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820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8-22 22:55
第1011章 合攏

  李家軍的軍官們,不僅個個看得懂輿圖,而且,也都會根據地形,畫出準確的輿圖。

  如果說,只是平面的輿圖,還不夠直觀。那麼,通過輿圖,製作成的軍用沙盤,就把整個臨淄縣的地形,全都展露無遺。

  李中易以前訓練了河池鄉軍之後,因為對鄉軍的戰鬥力心裡沒底,他主要是領著鄉軍,在山區裡兜圈子,找到機會就伏擊周軍的輜重隊伍。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溜,一直是李中易在當時特殊條件下,絕對遵循的軍事原則。

  結果,藉著蜀地山高峰險的地形優勢,李中易楞是通過飄忽不定的游擊戰術,把戰鬥力很強的周軍,先拖瘦,再拖垮了。

  也正因為如此,讓周主柴榮明白了一個道理,欲滅蜀國,必先弄掉李中易這個大隱患。

  歸為周臣之後,李中易雖然沒有參與過剿匪,卻比誰都清楚,圍剿山賊最重要的手段,便是被把山賊們引下山,在平原地區聚而殲滅之。

  所以,參議司想定作戰計劃的時候,李中易著重強調了一個重要環節:必須先派機動力很強的騎兵,堵死明教母乙等人退入山區的後路。

  按照李中易最終批准的作戰計劃,李勇,也就是頗超勇,親自帶著三千精銳騎兵,悄悄的沿著金山腳下,朝南坡村這邊,包抄了過來。

  只是,李勇也沒有料到,母乙實在太過於狡猾,居然在金山腳下,養了十幾條惡犬。

  李勇那可是搶劫的老手了,一聽見犬吠聲,他就知道,形蹤已經暴露了。

  「傳我的命令,甲營下馬,沿著入山口,擺拒馬、挖壕溝、壘胸牆,嚴密佈防。乙營以都為單位,呈扇形展開,丙營護住甲營的側翼,哪怕乙營的人都死光了,也不許離開山腳半步。」李勇下達的一連串指令,令錢書德頻頻點頭。

  在錢書德看來,李勇還真不愧於抄家高手的「美名」,他這麼佈置下去,明教眾逃進山的生路,就被徹底的堵死了。

  按照李中易下達的作戰指令,此次圍剿行動的重點不在於戰鬥,而是堵死賊人們逃竄進山之路。

  如果李勇想要貪功冒進,錢書德被迫無奈之下,也只能拿出李中易的手令,接管整個騎兵營的指揮大權。

  和尋常的作戰不同,李中易在此戰前,暗中給各部鎮撫和軍法分司下達了密令。密令的內容十分清晰,只要各部主將違背了先圍堵再慢慢收網的軍令,各部鎮撫就有權剝奪軍事主將的指揮權。

  說白了,明教的麾下,都是一些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泥腿子和土農夫。對付一幫子烏合之眾,有必要派出數倍的軍力參與圍剿麼?

  所以,此役的核心是:政治優先,泰山壓頂之勢的軍事部署,只是起到輔助作用罷了。

  李勇搶先佔領了進山的必經之地,錢書德不由大大的鬆了口氣,只要明教賊子們沒辦法逃進山裡,此次調集重兵的圍剿,也就成功了八成以上。

  接下來,輔兵和正兵一起動手,用隨身攜帶的工兵鏟,挖深溝,壘胸牆,擺拒馬陣。

  錢書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和李勇說:「老李啊,咱們騎兵營裡,不是有很多的鐵蒺藜麼?我琢磨著,那些明教徒不可能個個都穿咱們制式的厚底牛皮軍靴吧?」

  李勇略微一想,猛一拍大腿,高興的說:「老錢吶,你的不愧是俺的智多星,此計甚妙!」

  錢書德的提議,明面上是考慮作戰的需要,實際上,李勇看得出來,老錢是想盡量減少騎兵營的傷亡。

  主上調動兩萬多兵馬前來圍剿幾千名明教徒,可謂是下了血本,而且是殺雞用上了宰牛刀。

  如果,騎兵營有了過十的傷亡,那李勇簡直就沒法子見人了,完全在同僚們的面前抬不起頭來。

  怎麼說呢,李勇率領的三千騎兵,提前佔領了金山的山口,對於此次圍剿邪教的意義。就如同奧斯特裡茨戰役中,庫圖佐夫始終釘在普拉欽高地上,讓法皇拿破侖坐立不安,必須想方設法要把庫圖佐夫引誘下高地。

  兩萬餘人,如果都是步軍,那麼,人數上看起來很多,其實若想徹底包圍母乙所在的金山盆地,依然會存在很多漏洞。

  李中易把騎兵營的將士們,都帶了出來,目的就是想利用騎兵的快速機動力,迅速堵住母乙可能逃竄出去的空隙。

  這時的母乙,已經嗅到了巨大的危險氣息,他手裡提著長刀,站在屋門前,厲聲喝道:「快,快去敲鐘,快去敲鐘,讓咱們的人都到我這裡來……」

  不管外人怎麼看待母乙,至少,他在這座南坡村裡,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威。

  很快,整個南坡村的上空,便響起了令人驚恐的報警銅鐘聲。

  與此同時,謝甲也不知道從哪裡摸了一面銅鑼,一邊狠命的敲打著,一邊大聲嚷嚷道:「都帶上刀槍再來,都記得啊,帶上刀槍……」

  這時,站在小山坡上的錢書德已經聽見了南坡村裡的巨大動靜。夜深人靜之時,銅鐘和銅鑼的敲打聲,可以傳出去至少十餘里地。

  尤其是在南山腳下,銅鑼和銅鐘聲,在山谷之中迴盪,久久無法散去。

  見聞了此情此景,錢書德暗暗慶幸不已。幸好他和李勇提前搶佔了進山的通路,不然的話,南坡村裡邊的邪教信徒們,絕不至於如此緊急的召集人馬。

  錢書德有理由相信,如果動靜是來自於南坡村的對面,母乙很可能只帶著少數幾個心腹,悄悄的潛入山中,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中易在半道上,接到了錢書德和李勇聯名發來的軍報,他就著明亮的燭光,仔細的看了好幾遍軍報,最後得出結論:錢書德和李勇沒有辜負他的期望,已經把母乙唯一可以逃脫的山區通路給徹底封死了。

  按照李中易批准的作戰計劃,為了防止母乙趁夜逃走,各部在夜間完全合圍之後,一律原地挖溝壘牆擺拒馬。

  曾文正公曾經說過,對付流動性極強的長毛,必須打呆仗,結硬寨。

  李中易如今為了一網打盡明教徒,採取的是步步為營的囚籠戰術,賊子們充其量也就三千人而已,這還是計算了被無辜裹挾的平民百姓。

  圍剿的戰場,方圓數十里地,又不是正規的陣地戰,李中易也不想跑到前邊去給老部下們添亂。

  於是,在一千名近衛軍的簇擁之下,李中易的中軍大帳,扎於一座小山坡上。

  從齊州出發,趕到臨淄縣的南坡村,李中易看過沙漏,其實總共只花了四個時辰。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看樣子刻苦的訓練,取得了極大的成效。

  之所以行軍如此的迅速,也和近衛軍每人配備至少雙馬有關,百里奔襲只花了四個多時辰,對於多馬的騎兵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天色尚黑,李中易即使手裡舉著單筒望遠鏡,也是什麼都看不清楚。

  李中易坐到大帳內的書案後,將前方發來的軍報,再次梳理了一遍。最終,李中易得出結論,只要他的老部下們不違反軍令的部署,明教那位所謂的教尊母乙,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難逃厄運。

  「小蘭兒,過來替爺揉揉肩,捏捏腿。」李中易沖韓湘蘭勾了勾手指,把她喚到身旁。

  韓湘蘭其實心裡明白,所謂的揉肩捏腿,不過是徹底欺負她的前奏罷了。

  不過,李中易單獨把韓湘蘭帶出來,顯然是想讓她多承接雨露,早早的懷上身孕。對此,韓湘蘭的心裡確實很有些感動。

  葉曉蘭已經產下一個兒子,這又懷上了身孕,如果再生個兒子出來,葉氏的小尾巴絕對會翹到天上去。

  一想到至今腹中空空,膝下虛懸,韓湘蘭不禁黯然神傷。

  韓湘蘭一邊揉肩,一邊埋怨她自己:「爺,奴家承歡的次數比誰都多,可是,總懷不上您的種,唉,真愁死個人了。」

  李中易再強悍,也是個正常的男人,女人心甘情願的為你懷孕產兒,他心裡自然是舒坦的。

  「我算過了,你的排卵期,應該就在這幾日了。」李中易從袖口摸出一張畫滿了方格的紙,朝韓湘蘭晃了晃。

  韓湘蘭好奇的探頭去看,李中易卻將那張紙又收回了袖內,笑瞇瞇的說:「小蘭兒啊,不要灰心,有爺幫你,肯定會把你的肚子整大滴。」

  「爺,排卵期是什麼?」韓湘蘭趁著李中易心情不錯,大著膽子問他。

  實際上,上次李中易說過一點關於排卵期的常識,韓湘蘭因為事關她自己的幸福,一字不落的聽進了耳內。

  據韓湘蘭自己的理解,她如要懷上李中易的孩兒,必須在男人所說的排卵期,死纏著男人,讓男人狠狠的欺負她,再把雨露完整的接收了。

  天色大亮之時,遠處震天響的喊殺聲,將李中易從熟睡中驚醒。

  韓湘蘭也跟著醒了,她本以為男人會馬上出帳,去看看戰況如何。

  誰料,李中易不慌不忙的更衣洗漱,吃罷早餐後,這才換上甲冑,騎在血殺的背上,在親牙們的簇擁下,朝殺聲最響的方向,奔馳了過去。

  接近戰場的時候,李中易登上一座小山包,抄起單筒望遠鏡,仔細的掃視了整個形勢。

  嗯,廖山河確實很聽話,絲毫也沒有冒進,穩穩的把外圍的明教徒,趕進了預定的山谷。

  沙盤上顯示得很清楚,靠近南坡村的附近,屬於盆地的山形。盆地的四周,平日裡有許多小道和外面連通。

  不過,如今的盆地頂部,已經被李家軍的將士們,完全佔領了!

  李中易記得很清楚,他當時作出這種部署的時候,廖山河和何大貝都無法理解。

  當時,李中易的解釋,清楚明白。如果中途派兵進入各個村子去抓人,兵荒馬亂的情況下,即使母乙沒逃掉,也可能讓明教的重要人物,趁虛逃走。

  而李中易要的是,將整個明教信徒,一網打盡,一個不留!

  令眾將無法理解的是,一向愛民的李中易,居然史無前例的下令:在沿途經過的所有村莊外面,堆滿柴草和馬糞,放火焚燒,煙霧越大越好。

  如今,李中易制定的計劃,正在一步步兌現之中。據斥候們的估算,已經有兩千多人,被包圍進了盆地。

  「來人,去告訴廖山河,已經可以開始下一步動作了。」李中易放下手裡的單筒望遠鏡,命傳令官去通知廖山河。

  廖山河接到軍令之後,當即傳下命令,「傳我的將令,近衛軍左三營,帶上工兵鏟,去把所有的水井都填了。右三營,將提前撿拾馬糞帶上,將所有的村莊,都放火點著,注意不斷的加柴加草,還有加上猛火油。」

  金山這邊的錢書德,見遠處濃煙滾滾,不時飄過來的煙霧之中,夾帶著令人咳嗽不止,胸口發悶的怪味。

  「嘿嘿,主上這次確實是發了狠,看樣子,是想把這裡的教民都遷移出去,以免留下再次氾濫成災的肥沃土壤。」李勇沒撈著仗打,不由發起了牢騷。

  錢書德笑了笑,說:「主上對於邪教,有著格外的重視。這次領受命令的時候,我親耳聽見,主上說過,斬草不除根,必成心腹之患。」

  「嘿嘿,我的資歷雖然不如你深,不過,從靈州開始,我就跟著主上打江山了。說句大實話,我這還是頭一次見主上這麼的下狠手。」李勇嘴裡叼著一根草,一邊說話,一邊跺著腳。

  錢書德明白,李勇不想幹這種沒油水的呆活,可問題是,軍令上明確作出的要求,借他李勇八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違抗軍令。

  不管李勇怎麼抱怨,錢書德都只當沒見的,也不屑於拿這個當把柄。錢書德是鎮撫使,不是李延清那種專門打聽人家隱私的鷹犬,練出好兵,帶出有戰鬥力的軍隊,並確保對主上絕對忠誠,這才是錢書德應盡的職責。

  實際上,李勇也不是傻子,如果錢書德的人品不行,打死他也不可能當著錢書德的面發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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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8-22 22:56
第1012章 黑血

  天色尚黑的時候,母乙把南坡村的男女信徒全都召集了起來,命人把刀槍分發了下去。

  母乙在臨淄經營了這麼多年,家底子其實還算豐厚,至少,他的武備庫中,藏有戰刀幾百柄,長弓近百張,硬弩也有十幾張。

  更重要的是,母乙利用欺騙無知信徒搜刮來的錢財和鐵料,打造了五十多副盔甲。

  《大周律》上面規定得很清楚,民間不禁槍棒和刀弓,甚至養馬還有補貼。但是,硬弩和盔甲,屬於絕對犯禁之物。

  只要是被官府發現你家裡藏有硬弩和盔甲,一律視同謀反論處,論罪當誅三族。

  母乙心裡很有數,金山腳下那麼大的犬吠聲,顯然是官軍趁夜殺到了。

  當年,母乙年紀尚幼的時候,官軍也是採取合圍的戰術,妄圖抄他的家,滅了他全族。

  幸好,母乙的祖父祖母乙,在起兵反梁之前,已經做好了狡圖三窟的準備。

  那一次,也是特意在村外養的狗,救了母乙的全家和全族人,讓大家有機會從事先挖好的地道,逃出了生天,鑽進了大山裡。

  傳播教義,宣揚教友互助,等勢力壯大後,再尋找合適的時機,利用鄉民的愚昧無知,揭竿而起。

  這一整套裝神弄鬼的流程,母乙都從他祖父留下的筆記裡,得到了完整的繼承。

  只是,母乙也萬萬沒有料到,李中易會調動幾萬人包圍過來,想要徹底的弄死他,以及他的黨羽們。

  起初,母乙錯誤的以為,很可能是淄州的州衙那邊調來的廂軍而已,他心裡雖慌,卻並沒有太過於害怕。

  等到,一連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幾撥人,包括頗有武勇的張一乙在內,卻都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再也不見了人影。

  此時,母乙已經意識到,情況大大的不妙了!

  就在明教眾信徒惶惶不可終日之時,從附近各村逃來的信徒們,接二連三的把壞消息帶入母乙的耳中。

  「教尊,大事不好了,我們村東頭來了不少官軍,至少有一萬人以上……」

  「稟報教尊,俺們村北邊有不少官軍,小人估摸著至少有五千人……」

  「我那村……八千人……」

  「六千人……」

  「十萬人……」

  這傢伙話音未落,便被氣得鼻子冒煙的母乙,狠狠的一刀劈開了胸膛,「兀那直娘賊,謊報軍情,殺無赦。」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個都沒活著回來,直到此時,母乙總算是意識到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官軍絕對是大兵壓境!

  母乙從家族的教育裡邊,接受過應付官軍圍剿的記憶,他一邊不動聲色把信徒們整理成隊伍,一邊暗中吩咐親信,收拾好金銀細軟,隨時準備開溜。

  一直伺候母乙的美貌女信徒,被嚇得不輕,瑟瑟發抖的躲在桌子底下,死活不肯出來。

  母乙回屋找了一圈,最終在桌子底下把女信徒揪了出來,「麗娘,官軍來得人不少,我必須要走。喏,這是幾貫銅錢,你先拿著用吧。等我在外面安頓好了之後,就接你過去享福。」

  麗娘接過銅錢,也沒問母乙要去哪裡,轉身就要走。

  不料,「啊……」胸前一陣劇疼,麗娘低頭一看,只見,鋒利的刀刃明晃晃的暴露在眼前,隨即被黑暗徹底的籠罩。

  「小賤人,你真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你若是樂意跟我走,尚能活命,哼!」母乙拔出將麗娘扎穿的匕首,抬腿狠狠的踢打血泊中的麗娘屍身,一連踢了好幾腳,猶不解恨。

  「官軍不過區區幾十人而已,大家一起殺出去,剁碎了欺壓咱們的狗官!」母乙義憤填膺的厲聲吶喊著,第一個拔刀衝了出去。

  「剁碎了狗官……」

  「殺貪官……」

  「殺光狗東西……」

  衝出去一段路之後,母乙藉著夜色的掩護,在少數幾個最信任的信徒掩護之下,消失在了茫茫的原野之中。

  李勇原本以為,明教信徒們不至於傻到夜間來進攻他的陣地,然而,由遠處及近的喊殺聲,以及星星點點的火把,照亮了山前的大路。

  「哼,不知道死活的東西。」李勇不想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所以,他當即下令,「騎兵全體下馬,並把馬牽到陣後去。其餘各營注意了,弓弩準備三段擊,禁止任何人追殺敗敵。」

  錢書德就站在李勇的身旁,只是默默的傾聽,卻沒有吱聲。條令裡面寫得很清楚,臨戰時,軍事指揮權屬於李勇所有,身為鎮撫使的錢書德並無置喙的餘地。

  有了明教信徒們點起的火把照路,李勇手裡的單筒望遠鏡,也就起到了應有作用。

  等到明教信徒們,揮舞著手裡的刀槍、釘耙、甚至是木製的糞叉,衝進軍陣前百步內,李勇猛一揮手,厲聲喝道:「三段擊,五輪連發!」

  伴隨著清脆著梆子聲,「嗖嗖嗖……」無數只弩矢騰空而起,眨個眼的工夫,便扎入明教徒們散亂的衝鋒陣線。

  一時間,明教徒的陣營裡面,血光四濺,衝在前面的教徒,被死神之矢,整個削掉了三層。

  「啊……救我……」

  「饒命啊……」

  「快跑啊……」

  五輪三段擊,尚未射擊完畢,李勇對面的明教徒們,已經潰不成軍,紛紛抱頭鼠竄。

  「停止射擊!」李勇想了想,下達了補充命令,「所有人都必須原地待命,膽敢擅自追擊者,軍法從事!」

  站在李勇身旁的軍法官,提筆在軍法文書上,完整的記錄下了李勇發出的軍令。

  所謂軍法從事,指的是,必須由軍法官來執行最嚴厲的戰場紀律,執行的依據便是軍事指揮官下達的命令。

  如果,軍事指揮官發佈的命令,與李中易頒布的條令有牴觸的地方,軍法官有權拒絕執行。

  「李都使,請簽押。」軍法官記錄完了軍令之後,毫不含糊的將軍法文書,遞到了李勇的手邊。

  李勇一邊提筆簽字,一邊暗暗歎息不已,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主上全都提前料到了。

  等李勇簽押完畢,軍法官又找上了鎮撫使錢書德,請他一併簽押,以確認他知道軍令的詳細內容。

  按照一般條令,臨戰之時,軍事指揮官下達的軍令,本不須鎮撫使副署。只是,涉及到執行戰場最嚴厲紀律的軍令,軍法官有義務提前通知鎮撫使,這便確保鎮撫使的知情權。

  李勇下達的不許追擊的命令,令躲在黑暗窺視的母乙,渾身上下充斥著絕望的無力感。

  這一刻,母乙真的後悔了,早知道李中易麾下的兵馬,如此的強悍,他就不該殺了高柄,招惹上了塌天大禍。

  只是,母乙心裡比誰都清楚,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啥都晚了!

  天色大亮之後,如果有人從空中俯瞰全局,他一定會驚訝的發現,李家軍的將士們,以都為單位,排成整齊的方陣,一步一個腳印,異常踏實穩妥的朝著盆地那邊包抄過去。

  在方陣的後邊,是大股以都為單位游騎兵,他們手裡提著長弓,或是硬弩,只要發現了可疑的情況,便會以扇形展開,包抄過去。

  只是,當一隊游騎兵衝出去之後,必定有另一隊游騎兵,及時的趕過來,填補上遺留下來的空缺陣位。

  按照李中易的命令,騎兵營的所有將士們,除了堵截進山口的李勇一部之外,其餘的人並沒有跟隨步陣方陣的步伐一起前進,反而逐步向後退卻。

  李中易已經抵達了盆地附近的坡頂,騎在血殺的背上登高望遠,山風輕拂袍服,整個人的心情也比昨晚,好了許多!

  此時的盆地裡面,擠滿了被驅趕來的明教信徒,李中易的單筒望遠鏡裡,明顯可以看見,這些明教徒已成驚弓之鳥,惶恐無助的寥落淒涼,令人倍覺心酸。

  李中易的單筒望遠鏡,定格在一名倒斃於路旁的婦人身上,久久沒有挪開視線。只見,一名大約五歲的男童,抱著婦人的屍身,放聲痛哭。

  晨風中,李中易隱約聽見男童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娘親,娘親,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在殘酷的戰爭中,女人、老人和幼娃,永遠是最大的受害者!

  「來人,傳我的話給廖山河,命他盡量逼迫投降。」李中易終究不是張獻忠那種殺人狂魔,他不由自主的起了惻隱之心。

  不大的工夫,將盆地團團包圍的李家軍將士們,紛紛扯起喉嚨,大聲呼喊道:「主上有令,除了首惡之外,降者不殺……」

  「只究首惡,降者不殺!」

  勸降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響徹了整個山谷。

  然而,過了大約一刻鐘左右,山谷裡突然傳出嘹亮的呼喝聲,「明王出世,天下光明……」

  「明王出世,天下光明……」呼喝聲越喊越大,隨即響徹整座山谷。

  廖山河眼睜睜的看著,剛才還被嚇慘了明教徒們,揮舞著手裡的長刀,長槍,乃至於釘耙,氣勢洶洶朝著山谷頂衝殺了過來。

  「傳我將令,三段擊,五輪速射!」廖山河雖然被明教徒們的反常舉止給搞懵了,但這並不影響他作為前線總指揮官,發佈反擊的軍令。

  「明王出世,天下光明……」

  「明王出世,天下光明……」

  凡是衝入陣線前百步內的明教徒,全都被射倒了,但是,令廖山河做夢也沒有料到,那些暫時沒死的倒地者,居然一邊摀住傷口往上爬,一邊含糊不清的叫喊著,「明王出世,天下光明……」

  前邊明教徒倒地不起,後邊的明教徒卻毫無畏懼的接著往上衝,直到被弩矢射死為止。

  「明王出世,天下光明……」

  這時候,李中易的單筒望遠鏡內,出現了一個背著嬰兒的母親,明明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然而,她揮舞著手裡的一把剪刀,嘴裡唸唸有詞,腳下卻絲毫未停。

  李中易不可能聽見她喊的是什麼,但卻可以從她的口形大致分辨出:明王出世,天下光明!

  「滋……」殺契丹韃子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楚雄,看著眼前這些明教徒前赴後繼的悍不畏死,他情不自禁的猛吸了口涼氣,「好厲害的邪教啊!」

  「呀,這是玩的什麼鬼法術?」廖山河也被驚得目瞪口呆。

  金山上的李勇連連歎息道:「如此的不怕死,恐怕連我訓練了多年的合格戰士,也難以做到啊!」

  李家軍的各級將領,以及各級軍官們,從上到下,全都被明教的巨大洗腦能力,徹底的震驚了一把。

  「爺……」從來不多說半句廢話的楚雄,忽然伸出右手拽住血殺的韁繩,兩眼死死的瞪著李中易,情緒異常激動,好像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邊廂,廖山河高高的舉起右手,很想下狠手,卻始終猶豫不決。

  金山上,李勇跺著腳埋怨李中易:「主上怎麼還不下絕殺令?若是讓這些瘋子逃出一個,必成心腹大患!」

  何大貝一直默默的注視著李中易的神態,此時此刻的李中易,臉色平靜如水,彷彿沒事人兒一樣。

  山谷裡的明教徒源源不斷的往上面衝,李家軍的弩矢彷彿割韭菜一樣,割倒了一大片,後面又湧上來一大片韭菜,割不勝割,割之不盡!

  廖山河左等右等,始終沒等來李中易進一步的指令,他扭頭望向盆地的下邊,只見,明教徒的人頭湧動,正無休無止的往上爬。

  「傳我的軍令,將山谷裡的明教徒全部殺光,一律割下首級,不許留下半具全屍!」廖山河猛的把大手往下一揮,一直等待命令的傳令官起初一楞,緊接著,他鼓起腮幫子,使出渾身的力氣,吹響了全面絕殺的軍號。

  「主上,下臣一片赤膽忠心,天日可表。」廖山河下達了屠殺令後,原本高高舉起的右臂,異常無力的垂落下來,砸到腰間。

  一直站在廖山河身旁的心腹親將,隱約聽見廖山河的喃喃自語,「不能髒了主上的手……」

  當絕殺的軍號吹響的瞬間,何大貝分明看見,李中易猛的抬起頭,仰面朝天,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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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8-23 11:59
第1013章 壞消息

  李家軍的上上下下,全都很清楚,山谷裡的明教徒,顯然是被徹底洗腦了的死硬分子。

  這些明教的死硬分子,喊著明王出世,天下光明的口號,悍不畏死的鮮活形象,令人不寒而慄。

  而且,廖山河心裡更明白,原本沒有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無論組織性還是紀律性都弱極了的明教徒們,突然煥發出驚人的戰鬥力,顯然是有人在山谷內蠱惑煽動。

  此前的李家軍,其作戰目標都是以國家為單位的國戰,比如說,李中易率領蜀國鄉軍抗擊周軍的進攻,東渡黃水洋征服高麗國,乃至於北進契丹國,都屬於國戰的範疇。

  然而,臨淄縣金山腳下的這場擱不上台面的屠殺,卻整個的刷新了李家軍各級將領的對邪教的根本性看法。

  李中易親自出馬,提兵兩萬餘人,前來圍剿區區幾千人的明教徒。此前,軍中的大多數將領們,嘴上不敢反對,心裡是頗不以為然的。

  然而,事實勝於雄辯。明教徒們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現出的強大精神力量,甚至連死都不怕了,這是何等的厲害?

  殘酷的現實,給李家軍的將領們敲響了警鐘,讓大家再不敢輕視邪教!

  同時,也完全證明了,李中易以泰山壓頂之勢圍剿邪教,果然是站得高、看得遠,給大家指引了內政中的重點打擊方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家軍將士們的陣線前邊,屍體疊著屍體,堆積如山,令人觸目驚心。

  許多沒被勁弩射中要害的傷者,倒在血泊之中,他們痛苦的哀號著,微弱的悲吟著,哭爹,喊娘,好不淒慘!

  整個盆地的上空,瀰漫著熏人欲嘔的血腥味,從死傷者們身下流出的血水,逐漸匯聚成血紅色的小溪,漫過草根,汩汩的往下流淌,活像人間地獄!

  戰鬥早已經停息,山谷裡,也再沒有不怕死的明教徒衝上來!

  李家軍的將士們,在基層軍官的約束下,展開搜殺隊形。

  將士們以十人為一個固定的戰鬥小組,四名盾手雙手舉大盾在前掩護,兩名長槍手隱於盾與盾的結合部。兩名補刀手則左手持小圓盾,右手提刀,綴在袍澤們的身後。

  走在戰鬥小組最後的是兩名弩手,他們沒有固定的陣位,利用下山時站得高的優勢,隨時隨地準備補射。

  四名盾手排成一行,每向前推進十步,都會一齊將沉重的大盾擱到地面上,略作休息。

  兩名長槍手,則將長長的槍桿擱在大盾之上,以節省寶貴的體力。

  盾手停止前進,並打出發現敵情的手勢,兩名長槍手頓時精神一振,藉著盾手特意留下的縫隙,將三米長槍伸出,然後閃電般刺出,狠狠的扎入倒地不起的明教徒胸腹之間。

  在屍堆前,長槍手很有耐心的逐個刺出血窟窿之後,兩名補刀手左手持盾,右手提刀,蹲下身子,藉著小圓盾的掩護,逐漸靠近屍堆,二話不說,先補刀,再挨個砍下他們的腦袋。

  「啊……」

  「好疼啊……」

  「疼……」

  「呃……」

  隨著各個戰鬥小組的逐步推進,沿途之上,暫時沒死或是僅僅昏迷傷者,甚至是裝死的傢伙,受不住槍戳刀砍的劇烈疼痛,不斷發出淒慘的叫聲。

  忽然,屍堆裡有人翻身而起,連滾帶爬的朝谷下逃竄。然而,他剛滾出去沒超過兩丈遠,便被夾帶著風雷的弩矢射倒,於血泊之中翻滾哀號。

  一名長槍手,在一名補刀手的配合下,迅速跑過去,在小盾的掩護下,閃著寒芒的長槍,彷彿毒蛇出洞一般,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勢,惡狠狠的將那人紮了個透心涼。

  補刀手沒等那人的哀號之聲完全消散,便藉著小圓盾的遮掩,奮力揮刀,狠狠的剁下了那人的腦袋。

  遍地血腥的殺戮,在山谷上下,持續的進行著,一直進行到天色將暗,廖山河終於接到了徹底結束的報告。

  「稟廖都使,奉軍令,山谷裡的明教徒,全都被砍了腦袋,無一例外,共計首級……」

  廖山河擺了擺手,打斷了隨軍軍法使張洪的稟報,他歎了口氣,說:「我信得你。不過,這事我知道了即可,就不要報於主上知曉了吧?」

  張洪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心說,你廖山河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這麼大的事,他區區一名軍法使,有膽子隱匿不上報麼?

  「廖都使,我們李副都使馭下極嚴。」張洪並沒有當面反駁,只是變相的暗示廖山河,他張洪是軍法司系統的人,並不歸廖山河管轄,必須按照軍法司的規矩行事。

  張洪很清楚,廖山河今日替主上攬責之後,不管怎麼說,都會被簡在主心,將來的大紅大紫,完全可以預期。

  近衛軍是什麼性質的軍隊,張洪只怕比廖山河還要清楚得多。試想,主上的臥榻之側,豈容信不過的將領帶刀?

  李中易制定的條令雖嚴,卻不可能面面俱到,有些條令覆蓋不到的地方,負責實際執行軍法的軍法使們,也就享有了一定的自由裁量權。

  驅利避害,乃是人類繁衍生息的本能。否則,沒有獠牙利爪的人類,肯定會被嚴酷的叢林法則所淘汰。

  廖山河勇於替主上分憂的大忠,張洪看在眼裡,記在心頭。客觀的說,非絕對必要的情況下,張洪也不想得罪主上的寵臣。

  想當初,戴笠掌握下的軍統,氣焰沖天,權勢大得驚人,政要們聞戴笠之名,誰不色變?

  然而,出身黃埔軍校的嫡系將領們,戴笠依然不敢輕易得罪,甚至還要與其中的實力派傾心交好。

  比如說,西北王胡宗南的老婆——葉霞翟,就是軍統的特務出身,由此可見戴、胡二人的交情,可想而知的不等閒。

  天色大暗之際,李延清帶著厚厚的一疊公文,跑來求見李中易。

  「守忠,你來了?」李中易的臉色如常,讓李延清完全看不出,主上是喜,或是怒。

  「回爺,山谷裡全部都清點過了,經山谷外俘獲的村民一一指認首級,明教的重要頭目都被認出,卻唯獨沒見母乙的蹤影。」李延清硬著頭皮稟報了壞到極點的壞消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8-24 10:14
第1014章 非奸即盜

  得知母乙沒有落網,李中易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狡兔尚有三窟,何況是邪教世家呢?」

  「爺,小的琢磨著,母乙必定事先挖好了地道,用於藏身。但是,小的敢斷言,母乙必定還在金山附近。」李延清的一番客觀分析,令李中易大感欣慰。

  說白了,軍法司就是李中易的軍統,只是披了層執行軍法的外衣罷了。真正負責抓捕母乙的,不是正規軍,而是軍法司。

  天下萬權,兵權至要!

  在李中易的規劃當中,除了監督軍事系統的軍法司之外,將來還要重新組建監督文官行政體系的御史台。

  當然了,那是後話了。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出母乙,不論生死。

  「爺,臨淄縣境方圓百餘里,金山附近群山環繞,雖然咱們在各處布下了斥喉,但是,人手明顯不足。小的懇請您批准,將騎兵營整個的留下,協助抓捕母乙。」李延清說的一點沒錯,十分在理。

  「騎兵營不可能全部給你,不過,可以由錢書德率領漢軍騎,由你來全權指揮抓捕母乙。」李中易沒有絲毫的猶豫,不僅當場答應了李延清的請求,甚至讓一軍之鎮撫錢書德,臨時聽從李延清的安排。

  用人要疑,疑人要用;專業的事,由專業的人去做,一向是李中易的基本用人原則!

  從古至今,凡是說用人不疑的君主,那都是瞎扯淡!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誰知心?

  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

  同理,絕對的信任,往往意味著絕對的背叛,

  須知,傷你最狠的,往往是你最親近的人,而不是敵人!

  比如說,老婆免費送你一頂綠帽,奸夫居然是你最要好的朋友,肯定比敵人背後捅你一刀,更讓你錐心刺骨,永世難忘!

  「爺,事關重大,請恕小人斗膽,錢書德若不聽小人的安排,該如何是好?」

  李延清一向以辦事穩妥著稱,抓捕邪教頭目母乙,原本就是他不可能推卸的責任,與其將來含糊不清的扯皮,不如現在就把權責劃分清楚。

  李中易當即笑了,順手摘下一直掛在腰間的玉珮,輕輕的擱到書几上,然後推到李延清的面前。

  「錢書德也是追隨我多年的老人了,他只要見到這方玉珮,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延清畢恭畢敬的捧起那方玉珮,定神一看,正面是一隻很奇怪的老虎,下緣左側雕了五個隸書小字:如意齋主人;下緣右側則是一連串不認識的鬼畫符。

  李中易看出李延清的驚訝,但他並不打算解釋清楚。因為,右側的鬼畫符,其實是摻雜了拉丁文的醫生體狂草。

  為了防止貼身的玉珮等信物被濫用,李中易和心腹重將之間,有著單獨且唯一的信物聯絡方式,只有單線聯繫的兩人才知道信物的含義。

  舉個簡單的例子,這次是玉珮,下次就是紫金魚袋,也可能是一柄木梳。

  「爺,這是小人草擬的抓捕計劃,請您過目。」李延清的目的達到後,原本重如泰山的心理包袱,被卸下了大半。

  李中易接過十幾頁紙的抓捕計劃,反覆了看了三遍,又仔細的推敲了一番,笑著說:「你的計劃已經很周全了,不過,還略有欠缺。我再教你一個笨辦法,除了嚴密控制住外圍,包括入山口之外,命人繞著南坡村,深挖一條寬約三尺深約一丈的壕溝,必有全新的發現。」

  李延清轉動眼珠子,略微一想,隨即恍然大悟,情不自禁的讚歎道:「妙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嗯,母乙必是藏於某條地道之中,而且,地道內一定不缺飲水和乾糧。」李中易微微翹起嘴角,「如果咱們只是控制住外圍,母乙耗得起,咱們卻很難耗太久。」

  李延清瞬間秒懂,主上逐鹿中原的計劃,正在全面展開,和朝廷之間的決戰,說不準何時就會爆發?

  在這種局面之下,萬餘名漢軍騎不可能一直待在臨淄,陪著母乙等少數人,玩捉迷藏的無聊遊戲。

  「守忠啊,你記住了,母乙的狡猾前所未見,你一定要跳出尋常的思維,才有有所收穫。」李中易極有耐心的提點心腹近臣,「比如說,按照常人思維,地道肯定是同向山裡。然而,據我的觀察,從南坡村通向金山腳下的直線距離,至少超過了十里地,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李延清並沒有馬上回答,等理清思路之後,這才條理分明的說:「工程量巨大,需要的人力物力,都異常巨大,而且,知道的人越多,走漏消息的風險,也就越大。」

  李中易滿意的翹起嘴角,笑道:「大膽設想,小心求證,勿枉勿縱,方為正理!」

  李延清原本就是李中易身邊最親信的親將出身,對於李中易的脾氣秉性,有著與旁人不同的深刻瞭解。

  大膽設想,小心求證,指的捉拿母乙這件事。

  勿枉勿縱,則是在告誡李延清,不要仗著是特權機構,就敢胡作非為。

  「小的一直謹遵爺的教誨,從不敢亂來。」李延清越瞭解李中易脾氣,就越不敢仗勢亂搞。

  李中易的妻兄李安國,都被塞進新兵大營裡,讓教官們虐得很慘。據說,李安國屁股上的傷疤,還沒痊癒,又被多次打爛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樑不正,下樑才會跟著歪!

  李中易這個主君,是個極其講規矩和原則之人,下邊的人誰敢不守本分?

  「嗯,你去忙正事,我要去臨淄縣城裡面走一遭,也必須走這一遭。」李中易緩緩站起身,一臉的平靜如水。

  可是,李延清卻分明嗅到了一絲幾不可察的殺機,他心想,有人要掉腦袋了!

  「爺,小的伺候您上馬。」李中易走出大帳,正欲扳鞍騎到血殺的背上,就見李勇一溜小跑的趕到跟前。

  李勇點頭哈腰,異常恭順的單膝跪地,顯然是想讓李中易踩著他的背,騎上馬。

  李中易只當沒看見李勇奴顏婢膝的醜態,腳踩左蹬,雙手扳鞍,使了點勁,十分順利的騎到血殺的背上。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李勇聽了李中易的輕斥聲,不由得腿軟,差點一屁股坐到地面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8-24 10:19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8-24 23:39
第1015章 軍管

  《舊唐書》裡經常提及臨淄,主要是因為,臨淄王李隆基發動軍事政變,殺了他的親姑母太平公主,登上了帝位。

  李隆基當了幾年太上皇,在淒涼鬱悶中駕崩後,被兒子唐肅宗送上廟號:玄宗。

  到了清朝時期,為了避諱康麻子的名諱玄燁,遂稱李隆基為唐明皇。

  從母乙的藏身所在金山,到臨淄縣城,大約六十餘里的路程。

  已經完成騾馬化的近衛軍和黨項騎兵,行軍的速度自然快得驚人,路上短暫休息了三次後,只用了兩個多時辰,便趕到了臨淄縣城。

  騎在「血殺」背上的李中易,命人把李勇叫到身前,囑咐他:「臨淄縣城很小,只有兩座門,你親自帶人嚴密把守好這兩座城門。你聽清楚了,沒有我的手令,連只蒼蠅都不許放出城,明白麼?」

  早前,李勇見李中易居然帶著一萬多名將士趕赴臨淄,他馬上意識到,臨淄縣城那邊要出大事。

  現在,李中易竟然下了死命令,讓李勇務必看住臨淄縣城的出口,這意味著什麼,顯然是不言而喻的。

  「爺,您就放心吧,小的把兒郎們散開到臨淄縣城四周十里開外,若是走脫一人,您就擰下小人的腦袋。」李勇重重的捶胸行禮,堅定而不飄忽的眼神,散發出令人放心的沉穩。

  「向明,你聽好了。你有今日的地位,不是我賞給你的,是你自己真刀真槍的拚殺,拿命掙來的,也是你應該得的,懂麼?」李中易眼神柔和的望著李勇,厲聲喝道,「以後再看見你奴顏婢膝的鬼樣子,當心屁股開花。」

  「爺……」李勇噙著熱淚,忽然匍匐於地上,重重的叩了三個響頭。

  李勇起身的時候,實在忍不住放聲大哭:「還是爺瞭解我的難處哇……」

  「你雖然以前姓頗超,但是,你現在跟我姓了。只要你心裡沒鬼,怕個甚麼?」李中易板著臉訓斥李勇,「多大歲數了?哭個卵蛋,還不滾去把臉洗乾淨嘍。」

  說來也很奇怪,李勇挨了罵,卻歡天喜地的走了。

  李中易撥動韁繩,無意間卻瞧見楚雄若有所思的神態,便笑著問他:「怎麼,你也喜歡挨罵?」

  楚雄摸了摸腦袋,扭扭捏捏的說:「末將愚鈍,只要經常挨您的罵或是被您踢屁股的將軍,不僅不生怨恨,反而引以為榮,大肆向外炫耀。」

  李中易心裡多少有些得意,不禁哈哈一笑,抬手想拍楚雄的肩膀。誰料,身手極其了得的楚雄,下意識的閃了身,竟讓李中易拍了個空。

  楚雄剛才完全是條件反射的動作,根本沒經過大腦思考,等他明白過味來,整張臉彷彿掉入滿是硃砂的染缸裡一般,紅中帶紫。

  李中易情不自禁的笑了,別看楚雄在陣前剁人的首級,連眼皮子都不眨,畢竟還是個年輕的小伙,面皮嫩得很。

  李勇領了命之後,果斷下令,把他手下的兩千五百多名黨項騎兵們,分為五個部分。

  其中的兩個部分,分別控制住臨淄縣城的兩座城門。其餘的三個部分,以隊為基準作戰單位,分別散開在縣城附近方圓十五里以內。

  李勇下達的軍令,異常之清楚明白,只要發現喘氣的大活人,都必須堅決予以扣押。

  黨項頗超族,這可是除了拓拔族以外,最大的黨項部族。

  頗超勇,從小接受著良好的弓馬作戰教育,充分繼承了草原遊牧漁獵民族,飄忽不定的戰鬥風格。

  另外,頗超勇這些年又跟著李中易讀了不少的兵書條令,學得一口流利的開封音的漢話,他若是笨蛋傻瓜,誰更聰明?

  就在頗超勇調兵遣將的時候,李中易反而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下馬鑽車廂裡,靠在韓湘蘭的長腿上,閉目小憩。

  此次突襲母乙的老巢,李中易誰都沒有通知,不僅淄州知州和臨淄的知縣都被蒙在了鼓裡,就連駐紮於臨淄的巡檢使,至今也是一無所知。

  關於圍剿邪教的事宜,李中易比誰都明白其中的巨大危害,萬一走漏了風聲,禍患大無窮。

  歸根到底,就在於這時代的民間教育水平異常之低下,包含僅僅讀過《千字文》的人在內,整個大周漢民的識字率,不超過百分之五。

  整個大周的人口,大約在兩千萬左右,算上隱匿不報的黑戶丁口,充其量也就三千萬左右。

  區區不到百分之五的識率,也就是說,包括半文盲在內的讀書人,頂多也就十五萬左右。

  當然了,這僅僅是民間的識字率。由於,李中易有著接管天下政權的迫切需要,他未雨綢繆的推行不讀書不識字,絕對不予提拔的硬政策。

  如今,李家軍上下七萬餘人,經過多年的強行掃盲,已經取得了非凡的成就。

  將士們個個都看得懂公文,也寫得出軍務文書,至於家書就更不必多說了,手到擒來,輕而易舉。

  邪教都擅長蠱惑人心,哄騙愚昧無知的草民,但若想起事,還需要天時的幫忙。

  歷史上的漢民族,只要有口飽飯吃,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誰會揭竿反抗朝廷?

  所謂,倉稟實,而知禮儀,指的就是當政者有義務讓他治下的順民們,吃得飽,穿得暖。

  飽暖思淫慾,這話看起來很糙,實際上,還真就是這麼個理。

  人的需求是不斷的進步和發展的,只有基本的生活必需品有了保障,人們才有閒錢追求更高的生活品質。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李中易接到了李勇發來的軍報,封鎖臨淄縣城的軍事部署,已經徹底完成。

  李中易隨即坐起身子,叫來貼身的帶刀親牙,命他騎馬去臨淄縣衙,通知縣裡的各級官吏,平盧的天李相公到了。

  吩咐完畢之後,李中易端起茶盞,小飲了一口,放下茶盞的時候,卻見韓湘蘭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

  「怎麼了?我臉上有花?」李中易輕輕的撫摸著韓湘蘭的小手,露出邪魅的笑容,戲謔道,「你不會惦記上了白晝宣淫吧?」

  「爺,奴哪裡有那麼的浪?」韓湘蘭裝作不好意思的嬌羞模樣,小聲說,「奴還缺件拿得出手見得人的玉簪子,爺眼看著又要發大財了,總不至於苛待自家的女人吧?」

  李中易哈哈大笑,將韓湘蘭摟進懷中,狠狠的親了好幾口,帶個解語花在身邊伺候著,比帶根不開竅的榆木,更令人心情愉悅。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8-24 23:5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8-27 11:45
第1016章 進城

  等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在近衛軍將士們簇擁著李中易,浩浩蕩蕩的開向臨淄縣城。

  臨淄縣的知縣、縣丞、縣尉、主簿、典史、巡檢使、兵馬都監等各級官吏,接到頂頭上司來視察的消息,慌忙趕到城門口,畢恭畢敬的等候李中易的大駕。

  由於李中易剛掌握平盧不久,手頭經過培訓的軍政幹部的人數實在有限,所以,縣這一級,他只派駐了巡檢使和兵馬都監。

  縣巡檢使以及兵馬都監的地位,不僅和縣尉平起平坐,而且幾乎把縣尉架空了。

  其中,縣巡檢使的職權範圍等同於縣公安局長,掌握著全縣的治安大權。至於兵馬都監,則相當於縣人武部長兼縣武警大隊長,他不僅是李中易的老部下,而且是掌握著槍桿子的最大實權派。

  鐵甲森森,戰馬如龍,近衛軍將士們手握長槍上的紅纓,將整個官道掩映成火紅的海洋,宛如一條無邊無際的火龍!

  近十年來,臨淄縣城還未見過萬人以上的官軍大部隊,浩浩蕩蕩的開來。近衛軍大隊伍,旌旗蔽日,雄壯威武的陣勢,攝人魂魄,令人心裡發寒。

  一時間,等在城門口的知縣、縣丞等官員,以及臨淄城中的縉紳們,個個都是驚疑不定。他們都不知道,李中易擺出這麼大的陣仗,究竟是想幹什麼?

  大軍魚貫進城,一直走了一個多時辰,眾人依然看不清楚隊尾的盡頭。這下子,跪在城門口的有些人,因為心裡有鬼,心態就很不平和了。

  「某臨淄知縣黃川,拜見李相公。」

  好不容易,等李中易的車駕抵達城門口的時候,黃川趕忙屁顛屁顛的跑過去,規規矩矩的跪到馬車前邊,大禮參拜整個平盧實際上的主宰者。

  誰曾想,馬車裡的李中易根本就沒露面,逕直駛入臨淄縣城。

  就在黃川驚疑不定之時,突聞李中易身邊的親將大聲傳令,「相公命各官吏,至縣衙等候。」

  一時間,臨淄縣的各級官吏們紛紛嘩然,心裡有鬼的人,更是怕得要死!

  只是,整個臨淄縣城的附近,都被李中易帶來的官軍,圍得水洩不通,那些人再想溜走,為時已晚。

  臨淄城內的各個大街小巷,全都被武裝到牙齒的近衛軍,牢牢的控制住了。

  李中易的馬車駛入城內的主道,沿途看不見一個行人,城內的店舖也都關門閉戶,看得出來,整個臨淄城因為李中易的到來,已經陷入到惶恐不安的情緒之中。

  馬車在一家茶樓門前停下,李中易跳下馬車,韓湘蘭緊隨其後,兩人不慌不忙的站到茶樓門前。

  茶樓的掌櫃在臨淄活了幾十年,還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慌慌張張的從茶樓裡跑出去迎接。誰料,他一不留神給門坎絆了腿,居然當著李中易的面,摔了個狗啃泥。

  李中易瞟了眼楚雄,楚雄隨即快步上前,扶著茶樓的掌櫃站起。

  「小人拜見太……太尉……」茶樓的掌櫃沒見過什麼大世面,見滿街都是面帶殺氣的兵,他實在怕得緊,稱呼便亂了。

  「你這廝,亂叫個甚?此乃當朝李相公,咱們平盧的天……」楚雄身為貼身帶刀親將,有義務提醒不懂規矩的草民,免得鬧出更大的笑話。

  李中易擺了擺手,笑道:「不過是個稱呼罷了,何必嚇他呢?」

  話雖如此,楚雄依然惡狠狠的瞪著茶樓掌櫃,茶樓掌櫃戰戰兢兢的說:「請……李……相公樓內用茶,小……小人……」兩腿直打顫,顯然嚇得不輕。

  這年月,有個通俗的說法,過兵如過匪!

  李中易心裡有數,儘管臨淄已經歸於他的治下,並且一直在推行新政。但時日尚短,老百姓們尚沒有完全適應,李家軍其實是一支真正愛民的軍隊。

  「掌櫃的,在下有些口渴,麻煩燒一壺開水送到樓上來即可,我自備有好茶。」

  怎樣讓沒見過世面的草民不再慌亂,李中易可謂是經驗豐富,他特意找茶樓掌櫃最擅長的老本行說事。

  果然,一提起燒水沏茶,茶樓掌櫃的注意力馬上跟著轉移,他點頭哈腰的說:「小人這就去燒水,這就去燒水。」

  一直盯著茶樓掌櫃的楚雄,分明察覺到,老掌櫃不僅腿不抖了,也可以說句囫圇話了!

  李中易領著韓湘蘭上了空無一人的二樓,隨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身負保衛主上重任的楚雄,絲毫也不敢馬虎大意。他和幾名帶刀親牙,各自散開,繞著整個二樓,仔仔細細的巡視了一整圈。

  直到,每個人都確認沒有安全問題,楚雄這才帶著大家,知趣的站到了一樓半的台階處,隨時隨地聽候召喚。

  以前,楚雄是斥喉營指揮使的時候,只需要考慮怎麼探查清楚敵人的軍事動態,並及時的上報給頂頭上司即可。

  現在的楚雄,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可就多了。其中,最主要的一條,便是確保李中易的人身安全。

  一旦稍有閃失,就算是把楚雄的腦袋砍下十八次,也不足以彌補他的巨大過失。

  幸好,經過多年的總結和補充,李中易身邊的保衛流程,越來越完善,也越來越細緻周到。

  也許是看出李中易的心情不錯,等楚雄等人下去之後,韓湘蘭索性賴到了男人的腿上。

  李中易摟著懷中的狐狸精,笑瞇瞇的調侃她:「怎麼,方才在車裡沒吃飽,又饞了?」

  韓湘蘭扭動著蛇腰,摟緊男人的脖子,嗲聲嗲氣的說:「爺,您不是最喜歡奴家放得開麼?」

  李中易不禁啞然一笑,這女人吶,剛開始和鄭氏一起伺候枕席的時候,老喜歡端著幽州名門貴女的架子,一直扭扭捏捏,不情不願。

  等韓湘蘭食髓知味後,卻總在李中易的耳邊,拐彎抹角的念叨鄭氏。

  這就和某些出軌的女人一樣,她們在享受到了偷的樂趣之後,絕難自拔。儘管時常提醒她們自己,這是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

  然而,絕大部分情況下,女人只要出軌過一次,後面緊跟著的就是n次偷歡,直到被老公或男票發現為止。

  「你只惦記著鄭氏,蕭綽可就在樓下的馬車裡哦。」李中易不想讓韓湘蘭峙寵而嬌,故意拿蕭綽來敲打她。

  敲打的效果異常明顯,韓湘蘭原本輕輕扭動的小腰肢,頓時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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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8-28 18:27
第1017章 下毒手

  欲破其心,必先滅其志!

  母乙的聲勢能夠做得那麼大,居然號稱「鎮臨淄」,如果沒有官府裡各色保護傘的暗中支持,傻子都不信。

  俗話說的好,民心如鐵,官法如爐!

  在和平時期,民間黑惡勢力再厲害,也不可能玩得過掌握著最大暴力機構的官府。

  根據李中易以前的經驗,某地的黑惡勢力一旦坐大,則意味著,官府之中必有大保護傘。

  說白了,李中易這次下重手圍剿母乙的邪教,單單是出兵的成本,就高得驚人。

  如果不從臨淄縣裡的這些雜碎身上找補回來,那他李中易就不配被稱為:李抄家或是李剝皮!

  站在一樓半的楚雄,見廖山河來了,一邊抬手攔住廖山河的去路,一邊重重咳嗽了兩聲。

  原本膩在李中易身上的韓湘蘭,趕緊從男人的腿上爬下來,站在一旁伺候著。

  「何事?」李中易揚聲問樓下的楚雄,楚雄怕觸碰到了主上的隱私,也不敢邁腿上二樓,他只得扯起大嗓門,大聲稟報說,「回爺的話,廖都使來了,說是有要事求見。」

  「嗯,讓他上來吧。」李中易一聽就知道,廖山河已經把準備工作都做利索了。

  「爺,按照您的吩咐,那些和母乙有染的人家,都已經按照名單,派大軍進去,把人都看押了起來,只是沒動宅子裡的東西罷了。」廖山河手裡捧著一份厚厚的名單,本想繼續匯報詳情,卻被李中易抬手止住。

  「先把那些傢伙的全家老小拿住,這是最關鍵的部分,你做得很好。」李中易微微一笑,「擒賊先擒王,這些敗類的王,就是他們的兒子,都必須嚴密的看好了,不許走脫半個。」

  廖山河咧嘴一笑,摸著大腦門子,有些得意的說:「爺,小的就算是頭蠢牛,在高麗國中參與了不下百餘次抄家,也多少可以摸到一些門道了。」

  李中易點點頭,笑吟吟的說:「那我就考考你,怎樣通過別人的獨子或是所有的兒子,逼問出他們勾結邪教的內幕?」

  廖山河毫不遲疑的答道:「以小人在高麗國的經驗,如果是獨子,先削掉一隻耳,見見血,比憑著嘴巴乾說,要強百倍。如果是兒子眾多,那就挑一個最倔強的出來,先剁了狗頭,剩下的就都不是問題了。」

  站在一旁伺候著的韓湘蘭,她做夢都沒有料到,廖山河竟然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坑害高麗國的權貴和富紳們。

  李中易察覺到身旁的異樣,他慢慢側過臉,卻見韓湘蘭的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是被嚇住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李中易輕聲歎道,「尤其是被我征服之前的高麗人,脾氣倔得要命,口服心難服。非常時期,不用重典,不殺人立威,他們絕對不會乖乖交出,已經吃到嘴裡的肥肉。」

  「欲服其心,必先摧毀其反抗的意志。殺人不可能解決一切問題,卻可以把敢於公然挑戰咱們權威的刺頭,清理乾淨。只有把他們殺怕了,才能讓新一代高麗人,心甘情願的做我中國之奴僕。」李中易語重心長的教誨廖山河。

  實際上,李中易是在告誡韓湘蘭,同情異族人,就等於是養虎遺患,也是新版農夫與蛇的故事。

  別看高麗人現在表面上顯得異常馴服,一旦有個風吹草動,他們必然會鬧出妖蛾子。

  「曉達,你先命人把臨淄縣尉的兒子們都押來,再去縣衙提了那廝來見我。」李中易淡淡的吩咐聲,看似不顯山不露水,韓湘蘭卻心頭猛的一凜,臨淄縣尉如果想要頑抗到底,斷子絕孫恐怕都是輕的。

  等廖山河走後,李中易本想喝幾口熱茶,解解口渴,卻不料,盞內竟然是空的,並且一旁的銅壺已經「噗噗」作響。

  韓湘蘭察覺到男人的眼神如刀,心下不由一陣發寒,等看清楚男人手裡的空茶盞,她頓時就嚇懵了。

  開什麼玩笑,入李中易之口的茶和水,怎麼可能讓此地茶樓的掌櫃經手呢?

  只可能是他身邊的妾室或是信得過的配劍侍婢,用隨車攜帶的小號炭爐,以及過濾好幾次的乾淨泉水或井水,燒水沏茶。

  結果,茶水已經燒開,負責沏茶的韓湘蘭卻走了神,實在是該脫了裙子,打小屁屁。

  「韓氏……」李中易故意拖長了聲調,可把韓湘蘭給嚇壞了,她忙不迭的蹲身請罪,「爺,奴走神了,請您狠狠的責罰。」

  以往,只要李中易叫出韓氏二字的時候,韓湘蘭都要吃大苦頭。

  這次自然也不可能例外,李中易直接吩咐韓湘蘭:「你去替換馬車裡的蕭綽上來。」

  李中易既沒打也沒罵,區區一句話的吩咐而已,便讓韓湘蘭從得意的雲端,跌落到了凡塵。

  對於聰明人而言,尤其是韓湘蘭這種頂兒尖的聰明女人,既要寵著,又不能讓她太過於張狂,其間的拿捏分寸,好多男人都無法正確掌握。

  李中易的脾氣很古怪,你犯了錯誤,認錯態度越好,懲罰越輕。若是硬要狡辯,那就等著皮肉受苦,特殊的籐條家法絕不是嚇唬人的擺設。

  儘管韓湘蘭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蕭綽下了馬車後,沒見韓湘蘭跟上來,她心裡便有了數:韓氏又犯錯誤了!

  真說起來,身為契丹人俘虜的幽州韓家,豈能和契丹後族拔里氏(蕭氏),相提並論?

  恐怕連提鞋都不配吧?

  話雖如此,實際上,蕭綽和幽州韓家,還有一段不敢說出口的過往。

  想當初,蕭綽的親爹蕭思溫,在南京析津府(幽州)就任群牧都林牙的時候,和文學造詣極深的韓匡嗣意氣相投、相交莫逆,甚至有定下婚約的打算。

  後來,時任渤海王的耶律賢,聽說了蕭綽的美名,就找蕭思溫求婚。和耶律賢比起來,韓匡嗣的兒子韓德讓,又算個什麼玩意呢?

  陰差陽錯之下,李中易居然給史書上有名的遼景宗耶律賢,送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至今,蕭綽一直以為,她遮掩得很好。實際上,李中易早就知道,蕭綽是耶律賢定了親,但尚未正式過門的正妻。

  蕭綽上到二樓,蹲身見了禮,覷見李中易的茶盞是空的,毋須男人吩咐,便忙碌著洗茶洗盞,並沏了茶。

  以前,蕭綽按照南人的習俗,一直跟著蕭思溫,喝慣了加鹽加薑的所謂團茶。

  可是,李中易從來不碰團茶,只喝新沏的綠茶,而且啥都不加。這麼一來,早就習慣成自然的蕭綽,差點憋出內傷。

  俗話說的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怎麼說呢,李中易平時倒也憐香惜玉,知情識趣。可是,壞男人一旦翻臉,別說蕭綽這個婢女了,就算是產下了獾郎的葉曉蘭,也會被特製的家法,揍的屁股腫起老高。

  只要是在李中易的面前,蕭綽絕對是循規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壞男人折騰人的壞水兒,實在是壞到了極點,令蕭綽不堪回首。

  不大的工夫,臨淄縣尉劉暢被幾名帶刀親牙堵著嘴,挾到了李中易的面前。

  李中易只當沒看見跪在茶桌前邊的劉暢,一邊品著茶,一邊磕炒熟了的西瓜仔。蕭綽心裡就琢磨開了,以壞男人的高超手段,應該不至於僅僅是下馬威這麼簡單吧?

  果然,沒等蕭綽續完第三盞茶,童子們的啼哭聲以及婦人的求饒聲,從茶樓下邊傳上來,不知情的人甚至可能以為下邊就是買賣奴婢的集市。

  突然,劉暢重重的以頭碰地,情緒異常之激動,連額頭已經見血,都渾然顧不得了!

  蕭綽眼珠子微微一轉,隨即有了明悟,茶樓下邊哭鬧不休的童子和婦人,很可能就是劉暢的妻、妾和兒子們。

  壞,太壞了,實在是壞透了,蕭綽在心裡把李中易罵翻了,明媚的俏臉上,卻絲毫不顯山露水。

  這時,李中易依然把劉暢當作了空氣一般,他磕了幾十粒瓜子之後,端起茶盞的同時,深深的盯了眼廖山河。

  廖山河看懂了隱藏在李中易眼神背後的心思,他隨即邁步走到依然磕頭不休的劉暢跟前,蹲下身子,嘴角帶笑的說:「你聽好了,你只有一次說話的機會。不管是故意說錯,還是無意說錯,我敢保證,不出三個呼吸的工夫,你的三個兒子之中最聰明的那個,一定會最先去見閻王爺。」

  「唔唔……」劉暢的兩眼瞪得大極了,如果仔細看他,眼角處隱有血絲。

  一旁的蕭綽,倒沒怎麼害怕,草原上的女兒家,從小就會騎馬,會挽弓,更會殺掉逃奴。

  蕭綽有理由相信,此時此刻,假如目光能夠殺人的話,廖山河早就被劉暢掃死了千百遍。

  「李中易,你殺了我吧,一人做事,一人當,和婦孺童子無關。」

  令蕭綽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劉暢嘴裡的髒布剛一被拿開,他竟然不是求饒,而是想犧牲個人的性命,保住全家人的腦袋。

  廖山河心頭猛的一沉,邪教還是真的是厲害啊,竟然將人心蠱惑到了不顧家的程度!

  這時,李中易低下了頭,端起茶盞,輕輕的吹拂著浮在最上面的綠葉。

  「來人,拖下去,把劉暢全家,包括他的所有兒子在內,都活埋了。」廖山河毫不遲疑的下達了絕殺令。

  蕭綽殺過人,膽子也肥得很,她倒不覺得殺人有多可怕。只是,當她下意識看向了壞男人時,卻見,壞男人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手裡的小冊子,彷彿沒事人一般的氣定神閒。

  ps:二更送上了,求月票的鼓勵,爭取明天也更六千字!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8-28 18:4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8-31 11:07
第1018章 殺威

  劉暢被拖下去後,李中易放下手裡的小冊子,淡淡的說:「仁不理政,慈不掌兵。曉達啊,對於死硬的邪教分子,就應該徹底的消滅他們。」

  李中易的及時發話,打消了廖山河的顧慮,他不由暗暗鬆了口氣。實際上,早在金山圍剿明教之時,廖山河作為前線指揮官已經下達過絕殺令。

  一將功成萬骨枯!

  此前,作為一軍之主將的廖山河,他手上已經沾滿了黨項人、高麗人以及契丹人的鮮血。

  廖山河擔心的其實是,越過李中易,直接下令殺人。如果替主上背了黑鍋,還不被主上理解,廖山河肯定會覺得冤枉死。

  如今,李中易在第一時間表示了充分理解。廖山河心裡很舒坦,只要主上明白他的忠心,那他還有啥可怕的?

  蕭綽也不是乾淨的小白兔,在大草原上,放牧的奴隸們不聽話,無論是用鞭子狠抽,還是用馬拖死,甚至是五馬分屍,她都見識過不少。

  只是,類似廖山河和李中易,於談笑間就決定了樓下十幾口人的生死,甚至是活埋,蕭綽還從未見過。

  楚雄也不是啥好鳥,廖山河既然下令活埋劉暢的全家,他索性命人揭開茶樓門前的大青石板,沿著長街挖了十幾個坑。

  包括劉暢在內,所有的劉家人,都被堵住嘴巴埋入坑內,且只露了腦袋出來。

  一般人也許不太清楚,楚雄以前率領斥喉營的時候,為了逼問出契丹哨探飛騎的口供,可沒少幹活埋、削耳、挖眼、剁手指等令人髮指的勾當。

  李中易在講武堂的課本上,留有一句名言: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資源是有限的,草原狼們一旦遇上了天災,活不下去了,必然會南下搶糧食、錢帛和女人。

  客觀的說,楚雄的手上沾滿了契丹人斥喉的鮮血。在李家軍中,比他更瞭解契丹人貪婪殘暴本性的斥喉,其實並不多見。

  活埋其實是個技術活。泥土埋至胸部,只露個頭出來,劉暢的全家人不會馬上就死,但是,肺部異常憋悶,漸漸無法呼吸,全身的血液會被壓迫進頭部,整個人就彷彿被關在密不同透風的鐵罐之中,最終會因大腦的血管破裂,而痛苦的死去。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類呢?

  劉暢全家人的活埋示眾,起到了良好的效果,臨淄縣丞張佳選擇了正確的合作方式,把他知道的,或是聽說的情況,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

  主審官是同知軍法司事的李延清,李中易一邊品茶,一邊磕瓜子,連正眼都沒看跪在面前的張佳。

  張佳哭哭啼啼的說:「下官明知道劉暢和母乙勾結甚深,卻不敢向上稟報,實在是大大的有罪。不過,罪官的妻兒老小皆同住於縣衙內,萬一走漏了消息,全家必亡……懇請相公開恩……」連連磕頭求饒。

  「張佳,本官問你,臨淄城西的烏河岸邊那五千畝上等水澆地,你可知曉是誰家的田產?」李延清見李中易面無表情的端起茶盞,顯然是懶得理會的張佳的討饒,他便抖了抖手裡的幾張田契,語帶譏諷的喝問張佳,「既然找了你來,本官必有如山之鐵證。比如說,你家中新納的美妾吳氏,可是母乙送給你的禮物?還有,你在臨淄城東門附近開設的當鋪,坑了多少貧民百姓?」

  張佳自以為絕對機密的隱事,一筆筆的被李延清揭露了出來,這小子頓時嚇得面無人色,渾身上下下瑟瑟發抖。

  李延清冷笑道:「紙裡有可能包得住火麼?只要是做過的壞事,必定會留下痕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時候一到,報應必至。本官最後奉勸你一句,除了從實招供之外,都是死路一條,不要妄想任何人可以救你。」

  此時此刻,李中易就坐在桌旁喝茶磕瓜子。要知道,在平盧的地界上,張佳的靠山再厲害,能大得過李中易本人?

  廖山河是個渾身長滿了消息的傢伙,機靈過人,他即使不看李中易的眼色,也知道該怎麼做。

  「守忠兄弟,你和這種邪教的死硬分子有啥道理可言?趕緊的,把他們全家也活埋了,一了百了,免留後患。」廖山河大嘴一張,便是狠辣至極的滅門提議。

  茶樓前邊,劉暢全家人的悲慘遭遇,就是鮮活的例子。

  張佳嚇得面如土色,他為了活命,再也顧不得那麼多忌諱了,顫聲道:「小人願招,小人願招……」

  在一堆惡棍的逼迫之下,跪在地上的傢伙,終於開了口!

  蕭綽低下頭死死的盯著腳尖,心亂如麻,佔了她身子的壞男人,比大草原上最凶殘的殺人惡魔,還要可怕十倍以上,她以後該怎麼辦呢?

  張佳的招或是不招,李中易其實壓根就不關心。臨淄縣城內的這些和明教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官紳們,他們的命運其實早在李中易下定決心,調動兩萬多兵馬圍剿母乙之時,就已經注定了。

  李中易既然有志於天下,就不可能,也不敢冒著腹背受敵的風險,放任野心勃勃的母乙在他的身後捅刀子。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其實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正確政治軍事原則!

  就在張佳開始招供的時候,李中易緩緩起身,淡淡的說:「這裡都交給你們了,要殺要剮,隨便你們處置,我出去走走看看。」

  蕭綽跟著李中易出了茶樓,登上馬車,卻見韓湘蘭縮在車廂內的一角,低垂著腦袋,彷彿被拔了毛的鳳凰一般,整個的蔫了。

  這女人吶,只要失去了男人的寵愛,就如同鮮花離開了土壤一般,沒幾天就會枯萎凋零。

  在這座危機四伏的縣城裡,幾乎遍地都是潛伏的邪教分子,可謂是敵意甚濃。

  李中易哪怕再親民,也不可能冒著隨時隨地被硬弩射殺的風險,徒步於街巷之中。

  為了保護李中易的安全,他乘坐的馬車,向下延伸的外車窗乃至於整個車壁,全都帶有百煉精鋼的板材夾層。

  只要挑起車內的窗簾,李中易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看清楚窗外的街景,而外面的人卻由於角度問題,完全看不見車廂裡的狀況。

  整個臨淄縣城已經戒嚴,武裝到牙齒的近衛軍們,牢牢的控制著城內的各個街巷。

  李中易的馬車,一路奔馳到臨淄西門附近,在一座看似不起眼的大宅子門前停下。

  蕭綽起初以為李中易是漫無目的閒逛,等看見身穿知縣官服的黃川,戰戰兢兢的跪在宅門前時,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8-31 11:12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9-1 22:26
第1019章 拿捏

  「罪官黃川,拜見李相公。」黃川重重的磕了九個響頭,前額都冒出血了,還想繼續磕。

  李中易起初沒吱聲,等著黃川磕足了九個響頭,他這才給楚雄使了個眼色。

  楚雄上前兩步,單手托在黃川的肩窩下,穩穩的將他提了起來。

  「黃川,你是老李相公唯一推薦給我的人才,所以,你還能安穩的跪在這裡。我也知道,你涉事不深,只是故意裝糊塗罷了。」李中易負手立於宅門前,邁腿往宅內走,根本就沒正眼看過黃川。

  黃川抹了把額頭上冷汗,三步並作兩步的跟隨在李中易的身後,惟恐被納入嚴厲制裁的名單之中。

  好幾次,黃川因為腿軟氣促而差點摔倒,楚雄卻只當沒看見似的,他是李中易的親信牙將,保衛主上的安全才是他的本職,完全沒理由去搭理黃川。

  李中易不慌不忙的漫步於黃川的這座宅子裡,他一直聽說黃川比較廉潔,只是有些膽小怕事。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魔鬼永遠藏在細節裡面!

  李中易帶兵來的很突然,黃川即使有心遮掩,也很難做到面面俱到的程度,容易露出破綻。

  李中易沒進正房,而是讓楚雄提了個小廝,領路繞道去了廚房那邊。

  衣食住行,乃是人類生存的必需品,也是最容易露出馬腳的方面。

  宅內的下人們都穿著粗麻的衣服,李中易都看在了眼裡,只是沒做聲而已。

  廚房裡的人,早就被控制住了,李中易進去的時候,灶上的鐵鍋裡依然冒著熱氣。

  李中易湊過,揭開鍋蓋一看,敢情是燒的一鍋滾水。他有親自下廚做早餐或是炒菜的壞毛病,很清楚,這個時間正是飯點,應該是燒水準備蒸餅。

  果然,在大鐵鍋的附近,李中易找到了盛著生餅的蒸屜。蒸屜共有四層,生餅很硬,且嚴重發黃,顯然是廚娘們還沒掌握到麵食充分發酵的技術。

  李中易在廚房裡轉了一整圈,檯面上沒看見任何肉和魚,僅有幾碟子醃蘿蔔條,以及黑乎乎的一種醬。

  以李中易超級吃貨的身份,竟然不認識那是啥醬,他湊過去嗅了嗅,那黑醬隱隱有股子酸餿味。

  離開廚房之後,李中易先後巡視了主房的臥室、婢僕們的住處,甚至連堆放雜物的柴房,也都摸進去參觀了一番。

  最終,李中易得出一個結論:黃川屬於個人操守很不錯,但沒有治縣能力的所謂「清官」。

  客觀的說,如果用人唯德,李中易就應該提拔重用黃川這種「清官」。然而,李中易心裡非常明白一個道理:除了極個別有道德潔癖的榜樣官員之外,絕大部分官僚都是有著七情六慾的俗人。

  俗話說的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對於各級官僚們而言,通過巧立名目的吃拿卡要,滿足的是其個人的需求。貪官們所收受的不義之財,一部分用來討好上司,買更大的官兒做。另一部分則用於自家的各種奢靡開銷,比如說,廣納美妾、狂置田產等等,這才是他們千里做官的源動力。

  就算是流傳甚廣的所謂「海青天」,也就是廣為人知的海瑞,他先後娶過三個妻室,其中休妻二名,亡妻一名。

  不僅如此,海瑞,海青天還納有三個美妾。要知道,在大明朝,區區縣官的俸祿,根本不可能養得起一名小妾。

  另外,海青天被罷官回鄉後,掏錢買了不少的田產。

  另一個青天是包青天,這位包青天距離李中易所處的時代,恰好相距不遠。

  大周朝一向善待文官,文官的薪俸高得驚人。就以李中易這個托孤的宰相而言,他每月可得銅錢三百千(也就是三百貫),春、冬服各綾二十匹,絹三十匹,冬綿百兩。

  上述這些只是李中易的純收入而已,朝廷按月發給的祿米、柴、鹽、醬、醋、茶、酒、廚料、羊肉等物,更是多得吃不完。另外,李中易的元隨,達百名之多,他們的衣食住行也全都歸朝廷包圓了。

  所以,海青天的收入不可深究,包青天則是實打實的高薪養出來的廉。

  李中易轉了一圈後,回到宅子的正房,黃川已經跪在了室內。

  「相公,罪官自知無能,沒有阻止邪教的氾濫成災,請相公毋須念及舊情,儘管重重的責罰。」黃川的認罪態度越端正,李中易的心裡就越不舒坦,意難平。

  無能的黃川,差點壞了李中易的大事,論理就該殺了。可問題是,依據李中易手頭掌握的材料,黃川確實沒有和臨淄縣裡的人同流合污,也沒有收過半文黑錢。

  黃川做到了獨善其身,但是,他身為知縣的應盡職責,卻連一丁點都沒做到。

  「黃川,你去江華島吧。」李中易輕歎一聲,最終還是決定放過黃川。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共謀大計,這是李中易目前最重要的政治底線。天下尚未統一,李中易不可能只以鎮壓明教的罪名,就可以殺掉「清官」,而且是正兒八經的清官,那會把在野的士林文人也都給得罪光。

  黃川此前是李瓊的幕僚,李瓊又是李中易最重要的政治軍事盟友,不看僧面總也要看佛面。

  如果黃川貪污受賄了,甚至和邪教沆瀣一氣,李中易殺了他,倒也勉強說得過去。問題是,黃川雖然極其無能,卻兩袖清風,一文髒錢都沒取,李瓊將來恐怕難以釋懷。

  「超越時代的痛苦,有誰知道呢?」李中易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阻止了黃川極可能不經過大腦思考,就說出來的真心話。

  黃川真要把窗戶紙徹底的挑破了,李中易就更加的棘手了,那才叫作是坐蠟。

  還是楚雄明白李中易的心思,他主動站出來,一邊扶起黃川,一邊低聲勸他:「主上已經格外的開恩,還不趕緊出去收拾收拾,早早的去江華島?」

  「這個……那個……」黃川掙扎著想繼續說話,卻被楚雄粗暴的摀住嘴巴,挾了出去。

  李中易暗暗搖頭,如此既沒眼色又沒能力的所謂清官,不用也罷。

  黃川是個糊塗蛋,一旁的蕭綽卻看得明白,這就應該是壞男人常說的那句話吧,官熊熊一窩!

  沒有多少家當的黃川,很快就被送上了馬車,由一隊近衛軍護送著去碼頭登船。

  李中易見宅子已經騰空,索性吩咐下去,就在這座宅子裡安頓下來。

  壞男人的一句話,苦命的蕭綽便須跑斷腿。她忙前跑後的,又是燒水,還要泡茶,更必須將榻收拾乾淨,鋪上錦墊。

  壞男人喜歡動腦子想事,這便有了隨時隨地小憩的壞習慣,身為貼身婢女的蕭綽若是不提前預備好錦墊,點燃助眠的檀香,老李家的家法那是不分男女的。

  果然如蕭綽所料,李中易處理過隨身帶來的公文之後,起身就往內室走。

  李中易穩穩的站到榻邊,蕭綽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一邊替壞男人寬衣解帶,一邊悄悄的用眼刀狠剜壞男人的胸口。

  蕭綽依然是口服心不服,就算李中易沒看見蕭綽私下裡做的怪相,他也是清楚明白的知道這一點。

  人往高處走,水朝低處流!

  作為契丹國的名門貴女,蕭綽如果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心甘情願的侍奉李中易,邏輯上就完全說不通。

  李中易其實也沒把蕭綽特別當回事,閒著沒事的時候,逗著耍子罷了。歸根到底,蕭綽在歷史上再有名氣,終究是異族女。

  客觀的說,蕭綽就算是替李中易生下了兒子,那個兒子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輸在起跑線上,早早的喪失了老李家的繼承權。

  蕭綽伺候著李中易躺下後,她自己也乖乖的寬衣解帶,脫得只剩下胸罩和鏤空的底褲。

  李中易單手枕在腦後,愜意的欣賞著美人兒寬衣的妙態,見蕭綽還想擼掉長腿上的網眼黑絲,他及時的出言阻止,「脫那個作甚?再穿上,可就有些麻煩了。」

  蕭綽低聲應道:「喏。」她表面上顯得很恭順,心裡卻把李中易罵翻了。

  除了李家的後宅之外,蕭綽就沒見過哪個女人的腿上,還要罩著遍是破洞的所謂網絲,實在是難看之極!

  李中易心裡有事,只是摟著蕭綽,閉目養養神而已,並沒打算狠狠的「欺負」她。

  可問題是,李中易沒存雜念,倒把蕭綽給摸出了火氣。

  和中原女子不同,蕭綽是大草原上的女子,她的飲食習慣也以牛羊肉為主食,食物裡的營養可謂是豐富到溢出的程度,身體各方面的發育也自然遠超漢女。

  「不許亂動,乖乖的睡覺。」李中易完全沒有料到,情動的蕭綽居然會主動摸他,而且,眼看著就要摸出火了。

  「爺……」蕭綽心裡的火和體內的火,都雄雄的燃燒起來,嗲嗲的腔調簡直是在勾引男人馬上發起侵略。

  李中易被稱作是壞男人,那絕對是有原因的,蕭綽的心火越旺,他越不打算讓她如願以償。

  到最後,李中易養足了精神,起身出去處理軍務。蕭綽卻緊咬貝齒,異常憋屈的衝進淨房,從水桶裡舀起一勺冷水,狠狠的澆到她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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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9-2 12:59
第1020章 錢財,都拿來

  受李中易一貫雷厲風行的作風影響,李延清的辦事效率極高,經過四個多時辰的審訊,臨淄縣內的明教保護傘們,一一浮出水面。

  李延清畢恭畢敬的站在書案一側,見李中易手裡的紙張一頁頁的減少,臉色卻一直如常,他便心裡有了數,和明教有勾結的官紳們,肯定要倒大霉了。

  果然,李中易放下手裡的最後一頁紙後,扭頭問李延清:「照你這麼說,都查清楚了?」

  「回爺的話,都查清楚了,臨淄縣的官員們從縣丞開始,一直到捕役和快手的都頭、副都頭,都和邪教有染。尤其是捕役,他們個個都拿過母乙的好處。」李延清在李中易的面前,向來只說事實,哪怕真話很難聽。

  李延清追隨李中易的時間越久,就越瞭解他的脾氣,只有一直說真話,才能穩立於不敗之地。

  軍法司最重要的職責是監視和控制軍隊的一舉一動,這就意味著,只要李延清不說真話,那他就徹底的喪失了主上之鷹犬的作用。

  一般的軍中大將失了寵,只要不是參與謀逆,李中易頂多也就是閒置不用罷了。

  李延清如果失去了李中易的信任,那些曾經被他狠狠咬過的重將們,絕對會撲上來將他撕成碎片,連渣渣都不剩。

  追隨在李中易身邊的日子越久,李延清的腦子也越清醒。只有做主上的純臣,一直保持主上的信任,他和他的家族才有安全保障,他的兒子們也才有前途可言。

  「既然都查清楚了,那就動手吧。」李中易提筆在紙上寫了道手令,蓋上隨身的小印,輕輕推到李延清的面前,「你記住了,他們的爛命不值錢,我要的是他們貪走的所有贓物。」

  「回主上,若論抄家挖錢的功夫,小人自居第二,誰敢稱第一?」李延清自吹自擂的顯擺,倒把李中易逗笑了。

  李中易抬手指著李延清的鼻子,笑瞇瞇的說:「我就喜歡你這種見錢眼開的葛朗台。」

  李延清見李中易的心情轉好,便涎著臉說:「爺,葛朗台是什麼?」

  「嘿嘿,那傢伙是全球……呃……極西之地最知名的守財奴。」李中易再一次說了漏嘴,李延清又學到了一個他暫時不懂的新詞:全球。

  且不提戰鬥力的排名,單論抄家的功力,確實如李延清所言,李家軍屈居第二,誰敢稱第一?

  李中易的抄家令下達之後,沒過多久,整個臨淄縣城內,便鬧得雞飛狗吠,人仰馬翻。

  正好手頭的要事都處理完了,李中易便換上近衛軍的標準隊正制服,領著同樣裝束的蕭綽,去街上看看熱鬧。

  被宣佈戒嚴的臨淄縣城內,街道兩側全是武裝到牙齒的李家軍官兵,平民百姓們都被約束在家中,不許亂走亂跑。

  蕭綽緊跟著李中易出了門,剛下台階,一道刺目的寒光,突然劃過她的眼簾。蕭綽下意識的順著寒光射來的方向看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看見,她以為是個錯覺。

  誰曾想,還沒走出去幾步遠,又一道寒光映入蕭綽的眼簾,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移動視線的速度也極快,隨即便隱約發覺,對面的屋頂上藏著有人。

  有刺客?如果真有刺客宰了李中易,她是不是有可能趁亂逃出平盧呢?

  就在蕭綽胡思亂想之際,李中易忽然停下腳步,她一個不留神,竟然一頭撞上壞男人的背脊。

  「沒規矩。回頭找七娘自領家法五下。」李中易知道蕭綽走了神,卻不打算輕易的放過她。

  很多時候,你苦口婆心的說破了嘴皮子,卻完全沒有鳥用。可是,家法打到屁股上,那種疼痛難當的教訓,震懾力卻是巨大的,至少也要管用一段時間吧?

  遵守社會規則的良好意識,靠所謂的德治,其實永遠都無法達成,只能靠執行到位的法治。

  在嚴刑竣法的威懾之下,人們害怕被嚴厲懲罰,導致付出的代價過大,才可能形成良好的守規則意識。

  比如說,在李家坡的街道上,就沒人敢亂吐口香糖。因為,只要亂吐口香糖被逮住後,將面臨1000新元,大約5000軟妹幣的高額罰款。如果多次亂吐口香糖,不僅會面臨漲幅很大的罰款,還會被罰去做義務勞動。

  在李家坡亂吐口香糖的故事,李中易曾經聽過一個誤傳,那就是要承受鞭刑。

  實際上,在李家坡,鞭刑作為一種可選刑,適用的範圍很廣,諸如強暴、搶劫、販賣白粉、非法持有管制刀具,都可能被加判鞭刑。

  蕭綽不怕被壞男人弄到床上狠狠的欺負,卻只怕剝了裙子打小屁屁。挨了家法,那不僅丟臉至極,而且疼痛難忍,讓人根本沒辦法躺著睡覺或是坐著說話,只能趴著養傷。

  「爺,奴奴錯了,求您饒了奴奴這一遭吧。」蕭綽嚇得俏臉面無血色,慌忙跪地求饒。

  李中易沒看蕭綽,只是淡淡的說:「若再胡攪蠻纏,加罰五鞭。」

  蕭綽頓時不敢吱聲了,上次,她挨過五鞭的感受,已是痛不欲生。若是十鞭,那不如索性跳井或是上吊算了。

  動家法產生了良好的震懾效果,李中易心裡很滿意,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容易峙寵而驕。小過不懲,將來必出大事,她們的不守規矩,就必須給點教訓。

  不然的話,史書也不至於流傳出妲己、趙飛燕和楊貴妃等等,這些美人兒誤國的老典故。

  「官人吶……」

  「真是作孽啊……」

  「你們這幫強盜,還有沒有王法了?」

  李中易剛走出去沒幾步遠,就聽見路邊一家大宅子裡邊,傳出歇斯底里的叫嚷聲以及潑皮式的謾罵聲。

  「走,看看去。」李中易突起八卦之心,本著湊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原則,在楚雄等人的簇擁下,邁步走到了那座大宅子門前。

  負責抄這家的副指揮孫川,聽說李中易來了,趕緊跑過來見禮:「近衛軍丙營副指揮,學生孫川,拜見山長。」

  在軍中,李中易最喜歡的稱呼,不是主上,也不是恩相,或者是相帥,而是山長!

  說句大實話,也是最嚴肅的正經話,從講武堂學成畢業的學生們,源源不斷的分配至各軍之中,才是李中易持續性絕對掌握軍權的最大保障。

  「怎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李中易皺緊眉頭問孫川,臉色多少有些難看。

  孫川趕緊捶胸行禮,一本正經的答道:「回山長,此宅是臨淄縣押司之首劉江的家。學生按照條令的規定流程行事,務必把此宅內的一針一線,都抄撿乾淨。可是,劉江的妻女們,居然視我們如山匪,不僅阻撓抄撿,更聚集到一起,大肆謾罵和羞辱。」

  押司裡邊最出名,不是別人,正是百餘年後的及時雨宋江,宋押司。

  按照大周制,押司的正式名稱是押司錄事,乃是縣衙之中地位最高的吏員,可以算作是縣裡的主管吏。

  押司,有前後或上下之分,一般為四名到十名之間,由知縣視縣情而定。押司的主要職責包括:1、收發、簽發、保管諸案文書;2、催徵稅賦;3、協助辦理刑事案件;4、參與指定徭役的分配。

  水滸傳裡的宋押司,能夠在縣裡呼風喚雨,從來不缺錢花,靠的就是押司之首的硬身份,給了他勾結黑惡勢力,並且上下其手的空隙。

  所以,李中易一聽說孫川抄撿的是押司之首劉江的家,他便露出會心的笑容,逮著條大魚了,難怪劉江的家人呼天搶地的哭鬧不休。

  孫川見李中易笑了,他便把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又重新擱回到了肚內。

  李中易剛起家的時候,親自參與過無數次的抄家行動,他自然曉得,被抄對象,尤其是老弱婦孺們,不可能不鬧騰。

  以前,李中易親自主持抄家行動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隨便你怎麼哭鬧,反正你家裡值點錢的東西,都要全部帶走的。

  一直擔心回家後挨家法的蕭綽,哪怕她就站在李中易的身側,依然耷拉著腦袋,一副沒精打采的晦氣樣兒。

  李中易明明看見了蕭綽的衰樣兒,卻只當沒看見一般,他邁步走進宅門,迎面就見一大群婦女和兒童,在軍漢的監視下,彼此抱頭痛哭。

  「稟山長,學生本想把她們分開關押,只是,她們鬧得太厲害了,居然驚動了你……」孫川惟恐因為辦事不周全,被李中易打入另冊,趕忙詳細的做了解釋。

  李中易笑著擺了擺手,說:「咱們搶光她們家的錢財和田產,還要把她們賣入教坊營抵帳,讓她們哭幾聲,又有何妨?」

  在李家軍中,教坊營內全是成年女子,她們全都是罪官的家眷。只是,此教坊營,非彼教坊司。

  在教坊營裡,女子不是從事陪酒、賣笑甚至賣身的賤役,而是被強迫學習紡織、裁衣、做飯、做鞋等等軍中的後勤保障工作。

  自食其力者,最值得尊敬!這是李中易史無前例的親自出手,主動替教坊營題的詞。

  李中易的那一筆見不得人的雞爪字,被人製作成牌匾,原汁原味的懸掛於教坊營門前,供無數人瞻仰。

  ps:昨晚碼完後定時更新,沒曾想居然沒更出來,起床後才發現,抱歉哈!今天繼續多更,求月票的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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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