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957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18 14:18
第1061章 巷戰

  代表著至高無上皇權的,由八匹高大純白馬拖拽的監國玉輦,靜靜的停在李家軍的中軍大纛旗之下。

  輦內坐著監國柴熙讓和杜太貴妃,輦外是層層迭迭的近衛軍,以及帶刀侍衛親牙。

  還不怎麼懂事的曹王柴熙讓,依偎在杜太貴妃的懷中,他饒有興趣的把玩著李中易送的單筒望遠鏡,卻渾然不知輦外的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驚人變化。

  杜太貴妃的心思,完全沒在兒子的身上,她放下已經舉起良久的單筒望遠鏡,輕啟櫻唇,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就算杜太貴妃是完全不懂軍事的女流之輩,她的心裡也非常明白,那麼高大雄壯的博州城,竟然在區區一個時辰左右,就被李家軍給攻破了。

  杜太貴妃的正牌子丈夫,先帝柴榮,已經很厲害了。卻不成想,偷了她身子的隔壁老李,比已經過世的丈夫,還要厲害得多。

  「讓哥兒,你聽好了,萬萬不可對你義父無禮,明白麼?」杜太貴妃長歎了一口氣,將柴熙讓死死的摟進懷中,臉色異常凝重的訓誡親兒子。

  「娘親,孩兒怎敢對義父無禮呢?您不是時常教導孩兒麼,要比尊重父皇,更加禮敬義父。」柴熙讓奶聲奶氣的回答,令杜太貴妃既感欣慰,又覺心酸。

  事到如今,杜太貴妃再不後悔她主動委身於隔壁老李的醜行。誰叫她們母子二人,寄居於屋簷之下,命懸於隔壁老李的一念之間呢?

  方纔,杜太貴妃親眼所見,由李家軍將士們組成的紅色海洋,以猛虎下山之威勢,浩浩蕩蕩的殺進了博州城內。

  下達了總攻令後,李中易本想湊到前面去瞧瞧熱鬧,卻被眼疾手快的楚雄,搶先抓住了馬韁繩。

  「爺,您現在可是無比金貴之尊,豈能輕易冒險?再說了,這麼多袍澤跟著您賣命,圖的不就是過上好日子麼?」楚雄的大白話,頓時把李中易逗樂了。

  李中易斜睨著楚雄,翹起嘴角,調侃道:「你這話很難聽,卻是難得的大實話。成,我就聽依你的,不往前邊去了。」

  楚雄咧嘴露出憨厚的笑容,略顯靦腆的小聲說:「下臣是個鄉下土包子,不會說話,若是惹惱了您,就抽下臣幾鞭子吧。」

  「哈哈,你個瓜娃兒,盡會說俏皮話,老子啥時候洩過私憤?」李中易笑噴了,楚雄故意裝憨充楞的目的就是想回到部隊裡去,他能不清楚麼?

  和楊小乙一樣,楚雄也是塊打仗的好料,只是,楚雄的性子比較跳脫一些,不如楊小乙那麼沉穩。

  所以,李中易有意識的把楚雄拘在身邊,磨一磨他的性子,以便將來有大用。

  剛開始,楚雄完全無法適應平淡無奇的貼身親衛工作。等他徹底死了心,知道暫時無法上前線去殺敵之後,原本急躁的性子,也就慢慢的有了改變。

  「李永堂的速度太慢了,你去告訴他,12磅炮可以慢慢的收拾,6磅的騎兵炮必須馬上撤出陣地,跟到城裡去。」李中易看出楚雄閒極無聊的懶散,隨便找了個由頭,就把他給打發走了。

  李中易親手練出來的軍隊,各種特點他自然爛熟於胸,可謂是如數家珍。

  如果是野外陣地浪戰,有青銅火炮發生霰彈或是子母鏈彈,回回炮彈射雞尾酒,還有神臂弩的火力支援,李中易倒不擔心部隊損失過大的問題。

  然而,博州城內,畢竟有五萬精銳的禁軍,還有三萬餘鄉勇。

  料敵從寬,一向是李中易領兵作戰的基本準則。這就和每次戰役,都必須掌握總預備隊的性質一樣,必須留一手,甚至是留幾手,才能應付各種突發狀況。

  滑鐵盧戰役,拿皇把最後的總預備隊撒出去之後,就等於是押上了全付身家性命。結果,普軍主力部隊突然出現,拿皇只能無可奈何的看著他的老部下被擊敗,然後灰溜溜的夾著尾巴逃回巴黎。

  楚雄拍馬追上炮營的時候,博州的城門口,已經被湧入城內的大軍,堵得水洩不通。

  被堵在城外的炮營指揮使李永堂,急的嗓子冒煙,氣得差點要吐血。

  主上交待的特別清楚,博州是朝廷囤糧的重地,只要把此地的一百多萬石糧食,一口吞下肚內,整個李家軍乃至於平盧地區,一年內都不可能存在缺糧的問題了。

  戰前,李中易專門安排攻了劉賀揚,擔任攻城都督,全面指揮前線的作戰,兼顧協調各軍之間的行動。

  誰曾想,已經指揮大軍攻進博州的劉賀揚,因為前邊攻擊受阻,已經趕去一線指揮,早就不見了蹤影。

  堵在城門口的兵馬,不止一支部隊,而且領兵的又都是指揮使以上的將領。李永堂就是和他們說不通,吵又吵不過,只能乾著急。

  雖然李中易一直強調步炮協同,但是,步軍和炮兵真要做到協調一致,又談何容易?

  說來說去,主要還是步軍和炮兵互不統屬的問題,以及利益分配的小山頭主義在做怪。

  方纔,步軍們就站在各自的出發陣地上,眼睜睜的看著炮兵抖威風,博州的城門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轟開了。

  如果把炮兵順利的放進了城,步軍的兄弟們別說吃肉了,恐怕連湯都沒得喝!

  在李家軍中,軍功授官和授爵,那是板上釘釘的鐵律。沒有軍功,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無法提拔和晉爵。

  在發起總攻擊之前,李中易親口許諾過,活擒符昭信者,賞千戶侯。

  這就好比是平靜無波的水面上,突然被投下重磅炸彈一般,整個李家軍都沸騰了,一個個都像是打了雞血似的,鬥志異常之昂揚。

  在李家軍中,連李中易親傳弟子之一的楊烈,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爵位。

  客觀的說,朝廷以前也大肆封賞過李家軍的諸位將軍們,公爵和侯爵彷彿不要錢似的,大撒特撒。

  只是,在李家軍這個團體裡邊,上到軍都指揮使,下到普通的輔兵,大家都是吃主上的飯,領主上的賞,拿主上發的薪俸。

  朝廷算老幾?阿拉勿肖得啦!

  朝廷撒下的那些爵位在眾人的眼裡,根本就不值錢,沒有絲毫的含金量。

  李中易親筆封賞的爵位,那才是捧上了金飯碗和真爵位,連這一點都認識不到,那還在李家軍混個卵?

  當然了,如果李中易早早的定下了軍銜制度,享受副都指揮使待遇的李永堂,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命令步軍的兄弟們,閃開通道。

  戰爭,其實是一門非常複雜的殺戮科學,既有規律可循,又存在極大的偶然性。

  這就和11名球員踢的足球比賽一樣,球場上參與的球員越多,勝敗的偶然性就越大。

  在戰爭中,總有一些不可能盡如人意的遺憾,所以,總結教訓並及時修正條令裡的各種紕漏,就顯得尤為重要。

  楚雄到的很及時,李永堂一看見他,就彷彿是餓得冒綠光的狼,突然看見了一大陀鮮肉一般,一陣風似的朝他撲了過來。

  如今的楚雄,雖然窩在李中易的身旁,暫時沒機會撈軍功了。然而,當年的他,那可是全軍聞名的斥喉營指揮使,眼力自是非同尋常。

  咳,果然被主上料中了!

  楚雄暗暗一歎,李中易就是擔心部下們因為搶功而誤了大事,才把那塊代表著至高無上權威的令牌及專用密碼,交給了他。

  沒等李永堂滔滔不絕的訴苦,騎在馬背上的楚雄,已經高高舉起手裡的令牌,厲聲喝道:「主上令牌在此,全體都有,立正!」

  在軍中,只要是營指揮使以上的軍官,如果誰不認識楚雄,只能反證一件事:他已經被邊緣化了。

  「啪!」堵在城門口的所有人,全都挺直腰桿,併攏雙腿,向楚雄手裡的令牌,行注目禮。

  楚雄是主上最貼身的帶刀侍衛,手裡又舉著那塊至高無上的令牌,享有「如朕親臨」的絕對權威!

  「奉主上鈞諭,步炮協同作戰的一切事宜,均由本將負責指揮。凡是不聽我的命令者,不管現在的官職有多高,以前的功勞有多大,一律拿交軍法司嚴厲治罪。」

  等軍法官、營鎮撫和營指揮們,驗證過令牌的真實性,又核對過密碼之後,楚雄拿起雞毛就當令箭,果斷的下達了命令。

  「喏!」隨著楚雄的命令下達,原本堵得水洩不通的城門,眨個眼的工夫,變成了通衢大道。

  李永堂抹了把額頭上的熱汗,也顧不上和楚雄打招呼了,連聲吆喝著他的部下們,催動馱馬將騎兵炮車,拖拽進了城。

  進城不久,楚雄驚訝的發現,前邊將士們的攻勢明顯受挫,兩軍正在鏖戰。

  等楚雄湊到近前,仔細一看,這才看清楚,符昭信提前佈置的街壘工事,恰好堵死了大軍前進的主通路。

  李中易在戰前多次強調過,城中的巷戰,嚴禁使用雞尾酒,以免引燃了城內囤積的百萬石糧食和輜重。

  符昭信確實是名不虛傳的宿將,他佈置的街壘工事,既高且厚,弓弩的射擊孔又多如牛毛,活脫脫就是一座甕城。

  前邊不斷有中箭的傷兵或是陣亡的袍澤被擔架抬下來,楚雄不由暗暗慶幸不已,好在他沒有來得太晚!

  果然不出主上所料,打一次大規模的城中巷戰,很可能比野外陣地戰的死傷,還要多得多。

  「傳主上的軍令,前鋒暫時停止進攻,讓開主路,放炮營過去。」楚雄毫不含糊的代行了攻城總指揮的職責,既然劉賀揚不重視炮兵的配合大,那就看他楚雄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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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18 14:22
第1062章 顯威

  劉賀揚其實已經後悔了,他率軍攻進城門之後,恰好看見符三領著符家將,護著昏迷不醒的符昭信,且戰且走,一步步退向街壘工事。

  符昭信一向待身邊人寬厚,他身邊的親牙和家將之中,多有忠義之輩。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符家的親將們硬是用血肉之軀,把劉賀揚擋在了街壘之前。

  李家軍的戰鬥力,雖然驚人的強悍,但是,城中的街道哪怕再寬闊,也終究是有限的,繞不過去,就無法包抄進攻。

  無法包抄進攻,那就只能一刀一槍砍翻眼前之敵,沒有任何僥倖的成分。

  等劉賀揚指揮部下,殺盡了幾百名悍不畏死的符家將,看似掃清了障礙了,實際上丟掉的是寶貴的時間。

  此時此刻,符昭信已經被符三救進了高大厚實的街壘,將僅差了一步的劉賀揚,隔絕在了堡壘之外,實在是令人扼腕歎息不止。

  傻子都知道,城門被攻破,博州肯定守不住了,朝廷禁軍的敗亡僅僅是時間問題。

  然而,博州城內有八萬多敗軍,僅有的北門和西門,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放跑這麼多人!

  隨著李家軍大規模的攻進城中,大股大股的敗軍都被擠壓進了各個街壘之中,他們因逃生無門,只得展開困獸之鬥。

  這麼一來,就給李家軍攻城部隊的前進步伐,造成了極大的阻礙效果,劉賀揚被迫頓兵於街壘之外。

  李家軍在巷戰中,每前進一步,戰士們都要付出很大的犧牲,傷亡很大。而且,越是靠近街壘,戰士們的傷亡也跟著越來越大。

  當停止進攻的命令傳來之時,劉賀揚以為是李中易親自到了,他一路小跑著趕過來迎接。

  誰料,李中易並沒來,而是楚雄到了。劉賀揚火了,厲聲喝道:「楚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傳主上的軍令?」

  楚雄也懶得和劉賀揚多說廢話,直接亮出具有「如朕親臨」魔力的那塊腰牌,劉賀揚驗過真偽後,頓時不敢吱聲了。

  「劉都使,您擋著路了,麻煩讓一讓。」楚雄沒有當面指責劉賀揚的貪功冒進,他也沒資格這麼做。

  但是,漢語的博大精深,就在於看似很普通的話,用不同的語調或是神態說出來,善意或是嘲諷迥然不同。

  劉賀揚頓時臊得滿面通紅,默默的退到路邊,給楚雄身後的炮兵隊伍讓出了通路。尼瑪,誰都不怪,就怪他搶功心切,

  李家軍中的明規則或是暗規則,從沒有不以勝敗論英雄的狗屁邏輯,打敗仗,是絕對可恥的行徑。

  條令上寫得很清楚,勝了加官晉爵,敗了軍法伺候,無人可以例外。

  答案其實很簡單,李中易以重賞厚祿養軍,既凝聚了軍心和士氣,又給自己製造了極大的財政壓力。

  如今的李家軍,只要是陣亡的將士超過了兩萬人,平盧系統的財政馬上崩潰,連撫恤金都發不起。

  攻擊受挫的將軍,不值得尊敬!打了敗仗的將軍,受到軍法的嚴懲,更不值得同情!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叢林法則,進化論的優勝劣汰,這才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客觀規律!

  打了敗仗,給國家或是團體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非但不追究戰敗責任,反而被鼓吹為戰鬥英雄,那其實是違反客觀規律的反智行徑。

  經過李永堂的實地測量,街壘之前的城內主街上,最多只能容納五門六磅炮一字排開,然而,那會讓炮手們連轉身的空間都沒有了,更別提瞄準裝藥發射了。

  在李永堂的指揮下,帶進城裡的幾十門6磅炮,被分為三個部分。其中的一部分,被抬上已經攻佔的南面城牆,協助進攻部隊,爭取用霰彈將擠著一團的朝廷敗軍,盡快趕下城牆去,然後從側面呼應主攻方向。

  街壘正面的兩百米開外,依次排開了十門6磅炮,每兩門炮一排,一共五排。

  炮營所屬的工兵們,在各自長官的指揮下,正在揮汗如雨的拆除街道兩側的民宅院牆。

  沒辦法,主街道實在是太窄了,單靠一排兩門6磅炮,發射的火力密度,根本達不到破壘的要求。

  李永堂因地制宜的採取變通的方法,只要將民宅的院牆拆掉,前面的火炮發射之後,便可以拖入主街側面的民宅之中重新上藥包裝彈。

  這麼幹的好處異常明顯,雖然耽誤了一點時間,卻也達到了五段擊的轟擊效果。

  再說了,街道狹窄,固然限制了炮兵陣地的橫向展開,卻也使炮兵的瞄準射擊,比在野外更容易、更精確。

  上帝是公平的,必定會讓你有得有失,就看你怎麼克服困難,發揮所長了!

  大約一刻鐘後,炮兵們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李永堂毫不含糊的下令:「兩炮一組,間隔三十個呼吸發射,發炮完畢,馬上將火炮拖入側面的民宅內,裝藥裝彈,都聽清楚了麼?」

  「喏……」

  「轟……」

  「轟……」

  當6磅炮再次發出怒吼聲之時,街壘的戰鬥,其實已經可以宣告勝利了!

  街壘的厚度,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比夯土包青磚的城牆更厚,充其量也就是城牆的十分之一的厚度罷了。

  6磅炮,除非是集中射擊某一個點,不然的話,很難轟開厚達十多丈的城牆。

  但是,5斤鐵彈丸的6磅炮,近距離的轟垮街壘,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不過是一輪速射而已,街壘的大門,就已經被轟塌了!

  楚雄死死的盯著有些發愣的劉賀揚,劉賀揚豁然猛醒,炮兵兄弟們既然打開了進攻的主通,步軍兄弟們不衝上去搶佔陣地,難道要待在原地等待開飯麼?

  「吹號,衝鋒!」劉賀揚拔出戰刀,第一時間就衝了出去,他身邊的親牙們擔心主將有失,趕緊跟了上去。

  「滴滴噠滴噠……」攻勢一度受挫,正憋著悶氣的步軍將士們,如同潮水一般,迅速的漫過了街壘,殺向城內的縱深地帶。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18 19:59
第1063章 隔壁老李

  6磅炮被搬上城牆的後果是,原本需要用人命去填的向前推進,現在,只要把火炮架起來,擺好發射的姿勢,裝上霰彈轟上一發,立時就可以掃倒一大片負隅頑抗的敵軍。

  大殺器的神威,實在太過駭人聽聞,可謂是所向披靡,勢不可當!

  城牆上殘留的禁軍,被殺得血流成河,鬼哭狼嚎,抱頭鼠竄,再不敢轉身回頭。

  李中易接到四面城牆已經被控制的消息,不由暗暗鬆了口氣,有了青銅火炮的助力,不管是攻城戰,還是殘酷的巷戰,都可以大大的減輕部隊的傷亡。

  這麼多年下來,李中易盡心竭力拉扯的軍隊之中,越是入伍時間長的老兵,越顯得珍貴無比。

  久經殺場的老兵,死一個就少一個,很難短時間內補充上來。按照李中易帶兵多年總結的客觀規律,從新兵蛋子,成長為老兵,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

  一支軍隊之中,如果說訓練有素、作戰經驗豐富的基層軍官團是核心骨幹力量的話,那麼,老兵就是必不可少的血肉。

  前敵總指揮楊烈已經進了城,李中易索性當了甩手掌櫃,鑽進專屬的馬車裡,蒙頭睡起了回籠覺。

  仗還沒打完,李中易這個三軍之主,居然可以蓋上薄被酣睡不醒,實在是個另類奇葩!

  在這個時代的所有軍隊裡面,除了李家軍之外,誰敢如此肆意妄為?又有誰能夠如此的放鬆?

  除了迷戀權傾天下的感覺之外,李中易還是個喜歡享受生活的傢伙,絕美俏佳人、漂亮的服飾、精緻的佳餚、縱情於山水之間等等,皆他所欲也。

  如果,常年累月被堆積如山的案牘公文所拖累,連美好的生活都無法享受了,李中易自問,就算是掌握了天下,又有何趣?

  所以,李中易只要有點空閒的時間,就會思考完善條令的問題。

  這麼多年的上馬管軍,下馬撫民,李中易深刻的認識到,由於條令的還不完善,擺上他案頭的軍務和政務公文之中,依然有很大一部分沒有批示的意義。

  比如說,以孔昆為首的鴻儒文臣們,非常喜歡隔三差五的呈上拍馬屁、說祥瑞的奏疏。

  為了給人留下優遇文臣的好印象,李中易起初也會很認真的對待,他總要批上半頁紙,寫一堆客氣的廢話。

  後來,李中易越來越厭煩這種滿紙屁話的奏章,索性吩咐韓湘蘭和葉曉蘭,以後只要收到類似的廢話,一律存檔了事,根本沒必要送到他的案頭。

  說句大實話,政務方面,李中易最關心的是抑制土地兼併、義務兵役、公平審判、合理攤派徭役以及合理徵稅的問題。

  除此之外,李中易還特別重視一件大事:土豪劣紳借天災放高利貸,然後無本吞併自耕農的田產。

  王安石變法的根本性背景,其實是北宋朝廷的財政收入,已是極其嚴重的入不敷出危機!

  所以,王安石變法的根本目的,並不是被美化的所謂解民之困,而是要把原本屬於士夫階層的特殊利益,收進國庫中去。

  擋人財路,比殺人父母更可恨,所以,王安石得罪了全天下的讀書人之後,只能黯然下台!

  經過這麼多年的實務操作,李中易對於所謂的治亂循環規律,又有了更深的認識。

  風調雨順的太平光景,一畝中等水田,價值十餘貫,甚至是幾十貫。

  一旦遭遇了天災,或是人禍的河流決堤,原本勉強度日的自耕農們,被迫要借錢過日子。

  這個時代,除了李中易辦的翻版銀行李記錢莊之外,絕大部分自耕農除了找親朋好友借錢之外,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只能去找本村或是本鄉的大地主或是富商借高利貸。

  王安石在地方上待了二十幾年,他對此弊端,自是看得異常清楚。所以,王安石主政之後,頒布的青苗法和借貸法,從立法本意上而言,皆為善意,確實想解民之苦。

  但是,王安石解民之苦的手段,卻是大錯特錯,錯得一塌糊塗!

  各地的官府,原本就是朝廷派駐各地,用於管理和鎮壓屁民的暴力機構,他們成天做的事情,就是欺上瞞下和吃拿卡要。

  各地的貪官污吏們,哪怕沒有朝廷的政策,也要創造條件,挖空心思的巧取豪奪。

  更何況,王安石給了政策,讓他們找到了千載難逢的,拿起雞毛當令箭的絕佳借口。不把好經念歪了,他們這些掌握權勢的大和尚們,怎麼吃香的喝辣的呢?

  所謂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這是絕對深刻和精闢的歷史總結!

  王安石想讓原本喝民血吸民膏的官府,變成草食動物,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為什麼唐朝前期,能夠興旺發達呢?核心的要點是,不歷州縣,不得任職宰相!

  也就是說,必須當過州官和縣官的官員,才有資格被選為宰相。

  州縣官,被統稱為牧民之官,他們就算是比較貪婪,至少也熟悉民間疾苦。不僅如此,州縣們最清楚朝廷的好政策,會怎樣被歪嘴和尚們故意念壞。

  這就在很大的程度上,避免了打著解民之憂的旗號,卻變成了坑害老百姓的惡劣行徑。

  要真正的做到抑制土地兼併,避免激化社會矛盾,有幾個必要的條件:其一,也是最重要的是,執行好政策的官吏,必須遍佈州縣,並掌握著實權,也就是好官的選拔機制必須完善;其二是,當自耕農遭了天災之後,可以從各地的李記錢莊,拿到利錢很便宜的五年以內的長期貸款。

  只要做到了這兩點,州縣的土豪劣紳們,就無法通過天災人禍,攫取幾十倍,甚至是幾百倍的暴利。

  歷代總結政治得失,都只談到了土地兼併,導致了自耕農失地,國家失去了良性的稅基,然後就是屁民過不下去了,揭竿而起,改朝換代。

  卻少有人比李中易看得更清楚,官僚地主階層利用金融手段的高利貸剝削,才是導致大量自耕農失地,變成農奴的主要禍根之一!

  然而,李中易儘管看到了這一層,卻暫時只能選擇隱忍,並沒有在平盧地區限制高利貸。他如果那麼做了,他要面對的敵人,就絕不僅僅是朝廷禁軍這麼簡單了。

  毫不誇張的說,李中易真敢馬上禁止高利貸。那麼,全天下的軍頭、全天下的士大夫、全天下的土豪劣紳們,絕對會聯合起來,和他拚死決戰。

  以目前李家軍的雄厚實力,擊敗各路力量,確實是件可以預期的事情。但是,整個中原大混戰,一則塗炭了繁華的中原大地,一則必定有奸人引契丹人南下,這是最差的選擇,智者所不為也。

  李自成打進北京城後,之所以又被趕下了龍椅,他犯的致命錯誤,其實很明確。

  李自成要改朝換代,死的只是朱家人而已,文臣武將們指望著投降之後,可以繼續做官。

  卻不成想,李自成沒有約束住部下,抄光了北京城裡的官紳之家,這就得罪了全天下的文臣和武將,成了「天下人」的公敵。

  身為武將階層代表之一的吳三桂,引野豬皮入關,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哪有陳圓圓什麼事兒?

  不過,幸運的是,在李中易的記憶之中,已經有了完美的參照系。

  作為一名成熟的政客,李中易選擇暫時的隱忍,大張旗鼓的搞統一戰線,目的是麻痺住那些所謂的天下人。

  等到李中易真正的掌握了天下的軍政大權,訓練出三十萬精銳鐵軍,外加牢牢控制的幾十萬鄉軍。

  嘿嘿,到那個時候,那些所謂的天下人,只有兩種選擇。要麼乖乖的放棄金融高利貸的暴利,以及合法搞土地兼併的特權,要麼就是還沒等起兵成功,便已身死族滅!

  李中易從黑甜的夢鄉中緩緩醒來,洗漱更衣之後,就見楚雄湊過來小聲說:「爺,劉賀揚那小子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堆嬌滴滴的美人兒,都在外面候著呢。」

  李中易啞然一笑,劉賀揚盯上千戶侯的爵位了,為了搶功故意拖延炮兵入城的時間,卻碰得頭破血流。

  劉賀揚這時候送美人來獻慇勤,嘿嘿,拿他李某人當傻子麼?

  李中易心裡很明白,劉賀揚送來的美人兒,必定都是博州城中官紳人家的小娘子。

  哼哼,借他劉賀揚八百個膽子,諒他也不敢強搶小門小戶的良家民女。

  磨破嘴皮子的道德說教,如果真有效果,那就沒《條令》和軍法官什麼事了!

  李中易是一名成熟的政客,不是耍嘴皮子的道德表,財散人聚的道理,他比誰都懂。

  兒郎們把腦袋繫在褲腰帶上,跟著李中易打江山,怎可能真的是為了均天下之貧富,卻讓自己家裡窮的只能喝西北風呢?

  所以,在一切繳獲要歸公的基礎上,經過公平客觀的評定之後,李中易也都會按照將士們所立的軍功,分配一定比例的銀錢、商舖、古董和田契之類的戰利品。

  只是,將士們都知道李中易患有嚴重的寡人之疾,特別喜歡收藏絕色美人兒。

  所以,被捉來的美人兒,因為很難鑒定美醜的緣故,只能由李中易過目之後,才作分配的計劃。

  當然了,有個必要的前提,戰利品只能從官紳之家取得。膽敢亂來的,哪怕軍功再大,也必定會被砍下腦袋,成為可恥的死刑罪囚。

  劉賀揚抓來了不少的美人兒,李中易不先選,誰敢僭越?

  這就和土匪山寨裡的邏輯一樣,好東西都歸山大王先挑,然後再按照頭領們的座次,依次分贓。

  只不過,李家軍的分贓,並不是按照資歷或是座次,而是一律以軍功來定。沒有立下軍功的傢伙,哪怕是官爵再高,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別人吃香的,喝辣的,愜意的抱得美人歸。

  這也是劉賀揚想搶功,打算親手活擒符昭信,拿到千戶侯爵位的源動力!

  「稟爺,在您安寢的時候,杜太貴妃娘娘身邊的侍女,來過好幾次了。小的問她,她死活不肯說出有何事求見。」帶刀親牙的稟報,令李中易精神為之一振。

  劉賀揚剛送來一大堆美嬌娘,那邊廂的杜沁娘,便派身邊人來尋他,嘿嘿,莫不是擔心他看花了眼,倒把杜沁娘給忘在了腦後吧?

  李中易越琢磨,越覺得這個思路很有道理,哼哼,隔壁老李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請動了,那不如乾脆改為「傻李」好了。

  「來人,把最漂亮的那位小娘子,請進來,讓我瞧瞧吧。」

  既然要吊著杜沁娘的胃口,李中易索性假戲真作,順便看看,博州城中的所謂美人兒,究竟有多美?

  李中易的胡亂吩咐,令身邊的親牙和佩劍侍婢們,格外的頭疼。

  每個人的審美觀,都是不同的,有人喜歡環肥,有人偏愛燕瘦,還有人樂意逛青樓。

  李中易身邊的美嬌娘,可謂是五花八門,有腿長的,有腰細的,有胸大的,還有特別擅長伺候男人的,不一而足。

  這讓底下人怎麼敢擅自作主呢?

  這時候,楚雄身為侍衛之首,被眾人的眼刀逼得沒了辦法,只得硬著頭皮,湊到李中易的跟前,像癩皮狗一樣,涎著臉說:「爺,小的們都是鄉下來的土包子,那裡懂得啥叫美啊醜的。」

  李中易被楚雄的無賴模樣給逗樂了,他微微翹起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哼哼著說:「爺喜歡腿長腰細膚白多才的小娘子,嗯,就和韓氏那種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韓氏?哦,應該是韓湘蘭了,楚雄轉動著眼珠子,絞盡腦汁的回憶了一番韓湘蘭的音容笑貌,娘的,他思來想去,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大概印象。

  尼瑪,主上的枕邊人,他楚雄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仔細去看啊!

  「爺,小的實在是愚蠢之極,是否要加上瓜子臉的條件?」楚雄知道李中易的心情很不錯,索性插科打諢,涎著臉逗主上更開心一些。

  李中易這個隔壁老李,和杜沁娘的姦情,瞞得過任何人,卻瞞不過楚雄的眼睛。

  原因其實很簡單,無論李中易到了哪裡,楚雄這個跟屁蟲,一定就在附近,趕都趕不走。

  想當初,楚雄能夠順利的登上斥喉營指揮使的寶座,如果腦子不靈活,武藝不高強,兩眼不明亮,嘴巴不緊閉,別說陞官發財了,早就被人才濟濟的各路神仙,給擠兌下去了。

  李中易笑得越來越燦爛,楚雄這小子不愧是個精靈鬼兒,他配合得異常默契,現在就等杜沁娘那條美人魚兒上勾了!

  ps:求賞一張月票,今天至少還有一更。月票多,再加一更。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5 17:3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19 11:09
第1064章 納降

  杜沁娘高居於鳳座之上,帳內唯一的女官趙春偷眼瞧過去,只見,娘娘的氣色簡直棒極了,原本晶瑩粉嫩的臉頰,更是白裡透紅,隱現珠圓玉潤之光。

  唉,醜聞就醜聞吧,只要娘娘自己過得舒坦,別的都不重要。

  趙春忽然想到了羞人之處,不由把頭一低,那個壞男人,實在是太壞了,怎麼就那麼多的花樣呢?

  杜沁娘的嬌喘聲,昨晚一直就沒停過,顯見被壞男人折騰得不輕。

  等趙春進內帳去收拾床榻的時候,卻見杜沁娘的櫻唇裡,赫然堵著手帕子。

  「稟娘娘,李太傅求見。」就在杜沁娘走神的時候,趙春見小女官在帳門前閃了個身影,她快步走到帳門前,和小女官嘀咕了一陣,隨即返身回到鳳座前,把李中易要來的消息,稟給了杜沁娘。

  杜沁娘低著頭想心思,沒有任何反應。如果是旁人,必定以為娘娘暫時不想見李中易,趙春卻知道,杜沁娘壓根就沒聽見她說的是啥。

  「娘娘,娘娘……」趙春裝沒看見杜沁娘發楞的傻樣,連聲輕喚,終於驚醒了沉浸在遐思之中的杜沁娘。

  「哦,春兒啊,何事?」杜沁娘畢竟做了見不得人的醜事,眼前的趙春偏偏就是知情者,她不由臉頰發燙,強作鎮定的問趙春。

  「稟娘娘,李太傅在帳外求見。」趙春一陣無語,只得輕聲細氣的把李中易到了的消息,又說了一遍。

  「哦,我知道了。」杜沁娘馬上想起,隔壁老李昨晚在床榻上說過的事。

  今天是博州全城達官貴人,集體出城投降,跪迎監國和杜太貴妃的好日子呢!

  「請李太傅進來吧。」杜沁娘不經意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趙春慌忙低下頭不敢多看。

  趙春比誰都明白,娘娘的精神狀態雖然很棒,昨晚畢竟累壞了不是?

  「臣李中易叩見娘娘。」李中易緩步踱進帳內,一本正經的長揖到地,規規矩矩的行禮如儀。

  作為一名成熟的政客兼隔壁老李,哪怕昨晚把杜沁娘剝得精光,肆無忌憚的親憐蜜愛,只要在人前都必須裝作沒事人一般。

  那句老話說啥來著,只要不被捉姦在床,打死也不承認!

  「太傅太過於多禮了,快請上座。春兒,看茶。」杜沁娘盯著李中易深深的看了一眼,嗯,隔壁老李的氣色也還算不錯,只是眼圈略微有點發暗,暴露出昨晚太過放縱的後遺症。

  「稟娘娘,博州城的全城官紳都感念於監國和娘娘的無上仁德,早早的就跪到了城門口,聽候監國和娘娘的發落。」李中易坐得異常端正,一絲不苟的把場面話說完。

  「讓哥兒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兒,他懂得什麼?本宮又是女流之輩,從沒參與過朝政,這天下事都托付給太傅全權處置,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杜沁娘的場面話說得漂亮之極,李中易不由高高的翹起嘴角,心裡十分舒坦。

  鳳座上的杜沁娘,身份異常之尊貴,入得洞房,上得台面,屬於典型的頂級白富美,且情商又高得驚人,怎能不惹人憐惜呢?

  如今的中原地區,由於李中易的起兵勤王,事實上,存在著兩個朝廷。

  開封那邊的符太后,親外甥假兒子陷於昏迷之中且生死未卜,導致帝位虛置,氣勢顯然就要弱上好幾分。

  李中易這邊的杜沁娘,她的親兒子柴熙讓,不僅是先帝的嫡親血脈,更是今上最年長的的親弟弟。

  在大義名分上,杜沁娘已經形同李家軍這邊的太后身份,高貴無比!

  只是,杜沁娘是個明白人,身後沒有男人的撐腰,她其實啥都不是。而且,沒有她的紆尊降貴,委屈求全,輾轉周旋,柴熙讓將來的命運,很可能極為悲慘。

  人在屋簷下,就是砧板上的肉,必須要低頭!

  尤其是身份尊貴且敏感的前朝皇族,如果不夾緊尾巴低調作人,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走了一遍正式的禮儀過場之後,杜沁娘母子被請上了玉輦,在近衛軍的簇擁之下,浩浩蕩蕩的朝著博州城北門那邊進發。

  博州的官紳們跪北背南,這是隆重請降的禮儀,絲毫也不容許錯亂!

  面南背北,這是皇帝御座的方位,預示著帝王之氣由北面席捲而來之意。

  在中國的歷史上,除了朱重八之外,都是北方政權挾強大的軍威,統一南方割據政權。

  國民政府北伐,被吹捧為所謂的南方統一北方,實際上名不副實。

  哪怕是北伐勝利後,國民政府真正掌握的地盤,不過是江浙滬贛皖等地而已。

  當時,廣西有李、白的新桂系,東三省有張小六子,京津、福建、新疆、寧夏、甘肅、山東和廣東等地的實權,也都掌握在地方軍閥的手裡,這算哪門子的統一全國?

  李中易騎在「血殺」的背上,不緊不慢的跟在杜沁娘的鳳輦後邊,亦步亦趨的前行。

  忽然,鳳輦的窗簾被人拉開,趙春探頭出來,招呼李中易:「李太傅,娘娘有話要說。」

  李中易暗自納悶,他昨晚剛把杜沁娘喂得很飽,方才也私下裡見面了,也沒見她有話要說啊?

  這大庭廣眾之下,一個是響噹噹的權臣,一個是寡居的太貴妃,確實不宜接觸過多,免得私情的醜聞傳揚開來,反而敗壞了杜沁娘的名聲。

  如今的社會,人們崇拜的都是強者,對有權有勢的成功男人,格外的寬容。

  哪怕醜聞傳了出去,李中易頂多背個貪花好色,姦辱皇妃的惡名罷了。最差的情況,也就是董卓的待遇了,有啥大不了的?

  杜沁娘就不同了。醜聞一旦傳了出去,她如果不自行了斷,天下儒門士大夫的口水,絕對足以把她淹死。

  「太傅,我和讓哥兒身邊的宮女,一直未曾補齊,使喚起來多有不便,你看……」杜沁娘水汪汪的含情黑眸之中,散溢出令人揪心的哀怨,楚楚動人已極。

  李中易既愛採花,又是護花之人,他只要一想起,杜沁娘捨棄了尊貴的身份,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美妙場景,很難不心軟。

  「好吧,我那裡正好有一堆官紳之家的美貌小娘子,便讓她們進宮,伺候監國和娘娘吧?」李中易想硬起心腸,狠狠的拒絕杜沁娘的無理要求,可終究還是鬆了口。

  杜沁娘的小心思,李中易豈能不知?不就是擔心他喜新厭舊,只顧著嘗鮮,卻忘了老冤家麼?

  不過,李中易也確實不在乎劉賀揚獻來的那些個美人兒,只當是送個順水人情吧。

  「咎郎,你待奴真好……羞死人的那啥……奴全依了你。」杜沁娘欲語還羞的一番情話,令李中易不由驚喜異常,這才是真正的天雷勾地火啊。

  尼瑪,堂堂監國之母,竟然樂意為了取悅隔壁老李,甘願伏低做小,委委屈屈的修煉簫技。

  咳,這小娘們,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李中易把身邊的女人,全都數了個遍,最終認定,杜沁娘絕對算是勾引男人的骨灰級妖姬。

  杜沁娘如果不是堂堂的監國之母,而是他李某人的小妾,嘿嘿,以杜沁娘那超凡脫俗的爭寵手段,輕而易舉的便可秒殺掉老李家後宅內的所有女子。

  博州北門外的大道兩側,跪滿了全城的官紳,他們一個個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不僅低頭耷腦,而且意志異常之消沉。

  原本,他們以為博州城高溝深,又有朝廷的重兵把守,定會固若金湯。

  誰能想像得到,區區一個時辰的工夫,博州的城門便被李中易掌握的妖法,給轟塌了。

  李家軍破城之後,城中的官紳們個個想帶上細軟,逃出生天。

  然而,八萬禁軍和鄉勇潰敗之後,將唯二的逃生通道,北門和西門,給徹底堵死了,他們哪怕是插上翅膀,也無法逃出博州城去。

  等李家軍徹底佔領了博州城之後,小門小戶的人家,不僅秋毫無犯,甚至還發放口糧。

  然而,他們這些官紳之家,可就倒了血霉,遭了大殃!

  家中的銀錢、美妾、閨女、古玩字畫,乃至於房契、田契等等,全被凶神惡煞一般的勝利者,抄撿一空。

  征服者的代表,放出話來,如果心甘情願的降了平盧這邊的朝廷,被抄撿的部分銀錢、古玩字畫及美妾,或許可以發還其家。

  如果,打著負隅頑抗的鬼主意,那麼,滅門之禍就在眼前。

  這年月,官紳全是讀書人,征服者話裡的未盡之意,有誰不懂?

  可能發還的只是小部分銀錢、古玩字畫和美妾,這些官紳之家的真正財富來源:房契、田契以及他們美貌的閨女,征服者的代表卻絕口不提。

  若論這個時代最擅長抄家的軍閥隊伍,那一定非李家軍莫屬。

  在這個時代,哪怕是豪族內的嫡女,也不過是拿來聯姻的工具,以便交換家族利益的犧牲品罷了。

  嫡女和嫡子的地位,相差實在是太過於懸殊,根本沒辦法相提並論。

  更何況,這年月通行的政治鬥爭邏輯是:贏家通吃,輸者族滅。

  站錯了隊的失敗者們,他們的整個家族,都任由贏家隨意擺佈。別說只是獻出幾個漂亮閨女而已,哪怕把全家殺光,只留下一獨苗的血脈,就已經算是贏家異常仁慈了。

  能夠保全闔家的性命,已是祖墳上冒青煙的萬幸,滿城的官紳們哪裡還敢有任何的怨言?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5 17:4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20 13:30
第1065章 人性之惡

  博州的官紳們,已經在城門口跪了接近兩個時辰。可是,監國和李中易的車駕,依然沒有出現。

  有些上了年紀的老縉紳,因年老體衰,快熬不住了。他們膝疼腰麻,身形搖搖欲倒,實在沒了轍,索性雙手撐地的趴著,那樣反而好過一點。

  然而,失敗者的家族安危,猶懸在半空中並未踏實安穩,這些往日的人上人,哪有資格喊苦喊累?

  搶奪江山,從來都不是請客吃飯,那是人頭滾滾的,你死我活的頂級政治軍事鬥爭。

  在成王敗寇的政治鬥爭邏輯之下,凡是在逐鹿中原的過程中,不幸站錯隊者,都是咎由自取,完全不值得同情。

  曾幾何時,煮一壺香茶,擺幾碟上等點心,和幾位博學鴻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笑談風月,這才士大夫階層原本應該享有的待遇。

  但是,城中士大夫們曾經習以為常的特權待遇,隨著博州城的快速陷落於李賊之手,一切都已化為烏有,瞬間灰飛煙滅!

  在征服者沒有正式納降之前,滿城的官紳都屬於待罪之身,前途依舊未卜!

  「來了,來了……」跪在前排的人群裡,忽然傳出刻意壓低嗓門的驚叫聲。

  一時間,眾人的精神陡然為之一振,暗暗鬆了口氣。畢竟,等待命運裁決的過程,實在是太過於煎熬了。

  今日之令人不堪回首的遭遇,肯定會給很多人,留下終身難忘的深刻記憶!

  監國的儀仗,自是顯赫無比,開道的近衛軍騎士手裡高高的舉著一面白底金字的大旗,上書一行大字:奉遺詔監國。

  今上已經登基接近三年之久,滿博州城的官紳們,就從來沒有聽說過,先帝額外留下過什麼遺詔。

  但是,跪著的官紳們,心裡也都十分有數,這不過是個起兵的名目罷了。

  只要李賊擊敗朝廷的禁軍,打進了開封城,別說是子虛烏有的所謂遺詔了,哪怕是再荒唐一百倍的事兒,也必須捏著鼻子認了。

  兵強馬壯者為帝,那絕對不是說笑,而是實實在在的真理!

  等監國柴熙讓的玉輦駛近了,官紳堆裡的某個機靈鬼,當即重重的叩首,扯起沙啞的嗓子,高聲喊道:「不肖罪臣張文龍,叩見監國,伏祈監國萬福。」姿態已是低入塵埃。

  被擒之前的張文龍,乃是博州現任司馬,在整個博州文官體系之中的地位,當仁不讓的排在了第二。

  博州張家,那可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世代簪纓之家。在張家的族譜之上,上至宰相,中到各部尚書、侍郎,下到刺史、縣令,數都數不清楚了。

  可想而知,張家的勢力是何等的強悍?

  由於本朝初立,地方官必須迴避原籍的規定,執行得並不是特別的徹底。

  所以,張文龍以本地望族家主的身份,竟然可以擔任本州司馬的要職,若說朝中沒有實權派大靠山的支持,那真是鬼都不信。

  張文龍喊的聲音很大,不僅是前邊玉輦上的柴熙讓聽見了,而且,後邊鳳輦上的杜沁娘也聽得很清楚。

  柴熙讓早就被杜沁娘反覆教導過很多遍了,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絕對不能搶了義父的風頭,除了「平身」或是「罷了」之外,盡量閉緊嘴巴少開口,以免言多必失。

  因是極其正式的公開受降儀式,杜沁娘不可能和柴熙讓並肩坐在同一個玉輦之上,這時候就只能看柴熙讓的臨場發揮了。

  名義上監國的柴熙讓,牢牢的謹記著杜沁娘的教導,在李中易沒有表態之前,他絕對不敢胡亂開口,那等於是拆了李中易的台。

  在眾目睽睽之下,李中易非但沒有拍馬走上前台,反而故意勒住了「血殺」的韁繩,就墜在杜沁娘所乘鳳輦的後邊,不想過早的露面。

  柴熙讓保持著沉默的狀態,一直沒叫張文龍平身,這可把一幫子降臣們,給嚇得冷汗橫流。

  張文龍更是嚇得不輕,原本因為跪久了,已經失去了知覺的兩腿,竟然微微的顫抖起來。

  要知道,整個張氏家族都在博州境內,若是李中易對張家有了壞看法,轉眼間,便是滅族之禍。

  李中易沒亮相,柴熙讓不敢說話,杜沁娘不是垂簾的符太后,她更不可能冒天下之大韙,越俎代庖的替兒子作主。

  這麼一來,降臣們以為大禍臨頭了,都被嚇得夠嗆,紛紛重重的磕頭,唉聲歎氣的求饒。

  李中易等了一陣子,始終沒見柴熙讓說話,他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一定是杜沁娘私下裡教過。

  實際上,作為超級現實政客的李中易,完全不在乎柴熙讓在人前擺出監國的派頭,那將十分有利於宣揚李中易始終忠於周室的好名聲。

  杜沁娘想的太多了,顯然是過猶不及,李中易暗暗歎了口氣,但隨即釋懷。

  和符太后不同,杜沁娘出身於南唐的小門小戶之家,又一直待在深宮大院之中,她以前成天琢磨的都是怎樣勾住柴榮的心,以免失了寵,會被宮裡人肆無忌憚的欺負。

  現在,杜沁娘整天考慮的是,怎樣討得李中易的歡心,以免柴熙讓將來沒個好下場。

  不過,杜沁娘和李中易有了私情之後,除了久旱逢甘霖的需求之外,又多了幾分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情感。

  要不怎麼說,女人只有在被入了之後,才會真正的將男人納入心扉呢?

  作為打了勝仗的征服者,李中易既可以接受博州全城官紳的投降,也可以只接受部分官紳的投降,甚至是把他們全都宰了,也沒啥大不了的。

  這麼一來,柴熙讓的不敢亂說話,反而很可能的起到令人意想不到的奇妙效果,李中易想定之後,索性下馬,坐到小馬扎上,一邊喝茶,一邊處理手頭的緊急軍務。

  「罪臣死有餘辜,不過,罪臣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

  「太傅,太傅,罪臣冤枉啊……」

  「監國,罪臣……」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句俗話之中,的確隱藏著顛撲不破的趨利避害的人類本性。

  同床共枕多年,並生兒育女的夫妻,都會在大難來時,反目成仇。更何況,彼此之間非但沒有血緣關係,反而因為利益分歧,早就有矛盾的博州降臣們呢?

  一時間,博州的降臣堆裡,冒出聞所未聞的各種醜聞。原本看似統一的陣線,瞬間崩盤,並分化瓦解成了彼此敵視的n個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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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20 23:56
第1066章 犯賤

  在整個家族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採取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策略,就世家門閥而言,這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

  如果不這麼做,青山都沒了,整個家族被滅,將來,哪還有翻身的機會?

  李中易招手喚來楚雄,小聲吩咐了一陣,楚雄轉身就命親牙們搬來筆墨紙硯,以及小書案。

  跪在道旁的降臣們,每人分得一張小書案,以及全套的筆墨紙硯。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的當口,楚雄站了出來,大聲喝令博州的官紳:「奉監國之諭,罪官罪紳分別寫下各家各族的自供狀,若有知道他人違法之舉,或是隱匿之財,又或私藏之國色佳人,只要檢舉了,便算是有功,監國自會酌情予以從寬處置。」

  楚雄天生一副好嗓子,他提高聲調大喝出聲,彷彿晨鼓銅鐘一般,傳出去老遠。

  不僅跪在道旁的博州官紳們,個個都聽得異常之清楚,就連坐在鳳輦之中杜沁娘,也是一字不落,完全聽明白了。

  「哼,姓楚的……你很好……好極了!」杜沁娘簡直把楚雄恨到了骨頭裡,咬牙切齒的暗暗發狠。

  趙春偷眼瞧見娘娘的臉色鐵青一片,她便知道,楚雄已經被娘娘的小黑本上,被記了一筆大帳。

  「唉,娘娘的心裡,只怕是真的裝著那個壞男人了吧?」別人可能不清楚杜沁娘的心思,趙春身為杜沁娘身邊最信任的宮女,她怎麼可能看不明白呢?

  「春兒,你絕不能再這麼冷著咎郎了。若是讓外人趁虛而入,將來我們三個苦命相依的可憐人,還不得被人欺負死?」杜沁娘鎖死秀眉,苦思苦想了好一陣子,無奈之下,只得拉趙春幫著爭寵了。

  趙春也是個明白人,屬於典型的瞎子吃湯圓,心裡有數的很。

  杜沁娘和李中易初次幽會之時,如果不是趙春及時引走了柴熙讓,只怕是姦情當場便要敗露。

  「娘娘,小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為您下油鍋都在所不惜。」趙春表過忠心之後,刻意湊到杜沁娘的耳旁,刻意壓低嗓門,說:「小婢有個疑惑,始終沒有想明白。那個壞……李太傅,身邊可會缺了美貌的女子?」聲如蚊吶,幾不可聞。

  杜沁娘仔細的一琢磨,頓時圓睜鳳目,輕聲嘆息道:「春兒,多虧了你提醒的及時,我差點入了魔障。」

  聰明人之間,就好比是響鼓一般,根本不需要重捶!

  趙春只是含蓄的提了個醒,杜沁娘馬上意識到,哪怕是權傾天下的柴榮,也有犯賤的時候。

  怎麼說呢,以杜沁娘的爭寵經驗,若想真正的勾住男人的心,絕不能一味的討好,該耍小脾氣的時候,一定要找準時機大耍特耍。

  哪怕,因為耍小性子,暫時惹惱了男人,也毋須擔心真正的失寵。

  說白了,無論男人是喜愛,或是暫時的痛恨,只要始終被男人惦記著,就不愁找不到機會,勾回男人的心。

  「好春兒,難為你如此替我著想,我也不說那些個虛無縹緲的廢話了,都記在了這裡。」杜沁娘豎起右手食指,在胸前重重的一戳,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聰明人之間,有必要把話挑明了說麼?杜沁娘的誠意,趙春豈有不明白之理?

  杜沁娘表過態之後,隨即將趙春攬入懷中,輕輕的撫摸著趙春那烏黑亮麗的秀髮,發自內心的將她視作一家人。

  博州的官紳們,各個都是飽讀詩書的高級文化人,區區自供狀,又怎麼可能難得倒他們呢?

  沒過多久,李中易的案頭便堆滿了上交的自供狀,乍眼看去,足有一米多厚。

  李中易暫時不想看,只是吩咐楚雄,將所有的自供狀,都裝箱收藏起來。

  嘿嘿,凡事都怕應景之時,觸發一連串的壞聯想。此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的道理。

  李中易摸著下巴,笑眯眯的望著楚雄,問他:「我說小雄子呀,私藏國色天香的那筆帳,咱們是不是也該算一算了?」

  楚雄立了一小功,心裡正美滋滋的,嘴都快樂歪了。卻不料,李中易等大事底定之後,沒有任何徵兆的翻出了舊帳。

  「爺,血殺兒渾身上下都是泥塵,小的一定將牠洗刷得一塵不染。」楚雄耷拉下腦袋,垂頭喪氣的主動申請刷馬。

  李中易斜睨著楚雄,這小子渾身上下,長滿了機關,機靈的很不像話。

  「血殺有專人照料著,都輪到你老人家出手了,別人都喝西北風去?」李中易撇起嘴角,笑得異常之燦爛。

  這一下子,可把楚雄給嚇癱了!方才傳令的時候,楚雄一時說順了嘴,捎上了不許私藏國色天香小娘子的俏皮話。

  然而,那是李中易口諭中沒有的添頭,楚雄話剛出口就後悔死了。

  李中易越是生氣的時候,越愛笑出聲,態度也異常之和藹可親。只要是李中易身邊的老部下,沒人不清楚主上的這個毛病,楚雄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噗嗵。」楚雄嚇得面無人色,兩腿猛的一軟,就跪在李中易的腳邊,低頭求饒,「爺,您狠狠的踢小人幾腳吧。」

  「哼,尊臀太過金貴,我那敢踢你呀?」李中易有心整治一下楚雄的恃寵而嬌,壓根就沒打算輕饒了他,「滾去軍法司,自領三十軍棍。」

  若是李中易樂意抬腳將楚雄踢翻在地,楚雄倒不怎麼害怕,現在,他是真的怕了!

  趕走了楚雄之後,李中易命人去囑咐柴熙讓,按照監國的禮儀規矩,該怎麼應付博州的官紳,就怎麼說,不必有任何的顧慮。

  杜沁娘聽說了李中易的交待,芳心不由一甜,男人把話說的這麼白,等於是鬆開了始終套在柴熙讓頭上的枷鎖。

  隔壁老李的這份美意,說穿了就是愛烏及屋,他的心裡絕對有杜沁娘的一席之地!

  儘管李中易給了寬鬆的待遇,柴熙讓依舊不敢造次,他只是當眾吩咐一聲:「諸卿平身。」就再次閉緊了小嘴巴,打死也不多說半個字。

  李中易得知消息後,也沒說啥,畢竟孩子這麼的懂事,將來被貶回親王之時,也不至於產生極大的落差感。

  客觀的說,就柴熙讓的尷尬處境而言,低調絕對是福!

  PS:一更送上,求賞一張月票,鼓勵一下司空接著努力碼字。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0-26 16:0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22 09:12
第1067章 棄暗投明

  大隊人馬進入博州之後,按照慣例,柴熙讓和杜太貴妃被安置進了兵馬總管府,李中易本人則住進了知州衙門。

  原本,按照參議司制訂的作戰計劃,其中重要的一環,就有拿下博州後,快速整編潰軍的內容。

  符昭信帶來的五萬朝廷禁軍,以及臨時徵召的三萬鄉勇,除去重傷和戰死的人,絕大部分都被堵在了城中,成了戰俘。

  小部分潰軍逃出西門和北門後,李勇所部的騎兵營早就等著他們了,真正逃出去的人,恐怕不足百人。

  也就是說,李家軍雖然拿下了博州,卻多了幾萬張嘴要吃飯,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朝廷的精銳禁軍,不僅清一色的都是漢民,而且,他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壯漢,身體素質棒極了。

  除了李家軍之外,當兵吃糧,殺敵領賞,是這個時代的固有養軍傳統。

  總而言之,就是誰給飯吃,誰給官做,軍漢們就聽誰的指揮,壓根就沒有所謂的民族觀念。

  七萬多名壯漢,如果不妥善的予以處置,等主力大軍西進之後,勢必會鬧出大亂子。

  如果是別的軍閥部隊,抓了這麼多的戰俘,在糧食供應不足的情況下,為了避免後患,很可能採取白起的策略,將他們全部坑殺掉。

  如果,糧食足夠的話,戰俘們都會被貶為奴隸,然後轉賣給土豪之家,從事賤活。

  被李中易用民族大義武裝起來的李家軍,從來就不怕戰俘多,運行起來日臻完善的鎮撫系統,自有一整套分化瓦解戰俘的成熟方案。

  早在李中易起家之初,就屢屢整編過各類敗軍,這麼多年過去了,經驗已經豐富之極。

  在戰俘之中,伍長以上的大小軍官或是骨幹分子,都要從俘虜堆裡挑出來,單獨予以看押。

  然後,李家軍的獨門絕招,也就是「訴苦大會」,就會閃亮登場。

  俗話說的好,統帥無能,累死三軍。反過來說,有什麼樣的統帥,就會帶出什麼樣的兵。

  一支擁有民族責任心和榮譽感的軍隊,至少在軍官的層面,必須有文化,哪怕是普通的士兵,也不能是純粹的文盲。

  和同時代的任何一支軍隊都不同,在李中易多年的熏陶和鞭策之下,李家軍中的將士們,上到都指揮使,下到入伍一年以上的准老兵,識得1000字以上的比例,高達95%以上。

  之所以無法做到100%,主要是因為,有些鄉下的土包子確實是榆木腦袋,壓根就不是讀書的料。

  眾所周知,在李家軍中,提拔軍官的必要條件,除了軍功之外,就不可能是文盲。

  逢晉陞必考試的原則,貫穿於整個軍官提拔體系的每個角落,已經成了深入人心的鐵律。

  老話說的好,狗急跳牆,兔急咬人!很多時候,這人吶,也都是被逼出來的。

  為了提高部隊的文化水平,李中易別出心裁的作出了規定,入伍超過一年以上的軍官和士兵,進行按月的文化考核。

  如果有人識不得1000字,除了當眾賞軍棍十下,並罰一個月不許吃肉。

  在令人恐懼的鞭刑威懾之下,被人罵作是鼻屎國的李加坡,幾乎沒人敢在大街上吐痰,或是亂扔垃圾,或是酒駕醉駕。

  李中易治軍的邏輯,其實很清楚,那就是賞罰分明。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同理,重罰之下,軍法之威就可以徹底的彰顯出來,令人輕易不敢犯法。

  隨著李中易的一聲令下,李家軍的鎮撫系統被徹底的動員了起來。有文化有見識能說會道的各級軍官和老兵們,左手提著小酒壺,右手拿著烤羊腿或是燒雞,兜裡揣著炒瓜子,三五成群、拉幫結伙的鑽進了禁軍俘虜的大營。

  「我說哥哥們,小弟我以前就是個獵戶。知道啥叫獵戶不?唉,他娘的,比地主家買來的家奴,還要賤上三分吶。嘿嘿,你們現在再看看老子,吃香的,喝辣的,穿衣不要錢,每月的俸銀還可以寄回家裡去,讓堂客收著,養老子的幾個娃。」

  「哦,哥哥每月名義上的餉錢三貫,實際才到手八百文?唉,那些喝兵血的軍官,真他娘的不是個玩意兒。尼瑪,他們連肉都吃膩了,哥哥卻在喝西北風。八百文啊,在開封城裡,別說娶娘子了,就算是想逛一逛青樓,也是辦不到的啊。」

  「龜孫子的,老子辛辛苦苦的種了一年的地,到頭來,連口糧都存不下來,那些個地主老財,實在是太狠了,逼得老子活不下去了,就投了咱們李大帥。」

  「我說兄弟,別楞著呀,吃著喝著,咱們慢慢的嘮叨嘮叨家常話。」

  「慢點,慢點,沒人和你搶,小弟看得出來,哥哥你是條好漢子,得了,這條羊腿全歸你了,別噎著就成。」

  類似的訴苦談心場景,遍及整個戰俘大營。大家圍坐在火堆旁邊,一邊吃酒磕瓜子,一邊大罵黑心的禁軍將領,或是家鄉那邊的地主老財。

  在這個時代,不靠喝兵血發家致富的軍官,也就存在於李家軍了。

  實際上,由於收支兩條線,被執行得非常徹底,哪怕是軍級的都指揮使,也無法貪污挪用半文錢。

  很簡單的道理,名義上隸屬於參議司的軍需系統,現在已經直接歸李中易親自掌握,將來遲早要組建單獨的軍需司。

  作為成熟的老政客,李中易非常清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潛規則。尤其是在錢糧如山的軍需系統裡,那可到處都是油水啊,手指縫裡稍微漏點出去,就可以餵飽一大堆碩鼠。

  所以,軍需系統裡邊,管錢、管糧食的軍官,被絕對禁止參與出納或是出庫事宜。而且,軍法司的人,隨時隨地都可能不打招呼的進行抽查。

  另外,軍械保養不到位,造成的意外損失,比如刀沒上油,導致的銹壞,都要嚴厲追究當事人失職的責任。

  說白了,其實就是一句話而已:天朝的事兒,最怕的就是認真!

  當然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也有膽子粗,為了錢財不怕死的軍需官。不過,只要被查出來的傢伙,他們都成了刀下之鬼,無一例外!

  天朝的事兒,歸根到底,就是一個邏輯:不患寡,而患不均!

  假如說,張三貪污了軍糧,或是以次充優,卻因為靠山紮實,僅僅給個不疼不癢的所謂處分。尼瑪,這就等於變相的告訴沒貪的那部分軍需官們,不貪占挪用,才是傻x。

  俘虜大營裡,正在熱火朝天的開訴苦大會,不斷有窮苦的農民子弟,哭著喊著,要求參加李家軍的隊伍。

  鎮撫系統的威力,隨著棄暗投明人數的持續狂漲,也逐漸顯現了出來。

  這時,知州衙門的客房裡,受了輕傷躺在榻上的符昭信,腦袋始終朝著榻內,根本就沒看坐在一旁的李中易。

  ps:二更送上,還有更,求賞月票!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0-26 16:06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22 09:43
第1068章 降書

  李中易並沒有勸降符昭信的打算,符昭信既是國舅,又是敗軍之將,如果現在就降了,將來何以立足於天下?

  當然了,李中易並沒有殺掉符昭信的愚蠢想法。客觀的說,殺掉敵方的統軍大軍,只會增加李家軍西進的阻力,而沒有半點好處,智者所不為也。

  更何況,符昭信是李家軍的雛形,破虜軍的第一任都指揮使,有了這一層淵源,不僅不能殺,反而需要更加的優待。

  符昭信的被生擒,其實充滿了戲劇性。當城門被轟破之後,符三領著符家將,拚死將符昭信帶回了兵馬總管府。

  當時,符昭信被城門樓上滑落的瓦片砸暈了。當李家軍攻進兵馬總管府的時候,符三聽見「活擒符昭信」的呼喊聲,索性放棄了抵抗。

  就這麼著,朝廷的京東道行軍大總管兼博州知州——符昭信,就落入了李中易的手上。

  經過李中易的針灸診治,符昭信順利的甦醒了過來。但是,符昭信是嚴重腦震盪,將來的後遺症,李中易也沒把握根治。

  畢竟,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十分落後,腦部又是人類最複雜的器官。哪怕是現代有ct、核磁共振等先進的檢查手段,對於嚴重腦震盪的後遺症,也沒人敢說完全瞭解。

  「信誠兄,李某既然有志於統一華夏,收復幽雲,就必須拿下開封城。如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李中易見符昭信依然裝睡,他也懶得多說廢話,直接挑明了來意,「想必信誠兄心裡應該非常清楚,以李某的軍力,若想取了開封,不敢說易如反掌,至少也有九成的把握。若要保住令姊和令甥的性命,李某只一個要求,完整的保護好我的大兄景勝公。」

  李中易扔下這句話,掉頭就走了,根本沒必要說太多。

  符昭信是個極其難得的明白人,博州的迅速陷落,朝廷五萬精銳禁軍,還是在守城的狀態下,一天之內全軍覆沒,如此的慘敗應該可以敲的醒他。

  俗話說的好,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

  符昭信提早好幾個月到了博州,各種守城的措施,按照兵法上的要求,全都一一做得相當到位了。

  然而,青銅火炮的橫空出世,將武器的代差效果,完整的呈現在了符昭信的面前。

  說白了,李家軍攻取博州城,那是名副其實的正面碾壓,打得符昭信完全沒有還手自力,更別招架之功了。

  大家都是很現實的聰明人,說破了嘴皮子,都不如戰場上真刀真槍的走一遭,成者王,敗者寇,道理就這麼的簡單。

  符昭信如果真的想通了,一定會主動寫信給符太后,讓親妹妹務必善待黃景勝。

  假如說,黃景勝有什麼不測,李中易必須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到那個時候,就看符家人承受的起,那慘烈的後果麼?

  曾幾何時,從小學到大學的同學,和李中易關係很鐵的,也有那麼四五個。

  然而,隨著歲月的流逝,曾經純真的感情,完全經不起利益的考驗。五個鐵桿兄弟之中,有四個自己開著豪車住著別墅,就是不肯還錢給李中易。

  正因為這段不堪的往事,哪怕李中易已經無限接近於大周第一人的位置,和黃景勝、王大虎患難與共的那段稀有感情,值得格外的珍惜。

  李中易回到三堂,望著書案上堆積如山的政務公文,不由一陣頭疼。

  家大業大的好處,自然是多得數不清楚。然而,儘管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建立審批制度,極大的精簡了需要親批的公文,政務公文卻依然與日俱增。

  李中易搖了搖頭,歸根到底,還是授權機制出現了問題。

  按照李中易的理解,主要是把職權範圍劃定,然後定好審批的流程,誰承辦、誰審批,誰監察,誰上報,也都落實到人,需要本人簽批的公務,應該逐步減少才對。

  然而,報到李中易案頭的公文,不僅沒有減少,反而一直在增多,這就說明,下邊人的貪污受賄空間,受到了極大的擠壓之後,出現了始料未及懶政現象。

  所謂懶政,也就是只要職責範圍內沒有劃分清楚的政務,就一推了之,惟恐沒吃上豬肉,反沾了一身腥臊。

  以前,有韓湘蘭和葉曉蘭在內堂協助寫節略的時候,公文雖然很多,但李中易只需要對照著節略,抽查正文即可。

  如今,韓湘蘭和葉曉蘭都被留在了齊州內宅,李中易的身邊只有一個木頭人一般的李翠萱,這麼一來,他就被文山和紙海拖累了歇息或是玩樂的時間。

  兩個多時辰後,李中易終於將案頭的政務公文,全部批閱完畢。他剛伸了個懶腰,還沒來得及喝口茶,楚雄捧著一大疊公文,一瘸一拐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尼瑪,沒完沒了?泥菩薩還有點的土性呢,何況是一言九鼎的李中易呢?

  「先擱這裡吧。」李中易看了眼跛腿走路的楚雄,嗯,這小子挨了一頓軍棍,俏皮話也不敢再說了,就這麼耷拉著腦袋,戳在書案的旁邊。

  「爺,您沒有別的吩咐,小的就去門外守著了?」楚雄變得異常老實,李中易反而有些不太適應,便笑著調侃他,「現在挨棍子,免得將來挨刀子,懂麼?知道為什麼打你麼?」

  楚雄舔了舔嘴唇,細聲細氣的說:「小的不該得意忘形,言行很不檢點,只挨軍棍沒掉腦袋,也是您的一片苦心。」

  李中易點點頭,楚雄不是聰明人,哪誰又是聰明人呢?

  不過,聰明如楊修者,哪怕是機關算盡,巧舌如簧,卻被曹阿瞞將他的腦袋砍下來,當了夜壺,教訓難道不深刻麼?

  李中易只是罰了三十軍棍而已,既沒有罷了楚雄的官,也沒有砍下他的頭,還允許他繼續待在身邊伺候著,這已經很能夠說明恨鐵不成鋼的心態。

  「你下去歇著吧。這幾日就躺到榻上,好好的養傷,等痊癒了,再來給老子牽馬拽鐙。」李中易抬起右腿,輕輕的在楚雄的傷臀上,踢了一腳。

  「滋……」楚雄疼得齜牙咧嘴,隨即精神陡然一振,彷彿打了雞血似的,猛一磕軍靴,咧嘴笑道,「得令!」

  第二日一大早,李延清就拿著一份表章,準時出現在了李中易的面前。

  「怎麼,昨晚新納了一個美妾,做了嘗鮮的新郎?」李中易只看李延清的臉色比苦瓜還苦,便知一定是有喜事。

  說起來也是件怪事,李中易心中越是惱火,笑得就越燦爛。然而李延清呢,他越開心,臉色也就越難看。

  一主一僕,都有怪毛病,一笑一苦,可謂是相得益彰,各擅勝場。

  「回爺,濮州知州吳望農知道博州半日陷落後,馬不停蹄的派來嫡長子吳雄,一則給您送降書順表,一則讓吳雄留在博州做人質。」李延清苦著臉報喜的怪異模樣,令李中易頗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李中易接過降書順表,仔細的讀了一遍,當看見「臣全族皆願效死」這段話時,他不由長歎一聲,笑道:「這才是懂時勢、明大局的絕頂聰明人吶!」

  李延清苦著臉說:「爺,吳雄還帶來了兩樣禮物,一是濮州駐軍的佈防圖,另一個則很有些特殊了,居然是吳氏家族的孿生四姊妹。」

  「哦,由此可見,老子喜歡孿生美妞的這麼點嗜好,已經傳得天下人盡知了?」李中易高高的翹起嘴角,孿生四姊妹啊,吳望農這不是送來了天賜的祥瑞,又是什麼?

  在這個醫學水平異常低下,人均壽命不超過35歲的時代,孕婦產下四胞胎並且居然都養活了,這簡直比中福利彩票的概率,還要低百倍以上。

  眾所周知,哪怕是雙胞胎,也總有一個的身體素質略差一些。

  進化論的開篇,講得非常清楚,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多胞的胎兒還在母親的肚中時,基因決定了,總有擅長吸取養分的,和略微差一些的,這就必然導致先天性的不足。

  別人也許以為李中易很高興,李延清卻暗中捏了一把冷汗,他只考慮到了祥瑞的重大意義,卻沒料到,吳望農此舉對於主上名望的傷害。

  「爺,小的這就讓吳雄把人都送回去。」李延清壯著膽子,想盡力彌補考慮不周的過失。

  李中易卻擺了擺手,笑道:「咱們又不是小門小戶之家,豈有將送上門的禮物,又退回去之理?」

  李延清馬上醒悟了,趕忙提出建議:「不如,就安排她們去伺候翠娘子吧?」

  李中易笑了笑,卻沒明確表態,然而,李延清心領神會的點著頭說:「小的這就下去安排她們的住處。」

  一直候在門外的吳雄,看見孿生的四位堂妹被人接進了州衙,心裡美滋滋的,以為拍對了馬屁。

  誰曾想,吳雄坐在門房裡,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始終沒見有人傳他進去。

  怎麼會這樣呢?吳雄抬手抹了把額上的冷汗珠子,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狂跳,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根本無法避免。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0-26 16:0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22 23:51
第1069章 詭異的投名狀

  「娘娘,奴聽說有人給李太傅送了四位大美人兒。」趙春有些遲疑的稟報了這個壞消息。

  「哦,這樣啊。」

  杜沁娘托著香腮想心思,完全沒在乎這個消息。這年月,有權有勢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外加若干姬婢,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娘娘,那是長得一模一樣,比李翠萱僅遜色半籌的孿生四姊妹。」趙春知道杜沁娘走神了,趕緊作出了必要的補充。

  「噫,你說什麼?」杜沁娘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失寵,在聽了趙春加重語氣的提醒後,她猛然驚醒。

  趙春心裡暗暗一嘆,娘娘已經被李中易那個壞人勾住了芳心,她這個貼身的心腹哪怕再不喜歡李中易,也要顧全大局的從旁幫襯著。

  「這就不好辦了呀。」杜沁娘那可是爭寵的高高手,她一聽說是孿生四姊妹,而且只比國色天香的李翠萱略遜一籌而已,危機感立時爆棚。

  「娘娘,不如以監國的名義,將李太傅請來議事?」趙春心裡一急,便出了昏招。

  杜沁娘搖了搖頭說:「經常這麼幹,可不怎麼好,不如我化妝一番,把自己變黑變醜一些,跟你一起去見咎郎。」

  趙春仔細的一琢磨,立時明白過來,這真是一著妙棋。想想看,娘娘派宮女去見那個壞人,只要娘娘自己不暴露了身份,誰會聯想到幽會上面去呢?

  更重要的是,娘娘隨時隨地都可以各種理由去纏著那個壞人,這就比以前的被動等待,強出去何止十條街?

  杜沁娘的苦衷,別人也許不太清楚,趙春這個貼身的心腹,豈能不知?

  別看杜沁娘如今的地位尊貴無比,實際上,離了李中易的撐腰,還不如窮家小戶那般的自在。

  更何況,以前在宮裡的時候,杜沁娘能夠勾住柴榮的心,趙春可是出了大力的好幫手。

  李中易本就沒有殺了柴熙讓之心,讓柴熙讓坐上監國的寶座,不過是臨時性的過渡措施罷了。

  杜沁娘是個女流之輩,此前不過是先帝的一名寵妃罷了,又不是名正言順的垂簾皇太后,李中易的指令裡面,給了她極大的行動自由。

  李中易這麼做的主要目的,也是想緩和下彼此之間的緊張狀態,免得給杜沁娘一種坐牢的惡劣觀感。

  所以,近衛軍對進出宮門的物品以及小宮女們,查得一絲不苟。而對於年長的宮女,則儘量予以方便,幾乎沒怎麼管束。

  這其中的要害是,宮裡只有柴熙讓這一個男娃,只要防備他偽裝成小宮女,或是藏在物品之中矇混出宮即可,別的沒必要管太多了。

  結果,在趙春的精心掩護之下,杜沁娘偽裝成腰粗貌略黑的大宮女,居然順順當當的溜出了宮門。

  天色尚早,杜沁娘也不急於去和李中易幽會,索性就在趙春的陪同下,逛起了大街。

  只要是女人,無論老幼,都喜歡逛街。哪怕逛一整天下來,啥都不買,她們心裡也是舒服的。

  李中易此時正在三堂內,接見惲州兵馬都鈐轄周三平的嫡長子,周九平。

  在這個時代,一般而言,給下一代起名字,要做到「子避父諱」。

  也就是說,周三平和兒子共用了周姓和平名,按照儒家禮儀來說,這是大大的不妥。

  然而,自從嫡長子剛出生時起,就一直叫周九平,這麼多年下來,人們也習慣了周三平這個武夫的粗鄙不堪。

  類似的例子,其實也有李中易的庶長子,李繼易。李達和一向自詡為儒門信徒,然而在給庶長孫起名字的時候,卻是大大的敗壞了儒門的傳統,明顯暴露出儒學不精的短處。

  「不瞞李叔父您說,家父命小侄稟一個口信,惲州的一萬廂軍兵馬皆聽從李叔父您的調遣。」周九平畢恭畢敬的長揖到底,姿態上的異常謙卑,卻怎麼也掩飾不住擁兵自重的武夫立場。

  周九平只帶了一張嘴過來,居然連封降書都沒有,一直侍立於側的楚雄心裡就不樂意了,周家父子還真是老子英雄兒好漢,膽子比天還要大。

  李中易沒去看憤憤不平的楚雄,他微微一笑,和沒什麼文化的周三平打交道,就是爽利。

  周三平的意思,周九平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李中易豈能不知?

  既然沒有寫信來降,周三平也就是不想交出最大的投名狀,以免李中易將來敗亡之時,會連累到惲州周家。

  但是,周三平派了最喜歡的兒子周九平前來當人質,這又別有一番滋味需要細品了。

  「吾現在軍務繁忙,也不需要你留在這裡為質。」李中易微微翹起嘴角,高高的舉手阻止了周九平的爭辯,淡淡的說,「汝回去給令尊代個口信,若令尊真願歸順於我,吾便奏明監國,冊封令尊為威西將軍兼靈州軍副都指揮使,即日啟程上路。」

  「李叔父,莫非您是信不過家父的拳拳誠意?」周九平不顧李中易的阻止,楞是嚷了出來。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賢侄這是說的什麼話?令尊蛇鼠兩端,腳踩兩條船,能保住閤家性命,已是千難萬險,我已經給了很大的面子。」

  「先調虎離山,待來日再秋後算帳,這就是您所謂的給面子?」周九平敢來做人質,自然擁有過人之長,他鼓動著三寸不爛之舌,冷笑著反駁李中易。

  李中易摸著下巴,斜睨著周九平,李延清接到暗號後,毫不含糊的指責周家父子:「周九平,汝父分明是還沒拿定投靠我家主上的主意。我家主上也不欲令尊為難,與其敵友莫辨,不如命大軍兵臨城下,擒了令尊再說。」

  什麼叫作霸道?李延清的這個極其強硬的表態就是了!

  李延清話裡的意思簡單粗暴之極,說白了,就是你們周家若想保住現有的權位,周三平就必須乖乖的離開老巢惲州去西北赴任。

  不然的話,那就戰場上見真招吧,大家真刀真槍的拚命,看最後誰會身死族滅?

  言外之意,李中易壓根就不看重周三平所部的萬餘兵馬,可謂是極度的輕視。

  「這……這也太欺負人了吧?」周九平畢竟年輕,沉不住氣的發了火。

  「很好,周大公子,請回吧。」李延清把手一攤,用眼神示意周九平,您吶,請吧,老子不伺候你這種大爺了。

  「李叔父,您真不怕我惲州軍在背後搗亂,截斷糧道和後路?」周九平怒瞪著李中易,誓不罷休的非要討個明確的說法。

  李中易輕聲笑道:「我只是伸了個小手指而已,博州的五萬禁軍以及三萬鄉勇,彈指間便煙消雲散,敗得異常之徹底。說實話,令尊手裡的那點兵馬,本太傅還真沒放在眼裡。」

  「那好,您可別後悔!」周九平撂下狠話,抬腿就往門外走去。

  李中易懶洋洋的吩咐道:「守忠,你替我送送周大公子。」

  原本十分聽話的李延清,居然穩穩的站在原地沒動,他只是拱了拱手說:「周大公子,一路走好!」

  李中易聽了這話,不由啞然一笑,一路走好,雙關得好啊!

  周九平已經邁步跨過了門檻,卻始終沒有聽見李中易喚他回去,他的一顆心不由猛的一沉。

  李中易雖然狂得沒了邊,然而,李家軍旦夕之間,便攻破了兵雄將廣的博州,這是不爭的事實。

  惲州,既不是備御的邊郡,又不是魚米之鄉,無論是財力還是人力,都極為有限。客觀的說,自大周開國以來,惲州至今已承平長達十餘年。

  按照這個時代武將的陋規,周三平也吃空餉,而且吃的比誰都狠。所謂一萬多惲州軍,那不過是只存在於花名冊上的數字罷了,真正可以拿起刀一戰的兵馬,充其量也就是一千五百人而已。

  「你……你們……莫非在惲州埋有細作?」周九平的腳剛落地,陡然醒悟,惲州的兵力虛實,只怕是早就被李中易摸了個底兒掉?

  「哈哈哈哈……」李延清仰面朝天,笑得都快要喘不過氣了,「算你小子有點小心計,也有點小眼力,還沒有笨得不可救藥。區區不才,正是李延清。」

  俗話說的好,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身為李家軍中,最主要的情報頭子之一的李延清,他的赫赫凶名早就在有心人那裡掛上了號,人送綽號:三步倒。

  時人以七步蛇為最毒之蛇,又名七步倒。只要是被七步蛇咬過的人,到目前為止,沒看見一個活口,都死光光了。

  李延清的綽號是三步倒,又稱李三步,在有心人的眼裡,只要被李延清盯上的人,比被七步蛇咬了,還要可怕得多!

  「我說周小三兒,汝父就在門外的馬伕堆裡,要不要我親自去把他請來喝喝茶敘敘舊?」李延清此話一出口,周九平腦子裡猛的一黑,實在是扛不住萬鈞重壓,兩腿一軟,「噗嗵。」居然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癱成了一堆爛泥。

  李中易摸著下巴,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這小子哪裡是什麼周九平,明明便是周家的三公子,周幺平嘛!

  ps:感謝兄弟們的支持,必定還有一更!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0-26 16:1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0-24 10:24
第1070章 拖後腿

  周家父子被當場拿下了,李延清好一番威逼利誘之後,惲州的歸屬問題,得到了徹底的解決。

  李中易坐回到書案後邊,接著批閱公文,韓湘蘭和葉曉蘭這兩個女秘書沒在身邊,他被案牘工作拖住了不少的時間。

  在拿下了博州之後,李中易並沒有急於進攻開封,從戰略上講,其實有違常理。

  按照正常的邏輯而言,李中易就應該揮軍西進,盡快拿下開封城。但是,這僅僅是常人之理而已,而非李中易之理。

  博州的禁軍士兵,需要進行大力的整編,不然的話,後患無窮。

  如今,七萬餘名戰俘之中,已有五萬餘人選擇了棄暗投明,這幾乎是李家軍八成以上的在冊士兵數量。

  李中易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大意,這五萬降兵經過二次篩選之後,分為兩個部分,一部是身體素質最強壯的兩萬人。

  這兩萬人,都是最淳樸的鄉下農民兵出身,其中連一個伍長以上的小頭目都沒有。

  他們被徹底的打散了原有的建制,按照三個老兵教化監督一人的基本原則,分配至輔兵和戰兵的各什,充當預備士兵。

  因為現在是非常時期,三個月成訓的新兵入營原則,暫時只能被擱置,改為以戰代訓。

  也就是說,這些原本的朝廷禁軍士兵,每日跟著老兵們一起出操,一起訓練。

  李中易想得很通透,人是社會性的動物,在生存大環境的壓迫之下,這兩萬有一些組織性和紀律性老底子的禁軍士兵,只能盡快適應李家軍的氛圍,否則就必然會被淘汰掉。

  平時訓練多流汗,戰時殺敵少流血,這一直是李中易的建軍基本原則之一。

  與之相配套的是,戰兵末位淘汰制,這也是李中易強勢主導的軍事制度創新成果之一。

  按照條令的規定,每月底必有一次全軍大比武,由參議司、軍法司、鎮撫司以及軍事指揮官們組成若干個評價小組。

  評分排在最後的兩千人,給予嚴重警告處分,若下月還是排在倒數一千名以內,那就被很不客氣的被踢出戰兵的序列,轉入輔兵系統。

  與此同時,從輔兵系統之中,選拔評分最高的兩千名官兵,調入戰兵序列。

  在李家軍中,戰兵和輔兵的待遇,有如天壤之別,完全沒辦法相提並論。

  人上人的權貴生活,距離普通士兵太過於遙遠,但是,有比較才有傷害。

  開飯的時候,戰兵們個個有肉吃,佐餐的菜餚也是豐富多樣,這讓很少見到葷腥的輔兵們情何以堪?

  無論是衣食住行,還是餉錢和賞賜,戰兵們的待遇處處都高於輔兵們,遠遠不止五籌,可把輔兵們饞得直吞口水。

  只有把根基扎牢固了,才能所向披靡,百戰百勝,這一向是李中易的治軍觀念。

  除了吸收的兩萬降軍之外,其餘的戰俘之中,裁汰了老弱兵殘的兩萬,上船送去平盧地區,分散交給各村看管。

  剩下的三萬人,被集體納入工兵營的序列,承擔起類似工程兵的職責。修路架橋挖溝,勞動一天就領一天的口糧,李家軍絕對不養懶人和閒人。

  之所以不把這些敗軍放走,李中易主要是擔心,他們會禍害鄉里,造成嚴重的農村治安問題。

  李中易待在博州沒動地方,已有十日之久,斥喉營的哨探遠出四百多里偵察敵情,卻始終沒見契丹人的蹤影。

  從博州往北,全是一馬平川的大平原地區,契丹人的精銳鐵騎如果南下,很難逃過李家軍斥喉們的眼睛。

  契丹人倒還好說,李中易故意待在博州沒動地方,就是想把朝廷剩下的二十萬精銳禁軍引出開封地區,然後一次性聚而殲滅之,以免重創開封附近的膏腴之地。

  然而,朝廷那邊傳來的消息卻是,被選為主帥的韓通,沒有湊足出兵的軍糧,正在和政事堂打唇舌官司。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了,開封那邊的文官集團拖著韓通的後腿,想掌握主動權。

  文官和武將不和,這是客觀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只是,李中易做夢也沒有料到,在即將決戰的前夜,范質掌握的政事堂居然會為難韓通。

  尼瑪,這不是現實版的東林黨誤國,又是什麼?

  如果,李中易馬上西進,韓通反而會縮回開封城裡去,這就大大的不好了。

  攻破博州城門,李家軍的傷亡近乎於零。然而,混亂的巷戰之中,李家軍將士的傷亡情況,卻大得驚人。

  其中,輕重傷員匯總到一起高達一千七百餘人,戰死者更是不得了的三百九十餘人。

  自從軍興以來,除了上次圍殲契丹人的洺州會戰之外,就數這次的巷戰,傷亡最為慘重。

  博州的巷戰,已經吃了不小的虧,若是在比博州大五倍以上的開封發生激烈的巷戰,損失更要駭人聽聞。

  為了搶奪博州城中,堆積如山的糧食和輜重,大軍突進過快。結果是,符昭信手下的幾萬兵馬,來不及逃出城門,被壓縮進了若干個狹小的區域之內。

  另外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劉賀揚想搶功,有意無意的拖慢了炮兵進城的時間。劉賀揚所部的將士,在街壘的前邊連續三次衝鋒,都沒拿下街壘,造成了很大的傷亡。

  朝廷的禁軍都是招募來的壯漢,活著可以拿錢餬口,哪怕被各級軍官盤剝掉三到五成的餉銀,總有一半的錢可以拿到手。

  但是,禁軍的官兵,戰死在殺場之上,基本上都是白死,所謂的撫恤金也就是象徵性的幾貫錢而已,陣亡者的家屬能不能拿到這筆錢,能拿到多少,那就要看當官的黑心程度了。

  心善一點的官員,也許高抬貴手,只按照潛規則扣三成下來。心黑的龜孫子,那就沒譜了,很可能會全部私吞和瓜分了,一個大子也不發給家屬。

  李家軍就不同了,除了每月的餉錢之外,吃穿住都不要錢,而且撫恤金高得驚人。

  就陣亡的烈士而言,家屬除了一次性領取兩百貫錢的撫恤金之外,還享受永業田從此免稅、免出徭役、見官不拜、免費建房的特惠待遇。

  農忙的時節,各地的駐軍以及官府,有義務幫烈士家屬耕種或是收割糧食。

  不僅如此,李家軍有義務供養烈士的遺孤。每個未成年的遺孤,按季度發給九貫錢和三石米。也就是說,每月可領三貫錢和一石米,這個收入在開封城裡也是遠超溫飽線以上的水平了。

  除了這些經濟上的特殊待遇之外,李中易擔心烈士家屬被地方官府欺負,特意下了明令:烈士家屬有直接給李中易寫信的特權,由各地駐軍的軍法官上報到李中易的案頭。

  之所以讓駐軍轉交信件,李中易除了信不過文官系統之外,就是想用活生生的例子,讓將士們切身感受到,李家軍這個大家庭的溫暖。

  說白了,只要李家軍這個大團體不倒,哪怕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也是徹底的後顧無憂!

  當然了,厚待烈士的後遺症也是有的,一旦大軍戰敗,財政壓力就會異常吃緊了!

  凡事,有利有弊,就看怎麼根據實際情況權衡利弊了。

  這時,杜沁娘已經舒服的逛過了街,趙春領著她,步行穿過一條街道,就來到了原博州知州衙門,現在的節帥府門前。

  因為趙春經常來節帥府,守門的都頭一邊驗腰牌,一邊開玩笑說,「趙家娘子,你今兒個可來得比較晚吶。」

  趙春俏臉不禁微微一紅,以往,她一般是在晌午之前來見李中易,幫壞男人和杜沁娘之間傳遞消息。

  今天,因為杜沁娘到了街上,就樂不思蜀的大逛特逛,趙春無論怎麼勸說,都勸說不動。

  杜沁娘拿出來的是普通宮女的腰牌,那都頭沒見過她,不由多看了幾眼。

  趙春察覺到不妙,芳心不由猛的一緊,還沒等她說話,那都頭已經冷笑出聲,厲聲質問杜沁娘:「臉和脖子較黑,手卻白嫩的不像話,這是何故?」

  杜沁娘也沒料到,區區一個守門的都頭,竟然輕而易舉的就看破了她的偽裝。

  「太尉有所不知,是侍衛親牙營的楚雄,楚指揮使,命奴這般打扮的。」杜沁娘不愧是宮鬥高手,眨個眼的工夫,便想出了絕妙的遮掩方法。

  趙春暗暗鬆了口氣,眼看著就要穿幫了,娘娘在千鈞一髮之際,把唯一的知情者楚雄推了出來,有比這一招更妙的應對措施麼?

  「哦……」那都頭凝神想了想,果斷下令,「來人,去稟了楚指揮使。」

  趙春的眼珠子微微一轉,杜沁娘偷偷的前來,事先根本就沒有知會過楚雄,萬一楚雄不肯出來,或是直接不認這筆帳,豈不是要壞了大事?

  「請把這塊腰牌帶去給楚指揮使,作為旁證。」趙春想起杜沁娘給她的那塊腰牌,其實是李中易親手相贈,一看就不是凡物,應該可以把楚雄引到大門這邊來吧?

  有侍衛進去找楚雄通報消息,趙春和杜沁娘則被「請」進了大門內側的侍衛值房,四名佩刀背弓的侍衛,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們。

  很顯然,只要趙春和杜沁娘稍有不妥之處,立馬就會被拿下。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0-26 16: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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