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漫步在武俠世界 作者:四咸 (連載中)

 
Nickice 2014-10-17 20:35:1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8 749071
MK2LO 發表於 2016-4-11 18:17
卷七 秦時明月 106章 刺殺(上)

  天地悠遠。

  大地一片蒼茫。

  從高空俯視而下,便會發現這座帝國的首都咸陽,在今天,在這一刻的咸陽早就從裡至外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緊張嚴肅的氛圍裡。

  哪怕是行走在街道上的老百姓,每個人的臉上都能隱隱的體會到那種隱隱的認真。

  祭天。

  那是舉國上下的大事。

  街道。

  一座小屋裡,喬裝進入咸陽的蓋聶正眯著雙眼靜靜的看著那從下方走過的全副武裝的秦國士兵,看了許久,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戒備沒有想像中的森嚴!」

  回到自己座位上的蓋聶掃了一眼那站在窗口同樣打量下方,觀察局勢的盜趾一眼後,對坐在自己面前的高漸離與雪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確實沒有想像中的戒備森嚴!」盜趾身形一晃,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接過話頭,說道:「不過也許他們的精力都放在即將開始的大祭之上,所以沒有那麼嚴密?」

  「你自己信嗎?」

  扭頭,高漸離的目光停在盜趾的身上,沒好氣的反問道。

  對此,盜趾倒是給了一個讓人無語的答案:「我信啊!」

  這般俏皮的對話,直接讓一直冷著臉色的雪女不由啞然失笑,霎時房間裡如桃花盛開,雪中梅放,香艷一片。如此模樣,哪怕是曾經見過,盜趾和蓋聶也不得不讚嘆雪女的這一笑,當真有傾城之效。

  高漸離見雪女失笑,心思頓時不知放在哪裡去了,根本沒有再與盜趾瞎扯的心思。

  在這一聲失笑後,雪女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目光落在蓋聶的臉上,靜等著對方的詳細解答,蓋聶的話並不止這麼一句。

  「你們知道,我在咸陽宮做過侍衛……」

  沒有直接回答,蓋聶反而是說起了過去的事情。他這話讓三人面面相對。是的,蓋聶劍聖的稱號便是由嬴政賜予的,來自荊軻刺秦那一戰的結局。

  提起這個,高漸離和盜趾兩人的面色變得低沉起來。即便是過去了那麼久。墨家與蓋聶之間的仇恨也因為陰差陽錯的發展之下算是揭了過去。

  可在這一刻,聽到蓋聶突然提起這個,在場三人的心情一時之間變得很是奇怪。

  沒有人知道他們此刻心中究竟在想什麼,蓋聶也沒有心思去瞭解,反而是繼續用那低沉的語氣說道:「以我對嬴政的瞭解,因為他曾經的經歷,他的性子其實是極為謹慎的。」

  「沒有足夠的信心和底氣,他是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的。」

  「比如荊軻刺秦……」

  話語未落,房間的氣氛便陡地一緊。

  高漸離、盜趾和雪女三人的目光同時定格在了蓋聶的身上。即便是雙方經歷了太多,從某方面也算是朋友,可在這句話之後,高漸離和盜趾兩人的面色已經徹底的冷了下來。

  唯有雪女表情不變,還是一般的冷淡,誰也不知道她此刻的心裡在想什麼。

  「真正阻止荊軻的不是我蓋聶,而是陰陽家的東皇太一。」

  似乎想起了什麼。蓋聶的臉上爬上了一絲苦笑,說道:「我可沒有那個把握能夠生生將殘虹劍徒手摺斷。」

  「即便是現在,我也無法做到。」右手撫摸著腰間的劍,蓋聶喃喃自語。

  一句話,點出了過往隱藏的一部分真相。

  殘虹劍斷,淵虹劍生。

  曾經蓋聶的佩劍淵虹,正是由殘虹劍重新鑄造而來。

  殘虹劍是什麼品質,作為墨家統領的高漸離和盜趾十分清楚,這是徐夫人親自鑄造的屠龍之器。可就是這樣一柄罕見的寶劍,竟然是生生被人徒手摺斷!

  這一幕。聽來實在是讓人覺得太過異想天開。

  在高漸離和盜趾雙眼失神中,眼前似乎浮現了那一幕場景。

  劍斷,人飛。

  不是刺殺不成,而是有著一座無法攀越的高山擋在了荊軻的面前。哪怕荊軻的絶殺,哪怕他再一往無前,面對東皇也只有劍摧人亡。

  這,怎麼可能?

  同為用劍高手的高漸離實在是無法想像這一幕,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才有如此能耐?

  陰陽家。

  一直以來,墨家與陰陽家的對抗中,墨家其實真正體會到陰陽家的恐怖並不多。因為對墨家出手的更多的還是衛莊的聚散流沙。

  真正意義上與陰陽家的交鋒,其實並不多。

  倘若這樣的一個人直接踏足當初的機關城,墨家又會有幾人能存?

  陰陽家到底在想什麼,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真正的只是為了替嬴政煉出長生丹藥?

  一時間,高漸離和盜趾兩人可謂是滿腹心思。

  倒是一邊的雪女,突的提起了一件事:「燕國薊都。」

  「嗯?」

  扭過頭,高漸離詫異道:「阿雪,你是說飛昇成仙?」

  當初燕國薊都城破,真正讓許多人意外的不是燕國被滅,因為那在許多人的面前已經是肯定的事情,反而那個傳說的舉霞飛昇傳遍了天下。更何況,在那天,他們也見到了那詭異的天象變化。

  「……」

  雪女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保持了沉默。若不是因為家師和他有著想法,墨家又豈能阻擋他們的腳步?在世人眼中龐大的墨家,在他們的眼中彈指可滅。

  更何況,除了那個男人外,雪女一直記得家師對她的教導,留下的願望。

  墨家。

  聖門。

  「所以……」

  手中木劍橫在了雙膝之上,指尖一點一點的撫摸著劍身,蓋聶用一種極端的語氣確定道:「嬴政在這一次祭天大典上定然有著自己的後手。」

  「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後手。」

  後手。

  嬴政豈會沒有後手?

  蓋聶在咸陽宮那幾年,對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瞭解了,從自己的觀察,以及從麗姬的口中。

  「對了!」

  最後是高漸離打破了這份沉默,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停在蓋聶的身上,道出了心中這一路上以來留下的疑惑:「你以自身性命為注,到底是想讓我們幫你什麼忙?」

  「現在已經來到了咸陽。該不會是刺殺嬴政吧?」

  一旁。

  雪女和盜趾兩人的目光也一直盯著蓋聶。能讓很少言語,一諾千金的劍聖蓋聶許下那麼大的承諾,顯然等待他們的將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到底是什麼?

  盜趾在猜測,雪女更是在思索。

  「救衛莊!」

  只是當真正的答案擺在三人面前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想像中的刺殺嬴政,反而是救他們墨家曾經的敵人——聚散流沙的衛莊?

  什麼鬼!

  當即盜趾就從嘴裡蹦出了這麼一句,這不是他不會鎮定,加上他本身的那種油滑性子,在這一刻直接以這大呼小叫的口氣道出了三人內心中的驚詫。

  雖然聚散流沙經由儒家張良的牽線,讓他們與墨家的關係得以緩和,從敵對關係變成了合作關係。可在墨家許多人的的心底,對對方其實都抱有一種仇視的情緒的。

  要知道機關城,可就是在衛莊的率領下攻破的。

  墨家有多少弟子死在那一戰?

  即便是雙方在儒家的牽線下修好,可彼此之間心中的裂痕早已經存在,哪裡有那麼容易修復?

  這一刻聽到蓋聶的答案,盜趾一時間很想拍手大笑,道一句幹得好。不過話說回來,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是的蓋聶要救衛莊?

  這其中的緣由更讓人在意。

  為什麼?

  面對三人的疑問。蓋聶輕聲說道:「他要刺秦!」

  當聽到這個答案後,盜趾徹底傻眼了,而高漸離與雪女也是面面相窺,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這衛莊,竟然是要再現荊軻大哥曾經的舉動。

  這,還是衛莊嗎?

  盜趾微張著嘴,愣愣的發呆。

  若是衛莊在他面前,盜趾很想抓著衛莊問上一句,你到底還有沒有立場?前面是帝國鷹犬破了墨家機關城,隨後又與儒家合作。與墨家達成了和解,現在更是要刺殺嬴政。

  這應該是我們墨家的事,關你衛莊什麼事?

  盜趾這一刻就覺得本來他們墨家鍋裡的飯,突然被外人將那最豐盛的那一塊給帶走了。那種荒謬感,讓盜趾整個人哭笑不得。

  這衛莊,還是他們印象中的衛莊嗎?

  這衛莊絶對是要瘋了。

  這些年來對蓋聶的瞭解,他們都知道蓋聶是一個不屑說謊的人,他的這句話不管聽起來如何荒謬可笑,只怕是真的。

  「為了什麼?」

  雪女側著頭。她對這其中的原因實在是起了興趣。

  「一個女人!」

  既然是已經說到這裡,蓋聶也沒有了絲毫隱藏的打算。

  未等蓋聶說完,盜趾已經驚呼出聲:「赤練!」

  是的!

  在之前的調查中,赤練似乎不在聚散流沙,消失無蹤,原本他還以為是赤練得到了衛莊的吩咐提前有了舉動,但聽到這裡,盜趾已經反應了過來。

  頓時,三人理解了。

  情之一字,有如此的重量。

  只是赤練不是前不久都還在桑海城的嗎?

  而且對衛莊更是忠心耿耿,那麼是哪個男人有這個能耐帶走這個女人?

  面面相窺間。

  三人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答案上。

  蜃樓。

  陰陽家。

  而雪女更是確切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是他!

  東皇太一。

  「岳郎!」

  邪魅的笑聲在大殿裡迴蕩,人仰躺在那裡,腰間則是搭著一襲紅色的長裙,還有一條香汗淋漓的玉腿。

  側頭。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似嬌似媚的臉,肌膚吹彈可破,粉色的紅暈遍佈,連那鎖骨也是通紅一片。嬌嫩如銀鈴一樣的笑聲中,女子將那紅色面紗輕輕的蓋在了眼前男人的雙眼之上,隨後粉唇輕啟,咬起一團果肉低頭吻了下去。

  嗯?

  輕紗遮目?

  這一幕好似在哪裡看過!

  不過很快,聽著海浪聲的岳緣又陷入了如水溫柔之中,似乎早已經忘記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MK2LO 發表於 2016-4-11 18:17
卷七 秦時明月 107章 刺殺(中)

  情!

  這一字,恐怕是自造字最為神秘,最為讓人無法測透的一個。

  誰能夠知道聚散流沙的首領衛莊,這麼一個冷酷行事,極為自我的男人也會因為這一個字發瘋的時候?沒有人願意去相信,這事情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荒謬了。

  可在這一刻,在場的三人都沒有說話。

  沉默中卻是肯定了這個結果。

  高漸離,雪女,哪怕是平常油嘴滑舌的盜跖在這一刻也沒有太多的話可以去說明,至多也就能夠表示自己的不信和驚訝。

  在場的人,又或者說這世間的人又有哪個敢拍著胸脯說自己參透情之一字?

  沒有人。

  只要還在這萬丈紅塵中,那麼你如何逃得過?

  參透了,那麼便是真正的仙,真正的神了。

  許久。

  讓人覺得沉悶的氣氛被打破,高漸離略顯清冷的嗓音在房間裡迴蕩:「除去這個,衛莊應該還有其他的緣由吧?」

  「對待情之一字,衛莊他並不純粹。」

  最後的這句話,高漸離很明確的表現出了他心中對衛莊的不屑的地方,說這句話的時候,高漸離目光柔情似水,落在了雪女的側臉上。

  身旁。

  雪女低著頭,不言不語,雙眼隱隱失神。

  「……」

  蓋聶聽了這話,並沒有為自己的這個師弟去反駁。對衛莊,他們既是師兄弟,也是對手,當然瞭解對方的脾性。高漸離說的沒錯,單對情之一字,衛莊並不純粹。

  這是一個太過理智的人的通病。

  其他的緣由,如果有的話那就只有一個了。

  韓非的死。

  一直以來,衛莊都在尋求真相。可當真相事實擺在他面前的時候,真正的敵人卻是兩個龐然大物。

  帝國。

  陰陽家。

  這兩者都需要韓非去死,一個是為了緩解矛盾。一個則是踏上高峰。

  而真正意義上的幕後黑手,也就是兩個人。

  帝國皇帝嬴政。

  陰陽家最高首領東皇太一。

  對東皇,對陰陽家,衛莊眼下還沒有辦法。還沒有把握面對那個強的深不見底,讓人站在面前都沒有勇氣拔出劍的男子出手,對上對方恐怕最好的結果也是螳臂當車。

  反而在許多人看起來如日中天的帝國卻是更好的對象。

  在赤練之事發生之後,衛莊便真正徹底的定下了決定,刺秦。

  既是復仇。也是發瘋。

  是為友,也是為情。

  更是為了一個男人的諾言。

  腦海裡回想起衛莊曾經言語中透露出來的東西,蓋聶便知道高漸離說的不錯。

  對待情之一字,衛莊做不到純粹。

  他,太理智,太冷靜。

  衛莊只怕自己都分不清那是兄妹之情,還是男女之情。

  最後,蓋聶只是用了一個人名作為最終的結束語——赤練的兄長,韓非。

  不妙!

  聽到這個緣由的雪女不知怎的,只覺自己的心猛的一抽。心頭頓時瀰漫起一股驚悚不安之感來,也許在之前就該殺了她。同時,站在一邊的盜跖已經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按道理說,這陰陽家也是赤練這個妖女的仇人吧?怎麼……」

  盜跖一時間想不明白了。

  「情!」

  「有時候,它並不會因為人之間的立場發生變化的。」

  「盜跖,你不懂!」

  高漸離接過盜跖的問題,語氣深沉的嘆道,直弄得盜跖一臉的尷尬,心說我是沒有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否則的話早就瞭解了。盜跖決定。高漸離的這種小炫耀他就度量大的不去在意了。

  倒是蓋聶若有所思的瞧了高漸離一眼,又隱晦的掃了一眼雪女……這墨家裡人人羡慕的情侶,似乎有著什麼隱秘的過往?

  不過他只是一個外人,自然不好去探究。

  這個念頭不過在蓋聶的腦海裡升起。便被蓋聶丟在腦後不去理會。畢竟,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如何救衛莊,那麼在這之前就要推測出衛莊將在什麼時候刺殺嬴政。

  在轉移了話題後,現場的氣氛很快便變化了。沒有之前那種讓人覺得心情低落的沉悶,轉而代之的是一種研究的認真。

  眾人圍繞衛莊刺殺的地點一番推測後,最後四人都定在了一個地點上面。

  祭天大典。

  在眾目睽睽之下的一場驚天刺殺。

  想要超過荊軻刺秦,也唯有這個時刻。再說,祭天大典是帝國最為緊張的時候,但從某方面來說也是許多人最為鬆懈的時候。在那個時候,一場刺殺,將會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對墨家人來說,這一場刺殺的結果不管如何,對他們都是好事。

  刺殺成功,那麼萬事大吉。

  若是失敗,只要救下衛莊,那麼聚散流沙就徹底的站在了反秦一方,增加反秦的力量,而不是之前的那般左右搖擺,沒有立場。不管怎麼說,對墨家都是好事。

  比較起盜跖的興奮,雪女的心情倒是頗為低沉。

  因為她知道,事情絶不是推測的這麼簡單。

  蓋聶說的沒有錯,嬴政離開了他的幫助,絶對有著足夠自保的後手,或者這個後手本就來自他。

  與此同時。

  咸陽宮。

  十八世子胡亥又在一個人認認真真的讀著書,品味著典籍中的道理。金藍兩色的瞳孔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妖艷。

  當宮女端著一盤點心送進來後,一直認真讀書的十八世子胡亥的臉上露出了絲絲笑意。

  嘴角輕輕揚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十八世子胡亥的目光停留在這眼前點心的造型上,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果然。

  一切都已經按照他的想法安排好。

  只等祭天大典的到來,他的試探就開始了。

  「長兄啊!」

  「身為小弟的我也看上了你的東西,那麼身為兄長,能否讓讓?」

  「呵呵……」

  只有自個兒才能聽到的自言自語,只有自己才能體會到的笑聲,讓籠罩在溫暖的陽光下的十八世子胡亥的身體四周有著一種莫名的森冷。

  欲望一起,人便容易鋌而走險。

  只是有些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世上還有更加膽大妄為的人。

  聚散流沙。

  在咸陽的隱秘據點。

  衛莊面無表情的看著攤開擺在面前的卷軸,上面密密麻麻的畫著無數的圖案。這是咸陽城的構造簡圖。

  是的,只是簡圖。

  以衛莊的聚散流沙的力量,能夠得到的也只是簡圖,這還是託了韓非留下來的勢力的緣故,加上聚散流沙的力量,得到的也不過是一份簡圖。至於隱藏在這種城市中暗中的機關,又或者隱藏著的什麼東西的話,哪怕是曾經的韓非也不清楚,更何況是衛莊。

  不過,對衛莊來說,這一份簡圖已然足夠。

  畢竟衛莊此次又不是來進攻咸陽的。

  「祭天的地點在這裡。」

  白鳳的指尖點出了那已經被帝國明確了的祭天大典的地點,實際上能夠成為大典的地方也就是那麼幾個,沒有太多的選擇。在手指停在簡圖上面後,白鳳道出了他們面臨的最大的難題:「我們該怎麼進去,又該怎麼出來?」

  進可攻,退可守。

  聚散流沙從某方面來說是刺客組織,一擊不中,便立遁千里。他們可不是死士,在明知道不可為的情況下,選擇與對方同歸於盡,又或者螳臂當車,那是聚散流沙萬萬不會做的。

  身為聚散流沙首領的衛莊更是不會如此了。

  哪怕是瘋,那也是一種有理智的瘋狂。

  關於這一點,白鳳並不擔心。

  「祭天大典乃是大事。」

  「帝國戒備森嚴並不奇怪。」

  「尤其是對原本不是秦國的人更是如此。不過,也正是如此,他們對自己人總有鬆懈的時候。」說到這裡,衛莊突的對身後空無一人的空處說道:「黑麒麟,這事交你了。」

  回應的只有一陣腳步聲的離去。

  「但這還不夠!」白鳳對那陣離去的腳步聲毫不意外,人卻是皺眉繼續說道。

  「自然是不夠。」衛莊知道白鳳的擔憂,面無表情的說道:「但是,卻是有人會幫助我們的。」

  「我們是刺客!」

  「只要有對著別人足夠的利益,那麼他們就是我們背後的盟友。」

  說完,衛莊已然轉身離去。

  聞言,白鳳不由閉目沉思。

  在祭天大典這一大幕被擺上台的時候,等待的便是無數人的粉墨登場。

  而在這個時刻,儒家的一眾弟子也到達了咸陽,在這裡他們受到了公子扶蘇不錯的款待。而一時間,在祭天大典前面的日子裡,咸陽變得一派安寧,好似整個都被曬在了陽光下面,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黑暗。

  這黑暗是被光明壓迫還是被消滅?

  當祭天大典即將來臨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天的到來。

  一處高房上。

  道家天宗掌門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看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淡漠無情的雙眸中似乎是看透了整個世間。

  玉手抬起。

  任憑陽光照耀在掌心上,金色的陽光,白皙的肌膚在這一刻相映成輝、

  「一場大戲即將開始。」

  「這一幕,你早就預見到了嗎?」

  「東皇!」

  「可對比這一切早已經知道了的結局,倒是你的結局更讓我覺得在意。」

  「它,在你的意志下會變嗎?」
MK2LO 發表於 2016-4-11 18:18
卷七 秦時明月 108章 刺殺(下)

  莊嚴。

  寂靜。

  祭天的日子終於來臨。

  在這莊嚴無比的大典上,普通的老百姓自是沒有這個資格,甚至帝國上下也沒有多少人有這個資格,除去能在的文武百官外,剩下的便是贏氏皇族。

  站在這裡的人,每個人都保持著自身的狀態。

  在這裡,可不能出絲毫差錯。

  為防意外,士兵更是將這裡護衛的嚴嚴實實,生怕出現意外攪亂了祭天大典的正常進行。

  「開始吧!」

  目光掃了一眼四周後,嬴政朝自己的嫡長子公子扶蘇投去了一個眼神,示意祭天大典正式開始。在一番前奏過後,作為主持祭天大典的公子扶蘇自然是感覺到了肩上的擔子,深吸了一口氣,這便大步向前。

  卷軸攤開。

  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公子扶蘇來到了大鼎的前面,開始一字一句中氣十足的念起正式的祭文來。

  「皇皇昊天,立我烝民,貽我來牟,帝命率育!」

  隨著公子扶蘇朗朗的聲音傳遞開來,下至站在旁邊守衛的士兵,上至文武百官李斯等人的目光都是停在了公子扶蘇的背影之上,身為嫡長子,公子扶蘇的一切都表現的極為完美。

  在許多人的眼中,公子扶蘇著實是一個最佳的繼承人。

  可……

  這樣一個人,在有著一個追逐長生的父親的面前,是幸還是悲?嬴政求仙的事情,整個帝國上下都知道,陰陽家更是舉派而行,這一切舉動都已經將求仙一事化作了事實。

  長生是真的嗎?

  許多人的心裡都在思索這個事。

  可面對皇帝的赫赫威勢,卻沒有人敢就這個問題去提。在文武百官裡,自從韓非死後,就已經沒有人敢對抗嬴政的皇權了,更是無人可阻止嬴政的思想。

  哪怕在許多人看來長生之事不過是無稽之談,是那陰陽家的陰謀。但面對陰陽家和嬴政,也沒有任何的膽子去說出來。

  對他們來說,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惜時惜陰,播厥百谷,亦服爾耕,十千維耦。」

  「方苞方體,維葉泥泥,載燔載烈,以興嗣歲。」

  旁人在想什麼,公子扶蘇不知道,在這一刻他的身心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祭天大典之上,由他負責的大典是不容許出現意外的。更何況,還是由他扶蘇來念祭天之文,父皇的看重不言而喻。

  「該來了!」

  站在下方的十八世子胡亥低著頭的時候,用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然而就在公子扶蘇的祭文唸到一半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刺客,降臨。

  「!!!」

  如此情景,所有人都不由愕然。

  刺客?

  「護駕!」

  身為丞相的李斯一聲驚呼,終於讓呆愣在原地的不少人反應了過來。那突襲而來的刺客都是帝國士兵打扮,這樣混在這裡面也說明了事情的嚴重。

  怎麼會?

  站在大鼎之前的公子扶蘇也是驚愕莫名。由他負責的祭天大典出現這麼一幕,來不及想其他的事情,那些帝國士兵打扮的刺客已然撲向了那站在高台處的嬴政。

  一時間被弄的措手不及的公子扶蘇只能拔劍阻擋刺客的刺殺,眼下的局勢已經不容扶蘇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麼,唯一想要做的便是拚死擋下刺客的刺殺,否則的話他不敢想最後會是什麼樣的結局。

  只可惜公子扶蘇在武學上可謂是三腳貓的功夫,哪怕是拚死阻擋也是受了不輕的傷。若不是前來的刺客最終目標乃是嬴政,只怕公子扶蘇早就死在了刀劍之下。

  那蹩腳的功夫與劍法,讓站在高台上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發生一切的嬴政的眉角不由得隱晦至極的挑了挑。

  比較起嫡長子扶蘇的蹩腳表現,倒是十八世子胡亥的表現讓人覺得眼前一亮。

  一長一幼。

  扶蘇與胡亥兩者的表現可謂是千差萬別。

  比較起來,在普通人的眼中,嫡長子公子扶蘇的表現要差了不少。可在立足高台上的嬴政的眼中,自是有他的想法。下方混亂一片的景象,在嬴政的眼中不過是一幕好看的戲而已。

  不避不讓。

  如磐石而立。

  嬴政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哪怕是刺客已經登上了高台,快來到了他的跟前,也沒有讓嬴政的表情出現絲毫的變化。

  他在等。

  嬴政辛辛苦苦擺下了這麼一幕,就單純這麼幾個蹩腳的刺客,蹩腳的喊話,如何能夠讓他滿意?他只是靜靜的看著長子扶蘇受傷後,武功不錯的十八世子胡亥也在他面前來了一幕受傷的情景。

  「……」

  就在刺客終於登上高台將嬴政圍住後,一直保持沉默的嬴政出聲了:「就只有你們?」

  「他們自然不夠!」

  一道冷冽的聲音猛的傳出,只見臨水而建的高台下方炸起數丈高的水浪,一道黑色人影自其中凌空躍起,人在半空劍已出鞘,長劍橫掃而過,帶起無數的水花朝嬴政的方向激射而去。

  那狂湧的力道,堪稱勁弩貼身勁射。

  只不過這些水箭在激射而出的剎那,便被數個已經上了高台的影密衛擋了下來。只是那水箭中攜帶的劍氣和那龐大的力道,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水箭之下,密密麻麻。

  一擊之下,竟然是將影密衛打傷了不少,而那被突然的變化弄得愕然的刺客們更是遭受到了致命一擊。

  水箭透體而過。

  在陽光下七彩之色的水箭化作了血色,在高台上濺起一片血霧。

  什麼情況?

  正對之前一幕的發展,在內心裡表示滿意的十八世子胡亥在這一刻也徹底的懵了。面前的事情變化,這與原本安排的完全不符啊。但隨即十八世子胡亥也反應了過來,有人插手。眼前的局勢已經朝未知的方向跑去了,已然不是他能所決定的。

  漫天水浪落下。

  頓時將高台下方的水面砸起一片轟隆之聲,更是升騰起無數的水氣。

  在那陽光的照耀下,那裡竟是出現了一道美麗至極的彩虹。

  隨著水霧的散盡,終於露出了對方的身影。

  一人,一劍。

  站在台柱之上。對方就那麼靜靜的注視著嬴政,那一頭白髮則是在氣勁下不斷的飛舞著。

  「衛莊!」

  下面的帝國丞相李斯見到來人的模樣後,頓時一愣。

  他萬萬沒有想到出現在這裡刺殺的會是聚散流沙的衛莊,哪怕在桑海城的時候。與章邯的推測中聚散流沙背叛了帝國,可從沒有想過對方會背叛的這麼徹底,這麼決絶。

  似乎想起了什麼,李斯大驚,衛莊出現那麼也代表著聚散流沙的人也來到了這裡。

  目光四處掃視。李斯卻沒有發現任何其他人的蹤跡,似乎出現在這裡的只有衛莊一個人。可以他對衛莊的瞭解,事情絶對不是這麼簡單。

  高台上。

  嬴政看著那站在柱子上的白髮衛莊,目光掃了一眼那在水箭之下倒在地上死去帝國士兵打扮的刺客,還有那受傷了的影密衛,這才將視線重新投向了衛莊。

  「朕,有時候不大明白。」

  沒有詢問理應是帝國的聚散流沙為何背叛,嬴政只是用一種奇怪的口吻說道:「刺殺也是這麼正大光明的嗎?」

  「他們如此。」

  「你如此。」

  「荊軻亦是如此。」

  是的。

  嬴政面臨的刺殺,從某方面來說還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正大光明的刺殺。刺客更是沒有隱藏身份,就那麼赤裸裸的站在那裡。如此情景,似乎與他想的刺殺定義不大相同。

  「刺而殺之。」

  「便是刺殺!」

  衛莊接過嬴政的話頭,說道:「陛下可想多了,對待陛下,自然不能與羅網的做法相同。」

  「是因為荊軻嗎?」

  嬴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開口說道:「只是你衛莊太過自信了。你與朕的帝國合作過,應該瞭解帝國的力量。換做是你的師兄蓋聶,想來他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

  話語落下,高台上已經是再度多了七道人影。

  赫然是趙高與六劍奴。

  「上次你僥倖從弒牙獄逃脫,不知這次衛莊你能否安然離開?」身形站定,趙高站在嬴政的身側,六劍奴更是團團將嬴政保護了起來,這才對站在台柱上的衛莊說道:「聚散流沙,將在今日不復存在。」

  情形再變。

  面對如此嚴峻的局勢。衛莊仍然面色不變,那出現在眼前的趙高與六劍奴被衛莊視而不見,完全當做了空氣,那種目空一切的眼神著實讓六劍奴心中憤怒。

  對衛莊來說,如此局面仍然在他的考慮之中,並沒有超出他的預料。

  「呵呵!」

  衛莊聞言不由失笑。手中鯊齒輕輕一揮,帶起陣陣劍吟,「若是陰陽家東皇太一在此,這天下間只怕沒有人能夠將陛下如何!」

  「可眼下……」

  「陛下的長生之夢其實是將自己置於了最危險的境地。」

  「如今陛下沒有東皇守護,僅憑趙高與六劍奴,只怕還是無法阻擋這天下間想要殺陛下而後快的人。」說到這裡,衛莊的語氣停頓了一下,緊接著說道:「你說是嗎?師兄!」

  「小莊……」

  蓋聶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可奈何,這一幕算計是蓋聶自願踏進來的,甚至還帶上了墨家的一行人。話語落下,人也從那高台下面的帝國士兵裡面傳出。

  人群分開。

  人影一閃。

  蓋聶已然來到了高台上,在六劍奴的戒備下站在了衛莊一側。再摘下頭盔,褪去盔甲後,蓋聶恢復最為平常的打扮。一襲粗布白衫,手中拿著一柄木劍。

  鬼谷一脈,師兄弟自弒牙獄後再度聚首共戰。

  「是朕錯了。」

  「原本朕以為蓋聶你在宮中這麼多年,也是一個聰明人,可也沒有想到也會是這樣的愚蠢透頂。」

  嬴政仰頭望天,頗為失望,「看來今天便是鬼谷一脈傳承斷絶的日子。鬼谷一脈頗有才學,卻不能為帝國所用,真是讓人失望。」

  「說,還有誰?」

  「看他們能否救下你們師兄弟二人。」

  然而接下來蓋聶的一句話,讓一直沒有冷著臉,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嬴政有了變化。

  「陛下真正所倚仗的應是自己那一身從不在人前顯露的武功吧!」
MK2LO 發表於 2016-4-11 18:18
卷七 秦時明月 109章 天問

  「!!!」

  額前珠簾晃動,嬴政微微仰頭,目光落在了蓋聶的身上。對方的話,讓他一直不變的神情發生了絲絲變化。顯然,蓋聶的話確實點出了嬴政所謂的依靠。

  武功?

  倒是在下方被士兵重新保護下來,受傷不輕的公子扶蘇一臉的愕然。

  反而十八世子胡亥和趙高並沒有絲毫意外的神情。似乎他們,其實早就知道這個事情。

  而站在蓋聶身邊的衛莊在聽到自己師兄弟的這句話後,亦是一愣,臉上露出了恍然之情,若是嬴政乃是一個高手,那麼他面對刺殺仍然是面不改色,絲毫不懼,信心的根本來源便不止是帝國的力量,還有他本身的能耐了。

  只是一個問題來了。

  嬴政,會有多強?

  這天下間,面對他衛莊和蓋聶師兄弟二人聯手,這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夠阻擋!

  嬴政會是這個能擋下來的人嗎?

  「……」

  好半晌,嬴政的目光收回,這才用一種唏噓回憶的口吻說道:「看來,當初麗姬告訴了蓋聶你關於朕不少的東西啊!」

  「沒錯。」

  「朕,確實會武。」

  嬴政承認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承認了這一點,自他備下祭天這一局,想要挖出那些潛藏的魑魅魍魎的時候,就沒有在隱藏下去的心思。

  光長生還不夠,帝國需要的更是一個絶強的皇帝。

  「蓋聶!」

  「哪怕你成為帝國叛逆,但朕也未剝奪你的劍聖之稱。但今天,從現在這一刻起,你已經不是帝國劍聖了。」一句話,嬴政正式剝奪了帝國賜予蓋聶的劍聖稱號。

  面對這樣的情況,蓋聶並不在意,反而是有了一種渾身上下輕鬆了不少的感覺。

  這種錯覺直讓一旁的衛莊不由得打量自己師兄好幾眼。

  「也好。」

  「對於我來說,這劍聖之稱是一種負擔。」蓋聶清澈的目光停在嬴政的身上,說道:「那本就是你用來轉移視線的做法。」

  淵虹劍。

  劍聖。

  這兩者便是荊軻刺秦後帝國給予蓋聶的獎勵,可蓋聶自己十分清楚這兩樣事物的來源究竟是什麼。那不過是用來遮掩陰陽家首領東皇太一的做法,也是嬴政轉移他人視線的心思。

  這兩者因為荊軻刺秦,使得蓋聶的聲名傳遍了天下,謊言生生的變成了事實。

  可蓋聶卻是生生的受了下來,沒有任何的解釋之詞,哪怕是以前面對墨家的極端敵視也是如此。

  為的不過是一句承諾。

  在雙方的對話中,趙高和六劍奴仍然是保持著安靜,沒有任何動手的心思,甚至連下面想要上來的帝國士兵亦被嬴政揮手趕了下去。在這一刻,堂堂的祭天大典,終於徹底變質,由一場明目張膽的刺殺變作了正面對決。

  「噢?」

  「原來還有這麼多趣味的故事。」衛莊聽到這裡,掃了一眼蓋聶,又瞅了瞅嬴政,再看了一眼戒備中的六劍奴與趙高,不由得笑了起來,「聽這意思,這劍聖之稱看來是陛下給自己準備的啊。」

  沒有反駁,有的只是淡然一笑。

  那種睥睨一切的威勢慢慢的在嬴政的身上散發出來。

  「衛莊說的不錯。」

  「若朕不是帝國皇子,只怕現在的朕應該被人稱為劍聖趙政。」一直懸掛在腰間,被風鬍子排在十大名劍第一的天問劍此刻已經被嬴政拿在了手上,連劍帶鞘橫在了眼前,右手握著劍柄,左手撫摸著劍鞘上的花紋,嬴政自言自語道:「天下間的人都只認為天問劍不過是朕用來炫耀帝國赫赫戰功的裝飾品,單單在劍本身的意義上朕是配不上它的……」

  「哈!哈!哈!」

  朗朗的笑聲在高台上迴蕩,落入每個人的耳畔,半晌,笑聲頓止,嬴政的聲音在迴響:「可是你們都錯了。」

  「今天……」

  「朕將讓你們見識到什麼才是真正的帝國劍聖。」

  鏘——

  劍吟聲起,劍身折射的陽光直接落在珠簾下的雙眼上,在那雙眸上光痕一點一點的擴大中,天問劍緩緩出鞘了。

  同時。

  趙高與六劍奴幾乎同時抽身而退,直接將高台留給了本應該保護的嬴政。

  「!!!」

  「小心!」

  蓋聶見狀手中木劍緊緊一握,小聲的對身邊的師弟衛莊囑咐道:「情況不大對!」

  「……」

  衛莊沒有說話,可他的精神與注意力已經提到了最頂點,畢竟眼前的事情確實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甚至若他猜測的沒錯的話,只怕師兄蓋聶也有沒有預料到的地方。

  沒錯。

  蓋聶也有詫異的地方。

  他所得來的消息自然是來自麗姬。在當初,麗姬告訴過蓋聶,這嬴政會是一個多麼隱忍恐怖的人。

  甚至,蓋聶也知道嬴政的劍法是學自麗姬,天下第一刺客荊軻的劍法嬴政同樣知曉。而且從武學資質上,麗姬讚歎過對方,但是嬴政這個人的脾性卻是讓人覺得恐懼。

  也許是因為質子的身份的緣故,他明明有極高的武學天賦,卻是故意的表現的不怎麼樣。從表面上看起來那不過是嬴政想要有更多的時間與麗姬待在一起的緣故,但真正意義上只怕未必如此。

  甚至——

  為了表現的不被人吸引,表現出對其他人沒有危害,為了自保,他連能夠保證自己性命的內功心法都能夠強忍住誘惑而沒有去修習。

  這一切直到嬴政回到秦國,成為皇子,成為帝王。

  一直以來,他都表現的雄才大略,可是在他身上還有許多隱藏的東西卻是一直存在,沒有表露出來,一直在隱藏,直到現在。

  按道理來說,眼前的嬴政不應該有那麼大的自信。

  要知道內功,可是要在最佳的年紀修習才是最好的。內力與招式配合才是最佳。以麗姬曾經說的話和蓋聶在皇宮裡那段時間的觀察與瞭解,嬴政絶對不應該有這樣堪稱狂妄的自信,尤其是在面對他們師兄弟的時候。

  在對方讓趙高與六劍奴下去後,蓋聶和衛莊兩人便發現了事情的詭異之處。

  嗡……

  劍吟輕響。

  當那好似龍吟的劍吟聲徹底落下的時候。天問劍終於徹底出鞘了。

  珠簾一蕩。

  眸一抬。

  手腕一翻,便是一劍。

  轟!

  巨大的聲響轟然而起。

  那立在高台上的大鼎被巨大的力道拋飛而起,肆意的劍氣更是如密密麻麻的毛毛細雨,朝四面八方打去。

  木屑,水浪。

  撲天而起。

  而且那飛濺的水浪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高溫燒烤,騰起了無數的白色霧氣,在一瞬間將整個高台籠罩,讓外人壓根看不清楚絲毫。

  下方。

  被士兵保護在中央的公子扶蘇這一刻徹底傻眼了,呆呆的看著那籠罩高台的白霧,整個腦子在這一刻化作了漿糊,變得一塌糊塗。

  想不到。

  完全想不到故事是這樣的。

  身為嬴政的嫡長子,從某方面也算是頗為熟悉瞭解的了,可在這一刻,公子扶蘇發現自己對父親壓根兒就不瞭解,誰會知道一國帝王會有如此武力?

  比較起他那三腳貓的功夫。那簡直是在丟臉。

  那麼說之前的一切都是在父皇的預料中了……因為本性的緣故,公子扶蘇倒是沒有想過其他太多的東西,在見到高台上被水霧籠罩後,頓時滿臉的擔心,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站在自己旁邊的士兵和六劍奴的身上,想要讓他們上前護駕。

  比較起公子扶蘇的擔憂,同樣受創的十八世子胡亥反倒是滲出了一身冷汗。

  人,在害怕的發抖。

  顯然。

  胡亥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一邊。

  趙高在阻止心急的公子扶蘇想要拖後腿的舉動後,這才將注意力落在了胡亥的身上,傳音道:「這是陛下允許的。」

  頓時,胡亥的心情穩了下來。

  整個人有一種失去了力量,想要軟倒在地的衝動。在剛剛的害怕消散後,十八世子胡亥卻是對這句話又再度思考起來。父皇,到底打的是什麼心思?

  目光挪移。

  胡亥的視線悄無聲息的停在了那焦急無比的兄長扶蘇的身上,再瞧了一眼那被白霧籠罩的高台後,莫名的再度望向扶蘇的眼神裡有了一些鄙視。

  高台上。

  白霧籠罩中,傳出的只有劍與劍的交擊,叮叮噹噹聲不絶於耳。

  半晌。

  那籠罩在上方的白霧被人生生的以氣勁震散,消失一空,露出了那站在裡面的三人。

  三個人。

  三個方位。

  嬴政手持天問劍,劍尖朝天,以擎天之勢立於正中央,至於蓋聶和衛莊兩人則是各自背對著站在了嬴政的兩側,手中木劍與鯊齒對著地面。

  咔擦!

  連綿不斷的聲音響起,那是劍氣割裂高台木樁後的聲響。

  在這聲音響起的同時,蓋聶與衛莊各自的衣襟上也飄下了一塊碎布片。

  好詭異的劍!

  這是蓋聶與衛莊兩人心中在這一刻共同的想法。到底哪裡有他們沒有發現的問題?

  ……

  東海。

  蜃樓上。

  站在岳緣身後的赤練在這一刻問了一個問題,「嬴政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畢竟,聽到的,傳聞的,與見面的只怕都不是真正的瞭解。

  「自負!」

  「自卑!」

  「自信!」

  「愛美人,更愛江山!」

  「贏了天下,輸了她的男人!」

  「那岳郎你呢?」

  「……」
MK2LO 發表於 2016-4-11 18:18
卷七 秦時明月 110章 秘辛

  蜃樓。

  赤練的詢問,最後得到的只有岳緣的沉默。

  許久。

  岳緣很隨意的轉移了話題,繼續將話題壓在了嬴政的身上。也讓赤練暫時性的將這個心思壓在了心底。

  「美人?是指那荊天明的生母麗姬嗎?」

  縱觀過往,讓赤練注意到的也就是新任的墨家鉅子荊天明,這個少年正是由蓋聶帶著從秦國逃離,為此蓋聶更是受到了連續的追殺,當初他們聚散流沙正是追殺人之一。

  嬴政、麗姬以及荊軻三人之間的故事,倒也曾被無數人矚目猜測過。

  「是的。」

  岳緣點點頭,他嘴中的美人便是這麗姬,不過緊接著的一句話卻是徹底讓赤練呆愣在了原地:「不過麗姬還有一個外人並不知道的隱藏身份,那便是她從某方面來說,其實是嬴政的師傅。」

  婠婠的這番做法所帶來的結果卻是連東君自己也沒有預料到。

  她的棄徒……

  岳緣心中暗嘆,情之一字,卻是沒有人能夠理解和揣測。

  師傅?!

  萬萬沒有料到麗姬與嬴政之間會是這樣關係的赤練在這一刻徹底傻眼了。

  麗姬與嬴政之間竟然是這樣的關係?

  這個場景讓她看起來有些眼熟。

  低著頭。

  她自己,衛莊之間的關係從某方面來說不也算得上是一種師徒嗎?在看看眼前男人的背影,赤練突然發現他們三人之間與嬴政、麗姬和荊軻三人的故事有些相像。

  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江山。

  美人。

  有人愛江山,更愛美人。

  有人愛美人,更愛江山。

  卻也有人想要左右逢源,兩者齊收。

  岳緣敢肯定,他這一次一走,想來就會有人忍不住會再度上演曾經荊軻刺秦的一幕,只怕到時他們遇到的已經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個嬴政了。

  ……

  咸陽。

  祭天大典所在。

  高台上。

  蓋聶和衛莊分列兩個方向站在嬴政的兩側,三人周身的氣氛一時陷入難言的寂靜。沉重的壓力聚在四周,讓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錯覺。

  兩人衣衫碎屑的紛飛中,一聲輕脆的聲響也傳入了三人的耳中。

  嗒!

  一串珠簾自嬴政額前墜落,掉在了木板上砸出了一個不算小的聲響。

  回首。

  師兄弟二人的目光相遇,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震驚與疑惑。

  震驚,震驚的是嬴政那一身深厚無比的內力。

  疑惑,疑惑的是嬴政劍法雖妙可是有著明顯對敵的生疏感。

  對敵生疏,沒有經驗,這一點並不讓兩人意外。畢竟嬴政乃是一國帝皇,每日整理國家大事,再加上身份的問題,他不用跟江湖人一樣那樣遊走在生死邊緣上,哪怕是有著一手精妙的劍法也沒有可以敵對的人。

  自然而然,在兩個頂尖的用劍高手中,匆匆交手數招裡蓋聶和衛莊便察覺到了這一個缺點。在高手交鋒中,經驗不足往往會成為致命之處,更不用說是在衛莊與蓋聶的眼中,可在之前的交手中他們發現了這個缺點。卻並沒有辦法將這缺點化作致命一擊,是因為嬴政的劍法太過詭異。

  那一劍,生生以深厚的內力使得水氣蒸騰沸騰,瀰漫如瘴,蔽人眼目,擾亂敵人之效。

  而且最重要的是兩人的震驚使得師兄弟二人沒有機會考慮太多。

  嬴政這一身深厚無匹的內力,究竟是從何而來?

  前面說過,身為一國帝王,每天勤政,只要不是昏君,那便不會有多少的空閒時間去做其他的事情。

  嬴政是昏君嗎?

  天下間不會有人會這樣覺得。

  一個一統七國,造就了一個大一統國家的帝王豈會是昏君?反秦之人會認為嬴政是暴君,但絶不會將他看成昏君。

  可就這麼一個帝王,竟然會有如此深厚的內力。這怎麼可能?

  師兄,你確定你之前沒有說錯?衛莊望向蓋聶的目光中充斥著疑問,嬴政這一身內力絶對不是短短幾年的時間裡可以練就的,倘若真是這樣,那麼天下間其他修習武功多年的人算什麼?

  他衛莊算什麼?

  搖頭。

  蓋聶非常清楚在他離開咸陽宮的時候,嬴政仍然是不具有絲毫的內力的人。哪怕是有著不俗劍法,那也僅僅是劍法,對方與他自己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情況。

  麗姬沒有說錯,他蓋聶也沒有看錯。

  那麼……

  嬴政這一身深厚的不像話的內力從何而來?不過在這一刻,蓋聶也明白了嬴政真正倚仗的不是劍法,而是這一身詭異的內力。

  之所以說詭異,是這內力駁雜不清!

  好似由無數不同的組合而來。

  之前的交鋒中,兩人就被這內力中糾纏的不同勁氣迫的一時間只能阻擋對方的劍,而無法將發現的缺點轉化成真正的優勢。

  「哦!」

  目光落在腳下那一串珠簾上,嬴政讚道:「不愧是名聞天下的鬼谷一脈,劍法不差。」

  「但若僅僅是這樣,僅憑你二人想要殺朕不過是異想天開,不若讓那些藏著的傢伙也出來,說不定朕會給你們一個機會。」高舉的天問劍輕輕一揮,在劍吟陣陣中,斜指向地,目光在蓋聶與衛莊的身上掃過。

  嬴政,到底想要做什麼?

  心頭疑惑在兩人的心中一閃而過,緊接著便是一股寒冷之意自高台下方升騰而起,咔擦聲不絶於耳,那下方的湖面上方竟然莫名的出現了一小塊的寒冰。

  轟!

  水浪暴起,寒冰炸裂,一道白色人影從水中激射而出,而碎裂的寒冰如同密密麻麻的利箭朝嬴政的方向攢射而去。

  冰箭迎面,在距離嬴政三尺的地方便已經徹底被氣勁震碎,散落一地晶瑩。

  目光上移。

  嬴政看到的是一襲白衣飄飄,手持水寒劍出現在高台上的高漸離。劍身晶瑩透徹,上面已經不知何時包裹了一層冰晶,美觀之極,這種情形讓嬴政不由開口讚歎了一聲:「不錯的一柄劍。」

  「想來你就是荊軻的兄弟,墨家統領之一的高漸離了。」

  「聽說你築和琴彈的不錯,不若來宮中替朕奏一曲陽春白雪如何?」

  「若是陛下今天死在這裡了,那麼我定會和雪女在陛下的墓前共奏一曲陽春白雪,以恭送陛下。」冷淡的聲音從高漸離嘴中發出,表情顯得十分的嚴肅,對於嬴政發現自己等人他已經不意外了。

  之前蓋聶和衛莊與嬴政的交鋒他早已在水下感受到了,更是聽到了雙方的對話,只是他也萬萬沒有料到這嬴政竟然會是一個絶頂高手。

  「小高說的不錯。」

  「若是陛下在此駕崩,那麼雪女定當在陛下的墳前一舞。」

  衣擺飄飄,帶著一身香意的雪女就那麼出現在了高漸離的身邊,玉足踏在了柱子上面,一陣清風吹過,那一頭的白髮不斷的朝後飄舞著,露出了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

  下方。

  當雪女出現在高台上的那一刻,站在下面守護著兩位皇子和文武百官的趙高不由得抬了抬頭,目光遠遠的停在了雪女的身上,眼中一絲疑惑一閃而逝。

  高台上。

  面對再度出現的兩位墨家高手,嬴政沒有絲毫的懼意,反而是在雪女出現後,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出神的打量著對方。

  「都說墨家統領雪女模樣傾國傾城,絶技凌波飛燕更是曾被稱為燕國都城的傳說。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見到你,讓朕想起了一個已經死去了的舊人。」

  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嬴政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沉吟,做出了一個讓在場幾人都意外的決定:「今日一戰後,朕將會恕你無罪,你到時就在咸陽宮裡做客吧。」

  「!!!」

  蓋聶,衛莊還有高漸離三人都是一愣,隨即三人面色各異,其中尤以高漸離整個人幾乎冷的快要凍成冰,而在他的身下,絲絲寒意已然爬滿了高台,出現了一層寒霜。

  什麼情況?

  難不成是見到雪女傾城的模樣,嬴政起了色心?這個念頭只不過在衛莊的腦海裡一閃而過,隨即便被否定。因為剛剛嬴政的話中有一句讓人覺非常在意。

  那便是見到雪女,讓他想起了一個已亡的舊人。

  這個人是……

  目光落在蓋聶的身上,衛莊見到的是蓋聶嘴唇微動,用嘴型說了兩個字——麗姬。

  蓋聶的視線也停在了雪女的身上。

  嬴政的這話讓蓋聶猜到了對方嘴中的那個死去的舊人,卻也在這一刻揭露一個讓以前蓋聶忽視的一點。雖然模樣不一樣,年紀不一樣,但雪女與麗姬兩人在某方面的氣質上卻有相近的地方。

  但哪裡一樣,卻是讓蓋聶一時間想不起來。

  「……」

  雪女聞言沒有出聲,表情亦沒有絲毫的變化,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嬴政的那句決定。神情沒有變化,並不代表雪女此刻的內心沒有變化。

  旁人或許不明白。

  但雪女又豈不明白其中緣由?

  麗姬。

  這個未曾蒙面,卻應該被她稱呼師姐的師門棄徒竟然在嬴政的心中留下了這麼大的影響。

  她,交給了他什麼?

  天魔功嗎……

  柳眉微蹙,雪女觀察著嬴政那一身肆意糾纏在一起的詭異內力,腦海裡冒出了兩個字。

  瘋子。
MK2LO 發表於 2016-4-11 18:18
卷七 秦時明月 111章 神功?魔功!(上)

  瘋子!

  這是雪女心中對嬴政的評價。

  難不成是麗姬洩露了師門功法?

  不!

  不對!

  若是麗姬當真洩露了師門功法,那麼她只怕早就被師傅清理了門戶。如果嬴政這一身詭異的內力不是由此而來,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東皇。

  因為除去她的師門外,就只有一個男人瞭解她師傅的武功。

  那個男人便是東皇,讓她逃,讓她避的東皇。

  不提雪女心中此刻所想,只見嬴政目光再度四處掃了一眼後,視線最後還是在幾人的身上一一掃過,說道:「既然其他的人沒有想要出來的想法,那麼朕就只有將爾等解決了,再將他們一個一個的抓出來。」

  「來!」

  手中天問劍舞了一朵劍花,嬴政朝眼前四位高手做了一個齊上的動作。

  狂!

  傲!

  就如他本身的身份,第一個統一華夏的帝王一樣,睥睨於世。

  如此舉動,落在四人的眼中,既讓他們心怒的同時,卻也升騰起了最高的警惕。能說這樣話的人不是瘋子,就是有足夠的把握,嬴政是瘋子嗎?在衛莊蓋聶和高漸離看來並不是。那麼唯一的肯定,便是嬴政有足夠的一對四,這是如何的張狂!

  不同三人的心中憤怒與猜測,雪女卻是在這一刻想到其他的東西。

  目光閃爍。

  望向嬴政的眼神,已經是徹徹底底的看瘋子了。

  如此做法,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對方真正的打算只怕是……他們四人身手的一身功力。一身亂七八糟的功力匯聚一身,如果無法融合為一,那對人來說是一個極大的禍患。

  而眼前的嬴政顯然沒有達到這個境界。

  如此貪婪,他這是找死嗎?

  雪女眼神一凝,卻見嬴政出手了。

  天問劍猛的回鞘。

  身形一壓,隨即天問再出!

  鏘!

  前腳一踏,天問劍攜帶無邊氣勁出鞘。龐大的壓力竟是朝四人一同壓來。

  同時。

  無數的水浪暴起,掀起漫天的水氣。

  蒸騰中,那如之前的白霧再度籠罩了整個高台,而嬴政的聲音亦在這一刻飄蕩在了四人的耳畔。「既然你們不出手,那麼就由朕先手了。」

  「今天就讓你們見見帝國皇室的神功——渾天寶鑒的威力!」

  「這是第一招,白雲煙。」

  塵埃起、霧迷濛、煙吹梟、目不見周。四周徹底被水氣瀰漫,視線被徹底遮蔽,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這一幕比之前更加的厲害了。在剛剛,衛莊和蓋聶就是因為這一招的緣故,使得兩人一時間措手不及,再度面對已然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在這一招施展的時候,兩人已經同時傳音給了高漸離和雪女。

  帝國皇室絶學?

  這個話落在幾人的耳中,讓他們不由驚愕莫名。

  贏姓趙氏何時有過這樣的武功?

  顯然,這只不過是嬴政的一人之言,他的這一身武功來歷……

  幾乎同時,他們都想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陰陽家。

  東皇太一。

  「!!!」

  白霧中,雪女死死的抿著嘴。眼眸深處是一種似怨似怒。你以為改了一個名字,就讓她認不出來了嗎?什麼白雲煙,那不過是陰陽幻術結合外物的變幻而成的招式。

  以一身內力強行推動,你嬴政學到了幾分?

  渾天寶鑒!

  那是他交給你的一身的武學典籍嗎?還有這武學什麼時候成為贏姓趙氏的?它,是陰陽家的,是聖門的。

  眼眸深處冷光一閃而過,手中玉簫已出,聽聲辯位中朝嬴政的方向點了過去。

  與此同時。

  衛莊、蓋聶和高漸離亦是同時出手。

  一時間,整個白霧所籠罩的高台裡,傳出了一陣連綿不絶的叮叮噹噹的聲音。

  下方。

  公子扶蘇滿臉擔憂。而十八世子胡亥和趙高則是面色嚴肅的盯著上面的交鋒,至於李斯等其他的文武百官在這一刻早就還處在愣神狀態中。事情的發展已然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任誰也不會想到陛下會有如此的武力!

  白霧籠罩旋轉,兵器交擊聲中,時不時會出現一個白色的漩渦,一道遒勁氣便會從那漩渦深處急促而出,射向外面,直擊的木屑亂飛。

  白霧中。

  一連串的交鋒讓蓋聶、衛莊和高漸離三人都是面色凝重。

  一旁的雪女的面色亦是越發的不好看。

  勁氣被卸,被挪移。

  每次兵器交擊的地方,都會使得四周的白霧旋轉,出現一個漩渦,那便是嬴政以莫名的手法在轉移勁力。如此手段,自然是讓三人感到棘手與震驚。

  這個時候,不管嬴政這一身的內力從何而來,蓋聶對對方的武學資質卻也不得不讚嘆。

  麗姬說的不錯。

  嬴政其實是一個武學天才。

  「這一招,陛下又叫什麼?」雪女清脆的聲音突然傳出。

  「朕稱之為玫霞蕩。」

  玫霞蕩!

  這便是這一招霞氣圍捲旋轉,繞蕩卸力,四兩撥千斤,挪移來攻擊力的招式名稱。

  這是一招不懼群戰的招式。

  「哈!」

  一聲輕笑,雪女的笑聲說不出是譏諷還是有著其他的韻味,聽在耳中總讓人覺得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果然。

  這是他一身武學的特點。

  我該是稱它為太極,或者是不死印?

  這挪移勁道,不懼群戰,讓人難受的招式,讓雪女隱隱間有些失神,這讓她回想起了曾經在陰陽家的日子。

  她,親自體驗過。

  不過兩招過後,雪女已經在自己的心底做了最大的決定。

  面前這個欺師滅祖,偷天大盜的嬴政,她定要取回他留下的那一套武學,回歸它本來的模樣,而不是所謂贏姓趙氏的什麼渾天寶鑒。

  ……

  本來的模樣?

  蜃樓上。

  岳緣一個人待在大殿裡,右手輕輕的敲擊著座位,發出噠噠的聲響。

  他在想。

  在思考。

  岳緣給予嬴政的那一套武學是沒有任何的問題的,岳緣不會在這上面做出什麼小手段。哪怕岳緣早就知道嬴政對自己的極端戒備。

  那一套武學,既是誠意,也是維繫雙方合作的紐帶,更是從某種名義上給予嬴政陰陽家的把柄。

  這是一種交易。

  武學分十卷。

  是岳緣對他到現在以來自身武學大部分的總結。

  如果按照岳緣上面所記載的正確的修煉方式,從頭到尾修煉的話。那麼這十卷武學是一套可以破碎虛空的武學,以嬴政的武學天賦靜下心來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因為年齡的緣故,岳緣甚至留下了長生訣的陰陽兩部分。

  可是……嬴政會按照他推薦的方式修煉嗎?

  嗒!

  帶著黑色手套的食指敲擊座位發出了一聲清脆聲響,在空曠的大殿裡顯得清澈至極。

  「他不會。」

  岳緣否定了了這個答案。

  以嬴政對自己的戒備,他定會選擇讓人先去嘗試,以驗證武學的真假,是否在裡面摻雜有不利的地方。在驗證後,嬴政也不會按照他的推薦去修煉。

  他的戒備,他的警惕,他的自負,都使得他不會選擇按照岳緣定下的路來走。

  第十卷道心種魔大法太過飄渺難懂,加上本身的難練和花費的時間,嬴政沒有把握,自然會被嬴政直接拋棄。那麼接下來他會選擇其中最為符合他的心思功法。

  其他九卷中,唯有一門功法適合。

  那便是第九卷的天魔功。

  或者說是天魔功中的一部分變種,最為霸道的吸星大法。

  你的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這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樣,實在是太符合帝王了,太符合嬴政的脾性了。

  更重要的是這一門功法快捷迅速。

  一個帝王需要更多的時間去處理朝中大事。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修煉,而這個則是最佳的選擇,而且嬴政的身份代表了他有足夠的死囚來用來悄悄試手。

  選擇之後,嬴政只怕會自負的選擇逆練,各取九卷中的一部分來強行修習,以來證明他的強,不差於己。

  自負!

  自卑!

  自強!

  這便是嬴政。

  「可惜啊!」

  「我給過機會了啊!」在離開前,岳緣便已經察覺到了嬴政一身的變化,一手撐著側臉,岳緣一手繼續敲擊著座位,一個人用一種感嘆唏噓的口吻在空無一人的大殿裡自言自語道:「哪怕我想要有個不變的未來來給自己。可我仍給了你破碎虛空的機會。」

  「你與我都太可悲了。」

  「你看不到未來,而我卻破碎了時間,卻是一時掌握不了時間。」

  若是按照岳緣的推薦,嬴政按部就班,那麼必定不會出現什麼意外,以他的武學天賦自是有著破碎虛空的可能。

  可是……

  兩個男人的戒備與警惕,加上自身性格,註定了嬴政不會按照岳緣的安排去走。

  因為麗姬曾屬於婠婠棄徒的緣故,更是嬴政武學啟蒙師傅的緣故,他是十分符合魔門一脈的武學的。故而,岳緣給出的武學便是他自己編撰而出的魔門武學十卷。

  岳緣將其統稱為天魔策。

  在那卷宗上岳緣自是沒有寫出魔之一字,而是獨獨留下了一個天字,以配嬴政的身份。

  只可惜——

  岳緣最大的誠意與補償,其實便是最大的毒藥。

  他。

  是故意的。
MK2LO 發表於 2016-4-11 18:18
卷七 秦時明月 112章 神功?魔功!(中)

  蜃樓。

  岳緣還是保持著那般的姿勢,繼續自己的沉思。

  他是故意的。

  但也是留下的一種防備。

  荊軻刺秦,是例子,給了天下人的例子。

  雖然失敗了,但這並不代表沒有人不再選擇同樣的方式。

  若是出現了一個比自己差不了太多的人進行刺殺,只怕嬴政沒有絲毫的自保之力。

  譬如那笑三笑。

  雖然利用了嬴政的性子,可這也給予了嬴政眼下足夠自保的能力。

  這是誠意。

  哪怕有毒,它仍然是誠意。

  陰陽家此次舉派離開,那麼究竟會是誰來走這一步呢?

  遇見一個內功深厚的帝王,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景。

  岳緣覺得很期待。

  ……

  叮!叮!叮!

  嬴政久居高位,畢竟不是江湖人,沒有人試劍的他在劍法對決上終究是沒有經驗。面對鯊齒劍,水寒劍和木劍的突擊,嬴政開始變得左右支拙起來。連續三聲劍吟,出劍的蓋聶、衛莊和高漸離三人以各自最佳的角度破開了嬴政的防禦,劍尖直抵胸口,不過三人的面色卻是在這一刻大變。劍尖在距離嬴政胸前寸許的地方被一股無形的氣勁阻隔了下來,如此情景讓三人不由面色大變。

  「呵呵!」

  卻見嬴政冷然一笑,不以招式精妙去對敵,嬴政純粹是以深厚的內力強行壓迫過去,手中的天問劍一劍壓下,同時右手拿起一旁的巨鼎,單手整個給舉了起來,朝四人的方向砸了去。

  叮!

  三柄劍交叉,一併攔在了前面。

  鼎與劍的交鋒,自是重量大過太多的巨鼎佔據了優勢。

  轟!

  整座高台在震盪,搖搖欲墜,嘎吱聲不絶於耳。

  一聲巨響中,蓋聶、衛莊和高漸離三人幾乎同時一聲悶哼,嗓子眼裡冒出了絲絲血腥氣,腳下木板直接碎裂,龐大的力道夾雜著混亂的內力與氣勁衝擊著三人,將三人直接砸的拋飛了出去。

  巨鼎直擊而下,更是連帶著慣性砸在了高台上。

  木屑紛飛中,高台開始左右搖晃起來。

  「!!!」

  眼眸中是不可置信,高漸離握住劍柄的右手在不斷的顫抖,人更是在那大力之下推的不斷朝後滑去,最後幾乎要墜下高台。

  這一身內力!

  深厚的無法想像!

  身為墨家統領高漸離見過太多高手,也同許多高手交手過,可從未見到內力如此磅礴的人,交手中不是以招式取勝,而是生生以深厚的內力進行碾壓。

  如此簡單粗暴的打法,還是第一次見。

  這一身內力,到底從而何來?

  唯一肯定的是嬴政的這一身內力,絶對不是他自己的。

  「……」

  身在後退的半空,衛莊的眼神已經朝身側的師兄蓋聶望去,見到的是對方臉上那無比嚴肅的神情。顯而易見,嬴政的這一身詭異的武功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渾天寶鑒,這是一門什麼樣的武學?

  能夠讓一個一直幾乎沒有修習過內力的人在數年裡有著遠超常人想像的內力,這簡直無法想像。

  一時間,衛莊對嬴政嘴中這個所謂的皇家神功起了一絲興趣。

  當然。

  他也知道這武功的來源只有可能是那陰陽家。只要瞭解到這門武功,那麼就算是從側面瞭解到了那個男人一方面,也算是有了可以突破的地方,如果有可能,他想看看這一套武學是什麼樣的。

  心思電轉間,左手與蓋聶互相借力,抵消了那龐大的衝擊力後,這才站定身軀,人再度迎了上去。

  作為女人,雪女沒有選擇與嬴政進行硬碰硬,在其他三人的面前。她所展現的都是牽扯。畢竟,在這種情況下,她一身的武功哪怕是有著能夠對抗的餘地,卻也是在這一刻只能用出不到一半的能耐。

  至少,她不能在天下人的面前將這一場對決變成聖門武學的對抗。

  這種憋屈感,使得雪女的臉色是愈發的冷了。出手招式更是招招狠辣,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直擊嬴政身上的死穴。只可惜雪女的攻擊在嬴政那一身都足以讓雪女側目的內力下,顯得沒有什麼作用。

  因為,在嬴政的周身有一道肉眼隱約可見的金色護體氣勁,這氣勁阻擋了雪女的打算。

  而這一身氣勁,在嬴政的心裡也有著它的名字——金晨曦。

  是瘋子。

  但也是天才。

  如此情況,哪怕是雪女,在心底也不由得讚歎。

  以她全力爆發下的天魔力場能夠扭曲嬴政這一身氣勁,可是現實卻是不允許雪女在這一刻施展。因為她現在的墨家統領身份決定了她與曾經的自己有著太大的分別。

  不過在交手數招後,雪女也知道了對方最大的致命之處。

  「纏住他!」

  「我要尋找破他這一身氣勁的機會!」

  輕聲中,雪女的聲音已經落入了衛莊、蓋聶和高漸離三人的耳中,她隱隱點出了嬴政身上的致命之處。畢竟,哪怕是鬼谷一脈的衛莊和蓋聶再見多識廣,可面對陰陽家真正至高典籍,那也是一頭霧水,交手數招後,仍然摸不到可以針對的地方並不讓人意外。

  要知道,以往陰陽家行動的人中,出手最多也就是大少司命兩女,而兩女的武功更多的是從東皇身上的其他武學上變幻而來,甚至那是東皇格外創造的。

  真正意義上,陰陽家五大長老與護法間的武學其實是分成了兩個分明的階層。

  在整個陰陽家,真正瞭解東皇武學的只有東君一人。

  其次才是她與月神。

  以及眼下的帝國皇帝嬴政。

  旁人不瞭解聖門武學,突然面對定然是措手不及,被壓著打。眼下,衛莊、蓋聶和高漸離三人便是最佳的例子。

  嬴政一身內力駁雜,只不過是強行的平衡。

  一旦打破這個平衡,那麼這氣勁立破。

  一眼瞧出了嬴政此刻身上最大的問題,雪女心中已經有了決定,身形急閃,她開始不斷的在對方四周來回遊蕩,尋找那一擊的機會。

  哪怕曾是彼此敵對的敵人,可在這一刻卻是志同道合。

  衛莊、蓋聶和高漸離三人曾經可謂是都是彼此交鋒過,更不用提衛莊與蓋聶乃是師兄弟,彼此的瞭解更深。雖然是第一次合作。可也彰顯出了三人在劍法上的造詣。

  在這一刻,竟是好似配合了多次一樣,熟稔至極。

  鯊齒劍,水寒劍交錯。

  剛猛,陰寒二勁糾纏。

  而那木劍更是居中而進,不帶絲毫煙火氣息。

  面對如此合擊,哪怕是嬴政自語有著一身駭人聽聞的內力,加上金晨曦護體氣勁,可是在這一刻他仍然是避無可避的被迫的退卻了。

  每一步,腳下木屑四飛。

  每一步,都在高台木板上留下了一道深達三寸的腳印。

  同時。

  雪女也再度有了動作。

  身子妖嬈,衣擺飛舞,好似天魔妙舞,曾經名震燕國的凌波飛燕已然使出。人翩然而上,一躍半空,一掌直接朝嬴政天靈蓋去。

  面對如此合擊,嬴政仍然是面色不變,右手舞著天問劍有些狼狽不堪的阻擋三人的合擊,而左手則是空了出來,抬掌迎向了雪女。

  砰!

  雙掌交擊。

  雪女一身陰柔的內力轟然而下,沿著雙掌交鋒處直接被吸入了嬴政的體內。

  那被嬴政死死保持著平衡的一身內力,在這一絲陰柔內勁的影響下頓時失去了平衡。

  「這個是??」

  「麗姬!」

  面色大變,目光中儘是驚愕,嬴政猛的抬頭愕然無比的看向了頭頂上方被氣勁反彈倒飛出去的雪女,眼眸深處的那絲回憶越發的深了。幾乎同時在平衡打破的剎那,那一身護體氣勁破矣。

  幾乎是嬴政走神的同時,衛莊手中的鯊齒劍玩轉,那一身的鯊齒直接卡住嬴政手中的天問劍。而高漸離手上隨即而來的水寒劍直接朝嬴政的手腕上刺去。

  「撒手!」

  這是高漸離冰冷如霜的話。

  哐噹!

  天問劍不得不撒手。

  天下第一劍就此墜地。

  可面對仍然朝自己身上直刺而來的鯊齒劍與水寒劍,嬴政一身怒哼,雙手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

  肉掌與寶劍相撞。

  血花飛濺中,鯊齒劍與水寒劍生生的被嬴政用一雙手死死的抓在了掌心裡。至於中間蓋聶那直刺自己心口的木劍則是被嬴政忽視不見,不閃不避,任憑這一劍刺在心口。

  木劍及身,變色的不是嬴政,反而是蓋聶。

  在他的感覺中,木劍上所帶的劍氣與力道擊在對方的身上,恍若泥牛入海,失去了蹤跡。

  「玄混沌!」

  珠簾下,嬴政的那張臉似笑非笑,臉上儘是譏諷之色,雙手上鮮血橫流,兩柄寶劍死死的被他握在了掌心裡,一時間掙脫不得。目光在三人的臉上來回掃蕩,嬴政低沉的嗓音迴蕩在他們的耳畔:「朕,終於抓到你們了!」

  「!!!」

  不妙!

  這是衛莊,蓋聶和高漸離三人共同的心情。

  一邊雪女提醒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小心!」

  來不及了!

  嬴政聞言嘴角一揚,體內功力陡然運轉,整個體內好似在這一刻化作了一個無邊的黑洞,龐大的吸力從雙手傳遞出去,沿著鯊齒劍與水寒劍直接傳到了衛莊和高漸離的體內。

  察覺到體內真氣在這股吸力下的蠢蠢欲動,兩人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由面色大變。

  「渾天寶鑒第九重!」

  「血蒼穹!」
MK2LO 發表於 2016-4-11 18:19
卷七 秦時明月 113章 神功?魔功!(下)

  渾天寶鑒。

  第九重。

  血蒼穹。

  只不過這名義上的第九重,實際上對逆練了整個武典的嬴政來說這是他的第一重,是他的根本。他這一身深厚無匹的功力,便是以此手段得來。

  「……」

  長劍顫抖,劍身上的寒氣不斷的散發,白色的水氣被一股莫名的力道牽引形成了一條蜿蜒的線沒入了嬴政的掌心。感受著體內真氣如決了堤的洪水一樣朝對方的體內洶湧而去,越發的掙扎便會發現這種情況越發的嚴重,高漸離臉上的神情已經有些慌亂起來。

  如此詭異的功法,奪他人內力為己用,他從未見過。

  不一會兒。

  高漸離只覺得鼻子發癢,一股血腥氣竄進了其中。鼻血,不知何時已經浮現。

  「神功?」

  衛莊的聲音在顫抖,他體內的真氣同樣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一瀉而出,只是在面色大變的時候,衛莊望向嬴政的目光中充滿了譏諷之色:「這只怕是魔功吧!」

  「好一個渾天寶典!」

  「好一個嬴政!」

  「這才是你真正倚仗的東西!」

  在說話的同時,衛莊也在心裡思考著如何解決這種情況,可是那急速流失的內力已經讓他們達到了最為危險的境地,鼻子裡隱隱發癢,他能夠察覺到只怕不一會兒自己也會如同高漸離一樣開始流鼻血。

  「!!!」

  如此情景,蓋聶早已經面色大變。

  一劍無果後,立即便是第二劍。只是還未出,便被衛莊的聲音強行打斷:「師兄小心,不能與他接觸,否則你也會被吸盡一身內力!」

  原本即將到達嬴政身前的木劍在這句話下不得不退後,不過緊接著蓋聶已經轉移到了目標,劍尖直接朝嬴政那握住雙劍的雙手上刺去,似乎是想要迫使嬴政鬆開。

  木劍還未及身。

  迎來的便是一股磅礴的氣勁,使得木劍偏移開來。

  「哈哈!」

  「朕準備了這麼一個局,就是等你們這些魑魅魍魎鑽出來。只可惜出現在這裡的只有你們幾人,不過只要吸納你們的一身功力,朕就會變得更強。」

  變得更強,到時便能有更大的把握面對他。

  「哪怕在這祭天大典上只是一些小打小鬧,你們不出現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過段時間朕亦要東巡。」

  「找到你們這些叛逆,解決掉你們了,再看看這天下間還有誰敢動朕的江山!」

  絶對的把握,絶對的自負,在嬴政的眼中,眼前的衛莊等人壓根兒就沒有逃離的可能,話說到這裡,嬴政深吸了一口氣,一身功力在這一刻全力爆發。

  頓時——

  那恐怖的吸力再度增大。

  不過眨眼間,衛莊與高漸離兩人一身功力已經去的七七八八,整個人七竅流血,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削瘦了下來。

  就在這時,雪女再度有了動作。

  身形移形換位,似鬼似妖。

  來到了三人的前面。

  玉足輕輕一踏,那掉落在地的天問劍已經彈到了手上,隨即一劍斬出。

  斬的不是嬴政,而是衛莊與高漸離兩人。

  在蓋聶那有些不忍的目光中,鮮血四濺,兩條手臂直接被雪女一劍斬斷。

  嘭!

  衛莊與高漸離在蓋聶的攜帶下身形暴退。

  兩隻殘臂就那麼落在了嬴政的手中,在幾人驚駭的目光下,那兩隻手以極快的速度枯萎,最後化作了飛灰。很顯然,如此決斷出乎了嬴政的預料。

  以兩隻手臂的代價換取被吸成人乾的後果,無疑是值得的。

  鯊齒劍,水寒劍落地發出兩聲清脆的聲響。

  但嬴政並沒有就此放棄。雙手化掌遙遙伸出,竟是隔空施展。

  霎時。

  衛莊與高漸離兩人的斷臂處鮮血好似噴泉一樣的被吸了出去。

  「退!」

  雪女清冷的嗓音在迴蕩,同時一道響徹天地間的淒厲嘶鳴聲自嘴中發出,赫然是之前早就準備好的撤退訊號。不僅如此,手上的天問劍帶著陣陣寒芒掃向了嬴政的咽喉。

  曾經立誓不再用劍的諾言,在這一刻破。

  精妙無雙,淒艷麗麗的劍法,這一刻自雪女的手上出現。

  一劍接著一劍,連綿不絶的劍光直接包裹了嬴政,一時間嬴政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哪怕是有著一身罕見的深厚內力,有著堪比不破的護體氣勁,可在這一套劍法前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如此劍法,如此能耐。

  卻是讓人來不及感嘆。

  遠處。

  守衛的大軍已經開始慢慢合圍,準備一網打盡。

  就在這時——

  一身尖鋭刺耳的鳥鳴自天空傳來。

  抬頭望去。

  見到的是兩隻巨大的白鳥正在高空盤旋而下,那大鳥上面似乎還站著人。

  來人正是白鳳與盜跖。

  怎麼會這樣?

  半空,白鳳與盜跖已然瞧清了下方的局勢。

  讓兩人震驚的是衛莊和高漸離的傷勢,還有雪女那美的如劍舞一樣的劍法,當然最讓人目瞪口呆的則還是正在與雪女交手中的人——嬴政。

  開什麼玩笑?

  再看看那守衛在高台下方的趙高與六劍奴,難不成是嬴政一人獨對四大高手?

  這不可能!

  來不及思索其中的緣由,兩人已經開始了之前安排的撤退路線,以飛鳥群帶人逃離。在白鳳的指揮下,無數的飛鳥接連而下,一時間飛鳥群淹沒了大片天空。

  叮!

  劍與掌交擊!

  兩者之間迸發出駭人的氣勁,朝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雪女的身形在這股勁氣下推的飄飛了出去,而同一時刻,嬴政身上的護體氣勁竟然是再度被破。

  瞭解!

  對方絶對瞭解這一套武學!

  在心中,嬴政越發的決定不能讓雪女離開了。

  「蓋聶!」

  在破開嬴政周身護體氣勁的那一刻,雪女已經出聲提示。

  幾乎同時,蓋聶手中木劍旋轉,已是施展他們鬼谷一脈劍法最高劍訣——百步飛劍。

  人動,劍出。

  在全力下,蓋聶手中的木劍脫手而出,直射嬴政。

  隨後,蓋聶已然帶著兩個重傷的衛莊與高漸離在白鳳與盜跖的幫助下,躍到了大鳥背上。

  木劍一閃而逝。

  來不及用目光去鎖定,在察覺到那木劍及身的一剎那,嬴政已然是雙手朝木劍抓去。

  嗡——

  劍吟聲不絶於耳。

  嬴政從未想過一柄木劍會有如此威力,以他一身的內力竟然有一種無法阻擋的感覺。這一劍,竟然讓嬴政產生了一種無敵的錯覺。

  就在同一時刻,已經躍向半空的雪女見狀手中的天問劍投擲而出,順便還在劍柄上踹了一腳。瞬間,天問劍如同一支激射而出的利箭居高臨下的朝嬴政而去。

  「!!!」

  終於,兩者夾擊下,嬴政只能選擇空出一隻手去阻擋天問劍。

  噗——

  血霧噴飛中。

  天問劍擋了下來,木劍卻是自腹部透體而過,徑直釘在了身後那一半砸在了木板裡面的巨鼎上。那無堅不摧的力道更是讓木劍亦有一半沒入了巨鼎之中。

  「啊?」

  「朕,受傷呢?」

  腹部傳來的疼痛感讓嬴政有一些愣,但在看到那已經逃向了大鳥背上的幾人後,這疼痛終於化作了滔天大怒。

  「下來!」

  一聲怒喝,雙掌向空,龐大的吸引力徑直朝半空幾人的方向籠罩而去。

  半空。

  望著下方似神似魔的嬴政,早已經得到提示的白鳳有了準備,在他的指揮下無數的飛鳥聚集,密密麻麻的將整個天空佈滿了,甚至遮掩了陽光。當那吸力傳來的時候,無數的飛鳥已經是接連二三的朝下方撲去,飛蛾撲火一樣朝嬴政的身上撲去。

  鳥叫。

  翅膀搧動聲。

  嬴政只覺得眼前黑濛濛的一片,耳朵裡還有亂七八糟的聲響。在連續殺了數十隻飛鳥後,眼前卻仍然是一種無邊無際的感覺,終於盛怒下的嬴政徹底發瘋了。

  一手抓向身旁的巨鼎,將其從凹陷中給拔了出來。

  雙手一握巨鼎雙足,一身功力再度爆發,只聽咔擦一聲,這巨鼎生生的被嬴政從中間撕成了兩半。隨後,雙手各持一半,舉向半空,緊接著便是猛地一碰。

  轟——

  巨鼎粉碎。

  天空一聲巨響,震盪四方。

  下了一場血雨。

  下了一場屍雨。

  霧濛濛的天空風捲殘雲一般的一掃而空,那連綿不絶的飛鳥在這一擊下盡滅。

  只是……卻再也不見了衛莊等人的蹤跡。

  功虧一簣!

  下方。

  在這巨大的聲浪下,文武百官和士兵倒下了一片,大部分的人在這聲浪下都被生生的震暈了過去,地面上更是密密麻麻的鋪滿了鳥兒的屍體。在這聲浪下沒有暈過去,還能保持完好站著的已經沒有多少人。

  只不過在這一刻眾人的目光裡已經是難以訴說的駭異。

  看著那站在高台上一身鮮血淋漓,似神似魔的嬴政,每個人都只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兒在發乾,有些喘不過氣來。在察覺到嬴政的目光掃了過來後,一時間還有意識的所有人立即雙膝跪在了地上,躬身朝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沒有理會下方的呼喊,嬴政的目光只是在左右掃蕩。

  「傳令,封鎖咸陽百里,只能入不能出。」

  「不能讓這些叛逆逃掉!」

  說完,將已經堵在嗓子眼裡的血給吞了回去後,嬴政這才轉身離去。

  隨後,再也承受不住的高台也轟然倒塌。

  與此同時。

  外面。

  聚在一起的儒家弟子們正在嘀嘀咕咕的討論著,不過緊接著那一陣陣巨大的聲響讓眾儒家弟子一時愕然,面面相覷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這並不代表能夠阻礙他們的想法。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勸諫。
MK2LO 發表於 2016-4-11 18:19
卷七 秦時明月 114章 十八(上)

  整個祭台一片狼藉。

  其他的人更是雞飛狗跳。

  祭天大典,留下了一個沒有人會滿意的結果。

  嬴政不滿意。

  準備的局,仍然是讓他們借助飛鳥逃逸,甚至在他們的面前也洩露了他的武功情況,雖然他不懼,但這也是一種麻煩。吸納他人功力為己用,嬴政可以想像出這個消息傳遍天下後,會遭受到多少江湖人的害怕與敵對。

  第一次,嬴政覺得這飛鳥實在是太讓人厭惡。

  宮殿裡。

  嬴政在清洗著身上的血漬,在他的腹部處則是一道劍傷,不過在藥物下以及自身的功力下,傷口在短短的時間裡已經結疤,不再滲出鮮血。倒是那隱隱的疼痛感,時不時的傳來,讓嬴政偶爾會不由自主的皺那麼一下眉頭。

  蓋聶的那一劍,卻是出乎他的意外。

  一劍無敵。

  很難想像,這區區一柄木劍中竟然讓嬴政瞧出了這麼一絲跡象。不過雖然有這麼一點的跡象,可是對他來說還是差的有些太遠。

  這世上……

  怎能有例不虛發的劍?

  雙眼微眯,輕輕的喘息了一口氣,嬴政開始運轉起周身的內力來,剛剛自衛莊與高漸離的身上吸來的功力在這一刻聚集在他的體內,好似滾燙的油鍋裡突然倒進了冷水一樣,起了劇烈的反應。

  只不過這一幕,這幾年來對嬴政來說實在是太過熟悉,並沒有什麼意外的地方。

  很快。

  這些散亂的內力被嬴政強行鎮壓了下來。在吐了一口氣後,嬴政低頭沉吟起來。

  「這是朕眼下最大的問題!」

  「厚而不純。」

  「朕得需要尋找一個最佳的解決辦法。」抬頭嘆了一口氣,嬴政自言自語道:「時間對朕來說才是最缺少的東西,想要面對他,循規蹈矩又有何用?」

  那人的壓力,使得嬴政不得不快步前進。至於在這中途發生的問題,只能暫時性的壓在後面一起解決。

  只要有時間,沒有什麼事不能解決。

  所以。他想要長生。

  可在這其中,唯有一個矛盾的地方。

  確切的說是一個讓他感覺到矛盾的人——東皇太一。

  那部寶典,即便是嬴政私底下讓許多人進行試驗,來試探這其中隱藏的致命之處。可哪怕是讓自己的十八世子胡亥也成為實驗人之一,這些年來仍然讓嬴政無法揣測透徹。

  因為這部寶典是在是太過博大精深。

  這數年來唯一肯定下來的也就是這十卷既可以一起修煉,成為一個整體,卻也可以分開修煉。其中最後的那一卷,更是極端晦澀難懂。哪怕是他嬴政數年來的琢磨,也無法進的一步。

  其實,這其中的每一卷都有著其難度。

  在嬴政手上逆練其中九卷,取其中精華將它們融匯成自己想要的,這足以告訴世人嬴政在這武學上的天賦。可即便是這樣,嬴政仍然是覺得遠遠不夠。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在這寶典上出現了瓶頸。

  根本原因,便是嬴政覺得自己在武學上的見識上實在是太少了。

  之前的交鋒,已經讓嬴政察覺到他一身武功的最大缺陷之處。

  也許……

  他可以用其他的方法來解決。

  他山之玉可以攻石,不是嗎?

  「不過,是時候收尾了。」

  一炷香後。

  梳洗好,重新換了一套龍袍的嬴政回到了大殿。因為他發現祭天大典的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在一群刺客鬧完後,又有其他的人冒了出來。

  比如,儒家。

  ……

  咸陽。

  郊外。

  一處密林裡,在大鳥一聲淒鳴後,鳥背上的幾人終於從上面墜了下來,落在了林間深處。

  「噗!」

  剛落地,衛莊和高漸離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去,將胸襟染成一片血紅,至於斷臂處則是在雪女和蓋聶的幫助下算是止住了鮮血,可巨大的傷勢與疼痛仍然讓兩人面色慘白。奄奄一息。

  白鳳來不及去看自己飛鳥的情況,面色凝重的看著眼前重傷的二人,哪怕是直到現在白鳳也不敢想像一場刺殺最後會變成這樣的結局。

  「鳥群盡滅!」

  「這怎麼可能!嬴政怎麼會武功,會這麼強?」

  自己引來的鳥群被嬴政盡滅一空。這一幕已然衝擊了白鳳的心神,可以說他是第一次見到有如此恐怖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印象中萬萬不應該有這樣能為的人。

  三觀。

  在這一刻遭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盜跖一邊幫著雪女的忙,聽到白鳳的愕然低語,他的面色同樣驚駭莫名,心頭湧動的是一樣的念頭。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聽到白鳳與盜跖的疑惑。蓋聶在小心翼翼的調理著衛莊的傷勢的時候,隨口說道:「我也沒有料到,嬴政會是帝國最強的人。」

  「哈!」

  衛莊嘶啞著聲音自我嘲諷一笑,語氣中道不盡的譏諷:「強行吸納他人內力為己用,以他的身份,帝國的黑牢裡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可供他用,自然而然能擁有那麼一身驚天駭地的功力!」

  「好一個嬴政!」

  「好一個陰陽家!」

  「好一個東皇!」

  在最後,衛莊哪怕是滿腹的牢騷,慘敗傷重至此,也不得不去開口讚歎。最後,衛莊的目光卻是停在了雪女的身上,眼眸中儘是一種審視的態度。

  不同過往。

  就好像面前的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乃是第一次見到的驚艷。

  「姑娘那一劍,斬的很是果斷!」

  「……」

  雪女聽著幾人的話語,沒有出聲,只是滿臉擔心的察看著高漸離的傷勢,一雙本來是握簫的玉手此刻上面早已經沾滿了鮮血。而在她的雙膝上,則是面色白皙如霜的高漸離,他這一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眼前人兒的臉上,滿目柔情似水。

  那一劍?

  盜跖與白鳳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因為時間的緣故,他們並沒有見到那一幕。

  在蓋聶不緊不慢的話語下,白鳳與盜跖終於瞭解了之前那極端驚險的一幕,如果不是雪女的果斷,只怕衛莊與高漸離會被嬴政生生的吸成人乾。一想到這裡,盜跖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倘若是他遇見了嬴政,只怕連交手的勇氣都沒有。

  這完全無法近身接觸啊!

  很顯然,從蓋聶的描述中,盜跖與白鳳知道了嬴政吸收他人功力。必須要身體或者媒介接觸。

  「雪姑娘的劍法雖然只是匆匆一現,單就精妙無雙,讓蓋聶我也不得不甘拜下風。」在說完了之前交手一幕後,蓋聶的目光也落在了雪女的身上,突然讚道。

  劍法?

  讓蓋聶也不得不讚嘆的劍法!

  一邊盜跖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麼,可白鳳已經察覺到了,身形一晃,已然來到了蓋聶和衛莊的身前,擋在了前面。

  「!!!」

  這一刻,盜跖才恍然,盯著擋在前面的白鳳,再看看蓋聶與衛莊:「你們……」

  本就不牢固的同盟在這一刻已經出現了裂痕。

  雪女的劍法?

  雪女什麼時候會劍法,不是幻術和舞蹈嗎?

  再看看眼前這明顯戒備的局面,後知後覺得盜跖也明顯察覺到了什麼。

  不言不語,雪女仍然是小心翼翼,無比仔細的替高漸離收弄著傷勢。

  「嬴政的魔功是第一次現世,之前沒有人知道,甚至連得到過麗姬消息的師兄也從不知曉。面對這一擊,即便是我與師兄都無法思考出解決辦法。」

  「可雪姑娘只是一眼便瞧出了對方身上的破綻,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尋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縱觀過往,我可從未聽說過一介舞姬有如此的眼力。」

  「我與師兄二人,堂堂鬼谷門人也只能甘拜下風。」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嬴政為什麼對雪姑娘刮目相看,是單純的因為姑娘你的美色,又或者是其他的呢?」咳嗽了一聲,衛莊強忍著斷臂處鑽心的疼痛,目光直愣愣的盯著面前這張美得讓人心驚的側臉說道:「這一路上我卻是想明白了。」

  「現在,我該稱呼你是墨家的雪統領了還是陰陽家的雪女呢?」

  陰陽家!

  盜跖愣然,整個人呆在了那裡。

  而白鳳則是將心提到了最頂點,一身功力運轉,竟是時刻準備著出手。

  還是無言。

  雪女低著頭,沾滿鮮血的玉手溫柔的整理著高漸離那與血漬沾在一起的頭髮,一縷一縷的撕開,拉平。

  動作輕柔,舒緩。

  在四個人的注視中,雪女還是那樣溫柔的動作。可是,在蓋聶、衛莊和白鳳三人的目光中,卻能看到雪女的身上開始瀰漫起一股莫名的冷意來。一股涼風襲過,那吹起的雜草更是在她的周身詭異的打起了旋兒,就是不落地。

  「阿雪……」

  一聲呼喚,剩下的左手輕輕的握住了雪女的指尖,高漸離虛弱不堪的睜開了眼眸,祈求的眼神充斥著整個雙眸:「聽我一聲勸,莫要殺人了。」

  一個暱稱。

  一句請求。

  短短的兩句話,比親口承認更具有證明。

  好不容易三觀在嬴政的衝擊下搖搖欲墜,被毀的差不多的盜跖,在這一刻他僅存的三觀終於在這一刻破碎。

  怎麼可能?

  雪女是陰陽家的人!

  而蓋聶在聽到高漸離那一聲請求後,卻是不由自主的嘆了一聲。

  果然。

  他之前的猜測沒有錯。

  這是一場畸戀。

  也明白了那句話——「情,有時候不會因為人之間的立場發生變化的。」

  對待情,他是純粹的嗎?

  答案……
MK2LO 發表於 2016-4-11 18:19
卷七 秦時明月 115章 十八(下)

  一個人。

  一柄劍。

  一柄紙傘。

  向來他都是一個有著追求的人。

  他會武,也會樂。

  武,劍法高!

  樂,彈琴擊築!

  只是築是敲給知己聽的,就如同曾經敲給荊軻,送別一曲風蕭蕭兮易水寒;而琴,更多的時候則是談給自己聽的。

  一曲易水寒是屬於荊軻的。

  而一曲陽春則是屬於她的。

  屬於他自己的只有琴聲裡的寥寥幾聲悠長的韻律,飄飄灑灑,悠悠蕩蕩。

  孤高。

  素雅。

  還有那瀰漫在骨子裡的清冷。

  他從來不覺得這天下間又有什麼樣的女子能入得他的眼。

  這樣的男人極不容易動情,一旦動情,一旦認定,那便是他的一生一世。

  高漸離就覺得自己是這樣。

  當初,只因為在燕國都城薊都人群中看了雪女一眼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這一生等待的人找到了。

  他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樣的過往,才使得一介女子苦的白了頭,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才會立下『終此一生,不會再嫁』的誓言,他只知道這是一個情苦的女子。

  什麼樣的男人才會讓她一夕白髮,使得她立下那樣的誓言?

  高漸離很想走到那個男人的面前,狠狠的揍上一頓,揪住對方的衣領問上一句為什麼?

  哪怕是高漸離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肯定印刻在最心底的那一點妒忌。

  他在妒忌那個男人。

  十數年如一日的嫉妒。

  一個有著過往的女人,一個有著極高武藝,卻又以一介舞姬身份活躍在燕國薊都的女人,高漸離知道她其實是有著自己的打算的。只是一直以來,他從未去打聽這一點。

  不是他數年如一日的看不出,而是他裝傻不去想。

  而現在……

  耳邊迴蕩著的是衛莊與蓋聶兩人的話語,今天的刺秦一戰一絲的破綻終究是被兩個聰明至極的鬼谷門人給徑直點了出來。

  陰陽家,雪女。

  看著還在替自己整理著傷勢,不言不語的雪女。自認瞭解她的高漸離知道對方心中那已經湧現的殺意,那不斷圍繞她的周身旋轉的雜草便是最佳的證明。

  「阿雪!」

  虛弱的聲音艱難至極的從嗓子眼裡鑽出,之前一戰下來他身上的傷勢要比衛莊身上更重,畢竟他的武功要比衛莊差上一籌。右手死死的抓著雪女的指尖,眼眸中儘是祈求的目光:「聽我一聲勸,莫要再殺人了。」

  「走啊!」

  求情!

  是為一旁的衛莊、蓋聶、白鳳和盜跖求情,還是為了其他的什麼?

  又或者是在害怕那個心狠手辣,堪比魔女的她再度出現。

  一句祈求,更是讓在場的其他人面色大變。

  當一個熟悉的人在某一刻徹底變作陌生人的時候,對他人來說那種忌憚與警惕感才是最大的。

  墨家的雪統領他們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可是陰陽家的雪女會是什麼樣的誰也無法揣測。

  在高漸離的話語下,白鳳連忙攙扶著衛莊急速暴退,而蓋聶更上一把抓過還懵在原地一臉呆蒙的盜跖朝外面退卻。

  「蓋聶,我們……」

  盜跖不由自主的被蓋聶拖得朝外面逃去,可是嘴上還是道出了心頭在這一刻的疑惑。

  「離開!」

  「不要辜負小高的心意!」

  在說這話的時候,蓋聶一邊退卻,一邊無比警惕的盯著遠處的兩人。當高漸離道出最後的那一句後,他身上的危機感可謂是在那一時刻提到了最頂點。

  森森殺機,如芒在背。

  甚至,他都能夠察覺到四周的氣流已經在慢慢的發生了變化,有一股若隱若現的力道開始以雪女為中心朝四面八方散發開來。

  那感覺……就好像是再度面對第二個嬴政。

  若只是一個人,蓋聶倒也不用擔憂,可是現在有兩個重傷號,還有一個被眼前這一幕弄糊塗了的盜跖,這對他來說,面對一個不知根底的高手,難度太大了。

  四人以極快的速度避了開來,很快樹林裡就只有高漸離與雪女兩個人。

  笑了。

  慘白著臉,因失血加上斷臂大傷元氣重傷的高漸離突然笑了。笑容裡有著一種隱藏不住的小小的高興。

  雪女沒有掙脫,任憑他們幾人離開,這已經讓人很滿意了。

  「小高,你其實不用這樣的!」

  「他們逃不掉。」輕輕的拿出被高漸離握住的指尖。雪女繼續為對方整理著散亂的頭髮,柔聲道:「攔阻我是沒有用的,就說嬴政,他也不會放過今天刺殺一戰後逃掉的人。」

  「咳!」

  斷臂處的鮮血又在滲出,高漸離沒有理會身上的傷勢,而是認真的說道:「總好過我看著他們死在阿雪的手裡。」

  「……」

  目光悠悠的在高漸離那張白的嚇人的臉上停留了一眼後。雪女幽幽一嘆,道:「你從開始就知道,為什麼不說?」

  雪女的話中所指,高漸離自是清楚。

  「阿雪,你知道的。」對此,高漸離只是悠悠一笑,傷勢牽扯下又咳嗽了好幾聲,連累的面色再度白了不少。掙扎著起身坐好,高漸離昂著頭深情無比的看著眼前的白髮女子,那肆意的感情似乎都要從眼眶中溢出。

  這目光燙的灼人,讓雪女無法對視。

  「對了!」

  似乎想起了什麼,高漸離的目光一亮,悠悠道:「阿雪,你說有沒有這樣一個世界,在那裡也有你也有我,只不過故事卻是不同。」

  「在那裡你我浪跡天涯,笑傲江湖,共作一對天下間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侶。」

  抬頭望天。

  在高漸離目光的盡頭處,似乎那裡就有著那麼一個世界。

  順著對方的目光,雪女的視線也停在了虛空處,用一種十分奇怪的語氣飄忽道:「也許吧。」

  很快。

  氣氛又陷入了安靜。

  就好比兩人尋常時候的一樣。

  半晌。

  「時間過的有點快!」

  高漸離很清楚,在雪女應下蓋聶的請求來咸陽救衛莊的時候,他便知道雪女的真正打算。那一天終究要來了:「從看到阿雪的第一眼起,有多少年呢?」

  有多長呢?

  是一生嘛?也許,對他來說,一眼便是萬年,便是一生。

  時間不短了。

  心頭唏噓,感慨一起,便讓高漸離有了彈琴擊築的心思,想要與眼前的人兒再奏一曲陽春白雪……只可惜,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斷臂。高漸離便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奢望。

  在一天前,他好像什麼都有;在一天後,他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阿雪!」

  「你那最後一重的瓶頸到了吧?」

  「今天,想來便是阿雪功成的日子,這是好事,是喜事。」緩緩的站起身,高漸離望著雪女,笑的很是溫柔。

  一聲輕嘆,雪女亦站了起來,兩人面對面,四目相對。

  「小高,你很傻。」一頭白髮在風中飄舞,衣擺更是呼呼作響,雪女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重傷的男子,喃喃道:「我曾經告訴過你的,你其實是可以選擇拒絶的。」

  抿嘴一笑,高漸離沒有出聲。

  以往每一刻,他都在催眠自己,哪怕知道雪女的許多招式都帶有極強的幻覺,可只要是她,高漸離也心甘情願受這幻覺操控,沉迷於其中。

  對待情,高漸離做不到太多,唯有做到自己純粹。

  「阿雪,你能為我舞一曲嗎?」

  「我想再看看凌波飛燕!」

  最後,高漸離已經有了最後的決定,道出了他的請求。

  凌波飛燕,曾經的燕國都城的傳說。

  獨屬於雪女的絶技。

  呼——

  風過,嗚咽作響。

  那絲絲冷風吹過樹梢,晃動著傳出的響聲好似簫聲嗚咽,低沉而又悠遠。

  風中,人在飛。

  好似一隻快樂的飛燕。

  晃動的樹葉猶如在彈琴擊築,天地做舞台,風聲做樂,來配這傳說中的凌波飛燕。

  風止,舞停。

  白髮飄飛中,雪女愣愣的站在那裡,目光幽幽的望向前方遠處。身後,高漸離的目光則是定格在了她的背影上,一如既往的柔情似水。

  「阿雪。」

  「你有沒有曾被我感動過?」

  「……有!」

  「呵呵,阿雪你其實有著一顆善良的心,墨家就交你了。」

  話落,人轉身。

  衣袍飛揚中,玉手輕揚,轟然直下。

  砰!

  一掌碎天靈。

  一擊斬至情。

  剎那間,雪女身上的氣質大變,一頭雪髮肆意飛舞,身上那久久無法掙脫的束縛在這一刻被徹底打破。

  十八年。

  十八重。

  在這一天,在這一刻,她的天魔功達到了頂點,達到了完美。

  肆意的氣勁開始旋轉,扭曲的天魔力場籠罩方圓數丈,扭曲,旋轉,詭異的撕扯力道生生的將地面壓出了一個圓形的凹槽。

  啪!

  一把將那倒下的身軀擁在懷裡,任憑對方下巴擱在自己的肩上,感受著懷中這一具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的屍體,雪女側頭,在對方的耳畔喃喃自語道:「傻小高。」

  「我是騙你的。」

  「人家不僅僅是陰陽家的人,更是陰癸派的第一聖女,也是這一代的掌門。」

  「放心,墨家就交我了,因為它是聖門的。」

  風中,有一顆晶瑩透徹的淚珠兒一灑而落,落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小指大的小土坑。

  這淚。

  是誰家女兒在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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