旦夕破匈奴,令霸陵、杜陵一帶的官宦世家及富商的大為感激,贈送了不少金帛麻絮及牛羊以示謝意。馬悍自然不客氣,這也是他應得的。

因為要應酬霸陵官商,以及收拾匈奴人的手尾,馬悍又停留了一天,直到次日方才啟程,而這時,已是十二月中旬了。此時天氣一日寒甚一日,馬悍很擔心黃河封凍。盡管往年并不在這個時間段冰凍,但天氣的事,誰能說得準?只是去時不比來時,整個賈氏族人上下幾百口,加上四五百難民,拖兒帶女,壇壇罐罐,牛載馬拉,那能快得起來?只希望盡快趕到華陰,棄車登舟。如此行程方能大大加速。

馬悍見賈璣一路上頻頻圍著一輛軺車打轉,不用猜,就知那必是蔡氏女郎的車子,笑對賈詡道:“叔璧似有好逑之意啊。”

賈詡微嘆,搖頭道:“蔡中郎之長女,才貌雙全,原本極好,只可惜為霜居之婦……”

馬悍本想問蔡中郎是誰,但見賈詡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也不便多問。

如此五日,行至華陰,段煨再次出迎。

馬悍將匈奴所擄的三百多華陰居民,交還段煨。這時段煨才得知去卑以下八百匈奴騎兵盡數被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以不足三百兵力,全殲八百胡騎,只用了一晝夜!段煨是親自領教過這支匈奴胡騎的戰力的。他派出足足七百兵力,與匈奴人連打三仗。結果是互有死傷,而人家不過睡一覺的工夫,強虜就灰飛煙滅了……

“無怪乎此人能令李傕、郭汜、張濟又恨又怕。發下巨額賞格,取其性命。”段煨暗暗驚嘆,感謝之余,更多了幾分敬畏。

段煨確實是信人,這段時間里,將檻舸照顧得挺好。馬悍大加贊賞,將段煨引為西涼軍中第一個可爭取的對象,雙方在友好的氛圍里互相道別,發舟東下。

華陰至雒陽,水路行程近五百里,順流而下,最少也得七八日。這一次,檻舸只載賈氏族人,所有軍兵,俱走陸路,沿岸馳行,既可警戒,又可打探西涼軍消息,一舉兩得。

在經過弘農郡時,發現曹陽亭已沒有任何軍隊駐扎的痕跡,顯然兩軍已各自退兵。以狼牙飛騎如此大規模行軍,當然不可能不驚動駐于弘農的張濟所部。張濟不敢阻攔,也來不及阻攔,只能派出信使,緊急通知李、郭所部。此時駐扎于前方黽池、新安的李傕、郭汜兩軍聞訊立即派遣精騎攔截。但當千余西涼精騎殺奔出二崤谷道,沖到黃河岸邊時,卻是空空如也,那幾百騎兵已鴻飛冥冥。上千西涼軍大眼瞪小眼,望河興嘆。

西涼軍確確實實只能望河興嘆,因為馬悍的船只與狼騎,已全部轉移到了河東。

馬悍早就料到,自家的行蹤是瞞不過西涼軍的。為破解西涼軍的阻截,行至陜縣之時,馬悍將船上所有人卸于黃河北岸的茅津渡,然后空船返回南岸,再將所有人馬分五批運載至北岸河東郡。自此,人船俱傍北岸而行,一舉跳出西涼軍的攔截圈。

此后行程一直很順利,興平二年最后一天,終于抵達河南平陰,由此棄舟步行南下雒陽,不過五十里行程。

在平陰早已望眼欲穿的遼東軍留守步軍、樓船士、棹卒及船工俱喜笑顏開,紛紛拜見他們的太守。馬悍一問留守指揮官,居然是韓希。

重新回到自家樓船的馬悍,第一時間在雀室召見韓希,詢問近況。看到韓希那病態蒼白的臉色,馬悍不禁皺眉:“周倉怎么將你留在這寒風刺骨的河邊?你應當到雒陽去調理。”

韓希苦笑:“多謝主公關心,此事須不怪周郎將。主公有所不知,那雒陽之殘破,與廢墟無異,能遮風擋雨的宅院都找不出幾處,就連周郎將他們都得扎營,還不如呆在這船里暖和。”

雖然早知道雒陽被董胖玩殘了,但沒想到會殘破到寧愿呆在船上都不愿入城的程度,看來重建工作任得而道遠啊。馬悍一陣頭大,隨口道:“你一口一個周郎將,周倉升官了么?”

韓希笑道:“是,被天子封為車郎將。為光祿勛職官,秩比千石。”

車郎將與戶郎將、騎郎將統稱郎中三將,主宿衛護從,為天子近衛,是為馬悍這個光祿卿正職屬下,倒也合乎情理。

馬悍笑罵道:“這家伙升官,秩俸卻是我出……”

眼下別說是馬悍的直系下屬,就算是百官俸祿,只怕也是全由馬悍支付,雖然壓力很大,但不能不說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能否籠絡百官,收為己用,糧食這個大殺器,比什么身份、出身都好使。

“天子、公主及百官居何處?”

“宦官張讓的別院。”

雒陽曾先后被丁原、董卓縱火焚燒,宮室民宅俱毀,但漢末巨奸、宦官張讓的一座別院宅第居然得以幸存,實在令人無語。莫非這就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另類版本?

“楊奉、胡暹、胡才所部又在何處?”

韓希抬臂向西南一指:“函谷關。”

馬悍眉毛一揚:“有多少兵馬?”

韓希從懷里取出一個封皮麻紙,交給一旁的侍衛,讓他轉呈馬悍,口里道:“這是鷹眼搜集的有所有資料,本應由鷹眼主事呈與主公,因其正于雒陽刺探消息,故而請屬下轉交。”

馬悍接過,看了一眼火漆封口,完好無損,拆開封皮,取出一疊訂裝成冊的厚紙,一頁頁翻看。內容全是有關白波軍的近況、兵馬多少、兵力布署、糧秣數量、四支人馬彼此關系,甚至還包括勸降及收買白波四將手下人員的名單。

馬悍欣然而笑,這諜報工作做得當真不賴,有了這樣明析透徹的情報,白波軍雖在百里之外,卻洞若觀火。馬悍用拇食二指輕搓麻紙,想了想,揮手讓韓希下去休息,同時吩咐:“請文和先生來。”

賈詡進門第一句話就是:“白波軍現在何處?”

馬悍笑著拍拍案牘上厚厚一疊紙:“這里有文和想知道的所有答案。”

當賈詡看到這份情報之后,眼睛慢慢睜大,再漸漸瞇起,深深望了馬悍一眼:“主公所設這個‘鷹眼’,足可抵一軍。”

馬悍身體前傾,滿懷期望的道:“如何?文和可有良策?”

賈詡嘴角又露出那熟悉的詭笑,揚揚手里的情報:“有此利器,詡必可將楊奉、宋果、胡才、韓暹,還有那個李樂,一網打盡。”

函谷關內,楊奉、宋果、胡才、韓暹,這四大白波軍主將,已經爭吵了整整五天。五天來共合議四次,每次都是不歡而散,爭議的焦點,就是誰留守函谷,誰據守都亭(即夕陽亭,雒陽西郭門,為函谷關以東第二道防線)。

守函谷關,毫無疑問,非但要面對西涼軍隨時有可能臨頭的猛烈打擊,更會成為友軍的擋箭牌,十足的炮灰貨色。而守都亭的話,距離雒陽只有七里,非但安全,更可隨時影響朝局。兩下一比對,傻子都知道選擇,問題是,總有人要當傻子,誰當呢?

四人分兩派,楊奉、宋果這倆地頭蛇自然為一派,而胡才、韓暹這對過江龍亦為一派,都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結果一吵就是五天,除了火氣越來越大,分歧越來越多,越來越離心離德之外,什么結果都沒吵出來。

這一日,兩派又是例行爭吵到了黃昏,在砍壞了兩張案牘,摔碎了幾個陶碗之后,憤然而散。

韓暹回到本軍大營,一口氣灌了三大碗酪漿,正罵罵咧咧,忽有下人來報:“興義將軍麾下騎都尉徐晃有要事求見。”

徐晃?韓暹愣了好一會,想起來了,此人可是楊奉手下悍將,前陣子的大混戰中逃散了,本以為多半是死于亂軍之中,沒成想竟然回來了。

他來干什么?莫非……韓暹摸著肥厚的下巴,眨巴著小眼睛,琢磨了一會,道:“只準他一人入見——給我搜仔細些。”(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8 01:03
二百四十九章徐晃連擊

(拜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光輝的憲章、雪云韜、果果大、明陽光、強520,大家月末支持很給力啊!)

“徐晃參見奉義將軍。,”

白波中軍帥帳內,一身朱色鱗甲、鐵葉锃亮、兜鍪烏光、盔纓如血的徐晃,向案牘后的韓暹行了個躬禮,對韓暹身后那四個虎視眈眈的按刀甲衛視若無睹。

韓暹胖臉堆起一絲虛偽笑容:“徐都尉安然無恙,真是好極,徐都尉何時回來的?”

徐晃道謝,道:“賴將軍吉言,僥天之幸,晃得以脫險,今日方歸。”

“哦,今日才回,就被楊季派來,看來是有要事了,說說看。”韓暹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楊奉在兄弟中排行老四,故白波諸帥常呼之為楊季,也就是楊老四的意思。當著人家下屬的面,稱其上司為楊老四,顯然很不尊重,不過考慮到韓暹正一肚子氣,也不足為怪。

徐晃不動聲色,拱手道:“晃此來只為代人轉述一句話。”

韓暹冷笑:“楊季有何話說?莫非他愿留守這函谷關?”

徐晃搖頭:“晃并非為興義將軍傳話……”

韓暹皺眉:“那你為誰傳話,難不成是宋果?你改投到他的門下了?”

徐晃眼里閃過一道冷芒:“令晃傳話之人,是右將軍!”

“右將軍是哪個……”韓暹下意識脫口而出,話說到一半,眼珠突然凸出,渾身劇震,戟指徐晃,一時說不出話來。

“右將軍說。你可以死了!”就在韓暹驚駭失神之際,徐晃突然伸手握住頭盔頂上的纓尖,猛力一扭,將尺許長的尖銳纓尖板斷,奮力一擲——噗!錐子般的纓尖從韓暹右眼透入,深達腦髓。

韓暹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仰面栽倒,臨死前最后一個念頭是“該死的扈從,為什么沒把這么明顯的兇器沒收……”

四個甲士兩人倉皇扶住韓暹,兩人怒吼著向徐晃猛撲過來。

徐晃長笑飛退。在帳外的衛士還沒鬧清啥情況時,一拳打倒一個衛士,奪過其長戟,迎面一搠,將掀簾而出的甲士戳翻在地。隨后雙手松戟,飛奔上馬,摘下大斧,在十余扈從的護衛下,趁白波軍還沒反應過來前。破門而出,揚長而去。

暗殺發生在一瞬間,后果卻是災難性的。韓暹大營已亂,在某些別有用心的中低級軍官挑唆下。韓暹所部白波軍憤怒地向楊奉、宋果大營發動攻擊。胡才聞訊,怒不可遏,立馬揮軍加入混戰——這也是徐晃,或者說是賈詡選擇對韓暹下手的原因之一。這二位白波渠帥。韓暹明顯有頭腦一些,而胡才純屬莽漢。殺掉韓暹,很容易就能挑動胡才跟楊、宋拚骨。

就實力而言。雙方都差不多:楊奉、宋果兵少而精;韓暹、胡才兵多卻弱。在突遭襲擊之下,楊、宋所部遭到不小損失,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只要慢慢穩住陣腳,韓、胡之軍無法攻破營寨,最終必然只有敗退一途。

只可惜,在正常情況下是這樣沒錯,但落入賈詡算計中,再正常的情況也會變得不正常。

徐晃擊殺韓暹之后,并未遠飏,反而奔入楊奉大營。

徐晃是楊奉手下頭號悍將,在軍中素有威望,一見到他,許多兵卒紛紛呼叫“都尉回來了”,大開營門,上前見禮。然后,他們就看到緊緊追趕、銜尾追殺的白波軍……

營外殺聲震天,中軍帥帳內的楊奉正拍案怒罵:“韓暹、胡才小兒,竟敢不宣而戰,我饒不了這兩個河東賊!”又對帳下諸將吼道,“你們還等什么?命令?還要什么命令!趕緊給我組織反擊,滅了白波賊!”楊奉出身白波軍沒錯,不過,他早已劃清界限,不當自己是白波賊了。

諸將一個個灰頭土臉滾出來,卻有一將逆行而入。

“末將參見將軍。”

楊奉氣哼哼一掃,眼珠子頓時定住:“徐公明?!你、你還活著?”

徐晃恭恭敬敬道:“是,有賴將軍洪福,晃僥幸未死。”

楊奉喜極大笑,從案牘后走出來,來到徐晃面前,雙手大力拍著徐晃厚實的肩膀,拍得甲葉嘩嘩震響,楊奉笑容滿面:“看公明的模樣,沒吃多少苦啊。是了,崤谷道已被李、郭大軍所據,你如何來到函谷關的?”

徐晃老老實實道:“從水上,乘舟繞過關口,自平陰登陸而返。”

楊奉點點頭:“原來弄到了船,難怪……是了,你可有那馬悍的消息?”

徐晃點點頭:“有。”

楊奉啊了一聲,緊張問道:“他是死是活?”

“活得好好的。”

楊奉臉色難看:“你如何知曉,難不成你見過他?”

“我正是從右將軍處來。”徐晃神情肅穆,“右將軍讓我勸將軍一句——不要試圖反抗,若肯投降,可保將軍榮華富貴。”

楊奉臉色變了,不僅僅是從昔日屬下口里聽到這樣一句飽含威脅的話,更因為——他的一雙手腕,被眼前這個人緊緊扣住,動彈不得。

“徐、公、明!”楊奉牙齒里狠狠擠出這三個字。他身后的扈從甲士也發覺不對,紛紛抽刃,呼喝怒斥,但投鼠忌器之下,卻不敢貿然動手。

徐晃雙手如箍,緊扣楊奉雙腕,神情誠摯道:“主公已答應我,決不會傷將軍性命,但將軍最好不要抵抗,否則亂軍之中,刀槍無眼。晃蒙將軍簡拔之恩,縱然另投明主,亦不忍加害,故行此冒犯之舉,請將軍勿做無謂抗爭。有晃在此,必可保得將軍平安……”

楊奉平素也自負勇力。但對這位手下的能耐再清楚不過,知道縱無兵刃,對方要擊殺自己也是易如反掌,喟然長嘆:“徐公明,你、嗯,應當說你家主公欲待如何?”

徐晃目光向西示意:“將軍,你我何不一同登上函谷關,靜待混亂平息?”

其實楊奉受制,絕非偶然,徐晃對這位上司的性格與弱點最了解不過——信而不疑。勇而寡慮。他獨闖中軍的“斬首”行動,看似冒險,實則有八成把握成功。楊奉是個什么人?從他登上歷史舞臺時算起(即反叛李傕,護駕東歸),他就一直被三國幾個**oss一個接一個地忽悠,玩于股掌之上。

歷史上,他先是被董昭忽悠,引狼(曹操)入室。接著又被曹操忽悠,將手頭的至尊王牌獻帝交出。結果被曹操半途拐跑,就此失去手里最大王牌。再然后,落魄的楊奉投奔袁術。之后又叛袁投呂,被呂布以利相誘。忽悠他攻擊劉備。最后最后,他被劉備忽悠入彀“誘殺之”。

縱觀半生,這位白波出身的渠帥,整個就一悲劇人生啊!以一個急需充值的腦袋。與幾個奸滑似鬼的三國頂級牛人頂牛,豈有不碰得頭破血流之理?而眼下他只怕更倒霉——被透識人心的賈詡盯上,他的悲劇人生。將提前落幕。

兩軍廝殺,主帥可是主心骨,楊奉在這節骨眼上突然失蹤,令戰局急轉直下。麾下將領稟報軍情時找不到人,第一個念頭就是老大跑路了,第二個念頭就是我也得跑。主帥不見了,部將跑了,這場仗不用想都知道結局了。

是夜,胡才率兩部白波攻破楊奉大營,其間宋果曾派來一支援兵,結果被紅了眼的白波軍打得丟盔棄甲。在火焚了楊奉大營之后,白波軍轉而進攻宋果大營。

宋果獨木難支,其部眾眼見楊奉軍潰,士氣大沮,心驚膽戰之下,棄營潰逃。

胡才廝殺一夜,連破二營,大獲全勝的白波軍發揮出燒殺搶掠的本色,追殺潰兵,搶奪財物,放火燒營,十里可見。若此時西涼軍殺奔函谷關,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破關而入。只可惜,即便是李傕所駐的距函谷關最近的新安城,距此也在七、八十里外。等到哨騎望見,返回報信,再點兵殺來,黑燈瞎火走崤谷山道,等趕到函谷關前,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黎明時分,宋果大營,一身是血、殺氣騰騰的胡才踏入中軍帥帳,所過之處,印下一片清晰的血腳印。他一屁股坐在案牘上,探手摸了摸其上所置酒具,笑道:“還是溫的,這宋果跑得倒快。”

身側扈從陪笑道:“這黑燈瞎火的,諒他也跑不遠,我軍士卒已四下搜殺了。”

又有扈從諂笑道:“將軍真乃神人也,一舉擊破二賊,統合三部兵馬。嘿嘿,這雒陽之中,誰還能與將軍相抗衡?屆時天子至少要封一個大將軍才行。”

胡才怦然心動,嘴上卻笑罵:“大將軍可是天下武勛之首,早空缺很久了,哪是那么容易當的……”

扈從正想拍馬幾句,不想帳外傳來稟報:“稟將軍,那宋果率數十騎打開城門,逃入崤谷,往西去了。”

胡才愣了好一會,破口大罵:“這個混蛋,真是要命不要臉啊!居然又投西涼人去了……嘿,我倒想看看,李傕會不會砍了這個昔日叛將的腦袋……”

話音未落,忽聞殺聲四起,前一刻還隱隱約約,下一刻便似在耳邊。

胡才一下跳起來:“是、是楊季殺回來了么?”

眾人驚惶奔出帳外——由不得他們不驚惶,眼下這大營里只有不到百名扈從,其余白波軍兵,盡數四下搜殺敵軍潰兵去了。一時半會,根本無法及時招回,這要是碰上大股敵軍反撲……

正當眾人驚疑不定時,營外奔來一傳令兵,渾身浴血,面無人色,遠遠便顫聲大叫:“是……是車郎將周倉的遼東軍!整整七百人馬,我們……我們被包圍了!”

“遼、東、賊!”胡才有一種吐血的感覺,然后,他就真的吐血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28 01:05
二百五十章劫持公主

(感謝大盟、趙無恤2014、6圣劍的火槍、ufgdの極水、安西的門徒1、大蹦蛋、風云在起2204、72桿、gaoyonggao、無名英雄,以及更多默默支持的無名英雄[書友],謝謝!)

雒陽東郭以新開漕渠(陽渠)作為屏障,在上東門以東七里的漕渠上建有橋梁,稱為七里橋,并在橋東一里建有“門開三道”的東郭門。¥℉小說,這里,便是雒陽東面除虎牢關外的第二道防線,眼下駐防于此地的,便是原白波渠帥、建德將軍李樂。

李樂近來很不爽,他一直自恃有大功:渡河擊逆,斬首千級,殊死護駕,東歸首功,甭管是功勞還是苦勞,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因為當之無愧第一的那個人不在這里。

可就這樣的大功,竟然因為自家出身的緣故,被打發到東郭門駐守。而守衛在天子身邊的,除了伏完統領的虎賁、羽林,就是馬悍、董承這兩派外戚的兵馬。那馬悍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又有救駕大功,更是長公主青睞之人,他比不了也罷了。那董承算什么玩意?出身比自己強不了多少,強塞個女兒入后宮,就真當自個是貴戚了?哦呸!

李樂越想越來氣,嘴里的酪漿也似變了味,又酸又苦,一口吐在地上,惱怒之下,正要下令將煮酪之人狠狠鞭笞一頓。

這時帳外忽然跑來一人,正是他的心腹李七。李七滿面喜色,一迭聲叫道:“將軍。好消息!昨夜楊奉、宋果與韓、胡二渠帥內訌,殺得血流遍地。今日一早,那周倉便奉天子之令,盡起遼東軍二營步騎七百,前往平亂去了。”

李樂所在的東郭門,距離函谷關實在太遠了些,加上按規定他的軍隊不能越過雒陽以西,以至于廝殺一夜,竟一無所知。直到天亮后,因周倉調動大軍。引起李樂軍巡哨的注意,一打聽之下,才知發生了大事。

李樂搖搖頭,韓、胡與楊、宋之爭,已經持續了好些天,連天子都派大臣前去調解過,根本沒用。以李樂所知,這幾位都是桀傲不馴之輩,誰也不讓誰。內訌是早晚的事,一點都不會讓他吃驚。

李樂乜斜這個心腹手下一眼,懶洋洋道:“人家內訌,你高興什么勁?”

李七湊近一步。壓低聲音道:“四營內訌,當然跟咱們沒關系,只是,將軍沒發現一個天大的機會么?”

“嗯?”

“周倉率所有遼東軍走了。雒陽空虛。”

李樂怔住,慢慢轉臉正視這心腹手下:“此言何意?難道讓本將軍趁虛劫持天子?這等事可沒半點好處啊。”

李七詭秘一笑,聲音更低了:“劫持天子自然沒好處。但劫持公主就不一樣了……”

李樂差點從榻上摔下來,失聲道:“劫……劫公主?”

李七滿面紅光,語氣亢奮而顫抖:“那馬悍憑什么得到格外天子垂青,還不是因為萬年公主之故?眼下此人與西涼軍一戰之后,生死不明,不知下落。那伏完與董承三天兩頭請周倉那黑大個過府,又是贈婢又是奉金,籠絡之意誰人不知。眼下周倉率軍離去,整個雒陽就數將軍兵力最強,倘若咱們以保護公主為名,將公主奪過來……將軍,你可就搖身一變,成為正宗的皇親貴戚啦!”

這提議,太誘惑了!李樂呆住,一顆心噗嗵嗵直跳,漸漸地,兩眼發光。他李樂是什么人?兩個月前還是白波賊,奸淫擄掠,家常便飯,良家婦人他沒搶過一百也有八十,眼下有一個前所未有、最值得搶奪的皇女放在眼前,要是放過了,那他還叫李樂么?

李樂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突然爆出一陣狂笑:“馬悍啊馬悍,你不是很牛么?你不是命很好么?好,我李樂就取彼而代之……哈哈哈哈!”

李七興奮道:“將軍,干不干?”

“為何不干?干!”李樂眼睛發出狼一樣的幽光,惡狠狠下令,“馬上召集所有兒郎——兵發雒陽!”

雒陽以南,靠近太學,是十常侍之一的張讓別院舊宅,眼下辟為天子、公主與隨行百官臨時居所。張讓不愧是靈帝時期權勢熏天的權閹,哪怕是一個別院,也是占地廣闊,美侖美煥。當然,自張讓死后,宅院數次轉手,最后雒陽成為廢墟,這宅院自然也無人住,更無人修葺。如今只能從那假山真水,亭臺樓閣,略窺昔日的繁華美景了。

事實上天子與百官也早沒了那份欣賞美景的心情,他們要的只是地方夠大,能住人就好,別的一概不放在心上。雖然看上去實在窘迫,不成體統,但比起歷史上劉協落魄河東,真是好太多了。

歷史上劉協流落河東,先是忍辱含垢,向李傕、郭汜、張濟請和,請求發還車駕及被俘百官、宮女。再是寄身于破宅,君臣議事,只能露天席地。而剛從山賊轉職為官兵的守衛,則趴在矮墻上指點嘻笑,如鬧市觀戲。甚至連司隸校尉這樣的高官覲見天子,都被守兵扔石子,進出抱頭鼠竄。其狀之荒唐凄涼,令人除了嘆惜,只有嘆息。

眼下劉協的境遇實在好太多,尤其是心情,提前進入了春暖花開的時節。不光是回到魂牽夢縈的雒陽,更是擺脫了一個又一個的西涼軍閥控制,自此而后,我的地盤我做主,怎能不開心?

只可惜,今日偏有掃興之人。先是聽聞白波四營內訌,車郎將周倉緊急請命,率軍前往平亂。他懸著的心還沒落安穩,又傳來一個驚人消息,駐守東郭門的建德將軍李樂,盡起八百白波卒,無令穿過雒陽,正向此處撲來。

聞此惡訊。滿朝皆驚。要知道,眼下天子身旁只有兩支護軍:一支是伏完父子所領的虎賁、羽林衛,全部加起來不過七八十人;另一支是董承的部屬,約有三百余人馬。哪怕全加起來,都比李樂少一倍,更不用說這兩支軍隊除了勉強裝備矛戟弓盾等基本武器,連甲具都沒幾副,戰力實在令人不敢指望。

消息不斷傳來,董承將軍率軍前往攔截質問,李樂回答是軍士饑饉。向天子討糧。聽到不是造反,君臣俱松了口氣,但依然愁眉不展,他們哪來的糧?眼下供給全仰仗遼東軍,而遼東軍又豈會輕易將糧食交給李樂?

正發愁之際,突見董承滿頭大汗跑來,驚惶道:“陛下,不好了!那李樂分兵與臣所部對峙,自率三百余卒。撲向西院……”

一聽此言,劉協與諸臣臉色大變——西院,那是萬年長公主的住處啊!

楊彪大急:“陛下,長公主萬不可有失。否則一旦右將軍歸來,必將掀起腥風血雨。”

眾臣心想,這還用你說,那個煞星為了百余士卒。就敢扔下天子,反殺西涼人。若是長公主有個閃失,那還不翻了天……

劉協騰地站起。向董承一指:“董君,朕賜你虎符,調虎賁郎前往西院,務必保住皇姊,不得有半點閃失!”

虎賁郎才多少人?有沒有一隊?董承頭大如斗,但君令不可違,而且他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沒法子,只有苦著臉領旨。

辰時末刻,董承率四十余虎賁郎,手持簡陋的武器,疾奔西院,將到側門時,迎面正撞上李樂。

李樂大笑,馬鞭戟指董承:“董將軍,你是在救火么?要我說,你救火呢,人手又實在少了些,前面三百多人還算像樣,現在才四、五十人,你怎么跟我玩?”

董承鐵青著臉,怒斥道:“李將軍,陛下與諸公俱在北院,距此不過百步之遙,你如此大動干戈,是何居心!”

李樂揚揚眉,笑嘻嘻道:“想必董將軍也聽說了函谷關下四營將帥內訌之事,我這不是生怕亂兵驚憂陛下、公主與諸公,這才率兵前來護駕的么。董將軍,我這可是一番好意啊。”

董承一窒,澀聲道:“天子在此,誰敢無禮?有虎賁、羽林在,何懼亂兵?李將軍好意心領,請回吧。”

李樂來這里可不是打嘴仗的,隨便扯出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搪塞即可,如何耐煩與董承磨嘴皮子?當下舉步硬闖。

董承咬咬牙,一揮手,身后數十虎賁郎上前欲攔,卻被數倍于已的白波軍一下隔開。雙方都得到主將示意克制,只以盾牌磕碰,赤手推搡,高呼怒罵,卻并無拔刃相向之意。

董承心里很清楚,李樂非要硬闖,他根本攔不住,唯今之計,只能是擺出個姿態來能交差就行,至于公主,他真的管不了了。

一片混亂中,誰也沒注意到,三十步外,院內一棵樹影婆娑的枝椏間,伸出一支寒光閃閃的箭鏃。

咻!一箭如電,正中毫無防備的董承額頭。

董承瞪大著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睛,喉嚨嗬嗬有聲,死死盯住箭矢射來的方向,數息之后,仰面而倒。而此時場上一片混亂,居然沒人發現。

襲殺得手,樹上跳下一個婀娜矯健的身影,頭裹紅巾,背弓負箭,飛快閃入重重屋影里消失。

李樂率一隊扈從,大搖大擺,橫沖直撞,居然無人阻攔。一直來到公主居室前,干咳幾聲,學著士人長揖道:“李樂向公主殿下請安。”

等了半晌,屋里沒反應。李樂目光一閃,舉手示意扈從不動,緩步踱上石階,輕輕推開一扇門。

屋里光線偏暗,以屏風分隔,薄薄的細紗后,隱約可見一窈窕倩影。

李樂按捺住心頭激動,一步步走過去,口里輕喚:“公主殿下想必聽說了駐守函谷關四營亂戰之事,這幫亂兵的德行末將最清楚不過,發起性來,那是燒殺搶掠,什么惡事都干得出來。末將是來保護你的……”

李樂突然說不出話了——屏風后的確跪坐著一個女人,但卻不是萬年長公主,定睛細看,竟是公主身邊的兩個女侍從官之一,那個叫馬云騄的少女。李樂心頭隱隱感覺不對,厲聲喝問:“公主殿下呢?”

馬云騄端跪于席,聞言抬首冷冷掃了他一眼,一言不發,但目光卻越過他的肩膀,直盯其身后。

李樂突然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倏地按刀轉身——身后不遠處房角陰影處,果然有一個人影,正緩緩步出。

當此人五官從陰影中漸漸顯現之時,李樂眼睛突凸,渾身如墜冰窖,差點一屁股坐倒,語不成聲:“你、是你……馬——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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