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暗黑大宋 作者:午後方晴 (連載中)

 
mk2258 2014-10-20 20:46: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 28952
GGCMEAT 發表於 2017-3-5 20:54
暗黑大宋 第七十章 潤筆費

    “恩師,那本《橫渠對錄》修好了沒有?”

    王巨正月回來,便整理了三萬多字的書稿,後來又整理出近兩萬字稿子出來。但在張載反復修改下,整刪掉了大半,只有兩萬字來字。

    也不錯了,現在是大字印刷,又是蝴蝶裝訂書,能印出一百來頁的小冊子。

    不過這時代著書太重要了,于是張載反復修改,曹雪匠寫《紅樓夢》修了八遍,張載差不多快修了有二十遍。

    修得王巨心驚肉跳,如果將後世那本神書《從零開始》交給張載修改,得要改多少年啊?那會改崩潰的。

    “差不多了吧。”

    可能張載還不滿意。

    王巨無語,將那物事拿出來。

    “算珠?”

    “恩師見過?”

    “我在京城見過它,不及竹籌好用。”

    算盤不及竹籌?王巨想樂,他又拿出幾張紙,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字,它就是珠算口決。字有些多,也不及後世珠算口決全面,但注釋清晰。

    張載仔細看了半天後,拿過來算盤一邊敲打一邊琢磨,過了一會說道︰“這是好東西。”

    算術在宋朝是小道,這很讓王巨無語,數學乃科學之母,變成了小道,不過這時候科學弄不好反被人咬成奇技淫巧,那就更無語了。

    但張載與二程不同,不是那種頑固不化的人,為萬世開太平嘛,不提管仲那句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孔子也說過,“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有人才能富,人越多越富,勞動力才是創造財富的根本。

    富了才能談教養,想一想,都餓得七死八活,有幾個人能做到繼續守道德,談教養?

    想富就得學會理財,想理財就得學活算術。

    “王巨,你拿出它打算怎麼用?”

    “我想將它附于這個小冊子中。”

    詞是小道,放在甦東坡身上就起著錦上添花的妙用。

    字也是小道,但放在蔡京身上,鑄成了權相之路,北宋滅亡之路。

    儉樸宋朝士大夫還真不在乎,但成就了王安石的聲名,也被司馬光利用起來,活活惡心死了王安石。

    但它不能放在自己身上,一無法解釋,二說不定還會邪化。

    所以將功勞再次推給老師,老師有名聲,自己好在後面繼續劃劃水。

    張載倒沒有在意王巨這些小心眼,他也看出來了,這個弟子未必如程勘所講的那樣可怕,但有些小雞腸子,心思眼子也多。

    “想放入書中,這個文字有些零亂。”

    “恩師,那你就快點修改吧,朱員外都請好了雕匠,在等著這本書呢。”王巨急了,再改啊,得改到那一天?

    “你啊……程公寫信說你性子刁鑽,朱員外說你做事果斷,其實都不要緊,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即便周處那樣的頑劣性子,或者姚崇的青年時代,後來豈不同樣成為一代名相名將?你要好好讀書,學做一個好人,一個好官。若是你將心思放在治國救民上,相信會救更多更多的百姓。”

    “放心吧,恩師。”

    “說起來國家雖然不錯,終不及開元文景之時。”

    開元盛時,文景之治,還是避免不了會有這些悲慘的事發生,落後的生產力,無奈!除非將士農工商來一個顛倒,改成工農商士,大力發展科技。

    但王巨不敢說,恐怕就是張載也接受不了這種觀念。

    不過宋朝許多弊病越來越嚴重,這讓張載感到嘆息。

    “你說儒學,實際儒學不要講多少大道理,齊家治國平天下,百姓富足,萬世太平……”

    王巨卻定住了,橫渠四句哪,就快要形成了。

    “所以你急功近利,我雖不喜,也不反對。但要記住我的一句話。民,我同胞,物,我與也。”

    “民,我同胞,物,我與也。”王巨喃喃道。

    再想一想未來的橫渠四句,以及這句話,王巨面對這種胸襟,除了敬抑還會有什麼心情?

    它是宋仁宗養士發出最強的吼聲。

    不過它也是絕響了。

    但張載這種性格並不適合做官,進取心太淡薄了。以前王巨就說過,學一學甦東坡歐陽修他們哪,至少這些人是“君子”吧,學什麼呢?平時可以對朝政種種上書言事,反正言者無罪。時常上書,皇上與大佬們就會記住了,地方上還有這個人哪。再問問政績,政績不差,那麼以後有空缺出來,那就會優先遷用。

    若是運氣好,皇上親自考察,調回京城參加制科(皇帝主持科舉外的考試,如賢良方正直言極諫、博通墳典達于教化、才識兼茂明于體用、軍謀宏遠堪任將帥、詳明政術可以理人等,涉及文武、才藝、德行、政事等方方面面。便于重點培養官員,提攜民間遺漏人才),或者運氣再好一點,參加賢良方正科,象甦東坡那樣,真不行,象張方平富弼那樣,來一個茂才異等科也中啊,那麼以張載的才德,就能飛黃騰達了。

    張載卻說了一句︰“孽徒,找打。”

    未打,但又說了︰“君子立德求道,豈能用旁門歪道求富貴,存,吾順也,沒,吾寧也。”

    這種濃濃的君子之風讓王巨羞愧了。但事實這種謙謙君子之風格,不適合在官場上混。

    “你過于功利,老夫不喜之。但不過切記,最少心要持正。程公說你會是丁謂,切莫做丁謂。”

    “弟子銘記。”

    張載這一回沒有再拖,第二天朱歡便拿到了書稿。

    現在朱歡對王巨越來越看重,不僅是帶來的財路,還有仕路。朱俊去了京城科舉,包括他在內,幾名延州舉子毫無意外,名落孫山。

    但在這時代,有錢無勢還不行,特別出了延州地界,這次細鹽讓大家清楚地感受到這一點。

    王巨想走上高官之路尚早,先替他博一個名吧。

    幾乎是不計工本的搶刻搶印,七月初九得到的稿子,八月二十八,僅五十天,便將樣書拿過來。

    “咦,”看著樣書,張載訝然。

    “這樣裝訂很好。”張載迅速意識到它的價值。

    也就是線裝書,能兩面印刷,比原來的蝴蝶裝節約了一半紙張,書成本就會便宜兩成,書便宜了,才會有更多人買起書。

    王巨撓撓頭,心里說,這才是一個開始呢,一旦竹紙大成,書價將會下降一半,甚至還超過了一半。

    但這個技術無從解釋,所以王巨吩咐朱歡不要對外泄露,包括張載。

    張載又在翻看著樣書,有些自得。

    王巨心中好笑。

    宋朝常說的榜下捉婿,王巨懷疑張載同樣也被捉了去。無他故,張載生在陝西,中進士前也一直活動在陝西,郭氏卻是陳州人氏,並且成親時間就在中進士後。

    而且郭氏的首飾衣著也不象平常人家出身的,不要說張載是知縣,清官,基層官員,手中能有多少錢。

    有時候王巨想問,但不知道張載是怎麼看的,于是沒有問了。然而張載傲氣,並沒有沾郭家的光。做官也清廉,對權勢看得同樣淡。

    不過文人嘛,不愛錢不愛權,卻會愛名的。

    這本書還有一個意外之喜。

    書出來了,張載沾了王巨的光,包括出書資,一些王巨暗暗的啟發,至少在這本書中張載儒學觀點開始成熟。王巨也沾了張載光,沒有張載,未必會有那麼多士子默認。

    但王巨是來自宋朝文化沙漠的延州,延州讀書人的驕傲。

    因此先印了一千冊,數量不多,加上裝訂書比較便宜,一出來便被搶購了,朱家兄弟,趙家兄弟,尤滔與楊都一人包辦了五十本,王小郎是俺的好友,咱用它送人行麼?

    幾個少年胡鬧,卻點醒了延州那二十幾戶參與細鹽的鹽戶,對啊,這也能算是一種示好。

    于是還沒有出來呢,就被包辦了九成。

    延州一直未出進士,難得出了一個人才,于是士子競相夸獎,秦氏便有些緊張,重陽節到了,在宋朝重陽節比中秋節要隆重得多,于是讓李萬元帶著李妃兒來雲岩看一看。

    兄妹倆來了,還帶來一筆潤筆費……
GGCMEAT 發表於 2017-3-5 20:57
暗黑大宋 第七十一章 天塌了

         


    潤筆費就是稿費,從司馬相如開始的,陳阿嬌失寵後,想起了司馬相如,“奉黃金百斤,為相如、文君取酒”,要仰仗文豪的大手筆東山再起,結果司馬相如不辱使命,寫成了絕唱《長門賦》。

    唐朝韓愈官做得不錯,文章寫得好,因此一生也拿了不少潤筆費,杜甫才情更高,可官小,于是“故人南郡去,去索作碑錢。本賣文為活,翻令室倒懸。荊扉深蔓草,土銼冷疏煙。”

    宋朝拿潤筆費最多的乃是皇帝的秘書班子,包括翰林學士、中書舍人和知制誥等。

    楊億起草了一份詔書,評議寇準“能斷大事,不拘小節。有干將之器,不露鋒芒。懷照物之明,而能包納”,宋真宗看了立即提撥寇老西為宰相,老寇听後非常高興,支付了規定的潤筆費外,例外給白金百兩。

    是不規範的稿費。

    “這個錢我不能收,”張載看著四十貫交子說道。

    他的想法有些別扭,朱家出書賺了自己就拿潤筆費,那麼虧了朱家就倒貼,這是那一門道理?

    “恩師,你想一想子貢贖人與子路受牛。這是第一筆潤筆費,以後還會有。如果著書立說,能得到一筆養家費用,會不會有更多的大儒著書立說,宏揚儒家之道?有智吃智,無智吃力,它也是勞動所得,比你那個薪酬拿得還要光榮。”

    “你這個小鬼精靈,”郭氏笑嘻嘻地嗔罵。

    “恩師,不要再想啦,不就是幾十貫交子嗎。金貴,師兄帶你爬山去。”

    重陽節,整個大宋都在放假,但張載照例得宴見鄉老。

    于是王巨抱著張載的兒子離開。

    郭氏臉上浮現出一片歡喜。

    張載結婚遲,能算是中年得子,可能以後還會有子女,不過眼下只有這一個兒子,也十分稀罕。

    王巨來了,二妞三牛時常帶著金貴玩耍,還講故事給金貴听,有時候還帶著金貴上街買一些零食吃。

    所以郭氏越來越喜歡王家兄妹。

    李員外說當成了半子,不僅是王巨的才學,才學是一部分,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家,先替李萬元兄妹安排客棧。

    朱歡替王巨租的這間屋子地理位置極好,而且也適合,不過終是小了一點,三間正屋,中間做了客廳,東廂房鋪了兩張床,擺了一張書桌,以及幾個書架子,又是書房又是王巨兄妹的臥室。西廂房便讓全二長子住了。

    手中有了經濟,王巨便從雲岩縣城里請了一個中年女佣,一月給二貫薪酬,吃過早飯來,洗衣服打掃衛生,有活就晚點回去,沒活就早點回去。

    實際有許多活兒王巨與弟弟妹妹代勞了,雖請了女佣,王巨並沒有疏忽弟弟妹妹的動手能力。

    雖然薪酬不算高,但勝在活兒輕,王巨隨和,因此婦人也喜歡。

    不過客人來了就得住客棧。

    安排好了,立即去登山。

    兄妹三加全二長子,以及李萬元兄妹,加上一名趕車的車夫,能算是浩浩蕩蕩的一班人馬。

    王巨在這個小縣城里呆了一年多,一路走著,便有許多鄉親熱情的打著招呼。

    “你為什麼當初騙我?”李妃兒問。

    女為悅己者容。

    來到雲岩縣城時,李妃兒刻意在牛車上重新化妝,身體也長起來,一襲白裙,宛若出水芙蓉一般。

    不過她還是小,讓王巨依然有些罪惡感,可能再過兩年,這種罪惡感才會自動消失。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在這里過得很好。”

    “還好吧。”王巨答道,只能說衣食無憂,卻與奢侈沾不上邊的,也許對于妹妹弟弟來說,那是進入天堂般的生活。

    “那你當初……為什麼說很苦。”

    王巨哈哈大笑。

    實際前年小姑娘就來了兩次,給王巨的印象不惡,長相也美麗。不過前年他還小,李妃兒就更小,這時談婚論嫁王巨心中頗有些排斥。

    還有他前世的經歷,也給他留下了陰影。畢竟李妃兒是錦衣玉食長大的。

    “不好說啊,如果我不能唱名東華門,再怎麼努力,也暫時不如你家。”王巨用了暫時二字,不過李妃兒未注意。

    事實他以讀書為主,不管怎麼說,如果沒有強大的後台,自家力量也單薄,有了財富也未必能保得住,況且未來蔡京還喜歡吃大戶。

    但他要讀書,要科舉,這些生意中他只能站在暗處,所以在這十幾年內,財富休想能超過李家了。

    “若如願以償,就是做了官反而更苦。”

    “咦。”

    “你想一想,我朝官員都是流動的,三年換一個地方。若是換在前線,就有兵禍之危,若是換在南方,生活會很不習慣。若是到了京城,勾心斗角非是你所能想像的。李小娘子,官員看似風光的背後,也不好做。”

    “那也比老百姓強吧。”

    倒也是。

    “當初朱家代我向你家求親時,你是怎麼想的?”

    “若不是娘娘,我才不答應呢。”李妃兒說完得意地樂著,跑到前面給二妞他們三個小家伙買果子去。實際當時朱家替王巨上門提親,小姑娘心中十分的歡喜,可讓她怎麼說出口啊。

    李萬元在後面也微笑。

    他與王巨也認識很久了,知道王巨一些品性,比較重感情,只要對妹妹不排斥,將來妹妹不會吃虧。

    雲岩四面都是山,不過山不高,正好天氣也不錯,秋高氣爽,于是幾人爬了好幾座山才回來。

    是丈夫門生的小媳婦兒,郭氏便挽留李家兄妹在家中吃飯,又刻意與李妃兒說了好一會兒話。

    張載夫婦不擺架子,李家也是大戶人家,因此李妃兒應對倒也得體。

    吃過飯,王巨先將他們送到客棧,回來後郭氏說道︰“那個小娘子不錯,比你心思單純,你要好待她。”

    “師娘,你是在夸我呢還是在貶我呢?”

    張載忽然問︰“你與李家小娘子是前年訂親的?”

    “不錯。”

    “當時你還是一個窮小子,李家怎麼看上你的?”

    王巨滿頭冒黑汗,原來老師也喜歡八卦啊。于是嘿嘿一樂︰“恩師,難道你吃味了,不過恩師命運也好啊,看看師娘多賢惠。”

    “你這小子。”張載生生讓他說得氣不得笑不得。

    郭氏卻笑著用拳頭打王巨的背,然後道︰“官人,這就是緣份。”

    但說得中的。

    當初有好幾個小娘子來王家寨玩耍,對王巨最有意的不是李妃兒,而是孟家小娘子。不過王巨一個小娘子也沒有動心,這叫自知之明。他還小,未成長起來,何必著急,說不定反能遭到不必要的羞侮。

    然後朱清亂點鴛鴦譜,還真讓他與朱歡點成了。

    其實現在看起來王巨自己兒也滿意,無論長相還是品性,李妃兒都算是不錯的,雖小了一點,只是訂親,也沒多大關系。

    李家兄妹在這個小縣城呆了三天才回去。

    李妃兒有些依依不舍。

    不過多少得要顧一點名聲,得要走了。

    王巨便說︰“自古以來,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某些人還沒有嫁呢就成了潑出的水,二妞啊,你千萬不要學習某些人啊。”

    二妞笑彎了腰。

    “我才不是那個潑出的水呢。”李妃兒笑罵道。

    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李妃兒這才羞羞答答地離去。

    似乎王巨又恢復了往日平靜的苦學生活,但就在這時,一個衙役從州送來急報。

    張載將急報打開一看,臉色巨變,報文掉下來都不知道。

    “恩師,怎麼啦。”王巨在邊上奇怪地問。

    “天塌了。”

    這句話說的,王巨于是將報文撿起來看,也喃喃道︰“是啊,大宋的天塌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7-3-5 20:57
暗黑大宋 第七十二章 悲情

    十二年前,開封府來了一僧一青年,要見開封府尹錢明逸,衛士喝斥,僧人說︰“不得無禮,此乃太子。”

    幾名衛士剎那間覺得天雷滾滾。

    不過也沒有關系,宋仁宗政治比較清明,四川一個士子屢考不中,一怒之下寫了一首詩,把斷劍門燒棧閣,成都別是一乾坤。放在任何朝代都要誅滅九族了,但趙禎好玩,看到此案後說老士子可憐,考不中快得失心瘋了,還賜了他一個司理參軍的官職。

    所以衛士也沒有抓捕,雖覺得雷,只是將他們趕走。但這兩人又跑到相國寺開講,曝出猛料,說十幾年前趙禎看中了一個宮女,一夜臨幸,于是這個宮女被其他妃嬪嫉妒趕出宮門。但這一夜卻讓這個宮女懷了孕,在外面生下了一個皇子,宮女怕人陷害,不敢對外公布,直接兒子長大了,才讓他找爸爸……

    香艷,陰謀,宮斗,離奇,都有了,听者如山。

    錢明逸坐不住了,派人將這兩人抓來,誰知青年高高在上的喝道︰“明逸安得不起!”

    那可是開封府尹哪。

    但錢明逸憋了半天後,臉漲紅了,慢慢地站起……

    他不敢審了,交給了包拯。包拯便問趙禎,陛下,以前你可有這一回事。

    趙禎也傻眼,在**里那麼多妹妹,他是一只勤勞的小蜜蜂,東采采,西采采,天知道有沒有采過那個小宮女,若是幾年時光還能記得,都十幾年了,朕怎麼想得起來呀!包拯無奈,只好從其他方面入手,結果查出來,純是假冒產品,將假皇子棄市。

    但那一天,趙禎失望,大臣失望,整個宋朝近億百姓失望。那是一個痛苦的真相,皇上無子!

    雖然趙禎從宗室里抱養了兩個孩子,但他繼續在拼命地造子。這更透支了他羸弱身體的健康。

    大臣可不管趙禎的生活,你死了,帝國得找接班人,于是上書要求立皇嗣。好玩的是諫官範鎮,沒事就跟趙禎嘰歪早立太子,說了七次趙禎不理,他一急之下一夜白頭,然後索性壯起膽子說,你要不立太子國家遲早完完,你完了我也完了,得,你現在將我早點殺了吧。趙禎還是不听,也不生氣,反升了範鎮的官,範先生活活郁悶死了。

    最終選了趙宗實。

    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人選。可惜現在沒有心理學這個詞。

    首先他父親是趙允讓,已經做了趙禎以前的備胎。再到趙宗實自己,因為趙禎頭一個兒子死了,四歲時接到宮中再次做備胎。但在趙禎第二個兒子出世後,又趕出了皇宮。後來又做了備胎。父子三番五次,會產生什麼心態?

    不過沒關系,雖然他母親乃是一個乞丐,但有一個好妻子,高滔滔,高滔滔有一個好姑母,曹太後!

    大臣們好不容易勸說了趙禎,但到了趙宗實這邊,再次傻眼,俺生父趙允讓剛去世,在家里守孝,拒不認命。

    其實這就是未來的大問題。

    放在一千年後,也許是孝順,畢竟是生父嘛。但現在非是一千年後,而是在宋朝,有宋朝的準則。這時代生產危險,養育更困難。因此出家不認家,送出去的孩子,養父母才是絕對的父母。那怕是柴榮那樣的雄主,父親非是他親生父親柴守禮,還是郭威,只給了柴守禮司空的閑職,並且嚴守古禮,父子不得相見!

    趙禎就有些慍怒,真不行就換一個吧,宗室子弟不要太多。

    韓琦急啊,奶奶的,你父親不是你父親,你養父才是你父親,守奶的孝啊。但他也苦逼了,這時候他押寶押到了趙宗實身上,上了這條賊船,怎能下來。因此就苦勸,此事豈可中輟,請陛下寫親筆詔書,讓宗實知道乃是天意,自然就會听命。

    趙禎于是親自寫了詔書。

    但更好玩了,趙禎連寫了十八道詔書,趙宗實卻連回了十八道辭表。韓琦便替趙宗實解釋,不是皇子不明事理,乃是名份不對,知宗正寺解決不了問題,必須明確立皇子,皇子才能接詔。樞密使張脷感到古怪,便問趙禎︰“陛下不疑否?”

    然而這時趙禎非是前幾年健康時的趙禎,內有曹皇後,外有韓琦與歐陽修,他哪里听出張脷的話外之音,反而說了一句︰“朕欲民心有主,只要是姓趙的就行了。”

    于是八月初七,趙禎宣布立皇子,並正式改名為“曙”。

    何謂曙,國家的希望。

    但趙曙還是不接詔,連趙禎強行下令宗正寺派小轎子抬他進宮,都不進,還美其名曰,非敢邀福,以避禍也。

    讓你做皇太子,避屁的禍啊。

    最後還是一個王府記室孟陽厲害,他說了一句,你是皇子了,天下都知道,就算你請辭得準,回到王府,就敢保證沒有後患嗎?

    趙曙一下子嚇得爬起來,不生病了,活蹦亂跳的進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正是趙禎一生最好的寫照,懷疑呂夷簡了,呂夷簡就得下去,信任呂夷簡了,那就會重用,無論孔道輔與範仲淹怎麼搞,還是用。信任範仲淹了,任由改革,但沒有做好,那立即就得下去,那怕寫出了《岳陽樓記》。

    既然決定用趙曙做皇儲,今年元旦節,將趙曙接到皇宮,又喊來所有宰執、內宮近侍、三司使、台閣官、兩制官、主兵官與宗室駙馬,也就是所有重量級人物一起喊來陪從,帶著趙曙進入天章閣與龍圖閣參觀祖宗遺物。

    再送一把,未來趙曙位子才能坐得穩……

    然後又在宮中設宴,君臣同樂,還刻意將韓琦喊到面前,賜一杯鹿胎酒,立儲首功之臣。

    無論是做為韓琦的君王,還是做為趙曙的父親,做到這份上,夠了。

    實際趙禎內心什麼想法,沒有人去管去問。

    也許覺得都放下了吧,趙禎羸弱的身體終于失去了最後的活力,連連病重。

    但在這里,有一只小翅膀狠狠扇動了一下。

    王巨也听了小公主的一些事,但離得遠,傳得妖異,不可信。只有一條確認,趙念奴听從了他的計謀,成功地與李瑋和離,然後被趙禎關在宮中。關是好听的說法,得給一些大嘴巴大臣一個交待。

    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趙禎有女兒,但那幾個女兒歲數小,只有趙念奴長大成人。正好現在呆在身邊倍伴著趙禎,時常哄父親開心開心,于是趙禎心中郁結之氣便淡了一些。

    這一變,使趙禎晚去世了近六個月。

    重陽節那天趙禎突然起了興致,帶著一群大臣去了開封城北的鐵塔,又于北山登高,不想受到一點秋寒,隨後就病重。

    韓琦等重臣進宮探望,這是他們第一次進入趙禎的寢宮,但眼前所看到的讓他們所有人呆住,帷幕之內,趙禎所用的幄�衮B褥皆質素暗敝,久而不易。也就是床榻上的床簾與被褥差得不能再差,因為久而未換,看上去破爛不堪。

    要知道這是天下共主的房間。

    那怕韓琦他們少吃一次花酒,就足讓房間里的一切煥然一新。

    看到大家不說話,趙禎說了一句︰“朕居宮中,自奉止如此爾。此亦生民之膏血也,可輕費之哉!”

    想一想他的生前死後,實際上這句話將這個苦逼的皇帝悲情推到了中國幾千年所有人君的巔峰。

    不久後趙禎去世,趙曙繼位,朝廷用快詔通知全國各州縣,也就是張載與王巨看到的這份快報。

    王巨又看著快報,心中默默地想,如果不立皇儲,趙禎會不會活得更長一點?這是王巨一廂情願的想法。

    立皇儲本身沒有錯,在封建時代,一個國家得要準備一個接班人,國家才能平穩過渡,錯的是未來英宗陛下這個滾肉刀,錯的是韓琦與歐陽修看到趙曙的種種,還要欺上瞞下,強行將趙曙推上了皇嗣之位。

    趙禎死了,據傳京城所有軍民一起罷市同悲,數日不絕,連乞丐與小孩子都買來紙錢來到皇城門前焚燒。隨著他死訊傳出,幾乎全國百姓都在悲痛,甚至連遼國燕境之人無遠近皆哭。幾十年後金人入侵,唯一不動的就是趙禎的陵墓,也刻意放走趙禎還活著的女兒魯國公主。

    就是雲岩縣也有許多百姓戴孝燒紙錢,如喪考妣一般。

    “也許新君是一個好官家吧。”張載默默說道。

    “好官家?”王巨不由想放聲大笑。
GGCMEAT 發表於 2017-3-5 20:57
暗黑大宋 第七十三章 自作孽(大爆開始)

         


    “某些人自作孽,不可活,”王巨心中默默想到。

    趙禎去世,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桿稱。

    可能他非是一個英主,可他卻是一個另類的皇帝,而這個另類只能讓人肅然起敬。

    但某些人的報應馬上就到來。

    實際,宋朝從這時候起,分界線便到了。

    趙禎死了,韓琦飛黃騰達來了,他是真正的從龍之功臣哪。來……了。

    第一步,得立即讓趙曙登基,然而趙曙看著龍袍,在寢室里飛跑,一邊路一邊大聲道︰“我不能為,我不能為。”

    韓琦整傻了眼,軟的不行來硬的,幾個大佬開始玩相撲,雖然都是老家伙,趙曙是中年人,不過老家伙決心大,讓老家伙們將我不能為按住,強行扒衣服,換上龍袍。

    第二步,宣遺詔,這得有哭禮,況且全國老百姓都在痛哭,你做兒子能不哭嗎。趙曙還擠出幾滴眼淚,但無哭聲。難道這是無聲的痛哭,悲傷到了極點?

    知道真相的只有那幾名頂尖大臣,其他官員不清楚,一起這樣議論。韓琦松了一口氣,第二關過去了。

    第三步,趙曙在宮中開始發神經病,動不動就打人,宮中太監宮女經過宋仁宗洗禮,一下子從天堂到了地獄,如何受得了,只好向曹大媽反映。曹太後出面,與兒子交流。然而不一會她掩面而逃,究竟說了什麼,曹大媽不好意思了,只對外說趙曙出言不遜。她無奈了,整個皇宮讓兒子弄得烏煙瘴氣,戾氣沖天,只好找韓琦︰“韓相公,你挑的人怎能如此無禮,竟敢對母後無禮?”

    韓琦頭也痛了。

    可到了這份上,他已經無法下船,只好說皇上生病,太後,你何必與一個病人計較?臣等只在外面見得官家,內中保護全在太後。

    也算是人話,這時候務必安靜哪。但他又來了一句︰“若官家失照管,太後亦未安穩。”

    曹大媽傻眼,韓琦這話是什麼意思?就是換了皇帝,俺不是太後哪?難道你想干掉哀家?

    想到這份上,她終于想明白,不對,如果“兒子”出事,韓琦咬定自己害的,還真能干掉哀家了。于是沉下臉說︰“相公是何言,自家更切用心。”

    “太後照管,則眾人自然照管。”

    上了這條賊船,俺下不來,你也休想下來。

    第四步,趙曙說生病了,不理政,不理政也不要緊,暫時還有曹大媽在垂簾听政,那麼先醫病吧,然而趙曙又不喝藥。韓琦親自到宮中來喂藥,趙曙喝了一小口又不喝了,韓琦只好端著藥碗,不喝不行。然而趙曙忽然一變臉,將藥碗打翻,藥湯淋了韓琦一身,曹大媽在邊上看著,說了一句話,相公殊不易。

    韓琦心中那個淚奔哪。

    趙曙兒子趙頊來了,跪在床前舉起藥碗,趙曙看都不看。

    第五步,趙禎要下葬,兒子總得要出面吧,但趙曙說俺生病了,哪兒都不能去。大臣們大嘩。可到了這一步怎麼辦呢,司馬光出面,他找來太醫的記錄,“六脈平和,體內無疾”。這一逼趙曙無輒了,只好出來。來到趙禎靈前,就是這些人各有各的私心吧,想一想趙禎的仁慈,這一下葬那就永別了,那一天宮中哭聲震天,有一些大臣幾乎哭得死去活來。當真他們心腸比金人還要冷漠?然而趙曙可倒好,上次還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這一回連眼淚都沒了。

    韓琦無輒,只好發明一詞,“卒哭”,就是結束喪禮的傳統,以前做子女的必須在殯禮上大哭,從現在起,哭不哭由著你吧。

    第六步,曹太後越來越失望,這個兒子簡直不象話,後面還不知道發生多少事呢,于是她收集了一些證據,交給韓琦,準備廢掉這個不孝的兒子,然後交給了韓琦。

    韓琦看了,然後做了一個讓太監目瞪口呆的動作,當著太監的面將曹太後的懿旨燒掉了……

    然後韓琦讓傻了眼的太監帶一句話回宮,皇上不是生病了嗎,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不能當真。

    太監走了,韓琦立即狂奔,去找歐陽修。

    實際他此時毛骨悚然,冷汗涔涔。

    首先說能不能廢,能廢,曹太太的證據足以廢掉趙曙。而且曹太後此時垂簾听政,廢掉趙曙引起的風波還不會太大。並且西漢就有霍光之例。有理有據可行!

    要命的還有富弼。

    原先富韓同為首相,韓琦在富弼之下。

    不過韓琦是一個強勢人物,當年他都想“推翻”範仲淹了,就不要說富弼。因此說一不二,富弼便與他爭議,韓琦不耐煩了,道︰“你又絮叨。”

    絮叨此時形容老婦人羅嗦的,用在一個大男人,還是一個堂堂首相身上,富弼會是什麼感覺︰“絮為何物。”

    韓琦聳聳肩,強悍人物的人生非是你這個絮叨君子所能理解的。

    富弼母親死了,大孝是二十七個月,那很苦逼,因此宋朝發明了一個人性化的詞,奪情,滿一百天,就可以不守孝了。一百天過後,奪情起復。韓琦又說了一句︰“此非朝廷盛典。”

    富弼乃是一個愛惜羽毛的君子,一听就明白了,得,俺不留戀官位行吧,回家守大孝去。

    這不要緊,因為王巨的推動,趙禎晚死了近半年,富弼已經回到朝堂。

    他未參加皇儲之事,又有足夠的威信讓國家平穩渡過。

    要命的是趙允讓胞兄趙允寧之子趙宗諤,趙曙的胞兄趙宗佑,宋太祖的重孫趙從古,這幾人都曾經被考察,幾年前與趙曙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刻意培養過,而且都是優秀的宗室子弟,無論那一個要聲望有聲望,要作為有作為,只要正式決定廢立,群臣現在對新君極度失望,隨便從中挑一個,曹太後與富弼聯起手,就足以讓國家成功換君。

    但那樣,他與歐陽修將會很悲催。

    甚至迅速走下權利的巔峰生涯。

    韓琦是頭號人物,歐陽修乃是二號人物,歐陽修也急了,要臉,見鬼去吧。兩個人迅速入宮,但曹大媽關健時候掉鏈子了,見了兩人,開口道︰“老身殆無所容,須相公做主。”

    韓琦與歐陽修一顆心定下,做主哪,那就好辦,韓琦漫不經心,就象他在家訓他小妾一樣說道︰“這是病了的緣故,病好了,就不會這樣了,況且兒子有病,做媽媽的就不能容忍點?”

    歐陽修也在邊上勸。

    成功了,就在趙禎尸骨未寒的時候,兩個才子成功地欺負了天下第一號**。

    第七步,趙曙在宮中忽然突發奇想,將替趙禎看病的御醫喊來,也就是原鄆州觀察推官現殿中丞孫兆、原州司戶參軍現中都令單驤,說,我听說你們是兩府推薦上來的吧?

    趙禎生病,大臣們當然遍請良醫,想辦法將趙禎的病看好,兩人答是。

    “如此,那我就不管了,你們去兩府自己兒裁決吧。”

    兩個御醫魂飛天外。

    韓琦頭又痛了,處理幾個御醫問題不要緊,可當初這個御醫是自己同意的,是太後同意的,為什麼現在要處理,傳到外面,大家伙會怎麼想,那分明是告訴其他人趙禎死得乃是不明不白啊。想一想趙禎在百姓心中的印象吧,會產生什麼影響?

    不行,迅速低調將這件事處理。

    但是趙曙仍沒有停止,一日對韓琦突然說︰“太後對我無恩。”

    韓琦想抽他的大嘴巴,若無曹太後,你還能上位嗎?

    不能急了,只好讓呂公著、劉敞、司馬光給趙曙上課,教的什麼呢,《論語》,《史記》。王巨在王家寨給幾歲大的弟弟妹妹教的什麼呢?《論語》!

    但還不行,這個不孝子一步步逼,雖然曹大媽很笨很傻,總有一天會將老太太**掉,因此得逼老太太還政,只要一還政了,老太太就無輒了,而且富弼也回京城了,于是一件更無恥的事爆發……

    前任越高尚,就映照出後任的猥瑣,所以當那件事出來時,所有人怒火一起爆發。

    不提對錯吧,但前後的事告訴了各個官員一件可怕的真相,只要搭成了目標,管它用什麼手段。那麼就比狠哪,看那一個更狠。
GGCMEAT 發表於 2017-3-5 20:58
暗黑大宋 第七十四章 成親

         


    **明媚,鳥語花香。

    王巨笑嘻嘻地說︰“恭賀恩師高遷,要不要弟子準備賀禮啊。”

    張載三年磨勘期到了,應當準確來說是三年零三個月,但誰在乎這三個月呢。然後遷任為渭州簽判,這是差官,另外還有職官。

    這要拜王巨的福。

    那本《橫渠對錄》賣得不錯,不僅士子好奇,也不僅書有點便宜,那個珠算口決也引起許多人關注。朱家便印了三版,銷出去三千多冊。

    在這時代這個印數算是很不了起了。

    可能這本書也流傳到京城,本來張載就有名氣,名上加名,不錯,是有學問的人。然後再看張載的政績,同樣也不錯。因此遷成了從六品的成和大夫。

    這意味著張載薪酬福利整翻了一倍。

    張載也感到開心,于是立即買了一匹馬。

    “找打。”

    王巨笑嘻嘻的也不怕。

    “對了,老夫喊你來還有一件事,程公刻意寫了一封信給我,想請你回到延州州學再讀上幾個月,然後參加今年的秋闈。”

    “到延州州學?”

    “你隨我學了兩年多時光,老夫也沒有什麼好教你的了,而且秋闈在即,必須溫故而知新,不是再學新知識的時候。其實無論隨我去渭州進渭州州學或者去延州進延州州學都一樣。”

    “程公為何產生這種想法?”

    “程公七十有六了,朝廷雖看中他的才能將他留在延州,但仕途時日也無多,他在延州修道路,築城防,備軍事,政績斐然,差的就是文教。所以想讓你進延州的州學,然後科闈,看能不能明年于東華門唱名,程公在延州便再無遺憾。”

    換作其他州府,中一個進士雖是政績,但也不過如此。

    延州不同哪,如果延州破天荒的出了一個進士,那會轟動的。

    王巨仍然很擔心︰“恩師,程公會不會在科闈上擺我一刀?”

    “胡說八道,程勘是什麼人物,難道還與你記仇不成?”

    “那恩師之意如何?”

    張載捧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看著窗外,窗外幾個麻雀正在樹頭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三牛與金貴伏在地上看螞蟻,似乎又在說一個莫明其妙的故事。

    現在沒有童話這一詞,不過王巨時常講一些童話故事給二妞三牛听,然後兩個小家伙便又講給他兒子听。雖是在胡說八道,但听上去倒也有趣。

    最後張載說道︰“我不是說過嗎,科闈近了,必須要溫故而知新,不是你學了多少知識,而是學過的知識你能不能記住。莫要小視了它,許多考子在考場上想不出答案,但一出考場馬上就想出來,正是因為學過的知識不熟悉之故。”

    就是後世所說的復習吧。不過張載能在這時代提出來,還是不易的。

    “因此在哪兒都一樣,你自己做決定。”

    論交情,張載是支持王巨去延州的,畢竟當初文彥博十分看重他,愛屋及烏,程勘對他還可以,他也可以順水推舟報答一下。

    但論私情,張載多少有些舍不得,于是最後說了這句話。

    “程公怎麼斷定我一定能唱名東華門?”

    “這世上那有斷定二字?但有幾份把握,總要去爭一爭。”

    王巨沉思。

    隨老師走好處顯而可見的,當真全部要溫故而知新?自己還有不懂的地方。特別是這個悲催的時代,文字沒有標點符號,必須要斷句。多一個標點,少一個標點,一個句號,一個問號,這種簡潔的文言文馬上意思就會載然不同。

    去了延州州學問誰去?

    能問人,有老舉子,也有答案,但那個答案會不會準確?況且有張載照拂,主考官多少會給一點面子。

    但延州終是養育他這個身體的所在,而且還有新紙呢,若是到了渭州,離得太遠,聯系就不那麼方便了。如果程勘不邀請,王巨肯定隨張載去渭州的。然而程勘邀請了,王巨不由地有些猶豫不決。

    想了許久,王巨才拿定主意︰“若是程公不刁難我,弟子就回延州吧。”

    “也好,老夫再說幾件事。如果你成了緣邊四路安撫經略使,會不會比範公、文公、龐公、韓公他們做得好?”

    “恩師是指什麼方面?民生,軍務?”

    “軍務。”

    王巨明白了,敢情張載看到自己在王家寨那一戰打勝了,以為自己有軍事天賦呢。這麼多年過去,老師依然是一個鷹派哪。

    “恩師,弟子不敢打保票,再說朝廷能授我這個官職嗎。”

    “如果有那一天,你盡量去爭取,軍隊屢戰屢敗,士氣低靡,于是不思進取,胡作非為,逼得朝廷不得不陸續增兵,導致國家冗費嚴重,民不聊生,這成了我朝最大的弊政。”

    如果能風風光光的打幾場大勝仗,西夏老實了,不敢入侵,陝西就不用駐扎那麼多軍隊,而且士氣提上來了,那就會形成良性循環。

    王巨心中苦笑,老師,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制度不改變,就算收取了河湟,北宋照樣滅亡。

    但這是老師的寄托,王巨點頭道︰“若有那麼一天,弟子一定要努力爭取。”

    “記得你曾對我說過一句,刀不會殺人,殺人的乃是執刀的人,即便殺人,也要分殺好人與殺歹人。你心思多,老夫也不排斥,你急功好利,老夫也不排斥,但要記住老夫的一句話,心要持正。”張載又說了持正二字。

    “弟子記住了,”王巨正襟危坐道。

    “上了考場心不能慌,一慌自己雖有所學,都不能發揮出來,先將心靜下,然後想好了再寫答案。”

    張載這是在講考試時的經驗了,王巨想樂,這個就不用你教啦,但不得不裝作聆耳傾听的樣子。

    郭氏端上茶水,問︰“官人,這個小家伙想好了沒有?”

    “他要回延州。”

    郭氏伸出蘭花指,敲王巨的腦袋︰“怎麼啦,長大了,翅膀硬了想飛了?”

    當然,這是玩笑。

    “王巨,你還記得你拜師時老夫說的話?”

    “弟子記得。”

    “仁。”

    “義。”

    “禮。”

    “智。”

    “信。”

    “溫。”

    “良。”

    “恭。”

    “儉。”

    “讓。”

    “忠。”

    “孝。”

    “勇。”

    “謙。”

    “廉。”

    “君子溫潤,溫潤如玉。”

    王巨說完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

    “三郎,王家小郎回延州了,不久也要進州學。”李萬元拍著尤滔的肩膀說道。

    延州教育落後,因此州學快成了放牛班,有人讀成了書呆子,有人卻讀成了二流子。學子也不少,有近兩百名學子,但大多數時候不到一半學子在听課。甚至有人一讀能讀四五年,比如尤滔與李萬元,尤滔都成了親,看樣子他妻子不生下孩子他是不會畢業了。

    “真的?”邊上幾個學子湊上來問。

    現在的王巨不再是兩年多前的王巨,名氣可不小,當然是蟲還是龍,未來這一年內三關的考驗便能看出來,若過去了,便是蛟蛇化龍之日。過不去,也不過是一個略略有名氣的士子。

    “他在哪兒?帶我們去。”尤滔道。

    王巨正在搬家。

    朱家與李家都請他過去住,王巨拒絕了,然後買了一棟兩進兩出的宅子,宅子略有些偏,不過價錢便宜,只有兩百來貫。其實這是王巨心中也沒有多少底。

    解試他不擔心,除非程勘真的想擺他一刀。省試殿試就不大好說了,就是考中了也得要看,如果是第四甲或者是第五甲,還不如學習章惇重考。不然只能象王韶那樣,候官候得不耐煩,跑到河州那邊溜達。因此得有一個窩。

    朱家與李家以為他有節操,不好強勸,便派了許多下人過來幫忙,很快就將這個家打掃干淨,東西也搬了進去。

    這不是租的房子,而是真正屬于王巨的家,二妞與三牛開心地在後面木制閣樓上跑來跑去,王巨給大家伙燒茶。

    秦氏忽然問︰“王巨,你今年十七吧?”

    “恩。”不知不覺中,王巨發現自己來到宋朝已經有四個多年頭。

    “妃兒也到了及笄的年齡,妾身想你們好成親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7-3-5 20:59
暗黑大宋 第七十五章 對子

         


    “外母,科舉一靠才氣,二靠天份,三靠運氣,若是運氣不好,說不定我今年秋闈都不得中,這時候真的不能分心。”

    這個天份含義很多,包括臨場的心態,有人平時成績好,但上考場心態跟不上了,以前學的東西在腦海中便會成為面糊。還有耐心與掌控,成績不好,也能考好,撿會的寫,不會的放在後面。成績好也能考得不好,想都不想就寫了,第一個交卷子,那不是英雄,而是傻瓜,為什麼不琢磨一下,讓答案更正確?特別這時的科舉時間更寬裕,更不應當匆忙交卷子。

    秦氏嚅嚅。

    科舉啊,在這時代意義更大。萬一耽擱了女婿的前程怎麼辦?

    王巨安慰道︰“外母,妃兒連我師娘都在夸,無論以後會不會唱名東華門,我都不會負之。”

    李妃兒比較可愛,除非女大十八變,突然以後變了。長相又俏麗無比,為什麼要負她?

    不過這時成親王巨真心的排斥。

    古代講虛歲,出生那一年就得算一歲,李妃兒十五歲,實歲只有十四歲,他也不是非人類校長陳在鵬,非人類獸師柯于備。即便三年後成親,他也感到自己是融入了“新時代”。

    “外母,我最恨的就是夫妻本是同命鳥,大難來頭各自飛,何為夫妻,同甘共苦,不離不棄。”

    “呵呵,你啊,人小鬼大。”

    話都說到這份上,秦氏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王巨說完,帶著弟弟妹妹找私塾。

    二妞也漸漸長大,私塾里同樣跟不上弟弟了,不過暫時問題不大,這要等到明年春闈過後再說,若僥幸能得中,就要隨自己赴任,還不知道到哪兒呢。若不得中,再想他法。關健他對延州州學真的不信任哪。

    “大哥,好大的房子哦。”二妞依然在激動中。

    “瞎,李家的房子才叫大。”

    “那是李家的房子。”

    “三弟,你姐姐說得對,房子再好,那是李家的。但你要相信,未來我們會有更大更好的房子。”

    “大哥,我以後長大了一定要幫助你。”

    “三弟,我不用你幫助,但你得要努力。”

    “那麼我如何報答大哥?”

    “傻了,我們是兄弟,談什麼報答。”

    在前面帶路的李家下人一哆嗦,好感動哦,怎麼自家幾個孩子個個不听話呢。

    一路上二妞三牛東張西望,盡管他們在去年元宵節來過一回,但延州城還讓他們眼花繚亂。

    “哥哥,延州比雲岩大了好多。”

    “那是,雲岩只是一個小縣,不過延州還不算大,汴梁城比它最少大上幾十倍。”

    “那會有多大?”

    王巨靈機一動,問︰“小妹,想不想去京城?”

    “想。”

    “如果有機會,我冬天帶你去京城。”

    “真的假的?”

    “有九成是真的。”

    二妞立即雀躍起來。

    其實就是東京汴梁在王巨心中也不算大,大概有一百多萬人吧,若是加上外來人口,可能會有二百多萬百姓。他那個時代二百多萬人口的城市不要太多。

    不過論內治宋朝確實很了不起,在這個落後生產力的年代,又是有史以來面積最狹小的國度,不足三百萬平方公里,能全部控制的可能不過兩百萬平方公里,後來居然能出現兩千多萬戶人口,這也是古代史上的一個奇跡。

    只是可憐的軍事啊。

    安頓好後,王巨立即進了州學。

    不用任何舉子推薦,州學里好幾個教授甚至親自迎了出來,便進去了。

    而且王巨第一天上課便給幾個教授好感。

    論學問,這些人比張載差遠了,甚至綜合起來,已經不及此時的王巨。不過復習嘛,三人同行,必有我師,听听也不錯。王巨不但認真的听講,並且一邊听一邊思考。

    可馬上王巨就看到了延州州學的真面目,這邊在上課,門口卻有幾個學子在玩相撲,課室里陸續有學子走出去觀看,還在邊上不停的喝彩。

    “這是學校?”王巨瞠目結舌。

    蒙教授教看不下去,揮揮手道︰“大家自己看書吧。”

    然後挾著《禮記》離開課堂,大約氣得跑回去喝茶了。

    他這一走,余下的學子一起涌了出去。

    “奚大郎,努力,努力。”許多學子替那個佔據下風的學子加油喝彩。

    “這是州學?”王巨驚訝地問李萬元。

    “也不常見,那個是奚家的大郎,那個是牛家的二郎,奚家與朱家關系不錯,但與牛家平和十分不和,加上因為朱家,將丁家坑慘了,連帶著奚家與牛家矛盾也跟著激化。這兩人大約來上學時發生了沖突,然後打了起來。”

    不能在州學打架吧,于是比拼相撲。

    李萬元話音剛了,奚大郎就被牛家二郎凶狠地壓在地上,同時牛二郎還用著拳頭往奚家大牛身上狠揍︰“我讓你狂,我讓你狂,下回我逮一次揍一次。”

    “教授也不管?”

    “小郎,他們都是大戶子弟,教授哪里敢管。”

    “得,我以後還是在家中自學吧。”

    奚家大牛被揍得鼻青臉腫,不敢吭聲,牛家二郎便得勝般地站起來,眼楮掃到了王巨︰“小子,听說你厲害,我們來比一比?”

    如果比打架,王巨還真不怕他,這幾年他一直在堅持著隨全二長子鍛煉,可不是吃醋的。不過比相撲恐怕真不行,牛家二郎塊頭足足比王巨大了一倍。

    王巨不欲多事,想扭身回去,牛家二郎不依不饒,將他胳膊拉住︰“小子,怕了?”

    “牛二郎,相撲我不行,但我會殺人,”王巨臉便冷了下來。他不想多事,可不會怕事。

    “哈哈,你殺啊。”

    “我在王家寨帶著一群村民殺了幾百西夏兵,我只是努了一下嘴,殺得某一家傾家蕩產,你確定我要對你動手?”

    牛家二郎先是大笑,忽然笑聲停下。他想到了丁家,可不是傾家蕩產!

    “不過這里是州學,不是武社,你來這里學習的乃是儒家大道,而非是相樸。要麼,我們打上一賭。”

    “什麼賭?”

    “我出一個對子,你半月能對出來,我以後見到你立即作揖避讓三丈。若是你對不上來,你以後見到我立即作揖,避讓三丈。”

    “賭就賭!”牛家二郎立即說道。肯定是難對子,但沒關系,王巨說是半個月,自己對不上,難道不能請人對?

    “各位作證。”

    “好。”其他學子一起喊好,連幾個教授都驚動了,走了過來。

    “听好了,煙鎖池塘柳,請半個月後對出下聯。”

    “這個好對,我馬上就能想出來。”

    “呵呵,不要疏忽哦,金木水火土,還有意境哦。”王巨大笑著走回課室。

    這才是比,比武,你能做到帶著一群村民擊敗數倍西夏軍隊,並且還能大勝嗎?

    比智慧,你能做到努一努嘴,便讓一個大戶人家傾家蕩產嗎?

    比文,我出一個對子,你能對得出來嗎?

    然後牛家二郎便傻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7-3-5 20:59
暗黑大宋 第七十六章 世仇

         


    李萬元跟了過來,擔心地說︰“妹夫,這不大好啊。”

    對子是難對子,可是王巨給了半個月時間,牛家二郎對不出來,總會有人能對出來。

    如果對出來了,王巨一看到牛家二郎便要作揖,然後回避三丈,糗就出大了。

    “無妨,”王巨笑笑道,若是音韻平仄,名詞對名詞,動詞對動詞,加上金木水火土,也許半個月牛家會請到高明人對出來,但加上意境,恐怕就是請到甦東坡來,半個月內也對不出。

    “二哥,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我將來有什麼打算?”李萬元先是不解,後是發愣。

    將來有什麼打算呢?

    中進士那是不可能了,就是中舉子都不大可能,繼承家業也不可能了,自家不是朱家,朱家氣不過朱琦的特殊愛好,于是載培朱俊,可自己大哥爭氣啊,已開始做父親的副手。

    這種情況下,他只好混吃混喝下去。

    “不如你也學習朱二郎,搬到我家住。”

    “吃苦?”

    “吃個鬼苦啊,”王巨沒好氣地說,自己又請了一個老婦做“小時工”,妹弟都大了,實際能開始正式做家務事,有什麼苦吃的?難道要幫我擠羊奶嗎?

    “隨我一道學習。”

    “這個好。”

    “但切記,不要打擾我。”

    別看一個復習,那也不輕松的,首先要對學過的經義重新溫習,然後每天還要苦讀各家詩賦,這是自己的短板所在,因此除了讀詩賦,繼續熟悉《廣韻》外,每天還要寫兩首詩,作一篇賦。自己不在張載身邊了,還要繼續堅持下去。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寫詩也會吟!

    不可能指望今年秋闈與明年春闈詩賦能力跟上,但最少得保證湊合。然後帖經墨義再不失分,再從策論是將這個分拿回來,連破三關那就有了希望。

    當然策論也要繼續時不時練習,雖然它們是自己的所長。

    “看我如何學習的,以後爭取考一個舉子,有了舉子,就等于有了半個功名,對你後半生命運將會產生極大的幫助作用。”

    “好的。”李萬元開心地說。

    反正王巨家新房子大,前面是三間房,後面是三上三下的木制閣樓,再搬進幾個人都能住得下。

    王巨開始看《禮記》,一邊看一邊仔細地回想著《五經正義》里的注釋,以及張載以前的教導,自己的想法,還有雲岩縣縣學與剛才那個教授的所講,然後反復思考。

    學霸的學習能力是驚人的,明年春闈王巨不好說,但他心中卻有把握,頂多三考之內,自己就能成功唱名東華門!

    他在看書,許多無所事事的學子卻在想他那個對子。

    牛家二郎也在想。

    想了許久覺得這不是他能對出來的,于是一路小跑著回到家中,找他父親幫忙。

    牛員外問清楚事情經過,怒喝道︰“小兔崽子,招惹那個殺星干嘛!”

    王巨此時不是在王家寨的王巨,已經進入“規則”範圍,但這小子很不好惹啊。並且程勘刻意將王巨請回延州是干嘛的!無疑明年最少有五成可能會替延州爭光,替程勘長臉長政績!

    不僅如此,這小子心狠手辣,兩條結合在一起,何必要得罪。

    不過好在這小子純粹就是一個超大的刺蝟,招他準得戳得頭破血流,不招他,他也不主動招惹別人。

    “自己去解決。”牛員外又喝道。

    牛二郎罵得狗血噴頭下去,牛妻喃喃道︰“官人,那小子倒也罷了,若他祖墳上冒青煙,明年就會離開延州。但朱家那邊有點難辦。”

    李家與丁家有世仇,朱家與牛家有世仇,兩家如何結仇的,與李丁兩家一樣,都是一筆講不清的爛賬。

    但因為王巨推動,朱家情形越來越好,王巨若能中進士,就會授官,不可能授官延州,說不定都能授官到遙遠的南方。但朱家不會走,將會一輩子呆在延州。

    朱家勢力越大,對牛家越不利。

    牛妻又說道︰“去年李家來了那個舅母……”

    “那是什麼舅母!”牛員外不屑道。

    王巨獻計,產銷分開,銷放給各家的關系戶或者其他的大戶,就會吸納更多的人進去,也就不得罪人了。而且要感謝宋朝的買撲制度,大家能接收這個新觀念。

    呂氏的佷子也拿到了這個銷權。

    但這個銷售得有能力的,這樣劃分開後,所有銷售得自己兒解決,而非是象前年那樣,只要投一些錢進去,寄生在這個總體上,可以什麼事都不做,幾個月後就有了回報。

    呂氏為什麼要拋頭露面央請,正是這個佷子花天酒地,打架斗毆,無惡不作,她弟弟頭痛了,正好呂家與秦家都同在華州下,離華陰不算遠,又正好秦氏前年曾經回到娘家,還講了鹽的事,讓呂家無意中听到,于是托呂氏來央請。

    王巨計策不錯,若是呂家這個小郎有能力,投一點錢進去,一年可能會獲得幾百貫或者幾千貫錢,人情便也做了。可關健大家不了解這個呂家小郎的為人與能力。

    是拿到了銷權,但呂家小郎能力跟不上,賺的錢還不夠他花銷的。

    呂家無奈,又找到了呂氏,呂氏在去年秋末再度來到李家,俺不要這個銷權,還是讓我佷子進入那個契股吧。

    李員外不勝其煩,再說秦知縣不是他親舅子,可能往上述上兩百年三百年氏,秦知縣的祖祖祖祖輩們才與自己妻子的祖祖祖祖輩們是一家人,況且還是呂氏的娘家人。

    氣憤之下,學習王巨,讓家中下人故意當著呂氏的面講起王巨那個《漁夫與金魚的故事》。

    做人得要知足。

    呂氏氣呼呼地離開。

    這件事在延州傳為笑柄。

    士農工商,官員在這時代乃是最貴。

    不過做官得有做官的樣子,看看程勘,無論延州再有錢的大戶,一旦程勘動怒,誰個不怕?

    或者象那王巨的師娘郭氏,在雲岩縣那個人不尊重她?

    因此連牛員外都對她恥之。

    牛妻又說︰“妾身听說秦知縣那個同年轉成了華陰知縣,上個月曾刁難過那個產鹽作坊,朱家派了他那個次子去解決。”

    “那又如何?”牛員外沒好氣地說。朱俊舉子身份在華陰知縣面前不算什麼,但那個產鹽作坊里有幾個頗有背景的契股,華陰知縣敢徹底得罪麼?況且因為細鹽出現,買了許多鹽鈔,朝廷也樂于其成其見。

    可隨著牛員外靈機一動,想出一條主意,但隨後又想到,不行,咱家不能出面,看看丁家下場吧。不過也有辦法,立即說道︰“將那個孽子找回來。”
GGCMEAT 發表於 2017-3-5 20:59
暗黑大宋 第七十七章 意境

         


    “二哥,你將你寫的一些文字拿給我看一看。”王巨說道。

    “那個,那個……”李萬元吃吃,俺的文字,拿不出手啊!

    “記住,學習幾個要素,第一要勤奮,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王巨記得前世有人要提出來給孩子松壓,他認為是狗屁!甚至懷疑是公知推動的。

    可能許多人進了大學或者走上社會,以前學過的全忘記了,但正是這種壓力,才能造就更多的人才。那怕千分之一的學生才能成就一個人才,人口基數也就化為了動力。可能歐美科技發達,但莫忘記了自家的家底。不然人口基礎反而成為累贅,或如阿三,若不改變,阿三無論形勢如何輕松,一百年都追不上來。

    “其次是持之以恆,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不要今天想起來了就認真學習一下,明天想不起來就荒廢了。”

    “謙虛,不懂就要問,切莫不懂裝懂,那怕夫子也接收小兒的指撥,三人同行,必有我師!比如我在州學,明知道教授講了一些錯誤的東西,授學速度慢得我不能忍受。”

    “不能跟你比啊。”

    “是啊,教授要牽就絕大多數的學子。”王巨說得有些自傲,牽就了其他學子,卻拖累了他。其實雲岩縣學去年起就開始拖累他,更不用說延州這種放牛班的州學。

    “為何我還在認真听,雖有錯誤的地方,但大多數是對的地方,也少數同樣會給我啟發,這就是謙虛的精神。不怕不知,就怕不知裝知。不怕犯錯,就怕不改錯。不知不是丑事,犯錯也不是丑事,不知裝知才是丑陋,知錯不更,那更丑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敏而好學,不恥下問!”

    “最後就是一個學習方法。”

    王巨這一回可不是忽悠,它乃是他兩世學習的心得,超級學霸的學習心得。

    李萬元只好愁眉苦臉,羞羞答答地將他寫的一些文字拿過來給王巨看。

    王巨看著。

    李萬元認為王巨會笑話他,王巨沒有。是差,在王巨意料當中,但幾年州學也不是白混的,雖基礎不及朱俊,但略有一點吧。

    看了足足一個多時辰後,王巨給他制訂了一個學習表格,每天花多少時間學學什麼,然後道︰“只要堅持兩到三年,舉子可得也。”

    延州的舉子數額很少,那也沒有關系,大家在同一起跑線上,都差。況且李家也有錢,當然有錢還是不行的,就是考官想放水,最少能過得去吧。能過得去,再花一點錢,舉子就拿下了。有了這個舉子身份,再有他的家底子,李萬元下半生無憂了。

    “這樣吧,你與王儲一道學習。”王儲就是三牛,王巨也替三弟制訂了一個學習計劃。

    不過與現在的教育不同,王巨還教導三弟動手能力,以及對現實生活的思考,學而致用,三弟學習要抓,但不能讓三弟也變成書呆子。

    王巨不是羞侮未來的二舅哥,而是一種激勵,你學習態度不如我,但不能連我家老三也不如。

    李萬元嘴角發苦。

    過了一會兒道︰“妹夫,告訴你一件事,牛家二郎將丁家三郎狠揍了一頓。”

    “哦。”

    丁家傾家蕩產了,但沒有家破人亡。

    只是各個產業不得不抵賣,下人也解散了,牛家也退親了,一下子從一等戶變成了三等戶,甚至丁部領六七個堂兄弟為了分家產,大打出手,但丁部領手中還有兩三家邸店,若是能知足,衣食不會太愁。只是從此以後再也翻不起來風浪了。不能將人往死里逼,趙家便放過了他們,王巨雖然心中有怒氣,也不再過問。

    “牛家二郎在街上踫到了丁家三郎,出言羞侮,激起丁家三郎怒氣,兩相打了起來,丁家三郎最後不敵,被牛家二郎打得很慘。”

    “牛家二郎太不省心了。”王巨說道。

    趙丁兩家那麼大仇恨,都放下了,牛家原來與丁家關系還不錯呢,退親大家能理解,丁家末落,與牛家不般配。大家都是商人,商人逐利而行,比較現實,但退完了親,還要羞侮人家就不對了。

    “那個對子……”

    “放心吧。”

    平仄偏旁還好一點,關健那個意境。

    何謂意境?

    一聲已動物皆靜,四座無言星欲稀。

    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

    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

    竹憐新雨後,山愛夕陽時。

    芳春平仲綠,清夜子規啼……

    這些才是有意境的絕世好對,才是真正的文字!

    而不是什麼煙鎖池塘柳,炮架鎮江城。

    王巨若沒有記錯,這個對子幾百年來,論意境只有兩個能勉強湊合,燈垂錦檻波,煙鎖池塘柳,但變成了上聯,而且這個垂字也勉強。顛倒過來,前面煙與燈都是火字,還是勉強,不算合格的對子。只有煙鎖池塘柳,楓海堰秋,這個對子才能稍稍湊合。

    幾百年來,不知多少人挖空了心思,才勉強出來一個稍稍合格的對子。

    讓牛家如何在半個月內找到合格下聯。難不成來一個煙鎖池塘柳,梗燒海地鍋?

    …………

    老樹寒鴉,夕陽西下。

    丁稼開始關店鋪。

    牛家二郎那幾十記飽打,也將他打清醒。他這才明白何謂人情寒暖,世態炎涼。

    但卻打出來一件好事,丁稼開始變得勤快起來,放下身架,親自到店中打點生意,每天最早來開關,最晚關門離開。

    丁部領對三兒子這個變化頗感心慰。

    家雖敗了,但只要人不倒,還可以重新再來。

    家不倒,但人倒了,再大的家產也會敗光。

    關上了門,丁稼準備離開。

    後面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丁稼扭頭一看,一個戴著頭巾的文士站在他身後。

    “你是丁家三小哥子?”

    說話腔調象是陝西南面的人,丁稼疑惑地問︰“是,請問你是……?”

    “我找你商議一樁買賣的。”

    “說吧。”

    “三小哥子想不想你家重新東山再起?”

    “你是什麼意思?”丁稼警覺地問。

    “若是想,給某兩百貫錢,某便會讓你們丁家重新崛起。”

    “請到一邊涼快去吧,”丁稼惱怒道,現在丁家兩百貫還是能拿得出來的,但丁稼絕對拿不出。

    “三小哥子不忙拒絕,若是某的主意不能讓你丁家崛起,你可以不給錢。”

    這倒是一個樁交易,丁稼想了許久,說道︰“你稍等。”

    他回家將父親丁部領喊來。

    反正是先听後給錢,那就听听。

    丁部領也懷疑地看著文士,文士微微一笑︰“我是華州人氏。”

    “華州?”丁部領眼中立即放出光亮︰“請問尊姓?”

    “姓你就不要問了,但丁大郎,你可以先听听。”文士將他的計策說了一遍。

    “為什麼找上我家?”

    “我只是一個窮酸儒生,沒有人際關系。”

    僅是這條理由便足夠了,況且還有第二條理由,你家與朱家趙家的仇恨呢,不過文士給了丁部領面子,就未說出來。

    “那你如何保證不泄露。”

    “泄露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如你不放心,可以先給我五十貫,事成了再將余下的支付如何。”

    “中。”丁部領立即給了他五十貫錢。文士拿著錢離開。丁稼仔細回味道︰“父親,好計策啊。”

    “是好計策,所以說人不可貌相,不能小視天下人。”
GGCMEAT 發表於 2017-3-5 21:00
暗黑大宋 第七十八章 不合格

         


    王巨在小吃店里要了五碗胡麻粥,又來了二十個糖榧餅子。

    五個人吃飯了,糖榧餅子雖然可口,不過太小巧玲瓏了,因此點的數量多。

    李家擔心他心中拮據,畢竟他去年就沒有分紅,被王巨拒絕,前年分的錢手中還有不少呢,還有小公主賜贈的一千貫錢,能用很長時間。但若是明年春闈不得中,這個錢也會早遲用完,這也是他推出竹紙的原因之一。

    李萬元嘴中塞著餅子,含糊不清地問道︰“半個月下來了。”

    然後壞壞地笑。

    不過王巨剛到州學,就被程勘派衙役請了過去。

    “見過程公,”王巨袒然拱手施禮。

    落落大方,不怯場,不失儀,連程勘都不得不承認這小子未來是一個做大事的人。

    “坐吧。”

    “謝,不知程公請小子前來有何指教?”

    “本官听說你出了一個對子。”

    “是有這麼一回事,但詩賦策論無論是言志立情寫景講道理,都要言之有物,那怕小說也要有故事情節,若是鑽研偏字冷對,那是舍本求末了。”

    “你為何出了這個對子?”

    “程公,我到州學第一天,牛家二郎長得魁梧結實,便找上了我,要與我相撲,雖是州學,不是武社的場子,但牛家二郎若纏上我,終是一個麻煩,因此出了一個對子,只要他對不出來,以後就不會找我麻煩。”

    “那個對子可有答案?”

    “有一個,很勉強,不佳。”

    這個對子也引起程勘的好奇,他想問什麼對子,終就忍了回去,又道︰“在州學可呆得習慣否?”

    “程公當知之。”王巨不想說了,這那是州學,散漫得都快與宋朝軍隊的軍紀相提並論。

    “本官也知道,不過有心學者困擾不會太大,無心學者即便有安靜的環境也未必能認真學習。”

    王巨不屑,這是一個偽道理,一個好的環境與一個惡劣的環境當真沒有影響,那麼孟母為什麼三遷?

    “延州州學就象我朝的軍隊,屢戰屢敗,士兵失去了信心,因此軍紀敗壞。州學也是如此,延州至今未出過一個進士,諸學子便失去了上進心。看你能不能帶一個好頭。”

    王巨不答。

    “你忍耐一點吧,本官打算將今年秋闈提前,好讓你準備。”

    也就是在州學里學習一段時間,走一個過場。

    “程公如何斷定我會在科舉有所作為?”

    “我看過你與張載所著的那本書,雖是張載整理文字,但是你在問,張載在答。況且以你,估計不會太難。”

    敢情程勘對王巨的信心比張載對他的信心還要足,王巨還能說什麼?

    “那個人是不是你?”程勘突然問。

    “那個人,我不懂。”

    王巨在雲岩一直很安靜,但在王家寨卻做了許多妖孽的事,黑嶴嶺一戰,寶藏案,王家寨一戰,坑丁家。要智慧有智慧,要勇氣有勇氣,而且王巨那時還很小。不過這是在宋朝,這四件大事要麼沾到兵事,要麼就沾到了陰謀詭計。歲數越小越容易被攻擊。所以王巨死活不承認,以免未來被政敵抓住把柄。

    “你不承認也無妨,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本官不會去追究,但本官將科闈提前,你就要抓緊時間學習,務必以安靜為主。”

    王巨終于明白程勘喊自己前來的用意。

    兩個意思,事情過去就算了,本官不會追究你,你好好地學好好地考,替你自己爭氣,也替延州爭氣,說不定還能提高州學學子的上進心。

    不過程勘也擔心王巨一回到延州,與朱家趙家李家他們窩在一起搞七搞八,提前打一個招呼,好好學習,不得胡來。

    王巨啼笑皆非,說道︰“程公,小子銘記。”

    “去吧。”

    “喏。”

    看著王巨離開,程勘有些後悔,後悔的乃是去年,說不定如自己老妻所言,這個小子會有什麼好計策,大好機會錯過不提,反而讓司馬光那小子潑了一身墨水。

    但程勘也弄不懂,司馬光好歹還是龐籍的門生,龐籍在延州呆了很久,也不是一個懦弱之輩,而且那小子還擔任過並州判官,為什麼不明事理?

    不過經司馬光幾次一弄,程勘也看開了,包括對王巨,管他以後是不是丁謂呢,就是剛才說話一直是和顏悅色的,替自己子孫們結一點善緣吧。

    所以壞就壞在這地方,如果認為程勘在延州做得不好,可以慢慢講嘛,不要搞人身攻擊。況且程勘做得還可以,至少在慶歷後諸延州知州當中軍政做得都不差,能稱為中上水平。

    當然,這才是開胃小菜,司馬光大戲在後面呢。

    王巨回到州學,李萬元等幾個好哥們迅速迎上來,李萬元關心地問︰“程公喊你做什麼?”

    “也沒有其他,只是讓我放心,努力讀書,爭取科舉考好。”

    “好啊,”李萬元一下子蹦起來。王巨擔心,李家也擔心,畢竟王巨開罪過程勘,程勘將王巨請回來是好心還是歹心呢,人家是大人物,大人物的心思你別猜你別猜別猜……

    有了程勘的承諾,秋闈沒事了。而且李萬元呆在王巨新家中,看到王巨寫的許多詩賦策論,此時王巨策論寫得十分不錯了,也許不及甦東坡那樣的筆力,可論證有力,論理明確,文章老道又有條理,讓李萬元看後驚嘆聲不斷。至于詩賦王巨仍在用功,不過寫一篇燒一篇,也就是自己還不大滿意,不過對于李萬元來說,也是好詩好濕。

    “程公還吩咐了,讓我安靜,不要生事。”

    “啊。”大家全部古怪地呆住。

    然而王巨沒有將程勘這句話放在耳邊,他心中自有輕重。人家不招惹他,他何必招惹人,吃飽飯撐著哪?就算是招惹他,能避就避,能讓就讓,又避又讓還不行,為何還不反擊?

    這才是以直報怨。

    那麼就安心讀書吧。

    喻教授看到他進來,說了一句︰“大家讀書吧。”

    這時候教課簡單,一無粉筆,二無黑板,教授便坐在桌子後面照書本講解,不能說沒有用,斷句啊。書上沒有標點符號,可這一讀,斷句就出來了。再者若有疑難的地方,教授也會做詳細的講解。或者就是讓大家自己讀書寫字。

    然後喻教授來到王巨面前。

    州學里有好幾個教授,多是貧困家庭的舉子。

    這也是宋朝的通病。

    象李萬元、朱俊他們考不中舉子無所謂,考中了就等于是鍍金了,見到官員就不會矮三分。若是機會好買一個官職在身,應酬時也會風光(賣的是寄祿官,有職無權,有工資無福利,福利才是官員的大頭,一般在戰爭時候國家經費緊張缺錢少糧,這才開始賣,範仲淹也干過)。

    但窮人家就不行了,為了考舉子,家中一切都放下了,然而考中舉子朝廷也不會授官的,能放下身架的就去做人家的管事賬房,不能放下身架的就去做教授,張載也從這一關經歷過。

    不過州縣學教授卡得略緊一點,還要看其人的德操。

    他們都是在邊區長大,看到一幕幕西夏人的危害,因此對王巨不排斥,反而認為王巨乃是文武雙全。

    況且王巨還是張載的門生,與張載合著了書。

    但他們也產生了誤會,王巨那首小令與那首詩傳出去,認為王巨詩賦能力很強,因此王巨才來到延州州學,幾個教授便讓諸學子各寫一篇論與策,學子的論策無關緊要,主要是想摸一摸王巨的底子。

    大家將策論交上,幾個教授看後大為贊嘆。加上王巨不驕不傲,有才華,可上課時都在認真听講,幾個教授都十分喜歡。

    不可能人人平等的,尖子生老師永遠都喜歡……

    喻教授便問道︰“王巨,那個對子有沒有下聯?”

    對對子在明清很流行,不過宋朝也重視,得寫詩寫賦,能不注意對仗嗎?

    王巨答道︰“喻教授,有一個,不過不大好。”

    “說來听听。”

    “煙鎖池塘柳,楓海堰秋。”

    喻教授道︰“還行。”

    這就是水平問題,若是張載在這里,馬上就能看出來不足。

    “突兀!”

    最有名的便老杜的那首絕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翠柳在青天之下,又有兩與一,黃對白,鸝對鷺,青對翠,雖場景一大一小,但緊密聯系。後面那一聯更不用說了。

    楓海堰秋偏傍有了,平仄有了,意境也有了,但從池塘突然轉到海堰,讓人看後總會有些怪異之感,若是後面再補兩句,讓它成為一首小詩,讓大家明白這個池塘就在海堰邊上,或者能與海堰聯系在一起,才能勉強湊合。

    單獨成對,仍是不合格產品。

    “是有點突兀……”喻教授又走了回去,看樣子他想重新修改呢,王巨不由地好笑,你老人家千萬為這五個字想得走火入魔,然後扭頭四下里看,問不遠處的李萬元︰“二郎,牛家二郎呢?”

    咱也不追究當天挑釁的責任,但這小子最少得向自己作個揖吧。
GGCMEAT 發表於 2017-3-5 21:01
暗黑大宋 第七十九章 人選

         


    “听說他逃到長安去了。”李萬元笑著說。

    估計這小子不等秋闈結束怕是不回來了。

    “做得好!”奚家大郎大聲道。

    “勿得喧嘩。”喻教授喝了一句。

    不過沒有多少學子听他的。

    “張公遷得太快,”李萬元道。延州州學還不及雲岩縣學呢,盡管那是一個小地方,但在上課時不會有學子大聲喧嘩。況且平時還有張載教誨。

    “無妨,”王巨道。程勘說得再清楚不過,先讓他忍一段時間,然後提前秋闈,也算是回報,就能將諸舉子提前將諸舉子送到京城。不自律的到了京城花花世界,反而會迷失。但自律的,到了京城,那時候會有天下的舉子聚集,相互交流,對王巨就會有極大的幫助,甚至相互交好了,以後到了官場都會產生積極效果。

    不過象延州州學這種情況也罕見,主要是邊區,教育落後,所以才出現這種放牛班的古怪情況。雲岩雖然也算是邊區,但特有錢的人家少,不敢囂張。

    “放學後到我到你家去。”

    “好。”李萬元道。

    王巨不再說話,認真讀書。

    喻教授看到後點點頭。

    學霸的精神大家都學不來的。

    放了學,王巨與李萬元來到李家,秦氏開心地迎出來,又吩咐下人︰“你去將王娩王儲姐弟接來。”

    然後又吩咐婢女多準備幾道菜。

    “外母不用麻煩了,二郎在我家也只是吃著隨茶便飯。”

    “那不行,你家沒有大人,我家我與官人還在呢。”

    原先王巨听秦氏猶豫不決,對這個丈母娘多少有些擔心,現在看來還好,說市儈,這世間有幾個人不市儈,不僅女人,男人也是,所以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

    “外母是不用麻煩了,我來主要與外父說幾件事。”

    “他在書房盤賬呢,你去吧。”

    王巨到了李家的書房,發現李員外正笨拙地用算盤在算賬,看得王巨都急得慌,上前道︰“外父,我來教你。”

    教丈人打算盤。

    “張公心思玲透,居然能想出這個辦法算數。”

    王巨目瞪口呆,但能說什麼呢,就算是老師的功勞。

    “在州學里學得如何?”

    王巨苦笑,不答。

    “唉,程公也是。”

    “不談這件事了,外父,你將朱員外與趙員外喊來。”

    “又有什麼情況?”

    “沒有,只是竹紙有的事我想說一說。”

    李員外便讓下人將朱歡與趙升請來。

    “竹紙今年應當差不多了。”王巨道。竹紙材料廣泛便宜,但也有缺點,那就是季節性,新竹子上來不過兩三個月,錯過了就無法再生產了。並且漚曬的時間長。因為離得遠,幾家刻意奢侈地置了十匹馬,做為來回通信的工具。因此現在新紙還沒有出來,更沒有送到延州城。

    不過這個工藝去年就有了一個大模樣,今年應當差不多,可能還不會讓王巨滿意,但絕對會讓其他人滿意。

    “因此得準備幾件事。”

    “那幾件事?”朱歡問道。

    “第一件事準備四百金,等到新紙出來後選出最好的新紙,然後找此三人,第一個乃是文相公,給他三百金代筆費。第二個叫章惇,他有一個侄子乃是嘉佑二年的狀元,因此此人恥於與侄子同榜,於是辭去敕命進士,然後於嘉佑四年複考,居然高中甲等第五名(前五名都是甲等,第五名乃是甲等最後一名)。”

    “這個人我好象在哪里听說過,似乎是一個知縣。”

    “恩,就是他,第三個人乃是小甦。一人各給五十金。讓他們三人各寫一首詩賦,贊美竹紙。”

    章惇與小蘇難度不高,這兩人現在都是低品官,五十金整整一千貫錢,換算成他穿前的後世人民幣,那是將近五十萬人民幣了,幾乎一字好幾千塊。

    而且竹紙出來,對教育會產生極大的幫助作用。

    難的就是文彥博,因此王巨又說道︰“若是文公不同意,可以再加一些潤筆費,再說明竹紙對國家的好處,用此勸說文公,那怕讓他寫一首小詩也行。”

    這三個人乃是王巨刻意挑選出來的。

    甦東坡不行。

    王安石學子李定有一個很牛氣的母親仇氏,生下大和尚佛印後,改嫁李問為妾,生下李定,生下李定後再改嫁郜氏為妾,生下大畫家蔡奴。因此仇氏病死,李定氣惱地沒有服侍。正好甦東坡與佛印是好友,從佛印嘴中得知了這條消息後,不顧朋友情份,大肆攻擊李定。這才徹底地惹怒了李定,才有了烏台詩案。

    反正從現在開始,都是一筆爛糊涂賬,但這個得要注意,切莫到時候連累了竹紙。

    韓琦是不大可能,而且他與司馬光王安石都是站在風頭上的人物。

    富弼還好,但人家有錢,錢多得都數不過來,又是當朝宰相,請不起。

    最終選定的大人物就是文彥博。

    章甦二人一是保守派,一是改革派。以後影響力也不小。章惇最後得罪了向太後,但那太遙遠,暫時不用考慮。

    具體的不便解釋,王巨只說了一句︰“我從恩師嘴中得知,章甦二人文采極好。”

    “就算他們文采好,但為什麼要這麼做?”趙員外奇怪地問。

    “這便是我說的第二件事,等到新紙出來後,選最好的新紙,然後將三人贊美新紙的詩賦印在紙邊,最好加印一些墨竹,選有兩萬以上戶數居民的大城市,再找到這個城市的州學,說明它未來的售價,然後將這些竹紙無償捐獻。”

    如果是一群文人坐在這里,恐怕馬上不能會意,不過趙李朱三人都是商人,想了一會便明白了,朱歡道︰“揚名?”

    “不錯,正是揚名。”

    “但今年不能生產。”

    “正因為今年不能生產,所以才這樣做。”現在連廣告意識都不成熟,更不用說饑餓營銷。

    “听我的,保證明年銷售會十分火暴,再相信我一回。”

    後面六個字出來,三人無一人反對了。

    “最後一件事就是我所說的那三人人選可選好了?”

    “有幾個對象。”

    “定落之前,必須通知我。”

    眼下是研發,工藝必須掌控在自己手中,但到明年投產了,會注入海量的錢帛,因此秋闈後必須將人選確定下來。不然那時候王巨就離開延州,前往京城了。

    未來詭奇的政治斗爭,這個契股人選同樣也要注意。

    趙禎妃嬪的娘家不能選,馬上就會讓偉大的英宗陛下全部趕出皇宮。

    李瑋不能選,幾年後趙頊就要替小姑姑報仇雪恨了。

    歐陽修家的親戚不能選,幾年後同樣被掃出朝堂,只好呆在地方上一個人自己兒絮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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