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神]紫陽 作者:風御九秋 (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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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9-30 12:54
第二十九章 意
               
    「多謝道長解惑,我們差點兒辜負了軒轅掌教的一片苦心。」百里狂風恍然大悟,躬身沖青陽子道謝。

    「明白就好,上清准徒多少人求之不得,你等身在福中當自珍惜,日後不能再胡言亂語,也不准再有離山的念頭,時候不早了,回房歇息吧。」青陽子擺手說道。

    百里狂風和夜逍遙聞言離座站起,施禮過後轉身離去,青陽子也隨之走到門口,但他並未立刻出門,而是背對莫問若有所思。

    莫問不明所以,不敢留也不敢送,只能站立在後安靜等待。

    良久過後青陽子緩步出門,留下一句「無人能超脫喜怒,若無喜怒便無人性。」

    「恭送道長。」莫問不明其意,但禮不可廢,急忙躬身送走了青陽子。

    青陽子走後莫問關上房門挪到桌前吹滅了燈燭,躺回床鋪閉目細想,青陽子臨走時的那句話絕非沒有所指。

    此時身上的疼痛已經大為緩解,他得以專心思量,青陽子先前那句話沒有說給百里狂風和夜逍遙聽,只說給了他自己,而且青陽子並沒有把話說透,經過斟酌也只是點到為止,這就表明這句話的深意是不能廣為人知的。

    片刻過後莫問坦然的睡著了,他想明白了青陽子那句話的含義,軒轅子沖眾人如此辣手,施恩不求回報只是其一,還有另外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那就是他只差三天未能飛昇,這種情況千年也遇不到一次,萬人也碰不到一回,若是正統的上清道人遇到這種情況,只會怪罪自己福緣不夠,悟性不足。但軒轅子乃由佛入道,只差毫釐未能飛昇,心中除了抱憾恐怕還有少許難以自制的猜測,認為天意弄人,不庇他這半路入道之人。何為天,祖師為天,七人為上清准徒,由他出手傳道,他心中暗藏的怨氣便會不可自制的撒在眾人頭上,故此他雖然盡心傳道,卻讓眾人吃盡了苦頭,此為人性,無人能夠超脫。

    心中疑惑盡去,莫問睡的極為舒泰,上清一派敢於直面人性之陰,不藏掖,不自障,坦然相對,靜心求和,此為光明,此為坦蕩。

    一覺醒來,身上的疼痛大為消減,經絡處只是有些麻木,莫問洗臉漱口之後盤坐唸經自行早課。早課完畢之後方才推門出屋,此時已是卯時,日出東方,天氣晴朗,他本想去飯堂吃飯,還沒邁步就聽到東殿傳來了眾人的笑鬧聲。

    來到東殿門口,發現阿九正抱著一隻小壇,以左手自壇中拿取什麼,百里狂風等人在旁圍觀。

    「不成,抓不住。」片刻過後阿九搖頭抽手。

    「莫問,你來試試。」夜逍遙見莫問入殿,拿過阿九手裡的罈子遞給了他。

    莫問抬手接過罈子上下打量,這只小壇高近一尺,口窄肚圓,應該是酒家盛酒的器物,不過此時罈子裡盛的卻不是酒,而是十幾顆比鴿卵稍小的白色圓球。

    「這是軒轅掌教留給咱們的,必須以左手將裡面的珠子全拿出來。」阿九伸手指著北側木台,那裡還有六隻一模一樣的罈子。

    莫問聞言感覺有趣,便伸出左手探進罈子去抓握那些圓球,未曾想那些白色圓球極為圓滑,若是抓的多了就會脫手滑走,一握之下至多只能抓起六七枚,但向上提的時候因為手裡抓著東西,左手會卡在壇口,無法自壇中抽出。

    「不成。」莫問放下手裡的珠子,將左手自壇中抽出。

    「根本沒人能將罈子裡的珠子抓上來。」夜逍遙說道。

    「軒轅掌教留下這些東西必定大有深意。」莫問將罈子遞給了百里狂風。

    「什麼深意?」眾人將視線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目前還不清楚。」莫問搖頭說道。

    「又來了。」眾人盡皆撇嘴

    「可能是為了練習我等左手五指的靈動。」阿九說道。

    「道家弟子通常以左手持握拂塵,右手持拿兵器,要練也是練習右手才對,為何練習左手?」劉少卿插話。

    「說的也是。」百里狂風點頭說道。雖然劉少卿昨天大喊饒命很失顏面,眾人卻並沒有看他不起,一來沖經通絡的疼痛遠非常人所能耐受,眾人無一例外的發出了慘叫。二來眾人早已經知道了劉少卿的為人,一個遇到事情首先想到跑的人,喊出饒命不足為奇。

    「這種方法也並非軒轅掌教首創,我先前曾經聽人說起過。」一直沒有開口的柳笙猶豫著開了口。

    眾人聞言轉頭看他,柳笙卻扭捏著沒了下文。

    「說呀。」百里狂風不耐的催促道。

    「肯定不是那樣。」柳笙連連搖頭。

    「不是哪樣兒啊?」夜逍遙見不得柳笙的扭捏,皺眉催促。

    「這個罈子的壇口很小,伸手進去無法抓握,只能五指捏夾,偷兒入行之後就要練習此法,練成之後可以捏人佩玉,夾取錢袋。」柳笙說道。

    柳笙此語一出,眾人盡皆皺眉,軒轅掌教是道門中人,怎麼可能將上清准徒教成小偷。

    「算了,算了,不想了,一人一個,抱著練吧。」百里狂風將手裡的罈子塞給阿九,轉身走到木台前將那些罈子分給了眾人,七人每人抱著一隻罈子離開了大殿。

    吃罷早飯,眾人再次湊到一起琢磨如何將珠子自壇中一次取出,首先抓握被排除掉了,只能利用五指去夾捏,珠子一共十二枚,五指之中有四處間隙,即便盡數用上也夾不了那麼多珠子,更何況珠子圓滑,手指也夾它不住。

    眾人此時的任務就是修習練氣法門,軒轅子不在,其他人也不來打擾,七人異常清閒,但眾人誰也不敢懈怠,絞盡腦汁的想要將那十二枚珠子自壇中取出,沒過多久眾人便發現可行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用五指的四處指隙二三三二夾住十枚,剩餘兩枚夾裹在掌心。

    紙上談兵和具體進行是兩回事,眾人即便想到了辦法也很難夾捏那些圓滑的珠子,往往是夾住這枚那枚掉,夾住那枚這枚滾,接連數日,莫問不分晝夜的抱著那隻罈子勤加練習,結果卻並不令他滿意,最多只能夾捏四枚,數量再多,五指就無法平衡力道。

    自軒轅子為眾人打通經絡之後,莫問便察覺到氣海處有一團虛無縹緲的靈氣,這股靈氣每日緩慢的自任督二脈自動運行,正轉之後便會反轉,一晝夜一循環,由於他並不懂得如何運轉靈氣,故此除了耳目清明之外尚未有其他益處。

    第十日傍晚,眾人聚集在東殿等待軒轅子,無一例外的抱著罈子,無一例外的皺著眉頭,七人之中無人能將十二枚珠子自罈子裡取出,軒轅子來了之後會不會發怒,倘若發怒又將如何對待眾人,這些都不可預知,故此七人個個心懷忐忑,緊張的等待軒轅子到來。

    亥時不過,軒轅子再次現身。

    「拜見軒轅真人。」眾人急忙站起見禮,道家對於彼此稱謂有著明確的規定,通常稱以道長或道友互相稱呼,修道有成經受了天劫的那些人則被尊稱為真人。

    「免了。」軒轅子上次離去的時候並未帶走酒罈和酒碗,擺手過後傾壇倒酒,一飲而盡。

    軒轅子喝酒過後,落座開口「貧道先前留在你們體內的靈氣彷如經商本錢,今日貧道便教授你們謀利之法。」

    「你,上前。」軒轅子伸手指了指百里狂風。

    百里狂風聞言陡然一個激靈,軒轅子的手段他是嘗過的,今天他又要打頭陣,真不知道軒轅子又要拿他怎樣。

    害怕也得上前,百里狂風最終硬著頭皮走到了軒轅子的跟前。

    「後退三尺。」軒轅子沖走到自己面前的百里狂風擺了擺手。後者聞言如蒙大赦,急忙後退了一大步。

    「以意行氣,引龍出海,上環下繞,反覆周天。」軒轅子說道。

    百里狂風聞言愣住了,茫然呆立,不明所以。軒轅子見狀也不搭理他,傾壇倒酒,緩慢飲酌。

    「請真人明示。」百里狂風無奈之下出言求教。

    「心中所想便為意,以心念導引氣海中的靈氣上行,行走周天。」軒轅子隨口解釋。

    百里狂風聞言還是不懂,尷尬的回望眾人,眾人也是一頭霧水,自然無人能給予暗示。

    「晚輩蠢鈍,不知如何以意行氣。」片刻過後百里狂風再度低頭。

    軒轅子聞言猛然瞪眼,放下酒碗起身拖拽著百里狂風向殿外走去,眾人見狀急忙離座跟隨。

    軒轅子拖著百里狂風離開了東殿,徑直南行,前方數丈之外有一排房舍,軒轅子視如無睹,拖著百里狂風直接撞了上去,二人碰壁而回。

    「貧道想讓這攔路的房舍倒塌。」軒轅子話音剛落,前方那間房舍便轟然傾倒,塵土飛揚,木石四濺。

    眾人何曾見過此等場面,見狀無不瞠目張嘴,駭然大驚。

    「意乃心中所想,意可控靈氣,氣可控萬物,只要敢想,無有不可,你可懂?」軒轅子抬手揮散了煙塵。

    百里狂風此時已經被嚇傻了,聞言連連點頭,點頭過後又連連搖頭。

    軒轅子見狀陡然皺起了鼻翼,莫問見他動怒急忙上前開口,

    「晚輩懂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9-30 12:54
第三十章 真傳
               
    「說來。」軒轅子挑眉看向莫問。

    「前輩震塌房舍是為了讓我等明白體內靈氣確實存在,只要用心去想,就可以加以控制。」莫問說道。

    軒轅子聞言面色轉緩,遙隔三丈抓過一塊灰磚,手掌上翻將灰磚懸空定在了手掌上方一尺處,「眼不見,亦為實。心念亦是如此,雖虛渺,卻有之。」

    眾人聞言齊聲應是,軒轅子震塌房屋旨在以壯觀的場面讓眾人明白靈氣的真實存在和巨大威力,將眾人自「眼見為實」的常人想法中超脫出來。

    「靈氣上行,周天反覆。」軒轅子探手撫上了莫問的頭頂。

    莫問聞言瞑目吸氣,憑藉心念順利將氣海中的靈氣引出,一吸之下靈氣經前胸任脈直衝百會,一呼之下靈氣自百會經後背督脈下回氣海,整個過程用去了半盞茶的時間。

    「你可知道你為何行氣能如此流暢?」軒轅子抽手發問。

    「得益於玄陽子掌教的龜息法和前輩的疏通經絡。」莫問躬身說道。此時他體內的靈氣運行速度極為緩慢,緩慢運行時如果中途換氣就會分散心神,而龜息法恰恰解決了這一弊端,靈氣上行任脈時他一直處於吸氣狀態,自頭頂百會穴下沉時又全程處於呼氣狀態,如此一來呼吸不但沒有分散心神,還輔助心神控制靈氣,此為龜息法的妙處。此外移動靈氣時心中難免會有雜念,有雜念氣息就會散亂,此時軒轅子十日前通過劇痛令他牢記在腦海裡的穴道位置就成了最好的引導,那幾處劇痛的位置他永遠也不會忘記,不忘記重穴所在,靈氣就能準確的找到路徑,不會誤入旁途。

    「你等福緣深厚,集上清諸派妙法於一身,精進神速,入門三月便能行氣於任督二脈,換做尋常道人,此時尚在操帚掃地。」軒轅子轉身向東殿走去,眾人急忙跟隨於後。

    回到東殿,軒轅子再度引導百里狂風等人以意行氣,以意行氣乃修行根本,乃入道之門,必須瞭然明悟。

    其他四人也並非庸才,之前不得要領只是因為不明白「氣」為何,「意」為何,在明了只靠心中所想就能運行體內靈氣之後,眾人心中的無形禁錮隨即破除,在軒轅子的引導庇護之下各自氣行周天,無驚無險。

    「周天通暢便可打坐練氣,以百會承天之乾氣,以會陰接地之坤氣,所納乾坤二氣入氣海融合龍虎,存乾坤靈氣於己身,借天地之氣為己用。」軒轅子手端酒碗偶爾小酌,「若無長輩護佑,行氣時當需盤坐,切不可站立,你等只通任督二脈,湧泉勞宮並未通暢,站立行氣容易出偏。」

    「敢問真人,我等何日可通達奇經八脈?」莫問趁軒轅子喝酒之際出言發問。

    「任督二脈為奇經主脈,主脈通暢,其他六脈隨時可通,不過貧道只是傳授你等練氣法門,日後他派掌教傳授其他技藝時可隨意打通閉塞經脈並詳加驅用。」軒轅子回答。

    「練氣法門貧道已傳於你等,當勤加練習,若是有人將壇中圓珠取出,便將酒罈放置在此,貧道會自行取走。」軒轅子放下了酒碗。

    「前輩留步。」百里狂風高聲說道。

    軒轅子聞言轉頭看他,百里狂風躬身稽首,「前輩這就要走?」

    「假傳千卷書,真傳一句話,練氣之法一點就通,難在持之以恆。」軒轅子話音尚在,人已消失。

    軒轅子走後,眾人面面相覷,皆沒想到他會走的如此急切,來去匆匆,兩次傳道的時間加在一起也不足兩個時辰。

    「空了,他可能真的不會再來了。」百里狂風走到木台上拿起放在酒罈上的酒碗,發現酒罈中已無酒水。

    眾人聞言皆是大為傷懷,雖然與軒轅子相處時間頗短,但此人對眾人恩情甚重,一朝離別,難免不捨。

    先前房舍倒塌的巨大聲響已然驚動了正殿眾人,此時大門外聚集了不少道人,眾人走出大殿時道人們已經開始清理廢墟。

    「道長,軒轅掌教將練氣法門傳予我等,並言之日後不會再來了。」莫問沖站在廢墟旁側的青陽子說道,先前眾人想要出手幫忙清理,被青陽子制止了,尊卑有別,這些工作由雜役完成,他們不需親為。

    「走了也好,若是再來幾次,你們就無處安身了。」青陽子指著廢墟出言笑道。

    青陽子和善,劉少卿見狀也湊了過來「道長,我們接下來習練什麼技藝?」

    「貧道也不詳知,不過想必是醫術,你們有罪受了。」青陽子再笑。

    「道長何出此言?」劉少卿瞬時面無人色。

    青陽子撇嘴一笑,沒有回答劉少卿的問題。

    由於不得插手幫忙,眾人只能回房休息,次日清晨,莫問早起,出門之後發現倒塌的房舍已被清走,旁邊房舍斷痕規整,並未受到波及,可見軒轅子先前並非魯莽施為,也足見軒轅子修為之精深,若是有他一半的本領也足以自保活命,亂世全身。

    在此之前莫問以為三年的學藝必定緊張急促,未曾想並非如此,軒轅子走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前來授藝,他每日只是在房中誦讀經文,打坐練氣,偶爾也會與眾人遊於山中,觀景解悶。

    眾人同門學藝,朝夕相處,熟知彼此脾性,關係越發親近,到了此時已經無人怨恨百里狂風的魯莽,也無人笑話劉少卿的膽小,夜逍遙的葷言素語也不再令他人瞠目,柳笙的蘭花指也不再被眾人斥為童兒,感情親近之下無人將千歲和阿九視作異類,彼此相處的極為愉快。

    不過令莫問微感煩惱的是阿九似乎對他頗有好感,不時前來請教經文內容,其實那些經文並不深澀,阿九隻是藉故來與他說話聊天,這些莫問自然看的出來,但他佯裝不覺,只是視阿九為師姐,哪怕同處一室也謹遵禮數,並無逾禮之舉。

    由於軒轅子只傳授了練氣法門,莫問等人只是練氣卻並不知道如何使用靈氣,練氣小成為眾人帶來的最大好處是夜晚視物逐漸清晰,到了一月之後夜晚視物已經如同白晝。

    莫問本不喜歡在他人面前袒露身體,晚上能夠看清道路之後便獨自前往東山溫泉洗澡,人在夜間感到害怕是因為不知道黑暗之中隱藏著什麼,一旦能夠看清事物,黑夜並不可怕,與白晝無異。

    東山有數處溫泉,眾人先前洗浴的那處溫泉是最大的一處,但是水溫不高,冬日洗澡很是合適,到了春天泉水就有些偏冷。

    莫問躊躇片刻並未下水,轉身向北側行去,再行數里,是另外一處溫泉,這處溫泉上方瀰漫著濃重的霧氣,單看霧氣就知道水溫較高。

    環視左右無人之後莫問方才走到泉邊寬衣解帶,就在此時他發現泉邊的一處岩石上放著一件疊放整齊的藍色道袍。

    眾人之中只有千歲有下水之前疊放衣服的習慣,加上千歲一直不願與眾人一起洗澡,故此莫問立刻猜到是千歲在溫泉裡。

    莫問從未見過千歲的原形,好奇之下便輕聲環繞溫泉,結果泉水上方霧氣濃重,根本看不清水中的事物。

    十八歲的少年好奇心重,莫問跑到泉邊將那道袍連同其中的小衣抓在手中,沖泉中開口,「哈哈,快出來讓我看上一看,不然讓你無衣可穿。」

    此語一出,水中立刻傳來了水聲,不過片刻過後便沒了動靜。

    「我不告訴他們,只有我知,你且出來。」莫問催促。

    水裡還是沒有動靜。

    「這可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看你如何回去。」莫問玩心大起,喊過一聲,轉身跑走。

    練氣之後氣息平緩,腳步輕盈,莫問一路小跑回了道觀,一路偷笑不已,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千歲無衣可穿的窘態。

    「莫問,哪裡去?」夜逍遙出門小解看到了竊笑不已的莫問

    「千歲在東山洗澡,被我撞了個正著,拿了他的衣服,看他怎麼回來?」莫問笑著沖夜逍遙搖了搖手裡的道袍。

    「哈哈哈哈,甚好,讓他在水裡呆上三天。」夜逍遙拍著莫問的肩膀開懷大笑。

    「我沒去洗澡。」二人大笑之際,西側傳來了說話聲。

    二人聞言雙雙轉頭,只見千歲手拿經書站在西院門口,道袍齊整的穿在身上,頭髮也是乾的。

    「那這是誰的衣服?」莫問疑惑的抖開了道袍,一股清新之氣迎面而來,以此同時裹在裡面的小衣散落了一地。

    夜逍遙低頭捏起一物,側目打量「這是女子穿戴的肚兜啊……」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9-30 13:08
第三十一章 林若塵的下落
               
    莫問愣住了,在夜逍遙發現肚兜之前就愣住了,阿九不時會去他房間請教問題,衣服上的清新氣味是屬於她的。

    「莫問,這東西是誰的?」夜逍遙提著肚兜捧腹大笑。

    「半個時辰之前阿九出門了。」千歲張嘴笑道。

    愕立片刻之後莫問終於反應了過來,撿起地上的衣物,扯過夜逍遙手裡的肚兜轉身向外跑去。他性情平和,不喜喧鬧,平日裡極少與人打鬧,今日之事也只是突發奇想,好奇心作祟想要一觀千歲原形,未曾想拿錯了衣服,回想起先前在泉邊的舉動和言語,心中叫苦不迭,此事日後勢必成為眾人的笑柄,最主要的是如此一來阿九一定會將他當成登徒子,再度見面勢必極為尷尬。

    跑過幾步之後莫問停了下來,獨自一人過去送還衣物貌似不妥,不過帶上同伴似乎更不妥,徬徨過後還是自己跑向了東山。

    在距離溫泉十丈的時候他就開始道歉,「阿九姑娘,我以為是千歲在水中,這才錯拿了你的衣物,我等道袍樣式相同,我絕非有心。」

    接連喊過三遍之後莫問到了泉邊,將衣服放歸原處轉身就跑。

    回程途中莫問開始氣惱,惱自己粗心,惱道袍類同,惱阿九先前為什麼不出聲任憑他拿走了道袍,不過細想之下此事也不能怪阿九,女子害羞總是難免。

    臨近居所,莫問心中更加羞惱,此時夜逍遙等人必定聚集在一起談論此事,他若回去免不了受到嘲笑,他本不是輕薄之人,但此事做的實是輕薄,即便不是輕薄至少也是魯莽,真是貽笑大方,無顏自處。

    令莫問沒想到的是道觀裡很是安靜,並沒有交談嬉鬧之聲,反倒是門外站的人令他大為歡喜,老五回來了。

    「老五,什麼時候回來的?」莫問向老五走去。

    「老爺,我知道夫人的下落了!」老五聽出了他的聲音,快步跑近。

    莫問聞言心中猛地一緊,「什麼時候?在哪裡?」

    「七天前,在鄴城。」老五說道。

    「進屋說話。」莫問拉著老五進了院子,瘸腿道人扭頭一旁,佯裝不見,眾人的修為突飛猛進,他不敢隨意開罪了。

    院中沒有人,夜逍遙的房間燭火也已經滅掉了,莫問帶著老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進屋之後老五摸過茶壺倒水解渴,莫問點上燈燭在旁急切等待。

    老五放下水杯擦嘴開口「七天前我們在鄴城住店,三更時分我起來解手,聽到有人彈琴,我聽著耳熟,仔細一想正是你們成親那天夫人彈的那個調子,我循著琴聲出去尋找,發現琴聲是從一座很大的宅院傳出來的。」

    「你並未親眼所見?」莫問心中陡然一涼,鳳求凰乃是名曲,男女互相傾慕時往往彈奏此曲,單憑琴聲並不能確定彈琴的人就是林若塵。

    「沒有,那座宅子的院牆很高,我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卻被幾個護院追將出來好生痛打,那些人都會武藝,若不是同行的道長聽到動靜前去查看,我幾乎被他們給打死。」老五搖頭說道。

    莫問聞言大為感動,抬手拍了拍老五的肩膀,且不管彈奏鳳求凰的那人是不是林若塵,老五的忠心都是難能可貴的。

    「老爺,我還沒說完,我第二天問了客棧的夥計,得知那座宅子是一個胡人將軍的,夥計還說琴聲以前沒有,只是月餘之前才開始出現,而且每次都是彈到一半就停。」老五說道。

    「談到第幾節的時候停的?」莫問皺眉發問,當日由於胡兵南下,二人合奏的那曲鳳求凰被迫中止,並未奏完。

    「不知道。」老五連連搖頭,他本不通音律,那客棧夥計也不通音律,自然不知道琴聲於何處停止。

    「是古箏還是古琴?」莫問再問。

    老五再度搖頭。

    莫問皺眉站起,自房間踱步思量,他從未放棄尋找林若塵,而今有了線索自然急於前往尋找,但老五所說的線索並不確切,單憑不知是古箏還是古琴奏出的半曲鳳求凰就貿然前去尋找無疑太過魯莽,尋到的可能很小。最大的可能是富貴人家的女兒在學琴,彈到中途記不住曲調無奈中止。此外林若塵是被擄走的,即便活著也應該被賣作僕役下人,不可能接觸到高雅琴具。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莫問沉吟過後沖老五問道。

    「剛剛。」老五不明白莫問為什麼忽然問這個問題。

    「馬車還在嗎?」莫問問道,且不管彈奏鳳求凰的是不是林若塵,他都決定前去一探究竟,有了線索就絕不能放過,倘若彈琴的真是林若塵,早一天找到她就早一天將她自苦海中解救出來。

    「馬車已經被人趕走了,老爺,你要去找夫人?」老五終於明白莫問的意圖。

    「對。」莫問皺眉點頭。此處距離鄴城有三百多里,若是沒有馬車,二人路上至少要用上七天時間。

    「老爺,去不得呀,那幫胡人兇狠的很,你不會武藝打不過他們。」老五連連搖頭。

    「我們還有一些銀錢,可以贖買。」莫問說道。

    「老爺,我告訴你是為了讓你安心,你現在可不能去,再說道觀裡的道長也不會放你出去的。」老五連連搖頭。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開口,探手撫額,皺眉深思。

    「偷跑肯定不成,瘸子會告狀的。」老五猜到了莫問所想。

    莫問聞言更加焦慮,在房中往復踱步,苦思計策。

    「老爺,如果彈琴的真是夫人那她現在肯定過的挺好,不然她也沒空彈琴,你別著急,等你學了武藝再去,不然你去了也是凶多吉少,胡人可不講道理呀。」老五再度出言勸解。

    「知其行蹤自當前往尋找,豈能自欺欺人,置髮妻於火海?」莫問停下腳步正色開口。

    「老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現在去不是時候,你可得想好,咱們如果走了可就回不來了,你也學不成武藝了。」老五再度勸阻。

    莫問聞言長長嘆氣,沒有開口。

    「再說那彈琴的是不是夫人也不一定,萬一不是,咱倆連吃飯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老五說道。

    「你說的這些我豈能不知?」莫問閉目搖頭。

    「老爺,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歇著。」老五慌忙起身出屋,順手帶上了房門。

    老五走後莫問再度嘆氣,老五之所以急著走是因為只有老五知道線索,老五不帶路,他根本無從尋找。

    這一夜莫問徹夜未眠,一直在腦海之中斟酌權衡,天亮時分他終於做出了決定,等習練了武藝之後再前去尋找,此時不是時候,他可以為了尋找妻子放棄習練武藝和法術的機會,但他不能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線索連累老五跟著他顛沛流離,挨餓受苦。

    做出決定之時已然是早課時分,莫問盤膝唸經自行早課,早課結束之後行氣周天,此時他心中雜念四起,行氣時氣息差亂,若非軒轅子先前以劇痛令他記住了重穴的位置,以這等狀態練功行氣勢必氣行岔道,入魔出偏。

    洗漱過後莫問沒有出門,昨夜之事無疑已經傳開,眾人見到他勢必取笑揶揄,尷尬是免不了的。

    軒轅子留下的罈子還在,莫問再度將其抱在懷裡探手夾捏,經過練習他此時已經能同時夾捏八枚珠子,不過雖然夾捏大有進步,他卻始終不明白軒轅子此舉有何深意。

    有些事情是躲不了的,他不出門,百里狂風等人可以進屋笑鬧,阿九對他有意已經不是秘密,此番眾人抓到話頭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極盡揶揄之能事,搞的莫問無地自容,羞愧難當。

    「那裡霧氣很重,我真的什麼都沒有看到,若是看到是她,我怎會拿走她的衣服?」莫問紅臉辯解。

    「不然,也許你原本就是尾隨阿九前去,於暗處窺覷之時被阿九發現,故此將錯就錯佯裝認錯了人,抱走衣服施了這出苦肉計。」夜逍遙連連壞笑。

    「我等洗澡皆去山下水池,你為何偏偏去了山谷小潭?」百里狂風煽風點火。

    「事出反常即為妖,未曾想道貌岸然的莫問竟然也會做出竊玉偷香之事。」柳笙也壞笑揶揄。

    「阿九對我有意,我若有心自然成事,還用去偷?」莫問急切之下口不擇言。

    「哈哈,不打自招,快說,見到阿九樣子沒有?」眾人哄堂大笑。

    「不跟你們胡扯,快走,快走。」莫問開始轟攆。

    「幾位爺,早飯送來了。」老五進屋之後沖眾人拱手見禮,隨後沖莫問說道,「老爺,西殿住人了。」

    「什麼人?」眾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一位身穿青衣的女道長,很是貌美。」老五說道。

    「沒想到傳授我等醫術的竟然是位年輕女子,甚好,甚好。」夜逍遙聞言大為歡喜。

    「也許不好。」劉少卿滿面愁容。

    「何出此言?」夜逍遙問道。

    「青陽子前輩曾經說過,咱們學醫的時候有罪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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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歧黃之術
               
    「老五,那位女道長可是陰著臉的?」夜逍遙轉頭看向老五。

    「沒有啊,我見眾人與她見禮,她都會微笑點頭,不過她穿的……」老五搖頭說道。

    「此人多大年紀?」夜逍遙打斷了老五的話。

    莫問聞言皺眉搖頭,拿起碗筷轉身出屋,夜逍遙等人纏著老五問東問西。

    在飯堂拐角處,莫問撞見了自飯堂回西院的阿九,想起昨夜之事瞬時臉紅,「阿九,昨晚之事我確非有心,向你賠罪了。」

    「你這迂腐的書呆子。」阿九輕笑開口,轉身走開。

    阿九離開之後莫問面皮更紅,環視左右無人快步走向飯堂。沒過多久其他人也來飯堂吃粥,那位傳授眾人醫術的女道長成了他們談論的對象,反倒無人再調侃於他,莫問見狀心中暗喜,且不管多麼尷尬的事情,總有淡去的時候。

    道人進食的時間也是有限制的,不能短於半刻鐘,不能超過一刻鐘,吃罷早飯,眾人來到東殿外站立等候,辰時剛至,一位青衣道姑便自大門外緩步而入。

    見到此人的瞬間莫問就皺眉了,他終於明白青陽子當日為何對於劉少卿的追問報以撇嘴一笑卻並不作答,這名道姑年紀應該不足三十,道髻高挽,臉盤微圓,眉細眼大,口小鼻挺,長的極是美貌,腳下穿的是白布道靴,身上是一席青色道袍,問題就出在這件青色道袍上,這位道姑所穿的道袍薄若蟬翼,行走之間身形隱現,招風惹火。

    此時中土民風受胡人影響已經大為開化,不管是晉國還是趙國女子身穿紗衣者並不少見,但紗衣穿在修道中人身上卻顯得很是刺眼,招搖外綻,與道家沉穩之風大相逕庭。

    眾人愕然的注視著年輕道姑緩步走近,莫問本想低頭避嫌,猶豫過後卻並未低頭,因為他此時已經不再是「非禮勿視」的儒家弟子,而是「只要心懷坦蕩,三更敘話又有何妨」的道家門人。

    「無量天尊,見過道長。」七人待道姑走近,躬身施禮。

    「福生無量天尊,玉玲瓏回禮。」年輕道姑與眾人稽首見禮。

    眾人聞言左右雙分,躬身讓路,莫問愣了一愣,動作稍慢於眾人。玉玲瓏與眾人見禮時用的是全號「福生無量天尊」,這就表明她不但是一派掌教,還是度過天劫的高手。此外道號通常會後綴子字,坤道不綴子字的也有,玉玲瓏取玉之高潔,用以坤道道號也無不可,不過玉玲瓏還是水仙花的雅稱,而水仙花是一種劇毒的花草。

    「七位貴為上清准徒,日後成就不可度量,與貧道平輩稱呼便好。」玉玲瓏含笑環視眾人。

    「敢問真人俗家姓氏?」夜逍遙笑問。

    「貧道俗家姓李,你為何拿著小壇?」玉玲瓏抬手指著阿九提在手裡的罈子。

    「回真人問,這是軒轅子前輩留給我們的,內有圓珠十二顆,需以左手一次取出,我等一直未能做到,故此一直隨時攜帶。」阿九答道。

    玉玲瓏聞言頗感有趣,抬手拿過阿九手中的罈子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探手入內將十二枚圓珠盡數捏夾在指間反手而出,「軒轅子還真是有心。」

    「我等七人一直想不通軒轅子前輩為何要讓我們抓捏圓珠,望真人解惑。」莫問出言求解。

    「道人作法需以左手捏訣,左手五指和手掌暗應星宿北斗,九宮八卦以及十二辰文,指訣掐捏必須精準無誤,否則不靈。初學者五指僵硬,力道不穩,無法準確拿捏指訣,這個小物件可以鍛鍊你們五指的靈動和力道,為日後修習指訣施展法術提前奠基。」玉玲瓏放下圓珠將那小壇還給了阿九。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感念軒轅子苦心的同時對玉玲瓏也親近了許多,玉玲瓏笑容溫和,言談從容,想必不難相處。

    玉玲瓏將罈子還給阿九之後轉身進殿,眾人在後跟隨。

    「各自報上道號,總要有個稱呼。」玉玲瓏坐定之後抬手開口。

    「晚輩天樞子。」莫問率先開口。

    「晚輩天璇子。」阿九說道。

    「晚輩天璣子。」夜逍遙說道。

    「晚輩天權子。」劉少卿稽首。

    「晚輩玉衡子。」百里狂風說道。

    「晚輩開陽子。」柳笙開口。

    「晚輩搖光子。」千歲最後報上了道號。

    「依次落座,比較好記。」玉玲瓏微笑開口。

    此語一出,最為高興的是百里狂風,不管是哪位師長傳藝,通常會以左手第一位舉例,上次讓軒轅子拖拽著撞了個鼻青臉腫,他早就生出了換座之心。

    莫問倒是不害怕坐在首位,但是如此一來阿九就坐到了他的旁邊,相鄰而坐,尷尬總是難免。

    玉玲瓏待眾人落座之後方才再度開口,「自從接到祖師神諭貧道便一直心懷忐忑,歧黃之術與天地陰陽契合,窮極一生也難以盡得其妙,半年時間自是難得精通,久思過後只能權宜行事,只傳法,不傳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他家裡世代行醫,深知學習醫術不是一日之功,單是治療普通疾患的藥方就有數百種,根本無法一一詳記。

    「世間萬物皆由陰陽二氣凝結,二氣偏則病現,二氣平則病癒。所謂治病救人實則是在平衡陰陽。」玉玲瓏吐字清朗,不急不緩,「既要平衡陰陽,先要明辨陰陽,陰陽者並無常形,辨之不易。」

    「天樞子,此物是陰是陽?」玉玲瓏抬手指著不遠處的頂梁木柱沖莫問發問。

    「樹木紮根於地,上承雨露,當是陰陽齊全。」莫問起身回答。

    「萬物皆由陰陽二氣凝結,它豈能例外?但陰陽若是完全均衡便得永生永存。它既然緩慢腐朽便是陰陽不等,既是不等必有多寡,此物是陰是陽?」玉玲瓏笑問。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太廣泛,且沒有明確的判斷標準,這根頂樑柱極為堅硬,這是陽的一面,但它遲早會被腐朽化作塵埃,這是它陰的一面,何多何少根本無從判斷。

    「陰。」莫問最終硬著頭皮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為何說它是陰?」玉玲瓏笑問,她的笑容與別人不同,微笑時右側嘴角上挑。

    「刀斧可伐,烈火可燼,陽性不足,當為陰。」莫問回答。

    玉玲瓏聞言再度淺笑,抬手示意他坐下,並未對其回答進行評判。

    「天璇子,你旁邊的小壇是陰是陽?」玉玲瓏沖阿九問道。

    「回真人話,此物當為陽。」阿九起身回答。

    「何以為陽?」玉玲瓏問。

    「耐受烈火得以成形,千年不壞,長久即為陽。」阿九回答。

    「若將它擲向木柱,它還能得長久?」玉玲瓏眉頭微皺,明顯對阿九的回答並不滿意。

    阿九聞言默然站立,不再言語,玉玲瓏也不為難她,抬手示意她坐下。

    「天璣子,你為何一直偷看貧道?」玉玲瓏側目看向夜逍遙。

    夜逍遙聞言猛的一震,急忙離座站起,「晚輩在想真人會以何物問我。」

    此語一出,其他眾人按捺不住的偷笑,此人雖然好色,臨危應變卻極為機敏。

    「貧道這件紗衣是陰是陽?」玉玲瓏抬袖發問。

    夜逍遙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瞪圓了眼睛仔細打量,至於他打量的是紗衣還是別的什麼事物只有他自己清楚。

    「柔軟細滑,自當為陰。」夜逍遙看的夠了方才出言回答。

    「這件紗衣可避水火,不懼刀兵,豈能為陰?」玉玲瓏搖頭。

    「原來是件神物,神物自然可得長久,既能長久,便是陽。」夜逍遙急忙改口。

    「但此物也有畏懼之物,若是遇之便會消融。」玉玲瓏搖頭說道。

    「真人說它是陰便是陰,真人說它是陽便是陽。」夜逍遙敗下陣來。

    玉玲瓏見他賴皮也不怪罪,只是搖頭一笑轉而平靜開口,「貧道先前說過,陰陽本無常形,是陰是陽並非由其自身決定,而是看它應對的是何事物,世間萬物陰陽兼備是真,陰陽不等也是真,但萬不可憑藉表象斷定其是陰是陽,只要找到克制之物,萬物皆為陰,只要找到對症之物,萬病皆可醫,世間本無不可救之人,只有不得活之法。」

    眾人聞言盡皆低頭深思,只有莫問頓悟,這倒並非是他天資超過眾人,而是家裡先前開有藥鋪,見過太多令大夫束手無策的絕症,玉玲瓏先前的一番話講的雖然是陰陽互克之道,但其中深意是提高眾人的心境和氣勢,讓眾人超脫出「醫治不死病」的俗世想法,豎立「只要我出手,你就死不了」的聖手氣度和大家風範。

    莫問一直沒有低頭,其他六人在一刻鐘之內也先後抬頭,玉玲瓏見狀緩緩點頭,再度啟口宣講「陰陽之道只在明理,要調和陰陽治病活人,當由陰陽二氣衍生而出的五行之物著手……」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9-30 14:02
第三十三章 玉玲瓏
               
    「陰陽二氣衍生五行萬物,五行齊全凝為活物,五行不全凝為死物,人蟲鳥獸兼容五行,為活。草木岩石五行不全,為死。人身兼顧五行,若是出現病患,當辨症施治,先要明了五臟五行所屬,五臟之中脾屬土,肺屬金,腎屬水,肝屬木,心屬火,以百日咳為例,此症多以肺火過旺誘發,庸醫會以藥石直攻肺臟撲減肺火,此法如同潑水滅火,極為傷身,即便治癒病症也會耗損元氣。聖手會以藥石暫壓其脾臟土性,以釜底抽薪之法阻止脾臟土氣生出肺金,爾後以藥石溫補腎臟,令腎水充足,腎水若是充足肺臟便得以暫時停歇,只要得以停歇,肺臟火氣自然偃息,病症也就得以痊癒。」玉玲瓏舉例講解。

    莫問聞言暗自點頭,醫書他也曾看過一些,玉玲瓏所說的這些除了五臟的五行所屬能在書中找到蹤跡之外,其餘見解並非醫書記載,此外玉玲瓏所講較尋常的治病方法要繁瑣很多,具體施展難度較高,無疑是聖手所用的手段。

    玉玲瓏見眾人之中除了莫問神色無常,其他人盡皆低頭皺眉,便微笑開口「一時難以領會也不打緊,貧道已經為你等備下藥籍三篇,一解如何辯症,二解如何施治,三解如何煉藥成丹,三篇不過千餘字,只**,不講術。」

    玉玲瓏說完自懷中掏出數份巴掌大小的書籍隔空分贈七人,書籍很薄,為兩折三面,上面寫有諸多小字,字跡娟秀,應該是玉玲瓏手書。

    「文中所載藥理較為深晦,若落入俗人之手,不明就裡胡亂用藥恐誤人性命,牢記之後以火焚燒。」玉玲瓏出言說道。

    「是。」眾人齊聲應是。

    「上清所屬教派雖然不禁葷腥,但貧道認為葷腥血食還是少進為妙,血食出自鳥獸蟲魚之身,鳥獸蟲魚體內兼有五行之氣,五行之氣由鳥獸消融之後很是濁重,與修行不利。」玉玲瓏再度開口。

    眾人聞言再度點頭,其實自從來到無量山眾人壓根兒也沒見到葷食,粥飯能夠吃飽已然很是知足了。

    「無需拘謹,可隨意發問,你問我答可領悟的快些。」玉玲瓏沖眾人擺了擺手。

    夜逍遙聞言第一個起身發問,「請問真人,如何判定一個人是否身患疾病?」

    「人食五穀雜物,皆有小疾在身,若是發病,可以望聞問切四法確定病患所在,若練氣有成,也可發出靈氣入體探查。」玉玲瓏回答。

    「那如何在發病之前得知?」夜逍遙再問。

    「你為何要提前得知?」玉玲瓏反問。

    「若是能提前發現,就能及早診治,以免錯失良機,養虎為患。」夜逍遙說道。

    「在發病之前發現隱疾並不難,不過貧道不會教授你們。」玉玲瓏抬起春蔥左手逐一屈指「原因有三,一者,世人皆有小疾,你若見人便醫,只落得碌碌無為。二者,世人愚鈍,若發病之前你前往醫治,會被視為誆騙錢財,居心不良。三者,你們是道士,不是大夫,彼此各有司職,你等若是一味越俎代庖,天下大夫豈不盡被餓死?」

    「敢問真人,若不為治病救人,我們為何還要習練岐黃之術?」莫問起身發問。

    「若不通藥理便無法診治自身疾患,也無法煉製丹藥補氣修行,此外懂得藥理之後也可懲惡揚善,積累功德。」玉玲瓏回答。

    此語一出,眾人微感吃驚,玉玲瓏的言外之意是學習歧黃之術主要是為了自己的修行,救人反在其次,此外眾人學了歧黃之術不但可以救人,還可以憑此去殺人。

    「敢問真人,您是說我們應該先己後人?」莫問壯著膽子低聲問道。

    「正是。」玉玲瓏微笑點頭,「人生苦短,求道路遠,若為小善分神,勢必難得大成。你等要切記,弱時心中存仁只能恩及鄉里,強時心懷善念則可澤被蒼生。」

    「真人教誨的是,晚輩還有一事不明,真人的言下之意歧黃之術也可用來殺人,這是否有悖醫德?」莫問躬身發問。

    「道人行事只看是否遵循天道,醫德大過天道?」玉玲瓏笑問。

    「莫問,你如此婆媽拖拉,乾脆秉承祖業當大夫去吧。」百里狂風笑道。

    眾人聞聲哄笑一片,玉玲瓏神情和善,態度柔和,眾人已經毫不拘束。

    莫問聞言沒有爭辯,沉默落座,他始終感覺以岐黃之術殺人不妥,哪怕是惡人也應該明正典刑,豈能暗地裡下藥毒殺。

    莫問坐下之後,旁邊的阿九站了起來,「晚輩心中存疑,不知當問不當問?」

    「但說無妨。」玉玲瓏點頭說道。

    「真人身為人師,著此透體薄袍前來為我等授課,令玉衡子和天璣子心猿意馬,不得安神,這可有不妥?」阿九伸手抬著百里狂風和夜逍遙說道。

    此語一出,大殿之中瞬時冷場,鴉雀無聲,阿九此言說的極為無禮,不但批評了玉玲瓏,連百里狂風和夜逍遙也一併連累其中。

    莫問聞言感激的看了阿九一眼,阿九這番話的攻擊對象是先前嘲笑過他的百里狂風,玉玲瓏和夜逍遙都是墊背的。

    「天地乾坤有別,陰陽男女不同,女子皆有愛美之心,貧道著此紗衣一者有護體之效,二者發乎愛美本心,玉衡子和天璣子心生仰慕亦發乎男子本心,況且二人只遠觀而未近褻,並不失禮。」玉玲瓏不但沒有發怒,笑意反倒更盛。

    「謝真人解惑,真人坦蕩自然,晚輩受教了。」阿九躬身說道。

    「貧道也有一問,天璇子你也要坦蕩應答,」玉玲瓏抬手指向莫問,「你先前所問可是為了幫他出氣?」

    玉玲瓏話音剛落,其他眾人再度哄笑,連受到阿九言語攻擊的百里狂風和夜逍遙也開懷大笑,阿九佩戴有面巾,看不到其臉色,但其緊張的神態卻表明玉玲瓏說對了。

    「是。」阿九無奈之下乾脆大聲承認。

    玉玲瓏聞言微笑點頭,抬手示意阿九坐下。

    阿九坐下之時莫問已經滿臉通紅,短暫的猶豫之後沖阿九稽首權當道謝,做人要感念恩情,不能無動於衷。

    莫問這個禮節性的舉動令得阿九大為歡喜,莫問見狀叫苦不迭,阿九肯定誤會他的意思了。

    「午時將近,暫作休息,未時繼續,」玉玲瓏離座站起,邁步出殿,眾人急忙起身恭送。

    玉玲瓏走到殿門忽然停了下來「還有一事要告知你們,你等七人先前通過了六關篩選,還要再過三關才能蒙受祖師親傳,授藝完結之後由貧道主考第七關,誰人拔得頭籌,當得煉丹寶鼎一隻。」

    「謝真人。」眾人再度道謝。

    玉玲瓏擺手出殿,緩步去了。此時日當正午,陽光透過玉玲瓏的紗衣,其形體輪廓更是明顯,搖擺婀娜,風韻誘人。

    「阿九,你這妮子還沒過門就護起了夫君,我何曾偷看過李真人?」百里狂風沖阿九喊道。

    「莫問豔福不淺,當好生消受啊。」夜逍遙將視線自門外收回,跟著起鬨。

    阿九懶得與眾人說鬧,率先出殿,莫問隨後跟出。

    「莫問,你家是行醫的,你見過寶鼎沒有?」百里狂風等人也跟了出來。

    「藥鋪治病都是以藥罐煎熬的湯藥,我從沒見煉丹的寶鼎。不過玄陽子前輩所講參同契曾經提到過煉丹的寶鼎,應該是一種五行均衡的小丹爐。」莫問說道,玄陽子曾經在經文裡提到過煉製外丹的理論和大致方法,尋常的器皿煉出丹藥的可能性很小,五行均衡的器皿可以保護藥草不被高溫焚燬,成丹相對容易。

    「這個我們都不同你爭搶,讓你得了去,日後我們需要療傷補氣的丹藥就找你索要。」夜逍遙拍了拍莫問的肩膀。

    「還是你得了去吧,我不要。」莫問言不由衷,其實他對醫藥比對武藝和法術感興趣,但他不想承情拿到寶鼎。

    玉玲瓏年輕貌美,待人溫和,能蒙她傳授岐黃之術眾人自然很是高興,午飯過後早早的回到東殿等候。

    莫問在等待之時拿出了玉玲瓏分發給他的藥籍,這本小巧的藥籍對於病症的描述和用藥的方法記載的並不詳實,全是生澀難懂的藥理,不過對於煉丹的技巧和細節記載的很是細緻,由藥草和靈物煉製出的丹藥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類是療傷的丹藥,還有一類是治病的丹藥,第三類則是補氣的丹藥,在關於煉丹的描述中不止一次的提到過五行齊全的寶鼎,看到這些莫問突發奇想,人體也是五行齊全,若以人為鼎將會出現何種結果。不過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一來此時所有教派修行的都是外丹法術,修行靈氣也只是於氣海之中積存靈氣,並無以人為鼎的內丹法門。二來人體不具備爐火的高溫,吞服草藥會直達腸胃,無法於體內留存。

    下午未時,玉玲瓏準時到來,不過她並不是自正殿方向來的,而是自東側翻牆而入,手裡提著一個偌大的布包。

    「去搬兩張桌子。」玉玲瓏進殿之後沖眾人說道。

    百里狂風和夜逍遙聞言搶先出門,莫問隨後跟了出去,不過他並非前去搬拿桌子,而是出殿嘔吐,他注意到玉玲瓏帶來的包裹正在滴血,也猜到了玉玲瓏接下來要幹什麼……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9-30 14:21
第三十四章 開膛破肚
               
    大夫行醫治病必須對人體五臟六腑有所瞭解,最好的方法無疑就是將死去的病人開膛破肚,親眼觀察五臟六腑的位置和形狀,不過這種方法並不常用,原因有二,一者損人屍身有傷陰德,二者屍身得來不易,大夫若想親眼觀察五臟六腑通常會求助於官府的仵作,在仵作檢驗被害屍首的時候在旁觀看。莫問之前並未見過仵作開膛破肚檢驗屍身,但他曾經在城外林中見過被胡人挖出的女子腸肚,想到那些堆疊蜿蜒的紅白之物,腹中瞬時翻江倒海,跑出門外嘔吐不止。

    其他人見狀微感疑惑,阿九快步跟出,探手拍打著莫問的後背為他順氣,莫問聞到她身上的女子氣息,再度聯想到了那些女子的腸肚,吐的愈發痛苦。

    片刻過後,百里狂風和夜逍遙各自帶回了一張桌子,對齊之後如同一張木床,玉玲瓏將手裡的布包放到桌上,掀開布包,裡面是一具新死的青年男子屍身,喉嚨處有一血痕,血痕處鮮血尚在緩慢滴瀝,顯然剛死不久。

    眾人見狀面露喜色,瞪大眼睛等待觀看玉玲瓏演示起死回生的岐黃妙法。

    莫問吐過之後也強自支撐著走了回來,眾人疑惑的看他,時至此刻仍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嘔吐。

    玉玲瓏待眾人站好之後環視了眾人,隨後挽起衣袖,自隨身攜帶的醫包之中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劃開了屍身上的衣物,不待眾人反應,隨手又是一刀,直接將屍身的胸腹劃開,探手入內取出了一掛紅白相間之物,「名醫聖手必須通曉刮骨療毒,開膛去腐之法,你們要牢記腑臟六腑的所在,此乃人體肺臟,位於上胸左右兩側,主呼吸,顏色白中帶紅,若有病變,便呈灰黑……」

    眾人先前一直以為玉玲瓏要演示救人的醫術,壓根兒沒想到她竟然將人開膛破肚,那一掛紅白相間之物瞬時令得眾人捂嘴跑出了大殿,莫問由於先前有了心理準備,此時反而不太驚駭,雖然腹中翻江倒海卻沒有再度嘔吐。除他之外,阿九和千歲也沒有外出嘔吐,他們變化人形之前都是吞食血食的,見多了這種場面,已然見怪不怪。

    玉玲瓏並沒有責怪百里狂風等人外出嘔吐,不過也沒有等待他們,而是神色如常繼續講解,「肺臟若有病變,醫治相對容易,若是急症可將藥物碾為粉塵,自口鼻吸入,若是痼疾,可採用釜底抽薪和疏導反衝之法固本施為。」

    「此為心臟,暗紅,大小不一,與人左拳大小相仿,周身血液皆由它供給,心臟若是有損較難醫治,通常有二法可循,急症者自血中用藥,藥力直達心臟,頃刻見效。若是痼疾,只能吞服藥石緩慢調理……」

    玉玲瓏說到此處時莫問再度想吐,但他此時已經無物可吐,只是干嘔,屍身被開膛破肚之後會發出一種混雜著腥氣和腐臭之氣的怪異氣味,極為刺鼻。

    「古人所說肝膽相照實則有據可查,膽寄於肝臟下方,其作用尚不明了,人進食五穀雜物,體內難免生出濁氣,其濁氣便由肝臟消解,肝臟若是有疾,回天乏術,除非以洗髓靈丹滌盪五臟濁氣……」

    一刻鐘,玉玲瓏只用了一刻鐘便將五臟六腑的形狀,位置,顏色,以及病患時該如何醫治簡略講完,隨後自醫包裡取出針線將外皮縫合,捲起布包留下一句「擦淨血跡」出殿去了。

    屍身雖然已經被帶走,但那股腥臭的酸氣還在殿內瀰漫,莫問待玉玲瓏離開之後終於忍不住跑出去與百里追風等人一起嘔吐。

    「我當不了大夫,這些事情打死我我也做不來。」劉少卿吐的最為嚴重,驚駭之下已然語帶哭腔。

    「玉玲瓏雖然貌似仁善,卻絕非善類,她帶來的那人定是命喪她手。」柳笙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血腥場面,一時之間很難接受。

    眾人說話之間,瘸腿道人帶著兩名道童趕到,為眾人遞上茶水漱口,清理走了殿外的穢物,擦淨了殿內的血跡。

    瘸腿道人此舉無疑是阿諛獻媚,而眾人並沒有因他先前的妒忌和告密而記恨他,紛紛衝他稽首以示謝意。

    眾人定下心神之後重新落座,東殿雖無神像,卻有香爐,香爐裡的貢香已被點燃,檀香之氣沖淡了血腥氣味。

    半個時辰之後玉玲瓏回返,此時眾人再也不認為她隨和仁善,此人開膛破肚之事做的極為嫻熟,之前必定做過多次。

    「醫治疾患,如同在世為人,當仁善時心懷仁善,當辣手時絕不躊躇,若遇疾症當出手果斷,為活其命,剜肉斷骨在所不惜。世間並非所有事情都能盡善處之,丟卒保車可為之,丟車保帥亦可為之,兩利相衡擇其重為正途,兩害相權擇其輕亦是正途。」玉玲瓏落座之後正色開口。

    玉玲瓏此語與道家陰陽天道之說相契合,正視那些無法完美處理的難事,指出了如何處置的方法,眾人聞言齊聲應是,皆為獲益。

    「世人皆尚空談,空談看似深奧宏遠,卻如同紙上談兵,空洞無物,自明日起教授你等辨識藥草,世間萬物皆可入藥,常用者不下千餘,貧道自帶三百,無量山購得七成,若通曉這千種藥草的藥性,尋常疾患便難你們不住。」玉玲瓏說到此處微微停頓,片刻過後再度開口「誦讀經文,打坐練氣萬不可懈怠,辨識藥草通曉藥理也要盡心,傳授你等武功的司馬道長不日將會到來,日後你等要同時修習歧黃之術和武功技藝。」

    「敢問真人,司馬道長是何許人也?」百里狂風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相較於修心的經文,奠基的練氣以及救人的歧黃之術,他更喜歡武藝和法術。

    「司馬道長無有門派,乃上清遊方道人,行蹤不定,此人年逾不惑,由於娘胎染病導致經絡斷格無法行氣修行,故此只能修習外門武功,數十年中將一身外門武功練的爐火純青,且輕功高絕,為我上清一派年輕翹楚。」玉玲瓏笑道。

    「歧黃之術博大精深,哪怕專心研習半年也難得其妙,而今雙管齊下,我等囫圇吞棗更是難以兩相兼顧。」莫問起身說道。

    玉玲瓏聞言沒有立刻回答,斟酌過後方才緩慢開口「你們只有三年學道時間,時間太過短暫,定然無法兼顧六藝,你等只需精專其中一門,其他五門粗通便可,萬不可貪多,也不可騖遠,三年只是奠基入門,成不了絕世高手。」

    眾人聞言齊聲應是,這三位傳道的尊長雖然脾性各有不同,卻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自然率性,皆無空言。

    隨後玉玲瓏揮手遣散了眾人,指揮雜役道人將事先購置的藥材分門別類,莫問等人不得插手便各自回屋,或研讀玉玲瓏贈予的藥典參習藥理,或抱著軒轅子留下的小壇練習五指。

    晚飯時分,老五又來了。

    「這幾天的粥飯好像稀朗了許多。」莫問看著老五送到屋裡的粥飯。

    「老爺你有所不知,開春之後道觀裡糧食吃緊,別的道人早就是兩餐了,只有你們一直是三餐。」老五將粥飯端到了莫問身前。

    莫問沒有接那碗粥飯,而是探手自枕邊拿出盛有銀兩的小包,自裡面拿出黑三送給他的金塊遞向老五,「你我兄弟二人住在這裡,總不好白吃人家的食糧,這兩塊金子你交給飯堂的道長。」

    「好。」老五猶豫了片刻接過金子揣入懷中,「也不知咋回事兒,今年糧食比往年貴了好多,十兩金才買一石粟。」

    「是不是又有戰事發生?」莫問疑惑的問道,每年開春之後都是青黃不接的月份,糧食都會漲價,但今年的糧食價錢高的出奇,幾乎是往年的五倍。

    「什麼叫又啊,外面一直在打仗,涼國跟趙國打,趙國跟晉國打,我聽說晉國還在跟西南的一些小國家在打,幸虧咱倆躲到了這裡,不然真的無處可去了。」老五搖頭說道。

    「我們現在正在學習醫術,接下來就是武藝和法術,等到咱們有了防身的武藝和謀生的手段,咱們就去找夫人,然後返鄉繼續行醫。」莫問說道。

    「老爺,你要是學了武藝,可一定教我兩招。」老五唸唸不忘莫問曾經應允的事情。

    「那是自然,對了,告訴你一件好事情,傳授我們武藝的司馬道長很快就要來到,此人沒有靈氣修為,擅長外門武功和輕功,正合你學。」莫問接過了老五手裡的粥飯。

    「輕功是不是能跑的很快,還能飛簷走壁?」老五兩眼冒光。

    「想必是的。」莫問隨口回答

    「我不喜歡打人,也不喜歡挨打,我就學輕功,到時候飛簷走壁,誰也追不上我。翻牆入室,誰也攔不住我。」老五興奮的搓著雙手。

    莫問暗自皺眉,老五尚未學習武藝就想著翻牆入室,這傢伙心術不正,得好生訓誡。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眾人齊聚東殿,跟隨玉玲瓏學習辨認藥草藥性……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9-30 14:34
第三十五章 是藥三分毒
               
    辨認藥草對於莫問來說可謂輕車熟路,藥草與藥石都有五行所屬,既有五行所屬自然各歸五行肺腑,辨別藥草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神農當年採用的「嘗」,五行不同的藥草味道也不相同,五行屬金的藥草酸澀,五行屬木的藥草辛沖,五行屬水的藥草味苦,五行屬火的藥草發咸,五行屬土的藥草通常會帶有甜味。

    不過這些只是大致的辨別方法,也有部分藥草是例外的,此外這種方法還有很大的危險性,因為並非所有藥草都可以用嘴去嘗,若是一不小心誤嘗了斷腸草或者番木鱉之類的毒草,立刻就會中毒倒地。

    玉玲瓏對於草藥的講解極為詳實,一種藥草會用去大約半柱香的時間,藥性特點,用於何處,有何毒性都會給予詳解,莫問聽的很是認真,全神貫注之下才能勉強聽真記牢,其他眾人也在認真傾聽,但他們是記不牢的,因為他們之前沒有接觸過醫藥。玉玲瓏對此似乎並不在意,並不詢問眾人記住了多少,人的天分和悟性不同,所謂傳藝也只是開導那些有天分有悟性的人,再好的師傅也教不會沒有天分的徒弟。

    草藥的藥理實際上非常的複雜,除了其表面的五行所屬之外,每一種藥草還有一種潛在的五行所屬,例如黃蓮就是水中火,茯苓是土中水,配製藥物時不但要權衡各種草藥的外在五行,還要斟酌藥草的潛在五行,這兩種五行屬性很難徹底明辨。

    好在藥草的外在五行起主要作用,普通的下藥只需拿捏好藥草的外在五行就能治病,至於由此帶來的些許隱患可以忽略不算。

    至於那種徹底中和無關藥性只保留治病所需藥性的上品藥方,不但可以治癒疾病,還可以保住人體元氣不受損傷,不過這種藥方太過繁雜,除非是至親或者恩人,否則不值得嘔心瀝血耗力費時的去斟酌挑選。

    此外不管何種藥草,本身都具有一定毒性,在使用時必須加以中和消解,若不加以中和就會對人體造成極大的隱患,這種由於搭配不當而產生的毒性甚至超過劇毒鶴頂紅,歧黃之術救人和害人的道理是共通的,能救人於瞬間也能殺人於無形,是殺是救,何時發病何時痊癒,全在聖手一念之間。

    可入藥的也並非只有草木,動物的骨骼和羽毛甚至是龜甲蟲蟻都可入藥,東殿裡的一千多種藥物大致可以分為草木類,金石類,蟲鳥類和獸鱗類,玉玲瓏講解時按照的是所屬分類進行講解,有很多藥物的藥性相似,遇到這些玉玲瓏便會著重指出這種藥物不能為其他藥物代替的獨有藥性。

    由於辨別藥草極為複雜,一上午也不過區區幾十種,不過眾人都聽的饒有興趣,且不管記不記得住,至少玉玲瓏在講解的時候會順帶講解一些奇怪的病症,故此眾人即便記不住藥理也並不感覺枯燥。

    中午時分,眾人暫歇進食,老五的本職是廚子,只是偶爾會來送飯,午飯並不是他送的,莫問快速喝掉稀粥,回屋拿出紙筆回憶默寫,玉玲瓏對於藥草的講解極為精深,大部分內容醫書並無記載,記下這些定然可以在日後受益匪淺。

    由於之前接觸過藥草,故此莫問回憶起來並不費事,待得午後再去東殿時已經記載完畢,原話自然是記不全的,但藥理和神髓卻無一遺漏。

    下午依然是講解藥理辨識藥物,由於下午講解的藥物相對較多,散學過後莫問便沒有前往飯堂吃飯,而是回到房間拿著文房前往東殿辨識記載。

    「老爺,你怎麼沒去吃飯?」老五站在殿外側目打量著滿殿的藥材。

    「我要記下這些藥材的用處,李真人所講的藥理和藥材用法與那些俗醫有天壤之別。」莫問隨口說道。

    「飯堂主事的道長不收咱的金子,讓我給送回來。」老五說道。

    「你留下吧,若有機會外出就買些糧食和菜蔬回來。」莫問說道。

    「好。那你忙著,我回去了哈,飯菜我送到你屋裡了。」老五見莫問正在專心做學問,便識趣的沒有再打擾。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再度靜心回憶玉玲瓏所講,夜幕降臨仍茫然無覺。

    「莫問,你怎麼在這裡?」就在莫問皺眉回憶之際,阿九的聲音出現在了殿外。

    「我在回憶記錄李真人先前所講。」莫問答道。

    「記全了嗎?」阿九邁步而入。

    「還有最後五種記得不全。」莫問搖頭說道,下午的講解時間較上午要多,玉玲瓏所講的內容也多,他沒有記全。

    「哪五種?」阿九問道。

    「豬牙皂,雷公藤,五靈脂,虎杖,豬苓。」莫問依次指著架子上的五種藥草。

    「豬牙皂,木中水,去風痺,止痰咳,殺疥蟲,與燈芯草以背陰蜂巢搗汁,大毒,三日死,目泛青……」阿九如數家珍一般將這五種藥草的藥性逐一背誦了出來。

    莫問聞言愣住了,阿九所說的比他回憶的要詳實的多,幾乎是在重複玉玲瓏的原話,毫無錯漏。

    「以後再有遺忘的就同我說,我背給你聽。」阿九說道。

    莫問聞言愕然點頭。

    「你有沒有發現近些時日我們的飯食粗陋了許多?」阿九靠著一根房柱開口說道。

    「連年戰事,青黃不接,現在無量山的道人每日都是兩餐。」莫問邁步向門口走去,他雖然可以夜間視物,但孤男孤女同處一室還是不妥。

    「我們可否湊些銀兩交給他們?」阿九跟了出來。

    「他們不會要的。」莫問走到殿門外站定,他不敢回房,不然阿九極有可能跟他前往。

    「莫問,你出山之後有何打算?」阿九問道。

    「賤內被胡人擄了去,我要去尋她,若是尋到她我就回西陽縣老家去。」莫問想了想開口回答。

    「若是尋之無果,你和老五會去哪裡?」阿九追問。

    莫問聞言沉默不語,良久過後嘆氣搖頭,回家是他最想做的事情,但他也很清楚家已經沒了,西陽縣現在是一座無人的死城。

    「出山之後你我同行吧,我陪你去尋找令正,若是尋之不果,你和老五可隨我前往無名山,那裡清雅安靜,靈物易尋,我們可在山中煉丹補氣,悟道修真。」阿九低聲說道。

    「多謝阿九姑娘美意,不過尋找賤內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假手於人,況且我還有諸多瑣事未了,不想避世求全。」莫問稽首說道。

    「你可是嫌阿九出身卑微,不屑於我這異類為伍?」阿九皺眉說道。

    莫問聞言看了阿九一眼,嘆氣過後再度開口,「阿九姑娘對我的心意莫某心中明白,但眼下賤內生死未卜,先父和吳家夫婦的屍身還在江底不可尋覓,我每日想的都是這些,心中苦悶,別無他想。」

    「千歲乃黃河水族,出山之後可請他幫忙下水找尋。」阿九伸手指向西院。

    「我也正有此意。」莫問點頭說道。

    二人說話之間,劉少卿房中傳來了興奮的叫喊聲,隨後便見劉少卿抱著小壇自房中跑了出來,「我已能夠將珠子盡數取出了。」

    其他眾人聞聲盡皆外出圍觀,莫問和阿九也湊上前去,劉少卿再度探手入壇,將罈子圓珠盡數夾捏而出。

    眾人見狀紛紛向他道賀,劉少卿又試了幾次,確定無誤之後歡喜的跑入東殿,將小壇放到了北側木台。

    其他六人見劉少卿成功,紛紛回屋練習,莫問回屋之後並沒有抱那小壇,而是簡單吃了些粥飯盤坐唸經,經文念罷便是行氣練功,到了亥時方才抱著小壇加以練習,指訣是日後習練符咒法術時才會使用的,還有不少時日,無需過分著急。

    隨後半個月中七人一直在跟隨玉玲瓏辨別藥草,熟悉藥性,玉玲瓏教的隨意,眾人學的也隨意,三天前司馬道長就已經到來,不過他並未前來東殿,而是一直在西殿閉門不出,據前往西殿送飯的老五回來傳遞的消息來看,這位司馬道長不到四十歲,臉上有一道刀疤,沉默寡言,終日飲酒。

    千餘種藥物講解完畢之後,玉玲瓏命雜役在東殿外架起了七隻藥罐和大量柴草,七人見狀暗自歡喜,皆以為要學習煉製丹藥之法。

    未曾想玉玲瓏待藥罐和柴草準備妥當之後並未演練如何煉丹,而是挑眉輕笑,「每人自殿內千種藥物之中選出四十九種煎熬,煎好之後自行飲服。」

    眾人聞言瞬時寒毛直豎,這些藥物雖然大部分無毒,但是混雜在一起極有可能成為劇毒之物,除非通曉藥理將四十九種藥物的藥性徹底中和,否則喝下去必定是凶多吉少。

    「敢問真人,此局若是勝出,便可得到煉丹寶鼎?」阿九開口問道。

    玉玲瓏微笑搖頭,「前去挑選藥草吧,限時一個時辰……」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9-30 14:35
第三十六章 百毒不侵
               
    眾人聞言都沒有前往東殿挑選藥草,因為誰也沒有把握中和四十九種藥物的藥性,既然不能中和藥性,後果就不可預料。

    「我為你們講解了十餘日,若是連四十九種藥草的藥性都記不住,你們也就不配再做上清准徒。」玉玲瓏笑道。

    在此之前莫問便發現玉玲瓏的笑容與他人不同,微笑的時候右側嘴角會上挑,當時並未多想,此時才發現這種笑容隨時可以由微笑轉為冷笑,玉玲瓏的笑容此時冷的令人毛骨悚然,這表示沒有絲毫商議迴環的餘地。

    沉默過後,阿九第一個拿起藥箕進了東殿,莫問隨後,其他人眼見無法避免,也只能進殿挑選藥草。

    這千餘種藥草份量並不多,有很多只有數根,同一藥草數量的不足令眾人無法分而取之,也就無法參照他人。

    阿九選拿藥草隨手拈來並不多想。百里狂風抓耳撓腮皺眉環顧。夜逍遙拿拿放放也不自信。柳笙選藥猶豫不決。劉少卿選的都是補氣益血的藥物,動作很快。千歲動作緩慢,不過選過之後便不再換。

    「你為何不取?」阿九湊到莫問身邊低聲問道。

    「待他們取完。」莫問說道,由於藥草份量不足,事先拿取的那些藥草極有可能沒有相應的藥草與之中和,故此他只能等到眾人挑選完畢再下手挑選。

    「越到最後越是難選。」阿九隨手將兩株平性藥草扔進了莫問的藥箕。

    「天樞子,天璇子各選五十一種。」玉玲瓏的聲音自殿外傳來。

    阿九聞言歉意的看了莫問一眼,轉身走向別處。莫問轉身回頭,發現玉玲瓏正冷笑的看著眾人,玉玲瓏便是水仙花,此女笑容背後果然暗藏毒辣。

    阿九第一個選完出殿,莫問一直站立未動,故此注意到阿九選的並非都是平性藥草,有十幾味是帶毒的草藥,以她的速度以及對藥理的領悟完全可以避免拿取毒草,但她並沒有那麼做,這就表明她是故意拿取的,目的自然是為其他六人留下更大的選擇餘地。

    千歲雖然動作很慢,但他是第二個出殿的,他選的藥草大部分是土屬和水屬。劉少卿第三個出去,選的是一堆補品。半個時辰之後柳笙也出去了,莫問一直在旁觀看,注意到柳笙拿了一味極難中和的藥材,本想出言提醒,回頭之間發現玉玲瓏正在注視眾人,便只能作罷。

    百里狂風對於藥理本來就不感興趣,到了此時難免束手無策,莫問不敢出言指點,只能走到他的旁側以眼神示意,百里狂風發現他在指點,很快根據他的眼神挑齊了四十九種藥物,不過以眼神暗示終究有所偏差,百里狂風至少拿錯了三種,但莫問不敢搖頭,只能眼看著百里狂風拿著那堆可能令他肢體麻痺的藥草離開了東殿。

    夜逍遙悟性很高,奈何他聽講的時候心猿意馬,看玉玲瓏肩腰臀乳的時間比看藥草的時間多,故此到了此時反倒成了最差勁的一個,莫問心善,試圖以眼神暗示指點,不過在玉玲瓏冷笑數聲之後再也不敢放肆,只能以口型向夜逍遙暗示選拿水屬藥材,水屬藥物雖然寒氣較重,卻相對柔和。

    藥性單一的藥草此時大部分被人拿光,剩下的大部分是較難中和的藥草,一味藥草至少需要兩味以上藥草來中和,而那兩味藥草又需要其他藥物再次中和,交錯之下挑選難度可想而知。

    此時殿外的數人已經開始熬製湯藥,飄至的藥味令莫問開始焦急,強自鎮定選拿了五十一種藥草之後離開東殿,放於藥罐煎煮,煎煮有雜役進行,眾人無需動手。

    此時眾人都在急切的交談,彼此驗證藥性,莫問沒有參與,因為他發現玉玲瓏並沒有記錄眾人分別拿的什麼藥草,這就表示即便眾人不幸中毒她也不會出手相救。

    只剩半個時辰的時候夜逍遙出來了,硬著頭皮將藥箕遞給雜役,然後垂頭喪氣的站立歸位。

    眾人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忐忑的等待,藥草的藥性是否完全中和單憑氣味就能辨出個大概,七人之中只有阿九和千歲的藥罐飄出的藥氣還算正常,其他五人不是刺鼻就是嗆喉,不問可知全出了偏差。

    兩個時辰很快就到,臨近中午時分抽火出藥,七人面前各自放置著一隻藥碗,裡面盛放著由眾人自行挑選的藥材熬製的湯藥。

    阿九面前的湯藥為茶色,千歲的湯藥顏色微重,呈褐色。其他五人無一正色,莫問為灰,百里狂風為黑,柳笙為黃,劉少卿面前的湯藥呈瘆人的鮮紅色,最慘的是夜逍遙,臉色比湯藥還要綠。

    「喝吧。」玉玲瓏沖眾人擺了擺手。

    眾人聞言都沒有端碗,玉玲瓏先前一直站在遠處,根本不在意眾人拿取了什麼藥物,也不在乎眾人熬出了什麼東西。

    「真要喝?」百里狂風皺眉看向玉玲瓏。

    「自然要喝。」玉玲瓏微顰其眉。

    「萬一中毒身亡如何了得?」百里狂風咧嘴瞪眼。

    「身為上清准徒,習得醫術之後竟然將自己毒死,豈不貽笑大方?」玉玲瓏冷笑。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躊躇徬徨良久,始終無人前去端拿藥碗。玉玲瓏只是在旁冷眼旁觀,也不出言催促。

    「區區一碗藥,怕它作甚。」最終百里狂風率先端起藥碗一飲而盡,其他眾人見狀紛紛跟隨,將碗中的湯藥喝完之後退回原位。

    他人心中是何所想莫問不得而知,但此刻他是極為緊張的,尋常的湯藥不過十幾味藥草,而眾人喝下的卻是四五十味,藥性摻雜融沖之下有何後果實在難以預料,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湯藥起效相對較慢,服藥之初眾人並沒有察覺到不適,半柱香之後夜逍遙率先衝向了茅房,他所拿取的藥物主要是水性的,較為陰寒,難免腹瀉。百里狂風第二個出現了反應,毫無徵兆的仰倒在地,四肢抽搐。柳笙緊隨其後,倒地之後口吐白沫。此時站立的還有莫問,阿九,劉少卿和千歲四人,阿九和千歲並無異常,莫問和劉少卿則是恰恰相反的兩種反應,莫問陰氣衝心,寒氣入血,眉發掛霜,渾身發抖。而劉少卿選擇的大多是溫補藥物,藥性累加導致虛火燥熱,此時血氣翻騰,面色赤紅。

    「請真人出手救治。」阿九見莫問等人痛苦難當,沖玉玲瓏躬身開口。

    玉玲瓏挑眉看了阿九一眼,轉身向門外走去,扔下眾人於不顧。

    「莫問,你怎麼樣?」阿九扶住了抖若篩糠的莫問。

    「我沒事,快看看他們。」徹骨的寒意令莫問跑到火堆前顫抖著雙手向火堆中添加柴草。

    「熱死我了。」就在此時劉少卿尖叫一聲跑了開去。

    百里狂風只是抽搐,應該沒什麼大礙,柳笙的情況相較而言要嚴重很多,嘴裡一直吐著白沫,這是極為明顯的中毒症狀。

    「這個瘋婆子真要毒死咱們。」百里狂風抽搐之下四肢開始蜷縮。

    「莫問,現在怎麼辦?」阿九對於百里狂風和柳笙的情況束手無策,她不清楚二人先前拿的都是什麼藥物,自然無從醫治。

    「快去找青陽道長。」莫問牙關打顫。

    「我去。」千歲聞言搶先起身,他雖然平日動作緩慢,關鍵時刻也快的起來。

    「她何至於此?」阿九跑過來幫莫問向火堆添柴。

    「可能是怪罪咱們沒有認真聽授,也可能是不想讓我們感念她的恩情。」莫問雙手抱臂咬牙硬撐,若是尋常的寒氣可以生火禦寒,但此時他是誤服藥物,體內陰盛陽衰,寒氣內生,烤火無用。

    「瘋婆子若是害死了咱們,祖師絕不會輕饒了她。」百里狂風抽搐之下高聲罵道,四肢抽筋的痛楚絕非尋常人所能耐受。

    「設法救下柳笙。」莫問催促阿九。

    「我不曉得他都服食了哪些藥草,如何救得?」阿九焦急的說道。

    就在眾人驚慌失措束手無策之際,一位站在旁側小道童湊到了莫問耳邊,「莫道長,你們在殿內挑選藥材的時候,我見到李真人往藥罐中撒了些許藥粉。」

    「哪幾個藥罐?」莫問抬頭看向這個名叫清風的小道童。

    「七個藥罐她都摸過。」小道童佯裝添柴,低聲說道。

    莫問聞言沖那道童點了點頭,隨即招手叫來阿九,「李真人事先在藥罐裡下瞭解藥,我等性命無憂。」

    阿九聞言轉頭看向旁邊的道童,道童再度點頭。

    「古陽子道長和青陽子道長都不肯來救,這可如何是好。」就在此時,千歲自門外跑了進來。

    莫問掙紮起身挪到柳笙身旁,探手試脈,發現其脈象雖然雜亂起伏,搏動還算有力,不會有性命之憂。

    「只是受些痛楚,不會送命。」莫問咬牙抵受著徹骨的冷意。

    「我去看下夜逍遙。」千歲聞言轉身向茅房跑去,那裡正傳來夜逍遙的哎呀之聲。

    玉玲瓏午時不到便離去,當日便沒有再回來,這段時間也沒有旁人到來,只留下莫問等七人在東殿苦挨,藥力足足持續了三個時辰方才消退,眾人飽受苦楚卻不明白玉玲瓏為何下此毒手。

    次日清晨,玉玲瓏再度來到,眾人念仇記恨,皆不起身,不過玉玲瓏隨後的一句話卻令眾人從各自的房間裡衝了出來,「若不耐受這般苦楚,如何能夠百毒不侵……」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9-30 14:41
第三十七章 煉丹之法
               
    眾人雖然年輕,但是在誦讀了經文,修行了練氣法門之後行事還是偏於穩健的,之所以激動的衝出房門是因為玉玲瓏的言下之意是眾人經受了昨日的苦楚之後已然可以百毒不侵。

    百里狂風此時走路仍然瘸拐,夜逍遙還是彎腰捧腹,莫問臉色青白,劉少卿面紅耳赤,柳笙邁步不穩,玉玲瓏站在東殿門口平靜的看著走相各異的眾人自房中挪出,到得殿外列隊正位。

    「尋常湯藥按君臣佐使不過十幾味,四十九味藥草各具隱現五行,無人能權衡藥性中和消抵,你等先前所服湯藥極為博雜,諸多藥性沉積體內不得消解,體內存有五行藥性便可耐受百毒而不死,日後若是出現先前徵兆,便是有毒物臨身,當慎而處之。」玉玲瓏環視眾人。

    「謝真人厚賜。」眾人聞言立刻躬身道謝。除了阿九和千歲其他五人都有各自不同的中毒徵兆,日後若是再出現類似的反應,便是有人在下毒謀害。

    「世間有坦蕩君子,亦有魑魅魍魎,若鬥你不過便會想出各種陰邪手段加以謀害,百尺高塔風雨不毀卻耐受不住蟲蟻暗蛀,你等身負上清諸藝,日後必定招妒惹忌,若無避毒之身恐難行走世間。」玉玲瓏微笑開口。

    眾人聞言再度道謝,莫問心中抱愧,玉玲瓏此時的笑容仍然是右側嘴角上撇,同樣的笑容在昨日看來便是冷笑陰毒,實則並非玉玲瓏善變,而是自己心中善惡作祟,智子疑鄰之心難除。

    「敢問真人,天璇子搖光子為何能中和諸多藥性?」莫問低頭問道。

    「乾坤大道,陰陽不虧,他們乃異類成人,但凡異類皆有趨吉避凶之本能,他們二人能辨明諸多藥性,用心聽授只在其次,主因還是本能使然。」玉玲瓏笑答。

    莫問聞言再度點頭,玉玲瓏所言極是,野外鳥獸無法尋醫,若是受傷病痛便只能憑藉本能尋找藥草自行療傷,這種本能主要存於野外鳥獸,家中馴養的牲畜本能會大為消減。

    「敢問真人,日後我等若是誤服毒藥會出現何種徵兆,若是似我這般腹痛,爭鬥之下豈不難覓潔處?」夜逍遙捧腹問道。

    此語一出,眾人哄笑,由於每個人中毒的反應不同,莫問若是誤服毒物會感到冷意,劉少卿會感到燥熱,其他三人的徵兆可不太好,尤其是夜逍遙,動手的時候跑茅房將何等尷尬。

    「便是毒物入體,痛楚也不過先前一二成,不妨事的。」玉玲瓏答道。

    夜逍遙聞言如釋重負,百里狂風和柳笙也長出了一口粗氣,中毒之後若是抖抖鼻翼,吐口唾沫倒沒什麼,若是倒地抽筋,口吐白沫可就了不得了。

    「真人,我等日後真的不懼毒物?」劉少卿紅臉插嘴。

    「你可進殿內取砒石一試。」玉玲瓏笑道。

    劉少卿一聽連連擺手,砒石又名砒霜,乃劇毒之物,若是吞服即便不死也不會渾身舒泰。

    「日後你等習練了符咒法術,自當行走世間驅邪降妖,積德立功造福世人,此時戰亂紛爭,妖孽四起,妖孽鬼魅多懷陰毒,若是無法抵禦毒氣便是寸步難行。」玉玲瓏說到此處微微停頓,片刻過後再度開口,「隨後你等要學習煉丹之術,五行藥草的藥氣經烈火蒸騰亦有毒性,那熔丹丹砂更是劇毒之物,若是不具耐毒之能亦無法煉製丹藥。」

    「請問真人,那丹砂可是銀水?」莫問皺眉發問。

    玉玲瓏聞言微微點頭。

    「為何要以此劇毒之物凝丹?」莫問再度追問,銀水是一種白色的事物,形如水,色如銀,劇毒,若是誤服與吞金後果相仿,都會穿墜腸胃痛苦而死。

    「藥草藥石遭火焚燒會化為無形,以此物吸附藥性才可成丹,若丹丸為白,則毒性未除。若丹呈紅金之色,才可服食。」玉玲瓏回答。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玄陽子所講的參同契中對於煉丹之術也有粗解,藥草若是放在藥鼎裡加熱會幹枯燃燒,只有加入丹砂才能吸附藥草的藥性,此外丹砂可以耐受高溫,若是晃動還會自動成為圓形,為煉丹首選,只不過去除其自身毒性非常困難,若是練出的丹藥為銀白色就是帶毒的,不可吞服。

    「敢問真人,丹丸與湯藥有何不同,我等為何要舍易取難?」阿九問道。

    「不同之處有三,一者丹藥藥力要強於尋常湯藥,一枚丹藥可蘊百株藥力。二者丹藥經受高溫之後藥性單一,摒粕雜取精華。三者易攜帶,若是有需可隨時服用,無需耗時煎服。」玉玲瓏屈指回答。

    眾人聞言盡皆點頭,此時官宦人家和王公貴族皆有服食丹藥之風,丹藥成為了一種養生延年的奢侈品,丹藥服食方便,且藥力更強,最主要的是丹藥煉製困難,一車藥草也不見得能出丹藥三粒,物以稀為貴乃千古不變的道理。

    玉玲瓏見眾人沒有問題,便開始詳解煉丹之術,七人每人分到銅鼎一隻,這些銅鼎大小不一,雌雄皆有,大者有臉盆大小,小者不過海碗尺寸,皆是古代遺存之物,煉丹之人相信萬物有靈,故此認為鼎器也是如此,越是年代久遠的器物成丹的可能性越大。

    此外煉丹的規矩極多,以作為丹爐的銅鼎為例,三足銅鼎為乾道煉丹所用,四足銅鼎為坤道所用,人分男女,鼎分雌雄,混用就可能無法成丹。此外越大的銅鼎越不珍貴,越小的銅鼎越難得,前者被認為是疊加大量平常藥草藥性的器皿,而後者則被視為抽取珍貴藥草精華的神器。另外這些銅鼎都算不得上品,只是臨時尋找,拿來湊用。

    眼下殿內還有將近七百種藥草藥石,授藝也只是傳授技巧和法門,故此對於藥草的挑選並不苛刻,隨意拿取幾種,加注丹砂就可在下方點火。

    由於煉丹之時會有毒氣出現,故此今日並沒有道童雜役前來幫忙,眾人只能親力親為,加柴添火,熔煉煎熬。

    煉丹之初要觀察藥草與丹砂結合的情況以及諸多反應,所以銅鼎上方並不加蓋,大火燃起之後濃煙瀰漫,鼎內丹砂毒氣四溢,整個東殿煙霧縈繞,眾人此時能夠耐受毒性尚且被嗆的咳嗽連連,看門的瘸子在眾人起火不久就被熏的逃了出去,而那些送飯的雜役壓根兒就不敢靠近,到了門口又將粥釜給抬了回去。

    煉丹的時辰也不固定,短則一個時辰,長則數日甚至數月,不過眼下眾人只是練習,便以兩個時辰為限,兩個時辰過後除了鼎中的一堆殘渣和灰頭土臉之外什麼也沒有落下。

    「你等雖然能耐受毒氣卻也不能接連習練,往後上午熟記藥性起火煉丹,午後跟隨司馬道長習練武藝。」玉玲瓏沖眾人說道。

    眾人聞言躬身應是,玉玲瓏微微抬手,轉身離去。

    「終於要練武了,走,洗澡去。」百里狂風沖眾人擺手喊道。

    「莫問,走啊。」夜逍遙拉了一把正在發愣的莫問。

    「他喜歡跟阿九一起洗,咱們走。」百里狂風笑謔著走開。

    四人走後,千歲也緩慢走開,東殿前只剩下莫問和阿九。

    「在想什麼?」阿九見莫問一直出神,看出了他正在思考事情。

    「李真人和軒轅掌教心中所想毫無二致,都不願我等感念恩德。」莫問搖頭說道,玉玲瓏自始至終沒有告訴眾人,他們之所以能夠耐受藥性並得以百毒不侵是因為她事先在藥罐裡下了某種神異的藥物。

    「我們乃上清准徒,若是得蒙祖師收錄輩分便要高出他們,他們此時避嫌也在情理之中,好過日後位次顛倒難以相見。」阿九想了想開口說道。

    「李真人先前誤解了你,你能辨清諸多藥性靠的並非本能,而是聰慧過人,過目不忘。」莫問轉身邁步。

    「也不盡然,我的年歲要長你們許多,加之常年居於山野,這些藥草大多見過。」阿九得到莫問的誇獎,目露微笑。

    「你有此等天分,日後定然會是一代聖手,對了,你活了多少歲月?」莫問隨口問道,直至此時他不但沒見到阿九的樣子,甚至連她的年紀都不知曉。

    「不說,免得嚇到你。」阿九輕笑。

    莫問聞言沒有再問,緩步回房,打水清洗。

    午後未時,司馬道長來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4-9-30 15:07
第三十八章 鬼手鬼步
               
    司馬道長年紀約莫三十七八,身穿淺藍長袍,瘦高身材,面容消瘦,緩步徒手,從容而至。

    「無量天尊,見過司馬道長。」眾人待司馬道長走近,稽首相迎。

    「無量天尊,恭喜諸位。」司馬道長稽首回禮,「我複姓司馬,雙名風愂,此次是奉上清祖師神諭,前來傳授你等武藝的。」

    「有勞道長。」眾人再度稽首,道門禮儀森嚴,司馬風愂以無量天尊回禮表示他不是一派之尊或渡過天劫的高手,故此只能稱之道長,不能尊稱真人。

    「道家弟子通常以長劍和拂塵對敵,可是這兩種兵器我並不擅長,我生平所學只有一套掌法和一門身法,掌法名為擒風鬼手,身法名為追風鬼步,你們用心學習,一年之內當有小成。」司馬風愂環視眾人。

    眾人聞言微感愕然,司馬風愂所說的兩樣技藝皆帶有鬼字,單聽名字便透著森然詭異,有悖於道家崇尚的中正仁和。

    「告訴我,習練武藝有何用處?」司馬風愂以我自稱。

    「殺富濟貧。」百里狂風搶先開口。

    「亂世自保。」莫問見司馬風愂看他,便出言回答。

    「懲惡揚善。」阿九接口。

    其他幾人見阿九答的得體,紛紛倣傚,千歲回答的與諸人不同,它說的是健體強身。

    未曾想司馬風愂聽完之後卻緩緩搖頭,沉默過後平靜開口,「習武只為殺人。」

    眾人聞言無不目瞪口呆,司馬風愂臉上有一道刀疤,樣貌不善,此時陰聲開口,五官更顯陰森,其人不似濟世道人,反像殺手死士。

    「世人有聽勸者,亦有不聽勸者,聽勸者曉之以理,導惡從善,此為你等學習經文之目的。不聽勸者為害世間,當取其性命,此為你等習練武藝之初衷。」司馬風愂再度開口。

    莫問聞言再度皺眉,司馬風愂此人給他的感覺並不好,言語陰冷,殺機很重,毫無出家人慈悲之心。

    「你有何疑問?」司馬風愂挑眉看了莫問一眼。

    「若是不聽勸解,放他自去便是,何須取其性命?」莫問正色說道。

    「修道中人大多只存行善積德之念,卻不知除惡也是積德。」司馬風愂說到此處微微擺手,「我來此只為傳藝,修心明性不歸我管。」

    莫問聞言稽首點頭,他雖然並不贊同司馬風愂的說法,但這並不影響他渴望學習武藝的念頭,只要學得武藝,如何使用還是由自己權衡。

    司馬風愂垂手自眾人面前往返踱步,「陰陽雙分,勸殺並施,陽者導人向善,陰者誅邪除惡,二者須分而施之,心存勸誡需宅心相對,若是不得糾改,下手之時絕不留情,世人所說『留情不動手,動手不留情』便是此理。」

    司馬風愂說完,眾人都沒有答話,司馬風愂環視眾人,目光所及眾人盡皆低頭,只有百里狂風答話,「道長的意思我聽懂了,出言相勸的時候就好好勸,如果他們不聽還要去做那壞事,就只能動手殺了他們。」

    「然,與人對陣最忌優柔寡斷,一旦下手,必下死力。若是留情,必遭其害。」司馬風愂點頭說道。

    眾人聞言盡皆點頭,莫問也在其列,他明白司馬風愂之所以說這番話,為的是讓眾人在練武之前豎立正確的態度。

    「風本無形,若想擒它,出手當迅疾無比,擒風者顧名思義,出手迅捷,快可擒風。由於掌法所取皆為人身重穴,狠辣奪命,故此名為鬼手,簡而概之,此掌法斷骨奪命,既快且狠。」司馬風愂並無廢話,直涉掌法精義。

    「追風鬼步為輕功身法,此身法不遵八卦五行格局,不循九宮星宿位次,大功告成之後,移動時會浮現虛影,迅捷之下無跡可尋,移動之間虛影隨身,故此名為追風鬼步。」司馬風愂再道。

    作為學藝之人,眾人除了點頭能做的動作並不多。

    「追風鬼步為施展擒風鬼手之基礎,要練鬼手,先學鬼步,自今日起,正轉三百反轉三百,循環往復,每日十次,何時一炷香之內正反三百而不嘔吐暈眩,再去西殿叫我。」司馬風愂說完轉身就走。

    眾人聞言全部傻眼,在眾人的印象當中練習武藝應該循規蹈矩,循序漸進,沒想到司馬風愂竟然讓眾人轉圈子,這是哪門子練功方法。

    「道長留步,我們只需每日轉圈,不需扎馬穩固下盤?」百里狂風轉身喊道。

    「扎給我看。」司馬風愂轉頭說道。

    百里狂風聞言雙臂回縮,分步直腰,做出了尋常練武之人所常用的馬步。

    「你要出恭?」司馬風愂挑眉問道。

    雖然司馬風愂說話之時臉上並無笑意,但言外之意明顯是在譏諷百里狂風姿勢醜陋,此語一出,眾人哄笑,百里狂風聞言也不羞愧,提股挺身力求姿勢準確。

    司馬風愂見狀皺眉搖頭,「尋常武功攻守兼備,實則曲解了武功的本意,練武旨在攻擊他人,若是分神防守便淪為你來我往的下乘毆搏,武功只有攻,並無守,即便有守亦是以攻代守,全力進攻可得凌冽,若是分神防守,便會減弱攻勢。」

    司馬風愂說完,眾人盡皆深思領會,百里狂風不明其意,仍然扎馬蹲於原處,司馬風愂見狀森然挑眉,「你似木樁一般蹲在那裡,如何修煉追風鬼步?」

    百里狂風一聽急忙直身低頭。

    「請問道長,我等轉圈之時是快些好還是慢些好?」夜逍遙出言請教。

    「為何要慢?」司馬風愂轉視夜逍遙。

    「玄陽子前輩在教授我等經文時曾說過陰陽太極,和緩悠長,若是將此理用於武學,當是緩慢求穩,後發制人。」夜逍遙說道。

    司馬風愂聞言長長嘆氣,面露無奈,「武功者唯快不破,搶佔先機已然不易,怎能讓出先機而後謀?」

    「太極圓環,陰陽互生,若是有快而無慢,有攻而無守,豈不是有悖太極之理?」夜逍遙壯著膽子發問。

    「太極道理不可用於武學,太極陰陽雙分確是不假,但攻防和緩並非應對太極陰陽。何為太極?太極陽者,不打,勸救。太極陰者,打,殺之。一旦動手陰陽就已經失衡,如何還能兼顧?」司馬風愂耐心解釋。

    司馬風愂說完再度嘆氣,隨即轉身離去。

    「莫問你聽懂了嗎?」夜逍遙沒有聽懂司馬風愂言語的深意,轉而向莫問請教。

    「懂了,打與不打才是太極,一旦要打就只能取其陽剛凜冽,不然便是四不像。」莫問皺眉說道,先前他並不贊同司馬風愂的言行,但此時他卻感覺司馬風愂說的是至理,真正的陰陽就應該是和緩時和緩,狂霸時狂霸,不能相溶時絕不相溶,就如同男人與女子,陽剛與陰柔,必須明分,不然便是不男不女的閹人。

    夜逍遙聞言皺眉咂舌,不問可知還是沒有明白。

    「司馬道長的言下之意是武功本來就是殺人的狠辣招數,不能心懷慈悲,若要慈悲,可在動手之前好生勸誡,萬不可在動手時留情。」莫問再度開口。人的悟性有高低,開悟的時間有早晚,此時他已經不再認為狠辣招數有錯,因為他可以自由決定是否使用這些招數,如果確有必要,那就必須狠辣,如果沒有必要,仍然可以曉之以理。

    「說的在理兒,對了,你說他讓咱轉圈子幹嘛?」百里狂風湊了過來。

    「想必是那追風鬼步施展之時需要不停旋身。」夜逍遙接口道。

    「司馬道長剛才說過,追風鬼步並無固定的移動位置,有些移動位置可能是常人無法耐受的。」莫問說道,既然移動位置詭異,那就不能只是尋常站立,極有可能需要斜身甚至是倒立,司馬風愂讓眾人轉圈,可能就是為了讓眾人適應那些日常用不到的姿勢,為日後施展詭異的身法打下基礎。

    「我始終感覺有些彆扭,咱們是上清准徒,怎麼學習的武功都帶個鬼字?」柳笙搖頭說道。

    這次莫問沒有開口,因為柳笙的問題同樣困擾著他。

    眾人沉默之際阿九輕聲開口,「司馬道長天生經絡閉塞,無法行氣,無法行氣就無法練氣飛昇,既然成不得仙,百年之後只能是鬼。」

    「你們有沒有發現,教授咱們技藝的這些尊長性情都有些奇怪?」劉少卿插嘴說道。

    經他一提醒,眾人回憶之下果然如此,這些尊長沒有一個是仙風道骨,瞭然超脫的正統老道形象。

    「咱們是不是不太受祖師待見?」百里狂風皺眉撓頭。

    眾人聞言無不面露疑惑,片刻過後莫問猜到了其中玄機,性情不一的諸位尊長可以令眾人免受傳藝尊長的無形影響,使眾人在學習技藝的同時保持本真不昧。

    隨後要做的事情就是轉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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