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81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3 09:19
第1051章 西征

  大軍開拔後,近衛軍甲營的三翎侍衛們,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將騎馬的李中易和乘坐馬車的監國母子,牢牢的護在了中央。

  從大營一直到齊州碼頭的沿途之上,旌旗遮天蔽日,槍尖紅櫻織成的赤色海洋,在落日餘暉的映照下,格外的耀眼奪目。

  猛士們,槍扛在肩,刀掛腰間,弓在囊中。森森鐵甲的長龍,滾滾向前,一眼望不到盡頭。

  斥喉營的勇士們,以隊為單位,已經遠遠的散出去幾十里遠!

  這個時代的兩軍交戰,在最前沿出生入死,並及時傳遞回軍情的斥喉,就等於是整個大軍之眼。

  斥喉營所起到的作用,在李中易看來,無論怎麼強調,都不算過分!

  如今的斥喉,就等於是未來戰爭的衛星和偵察機,他們是戰場信息透明化的最重要參與者。

  也正因為如此,斥喉營官兵們的待遇,一直是李中易軍中最高的存在!

  在明清時期,未能通過翰林院館選考試的當科進士,他們都享有榜下即用的特權。也就是說,這些當科進士,不論是被選任州縣官,還是充任低級京官,都享有特別的優先補缺權,俗稱「老虎班」。

  在斥喉營中,不僅每人每月都是三倍常規餉俸,而且,在斥喉營中的資歷磨堪,一年抵三年,遇缺優先遞補,這其實就是李家軍中的老虎班。

  功名但在馬上取,無軍功不予以提拔或是授爵,這已經是李家軍約定俗成的鐵律。

  途中短暫休息的時候,李中易接過水葫蘆,小飲了幾口,正欲坐到小馬扎上歇息一下。

  就在這時,廖山河的怪叫聲,忽然傳入李中易的耳中,「哎呀,那不是李安國那小子麼?」

  李中易扭頭看過去,有支小隊伍正在大路的一側整隊,人高馬大的李安國隱約排在隊列之首。

  喲呵!李中易舉起單筒望遠鏡,定神仔細一看,李安國比以前黑多了,原本白嫩的不像話的臉蛋,曬得烏漆抹黑。

  如果不是廖山河這小子的記憶力超群,只怕是李安國就站在跟前,李中易一時間也認他不出。

  廖山河起初沒想明白,李中易見了妻兄,怎麼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呢?

  「爺,您有些時日沒見著正青兄弟了吧?不如由小的悄悄將他領來見個面,敘敘家常?」廖山河想明白之後,馬上搭了個梯子,就等著李中易借坡下驢。

  李中易不太樂意讓底下的人,知道李安國是他的妻兄,所以,剛才有些猶豫。

  如今,廖山河如此知趣的主動搭了條線,這傢伙還真是個妙人兒!

  李中易想了想,萬一李七娘問起來,他啥都不知道,難免要傷感情了,便沒有吱聲。

  廖山河馬上心領神會的去了,不大的工夫,便見李安國跟在老廖同志的身後,快步走了過來。

  剛一見面,還沒等李中易發話,「啪!」李安國兩腿猛的一碰,腳上的軍靴隨即發出清脆的響聲。

  「某第三軍甲營丙都乙隊,檢校伍長李安國,拜見主上!」李安國重重的捶胸敬禮,目不斜視的注視著李中易。

  李中易緩緩起身,面無表情的繞著李安國轉了兩圈,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沒殺過敵人,沒見過血的士兵,不是一名合格的士兵!

  曾經的超級大紈褲,如今的見習伍長李安國,彷彿標槍一般的戳在面前。哪怕,李安國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李中易也已經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血腥之氣!

  看樣子,李安國應該是在圍剿母乙的時候,立下了不小的戰功。不然的話,以他剛入伍不久的新兵身份,絕無可能被提拔為檢校伍長。

  「檢校伍長李安國,聽我口令,背誦軍官晉級條令關於提拔檢檢伍長的部分!」

  李中易一直保持著沉默,但是,廖山河慢慢的揣摩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他隨即毫不含糊的替主上發了問。

  「臨陣殺敵五人之兵,經軍法官、隊正及隊鎮撫的認可,得授檢校伍長之職。檢校三個月期滿……」李安國顯然將條令爛熟於心,廖山河話音未落,他便一路滔滔的將原文一字不差的背了出來。

  李中易一直擔心,老部下們知道了李安國的真實身份,故意合謀放水。

  現在看來,李中易的擔心,其實是多餘的。嚴苛無比的軍法之下,冒功提拔,那是重罪。輕則褫奪一切官勳,杖五十,判監十年,永不敘用。重則,直接被斬首。

  在李家軍中,杖五十的刑罰,其實就等於是宣判了死刑,必定會被活活打死!

  至今為止,還從來沒有人,能夠挨五十軍棍,而不死的先例!

  家族實力雄厚的門閥子弟,冒寒門子弟之功的屁事兒,無論是現在,或是將來,只可能被控制,而不可能完全被杜絕!

  被冒功和被委過,李中易全都經歷過,可謂是恨得牙根疼,卻又無可奈何,只因他心裡明白,一旦把事情挑明了鬧,吃虧的絕對是他。

  基於慘痛的過往教訓,李中易特別痛恨仗勢欺人的八旗子弟,條令也制訂的格外血腥和殘忍。

  那些鋌而走險的八旗子弟們,他們有膽子冒功,就只能乞求永遠別被發現。一旦被查實了確實是冒功,那就別軍法無情了,屁股被軍棍打爛,那純粹是自己作死,怪不得任何人!

  廖山河見李中易就是不吭聲,他不由轉動著眼珠子,組織好語言後,慢騰騰的說:「軍法雖然嚴苛無情,卻沒有禁止家屬之間的書信往來。你若是沒有寫好家書,說個口信也成,我必會替你轉達。」

  「請上官轉告舍妹,等某靠真本事,真刀真槍的掙出功名來,再去見她!」李安國重重的一碰腳後跟,沉穩如山的姿態給人一種信服之感。

  李中易很清楚,從被強行扔進新兵大營裡去受虐之後,李安國的心裡一直憋著火氣,他想證明他自己,不是混吃等死的紈褲,而是真正頂天立地的猛士!

  李安國的人生,從此有了目標,這自然是件大好事。

  李中易還是沒有說話,他只是看似無意的瞥了眼廖山河,廖山河馬上領悟了主上的心意,當即命令李安國獨自歸隊。

  「玉不琢不成器。」等李安國走遠了之後,李中易這才仰面吐出一口濁氣,吩咐廖山河,「將來啊,你的兒子和孫子們,都要扔進新兵大營裡去接受熔爐的錘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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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6 13:55
第1052章 鼎盛軍威

  濃濃夜幕籠罩下的齊州碼頭上,燈火通明,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劉金山和孔昆二人,不約而同的閉緊嘴巴,並肩立於齊州碼頭的巡檢司門樓之上。

  此時此刻的碼頭上,口令聲,軍靴敲擊地面的咔咔聲,水手們拔錨啟航的吆喝聲,交織成了大進軍的序曲。

  就在劉金山和孔昆的眼皮子底下,大隊大隊的兵馬,排著整齊的隊列,萬眾如一人般,井然有序的依次登船。

  「唉,光清兄,軍威之鼎盛,莫過於此。」

  門樓上久久無人說話,直到孔昆的輕歎聲,打破了可怕的死寂。

  劉金山微微一笑,他的前半生,可謂是仕途蹉跎坎坷,沒有任何值得一書的功業。

  然而,這人吶,最是架不住命好!

  在關鍵的時刻,劉金山跟對了靠山,並始終如一的緊跟著李中易的前進步伐,勤懇辦差任勞任怨,這才有了文臣之首的崇高地位。

  劉金山瞥了眼看似沒事人一般的孔昆,心裡冷笑不止,裝什麼大尾巴狼?如今,最希望他倒台的,除了孔昆之外,更有何人?

  前幾日,孔昆在府裡叫嚷著要休妻的醜聞,早就傳遍了整個齊州城。

  外面的人說啥的都有,有說孔昆想賣妻求榮不成,惱羞成怒之下才鬧著要休妻。

  大部分人都在傳,孔昆是想賣女求榮,結果,李中易瞧不上他們家的閨女,連看都沒看一眼,便遣送回了孔府。

  至於更齷齪的說法,那就很難聽了。有人居然造謠說,孔昆的妻女同時被李中易享用過了。只是,這種荒謬的說法,信的人很少罷了。

  道理是明擺著的,李中易身邊的女人,單單是費媚娘和李七娘這兩位娘子,任意挑一個出來,無論是高貴的出身,還是艷壓群芳的姿容,孔昆家的妻女別說相提並論了,連提鞋都不配。

  結果,孔昆的正室張夫人,鬧著要上吊,可把孔家人都給嚇壞了,連哄帶勸了很久,這才沒有釀出人命慘案。

  可問題是,沒過幾日,外面的流言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傳入了孔黛瑤的耳朵。孔黛瑤倒是沒哭沒鬧,只是,這位小娘子當天就搬進了齊州城外的玉清觀中,並揚言再也不踏入孔府半步。

  也許是看出劉金山不想搭理他,孔昆卻不以為意的笑著說:「光清兄,將來宰執天下之日,可別忘記了昔日故人吶。」

  這話夾著骨頭帶著刺,絕不是什麼好話,劉金山本不想搭理,卻被逼著不能繼續裝聾作啞。

  劉金山清了清嗓子,板著臉說:「雷霆雨露皆出自於天恩,你我為人臣子者,豈有妄自揣測之理?」

  說句大實話,孔昆最厭煩劉金山的某個方面,其實是劉金山明明啥都知道,卻偏偏裝出一副木訥寡言的假正經模樣,拿鐵鍬去撬,都撬不開嘴。

  劉金山的這個毛病,其實和李中易有著極大的相似度,可謂是有其君,必有其臣!

  撇開劉、孔二人的互相鬥法不提,李中易這個時候,已經登船遠行。

  不管杜沁娘和柴熙讓是何種形式的傀儡,表面上應有的禮儀規格,畢竟還是需要講究一番的。

  杜沁娘母子二人,被安置進原本屬於李中易的帥艦頂層,既安全舒適,又擁有最佳的賞景的平台。

  非常巧合的是,杜沁娘住進了李中易的帥艙,而柴熙讓只比小皇帝小兩歲而已,已是八歲的小男子漢了,只能避嫌的住在隔壁的艙室。

  夜已深,杜沁娘把兒子哄著睡著了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自己的艙室裡。

  趙春已經安排好了沐浴事項,她伺候著杜沁娘泡進碩大到有些嚇人的浴桶內,一邊替杜沁娘搓背,一邊笑著說:「娘娘,咱們終於可以揚眉吐氣的回到開封城了。」

  杜沁娘卻歎了口氣說:「你這話說得也太早了點,誰知道打不打得過那個妖婦呢?要知道,朝廷那邊禁軍,足有幾十萬之多。」

  「娘娘,連兇惡的契丹人都被那個壞……那人打敗過好幾次,何況是開封那邊的土雞瓦狗呢?」趙春雖然鄙視李中易的無恥好色行徑,卻對李家軍的戰鬥力,充滿了信心。

  杜沁娘仔細一想,倒也是這麼個理,和朝廷的禁軍相比,凶狠異常的契丹人更不好惹。

  剛被送進大周皇宮不久,杜沁娘就聽說過不止一個版本的,關於契丹人打草谷的凶殘故事。

  那個時候,不論是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只要談及契丹人,個個聞風色變。

  杜沁娘的正牌子先夫柴榮,在高平擊退了契丹人的進攻之後,開封城裡的人們對契丹人的極度恐懼情緒,才稍有緩解。

  等到李中易一舉殲滅四萬餘契丹精銳鐵騎之後,當時的開封城裡,那些被壓抑了近百年之久的人們,大家紛紛奔走相告,上香祈禱上蒼保佑,整個城裡簡直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有錢的人家,紛紛開了三天免費的流水席,任由百姓進門,敞開來吃喝。

  更有甚者,居然一次性捐了五十萬貫的香油錢,讓大相國寺開粥鋪,接濟乞丐和窮人。

  沐浴過後,杜沁娘躺進榻裡,卻怎麼都睡不著。

  若說她是有福之人,還真是那麼回事兒。無論是先夫柴榮,還是佔了她身子的李中易,那可都是戰功顯赫的大英雄。

  而且,看樣子,李中易打進開封城裡,將來登基為帝的可能性,大得驚人。

  前後兩個男人,一個是駕崩的先帝,一個是新朝的未來之君,杜沁娘的福分可真不小!

  然而,悔教生於帝王家!

  為了保障親兒子的安全,杜沁娘被迫捨了清白身,侍奉於李中易的枕席之間,無論怎麼看,都是一樁極大的醜聞。

  只要,這件醜事稍微走漏一點點風聲,杜沁娘還有何面目,苟活於世?

  就在杜沁娘翻來倒去,死活無法入眠之時,裡側的榻板,忽然沒有任何預兆嘎吱作聲。

  杜沁娘嚇得渾身直發抖,張大櫻唇想大聲呼救,卻彷彿被惡鬼狠狠的扼住喉管一般,死活叫不出聲。

  「沁娘,沁娘,是你男人我,千萬別喊,千萬別喊。」

  好在,李中易擔心驚嚇了杜沁娘,刻意壓低聲調,小聲表明了他的身份。杜沁娘這才大大的鬆口了氣,頓時像被煮爛了的麵條一般,整個的軟癱在了錦褥上。

  杜沁娘那邊的榻板嘎嘎響的時候,在艙室內打地鋪值夜的趙春已經被驚醒,起初她以為是娘娘又失眠了,在榻上輾轉反側,也就沒太在意。

  後來,榻板上的動靜越來越大,忽重忽輕的嘎吱嘎吱聲,有時候很有規律,有時候則雜亂無章。

  「咿咿唔唔……」女人實在抑制不住的悶哼聲,無論怎麼聽,都像是趙春此前已經聽熟了的敦倫進行曲。

  趙春趕忙爬起身,三步並作兩步,奔到榻前,抬手掀起捲簾,定神一看,「呀!」當場傻了眼,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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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6 13:56
第1053章 大進軍

  李中易的確是個好色之徒,不過,他是個頗有見識的絕色收藏家。

  一邊和女人偷歡,一邊把女人的侍女也拉上床的下三濫行徑,李中易不可能做得出來。

  這時代,大戶人家的男主人,和自己的女人親熱的時候,床邊有婢女伺候著端茶遞帕子,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這裡的婢女,也就是所謂的通房大丫頭。通房大丫頭除了端茶遞帕子之外,更重要的義務是,在女主人被欺負慘了,她便可以隨時隨地頂上去,將男人伺候舒服了。

  趙春是杜沁娘的陪嫁丫頭,按照這個時代的風俗,她已經算是李中易的通房大丫頭了。只要李中易想要趙春,她不僅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還要把她自己洗白白了,主動送到榻上。

  杜沁娘見趙春傻傻的站在榻前,完全不知道迴避,她不由暗暗歎了一口氣,女大不中留啊!

  趙春跟著杜沁娘北上的時候,不過才十四歲而已,尚未及竿。杜沁娘生下柴熙讓的時候,已是入宮兩年後,如今,讓哥兒都已經八歲了。

  如果是在尋常百姓之家,二十四、五歲的趙春,只怕已經是好幾個娃兒的娘親了。

  「春兒,你遲早是咎郎的人,我正好乏得狠了,你替我伺候好咎郎。」

  平日裡,杜沁娘看似個性偏軟,沒啥主見。然而,關鍵時刻,杜沁娘卻提得起放得下。

  為救兒子的性命,杜沁娘義無反顧的捨棄掉太貴妃的高貴名分和女人家的清白,這是一般女人做得出來的麼?

  不管趙春是真被驚呆了,還是已經到了非常想男人的季節,杜沁娘顧念往日的情分,都決定要成全了她。

  誰成想,李中易卻擺了擺手,吩咐趙春:「楞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準備沐浴呀?」

  趙春終於醒過神來,臊得滿面通紅,毫不遲疑的扭頭就跑,再不敢回頭。

  見杜沁娘不解的望著他,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抬手在她嬌俏的晶瑩鼻尖上,輕輕的擰了一下,說:「傻女人,我只想欺負你。」

  我的眼裡只有你,這是現代女人都耳熟能詳的情話,杜沁娘卻聞所未聞。

  一時間,杜沁娘感動得差點哭了出來,她也顧不得腰酸腿軟,居然主動將男人勾入懷中。

  直到天光大亮的時候,李中易才順著榻內的暗梯,爬回了他自己的大床。

  李中易辦正經事的習慣,一向是用專業的人,去幹專業的事情。

  到了船上,李中易把水面上的一切大小事務,都交給了水師副都指揮使趙老幺去處置,他自己則徹徹底底的當了甩手掌櫃。

  外行指揮內行,輕則耗費錢糧耽誤時間,重則亡國滅種,不可不察!

  如果,有人站在半半空中俯瞰全局,他一定會驚得合不攏嘴。

  幾百艘高大威猛的戰船,在河面上一字排開,綿延幾十里,簡直是無邊無際,一眼望不到頭。

  直通開封城的官道上,赤紅的戰旗迎風獵獵飄搖,平盧的精銳兵馬幾乎傾巢出動,將整個官道,鋪得滿滿當當。

  將士們都騎在馬上趕路,他們的鎧甲裝備都馱在隨行的另一匹戰馬上,整個大軍行進的速度,簡直是快得驚人。

  連普通步軍戰卒都配備了雙馬,如此豪華奢侈的軍隊,除了馬背上的契丹人之外,整個白溝以南廣大中原地區,也就是李家軍這麼獨一份。

  運送輜重糧草的馬車,每輛車都配有四匹馱馬,哪怕是車輪陷入了泥坑中,在輜重兵的協助下,也很容易就可以脫困。

  從齊州往西的官道,因為戰亂頻繁、年久失修,以前一直是破破爛爛的一條路。只要下雨,這條官道就沒辦法走車了,到處都是坑坑凹凹的溝溝坎坎。

  早在一年前,李家軍的工兵們就用刀槍和皮鞭,逼迫著高麗、契丹的八萬精壯戰俘,以及從幽薊平原上抓來的漢奸家的男丁,沿途填坑削坎,直到幾日前總算是大功告成。

  至於說,翻修後的官道質量,只需要去沿途的亂墳崗裡走一遭,看看那超過一千多個的全新黃土墳堆,就啥也不需要多說了,一定是槓槓的!

  水上的行軍作戰,由趙老幺全權負責。齊頭並進的陸上兵馬,李中易把指揮權完整的交給了楊烈。

  想當初,趙老二被趙老三砍死之後,北宋的軍隊就再也沒有打過漂亮仗。

  其中,開了壞頭的就是趙老三。大軍出征在外,居然要按照趙老三事先畫定的佈陣圖去打仗,這的確是非戰之罪,而是典型的外行指揮內行的人禍!

  戰場的形勢瞬息萬變,戰機稍縱即逝,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基於上述事實。李中易以軍功起家,東征西討,南伐北戰,至今無一敗績,他怎麼可能犯這種低級弱智的錯誤呢?

  此次出兵,李中易身邊有名有姓的妾室,都沒有隨行。原本,竹娘死活跟著,誰讓她突然病了呢?

  一向身體健壯的竹娘,只是偶感風寒罷了,卻一病不起,只能留在齊州。

  幸好,李達和這個前任蜀國皇宮侍御醫,在齊州正好閒著沒事幹,把竹娘交給他照料著,李中易也完全可以放心。

  至於李七娘,她倒是身體異常健康,無病不災。只是,因為杜沁娘認識她,也就沒有跟著過來。

  不過,李中易的身邊,也需要知冷知熱的女人跟著伺候。於是,身份暫時混沌的李翠萱,便被強行塞進了男人的隔壁艙室。

  對於李翠萱,李中易感覺就比較複雜了。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段,李翠萱其實並不比杜沁娘差。

  更重要的是,李翠萱飽讀詩書,她的學問基本功異常之紮實,不誇張的說,比很多虛有其名的所謂鴻儒,都要更勝一籌。

  只是,李翠萱一直心懷大志,想當皇后的念頭始終未曾丟棄,這就讓李中易很有些隔應了。

  昨晚的體力實在消耗過於巨大,李中易爬回自己的床上,不大的工夫便夢見了周公。

  吃罷晚飯後,李中易辦公一直到深夜,又去外面散了會子步。誰曾想,他剛沐浴更衣走回臥室,卻見大床的正中央,居然出現了揉成一團的紙卷。

  李中易略一遲疑,走過去,攤平紙卷,定神一看,卻是一行簪花小字:讓哥兒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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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7 13:07
第1054章 韓通?趙匡胤?

  如果現在就爬暗梯上去,和杜沁娘幽會,那他李中易還有何面目,自詡為花叢大魔頭?

  經過兩次暗通款曲之後,李中易基本上掌握住了杜沁娘的心態,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既然,杜沁娘已經被李中易入過了,再入一次和n次,又有啥區別呢?

  以李中易泡妞的經驗,女人只有被你入過之後,才會真正的把你當作最親密的男人,滿心滿眼的裝著你。

  想當初,和李中易一起追校花老婆的狼友,不敢說超過了一個加強排,至少也有一個加強班之多。

  李中易的長相並不出眾,家世也很一般,而且,當時的校花女友實在是太搶手了,一直對他若即若離。簡單而言,李中易如果追得過緊,情緒過熱,校花女友總要冷落他一陣子,把他折騰的如同百貓撓心一般的死去活來,

  然而,李中易橫下一條心,採取先下手為強的策略,發誓不能把好白菜留給豬拱!

  在最正確的時間裡,於最正確的地點,李中易半哄騙半強迫的將校花女友入了之後,一舉扭轉了始終處於劣勢的乾坤,並最終把校花女友變成了兒子的親媽。

  這年月,只有累死的牛,卻絕無被耕壞的肥沃良田。

  怎麼說呢,自從李中易碰過杜沁娘之後,也許是她此前壓抑得太狠了,可謂是地地道道的乾柴。

  只要,兩人單獨在一起偷歡,至少是梅開五度。杜沁娘的體質還真是十分特別,剛纏綿不久,她只需要略微休息一刻鐘,就又可以勾住李中易的脖頸主動邀戰。

  李中易有心吊一吊杜沁娘的胃口,他故意又坐回了書房裡,隨手拿起那本沒看完的《唐書》。

  起初,李中易只是裝模作樣的讀書,等信手翻到玄武門那一章節時,他很快便沉浸到了李淵的往事之中。

  關於玄武門之變,已是上位者的李中易,他的看法自然和吃瓜群眾們,有著天壤之別!

  上位者的邏輯,向來是天下萬權,兵權至要!

  李淵不僅加封李老二為秦王,還給了開府建牙的權力,這就讓李老二在京城裡面掌握了基本的謀臣武將團隊和一定的軍事實力。

  儘管,李老二沒有拿到朝廷經制軍府軍的兵權,但是,有了玄武門守將常何這個內應的存在,便一切皆有可能!

  玄武門兵變的成功,主要和三個人有關,李建成、李元吉和李淵,其中的重中之重,其實是皇帝李淵。

  俗話說的好,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

  只要,李老二順利的挾持或是殺掉李淵,再利用矯詔號令駐紮在京城的府軍,李建成和李元吉哪怕一時僥倖逃脫了,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魏征那麼聰明的腦袋瓜子,想方設法的東躲西藏,卻終究被擒,就是鮮活的例子。

  大明朝的靖難之役,其實和玄武門之變後的最高統治權更迭的邏輯倫理,如出一轍。

  朱棣攻入南京,掌握了京城的中樞大權之後,因為江山還是掌握在朱重八的兒子手裡,也就是說,肉依然爛在了鍋裡。

  各地的文臣武將們,不管是忠於朱家也好,還是懾於燕軍新勝的軍威也罷,順勢投靠新主,沒太大的毛病。

  站在李中易的角度而言,《舊唐書》裡的李淵,明顯被污名化了。道理其實很簡單,他如果真的那麼無能,怎麼可能肇基大唐呢?

  李淵犯的兩個最大的錯誤,一是優柔寡斷,二是沒有提防變生肘腋的可能性。也就是說,他既沒有斷然將李老二貶出京城,又沒有徹底掌握住皇宮的宿衛部隊,活該被關進太極宮和大安宮裡苟延殘喘。

  和大明朝相比,野豬皮政權顯然更野蠻、更落後、也更愚昧。但是,野豬皮入關前後,從老虜努爾哈赤開始,一直到乾隆的前半生,歷代君主都非常善於總結漢人政權被顛覆的得失。

  撇開民族意識不說,單單是野豬皮的三項正確舉措,便基本上堵死了皇族宗室可能篡位的禍端。

  其一是負責護衛皇宮安全的領侍衛內大臣,由上三旗中貴族充任,共有六名之多,他們輪流值宿守衛皇宮,其中的任何一位都不可能獨掌宮中的侍衛大權;

  其二是,京城外的駐軍,包括:豐台大營、密雲大營以及京城裡的步軍統領(九門提督),都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其三是皇族宗室都被圈住於京城裡,他們可以安享榮華富貴,卻因手無兵權,根本不可能成事,只能混吃等死;

  就在李中易專心研究古史之時,八百里加急軍情急遞,已經送入了開封城的政事堂。

  范質的臉色一片鐵青,彷彿是在研究上古的文物一般,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裡的急遞戰報,久久不語。

  一旁等得異常焦急的楊炯,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了,抬手便抽走了范質手裡的急遞戰報。

  「奉先帝遺詔,以正國本檄……」楊炯也許是關心太過的緣故,居然忘乎所以的念出了聲。

  「茲……今上病篤無法臨朝視事,先帝嫡親血脈曹王……理應監國……」楊炯小聲讀完檄文之後,情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冷氣,「好厲害的檄文吶!」

  范質鼻子都快氣歪了,他冷冰冰的瞪著楊炯,他真是瞎了眼,才看中了這麼一個蠢貨!

  平日裡,范質瞧著楊炯是個機靈鬼。卻不成想,一到了要命的時刻,楊炯立即原形畢露,不僅廢話連篇,而且離題萬里!

  「當務之急,不是欣賞檄文的絕妙之處,而是趕緊調兵遣將,將逆臣賊子斬盡殺絕。」范質史無前例的當面訓斥,把楊炯臊得老臉通紅。

  「其實呢,兵馬和糧草早就準備好了,方今之計,就一件大事,命誰為帥?」范質不愧是老成謀國的首相,一句話便點明了問題的本質。

  自從李中易接走了家眷之後,范質即知將來必有一戰,早早的密令靠近平盧的各地官府和駐軍,務必嚴密監視平盧方向的一舉一動。

  與此同時,范質暗中調動兵馬和糧草,已經在黃河與大運河交匯處的博州地區,囤積了五萬重兵和幾十萬石糧食。

  范質派去博州的主將符昭信,既是符太后最信得過的兄長,又和李中易有過共事的一段不尋常的經歷,恰是極為合適的人選。

  說句心裡話,文臣們一直主張強幹弱枝,務求把最精銳的兵馬,牢牢的掌握在手裡,而不能便宜了邊關的武夫,范質就是他們的代表。

  然而,二十餘萬精銳禁軍的主帥寶座,至關重要,非同小可!

  在韓通和趙匡胤之間,究竟派誰為主帥,范質卻一直舉棋不定,猶豫難決。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5 14:2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9 11:36
第1055章 啥叫先進?

  「我說,李相公反了!」

  「哪個李相公?」

  「嗨,還能有哪個李相公?李中易李大相公啊!」

  「就是那個大破契丹人的李相公?」

  「沒錯,正是此公。」

  「哎呀,朝廷的禁軍打得過李相公麼?」

  「唉,誰知道呢……」

  「李相公有多少人馬?」

  「李相公既然敢起兵,兵馬怎麼著也不會比朝廷的禁軍少吧?」

  紙裡包不住火!

  李中易起兵勤王的消息,眨個眼的工夫,便傳遍了開封城裡的大街小巷。

  范質正在頭疼的時候,忽然聽說李谷私下裡求見了符太后,極力推薦趙匡胤為帥。

  李谷悍然越過首相,單獨拜見符太后,這種肆無忌憚的沒規矩行徑,叔叔可忍,嬸子絕不可忍!

  范質心裡其實也屬意於趙匡胤,畢竟,韓通除了忠誠之外,打仗的本事其實非常有限。

  可問題是,李谷居然大張旗鼓的推薦趙匡胤,原本就對趙匡胤有看法的符太后,會怎麼看?

  如范質所料,李谷剛走不久,中使便來請他進宮覲見,說是太后娘娘有大事和范相公相商。

  楊炯接了范質的眼色,隨即上前給中使暗中塞了一個玉珮,陪著笑臉,拐彎抹角的打探消息:「瞧您笑容滿面的,只怕是有大喜事吧?」

  中使暗暗點頭,如果楊炯直接問太后娘娘的事兒,他肯定閉緊嘴巴,啥都不敢說。在宮中,如果嘴上沒個把門的,掉腦袋也就是遲早的事兒了。

  「楊公,這薑畢竟還是老的辣啊。」中使本著拿人好處,總要與人為善的原則,含蓄的點撥了一下楊炯。

  至於楊炯聽不聽得懂,品不品得出其中的真味,那就要看他楊某人自己的道行了。

  送走中使回來,楊炯見范質皺緊了眉頭,正在堂內緩緩踱步。

  楊炯是何等精明之人,范質的心裡應該有了數,中使露出的一點點口風,刮彎抹角的暗示了,符太后已經矚意於韓通當討伐大軍的主帥。

  怎麼說呢,韓通雖然經常口無遮攔,但范質卻看得出來,他是個典型的沒有多少心機的武夫。

  趙匡胤雖然比韓通年輕許多,但是,趙匡胤除了領軍作戰的能力比韓通強悍許多之外,人緣也好的不得了。

  就在幾年前,趙匡胤的髮妻賀氏病死之後,他想娶彰德軍節度使王饒的女兒,奈何卻家中空空如也,連彩禮錢都拿不出來。

  如果不是張永德解囊相助,資助了十萬貫錢,趙匡胤根本沒辦法和王家結親。

  張永德是什麼人?他不僅是晉國大長公主的附馬,還是頗受太祖高皇郭威賞識的前任殿前都點檢,經他手提拔的高級將領們,遍及全軍。

  先帝柴榮十分忌憚張永德在軍內的巨大影響力,故意找了個「點檢作天子」的借口,奪了張永德手裡的兵權,從此棄之不用。

  然而,所謂虎死不倒威,爛船亦有三斤釘,張永德的潛在實力,絕對不可小覷。

  張、趙二人的緊密合流,范質一直給予高度的關注,但他主要是盯著潛在勢力龐大的張永德,卻對乳臭未乾、資歷尚淺的趙匡胤,並沒放在心上。

  「博約,你怎麼看?」范質忽然停下腳步,轉身問楊炯。

  楊炯在送中使離去的路上,已經打好了腹稿,遂不慌不忙的說:「不瞞恩師,學生以為,用韓通為帥,朝廷大軍必敗無疑!」

  「哦,何以見得?」范質不動聲色的追問楊炯,楊炯雖然大局感比較差,看人觀事的眼力卻不弱。

  更重要的是,楊炯是唯一近距離接觸過李家軍的范系心腹,他的意見必須作為參考。

  「稟恩師,學生曾經被李無咎擅自扣在軍營裡,長達半年之久。」楊炯剛才出了醜,惹范質不高興了,必須盡全力挽回壞印象,「學生儘管恨李某人入骨,但不得不承認,李某能夠屢屢戰勝契丹人,絕非浪得虛名之輩。」

  范質點點頭,目光炯炯的看著楊炯,鼓勵他暢所欲言。兵者,國之大事也,稍有不慎,便會傾覆社稷,玩不得半點虛假的東西。

  「恩師,韓通指揮作戰異常勇猛,卻少了些謀略。想那李某人不僅狡詐多端,又廣有鐵騎,韓通若是固守堅城尚可以拖待變,若是悍然浪戰對攻,十敗而無一勝……」楊炯抓住范質來了興趣的機會,索性把韓通作踐到底。

  范質是典型的文人士大夫,楊炯更是師爺型的文人,這兩個讀書人的共同特點是:從未帶過兵打過仗。

  楊炯和范質這兩人,連輿圖都沒看,就口沫橫飛的站而論道,滔滔不絕的談兵講武。若是,讓李家軍的將軍們知道了此事,一定會笑掉大牙。

  嘿嘿,這種酸儒掌握了朝廷的兵權,就等於是白白的把萬里河山送給了主上。

  客觀的說,李中易親手組建的李家軍,無論是其建軍思想,還是軍事作戰體制或是武器裝備的發展,都遠遠的超過了同時代的任何一支軍隊。

  近代軍隊和古代軍隊的區別,主要是高效的組織性和嚴酷的紀律性。至於,武器裝備的差距,倒在其次。

  如今的李家軍,在嚴苛軍法的約束和組織之下,哪怕是戰至死傷大半,也無人敢後退半步。

  在李家軍中,上至都指揮使,下到普通新兵,大家都知道後退半步的嚴重後果。

  按照條令的冷酷規定,針對臨陣脫逃者,採取最大限度的,也是異常殘忍的軍人連坐法。

  除了逃兵本人必須就地正法之外,他們家裡分的田地,以及以前所有的賞賜,也都將被沒收。而且,逃兵們的父母與妻兒們肯定會被趕出家園,被迫去外面乞討流浪。

  逃兵的子孫即使苟活了下來,登記在冊的戶籍上,也必定會留下逃兵賤籍的惡名,永世不得翻身!

  寧可戰死沙場,也不許後退半步,這是李家軍將士們,人人都必須遵守的鐵律!

  若是逃兵們膽怯後退,動搖了軍心,讓戰死者超過了二萬人。

  別的先不說了,單單是善後撫恤金這一項,就足以令沒有掌握整個中原政權的李中易徹底破產。

  在武器裝備方面,包括:水師戰艦、大型運輸船、刀槍、甲馬、弓弩、火炮、石炮、四輪馬車等等,李家軍中已是應有盡有。

  尤為重要的是,翻版總參謀部的設立,具有劃時代的里程碑意義。總參議司,不僅發揮了軍隊大腦的作用,而且實現了從早期戰爭的「統帥決策型」模式,向近代戰爭的「軍官團決策型」模式的轉變,作戰先進性的意義,完全不容爭辯。

  現在的李家軍,除了沒有大規模裝備火槍之外,已經無限接近於近代化軍隊的範疇,用准近代化軍隊來形容李家軍,可謂是恰如其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5 14:3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15 14:31
第1056章 出牌

  李中易回師平盧之後,一直不肯回京城交出兵權,去做所謂的富家翁。

  透過現象看本質,范質不僅不傻,反而聰明絕頂,他料定李中易遲早必反。

  所以,以范質為首的政事堂,也早早的作出了軍事部署,派符昭信率領五萬精銳禁軍駐守於博州。

  博州,西面靠著大名府,南面依著惲州,乃是平盧西進開封的咽喉要地,其軍事價值不可估量。

  因博州不僅地處抵禦契丹人的前線,又卡住了連接黃河及大運河的漕運節點,同時,還有從側翼掩護大名府的軍事協防作用,自古以來,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

  從後梁開始,一直到本朝,整座博州城池不斷被加高加厚,就連護城河都寬達三丈,已經達到了不亞於北京大名府的程度。

  大名府,那是符太后的娘家,符家父子在那裡經營了多年,可謂是兵強馬壯,樹大根深。

  范質的眼光還是很準的,只要符昭信集結重兵,牢牢的掐住博州的咽喉,哪怕李中易想繞道進攻開封城,也必須擔憂老巢的空虛,以及糧道被截斷的致命傷。

  打仗,打的是錢糧的道理,范質雖然在軍事理論上說不太清楚,但是,其中的厲害關係,他是非常清楚的。

  為了防備李中易的進攻,范質安排轉運司衙門和三司使衙門,往博州源源不斷的輸送了一百多萬石糧食。

  符昭信到任後,嚴格執行政事堂關於堅壁清野的決策,不僅大肆收集柴禾,更把民間的存糧,幾乎一掃而空。

  別人也許不知道李中易的厲害,符昭信那可是整個朝廷裡比趙匡胤,更瞭解李家軍強悍戰力的大將。

  博州城內廣挖水井,修繕護城河,擁重兵五萬多,還有臨時徵召的三萬鄉勇。城中囤積的糧草,足夠全城軍民敞開肚皮吃一年的嚼裹,而且柴禾也堆積如山,符昭信可謂是做足了防禦的準備工作。

  俗話說的好,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

  博州(聊城)和大名府(大名縣),相距不過兩百餘里地而已,博州一旦被攻,魏王符彥卿不可能坐視親兒子倒霉,必定會派大軍去增援。

  大名府魏家的兵馬,雖然戰鬥力不如朝廷禁軍,畢竟也是朝廷的經制軍,幫著符昭信守城的能力,還是綽綽有餘的。

  當然了,符太后對范質的絕對信任,變成了相對信任。范質為了坐穩首相的寶座,絲毫也沒有手軟,狠狠的反將了符太后一軍。

  李中易是頭不容置疑的下山猛虎,如狼一般盤踞於大名府的符家將,卻是符太后有資格垂簾的真正根基。

  范質用的是驅虎吞狼之計。等符家將的狼群,和李家軍這支常勝的虎軍,在博州城下拚個你死我活,雙方都精疲力竭的時候,就該輪到朝廷禁軍出面收拾殘局了。

  符昭信被早早的被派去駐守博州,這便是范質不露聲色,悄然出手的一招妙棋。

  無論派誰去守博州,符太后都不可能放心,唯獨符昭信親自出馬,她才可能睡個安穩覺。

  要不怎麼說,就怕流氓有文化呢?范質把符太后的心思,拿捏得異常之精準,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把符家人給坑了。

  符家軍的實力大損,符太后必定會更加需要政事堂的支持,這正是范質想要的結果。

  符太后讓范質給順理成章的賣了,她卻一直被蒙在鼓裡,還覺得范相公鼎力支持她和小皇帝以及整個符家。

  類似范質這種讀爛了經史子集,卻又滿肚子壞水的文臣領袖,在歷史上比比皆是,根本不足為奇!

  范質和楊炯商量了很久,這才整理了衣冠,邁著四方步,從容自若的進了宮。

  符太后正等得心急火燎的時候,聽說范質終於來了,連聲吩咐身邊的宮女和太監:「快,快請范相公進來。」

  儘管,傳話的太監掩飾的很好,但范質依然從中看出了符太后的焦急。他不由曬然一笑,牝雞司晨,終是力有不逮啊!

  范質不慌不忙的邁著四方步,緩步踱進了崇政殿,自從先帝駕崩後,此地就成了符太后母子召見首相的專用宮殿。

  眼前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宮殿,見證了范質從政壇的邊緣人士,變成政事堂之首的整個過程。

  「相公請坐。」范質的待遇一如既往的崇高,符太后不僅起身主動走下鳳座,而且行了半福禮。

  范質長揖到地,客客氣氣的說:「太后娘娘的面前,那有某家的座位?」

  「相公不必拘禮,快請上座。」符太后連請了三次,范質這才穩穩當當的側身坐到錦凳上。

  上過茶後,符太后等范質連飲了三口熱茶,這才緩緩開口:「相公,前方軍情緊急,不知政事堂可有帥臣的合適人選?」

  范質心說,圖窮匕現的時候,終於還是降臨了。曾幾何時,范質和符太后之間幾乎是無話不可說,符太后也是言必聽計必從。

  然而,世事實在是難料,范質已經記不清了,啥時候和符太后有了隔閡?

  「稟太后娘娘,臣以為,韓通可為帥臣。」范質原本想推薦趙匡胤為帥,既然李谷私下裡見了符太后,他索性以退為進,先將韓通推出來,看看符太后的反應,再作打算。

  楊炯沒經歷過大事,有些糊塗也不足為奇,不過,楊炯對於人心的算計,依然遠超一般重臣的水準。

  范質獨自秉政的這兩年多,和符太后打過無數次交道,已經算得上是非常瞭解符太后的脾氣和秉性。

  客觀的說,符太后依然十分信任范質。但是,符太后也是朝堂上異論相攪的忠實信徒,所以,這種信任已經不再是小皇帝剛登基之時的絕對信任,對范質獨掌大政的顧慮,可謂是與日俱增。

  主動迎合符太后的擔憂,把韓通先推出來,這是楊炯給范質提出來的合理化建議。

  在武將之中,除了韓通之外,就是趙匡胤的地位最高,至於張永德嘛,因為他是皇室駙馬的尷尬身份,反而不可能出現在候選人的名單之中。

  至於李瓊那個老不死的,上次居然敗給了南邊唐國的林虎子,更重要的是,誰不知道李瓊和李中易逆賊走得最近呢,沒宰了他都算是朝廷仁慈了。

  「相公,韓通武勇非常,資歷也足夠,可問題是,他鬥得過……李賊麼?」范質主動提出符合心意的帥臣人選,反而令符太后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在符太后看來,范質一直和韓通那個莽夫走得不遠不近,怎麼會突然主動薦舉韓通為帥臣呢?

  由於范質沒按照常理出牌,徹底打亂了符太后的思緒,一時間,殿內的氣氛陡然為之一緊!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5 15:0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15 23:01
第1057章 攻與防

  博州的城頭上,符昭信手撫劍柄,極目遠眺,卻只隱約看見一些敵軍的斥喉,在遠處遊蕩。

  從博州派出去的哨探,足有百餘人之多,然而,能夠活著回來報訊的卻僅有一人而已。

  那名背部中箭,渾身是血的哨探,斷斷續續的稟報了李家軍的動靜之後,不久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儘管符昭信此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哨探傳遞迴來的壞消息,依然讓他不寒而慄。

  符昭信計算得非常清楚,從齊州到博州,足有三百餘里的路程。

  然而,李中易從齊州舉兵,僅僅只花了兩天的時間而已,其前鋒兵馬已經抵達了博州城外二十餘里的黃河岸邊。

  這是何等的神速?

  原本,符昭信以為,李中易會繞過博州,直接沿著黃河西進。畢竟,博州現在啥都有,唯獨沒有水師的支援。

  和南邊水澤之鄉的唐國不同,大周自從立國之後,一直面臨著契丹鐵騎以及太原劉漢政權的巨大威脅。

  北地多平原,少山川河流,朝廷的資源都投進了步軍之中,哪來的那麼多銀錢供養水師?

  符昭信也知道李中易用兵,最講究的就是兵貴神速,卻沒有想到,短短的幾年時間而已,李家軍的行軍速度竟然快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兵家有云,頓兵於堅城之下,經過曠日持久的攻防鏖戰,遠師必蹶!

  以平盧少民少糧的資源條件,只要戰爭被拖在了博州城下,時間就是李中易最大的敵人。

  但符昭信依然失算了,他萬萬沒有料到,李中易居然有膽子迎難而上,主動進攻城高溝深、兵精糧足的博州。

  有人勸符昭信先回府歇著,等城外有動靜了,再派人去請他來。

  符昭信擺了擺手,嘆息道:「強敵已至,我哪有心思歇著?」

  別人不清楚李家軍的強悍實力,曾經擔任過破虜軍都指揮使的符昭信,卻是門兒清的。

  當然了,符昭信的所謂門兒清,也已經是幾年前的老黃曆了。對於如今的李家軍,符昭信即使掌握了一些信息,也只能是管中窺豹,無法看清楚李家軍的全貌。

  「我說,李無咎不會是瘋了吧,如此雄城,他竟敢來攻?」

  「是啊,是啊,逆賊李無咎吃了熊心豹膽,居然來咱們博州碰運氣,嘿嘿,頭破血流,兵敗身亡,那是一定的。」

  「我可聽說了,逆賊李某身邊的妾婢,個個都是傾國之絕色。哼,等擊敗了逆賊之後,某家一定要向符帥討一個過來,好好的疼一疼她,哇哈哈哈……」

  「哈哈,幸好逆賊李中易沒有稱帝,不然的話,他的女人咱們這些粗人,還真心沒辦法招惹了。」

  符昭信明明聽見了部下們的笑語聲,他卻沒有出言阻止,強敵將至,城中的部下們心氣兒高漲,這絕對是不是壞事。

  站了一個多時辰後,符昭信身邊的親牙,替他搬來了虎皮交椅。符昭信正好站累了,也就坐到交椅上,默默的注視著城外的遠方。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城下遠處的地平線後面,忽然煙塵滾滾,直衝九宵。

  符昭信定神仔細去看,卻見,漫天的煙塵底下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極線的黑線,以不可擋之勢,迅速的向前延伸。

  也許是知道逆軍到了,原本歡聲笑語的禁軍們,一個接著一個的閉緊了嘴巴,目不轉睛的盯著遠處敵軍攻來的方向。

  隨著時間的推移,遠處地平線的正面,已經變成了一條跨約百丈的紅色河流。那紅色的河流,不斷的向前以及向兩翼擴展,逐漸蔓延成了紅色的海洋。

  城樓上的眾人極目遠眺,卻見,從紅色海洋的兩側,突然分出兩道紅色鋒矢,分為左右兩翼,向城牆前邊包抄了過來。

  幾乎在一瞬間,彷彿山洪爆發一般的奪目紅流,裹挾著雷鳴般的咆哮聲,勢不可擋的滾滾向前。

  城外的黃土地,在千萬隻鐵蹄的踐踏之下,發出淒涼的顫聲,整個博州城樓也跟著抖動不休。

  「咚咚……」極富有節奏感的軍鼓聲中,李家軍的進攻方陣源源不斷的湧出地平線,波濤洶湧的滾滾向前。

  就在這時,在紅色海洋的正中央,突然出現了一桿高聳入雲的大纛旗,碩大火紅的旗面迎風招展。

  碩大無朋的李字,在紅色海洋的映襯下格外的醒目,即使想裝看不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大纛旗快速的靠近,符昭信手搭涼棚,眯起兩眼,細緻的看了一陣子,這才赫然發覺大纛旗的兩側,描金飛白的分有兩行大字。

  左側是:奉監國諭,太傅總領三省事;右側為:六軍副使,都督中外諸軍事。

  等到李家軍的方陣,越過兩百丈的警戒線,城樓上的宿將明顯看出了蹊蹺。

  不管是前排的將士,還是後面的方陣,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彷彿是刀切豆腐一般的筆直。

  站得高,才能看得遠!

  當百餘部回回炮車,出現在禁軍將領們的眼前時,大家都不禁狠抽了幾口涼氣。

  眾將官只在李中易的奏疏中,看見過回回炮的字眼,並不清楚其中的內涵。當這麼多的拋石車,也就是回回炮出現之後,大家的士氣陡然降到了谷底。

  符昭信目瞪口呆的張大了嘴巴,哪怕是契丹人的精銳皮室軍,進攻大名府的聲威,也完全無法和眼前的場景相提並論。

  此時此刻,符昭信已是後悔莫及。早知道李中易的實力強悍至斯,他就應該頂著外戚干政的罵名,盡起朝廷的幾十萬禁軍,與李家軍在博州城下僵持到底。

  面對威勢無匹的逆軍,城上的禁軍將領們個個色變,此前的談笑風生,早已煙消雲散。

  很多只是跟著符昭信來混軍功的膏梁子弟,已經轉動著眼珠子,開始謀劃著可能的逃生之路。

  「快,快派人去大名府請援軍,務必告知我父王,拼著大名府不要了,也要帶出全部兵馬來援。」符昭信陡然驚醒,他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博州很可能保不住了,於是當機立斷的向魏王符彥卿求援。

  符昭信雖是符彥卿的親兒子,卻因不是魏王世子,早早的失去了大名府地盤的繼承權,只能孤身出外拼前程。

  吃過很多苦的符昭信,完全是靠著紮紮實實的軍功,才獲得了先帝柴榮的賞識。他榮任一軍之都指揮使,可謂是名至實歸,沒有半點虛假的成分。

  實際上,符昭信儘管提高了警惕,但依然看走了眼。

  就在李家軍回回炮方陣的前邊不遠處,由五十餘門騎兵式6磅青銅火炮,以及十二門重達兩千多斤的12磅青銅火炮組成的炮營方陣,在十匹馬拖拽一架炮車的高規格之下,正默默的向前推進。

  李中易以前不過是個名醫而已,他對前膛火炮的知識,所知並不多。

  根據實驗的結果,所謂6磅炮,在李家軍中,特指鉛或鐵彈丸重達5斤的青銅火炮。

  至於12磅炮,彈丸重達十二斤,自身的重量超過了一噸。

  李中易曾經想把火炮,按照口徑予以標準化,以便規模化流水線的生產。

  然而,可惜的是,受限於這個時代鑄造火炮工藝的嚴重落後,單單是6磅炮的口徑,就可謂是五花八門。

  沒有幾乎,而是所有的火炮,其口徑都有或大或小的誤差,根本沒辦法用口徑來統一標準。

  最後,李中易沒了辦法,只得用可以準確衡量的彈丸重量,作為火炮類型的代名詞。

  此次出兵西進,由於有契丹人突然襲擊的顧慮,除了騎兵營鎮撫使錢書德領著一萬騎軍留在平盧鎮守之外,整個李家軍可謂是傾巢出動,不多不少正好六萬五千兵馬。

  由於李家軍廣有戰馬,機動力超群,李中易在行軍的途中,就已經下令,只攻南門和東門,放開北門和西門不攻。

  就在符昭信派人快馬去大名府求援的時候,李中易卻混在炮營的行軍方陣之中,一邊觀察,一邊思考可能的漏洞。

  博州的軍情,李中易肯定比遠在開封的范質和符太后更清楚,一言以蔽之:易守難攻!

  實際上,李中易主動進攻博州,而不是沿著黃河繞過去,主要是倚仗便是四件大殺器:雞尾酒、埋藥爆牆、回回炮和12磅的攻城重炮。

  其中,李中易最關心的,其實是12磅的步軍攻城重炮。

  按照以往的射擊實驗,在三百米的距離上,用12斤的鐵彈丸,只要炮口對準了城門洞,基本上,一炮就可以轟爛城門。

  受限於冶煉水平和造炮技術的極端低下,即使是12磅的重型攻城炮,在訓練有素的炮營官兵的操控下,其有效射程也就300米以內而已。再遠的距離,那就只能靠蒙了,完全沒有準頭。

  很快,李家軍的前鋒陣線,已經紮在了距離博州城牆大約三百米的所在。

  李中易放下手裡的單筒望遠鏡,滿是期待的下令:「袍澤們,都打起精神來,把12磅攻城炮推上去。老子要讓開封來的土包子們長長見識,教育教育他們,嘿嘿,靠著城高牆厚固守待援的防禦時代,即將一去不復返了。」

  「喏。」炮營的官兵們興奮異常,他們摩拳擦掌的催動馱馬,奮力的推動車輪,沿著各個方陣之間留下的主通路,徑直將一架架12磅炮推向了最前沿的發射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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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16 10:56
第1058章 開炮

  符昭信在城樓上,李中易在城下三百米外,兩個老同僚的再次見面,已經物是人非,陣營和壁壘分明!

  符昭信一直想看清楚,逆軍的中軍大纛旗下的指揮車上,究竟是不是李中易這個老冤家。

  然而,沒有軍用望遠鏡的協助,符昭信哪怕把兩眼幾乎瞪裂了,依然沒有找到李中易的蹤影。

  李中易不是職業的炮兵軍官,但他看過幾部經典的老電影,其一是《拿破侖在奧斯特裡茨》,其二是《戰爭與和平》。

  以前,李中易根本分不清楚,哪是6磅炮,哪是8磅炮,哪是12磅炮,甚至哪是24磅炮?

  如今,李中易不僅分得出炮的種類,甚至,他親手編撰的《炮兵操典》,也已經正式出爐。

  條令和操典,其實是李中易治軍最看重的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簡單的工作重複做,重複的工作標準化,標準化就是摳細節,就是法治化。

  沒有條令何以成軍?沒有操典,怎麼可能做到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按照炮兵操典的要求,12磅步軍攻城重炮被推到前沿陣地後,並沒有馬上裝藥轟城,而是接到了原地休息待命的軍令。

  已經在前沿陣地擺開了架式的炮營輔兵們,見主上就站在不遠處,於是,他們更加賣力的揮舞著手裡的鋤頭、鐵鎬以及標配的工兵鏟,爭分奪秒的修築炮兵陣地。

  一噸多重的12磅炮,不管因為何種因素,只要炸了膛,金屬的碎片散佈開來,必將釀成大禍。

  12磅炮的轟城威力固然巨大,卻是打一發炮彈,整個炮身要朝後退一段緩衝距離的架退炮。

  李中易一直惦記著發射效率更高,威力更大的管退炮,那才是野外浪戰,攻城殺敵的真正大殺器。

  然而,李中易不是炮兵專家,他手下的炮兵們,連物理是啥意思都不懂,更別提物理反作用力抵消的科學常識。

  所以,為了以防不測,按照炮兵操典的嚴格要求,12磅炮在發射前,必須開挖和修築專用的陣地。其中最主要的是,12磅炮的前左右這三個面,都要用沙包壘起一人高的安全牆。

  然後,架退的緩衝區域,也需要留足安全空間。另外,無論是發射藥包,還是點火藥,都被封裝好了,由藥兵們分散保管。

  此次戰略決戰,不同於以往的歷次戰役,具有爭霸中原的深遠意義。李中易不僅帶來了六萬五千精銳戰兵,還有三萬餘名徵召的各村鄉軍。

  按照這個時代的戰爭傳統,如今的李家軍完全可以虛張聲勢的號稱起兵二十萬,甚至是三十萬。

  在這些鄉軍之中,受訓時間最短的戰士,也超過了六個月。這是李中易的硬性要求,不容爭辯。

  道理其實很簡單的,按照訓練大綱的要求,把受訓時間過短,又沒參與過大兵團作戰的鄉軍送上戰場,等於是讓他們來送死。

  受訓時間較長的鄉軍,和精銳戰兵相比,區別就在於,殺沒殺過敵人,見沒見過血,有沒有參加過十萬人以上的大規模戰役。

  徵召來的鄉軍,既是整個大部隊的輔兵,又是源源不斷的補充戰兵。

  按照條令規定,只要鄉軍戰士參與過三次大規模的戰鬥,並在戰鬥中砍死或重傷一個敵人,就有資格被挑選補充進戰兵隊伍之中,享受異常豐厚的戰兵待遇。

  在李家軍中,隨軍的輔兵,位於金字塔的倒數第二層。上面是戰兵,下邊是沒被選上的鄉軍,他們屬於奮力搏一把就可以魚躍龍門的希望階層,幹勁自然是槓槓的。

  很快,炮兵陣地就修築完成了。輔兵們一邊抹汗,一邊偷眼看向四處查看的李中易,他們那火辣辣的眼神,李中易身邊的親牙們根本躲不開。

  軍隊,是階級最森嚴的組織,撇開高級將領們不提,單單是戰兵的薪俸以及伙食,就足以令廣大輔兵們垂涎三尺。

  只要出征在外,李家軍中的任何一名戰兵,都是頓頓有肉,大餅管夠,佐餐的菜五天一換,從來不缺鹽巴。不僅如此,戰兵們武器精良,一人配雙馬行軍,鎧甲也厚實,長槍、戰刀和弓弩,一應俱全。

  反觀輔兵,護體的僅是前胸的半身皮甲,刀槍雖然齊全,但只能乘馬車行軍。每日的飯食,大餅雖然管夠,卻只有肉湯喝,佐餐的菜永遠都是醃蘿蔔。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戰兵和輔兵並肩戰鬥,輔兵只能挖溝築牆,修橋鋪路,戰兵們卻吃香的喝辣的,騎馬趕路,還有大把的銀錢落袋,這叫輔兵們的心裡如何能夠平衡呢?

  這次運來的12磅炮,其實是經過十個批次鑄造,碩果僅存的十二門炮而已。

  青銅和鐵不同,青銅的伸縮性好,身管雖然比鐵製的炮管要粗,但其實重量要比鐵管炮輕一些。

  鐵製的12磅炮,因為煉鐵技術落後的關係,雜質非常之多,很容易炸膛。鐵炮炸了膛,殘餘的鐵渣,無法回爐重新利用。

  而青銅則不同,青銅的殘渣可以在選撿之後回爐重鑄,而且,想鑄多少次,就鑄多少次。

  不過,高麗國的青銅器皿,早就被李中易搜刮一空,已是搜無可搜,才幫著李家軍的炮營,積攢起了幾十門青銅炮的小家底。

  李中易繞著炮兵陣地,轉了一整圈,招手把炮軍指揮使李永堂叫到身前,拍著他的肩膀說:「怎麼樣?有把握轟開城門不?」

  「啪!」李永堂併攏雙腿,挺胸收腹,立正站好,朗聲答道,「回爺,這麼多12磅炮擺開陣勢,藥包又管夠,天公也作美沒下雨,再轟不開博州的城門,下臣不如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嘿嘿……」李中易滿意的又拍了拍李永堂的肩膀,這個壞小子專門學他的口頭禪,不僅一字不落,甚至連語調都大致相仿。

  不過,誰叫李永堂出身於河池鄉軍呢,他的口音裡夾雜著李中易極為熟悉的蜀音,顯得格外的親切。

  「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麼,一發標定試射,可別給老子丟臉哦。」

  李中易心裡很明白,李永堂是個話很少的精明漢子,他說有把握轟塌博州的城門,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沒有幾乎二字。

  按照炮兵操典,火炮齊射之前,必須由李永堂親自發射首發炮彈,以修正標定的彈道軌跡。

  不大的工夫,甲隊的那門12磅炮,在李永堂的指揮之下,完成了發射前的一切準備工作。

  李中易見李永堂扭頭看他,便深深的點了點頭,滿面笑容的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隨即,李永堂重重的劈下高舉的右手,厲聲喝道:「開炮!」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16 21:37
第1059章 天譴

  符昭信一直很奇怪,李中易的兵馬已經近在咫尺了,怎麼還要挖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胸牆呢?

  這胸牆也很奇怪,前邊半人高,兩側卻有一人多高,而且,兩側的胸牆壘得特別的厚實。

  「李中易這是要幹嘛?」有人私下裡的悄身詢問,正好說中了符昭信的心思,他不由凝神靜氣,聽部下們是個啥看法。

  「也許是想架上巨弩吧?」有人遲疑著說出了他的看法,隨即被同僚給否定了。

  「不可能是架弩,喏,你瞧那邊,全是巨型的大黃弩。」

  「難道是拋石機不成?不對,拋石機都在後邊擺著……」

  「莫非是雲梯的出發位置?唉,不像啊,哪有送雲梯的,擋住自家進路的道理?」

  符昭信仔細的聽了一陣子,卻依舊沒有絲毫的頭緒,包括他在內,城樓上的所有禁軍重將,全都不知道李中易玩的是什麼把戲?

  李無咎是個超級現實的傢伙,以前就很怕死,做事從來小心謹慎。

  符昭信至今記得很清楚,想當初,先帝爺反覆多次試探過李中易,想看看他有無異心。

  可是,李中易太過善於偽裝,屢屢躲過了先帝的猜忌,以至於今日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說白了,如今的朝廷雖然還姓柴,但說了算的卻是符家人。

  俗話說的好,女人強不強,要靠娘家人!

  符太后臨朝,離了娘家人的鼎力支持,不可能長久的垂簾下去,這是傻子都知道的邏輯。

  客觀的說,符昭信一直建議符太后,善待李無咎,將來北伐的時候,用得上他。

  可是,符太后偏偏聽不進去,以至於,鬧到了今日的攤牌。

  「傳我的將令,命人多備沙包,遮掩住箭垛口,以防不測。」

  符昭信是個明白人,他現在想再多,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在他和李中易之間,必須有一躺下!

  當務之急,是怎麼牢牢的守住博州城,替符太后、符家人以及朝廷爭取調兵遣將的時間。

  博州城中,有八萬多兵馬,其中五萬兵馬是朝廷的精銳禁軍,戰鬥力非同小可。

  符昭信也是久經戰陣的宿將,以他的經驗,李家軍看似無邊無際的紅色海洋。

  實際上,只要是有經驗的大將,都可以通過軍旗的數量和等級,方陣的兵力部署,大致點算出城外的敵軍,充其量也就十萬人而已。

  博州城裡的守軍,符昭信也已經分好了班次,每班一萬三千禁軍,帶著一萬臨時招募的鄉勇。剩下的一萬精銳禁軍,符昭信留下來作為預備隊,那面城牆的軍情緊急,就調動去增援過去。

  城內物資糧草眾多,不缺柴禾及飲水,兵精且多,符昭信已經做到了兵法上守城戰的極致,

  說實在的,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博州城都固若金湯,完全不可能被攻破。

  然而,就在第一袋沙包,被擱到箭垛上時,李家軍的方陣之中,突然紅光一閃。

  符昭信剛看見一團白色的煙霧裊裊升起,半空中,猛的傳來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轟……」

  箭垛口的石磚,被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狠狠的砸中,頓時亂石飛舞,當場掃倒了一大片守軍

  緊接著,城門樓的木柱被擊中,隨即轟然斷裂,碎木條飛濺四射,彷彿亂箭一般,又掃倒了一大片守軍。

  「咚……」那團黑乎乎的玩意,惡狠狠的砸進了城門樓內,在樓內四處亂竄,滾過之處,死傷遍地。

  「吖喲喂,我的腿……」

  「娘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啊……我的腸子露出來了,我的腸子……」

  城牆上,到處是躺倒在上的傷兵,滿地都是血污,實在是慘不忍睹。

  有人摀住眼睛,有人抱著腿,有人哭喊著往肚裡塞腸子,更多的人撫著胸前的傷口,貧民呼救,「救我……」

  「救命吶……」

  符昭信剛扭過頭,就見一幕人間地獄般噩夢場景,活生生的展現在他的眼前。

  這是什麼兵器?

  還沒等符昭信回過神來,他又聽見城門樓內,哀號遍地,哭喊聲,呼救聲,罵娘聲,交織成了死神進行曲的悲歌。

  符昭信帶著滿腹的疑惑,快步奔到已經坍塌一半的城門樓門前,湊著縫隙往裡看。

  「呀……」符昭信情不自禁的猛抽了一口涼氣,只見,城門樓內,一顆碩大的圓形鐵球,毫無規律的旋轉著,正肆無忌憚的收割著親牙們的性命。

  人擋腿斷,桌擋木爛,城門路還能站著喘氣的,已無一人!

  好不容易,等那圓形鐵球轉累了,慢慢的停下來,符昭信快步湊過去,想看個究竟。

  心腹的親牙們,大多亂作一團,不過,最忠心的符三卻一直守護在符昭信的身旁。

  見主人想要冒險,符三趕緊伸出手臂,一把將主人拽住,狠命的拖到身後。

  還沒等符昭信醒悟過來,符三已經衝到了前邊,從滿地的血肉堆裡,狠狠的摁住了已經停止轉動的黑鐵球。

  「郎君,此物有古怪,您且慢過來。」

  符三是老符家的家僕出身,打小就伺候著符昭信,主僕之間的感情自然極深,他抱著殺身成仁的信念,想阻止符昭信冒險。

  「拿來我看。」符昭信深深的被感動了,但是,身為數萬大軍的主帥,他必須鬧明白,符三身下的那個玩意兒,究竟是何物?

  這年月,從沒有鐵球可爆炸的概念,符三感受到符昭信嚴厲不容置疑態度,只得硬著頭皮,將黑鐵球捧到了主人的面前。

  符昭信滿腹狐疑的望著符三手裡的黑鐵球,這個圓形的傢伙,不僅擊垮了磚石砌成的箭垛,更砸爛門樓的木柱,甚至還把門樓內的符家親牙,掃倒了大半。

  這究竟是何物?

  沒等符昭信想明白其中的奧妙,城外的半空中,忽然響起了悶雷般的炸響聲,接二連三,一共炸響了五次。

  「轟……」

  「轟……」

  「轟……」

  原本異常厚實的城牆,被連續轟擊了五次,符昭信腳下的地面,晃動的十分厲害,如果不是常年習武,他恐怕連站都站不穩了。

  就像是發生了地震一般,整個博州的城牆都在搖晃,守軍們以為城牆要塌了,全都嚇得面如土色,紛紛趴到地面上,想避過上蒼震怒之後的天譴。

  符昭信扶住半面殘牆,剛站穩身形,就見城牆上一片大亂。他立時嚇出一身冷汗,大事不好,還沒和逆軍正式開戰,軍心居然已經動搖了!

  博州城上的守軍及守將們,全都人心惶惶,以為遭了天譴,滅頂之災的末日就要到了。

  城下的李中易,卻沒好氣的放下單筒望遠鏡,厲聲喝道:「怎麼搞的?砲彈全打偏了!老子要的是盡快轟開城門,砸爛了城門樓,有個屁用。來人,去告訴李永堂,再打偏一彈,老子答應賞他的高麗美婢就少一名,依此類推。」

  李永堂畢恭畢敬的聆聽了李中易的訓示之後,下意識的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尼瑪,還真是出鬼了,運氣真差!

  以往的訓練過程中,哪怕是藥包的供應量再緊張,李中易也從沒卡過12磅炮的訓練需求。換句話說,只要是6磅炮或是12磅炮申請實彈射擊的訓練藥包,李中易都是來者不拒,敞開了供應。

  李中易心裡非常清楚,砲兵是個地地道道的技術兵種,砲兵的訓練必須符合科學規律。

  想當初,李中易的老八路親爺爺,親口給他講過一段往事。抗戰之初的老鬼子們,不僅槍法賊准,拼刺刀的小組合也毫不含糊的刁鑽狠辣。

  不僅如此,八路軍的機槍組,必須打一梭子換個地方,邊游邊擊。如果,八路軍的機槍組不換地方的開火,頂多一分鐘,小鬼子擲出的砲彈就會覆蓋過來。

  只要一提及小鬼子的擲彈兵,李中易的老八路爺爺,必定會咬牙切齒的痛罵不休。

  八路軍的機槍和彈藥本來就少,熟練掌握射擊技巧的老機槍手,更是犧牲一個,就少一個。

  小鬼子的擲彈筒,首發命中率高達90%以上,這就給八路軍各個部隊,造成了非常大的損失。

  李中易的那位八路軍爺爺,親口說過,不管是神槍手,還是神炮手,全都靠不要錢的槍或彈敞開來訓練,才有可能喂得出來。

  有了以往的經驗,李中易格外的重點扶持高技術兵種——砲兵,做到了要啥給啥的程度,目的就是想好鋼用在刀刃上。

  砲兵,在攻城戰中,完全可以在關鍵時刻,起到四兩撥千斤的巨大作用,資源無論怎麼傾斜過去,都不算是過分。

  然而,一直讓李中易很放心的李永堂,在首發砲彈標定試射後,經過修正彈道的五發砲彈,居然全部落了空,李中易能不生氣麼?

  李永堂忙碌了一陣子之後,終於找出了毛病之所在,方才的射擊之前,突然颳起了一陣風,很可能是突如其來的大風,導致鐵球彈出膛之後偏離了原來的軌跡。

  李中易接到李永堂的稟報後,好半晌無語,測風向對彈道軌跡的影響,尼瑪,他做不到啊,真的做不到。

  「你去告訴李永堂,就說老子錯怪他了。但是,下輪射擊如果還是五發全不中,老子就把他趕去伺候戰馬,聽清楚了麼?」李中易故意收緊了繩索,狠狠的切斷了李永堂的退路。

  狹路相逢,從來都是勇者勝!

  李中易就是想看看,李永堂面臨巨大壓力之下的心理素質,究竟如何?

  PS:今天可以抽點空碼字了,只求賞一張月票,至少還有一更!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5 15:3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17 10:35
第1060章 千戶侯

  實際上,《炮兵操典》上規定的訓練大綱要求,已經低於李永堂對炮兵們的要求。

  《炮兵操典》畢竟是成文法,不可能隨時隨地予以修正。所以,從實際出發,在確保不炸膛的前提下,李中易授予了李永堂一定程度的訓練自主權。

  炮兵,原本就是新生事物,尤為需要敢打敢拚、敢沖敢闖的摸索精神。科學規律決定了,正因為有無數次鍥而不捨的失敗,才有可能奠定成功的基礎。

  在以往的訓練中,李永堂和炮兵們,雖然不掌握風向對實彈射擊的精細化影響。但是,實踐出真知,只要多練習多總結經驗教訓,總會找到可靠的應對之策。

  李中易以前的醫院裡面,其實有很多臨退休了,還僅僅是主治醫師的老醫生。他們沒有很高的職稱,也沒有很高的學歷,更沒有硬扎的靠山。

  但是,這些人裡面除了只會混日子的庸醫之外,也有不少掌握著獨門絕活的老醫生,只是他們沒有機會在長官、協會和媒體面前出頭露臉罷了。

  接診量常年居高不下,反覆總結藥方的療效,找出其中的共同規律,是這些低職稱老醫生們,真正花小錢治大病的基礎

  同理,神炮手、神槍手和賣油翁一樣,很多的實戰規律,都需要從手熟之中去尋找。

  李中易的嚴令讓李永堂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一絲不苟的挨個校正每門炮的射擊角度,直到滿意了為止。

  李家軍的神臂弩,有望山輔助,增加的是射擊的精度。火炮的技術更高端,也更複雜,測算射擊仰角的刻度計,就是一把長約三米的木尺。

  根據三點成一線,拋物線運行軌跡的基本原理,炮架會被墊高或是放低,計算的整個過程,既包含了李中易傳授的數學知識,也有炮兵們實踐中摸索出來的規律。

  日常的訓練中,李永堂細心的發現,由於12磅炮的反作用力太大了,在發射的瞬間,炮架或是身管,都會因為抖動或是後退,產生極大的射角誤差。

  發現了問題,並不等於就可以馬上解決問題,這就需要絞盡腦汁的想辦法了。

  就在李永堂一籌莫展的當口,李中易命他把6磅炮弄上戰船作實驗的時候,水手們將6磅炮的炮身底座,架到專用的滑軌上,又用粗麻繩牢牢的捆紮住炮架的身管和尾部,這就極大的緩衝了火炮發射時產生的後作用力。

  李中易看過很多的海盜電影,對於前膛炮架綁滿了粗麻繩在船上發射的場景,絲毫不陌生。

  李永堂卻靈機一動,既然船上可以用專用滑軌和繩索抵消火炮發射的反作用力,陸地上應該也可以這麼幹的。

  經過反覆的實驗,李永堂驚訝的發現,在陸地上,哪怕火炮的兩側,各有五根粗木樁捆綁在一起,也會被12磅炮發射時的巨大反作用力,拽得東倒西歪。

  那麼問題就來了,按照《炮兵操典》中,五分之一刻的時間內,也就是三分鐘內,必須發射一次的要求,顯然就做不到了。

  因為,從重新捆紮、夯實粗木樁,到推炮進入發射位置,再到計算仰角,裝填彈和藥,這整個流程做完,至少需要半刻鐘以上。

  如今,李中易既然下了嚴令,李永堂被逼得沒了辦法,只好採取三套方案齊頭並進的策略,務必確保下一發炮彈,能夠準確的命中博州的城門。

  在李永堂的變通之下,12門12磅炮,由五門齊射,改成了一門接著一門發射的精準射擊。

  每門12磅炮,都被抬上陸地專用型的炮架滑軌,五根一組的固定木樁,也改為20根一組。

  李中易騎在「血殺」的馬背上,一直轉動著手裡的單筒望遠鏡,默默的觀察著炮兵們的一舉一動。

  「嗯哼,李永堂那小子倒是很會投機取巧啊!」李中易自然看得懂李永堂的用意,隱含著喜悅的罵聲,隨即從鼻孔裡迸出。

  李中易轉念一想,馬上意識到,《炮兵操典》之中,關於攻城的標準,是時候予以修改了。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以前,李中易考慮最多的是,和契丹人在野外對壘的時候,怎麼用火炮盡可能的殺傷契丹人速度很快的精銳鐵騎。

  所以,在炮兵操典之中,李中易格外的重視射擊速度的問題。

  上帝是公平的,給了火炮巨大威力的同時,又限制了火炮的發射速度。

  在李家軍中,一名訓練有素的弩兵,其基本戰術要求,便是一分鐘內,至少射出三矢。

  同樣的一分鐘內,李家軍中的熟練弓手,卻可以射出至少9箭之多。當然了,限於弓手體力的因素,這種快速射擊的速度,不可能保持太久。

  經過統計,處於中等水平的普通弓手,一口氣最多射出18箭而已,然後就因為腰酸臂軟,需要歇息至少一刻鐘,才有可能恢復六成的體力。

  有了實驗摸索的科學依據,李家軍的弓手和弩手的基本戰法,都是採取的三段擊,或是五段擊,既節省了戰士們的體力,又可以達到最大的攻擊效果。

  「快,快把傷兵抬下去,找郎中醫治。」

  李家軍火炮射擊的間歇中,符昭信很快醒過了神,當即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趕緊把沙包壘到箭垛前邊去,所有人都蹲到沙包的後邊去,以免被碎石所傷。」

  「傳我的將令,都離城門樓遠一點,以免門樓塌了,被埋了進去。」

  「床子弩手,準備發射,目標隨意,只要是逆軍人多的地方,都可以。」

  「……」

  符昭信不愧是位宿將,他意識到火炮的威力之後,下達的所有軍令,都非常有針對性。

  然而,符昭信再怎麼努力,他所面對的李家軍,已經跨過了近代軍隊的初級門檻。

  李家軍這一方,無論是民族精神,還是組織性紀律性,都遠遠勝於朝廷的禁軍。

  由於青銅火炮的橫空出世,並且已經小規模的裝備了部隊,李家軍所掌握的殺戮武器,和符昭信手下的朝廷禁軍相比,已經有了無法彌補的代差。

  在李家軍中,除了12磅的重炮之外,剩下的幾十門騎兵式6磅炮,都是替契丹鐵騎準備的大殺器。

  試想一下,當契丹人發起集團式衝鋒之後,幾十門6磅炮,按照三段擊或是兩段擊的模式,統一使用霰彈或是子母鏈彈,那個威力可就大了!

  嘿嘿,6磅炮的霰彈一次齊射,就像是死神的鐮刀割麥子一般,在百米之內,眨眼間就必定會掃倒一大片契丹人。

  符昭信的軍令下達之後,沙包被源源不斷的送上了城牆,只是,誰都沒有料到黑鐵球竟有毀天滅地的神威,鋤頭、麻袋等物,事先準備不足,進展也就十分的緩慢。

  這個節骨眼上,符昭信深刻的意識到了,打仗就是打後勤物資的戰爭規律。

  符昭信採取的補救措施,個個都很到位,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準備的時間。

  然而,戰爭就是這麼的殘酷,落後的戰爭思想,讓符昭信只錯了一步,就已經來不及補救了!

  李永堂親自校正後的甲隊12磅炮,再次發出了令人驚恐萬狀的怒吼聲。

  「轟……」

  「轟……」

  「轟……」

  12門12磅重炮,按照間隔二十個呼吸的頻次,依次點火發射。

  一時間,李家軍炮兵陣地上,轟鳴聲驚天動地,刺鼻的煙霧很快蔓延開來,將整個炮兵陣地籠罩了進去。

  號稱陸軍之神的火炮,在關鍵時刻,徹底的露出了猙獰可怖的死神面目。

  「轟……」12斤的鐵彈丸,接二連三的砸到了城牆上,夯土外包裹的青磚,頓時坍塌了一大片。

  城牆上的守軍,晃動的身形還沒站穩,又陷入到下一次劇烈的晃動之中。

  有些聰明人果斷趴到城牆的地面上,然而,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們震得東滾西歪。

  這且罷了,鐵彈丸砸到城牆上,所產生的衝擊波,威力著實不小。趴在地上的聰明人,他們中的相當一部分,內臟其實已經被震傷了。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李永堂的技術高明,12發黑鐵球之中,居然就有那麼一發,恰好擊中了城門。

  「咣!」12斤重的黑鐵球,夾帶著毀滅天地的神威,勢不可擋的砸在包了鐵皮的厚實城門上。

  「咔嚓!」令人驚恐的巨響過後,李中易的單筒望遠鏡裡,博州的城門上,出現了一個大約兩米多寬,參差不齊的碩大豁口。

  「好,好,好,幹得漂亮,李永堂他奶奶的,真給老子爭氣。」李中易仰面大笑,果斷下令,「命令李永堂,12磅炮的轟城門不能停。同時,6磅炮分三撥射擊,一定要給老子打出鋼軍無敵的聲威和氣勢。」

  隨著李中易的一聲令下,博州的城牆上,可算是遭了殃。

  6磅騎兵炮的威力,不足以轟塌厚實的博州城牆,但是,6磅騎兵炮的射速,要比12磅炮快三倍左右。

  一時間,5斤的黑鐵球,彷彿雨點一般,狠狠的砸落到博州的城牆上。

  城牆上的守軍,被箭垛碎裂後的殘石紛紛擊中,倒在地上哭喊哀號者,簡直不計其數。

  大約半刻鐘後,原本宏偉高大的博州城門樓,在隆隆的炮聲之中,轟然倒塌!

  慌亂之中,符三驚恐的發現,從坍塌門樓上傾瀉而下的瓦片,竟然將促不及防的符昭信,給掩埋了進去。

  「咣!」當城門第三次被12斤的黑鐵球擊中之時,右半扇包鐵的門,在眾目睽睽之下,轟然倒塌。

  「傳我的軍令,活擒符昭信者,封千戶侯!」李中易果斷的下達了總攻擊的命令。

  「滴滴噠滴噠……」嘹亮的衝鋒軍號吹響的那一刻,博州城牆上,「卡嚓」伴隨著旗桿的斷裂聲,繡著斗大「符」字的帥旗,無比淒涼的落向地面。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5 15: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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