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821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9-11 09:13
第1031章 發現地道

  所謂隔行如隔山,此言果然不虛!

  拓拔小葉牽著他親手挑選出來的那條土狗,一路走,一路嗅,逐漸朝著荒涼的墳堆那邊走去。

  李中易隱約見到墳堆的影子,心中猛的一動,隨即命人牽來「血殺」。他翻身騎到「血殺」的背上,舉起單筒望遠鏡,仔細一看,果然土狗找過去的方向,好像是村裡的族墳。

  這年月,非常講究落葉歸根,哪怕死在千里之外,也要遷移回老家,安葬入祖墳。

  看過不少老特務電影的李中易,馬上意識到,拓拔小葉的運氣很可能上佳!

  明教老巢覆滅的時候,母乙的住處曾經被挖地三尺,卻始終沒有找到地道的入口。

  後來,李勇領著騎兵營的官兵們,繞著村外挖地五尺以上,依然沒有找到地道的入口或是出口。

  儘管沒有找到地道位置,但是,李中易有理由相信,母乙不可能走遠!

  整個臨淄縣已經全面戒嚴,負責戒嚴的官兵,除了近衛軍就是騎兵營,不可能和母乙有任何瓜葛。

  顯然,哪怕母乙藏進了事先準備好的地道之中,不可能逃得出李中易布下的天羅地網。

  臨淄縣境內,除了金山之外,都屬於平原地區,並無茂密的深山老林存在。

  李中易一直堅信,只要慢慢的尋找和挖掘地道口,一定會找到母乙。

  現在,土狗和拓拔小葉在前邊引路,將大家一步步領向了密集的墳場,李中易聯想到墳堆裡藏著特務的老電影,頓時有所明悟。

  李中易瞇起兩眼,略微想了想,隨即勒停了「血殺」,輕聲吩咐楚雄「拓拔小葉的運氣來了,很可能連門板擋不住,咱們還是別去搶了他的風頭。你傳令下去,原地紮下小帳,擺好案几,泡壺紅茶,殺威棒伺候著,我等著瞅一瞅,母乙究竟長了三頭六臂沒有?」

  楚雄能夠勝任斥喉營指揮使的重任,又豈是憨傻之輩?他馬上意識到,母乙很可能就藏在墳堆那邊。

  說句實話,第一次大搜索的時候,楚雄也曾經從墳堆邊上經過。只不過,古人入土為安的思想,終究還是影響到了他的思維模式,好運氣不經意的就從楚雄的手邊溜過,這教他好不後悔。

  李中易對明教和母乙的重視程度,毫不誇張的說,比對開封的幾十萬朝廷禁軍,還要看重許多倍。

  如果楚雄抓住了母乙,可想而知,必定會大大的露臉,哪怕不能馬上陞官,至少也有機會下放出去單獨領兵作戰。

  儘管,楚雄心裡也非常有數,他能在李中易身邊當貼身帶刀護衛,已經引來無數羨慕的眼光。

  但就本心而言,楚雄更樂意帶領手下的將士們,沖在整個大軍的最前線,殺敵立功!

  李中易對楚雄想上前線的小心思,可謂是洞若觀火,他把楚雄拘在身邊,也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以便將來可堪大用。

  李家軍的武運若想長久,即使有講武堂和近衛軍的存在,也必須早早的栽培有潛力的中青年將領。

  想當初,秦始皇明面上重用以王翦為首的王家,與此同時,又在暗中栽培蒙家。除了分王家的兵權,制衡王家的用意之外,更重要的是,帝國若要開疆拓土、鎮壓六國以及抵禦匈奴的外侮,不能沒有擅長打仗的將軍。

  所以,近衛軍十營官兵之中,李中易有意識的分了三六九等。就是想利用將種們的爭勝之心,從旁仔細觀察,再從中挑選出忠誠且有真本事的中青年將領。

  不想當將軍的軍官,不是好軍官!

  連爭勝的野心都徹底的喪失了,不是冗官庸官,又是什麼?李中易還要之何用?

  楚雄一直默默的注視著悠閒喝茶的李中易,他的這位主上,和同時代的任何權臣都有著迥然不同的風格。

  其中,最令楚雄影響深刻的是,李中易親手制定了各種條令,並帶頭遵守條令!

  這年月,除了李家軍之外,不管在哪支軍隊裡邊,主帥都享有超越軍規的特權,對部下們要殺要剮,皆在主帥的一念之間。

  通俗的說,規矩是主帥定下的,又是他們主動破壞掉的。所謂上樑不正下樑必歪,大家有樣學樣,長久下去,軍規也就成了擺設。

  除了帶頭遵守遵守條令之外,李中易既不和部下們爭功,也從不委過於部下的優良品質,令楚雄非常的感動。

  眼前的例子如此的明顯,李中易故意停下腳步,並紮營休息,就是不想干擾拓拔小葉的行動。

  也許是看出楚雄的走神,李中易招手把他叫到身前,命他坐下,又親自替他斟了一盞茶,並將茶盞推到他的手邊。

  「喝,上等的信陽綠茶。」李中易笑瞇瞇的望著楚雄,他對楚雄的期待,其實比楊小乙更高。

  客觀的說,楊小乙屬於典型的殺將,最適合他的位置,便是前鋒斥喉營。

  楚雄除了擅長陣前殺人之外,腦子也非常之靈活,缺點也和優點一樣的明顯沉不住大氣。

  潛伏於兩軍陣前,劫殺敵軍的斥喉,這是沉得住小氣!

  所謂沉得住大氣者,站得高看得遠,為達成目的而韌性十足!

  「你老是走神,若是有刺客在旁窺視,我的安全誰來保證?」李中易見楚雄沒敢端起茶盞,忽然板起臉厲聲訓斥,「你若是一直這般沉不住大氣,那就只能一輩子窩在我的身邊,充任帶刀親將。」

  楚雄被唬得不輕,慌忙想跪地請罪,卻被李中易擺手制止了。

  李中易語重心長的說「中原尚未統一,昔日萬國來朝的盛況也已過去了很久,北虜依然霸佔著我幽雲十六州的寶地,南邊的幾個大糧倉還沒納入我中國的版圖。將來多的是大仗和惡仗要打,你的當務之急是修身養性,博采眾家之長,為將來的獨當一面,打下堅實的基礎,懂麼?」

  「爺……」楚雄的眼圈一片通紅,慚愧的要命,他越是想把心裡話一股腦的說出來,卻偏偏淚如泉湧,喉嚨裡彷彿堵了塊大石頭一般,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李中易正想安撫住楚雄激動的情緒,突然聽見墳堆那邊傳來嘈雜的歡呼聲,「發現地道了,發現地道了……」

  ps:凌晨三點半,終於抽空出來碼完了承諾的三更,求幾張月票的鼓勵!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9-26 09:4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9-12 09:11
第1032章 一波三折

  「小兒輩擒賊矣!」

  李中易語氣淡淡的說:「只要充分授權,並且發下重賞,必有智勇之士,幫你掃清一切障礙。」

  「你在講武堂內也讀過不少書了,我考考你,項羽為何從佔據優勢,走到一敗塗地的?」李中易含笑望著楚雄,鼓勵他暢所欲言。

  楚雄仔細的想了想,有些遲疑的說:「史書中說,項羽太傲了,雖然戰力超群,卻不合群。小的卻以為,項羽既沒有掌握住部下的人心,又沒有精心培養獨當一面的大將,哪怕他分封了諸王,也沒誰感激他,更別提和他一致對外了。」

  「說得好。」李中易撫掌大笑,「上位者,識人善任,既捨得封賞,又約束得住諸臣,才叫作高明!」

  楚雄目前不過是個近衛軍的帶刀親將,哪怕是見官高三級,充其量也就相當於軍都虞候的地位罷了。

  李中易居然很有耐心的教導楚雄,對他的期望之高,簡直是不言而喻,楚雄豈能不感激涕零?

  「沒出息的東西,哭什麼呢?還不趕緊去洗把臉,把自己拾掇乾淨了,再來陪我看戲。」李中易沒好氣的擺了擺手,把眼圈通紅的楚雄趕跑了。

  既然發現了地道,李中易有理由相信,找到母乙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沒過多久,墳堆那邊傳來瘋狂的犬吠聲,還有人們的歡呼聲,「找到了,找到母乙了,找到母乙了……」

  李中易暗暗鬆了口氣,從古至今都不缺乏利用邪教哄騙愚民的事例,只是,母乙的家族乃是邪教世家,這就格外的與眾不同了!

  當初,李中易收到臨淄巡檢使的匯報之後,不由大吃了一驚。他也沒有料到,整個臨淄縣居然成了邪教的老巢,母乙居然還是世代的邪教教尊,這個樂子真鬧大了!

  在天朝的歷史上,凡是和會道門教相關的勢力,都是朝廷的心腹之患,必欲除之而後快。

  李中易身為平盧的最高統治者,他自然也不可能例外,只是,李中易比歷史上的任何一位帝王都更加清楚的知道,邪教的傳染性擴散力。

  在部下們不解的眼神之中,李中易果斷調動兩萬餘兵馬,就為了圍剿邪教,殺死母乙。

  如今,終於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了,李中易的心情卻出奇的平靜。

  野心家們在歷史上層出不窮,母乙只是個開始而已。不誇張的說,李中易就算是順利的幹掉了一個母乙,將來還會湧現出無數個母乙式的所謂教尊,與邪教的鬥爭必然是長期的。

  等楚雄重新坐回到李中易身旁的時候,前方傳來了正式的捷報,「稟報主上,邪教頭目母乙的屍體已經被找到了。」

  「哦,拿來我看。」李中易話音未落,楚雄便起身過去,拿了詳細的報告,雙手捧到他的面前。

  李中易接過報告,仔仔細細的看了好幾遍後,卻一言不發的將報告輕輕的擱到小書几上。

  楚雄的眼尖,他只是瞥了一眼,便將報告看了個大概。

  原來,母乙當晚唆使教眾衝向封鎖金山的騎兵營之時,他本人卻被流矢所傷。儘管母乙咬牙藏進了地道,深入胸口的箭創只是經過簡單的包紮而已,並迅速發炎化膿,沒幾天人就不行了。

  一代梟雄就這麼窩窩囊囊的死了,李中易除了歎息幾聲外,也沒啥可說的了!

  呈遞給李中易的報告上,除了李勇、竹娘和拓拔小葉的簽押之外,還有軍法司李延清的專用小印和簽名。

  這就意味著,李中易接到的這份報告,可信度高得驚人。

  別的且不去說它,單單是李延清一向辦事謹慎縝密的作風,李中易已經信了,母乙確實死了!

  原本,李中易還計劃著,在母乙被砍下腦袋之前,來一段有趣的對話。誰曾想,藏了這麼多天的母乙,竟然死在了箭傷感染上面,世事實在是難料啊!

  來人見李中易抬頭望向他,趕忙稟報說:「竹娘子和李同知惟恐辨錯了人,特意找來了幾十個認識母乙的村民,那些人全都說,就是母乙的屍體。」

  李中易瞇起兩眼想了一陣子,隱約嗅到了一絲不對,卻一時間又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來人,傳我的話,繞著墳堆下挖一丈以上,看看有沒有別的收穫?」李中易總覺得墳堆那邊另有文章,既然找到了母乙的屍體,說不準摟草打兔子,找著母乙的藏寶所在呢?

  李中易始終覺得不對的一個基本判斷是,母乙號稱鎮臨淄,又是明教的教尊,他除了私下裡打制兵器之外,用於腐蝕臨淄縣的官兒們的銀錢,不說堆積如山,至少也應該有很多才對。

  然而,李勇從母乙的老巢裡邊,所有抄檢出來的值錢貨,總價值居然不超過五千貫。

  要知道,在不禁止土地兼併的大周,一般擁有千畝以上田產的財主,經過多年的積累之後,家產也不絕不止幾千貫。

  更何況,除了母乙佔據了臨淄不下於幾萬畝的上等良田之外,還有許多信眾主動供奉的錢財,匯總到一起,絕對不止五千貫這麼少的數目。

  母乙死了,海量的錢財卻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完全不符合一個陰險狡詐的教尊,應有的狀況嘛?

  既然是在墳堆附近發現的母乙,那麼,李中易隱隱有種感覺,墳堆裡棺材或是幕穴裡邊,很可能藏了他一直想找的東西。

  和同時代的軍隊都不同,李家軍的制式標準裝備裡邊,工兵鏟屬於必需品的範疇,人人都有配發。

  後世的工兵鏟,主要是挖戰壕或是防炮坑,李家軍人手一把的工兵鏟,主要的功用是:挖拒馬溝以及修築防備騎兵衝鋒的胸牆。

  幸好高麗國的武備庫裡有很多鐵料鐵器,另外,高麗潰軍們扔下的兵器也有很多。不然的話,單單是幾萬把工兵鏟,不僅會把李家軍儲存的鐵料全部用個精光大吉,而且很可能還不夠用。

  前方緊鑼密鼓的開挖,李中易則悠閒的飲茶磕瓜子,時不時的教導楚雄一番,彷彿對於開挖的結果,渾然不在意一般。

  大約天將全黑的時候,突然從墳堆那邊傳來了喧嘩聲,楚雄原本以為李中易會命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誰料,李中易卻說:「喝了一肚子茶,你也餓了吧?」楚雄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傻傻的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9-26 10:5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9-12 23:12
第1033章 亂了套
       
  李延清畢恭畢敬的站在李中易的面前,小聲稟報說:「回爺,母乙狡詐至極,居然找了個替身裝死,如果不是您吩咐挖開墳堆,僅從他儲存的食物和飲水來看,至少還可以躲藏十天以上。小的以為,母乙固然是心腹之患,但是,他儲存食物的方法格外的新穎,我大軍遠征草原之時,必可用上。所以,小的用了點手段,讓他不得不招供。」

  李中易點點頭,母乙的供狀就擺在他的案頭,他剛才也已經看了好幾遍。

  不得不說,母乙狡猾異常,他不僅找了替死鬼,而且另闢安全的場所藏身。

  如果不是李中易高度重視明教的危害性,調動了兩萬多大軍封鎖住了臨淄全境,母乙逃出生天的概率,可謂是大得驚人!

  「既然是活擒了,我暫時不想見他。現在,你的任務是,想方設法的撬開母乙的嘴,把他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掏出來。」李中易略微一想,隨即作出了決定,「具體分寸你自己去拿捏。」

  李延清心頭猛的一震,主上顯然不介意他用手段逼出母乙的口供,只要不弄死了即可。

  「爺,小的敢拍胸脯,一定把他藏著的那些破事,全部掏空。」

  李延清掌握下的軍法司,經常要逼迫土豪劣紳招出藏寶的所在,用上一些特殊的手段也在所難免。

  抄人錢財,比殺人父母還可恨,可想而知,追贓的行動阻力有多麼的大?

  李中易的規矩是,對待良民必須注重程序正義,輕易不許上手段屈打成招。

  但是,對於那些魚肉鄉里,無惡不作的土匪、土豪劣紳或是為富不仁的地主們。李中易的態度一向十分明確:這些人極難感化,與其留下他們的狗命,任其繼續作惡,帶壞鄉里的良風良俗,不如在榨乾錢財之後,直接剁了喂狗。

  所謂仁不秉政,按照李中易的理解,該仁即仁,該狠絕不手軟!

  不把害群之馬清理乾淨,村裡的良民們也會跟著學壞,仗著法不責眾,蛻化成為不服王道的真正刁民。

  在李中易年紀不大的時候,鑑於城鄉治安嚴重惡化的現實,嚴打幾乎年年都有。

  但是,下抓人硬指標的運動式嚴打,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城鄉的治安問題。

  菜霸、沙霸、建材霸、土方霸以及車霸等各路霸,其核心主要成分是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街痞和村氓。

  老話說的好,有恆產者斯有恆心。好逸惡勞的流氓街痞,其實是,社會治安以及動盪不安的根源之一。

  政局稍微有個風吹草動,這些村氓街痞就會主動跳出來,煽動、蠱惑或是脅迫真正的良民跟著鬧事。

  當家三年,狗也嫌棄。李中易有自知之明,他雖然最大程度的做到了減輕良民有田者的負擔,但是並不能奢望普通老百姓對他感恩戴德。

  民意和民心如流水,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變化,李中易只做他認為應該做的事,無法讓所有人都滿意。

  現在,母乙已經就擒,成了籠中之鳥,李中易也就把他的事暫時擱下了。

  回臨淄縣城的路上,李中易接到了第三批查抄清單,母乙私下裡藏著的金銀細軟,單單是銅錢的數目,就多達百萬貫之多。

  整個臨淄縣也才多少人?母乙的超強吸金能力,令李中易必須對他刮目相看。

  回到臨淄後,李中易只是簡單的漱洗了一番,便下達了開拔的命令。老李家的所有親眷,都已經齊集於齊州,他要馬上趕過去,和家人團聚。

  進入齊州境內之後,官道之上車水馬龍,船運調來的兵馬,以及運送糧草物資的四輪馬車絡繹不絕,川流不息。

  李中易放下車簾,心潮多少有些起伏,這麼些年來,他苦心打造出來的鐵血利刃,終於到了拔刀出鞘的時候了。

  水陸並進,一路向西挺進,這是經過李中易批准的最終定案的作戰方案。

  以嚴酷軍法為紐帶的整個戰爭機器,一旦開動之後,就不可能再停得下來。

  狹路相逢,勇者勝!天下的控制權只能由一人來掌握,不論是李中易還是周室,都沒有任何的退路可言。

  齊州,帥府的二門內,站滿了牽著男童或是女娃的美人兒,眾人翹首以盼,等著男人的出現。

  只是,當李中易含笑出現在眾人眼前之時,期盼男人已久的美人兒們,卻幾乎個個花容變色。

  只見,千嬌百媚的費媚娘,左手牽著靈哥兒,右手拉著思娘子,亦步亦趨的跟在李中易的身側,就這麼大喇喇的向李家的後宅門走來。

  「妾拜見大官人,大官人萬福。」

  「孩兒拜見爹爹。」

  「奴拜見爹爹。」

  李中易還沒得及說免禮罷了,突然聽見靈哥兒清脆的童音,「爹爹是我和思娘的,不許你們亂叫。」

  所謂童言無忌,靈哥兒冷不丁的站出來,喊了這麼一嗓子,原本歡樂祥和的團聚氣氛,被整個的打破了,現場的溫度頓時降至冰點。

  李中易望著快七歲的靈哥兒,他的心裡不由百感交集,這些年來,還真是苦了費媚娘以及一雙孿生兒女。

  此前,李中易一直為周臣,費媚娘這個蜀國的貴妃,豈能輕易的見人?

  費媚娘倒是一直十分通情達理,她是曾經代攝過鳳印的貴女,豈能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

  可問題是,費媚娘越是沒有怨言,李中易的心裡就越內疚。他覺得,不僅對不住費媚娘,更對不住靈哥兒和思娘子,他們也是李中易的親骨肉,憑什麼就該藏頭隱面,過著見不得天日的苦日子呢?

  「狗娃,你過來。」李中易被逼急了,靈機一動,召手把庶長子李繼易叫到身旁,笑眯眯的介紹說,「他叫靈哥兒,是你的親弟弟。」

  「爹爹,孩兒的親弟弟在那邊……」李繼易扭頭指著被折賽花約束在身旁的興哥兒,也就是庶次子李繼德,純真的說,「弟弟待我真好,好吃的好玩的,都願意叫上孩兒。」

  李中易一陣腦仁疼,孩子們都還小,不知道說真話戳人肺氣管的疼痛,他也沒辦法和李繼易去計較。

  「爹爹,爹爹,奴走不動了,抱抱……要抱……」一向被嬌養的女兒思娘子,突然掙脫費媚娘的束縛,衝過來抱緊李中易的大腿,死皮賴臉的撒嬌。

  尼瑪,亂了,全亂了,李中易竟被幾個小娃兒,給折騰的欲哭無淚。

  PS:今天有點時間,還有至少兩更,求幾張月票鼓勵下就行。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9-26 10:5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9-12 23:15
第1034章 不寧

  「大兄,可想死小弟了!」虛十歲的寶哥兒,從二門裡衝出來,緊緊的抱住李中易的腰,歡喜的大喊大叫,「大兄,你帶的禮物只許給小弟,不許給甜丫那個小魔頭。」

  李中易不禁長長吁了口氣,啥叫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寶哥兒的出現,異常及時的解了他的尷尬。

  沒等李中易的手拍上親弟弟的肩頭,就聽見甜丫那個小魔頭,銀鈴般的笑聲,「死小寶,壞小寶,大兄最疼的是我,禮物我都替你收下了。」

  魔音入耳,李中易只覺得腦仁疼,精靈古怪的甜丫也不知道像誰,淘得不得了,如果不是年紀尚小,只怕上房揭瓦也是尋常之事。

  李中易扭頭看去,只見一個梳著三丫髻,渾身粉紅的小女郎,邁動著小短腿,彷彿閃電一般,眨個眼的工夫,便撲到了李中易的身前。

  「大兄,禮物在哪?」甜丫將粉嫩嫩的右手,伸到李中易的眼前,索要好處的惡習不僅沒改過,而且變本加厲矣。

  甜丫本想抱住李中易的大腿耍賴,只是,搶先一步的思娘子,正圓睜美目死死的盯著她看,有些不好意思罷了。

  「侄兒拜見叔父,叔父萬福!」

  「奴家拜見姑母,姑母萬福!」

  和寶哥兒、甜丫年齡相仿,卻差著輩分的興哥兒和玲妞,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

  李中易被孩童們包圍在了中間,但他心裡卻明白,一直跟著折賽花的興哥兒和玲妞,被教導得很好,小小的年紀,不僅知禮儀,而且敬長輩。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費媚娘不可能不通曉宮廷禮儀,只是,她始終覺得對不住一雙粉妝玉琢的兒女,被散養慣了的靈哥兒和思娘子,活潑天真有餘,和穩重就完全不搭界了。

  從小賣身為婢的唐蜀衣,無論和折賽花,還是和費媚娘比,她的家世底蘊終究差了許多。

  怎麼說呢,李繼易身為李中易的長子,從小一直學習禮儀規矩。但是,和一直接受著正統門閥教育的興哥兒和玲妞相比,李繼易舉手投足間的貴氣素養,多少差了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味道。

  不過,李中易不屬於掛羊頭賣狗肉的儒門信徒,他的教育策略其實很清楚,愛玩是孩子們的天性,在他們正式進學之前,只管盡情暢快的玩耍吧。

  等正式入學之後,不管是男娃還是女郎,都要接受現代式的多學科高強度的教育,到了那個時候,即使想玩,也抽不出那麼多空閒時間了。

  學習,一直都是件苦差事,而且除了天才之外的普羅大眾,往往沒有捷徑可走,只能是刻苦用功讀書。

  李中易記得很清楚,他那些沒有考上名牌重點大學的高中同學們,除了個別腦子靈活的人發財當了大老闆外,大多數人都已經泯然眾人矣!

  起跑線上已經輸了好幾圈,將來的人生,基本上會因一步慢而步步慢。

  在如今抑商的大背景之下,對於普通窮人家庭而言,讀書做官,才是改變命運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路徑。

  極貴之家,例如老李家的孩子們,尤其是男孩子們,如果不好好的學習新式知識,掌握新式政經邏輯和原則,百年後的靖康之亂,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發生在李中易的子孫頭上。

  由於知識的傳播權被儒門子弟所壟斷,窮不及五世,那是騙人的。很多窮鬼,一窮就是十幾代,祖父穿過的褲子,孫子還在穿,這不是特例,而是窮人界的常態。

  富不過三代,不論是現實中,還是史料中的事例,倒是比比皆是!

  折賽花沒有去看被娃兒們包圍著的男人,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貴氣逼人的費媚娘身上,如此標緻嬌媚的女子,她事先不僅沒有聽到半點風聲,更可怕的是,竟然還有了一雙這麼大的兒女。

  好,很好,好極了,男人藏得不是一般的深吶!

  和折賽花不同,唐蜀衣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男人的身影,她的男人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身邊多幾個美人兒,添個幾娃,算得甚麼?

  在李中易的妾室之中,最悲催的必屬芍藥了。原本,身為貼身大丫頭的芍藥,最有機會獲得李中易的患難真情。然而,她自己當時被豬油蒙了心,一心想攀高枝,到頭來卻落得無人理睬的下場,實在是可嘆之極!

  至於金家三姊妹之中的花嬌和蕊嬌,雖然被李中易所不喜,但是,格外有寵的彩嬌畢竟是她們的親妹妹。

  老李家的下人們,不看僧面還要看佛面,也沒誰敢明著給她們臉色看。

  李中易很久沒見著親妹妹甜丫了,這小妮子今年已滿九歲,虛十歲,長得唇紅齒白,俊俏異常。

  怎麼說呢,李達和雖然官運不佳,長相卻是儀表堂堂。

  李中易的親媽薛夫人,是被李達和親自相中,掏了筆巨款買進李家的妾,也就是專門以色事主人,且宜男的那種美妾。

  客觀的說,如果,李達和買個醜妾回家,只怕會被御藥房的同僚們,恥笑不休。

  所以,因為老太公和老太君的基因底子上佳,李中易這一輩的兄弟姊妹們,男子清秀,女郎俊俏,個個都令人看得入眼。

  至於,李中易的下一代們,嘿嘿,親爹至少算得上是清秀,親媽們那是一個比一個美,一個比一個媚,至今還沒出歪瓜劣棗的妖蛾子。

  寶哥兒和甜丫都死死的盯著李中易,惟恐他偏袒對方,讓自己失了面子和裡子。

  李中易幾乎是看著親弟弟和親妹妹長大的,他早就料到了今天的這一幕,於是招手讓楚雄上前。

  楚雄捧著一隻碩大的托盤,硬著頭皮在眾目睽睽之下,捧到了寶哥兒和甜丫的面前。

  李中易指著托盤左側的一柄連鞘的匕首,笑眯眯的對寶哥兒說:「三弟,我以武起家,將來還要以武力定乾坤。你是咱們這一輩中的最後一個男子漢,不僅要讀書,更要好好的習武。」

  「多謝大兄!」李中易話音未落,寶哥兒已經抬手將連鞘的匕首撈進了懷中,樂滋滋的把玩不休。

  李家老太公晚年得子,對寶哥兒雖然一直嚴加管教,也難免要比李中易小時候要偏疼寵溺一些。

  基本上,寶哥兒想要的東西,李達和都會想方設法的幫他搞到手,前提是,只能花李達和自己開醫館賺來的錢。

  李中易也一直很佩服老爹的硬骨頭,他送給李達和的東西,李達和從來沒二話,給了就接過來享受。

  但是,李中易送給弟弟和妹妹的一些過於貴重的禮物,都被李達和收進了小黑庫裡,不許幺兒子和獨女亂花長兄的錢。

  李達和曾經私下裡和李中易說過,弟弟妹妹大婚之時,他這個做大兄的禮物是一碼事,李達和給親家們的聘禮或給女兒的嫁妝,又是另外一碼事,絕對不能混淆不清。

  「珍哥兒,你有再多的寶貝,那也都是你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用命換來的,是你該得的。至於你弟弟和妹妹的婚姻大事,都從老夫的私帳上走,親兄弟也必須明算帳,這樣才能閤家歡樂,兄友弟恭。」

  李達和的這番話,李中易始終銘記於心,他的親爹沒有什麼大的政治野心和智慧,卻也是見多識廣的老資御醫,完全拎得清輕重。

  說白了,還是那句老話,兄弟不和,皆因錢財和利益未分清。

  李達和腦子很清醒,李中易也不可能是呆瓜,老爹算計的不是眼前的小利,而是老兒子和老閨女的長遠幸福大計。

  通俗點說,李達和現在不讓李中易花大錢,將來,老太公蹬腿閉了眼,李中易這個長兄難道就忍心眼睜睜的看著親弟弟和親妹妹過苦日子不成?

  「大兄,你是個偏心眼,憑什麼給他一把刀,卻只給我一把梳子?」甜丫最擅長的就是和李中易耍賴玩小心眼,她明明認出了那是一把極其罕見的祖母綠玉梳,卻故意攪渾水。

  李中易樂了,本想捏捏親妹妹的鼻尖,手剛伸出去,就意識到了不對,趕忙收回了手。

  今時不同於往日,甜丫這都已經虛十歲了,哪怕兄妹再情深,男女畢竟有別,他再去捏妹妹的鼻尖,那就太過於失禮了。

  「大兄,奴不要這把醜梳,就要傻寶的那把刀。」甜丫才不管李中易的尷尬,扭動著小腰肢,肆無忌憚的耍無賴。

  就在楚雄看傻了眼的時候,甜丫伸出粉嫩的小魔爪,搶過寶哥兒手裡的帶鞘匕首,邁開兩條小短腿,撒腿就跑。

  「好啊,好啊,你個臭丫頭片子,又搶小爺的東西,等我逮住你,看我不剝了你的臭皮……」寶哥兒也是個只能佔便宜不能吃虧的主兒,他也顧不得糾纏李中易了,拔腿就追了過去。

  「爺,您終於回來了。」鬧劇還沒收場,李中易的頭還沒扭歸正位,唐蜀衣眼裡含著晶瑩的光芒走到他的身旁,盈盈下拜。

  想當初,唐蜀衣寧可自己落入賊手,也要掩護李中易逃走的義舉,李中易從來就沒有忘記過。

  「哈哈,想死男人我了吧?」李中易一邊打趣味唐蜀衣,一邊抬手將她拉起,仔細的看了看她的秀頰,嘆息道,「你比以前瘦多了,別太勞累了,多注意養好身子,爭取多替男人生幾個娃兒。」

  費媚娘這是頭一次踏進老李家的大宅門,她冷眼旁觀之下,立時察覺到了,男人對眼前女子的格外寵溺。

  嗯,男人雖然好色,倒也是個重情誼之人,這個念頭幾乎同時浮上費媚娘和折賽花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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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9-13 09:51
第1035章 尷尬了

  小叔子和小姑子再親,那也算是外人,李中易的女人們都需要避嫌,不僅不能插嘴,還須保持矜持。

  等寶哥兒和甜丫跑得不見蹤影后,很久沒見著男人的女人們,就顧不得那麼多了,紛紛湧擁到男人的跟前。

  「爺,興哥兒和玲妞一直在念叨您,說您怎麼還不回來呀?」折賽花剛一開口,李中易就樂了,和唐蜀衣相比,折賽花顯然更會說話。

  明明是折賽花自己也想男人了,她卻偏偏藉著一雙兒女的嘴,冠冕堂皇把思念之情,一股腦的抖落了出來。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情商高的女人,就是在後宅之中優勢大。

  李中易蹲下身子,把一板一眼行禮的玲妞拉進懷中,緊接著,又把已經開始扁嘴的思娘也拉進懷中,抱起兩個親閨女,左親一下右親一口,好不快活!

  以前,甜丫總喜歡纏著李中易,李中易也愛逗著她玩兒,李中易又是現代人的靈魂,難免會有親臉蛋的不文雅舉止。

  如今,親妹妹大了,不可能再親臉蛋了。但是,自家粉粉嫩嫩,可愛之極的閨女,李中易想怎麼親,就怎麼親,即使也很不合時俗,誰敢說三道四?

  「爹爹,你只許抱我。」

  費媚娘主動放棄貴妃的身份跟了他,思娘和靈哥兒此前卻始終藏於暗處,無法公開以他的子女身份露面,李中易心中一直有愧。

  在這種背景之下,李中易難免對靈哥兒和思娘有了更多的放縱,結果,一子一女都有獨霸父愛的傾向。

  「思娘,她叫玲妞,是你的親妹妹。」李中易就算覺得再虧欠費媚娘和一雙兒女,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太過偏愛的舉動。

  家和才能萬事興,親姊妹倆才剛見面,就鬧得生分了,將來家宅還可能安寧麼?

  「爹爹,妹妹是不是應該聽姊姊的話?」思娘賊兮兮的望著李中易,彷彿捉住了雞的小黃鼠狼一般,又開始往外冒壞水了。

  在前貴妃費媚娘的教導下,思娘的基本家教禮儀其實是很到位的,只是一直被李中易捧在掌心裡,難免有些嬌縱。

  嬌縱歸嬌縱,虛七歲的思娘絕不是小笨蛋,李中易的語氣裡隱藏著的告誡意味,她還是辨別得很清楚。

  「你若是把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給妹妹一起享用,妹妹自然會和你親近。」李中易用腦袋頂著思娘的小腦袋,耐心的教導她,「兄友才有弟恭,姊姊親才有妹妹近,都是互相的,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姊姊,我剛得了幾樣新玩意兒,等拜見了祖父和祖母,就拿給你耍子。」玲妞的懂事,惹得李中易的父愛,幾乎氾濫成災,在她的小臉蛋上狂親了好幾口。

  在李中易的示範下,思娘感受到了被奪愛的威脅,趕忙說:「妹妹,除了祖父和祖母賞我的寶貝之外,好吃的好玩的,你隨便拿。」

  李中易滿意極了,轉過腦袋,又狠親了思娘好幾口,硬硬的胡茬子扎得小妮子哇哇直叫,父女三人玩鬧作一團,其樂融融。

  男人卻明顯偏愛女兒一些,對兒子的態度,相對而言,就要嚴厲許多了。

  一旁的唐蜀衣,多少有些眼熱,她的膝下只有狗娃李繼易這麼一個兒子,比兒女雙全的折賽花,又要差了不少。

  擺平了兩個女兒,李中易隨即正式把費媚娘推到了前台,向所有人隆重宣告:「這是費氏媚娘,跟了我很多年,不僅為了生了一雙好女兒,而且,也為我付出了巨大的犧牲。」

  「妾費氏,拜見諸位姊姊。」費媚娘謙遜的搶先襝衽行禮,姿勢擺得很低。

  千等萬等,費媚娘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她領著兒女,光明正大的踏進了老李家的大宅門。

  這就意味著,她的一雙極其可愛的兒女,再也不是見不得光的孽種,而是大周第一權臣的嫡親血脈。

  說句心裡話,有了蜀國宮廷的慘痛經歷,如果不是為了一雙兒女的前途著想,費媚娘寧願繼續過著平平淡淡的隱居生活。

  「姊姊言重了,這些年撫養夫君的血脈,一定受了不少的苦吧?」折賽花一張嘴,就把唐蜀衣等人的風頭,全都搶了個精光。

  費媚娘深深的看了眼折賽花,當初,她跟和李中易去靈州的時候,很是享受了一段花前月下的溫柔,那是她此生最快活的一段時光。

  只是,隨著李中易征服黨項一族,平定了西北的亂局。在老謀深算的折老太公的撮合下,折賽花也緊跟著成了李中易的平妻。

  為了男人的事業,費媚娘義無反顧的作出了選擇,她帶上一雙女兒,回開封城中隱居。

  有高堂在上,又是久別重逢,李中易自然不可能在二門外待得太久。女人和孩子之間簡單的寒暄之後,便都跟在李中易的身後,前去拜見李老太公和薛老太君。

  李達和細細的品著茶,時不時捋一捋鬍鬚,看似一臉平靜。可是,頻頻探頭望向屋外的小動作,暴露了他此時激動的心情。

  薛夫人沒李達和那麼會裝,她時不時的扭頭,問身邊的大丫頭秋月:「早早的就有人來稟,說是大郎已經回來了,怎麼到現在還沒見人影?」

  秋月仗著平日裡極受寵,便摀住小嘴,嘻嘻笑:「老太君,這才不到小半柱香的功夫啊,您已經問過五六遍了。」

  「你這個死丫頭,回頭非要讓人撕爛了你的嘴。」薛夫人抬手撫額,一邊數落秋月,一邊抑制不住的翹首往外看。

  秋月很懂薛夫人的心思,便快步走到屋門前,吩咐說:「門簾怎麼又落下了,還不趕緊的挑起來?」

  「沒規矩。」李達和放下手裡的茶盞,沒好氣的數落薛夫人。

  就算是尋常的破落戶,門裡也總要掛上門簾,否則話,讓人一眼看穿室內的景象,成何體統?

  「哼,你的那幾撇鼠鬚,都快揪光了,還好意思說我?」薛夫人早就不怕李達和生氣了,直接了當的揭了短。

  今夕是何年?

  薛夫人如今已有兩兒一女伴身,尤其是她的親兒子,大郎李中易特別的爭氣,讓她的腰桿挺得筆直。

  說白了,她就是母以子貴了,難道說李達和還敢休妻不成?

  李達和早就管不住薛夫人了,他也知道,吹鬍子瞪眼睛,已經不管用了!

  薛夫人和李中易之間,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母子關係,那感情不知道有多深!

  想當初,蜀國官軍破門之時,薛夫人不但把僅有的一點值錢細軟都給了李中易。甚至,薛夫人還主動挺身而出,不顧個人安危,哪怕豁出命去,也要拖延官軍抓捕李中易的時間。

  當然了,李達和也確實做到了做父親應盡的義務。儘管曹家勢大,曹氏也異常跋扈,李達和依然沒有放棄教導李中易讀書上進。

  那時候是曹氏當家,李達和想積攢點私房錢,真心不容易。他從牙縫裡省出了2貫錢,還私藏了一座貴人相送的小宅子,特意留給李中易成婚之用。

  更重要的是,李達和的冒險落難被抓,歸根到底,是為了給當時沒屁用的李中易,求個蔭官的機會。

  血濃於水,不惜代價的骨肉親情,只要想一想,便會暖透人心!

  「大郎的信上說,他在外面的女人,生了一對孿生的兄妹倆,比興哥兒和玲妞還要大一歲。唉,這個大郎呀,咱們家的孩子,怎麼可以一直流落在外面呢,真是不懂事。」薛夫人心疼兒子,她擔心李達和擺出臭架子,嚇著了未曾見過面的親孫和親孫女。

  李達和瞪了眼薛夫人,這麼多年的老夫老妻了,他豈能不知道薛夫人有意緩頰的小心思?

  薛夫人是個地地道道的文盲,她年幼時,家裡窮得快要揭不開鍋了,哪有可能替她請私塾先生,教她讀書識字?

  李中易的來信裡,已經點明了費媚娘的來歷,李達和明明知道詳情,卻故意瞞著薛夫人。

  李達和的官運再不佳,好歹也在蜀國皇宮裡待了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輕重。

  茲事體大,知道內幕的人,越少越好,免得惹來滅門之禍!

  不過,以李達和身為皇宮老人的資歷和見識,哪怕李中易沒有明說,他也猜測得到:大郎的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費媚娘的特殊身份決定了,只要真相暴露了,李中易如果不舉兵起事,老李家就等著被滅五族吧。

  和一直蒙在鼓裡的薛夫人不同,李達和現在的心裡邊,還藏著更大的糾結。

  以前,李達和在蜀國宮廷當差的時候,費貴妃是主,他是臣。

  現在,費媚娘搖身一變,居然成了李中易的平妻,勉強算得上是李達和的半個兒媳婦的身份。

  舊主,加上半個新媳的複雜身份,糾纏在了一塊兒,見面之後,誰拜誰呢?

  此時此刻,李達和的心裡別提多難受,多尷尬了!

  就在室內的氣氛越來越詭異之際,抱廈外的台階下,忽然傳來下人們喜悅的通傳聲,「快去稟老太公和老太君,家主領著一大家子,已經進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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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9-13 17:28
第1036章 愚婦

  「兒子拜見父親大人,父親萬福。」

  「兒子拜見母親,母親萬福。」

  「孫兒拜見祖父,祖父萬福。」

  「孫女拜見祖母,祖母萬福。」

  李中易一馬當先走進屋子,推金山倒玉柱,大禮參拜父母雙親。遠行了這麼許久,重逢之後,李中易的心情也特別激動,子欲養而雙親猶在,實乃人間一大幸事!

  「站著說話就成,站著說話就成,跪著幹嘛呀?秋月,快,快扶大郎起來,快扶大郎起來……」

  李達和醞釀了半天,也組織了半天語言的訓詞,事到臨頭,竟然被無知的薛夫人給搶了戲。

  這就彷彿充足了氣的氣球,突然被針扎破了一般,一洩千里啊!

  「愚婦,愚婦……」李達和氣哼哼的在心裡開罵,卻又不好意思破壞掉闔家團聚的大好氣氛,只能憋得胸悶。

  李中易素來知道李達和喜歡擺儒門弟子的臭架子,他故意忽略掉了親媽的搶戲,重重的叩了個響頭,親熱的的問候李達和:「父親大人的老寒腿,再沒發作了吧?」

  李達和恨恨的瞪了眼薛夫人,對於兒子懂事又體貼的問候,他滿意之極,便捋著鬍鬚笑道:「大郎啊,老夫是什麼人?宮裡的御醫,有幾人的醫術趕得上老夫?區區老寒腿而已,何足掛齒?起來吧,你我骨肉至親,何須如此多禮?」

  李中易很久沒跪過了,陡然跪下去這麼久,倒真有些不太適應,起身的動作不由慢了半拍。

  李達和一直目不轉睛盯著李中易,見他最得意的兒子,身形微微晃了晃,情不自禁的追問:「怎麼了?可是腿上受了傷?」

  誰料,李達和緊張,薛夫人比他更緊張,她霍的站起身,幾步就奔到李中易的身前,一邊蹲身去摸兒子的腿,一邊焦急的逼問:「大郎,你的腿怎麼了?你的腿怎麼了?」

  李中易原本可以輕易避開親媽的撫摸,但是,他卻紋絲不動的任由親媽擺佈,眼裡滿滿的都是柔情。

  所謂關心則亂,指的就是當下,也只有真正的骨肉至親,才會因格外的在意,而舉止失措。

  「愚婦,真是愚婦,你懂什麼?閃開,讓老夫瞧瞧。」李達和一邊罵薛夫人,一邊起身走到兒子的身前。

  李達和終於逮著了機會,把憋了很久的悶氣,光明正大的發洩了出來。

  臨登門之前,費媚娘被李中易灌輸了滿耳朵的李達和十分重規矩的偏好,她原本以為很嚴肅的家庭團聚,卻不成想,變成了父母偏疼李中易的比賽,實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李達和的醫術那是沒話說的,他摸遍了李中易的腿骨,隨即笑了:「氣血不暢而已。」

  經過這麼一鬧,原本有些緊繃的氣氛,頓時舒緩了許多。

  等李達和和薛夫人坐回到自己的原位之後,李中易這才含笑介紹說:「父親,母親,兒子不孝,不僅在外面另娶了平妻費氏,又給雙親多添了一雙孫輩兒女。」

  李中易一言定了乾坤,費媚娘以平妻的身份,正式亮相於老李家地位最尊的長輩面前,這就算是過了明路。

  李達和與薛夫人都不可能當眾駁了李中易的面子,更何況,李中易事先來信說明了真相,並取得了長輩們的諒解。

  「妾費氏,拜見老太公,老太公萬福。」費媚娘領著一雙女兒,盈盈下拜。

  「孫兒拜見祖父……」

  「孫女兒拜見祖母……」

  費媚娘原本一直擔心李達和不認她這個準兒媳,畢竟,按照儒門的規矩而言,奔為妾聘為妻,她的位分定為平妻,屬於典型的僭越。

  李達和的心裡多少有些不太爽,不過,有了李中易從權在府州娶了折賽花為平妻的先例在,他也不好苛責費媚娘,只是淡淡的說:「都起來吧,看賞。」

  薛夫人一向偏疼唐蜀衣,對於李中易半道納的所謂平妻,秉持著無所謂的態度。

  不過,面前跪著的一對粉妝玉琢的小人兒,不僅李中易的種,也流淌著薛夫人的血脈。

  「靈哥兒,思娘子,來,到祖母這裡來,祖母這裡好吃的,好玩兒的,多的是,來,快過來,讓祖母瞧瞧你們。」薛夫人樂得合不攏嘴,頻頻招手,想把頭次見面的孫兒和孫女摟進懷裡親熱一番。

  費媚娘見兒子和女兒都扭頭看著她,便笑著鼓勵說:「那是你們嫡嫡親親的祖母,她老人家那裡,好吃的,好玩的,各種奇珍異寶,多的不得了,快去吧。」

  薛夫人將一雙粉嫩的親孫孫摟進懷中,整個人都酥了,連聲吩咐人拿出她預備好的禮物。在眾目睽睽之下,薛夫人摟摟靈哥兒,抱抱思娘子,開心的沒了邊。

  也許是見李達和一副淡淡的神情,薛夫人擔心讓兒子難堪,索性賣個整人情。

  等費媚娘畢恭畢敬的接過李達和賞的紅包之後,薛夫人便招手把費媚娘叫到身前,拉著她的手,和藹可親的說:「辛苦你了,替我們李家開枝散葉,有大功。秋月,重重的賞!」

  但秋月捧出一串流光璀璨的手串之時,滿屋子的女人都被晃花了眼,室內隱隱傳來抽冷氣的動靜。

  李中易定神一看,好傢伙,親媽就是親媽啊,絕對不是後媽,我的個老娘,你真是出奇的大方啊!

  女人天生愛貴重的首飾,這是天性,沒辦法例外的!

  一時間,室內所有女人的注意力,都被秋月捧著的手串,給勾了過去,把高居於首座的李老太公,給晾在了一旁。

  李中易當然認識秋月捧來的手串,這個玩意兒,其實是從李翠萱家藏的東漢宮廷寶物裡,巧取豪奪而來的。

  此物名喚「藍精」,據說是漢獻帝他親爹,漢靈帝曾經愛極的隨身之物。

  李達和被冷落了,但是,他並不生氣,因為他的注意力,被神態雍容,平靜如水的費媚娘吸引了過去。

  嗯,這個女人不簡單吶,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貴妃娘娘啊!

  李達和沒見著費媚娘的時候,心裡多少有些犯嘀咕,舊主,新兒媳,禮儀上就亂了套。

  然而,李達和想多了,費媚娘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直接行了叩拜大禮,不露絲毫痕跡,就把尷尬的禮儀難題給略了過去。

  薛夫人的大方出手,給足了李中易面子,李中易自然滿意之極。

  李中易早就瞅見他的女人們艷羨的表情,他不由翹起嘴角,無聲的笑了。他私下裡藏著的寶貝,簡直多如牛毛,回頭找幾樣稀罕之物補給親媽,讓親媽去做一碗水端平的遊戲,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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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9-14 09:34
第1037章 氣派

  一大家子久別之後終於團聚了,並且,老李家再次添丁進口,李達和身為整個家族位分最尊的長輩,自然要賞宴。

  酒宴就設在寬敞的西花廳內,這裡是李達和的地盤,自然要依照他的規矩行事。

  儘管老李家已經普遍使用了圓桌、八仙桌、太師椅、拔步床、架子床和圓凳,但是,李達和一直執著於分餐制的飲食習俗,那就只能按他老人家的意思來辦理。

  不過,李達和式的分餐制,也作了與時俱進的修改。去除了「跪坐」的自虐形式,改為每人一張餐几,一隻圓凳,這麼一來,大家都可以坐著吃飯了。

  李中易心裡明白,親爹之所以改了規矩,主要是為了照顧他這個不喜歡跪坐著吃飯的兒子。

  以前,李中易跪坐吃飯的時候,總是覺得十分彆扭,彷彿膝蓋下面佈滿了鋼釘一般,身形老是晃來晃去的,不像個樣子。

  李達和與薛夫人高居於朝門的首席,按照男左女右的排序,左側下首第一個是李中易,其次是寶哥兒,然後是李繼易等孫子輩的小男人。

  右側第一個是折賽花,其次是唐蜀衣,然後是剛進門的費媚娘,這三位都是李中易的平妻。

  李達和以儒門弟子自居,特別偏愛知書識禮、出身高貴的折賽花,薛夫人卻一直如初的疼著唐蜀衣,這就有了小小的衝突。

  不過,畢竟是男尊女卑的社會,薛夫人讓了一步,於是,折賽花的席次跟著佔了上風。

  在場的女性,除了薛夫人和甜丫之外,全是李中易的女人或是女兒。寶哥兒又尚未成年,男女之間避嫌的措施,也就被李達和藉著高興的由頭給免了。

  食無語和食無聲的飲食規矩,在李達和這裡被貫徹的異常徹底,沒人敢公然找不自在。

  李達和宣佈正式開席之後,男人們先動筷子,大家都悶頭吃飯,小口小口的細嚼慢咽,根本就聽不見筷子觸碰菜碟的聲響。

  至於,下等人家裡,常見的吃飯叭嘰嘴的奇景,更是不可能看到。

  這時,寶哥兒一不留神,在喝雞湯的時候,發出了「吸溜」的動靜。

  「嗯哼。」李達和放下筷子,惡狠狠的盯著寶哥兒,從鼻內迸發出極其不滿的哼哼聲。

  寶哥兒嚇得低頭縮身,心裡一陣哀嚎,抄書百遍跑不掉了,打手板心也好痛啊!

  總之,陪著喜歡擺架子,並且規矩極大的李達和吃飯,真是個苦差事。

  席罷之後,李中易領著自己的女人和子女們,浩浩蕩蕩的回了自己的院落。

  李中易本質上是現代人的靈魂,只要不是公開場合需要禮儀的裝點,無論是他的子女,還是他的女人,私下裡相處,都沒有太多的形式主義方面的講究。

  「大家都散了吧。」隨著李中易的一聲吩咐,孩子們率先一哄而散,把他們各自的奶嬤嬤唬得不輕,趕緊快步追了上去。

  「媚娘,我帶你和孩子們,去看看新的住處。」李中易左手拉著靈哥兒,右手牽著思娘,笑吟吟的望著費媚娘。

  李中易當眾表現的體貼入微,實際是變相的撐腰,他擔心費媚娘母子三人被人所輕視。

  費媚娘那可是老資格的貴妃娘娘,她有啥不明白的,滿腹柔情瞬間蔓延至整個心湖。這麼多年下來,男人並沒有因為身邊的美人兒不斷增多,而將她拋在了腦後,這也就足夠了。

  實際上,作為蜀國的宮鬥失敗者,費媚娘早已厭倦了勾心鬥角的持續性煎熬。這麼多年的在外獨居生活,讓費媚娘的心很靜,也想通了很多事。

  歸根到底,平平淡淡才是真!

  值得慶幸的是,費媚娘有一雙兒女伴身,這也是她最大的倚仗。如果,掌握權勢的男人依然有情,樂意和她談談情說說愛,類似的錦上添花也沒啥不好的。

  哪怕是男人喜新厭舊,再不濟也要看在靈哥兒和思娘子的份上,給費媚娘幾分薄面,那她也可以過得自在舒坦。

  只是,費媚娘平靜的心緒,等到男人將孩子們打發走了,將她抱到床上之後,徹底的被攪亂了。

  子曰:食色性也,食是飲食,性指的是房事。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慾,其中最基本的便是吃飯和**。

  費媚娘原本就比李中易大三歲,此時正值女人之花徹底綻放的花信之年,自然有基本的床第需求。

  只是,男人常年不在身邊,費媚娘又要獨自照顧一雙兒女,時間久了之後,床第之事也就漸漸的被拋在了腦後。

  然而,那只是男人不在身邊,哪怕再想要,亦不可得的無奈罷了。

  現在,男人花樣百出的持續折騰,倒把費媚娘壓抑了很久的情火,徹底的點燃。

  等男人折騰累了,沉沉睡去之後,身軟如泥的費媚娘反而難以入眠,腦子裡儘是男人各種羞死人的招式。

  「冤家,你的女人那麼多,奴家特別想你的時候,可怎麼辦吶?」費媚娘想了很久,都無法找到正確的答案。

  她本想翻個身,換個更舒服的臥姿,卻猛然驚覺,她的右手居然不知羞恥的搭在男人的大腿內側。

  在整個老李家,論地位和輩分,自然是李達和與薛夫人最尊貴。但是,老太公和老太君都是明白人,家裡家外的大小事務,一概由著李中易這個當代家主說了算。

  很顯然,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李中易都是整個老李家,名正言順的核心樞紐。他的一舉一動,也就格外的惹人關注。

  李中易親自送費媚娘母子三人,去她們的新住處,並當晚留宿於那邊,直到晨昏定省過後才離開。

  大宅門內,沒有真正的呆瓜。李中易刻意擺出來的姿態,在有心人的眼裡,絕對具有高度的象徵性和暗示性。

  一時間,李中易寵著費媚娘的小道消息,很快傳遍了老李家的整個後宅。

  折賽花得知了消息之後,只是淡淡的一笑而過,繼續提筆教導興哥兒和玲妞描紅練字。

  唐蜀衣伺候男人的時間最久,也最瞭解他的脾氣,她心裡有數,費媚娘母子三人一直藏於外室,始終見不得光,男人難免有些愧疚感罷了,不值得大驚小怪的。

  整個後宅之中,最具有失落的女人,必是芍葯無疑。不過,沒人會同情她,誰叫爾當初想攀高枝來著,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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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9-14 23:02
第1038章 大義之爭

  「清君側的名義,已經被用爛了,很容易給人留下謀反的壞印象。」劉金山如是說。

  孔昆搖頭晃腦的說:「不清君側,難道清君麼?」

  劉金山端起茶盞,瞥了眼孔昆,淡淡的說:「有曹王和杜太貴妃在,所謂的大義名分,重要麼?」

  「不然,師出無名,全天下的讀書人,有誰服你?」孔昆打定了抬槓的主意,死不鬆口。

  劉金山飲了口茶湯,放下茶盞,仰起臉說:「只要今上還活著,無論用什麼名義起兵,都擺脫不了謀逆的罵名。與其清君側,不如直接指斥李谷勾結契丹蠻子。」

  李中易高居於帥椅的上首,眼睜睜的看著文臣們,為了所謂的大義名分,吵得臉紅脖子粗。

  文官們就是矯情,總喜歡玩些個咬文嚼字的把戲。問題是,名分再光明正大,離開了李家軍的強悍戰力支持,一切都是浮雲。

  李中易在把曹王和杜太貴妃弄到手後,並沒有馬上進軍開封,實際上,一直在等待著一個好消息的到來。

  算一算日子,那個驚天動地的好消息,很可能這幾日就會傳到齊州來。所以,李中易絲毫也不顯著急,由著文臣們去爭吵。

  和劉金山這個老部下不同,孔昆的投靠,帶有部分文官的試探之意,李中易也沒虧待了他,直接由知州升任節度副使,位僅次於劉金山。

  屁股決定腦袋,孔昆的暗中支持者是文臣,那麼,孔昆一定會站在文臣,也就是所謂全天下讀書人的立場上講話。

  文臣們總以為李中易離開了他們,將來就無法治理天下。殊不知,李中易的軍政學堂裡,已經有四批政治軍官學成畢業。

  對於文臣們的不斷試探,李中易自然心知肚明。只不過,在奪取天下之前,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一統一戰線策略絕對不能丟。

  劉金山被孔昆吵得腦仁疼,偏偏李中易只是喝茶,絕不插話,他哪怕心裡再不痛快,也只得被動應戰。

  文人耍起嘴皮子來,那是他們的絕對強項,李中易冷眼旁觀,孔昆從先秦一直縱論到本朝,其間連口茶都沒喝過,可謂是滔滔不絕,雄辯無倫。

  反觀,以事務型見長的劉金山,嘴上功夫比孔昆就差出去至少三條街。

  李中易明知道劉金山窘了,卻絲毫也沒有幫他說話的意思,區區一個孔昆都應付不了,將來何以立足於廟堂之上?

  事務型的人才,往往精於干實事,而拙於口才。通俗的說,劉金山的特點就是,辦事效率極高,理政的經驗也十分豐富,美中不足的是,辯論的急智稍有遜色。

  李中易坐視劉金山和孔昆打擂台,用心也是良苦,想磨練磨練劉金山的辯才。

  儘管李家軍的實力異常強悍,東征高麗,西討党項,北伐契丹,至今都沒打過敗仗。但是,由於李中易渾身上下充滿了銅臭氣息,願意追隨他的文官,可謂是少之又少。

  目前,跟隨在李中易身邊的讀書人,大多是久試不第的懷才不遇者。但是,這些人都沒有實際的理政經驗,房價田價以及柴米油鹽醬醋茶等與民生知識,可謂是一竅不通。

  換句話說,李中易無法拿來就用,只能將他們先塞進軍政學堂裡去深造。

  可問題是,李中易原本是作出的長遠打算,將這些文臣種子,用在將來。然而,很多不第的讀書人,卻以為他歧視讀書人,非但不委以重任,反而投閒置散。

  整個李家軍系統內,執行的是非常嚴格細緻的收支兩條線,幾乎沒有各種灰色或是黑色的撈錢空間,大小官員們只能靠薪俸以及額外的賞錢過生活。

  這麼一來,很多人熬不住學習的難度和生活的清貧,又紛紛離開了平盧。

  讀書人,大多有自視甚高的壞毛病,稍有不周的地方,便會利用嘴皮子大肆宣揚出去。

  這麼一來二去的,李中易不重視讀書人的「銅臭子」惡名,算是進一步被坐實了。

  對於外面流傳的閒言碎語,李中易通過各種消息渠道早有掌握,也都一笑而過,絲毫也不在意。

  情報頭子李延清曾經多次建議,要把污衊李中易的讀書人,抓一批關一批再殺一批,看誰還敢亂嚼舌頭根子?

  李中易當時只說了兩句話,令李延清的印象極其深刻:書生造反,一萬年不成。即使不馬上重用他們,還不許他們發一發牢騷麼?

  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其實是很有些道理的。

  因為銅臭子的惡名在外,珍惜自家羽毛的官宦世家子弟,不可能主動來投他。

  來投奔李中易的讀書人,大多是不得志的窮書生。這些人剛來平盧,就想當官,而且惦記著可以撈錢的好位置。

  李中易有時候都覺得這些人是來搞笑的,這些所謂的讀書人,窮得連路費都要他報銷,甚至連一畝地產出多少糧食,都一無所知,居然張嘴就要知縣或是主簿的好位置。

  出口就是之乎者也,以及文章道德,居然羞恥於管理俗務,李中易對於這種人,是打心眼裡瞧不起的。

  尼瑪,放在後世,這幫子端碗吃飯,放碗罵娘的仁兄,全是無敵於鍵盤的大俠!

  以孔昆為首的文臣們,以為老祖宗傳下來的經驗,亦即:武將打天下,文臣治天下,乃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殊不知,李中易偏偏是個跨越千年的怪胎,不僅掌握著軍轉從政這個法寶,而且還有殖民發家的正確經驗。

  文臣們愛合作便合作,不想合作便一拍兩散,將來和權勢財富無緣,也別怪他李某人不給機會!

  李中易聽了一陣子沒有任何益處的辯論,覺得給足了孔昆等人面子,便想身藉著更衣的由頭,溜之大吉。

  誰曾想,孔昆明面和劉金山吵得不可開交,暗地裡一直關注著李中易的一舉一動。

  「主上,您莫不是又想借尿遁?」孔昆搶先一步叫住李中易,話也說得很難聽。

  李中易暗暗嘆了口氣,還是軍營裡待著令人痛快許多啊,人人依照條令辦事,沒有多餘的廢話和屁話。

  這麼多年的銅臭氣氛熏陶下來,李中易的軍隊裡,只要醞釀開戰,必定會計算各種得失,要麼是搶錢,搶人,要麼是搶地盤,或者是打出聲威。

  聲威,屬於軟實力的一種,換算過來,還是可以變現成赤果果的利益。

  「老孔啊,我只是去更衣而已,去去就來。」李中易知道走不成了,只得硬著頭皮答應繼續坐鎮當菩薩。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9-26 12:0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9-22 01:25
第1039章 帝師

  和李家軍的武將們不同,李中易手下的這些文官們,都有個議而不決的壞毛病。

  之所以出現議而不決,主要是,文官們討論問題,很喜歡務虛,卻少有拿真實數據說話的習慣。

  比如說,商量加快建設「常平倉」事宜,文官們吵得不可開交,目的是為了爭奪管轄權。到頭來,所有需要囤積的糧食數字都是天馬行空的估算,而沒有實實在在的依據。

  俗話說的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都不服誰。在李中易的印象中,只要是務虛會,必定會變成只問立場,不問是非的站隊大會。

  宰相肚裡能撐船!

  李中易修煉出來的涵養,足夠支撐他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聽文官們吵架說廢話,聽他們隨便亂扣道德帽子。

  務虛會上的站隊,說白了就是黨同伐異,大肆辱罵對手是奸臣,企圖從道德上扼殺對手。

  然而,罵別人是奸臣的道德表們,自己卻沒有絲毫辦法,解決實際存在的民生問題,這就非常的弔詭了。

  今天的爭吵,正如李中易事前所料,到最後,又變成了惡毒的人身攻擊。

  「劉光清,你以歪理邪論矇騙主上,似你這等唾面自乾的侫奸之人,有何面目竊居於高位?」

  李中易冷眼看過去,開罵的這個老傢伙名叫楊崇聖,是出身於申州的所謂鴻儒。

  申州,也就是今天的信陽市,李中易現在喝的綠茶,都是從此地的山間購得。當然了,李中易愛喝的直泡綠茶,和加鹽加姜的團茶有著很大的區別,一直被排斥在當今士大夫階層的主流茶文化之外。

  這位楊崇聖歷任光山縣令、彭城縣令,一路混到了殿中侍御史,卻因為得罪了范質,早幾年前就被勒令罷官。

  等到幼主登基,太后臨朝,范質牢牢的把持著政事堂的大權之後,楊崇聖絕望之餘,憤而來投李中易。

  怎麼說呢,和不被「內孔」所認同的孔昆迥然不同,楊崇聖卻是遠近聞名的博學鴻儒,在河南之地的儒門士林,享有很高的聲望。

  楊崇聖來投後,李中易基於統一戰線的需要,也給了他很高的地位——平盧觀察使。

  官場上,尤其是文官,終究還是講資歷的,也就是需要論資排輩。楊崇聖雖然聲名在外,畢竟投奔李中易的時間最晚,而且此前的官職和差遣,也都遠低於劉金山和孔昆。

  客觀的說,李中易不可能讓楊崇聖一來平盧,其地位就高居於老部下劉金山和老同志孔昆之上吧?

  然而,儘管已經是楊崇聖此前永遠無法望其項背的高位,他卻始終認為,李中易這個銅臭子瞧不起人,沒讓他做平盧的文臣之首,絕對是識人不明。

  所以呢,每次商議正事的時候,楊崇聖自己沒啥有用的見地,卻偏要肆無忌憚的攻擊劉金山。

  劉金山心裡通透之極,楊崇聖不敢攻擊李中易,只能把他拖出來指桑罵槐,借此發洩待遇不高、地位不顯的不滿情緒而已。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李中易很無奈,只得暗暗嘆了口氣,類似楊崇聖這種有名望、有影響力的鴻儒,偏又喜歡賣弄高深學問的槓精,他還真沒太多的好辦法。

  等更衣回來後,李中易又悶坐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熬到了吃午膳的時候。

  「稟主上,衙門裡還有許多公文待處理,下臣告退。」劉金山被楊崇聖吵得頭暈目眩,不想再浪費工夫,索性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劉金山屬於干實事的事務官,耽誤一個上午的時間,案頭肯定積壓了許多待辦的公務。

  楊崇聖這個平盧觀察使,本質工作是觀風察吏,並不涉及到具體的民政事務,空閒時間大把。

  李中易對楊崇聖優遇有加,不僅高官厚祿的供著,還有每月一千貫的公使錢,也就是零花錢,供他吃酒宴客,或是接濟親戚朋友,一概不須報帳。

  楊崇聖帶來的幾個學生,李中易也都格外的照顧,一個不落的特許進了軍政學堂。待這些人學成之後,先安置進村,從村正開始,再一步步的提拔上來。

  起初,楊崇盛不太理解李中易的做法,認為他瞧不起人,大有拂袖而去之勢。

  可是,李中易一直堅持己見,哪怕一拍兩散徹底不合作了,也硬性要求必須先進軍政學堂,再從村正開始整個仕途生涯。

  李中易的邏輯講得很清楚,唐朝的規矩是,不歷州縣,不得就任宰相。他李某人的原則是,在唐朝的基礎之上,增加了不任村正三年以上者,不得就任縣官,也就無法出任未來的宰相。

  小農經濟的社會,當官的不瞭解最基層土農民的生活狀態,根本不可能制定出正確的土地政策。

  在後世,上邊派大學生村官長期駐村,效果很差。那是因為,村支部和村委會,俗稱的村兩委,依然是村裡的實權機構。

  大學生村官抱著鍍金的念頭下村,其社會經驗稀薄,又完全不掌握村裡的人財物,被輕而易舉的架空了,再自然不過了。

  李中易治下的村正,既是村支書兼村主任,又是村民兵連長,掌握著村裡的所有實權,業績考核完全可以落實到人,沒有任何卸責的空間。

  能者上,不能者下,說起來很簡單,其實在天朝的歷史上,從來沒有真正的落實過!

  李中易是個極其重視細節的傢伙,他從來不信廣告,只信療效,是騾子是馬,拉出去溜一溜,不就知道了麼?

  李中易當時的話說得很重,令楊崇聖至今記憶猶新:連村正都當不好的人,怎麼敢任用為知縣?

  劉金山走了,李中易也打算起身走人,卻被楊崇聖攔住了去路。

  「主上,老夫有話要說。」楊崇聖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好像是要談正事。

  李中易卻心裡有數,自從上次楊崇聖吃過老李家的飯菜之後,連舌頭都差點吞下肚裡去。

  從那以後,只要是在帥府開會,哪怕散會時不到飯點,楊崇聖也要磨到飯點,目的就是為了蹭吃蹭喝。

  這就是楊崇聖的精明過人之處了!

  開會的時候,楊崇聖處處和劉金山抬槓,口唾橫飛,張狂無比。

  私下裡,楊崇聖又刻意製造和李中易一起吃用膳的機會,讓李中易逐步瞭解他的心思。說白了,楊崇聖想告訴李中易,他其實不是為了抬槓而抬槓,而是以國事為重的異論相攪。

  要不怎麼說,就怕流氓有文化呢?

  食無語,是肯定的,李中易陪著楊崇聖吃了一頓沒滋沒味的午膳,淨過手,漱過口後,李中易正醞釀著脫身之計,卻不料楊崇聖說了一番令人震驚的話。

  「老臣捨棄家族名望,甘願依附於主上,圖的並不是虛名,也是有所求的。」楊崇聖忽然嘆了口氣,「臣聽聞,主上的諸位公子,至今尚未進學。如蒙主上不棄,老臣願為公子師。」

  什麼叫作圖窮匕現?楊崇聖的這番話,便是了!

  在天朝的歷史上,開國之君都不會受儒門學說的影響。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儲君和皇子們的老師,都是博學的鴻儒,怎麼可能不受其影響和擺佈呢?

  楊崇聖顯然是看明白了,李中易是個厲害的狠角色,恐怕難以說服。但是,儒門弟子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是:勢弱之下,不爭朝夕,爭長遠。

  通俗的說,也就是暫時鬥不過你,先忍著,找機會影響你的接班人。假以時日,天下大權,遲早還是要和儒門士大夫一起共享的!

  遠的不說了,歷史上距離現在最近的趙宋政權,趙老二以武力篡奪周室的柴家天下,反手借助於文臣集團的協助,將武將集團徹底的打翻在了地上。

  從此開啟了,馬上打天下,下馬撫萬民的固有依賴文臣的治理模式!

  歷史上的文臣集團,為了權勢的內鬥,是沒有任何底線可言的!

  例如,明英宗登基後,極端寵信宦官集團和武臣勳貴集團,大大的疏遠文臣集團。結果,土木堡之變的背後,隱藏著文臣集團暗中捅黑刀,下毒手的各種蛛絲馬跡。

  李中易端起茶盞,小飲了一口,微笑著說:「有勞楊公對犬子們的關愛。不過嘛,某家打算親自教導犬子們識文斷字,研讀聖賢書。」

  「這個……這個……」李中易給出的答案,楊崇聖做夢都沒有料到,竟然會是這種詭異的結果。

  「主上日理萬機,軍務國務纏身,哪,哪有精力教導公子們?」

  好在楊崇聖辯才上佳,腦子急轉彎快如閃電,隨即就抓住了李中易的破綻。

  「楊公,李某雖然不才,卻也編撰了《三字經》,正好適合幼童學而時習之!」李中易微微翹起嘴角,他事業若想持續性的傳承下去,必須依靠優秀的繼承人。

  優秀的繼承人,絕無從天而降的可能性,必須從小培養。所以,最佳的教育方式是:哪怕再忙再累,他李某人也必須親自當兒子們的老師!

  言傳不如身教!

  與其把老李家的接班人交到腐儒們的手上,到頭來,只學會了滿腦子的陰謀詭計,和權謀傾軋。不如從零開始,由李中易本人親自授課,教導他的兒子們,各種現代化的知識。

  至於學習權謀手段,尼瑪,至高無上的家族,寶座又只有一個,權謀算計少得了麼?

  「此吾之家事,豈容外臣多嘴?」李中易忽然拉下臉,冷冷的說,「吾意已決,再有妄言者,嗯哼……」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9-22 01:2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9-22 01:26
第1040章 孔家的女人

  李中易抽身之後,朝後堂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一件事,猛的停下身子。

  李七娘的事兒,雖然李中易在父母跟前,已經私下裡過了明路,但是,她畢竟受了委屈,只能暫時住在大宅之外的別院裡。

  結果,李中易繞了個彎,去見李七娘的時候,卻聽下人說:李七娘被孔昆家的張夫人母女,邀出門踏青去了。

  李中易摸著下巴,眯了眯眼,心裡多少有些奇怪,孔昆家的張夫人,啥時候和七娘搭上線的呢?

  話說回來,李中易對張夫人只聞其才名和賢名,卻不見其人。

  按照這個時代的慣例,主公請部下和他們的妻女,閤家一起赴宴,那是莫大的恩典。

  李中易雖然是個好色的傢伙,卻也擔心瓜田李下的嫌疑,在賞宴的時候,他從不召部下的妻女進府,玩什麼君臣同樂的把戲。

  所以,李中易不認識張夫人,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也正因為如此,李中易還真摸不透了,一向不愛見外臣婦的李七娘,怎麼會和張夫人一起出去遊玩呢?

  李中易邁步進了正屋,叫廚下整了一大碗肉絲麵,就著幾樣醃製的小菜,美美的吃了頓午飯。

  整個上午被楊崇聖吵得腦仁疼,李中易也很無奈,散步過後,倦意上頭,他索性躺進榻裡睡午覺。

  朦朦朧朧的,「哎……」李中易唇角邊猛的一疼,陡然驚醒,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習慣性的反手一摟,一具香噴噴軟綿綿的嬌軀,便落入他的懷抱之中。

  「爺,您回來了,也不使人去叫我回來?」李七娘伏在李中易的懷中,心裡甜滋滋的。

  李中易捉住李七娘的紅唇,狠狠的痛吻了一番,這才嘆息道:「小妖精,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拔我鬍鬚的,也就是你了。」

  「嘴真臭,都快熏死奴家了!」李七娘的怪話,令李中易充滿了挫敗感,不由惡向膽邊生,就欲動手將她剝個精光。

  「別,別,快別,張夫人母女還在外面呢。」李七娘讓男人捏得胸口猛的一疼,原本暈暈的腦子頓時一振,趕忙抓住男人的手,道明了不能纏綿的原因。

  李中易正有疑問,便信口問李七娘:「張夫人和你娘家有故?」他剛才想來想去,只可能是這個原因。

  李七娘一邊推擋男人作惡的魔爪,一邊嬌喘著解釋說:「張夫人原是我生母的手帕交,只因遠嫁去了外地,這才聯絡得較少。不過,逢年過節,張夫人總有各色禮物,和親筆問候信送到我娘家。」

  李中易點點頭,說:「既是岳母的舊交,那我這個做女婿的,也不能讓她老人家失了面子,能照顧的地方,總要盡力照拂一二。」

  李七娘何等聰明,哪能不知道愛烏及屋的道理,她心花怒放的主動獻出香吻,倒把李中易搓揉得燃起雄雄大火。

  總算是兩人記得外面有客,心裡有了顧忌,就不敢太過放縱。草草的親熱了一番後,李七娘便梳洗換裝,出來見客。

  回城的路上,張夫人母女本沒打算再次登門打擾。可是,李七娘孤身在外,突然在它鄉遇見了故知,又很談得來,便異常熱情的留客用酒飯。

  誰曾想,李七娘的宅子外面沒啥異常的狀況,等馬車在二門外停穩,張夫人的腳還沒完全落地,就見到處都是佩刀背弓、肅殺冷竣的近衛親牙。

  壞了,主公李中易來了!

  這都已經進來了,張夫人也是個有見識的女子,她總不可能在這種節骨眼上,掃了李七娘的顏面,提出告辭吧?

  就這麼著,張夫人母女倆硬著頭皮,被李七娘請進了東花廳。

  時人以東為貴,非位尊者或是交好的長輩,不可能在東花廳待客。

  說句心裡話,張夫人還是非常感動的,以李七娘的盛寵,她有必要特意討好李家下臣的妻女麼?

  上過三次茶後,李七娘匆匆趕來,人還沒露面,道歉聲便從內室傳出,「讓張夫人久等了,實在是失禮了,待會開席後,我一定自罰三杯。」

  張夫人趕緊領女兒起身,一邊襝衽行禮,一邊為李七娘的真熱情,而感動不已。

  重新見禮之後,張夫人見李中易並沒有和李七娘一起出現,她不禁暗暗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女人扎堆的地方,突然來一男人,還是主公的身份,哪豈不是尬得沒邊了?

  就在女人們品茶磕瓜子閒聊的時候,二門院外忽然傳來軍靴敲擊地面的咔咔聲,整齊劃一,動靜卻不太大。

  室內的人都明白,李中易這是悄悄的要走,免得李七娘和客人們,都不能自在的歡聚。

  男人如此的知情識趣,李七娘儘管心里美滋滋的,卻始終有些失落感,還真是不碰巧啊!

  張夫人有心告辭,卻擔心駁了李七娘的一番真誠待客的美意,她只得故作不知,盡力配合著李七娘的喜好,說一些吉利和討喜的話。

  說話的時候,張夫人隱隱有種感覺,李七娘儘管一直想掩飾住心不在焉,可是,頻頻看向門外的小動作,卻暴露了她捨不得李中易走的真實情感。

  張夫人不露痕跡的瞥了眼女兒孔黛瑤,孔黛瑤藉著掩袖品茶的功夫,微微點了點頭,張夫人隨即確認,李七娘確實走神了。

  這個時候,張夫人母女哪怕看出不對,也不可能再提出告辭,只能硬著頭皮熬下去。

  李七娘終究惦記著男人,趁上菜的當口,她小聲吩咐身邊的侍婢去看看。

  結果,侍婢回稟李七娘,李中易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叫了李延清過來,陪著喝小酒。

  李七娘心裡甜如蜜,男人顯然是今晚不想走了,要摟著她入眠。

  一直冷眼旁觀的張夫人,心裡暗暗感嘆李七娘的盛寵,不僅僅是名不虛傳,更是遠甚外面的傳言。

  開席之後,心情舒暢的李七娘,頻頻舉杯勸飲,張夫人和孔黛瑤的酒量其實也都不錯。

  既然李七娘的興致很高,張夫人和孔黛瑤對了個眼神之後,索性陪著她飲個痛快。

  一時間,宴席之上,各色外面吃不著的炒菜,流水一般端上桌子,燙的美酒一壺接著一壺的斟滿。

  酒過七巡,李七娘被酒意熏得粉頰泛紅,眼波兒媚到了極致。她單手托著香腮,隨意的問孔黛瑤:「瑤妹妹已是十六歲的大娘子了,可曾許過人家?」

  女人的八卦之心,那是與生俱來的天性,不管多大歲數的女子,一旦開啟了八卦之門,那就是無窮無盡的好奇寶寶。

  孔黛瑤出身於外孔之家,她的父親孔昆一向以孔門正宗自居,雖然是私下裡這麼端著架子,但是,對孔黛瑤的家庭教育,那可是一絲不苟的嚴謹。

  李七娘問的太過直接,孔黛瑤只是低著頭,死死揪著手帕子,咬緊唇兒,一直不肯吱聲。

  張夫人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親閨女坐窘,便含笑大方的介紹說:「不瞞七娘你說,媒婆們倒是總上門說合姻緣,只是,瑤娘她爹爹對那些閥閱之家的二世祖們,一個都看不上眼。」

  李七娘吃吃笑道:「瑤妹妹可謂是傾國之貌,又是滿腹經綸的大才女,我那位親兄若是個成氣的,一準兒讓李郎登門提親,把瑤妹妹拐來作我的嫡親嫂子。」

  張夫人驚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李七娘喝多了,她做夢都不會料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出深藏不露的大插曲。

  別人可能不清楚,張夫人對李七娘的娘家事,知道的可是不老少。滑陽郡王府的小祖宗李安國,那可是遠近聞名的開封一霸,紈袴中的超級大紈袴。

  如此浪蕩形骸的二世祖,怎麼可以把孔黛瑤嫁過去呢,那不是把親閨女往火坑裡推麼?

  「七娘啊,我和瑤兒她爹爹,就她這麼一個閨女。瑤兒她爹爹嘴上雖然沒說,實指望著將來招個贅婿進門,也好傳承孔家的香火。」張夫人也顧不得前邊的漏洞了,趕緊想把話口子給堵上,免得坑了親閨女。

  李七娘只是隨口問一問罷了,也就是閒談家常話的範疇,並沒有當真。

  見張夫人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李七娘笑了,擺了擺手說:「我家李郎曾經說過一句話,那就是,不做媒人三代好,男婚女嫁,總要你情我願才是,沒有硬拉郎配的道理。」

  孔黛瑤私下裡抿了抿芳唇,李七娘主動投入情郎懷抱的經典愛情故事,她嘴上不敢多言,心裡實際上異常的嚮往。

  敢愛敢恨、敢作敢為的李七娘,在孔黛瑤心目中地位,有如天神一般的強大!

  不管哪個時代的文藝女青年們,都有幻想著英俊瀟灑的白馬王子來娶的夢想。現實中,大戶人家的閨閣淑女們,卻被關在繡樓裡面,別說見外男了,就算是親爹也很少走進繡樓。

  所以,歷史上的纏綿淒涼的愛情故事,大多發生在表哥和表妹的身上。

  李七娘心情棒極了,喝得就有點多了。張夫人擔心李七娘追著親閨女的親事不放,頻頻敬酒,想遮掩過去。

  孔黛瑤年紀也不算小了,她親爹孔昆確實流露過想招贅婿入門的念頭,一時走神,也喝了不少酒。

  等到席終的時候,三個女子全都喝得大醉,周邊伺候著的婢女們,也跟著全都傻了眼。

  孔家的婢女,擔心老學究孔昆借題發揮,把她們給打賣出家門。

  李七娘身邊的侍婢們,也不敢擅自作主留客夜宿,要知道老李家的家法,那可是森嚴無比的。

  最終,所有下人都沒了招,只得硬著頭皮去稟報李中易,請家主示下如何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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