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827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8-7-12 11:34
第981章 認命

  李中易帶上崔氏一起渡海,卻沒帶另外的一妃和三側室,主要是為了留下一個備胎,不想大意失了荊州。

  奪取天下,任重而道遠,意外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李中易把崔氏和她肚子裡的娃兒一起帶著,其餘的一妃三側室,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免得到頭來,只便宜了崔氏和她的孩子。

  自從河池起家以後,李中易的政治頭腦越來越清醒,政治手腕也日臻化境,樸萬羊之流豈能望其項背?

  整艘帥艦一共四層,除了舵工水手、帶刀親牙以及參議司的隨行人員之外,三層以上都是李中易的家裡人,住宿的條件可謂寬裕得很。

  身為大軍統帥,李中易享受一些常人無法想像的特權,這也是無可非議的常理。

  李中易安撫好了崔氏,上樓回到他自己的帥艙,進門就見韓湘蘭跪坐在書幾前,裝模作樣的奮筆疾書。

  嘿嘿,李中易心裡明白,韓湘蘭是在擔心李翠萱。不過,他喜歡摟著哪位美人兒同眠,韓湘蘭連插嘴的資格都沒有。

  韓湘蘭的身份,天然具有被人拿來說事的劣勢,很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改變了。

  李翠萱卻不同,她是前唐正兒八經的落難公主,只要成了李中易的女人,她馬上便可恢復鳳凰女的高貴身份。

  除了柴玉娘之外,李翠萱的落難公主身份,對李中易這個郎中子,也具有不可估量的加分效果,天然可以藐視其餘眾女。

  上帝是公平的,給了李翠萱貴不可言的高貴身份,同時也給她帶來了放不下架子的心理魔障。

  自從沙發被折騰問世之後,李中易長長的鬆了口氣,再也不需要擔心腰酸背疼腿抽筋的悲劇了。

  韓湘蘭手裡的筆沒停,眼神的餘光卻始終追逐著李中易的身影,男人會不會馬上去「欺負」李翠萱呢,這的確是個問題。

  按照道理說,李翠萱不應該被韓湘蘭所關注。但是,李中易一直忍著沒欺負李翠萱,這對逐漸瞭解男人脾氣的韓湘蘭而言,絕對是個大警訊。

  別看葉曉蘭一直讓韓湘蘭不痛快,可是,韓湘蘭打心眼裡看不起葉曉蘭。

  在韓湘蘭的眼裡,以李中易的長遠眼光以及卑微的出身,更需要李翠萱的高貴身份爭光添彩。

  李中易是個公私分明的傢伙,該泡妞的時候,絕對泡個痛快。該辦正事的時候,絲毫也不含糊,當天事必須當日結清,絕不允許拖延不辦。

  隨著李速度加快,數量也不斷增多,韓湘蘭也沒心思胡思亂想了,及時跟上李的節奏,暫時把藏在她心裡很深的小心思,徹底的拋諸腦後。

  大約兩個時辰之後,李中易終於把手頭的公務和軍務,全都料理乾淨了。

  李中易剛放下筆,就見佩劍侍婢走到身前,小聲稟報說:「爺,崔氏說她肚子很疼,想請您過去瞧瞧。」

  「哦……」李中易想了想,隨口吩咐說,「告訴她,我正忙著,午膳後再去看她。」

  韓湘蘭頻頻點頭,女人嘛,哪怕是懷孕的女人,也不能總這麼寵著。萬一,寵壞了,將來可怎麼辦呢?

  李中易吩咐過後,隨手端起茶盞,小飲了一口,嗯哼,茶剛一入口,他便知道了,必是蕭綽的手筆。

  在李中易的女人之中,論身份最高貴的,非柴玉娘莫屬。論字寫得最好的,自然是韓湘蘭了。

  若問誰泡的茶,最接近李中易的口味,嘿嘿,竟然是契丹蠻女出身的蕭綽。

  這人吶,無論做任何事,都是需要天賦的。有了天賦,又肯下苦功夫,必是事半功倍。

  李中易凝神細細一想,經過不斷的折騰之後,原本頗有些桀驁不馴的蕭綽,顯然改變了策略。她知道,以剛克剛,完全是不可能的妄想,索性放軟了身段,改為以柔克剛。

  想到這裡,李中易不由翹起嘴角,微微一笑,征服女人的手段,簡直不要太多。

  只要金絲雀兒被關在籠中,任她蕭綽多麼的傲嬌,終究也必須要低下高貴的螓首。

  更何況,歷史上的蕭綽,能夠討得遼景宗的歡心,顯然不可能太過剛強。

  都說女人似水,隱藏在這句話裡的內涵,其實是,絕大部分有成就的男人,都不會真正喜歡性格剛硬的女強人!

  在後世,越是事業有成,收入不菲,長相美貌,見過大世面的女強人,越難嫁得好!

  這些俗稱「白骨精」的女金領們,不被富豪們所喜,又瞧不上窮吊絲,婚姻問題始終面臨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境地。

  等到她們年過三十之後,就更難嫁得順心滿意了,畢竟,沒誰樂意娶個性格剛強的媽進門吧?即使,她們勉強委屈自己,作出將就的選擇,要麼是夫妻倆各玩各的,要麼是以離婚收場。

  李中易也是男人,而且是權勢滔天的大男人,他同樣不喜歡個性強悍的女人。越是脾氣拗的女人,他越會採取馴服烈馬的態度,想方設法摧毀她的心防,折騰到她心甘情願的臣服於腳邊之時為止。

  蕭綽畢竟是讀過許多漢書的女子,又從小接受著皇后式的良好教育,家庭教育和環境決定了,她不屬於那種認死理的傻妞。

  李中易喝到嘴裡的茶湯,甘甜爽口,也從側面證明了一個問題:蕭綽漸漸的認命了!

  「來人,去把獾郎抱過來,我這個做老子的,有幾日沒抱過那個傻兒子了。」李中易明明看見韓湘蘭的身板挺得僵直,不僅視若沒見,更可恨的是,居然當著韓湘蘭的面,把葉曉蘭給叫了來。

  李中易的膝下,如今已有四子,除了獾郎就在身邊之外,他其餘的幾個兒子都遠在開封城中。

  前些日子,彩嬌又懷上了身子,在這個b超的時代,李中易也不是神仙,無法提前知道,她肚子裡揣著的是男娃,還是女郎?

  韓湘蘭比誰都瞭解葉曉蘭,自從生下獾郎之後,葉曉蘭比愛惜她自己的生命,還要愛惜親兒子。

  葉曉蘭和獾郎母子倆,一直吃住在一起,可謂是形影不離。哪怕是侍奉過枕席之後,葉曉蘭也要先去看過了獾郎,才肯安心的回來,重新鑽入李中易的懷中。

  李中易很理解葉曉蘭的想法,儘管有時候多少有些掃興,但也一直鼓勵和支持。

  母以子貴,不管是在這個時代,還是在千年之後,始終都是大家族十分看重的基本原則之一。

  傳宗接代,光耀門庭,終究還是需要男兒頂門立戶。若是女子,哪怕她再有本事,外孫也終究只是外孫,和親孫子沒法比的。

  最鮮明的例子,便是棒子國最厲害的三x集團,老李的女兒眾多,也各有本事,但家業終究只能傳給獨子。

  葉曉蘭果然抱著獾郎來了,韓湘蘭剛才很想主動退下,可是男人始終沒看她,略微耽擱了一下,死敵竟然這麼快就來了。

  李中易站起身,完全不顧老祖宗所言的抱孫不抱子的陳規陋習,逕直從葉曉蘭手裡接過了親兒子。

  「爺萬福。」葉曉蘭剎不住行禮的動作,只得勉力讓她自己蹲得更紮實一些,擔心摔了她的心肝寶貝,趕忙雙手捧著襁褓,主動遞到了李中易的手中。

  等男人抱穩獾郎之後,葉曉蘭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那是她的命根子,也是後半輩子的依靠,絕對不容有失。

  李中易小心翼翼的抱著才幾個月大的親兒子,故意用粗硬的鬍髭扎他玩兒,獾郎隨即大哭出聲。

  韓湘蘭冷眼旁觀,看得異常清楚,葉曉蘭下意識的伸手,想搶回被虐待的獾郎,卻中途又收了回去。

  哼,浪蹄子,不就是生了個兒子麼,得意個啥呀?

  男人不顧體統的抱著獾郎玩耍,葉曉蘭心裡美滋滋的,這種歡喜的時候,她才懶得理會拈酸吃醋的韓姓賤婢。

  李中易抱著兒子玩鬧了好一陣子,忽然察覺到胸前有濕意,他不由莞爾一笑,輕輕的拍了拍兒子的小屁屁,罵道:「臭小子,還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葉曉蘭也不管兒子身上滿是尿騷味,直接把兒子接了過去,賞了獾郎一個大大的香吻。

  「奴家聽說過,童子尿可治百病,您再不許打獾郎了。」

  葉曉蘭一本正經的數落,屬於典型的掛著羊頭賣狗肉,明明是一片愛子之心,卻偏要藉著童子尿說事,惹得李中易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韓湘蘭,徹底被當成了背景板或是路人甲,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男人和死敵成了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韓湘蘭暗暗咬緊銀牙,對地發誓,一定要生個兒子出來,絕不能讓葉曉蘭太過猖狂!

  李中易身上沾染了童子尿,沐浴更衣自不必提。等他收拾妥當,重新回來的時候,明顯察覺到,室內的氣氛異常之濃重。

  葉、韓二女哪怕相對而坐,竟然都不說話,而且,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

  李中易不想摻合進女人之間的戰爭,他含笑吩咐韓湘蘭:「一起去看看小妞妞,這小丫頭片子,怪討喜的。」

  「喏。」韓湘蘭既驚且喜,慌亂中起身,竟然帶倒了小書几,惹來葉曉蘭的無數白眼。

  李中易有空的時候,盡量做到大面上一碗水端平,至於剩下的明爭暗鬥,他沒那麼多的精力去管,也管不了那麼許多。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8-7-12 15:50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8-7-13 01:19
第982章 不是劉邦

  春季的黃水洋上並不平靜,強勁的東北風呼嘯南下,將整支船隊籠罩進了起伏動盪的惡劣海況之中。

  為了確保南北地區的物流暢通,隋朝選擇了開挖大運河,而不是走海路運輸糧食和稅賦。

  在歷史上,除了兩宋時期,尤其是南宋時期,迫於北方精華地區淪陷於金國的軍事和經濟壓力,被迫大力開發海外貿易之外,歷代君主大多視一望無際的海洋為畏途。

  在現代社會,只要是稍微有點常識的人,就一定知道,海上巨輪運輸貿易是成本最低,並且是單次運輸量最大的一種模式。比如說,總載重量82萬噸的「海上巨人號」超級油輪。

  在海上,吃水較深的尖底船,遠比尋常的平底河船,抗浪性要強出許多倍。

  李中易不懂怎麼造船,但是,跨越千年的見識,讓他一直引領著造船業的飛速發展。

  「壓艙石」的概念,李中易第一次接觸的時候,是被官媒用來形容經貿關係在中美兩國之間的重要性。

  水密艙的發明,極大的增強了大船的抗沉性,卻沒有從根源上解決古代海上運輸最大,也是最致命的影響性因素:抗浪性差!

  李中易參與船工們討論的時候,不經意的聯想到了「壓艙石」的概念,並順勢提出來供大家參考。

  所以,李中易的帥艦經過了改裝之後,整個底艙鋪滿了被固定在水密隔艙內的壓艙大石,抗浪穩定性獲得了極大的加強。

  在風力驅動的帆船時代,當海上狂風來臨的時候,帆工和舵工之間的配合,顯得尤為重要。

  船在海上,不可能不遇上風浪,往往在這個時候,李中易索性無法處理公務了,乾脆鑽進了舵艙,雙臂抱住柱子,仔細的觀察舵工和帆工之間的配合情況。

  時間一長,李中易就發現了一種很糟糕的狀況:很多時候,舵工已經調整好船舵的方向,盡量避免以側舷迎向狂風襲來的方向,往往在這個時候,帆工卻無法及時的起帆配合,這才是造成沉船的最重要因素。

  這是因為,舵工的信息要想傳遞給帆工,只能靠水手跑過去,口頭傳達消息。

  李家軍的水師,每年都要在黃水洋上,沉沒幾條大船,船工們的損失,尤其是熟練的舵工損失不小。

  基於此,李中易經過反覆的琢磨,終於想出了一條妙計。這就要歸功於,海盜電影裡面船長下令喊話的場景,給了李中易極大的啟發。

  經過總結之後,李中易發佈了硬性的規定,在舵工、帆工和船長之間,加裝竹製的傳聲擴音筒。

  然而,在惡浪滔天的時候,哪怕是貼著耳朵,也很可能無法聽清楚對方的說話。

  為了保命,李中易聯想到二戰時期的戰艦上,在天氣狀況很糟糕的時候,或是需要無線電靜默之際,艦與艦之間的聯繫,往往需要通過「燈語」聯絡的事實。

  於是,李中易絞盡腦汁的又琢磨出了一套,利用不同顏色燈籠以及閃滅次數,傳遞準確消息的方法。

  客觀的說,李中易不懂航行,更不懂造船.但是,他超凡的見識,卻幫了水師的大忙。

  如今,新造的戰船,清一色的多桅帆和側帆,航行速度明顯加快。不僅如此,艙室內,設有專用的傳聲竹筒。

  靠著這些傳聲竹筒,船長、舵工和主帆手之間的聯繫,獲得了空前的加強。

  在暴風雨來臨之際,船長和帆手之間,也已經可以靠著燈籠的信號指示,盡快作出相應的調整。

  實際上,這些變化只是小修小補而已,帆船靠風力驅動的本質,並沒有任何的變化。

  李中易願意花大量的心思,改進桅桿、船帆,加強信號燈的聯繫,歸根到底,是上次北進榆關之時,在海上沉了好幾條船。

  那次大事故,撇開物資、糧食和馬匹的損失不提,單單身經百戰的老兵、水手、舵工以及帆手,就被淹死了兩百多。

  李中易就算是家業再大,也經不起常年累月的這種海上消耗,所以,大船遠航的抗波性問題,必須想辦法予以解決。

  晚明天啟元年,為了應對後金日益巨大的軍事威脅,明廷將山東巡撫的轄區一分為二,專門設置了登萊巡撫。

  被查良鏞(金鏞)捧得極高的袁崇煥,其所擅殺的東江鎮總兵毛文龍,原本就隸屬於登萊巡撫管轄。

  從登州裝滿糧食的大船,駛到東江鎮後,十成糧草輜重之中倒有四成,變成了文官嘴裡所謂的「漂沒」。

  這其中,除了貪官們上下其手,大肆侵吞糧食物資的醜陋行徑之外,也的確存在著因風浪被吹翻的各種沉船損失。只不過,損失達不到四成之多罷了。

  別說四成損失,就算是一成的損失,都是李中易所無法容忍的巨大傷害。

  李中易手頭掌握的羽林四衛,其精銳戰兵加一塊兒,大約七萬人左右,算上輔助埋鍋造飯,安營紮寨的輔兵,足有十萬之眾。

  周道中管轄的水師船隊,目前最大的單次運輸能力,也就是七萬人而已。如果,算上戰馬的運輸量,單次的運兵量只會更少,而不可能再多。

  由於爭霸中原時間緊迫的關係,在高麗國中所造出的大船,根本沒有辦法按照規定的流程,先花三年時間,徹底曬乾木料,再刨開木板造船。

  李中易想出了速成的辦法,也就是搭建起工棚,修了大量的地炕,將木料堆在工棚中,利用燒炭的熱量,將木料盡快烘乾。

  烘乾木料,畢竟不如天然曬乾的結實,這也就帶了不可避免的隱患。速成法造出來的大船壽命,即使保養得再好,頂多也就五年而已。

  這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應急性選擇!

  李中易雖然佔領了高麗國,利用高麗的各種資源養活整支李家軍,但是,高麗國的男女老幼,全部人口加起來,也就三百多萬人而已。

  如果從陸上進攻契丹人,單單是三萬輔兵,根本應付不來大軍沿途的後勤補給,勢必要多征民夫。

  高麗的壯丁,被多抽五萬出來,種糧食的男人就少了許多。糧食減產,李家軍也就很難吃飽飯了,從而形成永遠缺糧的惡性循環。

  僅僅是後勤上的空前壓力,就逼著李中易,只能走海路運輸這一條路。

  海運的成本,比陸路運輸小了很多倍。美中不足的是,必須控制住真正的「漂沒」損失。

  李中易在韓湘蘭的艙室裡吃的午飯,韓湘蘭喜滋滋的伺候添湯捧飯,忙得團團亂轉,卻一點不嫌麻煩……

  吃過飯後,李中易喝了幾口茶,小坐了片刻,便摟著女兒湘妞,站在窗邊玩耍。

  韓湘蘭見父女倆玩得很開心,不由暗暗鬆了口氣,這一局,她不敢說贏了葉曉蘭那個浪蹄子,至少沒有輸。

  滴水穿石的枕邊風,變生肘腋的圈內風,這兩股風有多厲害,飽讀史書的韓湘蘭,豈能不怕?

  歸根到底,哪怕韓湘蘭生了兒子,將來能否接掌老李家的基業,也全在於李中易的一念之間。

  常言說得好,夫君夫君,李中易既是夫,又是君。他若是選定了葉曉蘭的兒子繼承家業,將來,韓湘蘭母子幾人,還可能有活路麼?

  在艙外散了一刻鐘的步,李中易左手摟著的女兒,右手攬著韓湘蘭,睡了個美美的午覺。

  韓湘蘭伺候男人更衣的時候,忽然小聲說:「爺,左將明辦事一向穩妥可靠,家裡人不會有事的。」

  李中易點點頭,攬住韓湘蘭的肩,輕輕的搖了搖,說:「我信得過左子光。」

  韓湘蘭見男人不僅沒有發怒,反而對她更親熱了,她原本懸著的心,立時放回了肚內。

  李中易一直表現得很平靜,但是,身為枕邊人的韓湘蘭,卻心中有數,男人的內心其實很不平和。

  「爺,您常說,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奴家深以為然。」韓湘蘭的一席話,惹得李中易哈哈大笑,情不自禁的抱住女人,狠狠的吻了個半死。

  如此知情識趣的解語花,並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想當初,李中易費了一番苦心,又經過多年的夾磨,這才換來了今日的愉悅。

  「其實呢,現在想這些也都沒有什麼用了,開弓回頭箭,一切都只能指望左子光的本事和全家人的運氣了。」李中易一邊撫摸著女人的粉頰,一邊大發感慨,「所謂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有些事情必須看得開。」

  韓湘蘭很理解男人抉擇的艱難,孟遙來高麗國傳詔,所透露出來的朝廷猜忌之心,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境地。

  史書上記載得很清楚,權臣,要麼篡位自立,要麼身死族滅,絕無第三條路可走。

  人在廟堂之上,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如今的李中易,早已不是當年的御醫之子,即使他打算退讓,手下的數萬精銳鐵軍,也絕不可能答應。

  這麼多忠勇的將士,這麼多個小日子越過越滋潤的家庭,大家跟著李中易賣命,難道圖的不是榮華富貴,反而是被朝廷秋後算帳麼?

  不管李中易想當曹孟德,還是想作隋文帝楊堅,在開封的李家人,都必須盡早離開朝廷的掌握。

  亭長劉邦,被項羽追殺的時候,竟然先後三次將兒女推下牛車,這簡直是刷新了無毒不丈夫的最高境界!

  虎毒不食子!

  李中易不是劉邦!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8-7-14 13:33
第983章 登州,我回來了

  天剛大亮,登州碼頭上已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

  附近賣吃食的小商小販們,早已掌握了賺錢的規律:從海上來的各國客商們,最饞的就是青菜和瓜果。

  往往,商船靠岸並經過市泊司的清點檢查後,不管是船東,還是水手、舵工,都會擁到距離最近的瓜果攤前,買一大堆瓜果,也懶得洗了,用袖子擦一擦,直接就是一通狂啃。

  水手們啃過了瓜果之後,會讓商販們整幾張夾著青菜的湯餅或是蒸餅,就著五文錢一碗的茶水,美美的飽餐一頓。

  船東、舵工和船長,他們收入高,也捨得花錢。吃過瓜果解了饞後,他們大多會去碼頭區的精緻酒樓,點上十幾樣下酒的小菜,讓酒博士燙幾壺李中易壟斷經營的「女兒紅」,再叫來兩名唱小曲的歌女,可謂是快活逍遙自在之極。

  起初,碼頭區的小商小販們,不太理解豪商們闊綽的花錢如流水。慢慢的,和水手們接觸多了,大家也都瞭解了內情。

  利用海船運貨做生意,其實是件風險極大的買賣。毫不誇張的說,是把腦袋繫在褲腰帶,即使發了財,也賺的是賣命錢。

  不管是船東也好,還是船長、舵工也罷,誰都不敢保證,吃了這頓飽飯之後,還有沒有下頓美餐可食?

  所以,在平安到達了目的地之後,船東、船長和舵工,都抓緊時間享受。盡可能的對自己好一點,免得賺了大錢發了大財,卻無命享受。

  自從,李相公開放了登州作為對高麗貿易的唯一市泊碼頭之後,登州的市面日益繁榮起來。

  起初,僅僅是幾家小商小販在碼頭上的飲食區內擺攤設點,賣的也多是些炊餅、蒸餅之類的乾貨。

  慢慢的,隨著大周各地的客商,以及南邊吳越和唐國的客商紛至沓來,做買賣的小商小販眨個眼的工夫,便膨脹到了三十多家。

  南來北往的客商,海運貿易日益興隆,頗有些日進斗金之勢頭。緊隨其後的是,開茶肆的,開酒樓的,開客棧的,唱小曲子的,說書的,甚至是開雞館的,也都紛紛跑來安營紮寨,想方設法的從各路客商的兜裡,分一杯羹。

  李中易曾經精闢的評價過這種現象,壟斷貿易是龍頭,可以帶動各種消費場所的發展,形成只要你有錢並且捨得花錢,不愁找不到樂子的完整產業鏈。

  在平盧節度的轄境內,無論哪國或是哪個地區的客商,不管運送多少貨物進來,只須到市泊司駐各州縣以及碼頭的關卡,完整登記貨物的數量即可,並不徵稅。

  專門的商稅,只在貨物產生交易之時,才按照銷售的數量,按照十稅二的比例進行徵收。

  精明的商人,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奧妙,並紛紛趕來做買賣。

  大周朝建立之後,從太祖郭威開始,一直到小皇帝登基,統一執行二十稅一的商稅,也就是總貨值的5%的稅收。

  但是,這二十稅一的商稅,每過一座州城或是縣城,都要交納一遍,哪怕你一件貨都沒賣出,也照收不誤。其綜合稅負比,簡直是高得驚人。

  李中易在平盧節度境內推行的十稅二的稅率,看似高得嚇死人,然而,單單是壟斷著去高麗的貿易,就足以吸引客商們趕來發財。

  更重要的是,貨物只須在任一市泊司衙門或關卡登記造冊之後,便可暢行於平盧轄境內的任意地方,貨物沒賣出絕不徵稅。

  這且罷了,在平盧轄區內已經免除了州縣的城門稅,包括以城門為基礎的各種苛捐雜稅,一律都沒有。

  商人是逐利的,只要他們算清楚了其中的利弊,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趕過來做買賣。

  李中易是個講規矩的官商,無論是口碑還是商譽,都棒得讓人無可挑剔。

  毫不誇張的說,在整個大周朝政事堂裡的相公們,對商人們最友善,也最講規矩的,除了李大相公之外,還有何人?

  市泊司雖然對偷稅漏稅的打擊異常嚴厲,但是,只要你是正經做生意的商人,平盧節度使轄境內的營商環境,排在令人傲嬌的第一位。

  南來北往的貨船,接踵而至,商販的生意頓時火爆起來。有些味道好,斤兩公道的小老闆,一連忙碌了一個多時辰,才有機會坐下來歇口氣喝碗茶,捏捏腰捶捶腿。

  別看他們紛紛埋怨,忙得連早飯都沒工夫吃,可是,偷偷數錢的時候,笑容卻是發自內心的燦爛。

  李中易特別重商,其實是基於世界史上下幾千年的經濟發展基本規律,濃縮下來就是一句話:無農不穩,無商不富,無工不強!

  在目前生產力條件低下的時代,大規模的工業化生產,其實是白日做夢,僅僅只是處於工業萌芽最原始的階段而已。

  遠的且不提,單單是煉鋼的技術,就還差得很遠。李中易在高麗國內偷偷的造炮,煉出來的鋼材,無一合格堪用,只能用銅來代替。

  李中易用來造炮的銅,絕大部分都是抄了高麗國中戰敗的權貴之家,舉凡銅盆吶,銅鏡啊,銅爐啦,都被征服者洗劫一空。

  另外,高麗國雖然不盛產銅,但是,也還有幾座小銅礦。只是,每年的產量非常低,總共也才兩萬多斤。

  這麼點銅,如果拿來鑄錢的話,成本必定會高得驚人,完全沒有參考價值。

  臨近正午時分,登州碼頭上突然出現了大批官軍,他們還是和以往一樣,開始高聲吆喝著清場。

  碼頭上做買賣的小商小販們,已經適應了隔一段時間,官軍就要清場一次的規律。大家紛紛動手,將占道經營的小攤子,往後邊邊挪動。

  然而,和往常不同,當商販們挪動到平日退到最後的位置,官軍們依然把他們繼續往更後邊的位置趕去。

  「太尉,今兒個這是怎麼了?」有個見過些世面的商販,壯著膽子問比較面熟的一位隊正。

  那位隊正抿嘴一笑,淡淡的說:「管好你的嘴巴,不該你問的事兒,就不能瞎打聽,懂麼?趕緊的,快點往後退吧,耽誤了正事,你擔待不起的。」

  就在商販們,還在紛紛揚揚的後退之際,碼頭的上空突然傳來了雷鳴般的馬蹄聲。

  草民們從來都喜歡看熱鬧,商販和客商們不由自主的伸長脖子,踮起腳尖去看。

  不大的工夫,就見兩桿火紅的三角牙旗,映入眾人眼簾。其中一桿牙旗上書幾個大字:征東招討行軍大總管,另一桿牙旗則只有一個鑲嵌金線的大字:楊。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8-7-15 13:21
第984章 巍峨

  「喲呵,節度使楊大總管居然親自來了碼頭……」有人在登州州衙的附近也有店舖買賣,楊烈出行的儀仗見得多了,自然認得出來。

  絕大多數城裡人,其實並不比鄉下的土農民富裕多少,只是,他們住在城裡,見過的世面,聽過的故事,比鄉下人多一些罷了!

  實際上,在後世也是如此。大部分城裡人,都是工薪階層,拿著乾巴巴的幾個工資和獎金,生活也只能算是勉強過得去而已。

  但是,少數的城裡人,卻總有種莫名其妙的高人一等之感。他們不僅瞧不上外地人,更看不上衛生習慣沒有那麼多講究的鄉下窮親戚。

  「我說,吳兄,你居然認識楊節度大總管?」有人湊過來滿是驚訝和狐疑的問老吳。

  老吳正愁沒人問他,隨即露出神秘的笑容,得意洋洋的反問那人:「想知道麼?嗯,今晚的酒飯……」

  「沒問題,都包在小弟的身上了……」

  「城裡的大德興酒樓……」

  「上好的女兒紅……」

  「再找兩個唱小曲的來……」

  看熱鬧的草民,從來都不怕事兒大,既然有人說了包在他身上的大話,那麼旁人的添磚加瓦,添油加醋,也就別怨大家心恨手黑了。

  「好,好,好,都依了,再請哥哥們去寄香樓……」那人一向吹慣了牛皮,索性破罐子破摔,大話越吹越大。

  「我不僅認識楊節度,還和他的舅兄一起吃過酒呢……」老吳明知道那人是個吹牛不打腹稿的傢伙,卻架不住想顯擺的心思,滔滔不絕的說,「楊節度的妻兄,可真是個海量啊……」

  「我說,我好像聽說過,楊節度至今尚未婚配吧?」看熱鬧的人裡邊,總有人消息比較多一些,索性直接提出了質疑。

  「呃,那是楊節度最寵愛的妾室之兄……」老吳的手心裡,已經見汗。

  「我說吳兄,不對吧,平盧節度使可一直是李小相公吧?」又有人看不慣老吳的吹牛,直接撲上來打臉。

  「哦,哦,我說快了,應該是楊……楊節度副使……」老吳恨死了,牙根直髮癢。

  「快看吶,李小相公的帥船靠岸了……」有人大喊了一嗓子,把人們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老吳趁人扭頭去看的工夫,快速抹了把額上的冷汗。

  眾人一齊扭頭看向碼頭的方向,這一看不得了,連吹慣了牛的老吳,都禁不住猛抽了一口涼,暗道一聲:「我的個小乖乖呀!」

  迎面就見最前邊的一艘艨艟頂端,高高飄揚著一桿大纛旗,描金的隸書大字:李,在輕風中翻捲搖擺著,傳遞出一種怎麼說不清楚的壓迫感,令人心裡沉甸甸的,幾欲喘不過氣來。

  此時的李中易,正負手立於帥艦最上層的欄杆旁邊,雪白的儒衫隨風輕拂,髻上的玉簪在陽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輝,簡直就是一位飄逸出塵俯覽眾生的世外高人。

  幾層樓高的碩大帥艦,在水手們的熟練的操持之下,緩緩靠岸停穩並繫上纜繩。

  「某楊烈,率闔城官將,恭迎相帥大駕。」

  早早被派來安定平盧的楊烈,第一個挺身而出,領著整個登州的各級官員和將領們,大禮拜見李中易。

  李中易站得高,自然看得遠,岸邊行禮的官員們,可謂是千奇百怪,令人忍俊不禁!

  左側的武將們,以楊烈為首,全都是重重的捶胸,「嘭嘭嘭……」的重擊之聲,彷彿經過無數次訓練一般,一齊響起,又一起停下。

  右側的節度使府及州縣的文官們,則和武將們迥然不同,他們紛紛躬身行禮,一揖到地。然而,由於事先沒有訓練過相應的禮儀,文官們的行禮動作,可謂是參差不齊,洋相百出。

  也許是出身問題,也許是受了現代平等觀念的洗禮,李中易並不是特別在意禮節方面的疏漏。

  自從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後,歷朝歷代為了凸出皇權至高無上的威嚴,制定了無數的典章制度,用於約束國民的言行舉止。

  然並卵,野心家權臣們,該攬權照樣攬權,連皇帝都敢廢敢殺。蟻民們,吃不飽飯了,管你皇帝是不是真龍天子,不揭桿就要餓死。

  由此可見,禮儀不能不要,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但是,也不能太把禮儀當回事,須知過猶不及。

  李中易的前世今生,都屬於官僚特權階層之中的一員,他心裡非常明白,距離皇權越近的權貴,其實越不把皇帝當真龍。

  人吃五穀雜糧,都有生老病死,也都會展示出七情六慾!

  距離皇帝越近,這也就意味著,皇帝不為常人所見的窘事糗事,甚至是齷齪事,都會被近臣們所掌握。

  俗話說得好,遠香近臭,告訴人們一個很精闢的道理,人際關係切不可走得過近,否則,不是感情吃虧,就是利益受損。

  這人吶,距離越遠,越容易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神秘好感。然而,相處的時間久了之後,就會從對方的言行舉止上面,找到n多不可忍的缺陷。

  菜刀難免砍缺菜板,鍋鏟難免敲擊鐵鍋,人與人之間相處太近,相處太久了,忍耐和包容終究是有限度的,總有一天會總爆發。

  李中易就站在欄杆邊上,俯視著向他行禮的文官和武將們,他心裡非常有數,武將們肯定都是跟著他一條路走到黑的死忠。

  至於,原本屬於平盧的文官們,那就大不相同了。他們之中,各個派系的都有,各個山頭的都有,更多的則是本城的地頭蛇。

  如今,在李中易強盛軍威的壓迫下,這些文官們哪怕不是一條心,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反對李中易的亂來。

  一旦李中易失了勢,這些表面上順從的地頭蛇們,一定會第一時間跳出來,惡狠狠的反咬一口。

  李中易的起伏心緒,草民們不知道,也不關心,他們早就被顯赫到極點的儀仗旗牌,迷住了心神。

  這時候,儀仗已經在帥艦旁的岸邊一字排開,一馬當先的是描金鑲玉的巍峨銜牌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李中易以武勳起家,統帥鐵軍南征百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軍威可謂是異常之顯赫,卻終究不及「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這區區八字職銜,所帶來的無上榮耀和絕大權柄。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8-7-17 14:47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8-7-16 23:02
第985章 街痞相公

  當朝宰相出行的儀仗,極為顯赫驚人,單單是儀仗隊裡被人高高舉起的三柄清涼傘,便吸足了人們的眼球。

  今天的李中易,並沒有穿上正經的紫袍朝服,僅是一襲白色儒衫而已,整個人顯得精神抖擻,飄逸不凡。

  在場的草民們看不懂真相,可是,平盧和登州官員裡的明白人,卻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小李相公,這簡直就是藐視朝廷的法度啊。

  按照周制,不管是政事堂的相公也好,還是芝麻綠豆小官也罷,只要在公開的正式場合,都必須按照各自的品級,戴上交腳帕頭的官帽,穿上正經的官服,佩上御賜的魚袋。

  李中易偏偏只是一襲家居便服,這落在有心人的眼裡,其中所傳遞的出的政治訊號,令人不寒而慄,心驚肉跳!

  單是不拘俗禮接見下官這八個字,就已將李中易自外於朝廷的險惡用心,大白於天下!

  這年月,沒有幾分可靠的實力,誰敢公然給人以口食?然而,李中易偏偏是大周第一強藩。

  有心人都很清楚,除非朝廷發大軍滅了李中易,否則,在平盧的這一畝三分地裡,誰敢不聽李中易的招呼,那就離身死族滅不遠了。

  李中易抬了抬手,朗聲道「諸位不必如此多禮,都免了吧。」

  直到此時,岸上的文官和武將們,這才緩緩收了禮,站直了身子,視線追隨著李中易走下跳板的身影,緩緩挪動。

  李中易邁開四方步,不緊不慢的走下跳板,楊烈隨即大踏步上前,再次捶胸行禮,並輕聲喚道「恩師。」

  「呵呵,白行啊,這才幾日沒見,你又俊俏了三分吶。」李中易的心情很不錯,十分用力的抬手拍在楊烈的肩頭,又重重的在他胸前捶了捶。

  在李家軍中,除了李中易和左子光有膽子開楊烈的玩笑之外,再無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軍中早有傳言,李中易的兩個關門弟子,左毒楊木,都不是好惹之輩!

  傳言中,左子光是條極為難纏的毒蛇,也許在你最沒防備的時候,他就會冷不丁的竄出來,像閃電一般咬住你的咽喉。

  楊烈和左子光不同,他是個不苟言笑的木頭人,別看年紀輕輕的,臉上永遠只有一種標誌性的淡漠表情。

  就算在李中易的面前,楊烈只要談完了正經事,就成了悶嘴的葫蘆。不問不答,答也是幾個字而已,卻偏偏可以把他的本意,表達得異常之清晰明瞭。

  李中易笑了笑,掃視了四週一圈,李家軍中的高級將領們,彷彿朝陽的向日葵一般,一個個既緊張又興奮的盯在李中易身上,隨著李中易的一舉一動,不斷挪動著視線。

  從李中易的皮靴踏上登州地界的那一瞬間起,這就意味著,必定是個歷史性的時刻。

  李家軍的將士們有理由相信,更加幸福的好日子,正在不遠處等著他們。

  李中易有個很「壞」的壞習慣,只要他出現在部下們的隊列前邊,必定會沿著隊列一路或敲或捶或踢,把他的老部下們挨個「虐」一遍。

  奇怪的是,挨了踢,或是挨了捶的部下們,一個個都是發自內心的喜笑顏開,不僅不生氣,反而眉花眼笑,這真是件咄咄怪事,讓外人完全是一頭霧水,壓根就看不明白其中的玄機。

  「張小乙,你他nn的總是一副邋遢鬼投胎的模樣,老子從你身邊經過,總能聞到一股子汗臭味。」

  「回主上,軍法上可沒有天天洗澡的條令哇……」

  「秦大毛,你往後邊縮個球,老子這一腳能夠踢破你的蛋不成?」

  「回主上,小人是想把屁股挪過來,方便您老踢得更舒服些,嘿嘿……」

  「錢隸,你小子又往家裡寄了多少銀錢?你出去逛街,還是只看不買?」

  「回主上,小人窮慣了,也窮怕了,稍微有點銀錢,就琢磨著寄回家去,讓屋裡燒鍋的,還是埋到後院的那棵楊樹下……」

  李中易聽了錢隸憨厚老實的回答,不禁又輕輕的捶了捶他的胸口,笑罵道「老子明兒個就讓人去挖你家後院的那棵楊樹,讓你變成窮光蛋……」

  經過這麼多年的磨合,李家軍的將士們都完全適應了李中易的「流氓作派」,如果列隊的時候,不被李中易罵上兩句踢上幾腳,他們反而不樂意了。

  可是,平盧節度轄下的文官們,對李中易離經叛道的不成體統,紛紛側目而視。

  堂堂先帝托孤重臣,政事堂的八位相公之一,居然一幫子低賤的軍漢攪到了一塊兒,成何體統?像什麼樣子?

  自視甚高的文官們,瞧不上李中易自降身份的街痞作派,其實由來已久。

  很早以前,李中易就被開封城裡的權貴們,鄙視為「銅臭子」、「郎中子」等一大堆侮辱人的綽號。

  歸根到底,李中易出身太過低賤,在大周又沒有半點家族根基,卻彷彿攀上了登天梯一般。無論是官職、實權還是爵位,一年一變樣,三年大變樣,如今距離王爵也僅有一步之遙。

  別說官二代了,就算是位高權重的官一代,也都是望塵莫及,豈能不遭人忌恨?

  李中易和老部下們踢踢捶捶了好一陣子,這才緩步走到文官這一邊,為首的劉金山倒是笑臉相迎,彷彿壓根就沒注意到文官們被冷落的尷尬。

  在高麗國的時候,劉金山對於李中易重武輕文的各種行徑,早已司空見慣了,引以為常。

  自從,李中易兼領了平盧節度使之後,平盧六州之地的文官們,他們手中的權柄就日益被削弱。

  別的且不去說它,單單是如今的登州知州孔昆,幾乎等同於廟裡的菩薩了,只能聞一聞人們供奉的香火,卻無法觸碰實實在在的銀子和實權。

  孔昆乃是曲阜孔家的外院子弟,因為姓孔,又頗有些文學素養和才名,得到了柴榮的賞識,已經就任登州知州長達七年之久。

  和這個時代的大多數豪門世家一樣,曲阜的孔家,其實也特別講究嫡庶之分。

  一般來說,聖人血脈後裔的孔氏宗族,被稱為「真孔」或是「內孔」,而把同姓不同宗的旁系宗族稱為「外孔」或「偽孔」。

  很不巧,孔昆恰好就是「外孔」中的一員,根本就沒資格登入「內孔」的族譜。

  然而,這位孔昆,孔知州,偏偏自視甚高,一直瞧不上李中易這個無根的下等郎中子。

  李中易是何等強悍的性子,他也早就看孔昆不怎麼順眼了,一直隱忍不發罷了。

  只要牽扯到了曲阜孔家,哪怕是芝麻大點的小事,也必定會演變成震驚全國的大事。

  邏輯其實很簡單,孔昆雖然是外孔子弟,卻是整個孔姓家族裡,目前官職最高的一位。

  李中易冒然對孔昆下手,必定會給曲阜那邊的真孔,造成一種欺負上門打臉的壞印象。

  老革命總會遇到新問題,面對困難並解決困難,一直是李中易的強項。

  所以,在李中易的暗示之下,從高麗派回來的各級轉職軍官們,不動聲色的將孔知州給架空了。

  孔昆的政令不出州衙,早就傳遍了整個登州地區。哪怕是最底層的登州蟻民,也都在口口相傳之中,掌握了真相。

  要說這孔昆,還真是個奇人。一般人,被李中易折騰成了空架子知州,或多或少會鬧一鬧。

  孔知州卻不然,只要州庫的錢,每月給足三千貫,由著他隨便去花,居然就可以當作啥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每天攜帶家眷和美妾,遊山玩水逍遙快活。

  「下官孔昆,拜見李相公。」孔昆不鹹不淡的拱了拱手,彷彿忘記了拜見宰相,必須行一揖到地的堂參禮。

  用錢能擺平的所謂大事,算是個什麼大事?

  李中易端出一副親熱客套的樣子,抱拳拱手,一邊還禮,一邊笑道「孔知州又白胖了幾分,真是好福氣吶。」

  孔昆只當聽不出李中易的揶揄,他板著一張國字臉,一本正經的說「無為而治,州境大安,乃是吾等地方官之福也。」

  李中易心說,只要每月有巨款可花,這位孔知州既不爭權也不奪勢,還真是個妙人兒也!

  劉金山瞥了眼孔昆,他本是文官集團之中的一員,只因為靠山倒了,很不得志,只能選擇投靠李中易這個朝中新貴。

  對於文官集團比較擅長的陰人方式,劉金山可謂是信手拈來,不費吹灰之力。

  「孔知州,回信收到了麼?」劉金山抬眼望天,冷不丁的斜插了一槓子,將孔昆給問得楞住了,直翻白眼。

  不管孔昆的心裡是個啥想法,只要他安安穩穩的拿錢享福,超級務實的李中易,也不想當面撕破臉皮,讓孔昆下不來台。

  「呵呵,李某早有耳聞,孔知州不愧是孔門子弟,不僅文章作得好,畫也是當代一絕吶。」李中易打著哈哈想把局面敷衍過去,卻不成想,孔昆刻意壓低聲音說「相公,有人想暗算您,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中易彷彿沒聽見孔昆的提醒一般,打著哈哈笑道「好,就依孔知州所言,咱們就去蓬萊仙山一遊,飲美酒,作佳詞,快何如哉?」 。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8-7-17 14:51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8-7-17 13:57
第986章 銅臭

  李中易進了登州之後,直接入住平盧節度使衙門,他本人坐進節堂喝茶辦公,後宅的安置事宜則由竹娘去打理。

  韓湘蘭手裡的筆一直沒停過,可是,她總要時不時的瞥一眼李中易,再看看對面的葉曉蘭。

  和只生了女兒的韓湘蘭不同,膝下已有一子的葉曉蘭,她的底氣比以前要足很多倍。

  所謂有子萬事足,此時的葉曉蘭,眼裡只有居中而坐的男人,卻根本就沒把韓湘蘭看在眼裡。

  只是,葉曉蘭雖然沒去看韓湘蘭,但她的心裡始終揣著一件蹊蹺事兒:彩嬌的母親鄭氏,怎麼總往男人的身邊湊呢?

  雖說彩嬌又懷孕了,但是,讓妾室的生母住到男人的家裡,怎麼都有些不合規矩。

  葉曉蘭和韓湘蘭這一對冤家,雖然一直幫著李中易查底檔寫節略,充任女秘書的角色。可是,在老李家的後宅之中,她們倆都幾乎沒有發言權。

  李中易一直異常重視內外有別的分際,簡單來說,除了竹娘這個另類之外,類似韓湘蘭和葉曉蘭這種經歷過良好家庭教育,又熟悉政務的女記室,如果在內院同樣擁有巨大的權力,長此以往,肯定會出妖孽。

  竹娘雖然也出身於西北豪門的折家,可是,折賽花喜武而厭文,竹娘也跟著讀了滿腦子的兵書戰策,練出了一身好弓馬,卻對經史典籍所知甚少。

  在滿是厚黑的史書熏陶之下,把經史典籍讀爛了的文臣們,官當得越大,越會玩陰謀耍詭計!

  正因為如此,文臣們為了確保他們的整體階層利益,有意識的將整個社會分為嚴重固化的四個階層,即:士農工商。

  士農工商,其實也只是名義上的階層分化而已。商人們的經濟實力,決定了他們比土農民見過更多的世面,掌握更多的金錢,用於收買官員們的支持。

  毫不誇張的說,在整個大周朝,每個有實權的官員背後,都隱藏著做生意的族人或是商戶。

  邏輯也非常簡單,沒有官員保護的商戶,就如同飄萍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反過來說,官員們的正經俸祿才多少?可是,官員之家,單單是日常的開銷,就不是一筆小數目。

  買馬不要錢?買牛不要錢?請車伕不要錢?養美妾不花錢?家裡來了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也不要錢?養僕婢不要錢?

  官員們即使休沐在家不出門,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開銷,卻也是半文錢都不能少的。

  俗話說的好,人是英雄錢是膽,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文臣們在嘴巴上刻意貶低商人,用「銅臭」來侮辱整個商人階層。實際上,當官的,如果不配合商人的生意,就只能等著受窮。

  朝廷的重臣們,哪家哪戶不是良田千頃,奴僕過百,商舖如雲?

  可笑的是,只許他們暗中勾結商人大撈不義之財,卻不許李中易靠卓越的見識和不凡的商業頭腦,憑真本事賺錢,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更加惡劣的是,文臣集團有意識的給李中易扣上了「銅臭子」的惡名,其用心之險惡,實在是令人髮指!

  另外,朝中的文臣,除了劉金山等少數幾人之外,哪怕是走投無路了,也不樂意跑來投靠李中易。

  李中易以軍功起家,又一直和文臣集團不睦,其實對他而言,不僅不是壞事,反而有利於接下來的各種改革。

  試問天下間,什麼風比較厲害?

  除了枕邊風、裙帶風之外,其實還有個很厲害的風口,那就是近臣風!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趙高老兄。趙高仗著秦始皇的格外寵信,牢牢的掌握著內外信息交通的大權。

  秦始皇的屍骨未寒,趙高利用權力屏蔽了宮裡的消息,輕而易舉的就矯詔逼死皇子扶蘇和手握重兵的蒙恬。

  現在的狀況是,基於被文臣集團徹底排斥的現實,李中易身邊的近臣,幾乎是清一色的武將。

  如果,李中易是普通人,他一定會擔憂一件大事:即使順利的打下了天下,難道也能騎在馬上坐天下不成?

  然而,有了千年以後的軍轉成功經驗,哪怕文臣集團將來完全不合作,李中易也沒啥可擔心的。

  既有講武堂,又辦了軍政學堂的李中易,正好藉機會另起爐灶,把轉職的軍官們,灑遍整個大周的各級衙門。

  李中易忙碌了近兩個時辰,總算是趕在晚膳之前,把手頭的公務和軍務,全都處理完畢了。

  韓湘蘭見男人停了筆,並端起了茶盞,她這才放下筆,輕手輕腳的走到男人身旁,蹲身行禮,柔聲問男人:「爺,茶已經涼了吧?奴替您重新斟來?」

  李中易看了眼乖順異常的韓湘蘭,他不由高高的翹起嘴角,視線有意無意的掠過一直站在節堂門外的蕭綽。

  蕭綽一直被當作暖床的通房,此時此刻的她,心裡應該比五貓撓心,更加難過吧?

  經過零距離的持續接觸,李中易基本斷定,越來越馴服的蕭綽,有著不同尋常的野心。只不過,良好的家庭教育,讓蕭綽早早就的學會了隱藏野心。

  然而,蕭綽做夢都沒有料到,她的老底子,早就被李中易摸了個一清二楚,可謂是底兒掉。

  無論蕭綽怎麼偽裝,在李中易的心裡,其實已經將她定格為長期通房床伴的角色。

  李中易是個典型的大漢民族主義者,他怎麼可能容許異族女子,包括她的兒子在內,最終掌握了中原天下的最高實權呢?

  相同邏輯的情況,還有彩嬌她們三姊妹。不管李中易多麼的寵愛彩嬌,哪怕她將來生了一大堆兒子,然而,她的兒子們永遠都無法接掌老李家的基業。

  李中易拉過韓湘蘭的小手,笑瞇瞇的說:「茶水喝太多了,肚內脹得慌,你且去更衣,等會陪我出去逛一逛街市。」

  韓湘蘭不禁喜上眉梢,她做夢都沒有料到,男人竟然當著葉曉蘭的面,賞了她一個天大的面子。

  只是,李中易在韓湘蘭粉嫩的掌心處,劃了個鄭字,令她略微有掃興罷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8-7-18 00:51
第987章 王九蛋

  身穿便服的李中易,領著韓湘蘭,漫步於州治蓬萊縣城的街道之上。

  蓬萊城只有兩條長街,一縱一橫,成十字形展開。兩條長街的兩頭,正好連接蓬萊的城門。

  如果有敵軍衝進城門,只要佔據了兩條長街的交叉口,便等於是掐斷了蓬萊城內的交通咽喉。

  李中易以軍功起家,又特別重視輿圖和地理之間的異同之處,看得也就非常仔細。他每到一地,都會先看輿圖,再對照著實景,兩相參考,已經算是一種很難治癒的職業病。

  韓湘蘭則不同,她無論有多成熟,女人喜歡逛街的天性,始終無法被抹殺。

  「爺,奴想吃那個?」韓湘蘭死死的扯住李中易的袖口,春蔥似的白嫩柔荑,指著一個冒著熱氣的小食攤,再也不肯挪動腳步。

  說句心裡話,韓湘蘭無意間露出的少女情懷,恰好擊中了李中易心裡最柔軟的部分,男人還就喜歡這種小兒女耍賴撒嬌的調調兒。

  「唉,那就去嘗嘗看吧。」李中易的袖口被韓湘蘭死死的揪住,不停的搖晃著,他心裡舒坦了,索性順水推舟的領著韓湘蘭走向那個冒著熱氣的小攤子。

  站在一旁負責警戒的楚雄,他總覺得有些怪異,韓夫人都已經小女郎的娘親了,竟然和未婚的少女一般大肆向主上撒嬌,實在是看不明白吶。

  李中易看得明白,卻不樂意去想這些瑣事,帶著女人出來逛街,圖的不就是個樂子嘛?

  俗話說的好,不癡不傻不做阿翁。眼睛裡揉不得半點沙子的人,哪怕再有權勢,再有錢,也很難過得舒心滋潤。

  身為豪門貴女的韓湘蘭,一旦放下了身段和矜持,立即煥發出格外吸引人的青春活力。哪怕,韓湘蘭已是女娃的媽,如今也不滿二十週歲呢,正是愛玩貪玩的年月。

  李中易被韓湘蘭拽著衣袖,拉到小食攤的前邊,他定神一看,頓時沒了食慾。

  只見,攤主的面前,擺著一摞四四方方的擀好的面皮,面皮大約半尺見方,像豆腐千張一樣厚,把餡兒放上去,捏住一個角,斜著折一下,折的時候要偏離對角線,故意讓角錯開,折成一個看起來很不規則的八邊形,然後把邊兒捏緊,以免露出裡邊的餡兒,捏緊以後再對折一次,然後再捏緊,手心托著餡兒往上一頂,手指壓著邊兒往外一翻,這就包成了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蓮花,中間的花苞還沒開,外圍的片花瓣已經傲然綻放。

  李中易在開封城中,吃過這樣的餛飩,儘管樣式很好看,可惜很難煮。因為皮兒厚,而且還必須用厚皮,不然軟塌塌的不像蓮花。皮兒經過幾番壓疊以後會變得更厚,三滾都煮不熟,只好用鐵簽串起來做燒烤,邊烤邊往上面撒作料,烤得外焦裡嫩,拿著簽子大吃,像吃烤串一樣,像吃糖葫蘆一樣。

  然而,李中易覺得很難吃的餛飩小食攤前,卻擠滿了等著出鍋的食客。

  「爺,奴家還沒吃過這個呢,看樣子味道應該不錯的。」韓湘蘭好奇的望著包餛飩攤主,美眸之中散發出亮晶晶的異彩。

  實話說,韓湘蘭自從跟李中易之後,整日裡吃香的喝辣的,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哪樣沒吃過?

  偏偏,眼前形狀似蓮花的餛飩,她還真就從來沒有嘗過,難免有些躍躍欲試。

  李中易不由聯想到了以前的一句悝語: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

  不過,眼前的所謂餛飩,顯然不合李中易的口味。只是,韓湘蘭賴著不想走,李中易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個妙計。

  與其吃這種難吃之極的所謂餛飩,不如乾脆來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吧!

  「這位掌櫃的,在下的賤內有個怪癖,喜歡吃小個頭的餛飩,可否讓在下親手一試?」李中易抱拳拱手,十分客氣的和攤主打商量。

  攤主的生意火爆之極,難免面露難色,很想拒絕,卻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場面頓時就僵住了。

  李中易是何許人也,察言觀色,乃是他掌握權柄的基本功。別說沒見過多少世面的小攤主了,就算是異常狡詐的積年老官僚,在他的面前也無所遁形。

  「諸位哥哥,各位小娘子,你們今日個的餛飩兒錢,在下全都包了。只是在下有個小小的要求,賤內喜歡吃小個頭的餛飩兒,可否容在下親自動手包來一試?」李中易那可是名不虛傳的「銅臭子」,對於人性和生意經的把握,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李中易清晰的記得,某家新開張的超市,為了聚集人氣,便在居民小區裡廣泛的張貼廣告。

  廣告的內容歸根到底,就一句話:從早上七點開門開始,超市裡的雞蛋一毛錢一個,先到先得,賣完為止。

  然而,讓超市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早上五點之後,超市門口就排起了長龍,而且還是清一色的大叔和大嬸們。

  因為超市準備不足,用於促銷的雞蛋,眨個眼的的工夫,便被一搶而空。這時候,沒佔到便宜,又排了很長時間隊的大叔和大嬸子們不樂意了,最終連警方都驚動了。

  世人皆愛佔便宜,由此可見一斑!

  所以,李中易慷慨大方的宣佈買單之後,現場的哥哥們和小娘子們,個個喜笑顏開,紛紛叫好。

  然而,李中易的想法很美妙,當他探往懷裡一摸,咳,真的是尷尬了,他出門從來不帶錢的,懷中居然連一個大子都木有。

  「怎麼著,說了大話,就想溜不成?」

  有人眼尖,看出李中易臉色的變化,又見他東張西望的探頭探腦,看樣子是想閃人,便挺身而出,擋住了他的去路。

  李中易用眼神及時的阻止了差點出手扁人的楚雄,他笑瞇瞇的從一身便裝的楚雄手裡,接過了沉甸甸的錢袋子,高高的舉過頭頂,甚至故意用力的搖晃了好幾下。

  「嘩啦嘩啦……」大把大把的銅錢,彼此劇烈撞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格外的動聽。

  正是,錢的聲音,非常及時的平息了即將被引爆的「眾怒」,讓李中易免遭眾人的拳腳。

  「咣噹。」李中易把錢串子擱到食攤的案板上,笑瞇瞇的問掌櫃的,「這些錢,應該夠了吧?」

  「夠了,夠了,儘夠了!這位大官人,您儘管自便,小的全聽您的吩咐。」

  韓湘蘭從頭看到尾,最終不由暗暗一歎,她的男人一點沒有說錯。錢,確實個王九蛋,但是,沒錢萬萬不能!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8-7-18 00:54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8-7-20 16:06
第988章 馉饳

  李中易不會擀麵,這就需要攤主的幫忙了,韓湘蘭這還是頭一次見到,難免有些新鮮感。

  以前,在開封的大宅裡,李中易就完全不在意宰相的體統和身份,也絲毫不考慮君子遠庖廚的古訓。他經常下廚房裡去折騰一些炒菜、麵食之類的吃食,而且一直樂此不疲。

  韓湘蘭始終想不明白,位高權重的男人,為何總喜歡下廚房裡去折騰呢?

  出身於幽州名門大戶的韓湘蘭,她自然非常瞭解,越是豪門之中,越重嫡庶的規矩。

  李中易發跡以前,不僅不受寵,而且根本就沒地位,屢屢被大婦曹氏找借口肆意的欺凌。

  也許是那個時候連飯都吃不飽吧?韓湘蘭自以為找到了準確答案,妙目一轉,饒有興趣的盯著男人包餛飩。

  這個時代的餛飩,在北方的大周國境內一般被稱為「馉饳」,特點是厚皮大餡。而在蜀國的成都,則為「抄手」,特點是皮薄餡多,這種抄手在南方地區有多種叫法,比如說:包麵、扁食、雲吞、清湯等等。

  李中易在家裡沒事的時候,最喜歡的吃食之一,便是薄皮的抄手。

  深夜時分,用紋火燉一鍋濃濃的雞湯。吃早膳之前,先把包好的抄手在清水裡煮熟,然後盛到的大湯碗裡,加入雞湯,撒一把野蔥,再加上李中易秘製的「味精」,唉呀呀,味道實在是棒極了。

  合成味精被發明之前,在天朝的歷史長河之中,廚師們最重要的秘技,其實不是白案或是紅案,而是掌握怎樣「提鮮」的方法。

  李中易身為當朝宰相,自然參加過許多次宮庭飲宴。然而,即使是整個大周最頂級的宴會,所有的吃食都缺少一種極其重要的調味料——味精。

  這年月,即使皇帝之家的調味品,也就是各種昂貴的香料。宮庭廚師們,尚未掌握用蘑菇磨成粉末,進行調味的訣竅。

  不過,李中易格外的不同,他不僅知道蘑菇磨成粉末的調味方法,更掌握了世人完全不懂的提鮮方法:將海腸子等海鮮曬乾,磨成粉末,炒菜或做湯的時候,灑一點進去,整道菜立時由草雞變成了鳳凰。

  在食材豐富廉價的後世,家常菜不用味精算是一種沒錯的選擇。因為有那麼多豐富食材,哪怕是一瓶老乾媽的味道,都比過去皇帝吃的還好。因為,總有辦法調出鮮味啊。

  但是在食材貧乏,不能廉價的取得豐富食材的情況下,可以代替味精的調味料,卻是必不可少的秘密武器,會對你的生活質量產生巨大的影響!

  在皇權時代,評判宮庭廚師的等級,菜色花式刀工啥的,其實都屬於基本功的範疇,擅長提鮮才是區分庸廚和大廚的唯一標準。

  在清朝末期,山東的魯菜能夠風靡全國,其最重要的因素,便是山東的廚師們,掌握了用海腸子等海鮮,曬乾磨粉之後,起到了部分代替味精的作用。

  總而言之,在古代的廚師界,只要是掌握了特殊提鮮方法的廚師,都是當之無愧的頂級大廚。

  攤主明明已經把麵皮擀得很薄了,但李中易看過之後,依然很不滿意,讓他繼續擀到更薄。

  「這位大官人,已經很薄了,您看看……」攤主即使拿了錢,但是他的主業成就,被李中易在無形之中給予了否定,心中多少有些牴觸情緒。

  李中易笑了笑,沒接著給攤主錢,而是拉下臉說:「按照我說的做就好了,要知道,我教你的可是發筆小財的技術,懂麼?」

  攤主見李中易的面色不善,又見他的穿著雖然很普通,但器宇軒昂,不怒自威,他也就不敢再多說廢話,乖乖的按照李中易的吩咐,一五一十的照辦。

  等到一切齊備後,就是李中易擅長的部分了。只見,他撩起儒衫的下擺,順手塞進了腰帶之中,整個過程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自然和流暢。

  韓湘蘭笑吟吟的看著,男人將餛飩下鍋開煮,然後將兩隻粗瓷大碗、筷子和粗瓷的湯匙仔細的洗乾淨了,又用滾水燙了三次,這才罷休。

  李中易在粗瓷大碗中,提前放入醬油、陳醋、蔥花等調味料,然後招手把楚雄喚到身旁,從他手裡接過海腸子磨的粉末、蝦仁皮以及油紙包著的一小塊熬好的豬油。

  等水滾一次,李中易用勺子舀起一勺滾水,澆入兩隻大碗之中。

  「咦,真香呀……」

  「好香……」

  李中易只當沒聽見眾人的亂喊亂叫,等水滾三次之後,他迅速用陶制的漏勺,將鍋裡的抄手全部起鍋,分別倒進兩隻大碗之中。

  「娘子,嘗嘗看,本大官人的手藝如何?」李中易雙手捧起一大碗抄手,笑吟吟的捧到韓湘蘭的手邊。

  別看韓湘蘭連女娃都替李中易生了,她還從來沒有嘗過李中易親自下手的吃食,一時間百感交集,直勾勾的盯著男人看,渾然忘記了接過抄手。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李中易一直領兵在外攻城掠地,沒撈著親自下廚的機會。今兒個,他總算是找著機會露了一手,忙活了一陣子之後,他的心情也更加的舒暢,自然不會在意自家女人的失態。

  「瞧我真是豬腦子,這麼大一碗湯湯水水的吃食,擱你手上,萬一燙著了怎麼辦呢?」李中易索性將大碗的抄手,捧過去擱到了油乎乎的小方桌上。

  韓湘蘭的侍女們都沒帶出來逛街,她心裡一激動,直接就坐到了油膩膩的小馬扎之上。

  名門貴女的出行,不僅禁忌多,而且排場也多。如果是往日裡,應該由侍女們先擦乾淨小馬扎,再墊上絹帕,桌底燃上檀香,韓湘蘭才能落座。

  不過,韓湘蘭非常接地氣的舉止,看在李中易的眼裡,卻是滿意之極。

  這人吶,太隨和了,完全不端架子,反而容易被人小瞧了去。但是,也不能在錯誤的場合,亂擺架子。

  李中易一直不在乎文官集團給他起的「銅臭子」的綽號,那是因為,他的本錢異常之雄厚,根本沒必要去在意蚊蠅的亂叫。

  人在廟堂,有幾分實力,說幾分話,辦幾分事!

  有朝一日,等李中易掌握了整個大周的最高實權之後,替他起了「銅臭子」綽號的那位高官,還有可能睡得著覺呢?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8-7-21 17:04
第989章 好運氣

  韓湘蘭沒帶侍女出來,她就這麼大咧咧的坐到了髒兮兮的小馬扎上,手裡拿著油膩膩的湯匙,津津有味的吃著男人親手做的抄手。

  楚雄可就在李中易的身旁,不僅如此,貼身親牙們已經將餛飩攤的附近,圍得水洩不通。

  李中易用凌厲的眼神,制止了拿著白帕子,想上前擦桌子和馬扎的楚雄。

  「味道怎麼樣?」李中易笑瞇瞇的問韓湘蘭,儘管味道確實棒極了,但韓湘蘭卻很想翻白眼。

  掌握著絕對主導權的男人,當面問手藝怎樣,除非是腦子進水的女人,否則,誰敢說不好吃呢?

  「快吃,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韓湘蘭不愧是幽州韓家的嫡女,她並沒有正面回答李中易的問題,可是,她那狼吞虎嚥的不文雅動作,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了男人,味道,真的是棒極了!

  李中易忙活了好一陣子,實際上,胃口已經不如起初。只是,韓湘蘭吃得太過香甜,倒是喚醒了他的飢餓感。

  一男一女,一夫一妾,就這麼相對而坐,彷彿吃貨比賽一般,兩人都不說話,埋首消滅碗裡的抄手。

  一般人都喜歡看熱鬧,草民們的從眾心理,尤為嚴重!

  看熱鬧的百姓們,紛紛嚷嚷道:「掌櫃的,就來他們一樣的餛飩。」

  「來一碗,不,三碗……」這位仁兄話剛出口,猛地想起有人出錢買單這回事,隨即改了口,有便宜不佔,王九蛋。

  「三碗……」

  「四碗……」

  群情洶湧之下,楚雄擔心歹人混雜其中,頓時緊張起來。他暗中打出手勢,調派人手,不動聲色的將李中易和韓湘蘭,保護在了親牙人牆的圈內。

  李中易嘴裡吃著抄手,兩眼卻沒閒著,一直暗中注視著周圍的動靜。對於楚雄的過度反應,他只是暗暗皺了皺眉,繼續埋首大吃,卻沒有說啥。

  楚雄還是經驗不足,如果是李雲瀟在的話,他本人會跟在李中易的身邊,根據情況遮擋著右側或左側,其餘的親牙則在外圍嚴密的監視著異常的動靜。

  李中易將碗裡餛飩吃得很乾淨,連湯都喝光了,他掏出袖內的帕子擦過嘴後,極不文雅的仰面打了個大大的飽嗝。

  韓湘蘭見了男人的糗樣,不由抿緊芳唇,露出會心的笑容。她韓湘蘭的男人,靠著軍功起家,出身的底子缺少薄了許多,家世根本不值得一提。

  然而,韓湘蘭心裡很有數,她的男人屬於魚龍百變的類型,用他自己的土話說,叫作:在那個山頭,就唱那支歌!

  在軍中,李中易可以輕而易舉的,就和土軍漢們打成了一片。大家端著碗,蹲在一起吃飯,順便開開葷笑話,踢踢屁股,捶捶胸等等,軍漢們還偏偏就吃男人的這一套,個個願效死命。

  在朝堂上,李中易邁著四方步,說話不緊不慢,太極拳耍得溜溜的轉,和千年老狐沒啥區別。

  在家中,李中易完全不介意抱孫不抱子的所謂古訓,不管是男娃還是女娃,抱過來就擱到腿上逗著玩兒,娃兒的涎水或是童子尿經常灑滿他的前襟。

  李中易剛起身,韓湘蘭趕忙放下手裡的湯匙,緊跟著起身。

  燭光的掩映下,已經生有一女的韓湘蘭,她那從容優雅的舉手投足間,不經意地散發出令人垂涎的魅惑風韻。

  李中易恰好捕捉到了女人的別樣韻致,他不由高高的翹起嘴角,原本高高在上的鳳女,如今卻成了他獨自享用的禁臠。

  只要想起韓湘蘭和鄭氏一起伺候於枕席之間的妙景,李中易禁不住心頭猛的一熱,鄭氏應該已經抵達了那座外宅吧?

  低著頭的韓湘蘭,突然察覺到小手讓男人給捉了去,她下意識的抬眼去瞧,正好迎上男人火辣辣的眼神。

  早就被李中易整治得熟透了的韓湘蘭,哪裡不明白男人的想法,她含羞帶怯的低下螓首,竟然下意識的夾緊了兩條粉腿。

  在帥艦上,李中易佔據的艙室,就算是經過了各種密封手段的處理,隔音的效果卻很難令人滿意。

  在海上的十來天時間,李中易除了和李七娘手眼溫存之外,已經有些日子沒有碰過韓湘蘭了。

  李中易拉著韓湘蘭的小手,沿著不長的街道,一路逛了下去。韓湘蘭彷彿新婚的小娘子一般,羞羞怯怯的低著頭,深一腳淺一腳的,緊跟著男人的腳步。

  鄭氏的身份極為特殊,明面上,她是彩嬌的親娘,暗地裡她又和李中易不止是有一腿的親密關係。

  李中易對他入過的女人,那是出了名的大方和寬容。老李家後宅之中的女人,其實,活動的自由度,遠遠高於如今的任何權貴之家。

  單單是老李家的妾室們,隨時隨地可以帶侍衛親牙出門閒逛,這就足以令無數豪門權貴之家的妾室們,羨慕嫉妒得要死。

  鑒於鄭氏的雙重身份,李中易十分慷慨的讓她隨時登門去看望彩嬌,並在彩嬌的院裡給她安排了住處。

  除了登州城中公開的住所之外,李中易又秘密命人找了座外宅,方便他和鄭氏私下裡幽會。

  老話說得好,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

  花信之年的鄭氏,在憋了很久之後,突然被李中易徹底的打開了身心。這一下子,就如同乾柴遇烈火,火上還澆了油,一發不可收拾!

  鄭氏在床第之間很是放得開,無論啥花式幾乎是一教就會,每次都可以將李中易伺候得異常舒坦。

  韓湘蘭原本一直放不開手腳,始終有點縮手縮腳的感覺,然而鄭氏暢意歡樂的態度,使她大受刺激。

  李中易的悄悄到來,令鄭氏異常之歡喜,她也不管韓湘蘭就在旁邊,直接上前依偎進李中易的懷抱,膩聲道:「爺,可想死奴家了。」

  韓湘蘭一陣惡寒,不過略微冷靜下來之後,她又不得不承認,鄭氏小鳥依人的無助模樣,的確很容易惹來男人的憐惜。

  常言說得好,女人似水,柔可克剛,此話果然不虛也!

  和政事堂裡別的相公不同,李中易對於吃穿方面,並不是特別講究,唯獨遊泳池是個例外。

  李中易每到一地,必命人在後宅中,挖地修恆溫游泳池,而且還都修的是50米x20米的標準游泳池。

  以前,李中易因為從醫的關係,養成了每天慢跑幾公里的習慣。

  如今,除了李家軍中,每天要進行武裝越野的訓練之外,時人完全沒有跑步鍛煉的習慣。

  為了避免太過於驚世駭俗,李中易不想折損了威嚴性,索性改為游泳鍛煉了。

  實際上,作為鍛煉身體的方式而言,游泳幾乎是最佳的選擇。只不過,在後世的人們,一般情況下,都不具備隨時隨地游泳的便利條件,大多以慢跑或是散步為主。

  到了熱氣騰騰的游泳池裡,李中易在韓湘蘭和鄭氏的侍奉下,很快脫光了衣物,跳入水裡,暢快的游來游去。

  鄭氏和韓湘蘭都不知道游泳衣為何物,而且,她們都是旱鴨子,只能脫去外裙,只掛著肚兜慢慢的摸下水。

  實際上,李中易知道有游泳衣這回事,只是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

  要知道,游泳衣再方便,總還要解開繫帶吧?而肚兜則不同,更方便李中易上下其手,自由活動。

  李中易暢快的游了兩圈,故意惡作劇,潛水摸到鄭氏的身旁,拽住她的右腳,一把就拖進了水裡。

  儘管同樣的戲碼已經上演了好多次,但是,促不及防的鄭氏依然被嚇懵了,大口大口的嗆水。

  韓湘蘭也被嚇傻了,大張著櫻唇,已經完全不知所措了,眼睜睜的看著鄭氏滑入水中,眨個眼的工夫就不見了。

  在水裡一番胡天胡地之後,鄭氏輕咬住李中易的左耳,嗔道:「爺,您真是壞死了,又害奴家喝了半肚子的髒水。」

  李中易吃吃的笑著,不久前的高麗外宅中,他無意中發現,鄭氏嗆水之後,整個身子一片僵硬,就像是練習了童女功一般。

  鄭氏坐在李中易的腿上說著悄悄話,那邊的韓湘蘭左等右等始終沒見男人回到她的身邊,她猛一咬銀牙,索性沿著池沿,緩緩摸到李中易的身邊。

  韓湘蘭放棄矜持,主動來尋男人的懷抱,李中易自然是心情棒極了!

  一場風花雪月的戲水插曲完美謝幕後,李中易左擁右抱,酣然入睡。

  夜半時分,韓湘蘭從熟睡中醒來,緩緩睜開眼睛。卻見,昏暗的燭光下,男人的睡姿顯得格外的放鬆。

  突然,韓湘蘭聽見一陣極其細微的哭泣聲,她頓時豎起耳朵,想聽得更清楚一些。

  「夫主,奴家已經太老了,恐怕侍奉不了多久枕席……」

  韓湘蘭起初沒聽清楚,只是隱約察覺到應該是鄭氏在小聲的飲泣,等她屏住呼吸,悉心的聽了一陣子後,這才勉強算是聽了個大概。

  唉,這便是外奼女人的悲劇性宿命了!就算是男人再喜歡鄭氏,韓湘蘭都不會傻傻的吃醋。

  要知道,私通小妾之母的壞名聲,哪怕李中易的實力將來再強悍,也是背負不起的沉重包袱。

  韓湘蘭一念及此,不由暗暗慶幸不已,真是天祐於她,李中易不僅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她所生女娃的親爹,而她是名正言順的李家妾。

  這就足夠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8-7-24 00:05
第990章 內訌

  自從,李中易進了登州後,就再也沒有挪動過地方。 .他不急,有人可是心急如焚,度日如年。

  「小玄子,你說說看,李無咎既不放咱們走,又不殺了咱們,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呢?」孟遙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矜持,以及上位者的派頭,頻頻向楊玄問計。

  楊玄翻了個白眼,心說,你爺爺我,又怎麼可能知道李中易究竟想幹嘛呢?

  按照楊玄的猜測,他估摸著,李中易只怕是想借內侍省都知孟遙的腦袋,用來祭軍旗吧?

  楊玄敢這麼琢磨,卻不敢直接了當的說出口,孟遙這老小子可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

  萬一,孟遙沒給李中易殺了,那麼,他楊玄的腦袋,就極有可能保不住了。

  「乾爹,以小人之見,李無咎恐怕是在擔心,他回朝之後,就有可能讓您老人家給收拾嘍。」楊玄耍了個心眼子,故意明捧孟遙。

  如果是在以前,孟遙還真就吃這一套。然而現在嘛,他已經身陷囹圄,生死未卜,哪裡還有心思高興呢?

  「臭小子,就知道拍你乾爹的馬屁,趕緊想個轍吧。不然的話,你我父子二人,命不長久矣!」

  孟遙壓根就捨不得死,他在開封城裡不僅置辦了諸多的田產宅子,更納了七房美妾。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瞞著符太后,暗中進行的醜陋勾當。如果說,還有外人知道並緊密配合的話,那就只有李谷,李相公了!

  李谷的心思,孟遙比誰都清楚,他李惟珍不就是想把范質拉下馬,由他來接任首相之職麼?

  可問題是,符太后很不喜歡李谷的為人,曾經私下裡評價過李惟珍:趨炎附勢、熱心仕途之輩。

  孟遙又沒有腦子進水,自然不可能把符太后的私房話,說給李谷聽。但是,這並不妨礙孟遙利用壟斷宮裡信息的優勢,從李谷的手上大撈好處。

  只是,這一趟來高麗傳詔,孟遙原本琢磨著,一可以藉機打探一下李中易的真實心思,二也可以趁機打一打李中易的秋風。

  別的切不可去說它,單單是李中易在京城裡的產業,就有造紙、貨場、錢莊等諸多值錢的買賣。

  說句醜話,從李中易手指頭縫隙裡隨便漏點出來,就足夠孟遙吃用幾輩子的了,他豈能不眼紅流口水?

  誰曾想,李中易仗著羽翼已豐,兵強馬壯,竟敢公然扣押天使,這簡直是反跡昭彰吶!

  孟遙生過悶氣之後,卻必須面對嚴酷的現實,他已經徹底的失去了自由,只能任由李中易那個「銅臭子」宰割。

  楊玄這段日子沒少受孟遙的窩囊氣,見孟遙吃了癟,他的心裡竟然浮上一種別樣的暢快感。

  該,真是活該,叫你平日裡仗勢欺人,外面撈足了錢,還要占宮裡可憐人的便宜,實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乾爹,要不……」楊玄眨巴著眼睛,故意吞吞吐吐的不肯說出囫圇話。

  孟遙氣急敗壞的罵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小子還跟乾爹我玩兒這一套?」

  楊玄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湊到孟遙的耳旁,小聲嘀咕道:「乾爹,不如這麼著,小人出去說您病得很厲害,需要請郎中瞧病?」

  孟遙一直不吱聲,只是冷冷的盯著楊玄,他在心裡反覆的掂量著楊玄話裡的可靠成分。

  楊玄是什麼人,孟遙比誰都清楚,孟遙當時看中的就是楊玄的精明剔透,機靈過人。

  萬一,楊玄出去後,把孟遙給賣了,倒不打緊。若是,楊玄把宮裡的秘密,全都抖露給了李中易,那樣一來,孟遙就再無翻身的餘地了。

  不過,楊玄的建議倒是提醒了孟遙,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去找李中易。哪怕是虛與委蛇的周旋,也勝過必死之局。

  楊玄所說的話,恰好擊中了孟遙的命門,他是孟都知,不是孟草民,家裡田產無數,商舖如雲,更有不少的美妾,怎麼捨得慷慨赴死呢?

  以前,孟遙對符太后多少還有些忠誠之心,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李中易的日益冷落,孟遙頓時面臨兩難之境。

  不把李中易敷衍好,孟遙馬上就可能掉腦袋。然而,把李中易敷衍得太好了,又很有可能無法全身而退。

  孟遙一想到這裡,注意力立即集中到了楊玄的身上。只要楊玄依然有那麼幾分忠義之心,將來,孟遙將其推出去當替罪羊的時候,倒是可以考慮照顧照顧他的家人。

  楊玄只看孟遙的神態細微變化,便知道,他的這位乾爹,已經心動了,並且打算把他推出去。

  果然,孟遙忽然重重的一歎,小聲說:「我累了,什麼都不知道。」翻身躺進了榻裡,背面朝向楊玄。

  楊玄暗暗冷笑不已,好一個孟遙,好一個乾爹,竟然如此的心狠手毒。

  「乾爹,那我出去了。」楊玄依然是一副恭順的模樣,規規矩矩的行了禮,這才倒退著出了門。

  李中易正在節堂批閱公文,忽然聽說楊玄有要事請見,他不由放下手裡的筆,摸著下巴說:「就說我現在很忙,沒工夫理他,讓他等著好了。」

  此前,李中易一直故意冷落孟遙主僕倆,其實就是熬鷹戰術的翻版。

  如果李中易太早出了手,孟遙和楊玄之間尚未生隙,反而很容易被假消息所誤導。

  如今,既然楊玄獨自出現,李中易大可不必心急,赤果果的把他晾在門外,晾的時間越長,效果也就越好。

  「回爺,李都指揮使求見。」門外傳來通報聲,李中易隨即滿面笑容的吩咐下去,「快點讓他進來。」

  在李家軍中,都指揮使一級的重將之中,只有一人姓李,那就是李雲瀟。

  見李中易起身,一旁撰寫節略的葉曉蘭和韓湘蘭,也跟著放下筆,盈盈起身。

  生了兒子的葉曉蘭,最近膽子也變粗了,她含笑蹲身問李中易:「爺,妾和韓氏不方便見外男吧?」

  韓湘蘭心下大恨,她葉曉蘭不就是生了個兒子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得瑟個什麼勁呀?

  李中易只當沒看見兩女之間的鬥法,他擺了擺手說:「瀟松不是外人,那是比我親弟弟還親的手足。你們先吩咐廚下,命他們快點置辦一桌席面,回頭陪著我一起,好好的招待招待瀟松兄弟。」

  「喏。」葉曉蘭和韓湘蘭同時蹲身領命之後,從不同的方向退下,各自分頭去了廚房。

  李中易見了此情此景,不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三個女人一台戲,那是女人的戰鬥力不行罷了。

  葉曉蘭和韓湘蘭的戰鬥力,都可謂是超群,兩個女人就足以唱出一出大戲!

  「爺,可想死小的了。」李雲瀟剛一進來,便重重的捶胸,行了個標標準准的軍禮。

  李中易把李雲瀟視為比血親還親的兄弟,李雲瀟卻不敢如此的狂妄,一直謹守著家臣的本分。

  「嘿嘿,我說瀟松兄弟吶,可有些日子沒有見著你了,這一向哪裡發財呢?」李中易走到李雲瀟的身前,笑瞇瞇的抬腿踢了踢他的臀。

  別小看這麼輕輕的一踢,頓時緩解了多日未見的疏離感,李雲瀟隨即咧嘴一笑,大大方方的拱手道:「好久沒挨過爺的踢屁屁神功了,今日挨上一腳,頓時渾身舒暢。」

  李中易哈哈一笑,罵道:「你小子,才幾日沒見,竟然變得如此的油嘴滑舌?」

  李雲瀟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李中易,過了半晌,才歎息道:「主上身體康泰,真是下臣的福氣。」

  李中易重重的點頭,笑道:「老子的身子骨棒著呢,不敢言日御十女,三女還是沒問題滴。」

  李雲瀟追隨在李中易身邊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他完全掌握李中易的生活習慣和脾氣稟性。

  這有權有勢的男人嘛,你稱讚他位高權重,卻不見得喜歡。若是,你誇獎他那方面的能力特別強悍,收拾女人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那絕對是拍對了馬屁。

  李中易是人不是神,是人就都有七情六慾,一般權貴好色的毛病,他不僅有,而且還是名媛收藏家。

  「來,坐這裡,坐這裡。我知道你要來,便特意留了你愛喝的茶。」李中易知道李雲瀟愛喝冷茶,便把他沒喝完的那壺新泡綠茶,整個的擺到了李雲瀟的手邊,「嘗嘗看,咱倆口味是不是還那麼的一致?」

  李雲瀟也沒含糊,他直接對著壺嘴,一口氣將冷茶湯,全部喝下肚內。

  李中易見李雲瀟隨手抹了把嘴角的茶漬,不由笑出了聲,罵道:「這茶多的是,知道你愛喝,就命人備了十斤,讓你帶回去慢慢的喝。」

  「主上,下臣此來,主要是為了這一批講武堂進學名單的事……」李雲瀟在李中易的面前,向來都是有啥說啥,從不藏著掖著。

  李中易仔細的聽完李雲瀟的想法後,探手撫摸著茶盞,沉吟片刻,隨即笑道:「賞罰分明,是我軍立足的根本,今兒個,你這邊增加五個名額,明兒個,老宋若是又要十個名額,豈不是壞了規矩?」

  見李雲瀟還欲分辨,李中易擺了擺手,斷然道:「為將之道,智信仁勇嚴,軍中尤以信義為先,這信義便是軍規條例,功必賞,過必罰,才可能公允。世人不患寡,只患不均,我若長期分配不均,則軍心必散,明白麼?」

  這也就是李雲瀟本人來了,換作是別的將領,李中易根本懶得多說廢話,直接一腳踢飛便是。

  不僅如此,李雲瀟剛就任第三軍都指揮使不久,就惦記著開後門,幫他的老部下們爭取晉陞之階,其中所透露出來的山頭主義傾向,值得警惕。

  「瀟松啊,你如今是個大忙人了,咱倆好容易見個面,就不談這些掃興的事兒了,走,喝酒去。」李中易不等李雲瀟回應,抬腿就走,李雲瀟當即便領悟了,主上不可能開後門了。

  李中易用人的準則,其實和書上描述的用人不疑,有著本質性的區別。

  用人要疑,疑人要用,此其一!

  越是有真本事的人,自信心越足,難免有各種小毛病,或是經常性的口不擇言,這就需要作主上的心胸必須開闊了。

  另外,在用人之前,先把遊戲規則定好。該放權的放權,該監督的監督,不因彼此私交的深淺而有任何的改變,這才是大權永不旁落的核心要義!

  李中易行軍在外,一直由李七娘管著後廚,很快,廚子們就端著酒菜上了桌。

  葉曉蘭和韓湘蘭各自清點過她們下單子的菜餚,便雙雙捧著酒壺,笑吟吟的走到桌前。

  李中易大手一揮,豪爽的說:「今天這裡沒外的人,你們也都坐下,陪我和瀟松多喝幾杯。」

  李雲瀟碰了個硬釘子之後,心情多少有些鬱悶,但是,李中易異常親熱的招內眷陪宴,這可是了不得的恩寵和信任了。

  「爺,都怪下臣不好,是下臣想左了,不該跑來破壞規矩。」李雲瀟雙手捧起酒杯,畢恭畢敬的躬身認錯。

  李中易擺了擺手,沒好氣的罵道:「有完沒完啊?我還不瞭解你的脾氣麼?來,先自罰三杯再說。」

  韓湘蘭眼尖手快,她主動起身,替李雲瀟斟滿了三杯酒,放下酒壺的同時,她忽然含笑道:「瀟松兄弟,方才爺還說過,你比他的親兄弟還要親。你越是見外,爺的心裡必定越不舒坦。」

  李雲瀟噙著熱淚,一口氣連飲了三杯美酒,他甕聲甕氣的說:「爺,下臣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只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李中易點點頭,反問李雲瀟:「如果是想一醉方休,那可不行。就這麼一壺酒而已,吃飽喝足了,趕緊滾蛋。」

  說是只有一壺酒,然而,韓湘蘭在一旁瞧得很清楚,堪稱海量的李雲瀟,告辭出門的時候,腳下發虛,身影搖晃。

  李中易只是吩咐人套上馬車,又叮囑隨同前來的親牙,必須好生照料著李雲瀟,一路小心著點,不可稍有閃失。

  第二日一早,韓湘蘭驗過腰牌,獨自邁進節堂的時候,赫然看見地面上有一張條幅。他好奇的走上前,定神一看,卻是李中易手跡:千里長堤潰於蟻穴,不可不察!

  飽讀詩書的韓湘蘭,低著螓首咀嚼其中的內涵,一時間,竟然癡立於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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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