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8967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7-8 00:41
第1341章 登基

  時間過得很快,眨個眼的工夫,便到了登基大典的當天凌晨。

  今天的大事特別多,李中易早早的起床,漱洗沐浴之後,換上了袞冕,先去太廟祭祖。

  李中易的爺爺,叫李寒食,也就是生於寒食節這一天,遂起名為寒食。

  李中易的曾祖父,叫李楠,原本是個孤兒,又是乞丐。只是因緣巧合,原本沒有名字的李楠,被一位老郎中收為養子,這才跟著一起學了中醫。

  至於,李中易的高祖,連李達和都已經說不太清楚了。不過,據孔昆的考證,李中易的遠祖應該是李淵的第六子,荊王李元景。

  嘿嘿,改朝換代的天子,必是天生異象,貴不可言。

  不管李中易自己信不信,反正家譜上寫的遠祖便是李元景,也就是唐太宗李老二的同父異母弟弟。

  李中易既然當上了皇帝,他們老李家的列祖列宗,就都獲得了追封。

  至於李達和,那必然是內定的太上皇,而薛太妃則即將正式成為強漢朝的皇太后。

  有人擔心李中易父子見面會很尷尬,便建議將准太上皇李達和,遷去西京洛陽定居。

  李中易和李達和的感情極深,他不樂意為了區區禮儀上的小事,而影響了父子之間的感情,便將那份奏摺直接留中不發,只當沒這回事的。

  通進銀台司改制之後,所受到的奏章一律先交到李中易的內書房,由李中易根據事情的輕重緩急,再發交內閣去處理。

  李中易留中不發的奏章,內閣的相公們哪怕已經知道奏章的內容,也只能乾瞪眼的無可奈何。

  不誇張的說,通進銀台司改由李中易直管,大大的加強了皇權的集中優勢。

  祭過太廟之後,李中易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乘坐御輦趕去南郊外的祭壇,好好的祭祀了一番天地。

  時當正午,太陽光芒最亮,能夠直射到大慶殿正殿台階上的時候,喜慶莊嚴的音樂奏起,李中易在迎駕使孔昆的引導下,緩步走進正殿,坐到龍椅上。

  正殿內外早已肅然地站滿了文武百官,全副武裝的衛士們鎧甲閃爍,儀仗馬匹和儀仗,以及彩車彩御輦分列兩旁,彩旗獵獵作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贊禮官的引導之下,文武百官們神情肅穆的行三拜九叩之大禮。

  「眾卿平身!」李中易已經出了好幾身熱汗,只是今天的日子極為特殊,哪怕他再不耐煩,也只得暫且忍耐。

  新君登基禮成之後,迎駕使孔昆手捧詔書,高聲宣讀浩蕩之皇恩,一為封賞,一為大赦。

  不出群臣之所料,李達和被冊封為太上皇,薛太妃被冊立為皇太后,至於李七娘等人,則按照各自的位分,各有封賞。

  按照慣例,李中易正式登基之後,為了方便天下人避諱,就把大名改成生僻字,叫作:李燚。

  也就是說,從今日起,燚這個字,就變成了李中易的專用字。誰敢用這個字,給自家的娃兒起名字,就等著掉腦袋吧。

  之所以是燚字,主要是經過儒學大師們的考證,前朝大周尚木,木生火,所以,本朝尚火德。

  等李中易駕崩之後,讀書人在正式場合提及他的時候,都必須是三抬的提法,即:我太祖x皇帝。

  這裡的太祖就是廟號,這裡的x皇帝,要看接替李中易即位的那個兒子,給他起什麼樣的謚號了。

  一般而言,開國之君的謚號,要麼是高皇帝,要麼是武皇帝。

  比如說,明朝朱棣登基之後,大臣們在奏章中,或是正式場合裡,提及朱重八的時候,都要說:我太祖高皇帝。

  令大家比較詫異的是,李中易的兒子們,包括最年長的李繼易在內,不僅沒有封王,甚至連爵位都沒有。

  此前,李中易封賞的所有爵位,都堅持著同一個原則,即:無軍功者,不授爵!

  原本,大臣們以為,李中易的兒子們,屬於例外的情況,應該個個封王。

  然而,大家萬萬沒有料到,李中易對於無軍功不授爵的基本原則,看得如此之重。

  李中易的大賞天下,有著諸多的講究,文臣無法賞爵位,就只能賞錢。軍隊裡的軍官們,個個拿著高薪,並不缺錢。除了每隊官兵賞一頭羊之外,就按照各自的軍功,一一封賞爵位。

  其中,封侯的共有九人,包括楊烈、廖山河、馬光達和劉賀揚等人在內,都正式成了強漢朝的侯爺。

  至於,爵位最高一級的王爵,以及次一等級的公爵,則無一人獲封。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王爵和公爵,在強漢朝屬於極其特殊的爵位,非殊功者,不賞!

  等到天色已經黑透之時,整個登基的儀式這才算是結束了,身穿十幾層袞冕的李中易,趕緊回到後殿,脫了厚實的禮服,換上了舒適的常服。

  挺著大肚子的李七娘,看見李中易急急忙忙的樣子,不由撫摸著肚子,笑著打趣說:「小東西,你瞧瞧,都快把你爹爹熱暈了。」

  李中易哈哈一笑,湊過去撫摸著李七娘的肚子,笑眯眯的說:「小東西,快點出來吧,爹爹我等著抱你呢。」

  李七娘心裡有數,由於柴玉娘一直不肯就範,儘管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李中易的心情其實很一般。

  按照常理,皇帝登基後的頭等大事,除了冊封太上皇和皇太后之外,便是冊立中宮皇后。

  然而,柴玉娘一直沒有原諒李中易的篡位行徑,死活不肯配合。這麼一來,側立中宮皇的典禮,只能無限期的延長了。

  改朝換代之後,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包括李繼易在內的諸位皇子,竟無一人被封王,唐蜀衣難免很有些遺憾了!

  在唐蜀衣看來,年紀最長的李繼易,本應該第一個封王。

  不過,既然孩子們都沒封王,唐蜀衣哪怕再不滿意,倒也可以接受。

  客觀的說,李中易總結過歷代的立儲得失,他發現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其實是:早立太子的弊端,遠多於收益。

  其中,最容易出現父子相殘的狀況,便是:太子已壯,而父未崩!

  ps:票差很遠,加更先送上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9-7-8 00:4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7-8 23:01
第1342章 垂拱

  大周時期,柴榮和柴宗訓都在崇政殿處理政務,或是接見宰相和重臣。

  等到李中易,也就是李燚登基之後,改在垂拱殿內辦公。垂拱殿的後邊是福寧殿,李七娘恰好就分到了這裡,並成為了一殿之主。

  李中易處理完畢公務之後,出門沒走出去幾步,就到了福寧殿的前門,簡直不要太方便了!

  薛太后原本分配在坤寧殿。後來,她老人家親自在皇宮裡轉了一圈之後,回頭就告訴李中易,她想住到景福殿去。

  畢竟是李中易的親媽,她老人家自己選定的安享晚年的宮殿,李中易自無不准之理,也就依了薛太后。

  既然薛太后和太上皇李達和選擇了景福殿,李中易的雙胞胎弟弟寶哥兒和妹妹甜丫,很自然的就住進了緊挨著景福殿的延和殿。

  寶哥兒和甜丫都尚未成年,住在宮裡,既不怕外人說閒話,又可以就近讓薛太后看著他們。

  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寶哥兒和甜丫,都到了狗也嫌的時期,成天惹事生非,令薛太后頭疼之極。

  至於,李中易最大的弟弟李中昊,因為已經成年了,李中易便在皇宮外面賜了一處宅子給他。

  那所宅子正好是逆臣石守信此前所有的主宅,李中昊對那裡簡直爛熟於胸,而且奴僕們一個都沒換,都是以前伺候李中昊玩樂的那一堆人。

  礙於無軍功不授爵的鐵律,李中易雖然沒有給李中昊封爵,但是錢財方面卻沒有虧待了他,賞的是雙份親王爵的俸祿,另有五百畝京郊的良田。

  按照強漢朝的規矩,親王爵每月可領500貫錢和一千斤糧食,只要不是每日都花天酒地下館子點豪華席面,支應日常的開銷,可謂是綽綽有餘。

  病中的李達和得知了李中昊的安排之後,把李中易找了去,狠狠誇獎了他一番。

  李中易表面上沒說啥,心裡卻頗不以為然。如果李中昊不是李中易的異母弟,單單是他給石守信透露的那些絕密內幕,就完全可以謀逆論處了。

  除了李七娘之外,其餘的五妃和幾個嬪都住進了皇宮的東邊,那裡原來是講筵所和資善堂的所在地。

  李中易對四書五經很不感冒,自從他打進開封城之後,就從沒招過詞臣講筵。

  康澤琢磨出李中易的心思,便乘李中易高興的時候,進言道:「宮裡的東邊還空著一大片地方,完全可以利用起來。」

  李中易實地考察之後,便下令將講筵所和資善堂,改建成妃嬪們的住所。

  內宮的事務都是小事,李中易入住皇宮之後,就把內閣的辦公處所安置在了集英殿。

  集英殿和垂拱殿之間,只隔了一座皇儀殿,相公們奉詔之時謁見之時,不需要走多遠就可見著李中易。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李中易召見內閣諸相,商議怎樣下詔嚴譴南唐後主的事宜。

  「南唐李後主,公然不參加朕的登基大典,可謂是無禮之極。諸位相公,何以教朕?」李中易毫不含糊的指出了南唐李煜的過錯,明擺著是想上綱上線。

  「稟皇上,老臣以為,只要錢糧充足,即可伐南唐,以懲不臣!」首相李瓊早就知道李中易要統一天下的心思,他自然不可能出面阻攔。

  「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南唐李氏妄圖螳臂擋車,實在是自不量力的可笑之極!」

  次相折從阮心裡很明白,狼要吃小羊,何患無詞,他自然是順水推舟的成全李中易統一天下的心願。

  孔昆見李中易的目光挪到了他的身上,便拱手道:「南唐李氏早有不臣之心,當伐之!」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李煜那小子在奏章裡稱臣,也肯納貢。可是,在南唐朝臣們的嘴裡,依然稱李煜為陛下,這便是送藉口上門了!

  兵者,國之大事也!

  出兵的事兒,經過內閣集體討論之後,由李中易拍板的是政治上的出兵決策。

  內閣雖然不管具體的軍事行動,但是,大軍出兵征戰的後勤補給,卻也需要內閣的全力配合。

  已經有三位相公表態支持討伐南唐,劉金山本就是李中易的心腹重臣,他自然不可能當眾拆李中易的台。

  於是,內閣的相公們,一致同意,出兵討伐南唐。

  出兵是大事,雖然內閣的相公們集體同意了出兵的決策,距離正式出兵肯定還需要一段時間。

  畢竟,李家軍跟著李中易南征北戰,少有休整的時候兒。如今,李家軍正好趁著李中易正式登基的大好時機,名正言順的在開封城裡大肆消費和娛樂。

  十幾萬兜裡有錢的禁軍將士們,蜂擁進了開封城,各家店舖的生意,竟然呈現出畸形的繁榮景象。

  由於柴玉娘一直和李中易擰著來,如今的皇宮之中,並無女主人。

  李中易又不想讓某一個女人獨攬宮權,便別出心裁的想了一法子,以一年為限,讓妃子們輪流管理宮務。

  李中易的妃子,目前共有六人,即賢妃唐蜀衣、淑妃李翠萱、良妃李七娘、德妃折賽花、元妃費媚娘、宸妃竹娘。

  垂拱殿的西閣,是李中易的內書房所在地,如今除了懷有身孕的葉曉蘭和李翠萱缺席之外,其餘的三位記室都在外間伺候著筆墨。

  李中易一直沒碰過孔黛瑤,卻老是找趙雪娘進內間陪著,並時不時的傳出一些少兒不宜的動靜。

  韓湘蘭早就適應了李中易的喜好,倒也並不在意,可以靜下心來寫節略。

  孔黛瑤畢竟是黃花大閨女,只要內間傳出動靜之後,她便會莫名其妙的面紅耳赤。

  韓湘蘭原本不想搭理孔黛瑤,後來,她實在看不過去了,便小聲點撥孔黛瑤:「在這宮裡邊,有子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有地位。」

  孔黛瑤太過於文靜了,與此相反的是,只要趙雪娘往內間送節略和奏章,就會被李中易留在裡邊,很久都出不來。

  狠整姓趙的女人,這事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很容易勾起李中易激昂的鬥志。

  今天,趙雪娘又主動送上門去,給李中易狠整了一盤。李中易正在閉目養神的時候,貼身親牙高強,忽然在窗外稟報說,「回皇上,王江氏來了,在宮門外候著,說是想傻柱了。」

  王江氏,就是王大黑的媳婦,王大黑為了維護李中易的尊嚴,絕然自盡之後,李中易便收了傻柱為養子。

  「哦,領她去見傻柱吧。另外,等她走的時候,多塞些銀錢。唉,她一個人獨守著空房,也怪難熬的。」李中易想了想,便答應了王江氏的要求。

  畢竟,王大黑已經走了兩年,王江氏一直替他守節,至今都無再嫁的心思。

  在這五代末年,女人喪夫後的再嫁,不僅很容易,而且還可以把嫁妝完整的帶回娘家去。

  基於此,王江氏的獨自守節,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李中易自然要多憐惜幾分了!

  傻柱是李中易到目前為止,唯一收養的養子,李中易擔心有人欺他沒親爹,便把他交給了元妃竹娘扶養。

  李中易曾經吩咐過,傻柱的吃穿用度,以及一應待遇,和諸皇子等同。

  並且,李中易給兒子們上課的時候,傻柱也是當然的成員之一。

  客觀的說,傻柱除了不是李中易的親兒子之外,別的方面都和親兒子沒啥兩樣了。

  等王江氏走後,李中易命人去把傻柱叫來,將他抱到膝上,親熱的問他:「你母親帶了什麼好吃的和好玩的?」

  「回爹爹,母親她帶來了孩兒最愛吃的甜糕。」傻柱一邊說,一邊從兜裡摸出甜糕,就往李中易的嘴裡塞。

  李中易不愛吃甜食,卻不打算傷害了傻柱的一片孝心,便張嘴在甜糕上咬了一口,接著誇道:「好吃,真香,甜得很吶!」

  傻柱開心的笑了,伸出雙手摟住李中易的脖頸,小聲說:「爹爹,我告訴你個秘密,可千萬不能和別人說。」

  李中易微微一笑,順手掏出白帕子,幫著傻柱擦拭乾淨嘴角的點心屑,點著頭說:「好,爹爹一定不和別人說。」

  「大兄和二兄、三兄,今天狠狠的打了一架。」傻柱咬了口甜糕,吐詞並不清晰,但李中易卻是秒懂了。

  老大狗娃和老二靈哥兒,還有老三興哥兒,今天打架了,嘿嘿,少年郎嘛,吃得又好,不運動一下,精力很難徹底的發洩出去。

  李中易以前小時候,經常和巷子裡的小孩子們幹架,大多數情況下,都會把人家打哭了,小部分時候,被人家集體打慘了。

  那個時候,打架的風氣很「正」。不管是誰,如果打輸了,也沒人找大人告狀,自己鼻青臉腫的回家,跟大人撒謊說,不小心下樓梯摔了一跤。

  類似的謊言,根本不可能騙過大人,不過,只要沒大礙,大人也都會睜一眼閉一眼。

  畢竟是孩子們嘛,活潑好動是天性,所謂賤養兒子的邏輯,大人也都是認同的。

  實際上,李中易的三個男娃,經常背著他打架。大多數的情況下,是靈哥兒和興哥兒聯起手來,挑釁老大狗娃。

  不過,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三個皇子之中,就數狗娃最疼傻柱,所以,只要狗娃幹輸了架,傻柱就會偷偷的找李中易告狀。

  每到這種時候,李中易只當沒有聽見似的,孩子們動拳腳幹架,再正常也不過了,大人完全沒必要插手其中。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9-7-8 23:3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7-9 22:16
第1343章 講武

  講武堂內,學員們正在爭論一個問題,以強漢朝如今的實力,應該先伐北漢,還是先伐西蜀?

  李中易領著高強和張三正,就站在教室的門外,默默的傾聽著學員們的發言。

  講武堂中的學員,都有參戰的經驗,個個都是從實戰中走出來的軍官。所以,學員們的發言,哪怕再離譜,也基本符合兵法的要訣。

  按照李中易定下的規矩,講武堂的教官們,也已經輪換了好幾遍。

  很簡單的道理,理論必須結合實際,才會對實戰具有指導意義。如果,進了講武堂後,再也沒有領兵打過仗,理論和實踐脫節的可能,不是一般的大。

  自從,楊烈和幾名都指揮使級別的高級將領正式封侯之後,李中易就把他們都塞進了講武堂裡,讓他們徹底的靜下心來,承擔起傳道授業解惑的重任。

  今天,李中易特意過來旁聽楊烈等人的授課,沒想到,剛到教室門邊,就聽有人說,「以我之見,完全可以先伐南唐和吳越,取了江南的糧稅重地,再騰出手來,收拾北邊的劉漢和西蜀。」

  很快,李中易就聽見了楊烈的提問,「想當年,西晉就是先滅西蜀,後滅東吳,你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

  「楊帥,末將以為,如今的形勢,已經和當初完全不同了。我軍擁有強大的水師,只須騎步軍八萬,便可吸引南唐軍的主力,於洪州一線。實際上,我軍主力十萬兵馬,乘船走海路,先取了吳越,佔領在江南的落腳地之後,兩面夾擊之下,南唐必滅。」

  李中易暗暗點頭不已,根據參議司的建議,統一戰爭最先開始的目標,便是龜縮於蘇杭一隅的吳越錢家。

  此時已經不同於往日,在整個華夏諸國之中,強漢朝的水師力量已經異常之強大,戰船超過了兩千餘艘之多。

  平日裡休戰的時候,從江淮運糧食進開封城的主力,便是水師的運輸船。

  不過,水師固然強大,其實也有隱憂。當初,為了充分利用海路運輸的便利條件,很多戰船的木料,並沒有作風乾數年的處理。

  這麼一來,戰船的整體壽命,就要大打折扣了,頂多也就可用五年而已。

  如今,據趙老幺的稟報,水師中的戰船,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船隻,底艙已經開始滲水了。

  所以,李中易打進了開封城之後,選擇登州的海邊,在原有造船廠的基礎上,進行了數倍的擴建。

  從開封城中收集的千餘名船匠,也都被送去了登州船廠,讓他們和高麗造船場轉移而來的工匠們,一起研究造海船的大事業。

  令整個造船事業突飛猛進的,其實還是在李中易拿下了榆關之後,在重賞之下,關外的各族漁牧民,紛紛砍了松木和杉木來換錢換帛。

  長白山上的幾百年松木和杉木,簡直多得砍不完,說是木料交換錢帛,實際上,以李家軍和契丹人的敵對狀態,這些木料都屬於走私品。

  只不過,參與木料走私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抓都抓不完,契丹人也只能乾瞪眼了。

  另外,由於逍遙津集市的存在,黃景勝的手頭,已經收購了近千根柚木。

  柚木其實是最適合造船的木料,只不過,整個華夏並不是柚木的主產地,導致異常稀缺罷了。

  黃景勝手裡的柚木,其實都是南唐和吳越的商人們,從南洋諸國那邊,走私來的木料。

  南洋那邊幾乎遍地都是柚木,並不怎麼值錢,黃景勝開出五倍的高價,敞開收購之後,自然有商人願意將柚木送來逍遙津集市。

  李中易悄悄的走到教室後門,就見一名面白無鬚的青年軍官,正站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哪怕面對名帥楊烈,依然是鎮定自若的侃侃而談。

  「嗯,將此人的名字記下來。」李中易扭頭吩咐懷裡揣著小黑本的高強。

  在李家軍陸戰強悍的將領,可謂是多如牛毛。然而,懂得水陸並進的軍官,就要少很多了。

  等李中易繞著整個講武堂轉了一整圈,坐回到山長室的時候,高強興沖沖的回來了,他小聲稟報說:「回皇上的話,那人名叫鐘南起,是從第一軍甲營選拔出來的副指揮。」

  李中易點點頭,端起茶盞,小飲了一口,沖張三正微微仰起下巴。

  張三正隨即會意,轉身就出去了,不大的工夫,領了一名低級軍官進來。

  「嘭!」那軍官重重的捶胸敬禮,大聲說,「末將第五軍丙營都頭李敢,叩見山長。」

  李中易哪怕已經當了皇帝,只要在講武堂內,偏偏喜歡人家喚他為山長,而不是皇上。

  「李敢?呵呵,不知你與大漢朝的李廣將軍……」李中易故意停頓了一下,等著李敢的解釋。

  李敢昂首挺胸,朗聲道:「不瞞山長,李廣將軍正是在下家族這一枝的嫡脈先祖。」

  「哦,難怪契丹人畏你如虎,果然是將門出虎子吶……」李中易立時來了興趣,便藉著記憶中的印象,和李敢交流起李廣家族的一些往事。

  李敢起初很有些緊張,漸漸的,發覺李中易很溫和,也就沒那麼拘束,也敢說話了。

  原來,李廣自殺之後,居於隴西的李氏家族,便分了家。

  李敢這一枝的先祖們,為了紀念李廣和李敢,其每一代的家主,居然都叫李敢。

  李中易心裡覺得納悶,除了他這個不遵守儒教規矩的怪胎之外,居然還有人不怕犯了的忌諱,偏喜歡用先祖的名諱。

  客觀的說,狗娃的大名叫作李繼易,其實從禮教而言,是極其不妥當的。可問題是,負責給長孫起名字的李達和,偏偏以李中易為榮,希望狗娃能夠繼承李中易的事業,如之奈何?

  規矩嘛,都是人定的,前有李繼易,後有李敢,也就不足為奇了!

  更何況,李敢家裡世代習武從軍,並不講究儒教的那些規矩。

  不管多忙,李中易的習慣是,每十日至少來講武堂授課一次,並找幾個學員軍官談話交流一下。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中易的這個習慣,在講武堂內,已經成了盡人皆知的慣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是非!

  有些人希望獲得李中易的青睞,便故意在李中易經常走過的路邊讀書,還有些人則堅持繞著山長室練習長跑。

  李中易的心裡,其實啥都明白,但他依然還是召見了這些人。畢竟,人都是有野心的動物。

  想方設法主動靠攏過來的軍官,顯然都是聰明人,而李中易偏偏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建立軍校的目的,並不是培養軍事天才,而是讓絕大多數軍官在畢業之後,擁有水準以上的軍事指揮能力。

  真正的軍事天才,不可能從軍校內選拔出來,而只可能從實戰中體現自己的價值,接著脫穎而出。

  以李家軍的現狀,只要不中埋伏,大軍完全可以利用火炮和神臂弩的優勢,原地固守待援,變成敵人十分難啃的硬骨頭。

  所以,在講武堂中,包括李中易的在內所有授課老師,都極其強調斥喉偵察的重要意義。

  說白了,李家軍的基本作戰原則是,寧可放棄唾手可得的勝利,也要確保不中埋伏。

  李中易的用兵原則,其實異常之保守,極少冒險,寧可不戰,也不能打敗仗。他本人指揮作戰,斥喉營的勇士們,至少要放出去百里遠,以免中了敵軍的埋伏。

  從講武堂出來後,恰好路過開封城裡的館驛,李中易心思一動,立即想起了一直住在這裡的周宗。

  自從周宗北來之後,李中易因為始終惦記著小周后,就一直沒有放他回南唐。

  李中易給周宗的待遇,也確實十分的優厚,除了出門有一大群人跟著之外,別的都可以讓他隨心所欲。

  監視周宗的任務,李中易交給的是警政寺卿李延清,原因很簡單,李延清以前職於軍法司的時候,最擅長的便是盯梢和暗中監視。

  如今,在李延清的嚴密「保護」之下,周宗的小日子過得倒也舒坦,只是沒有充分的自由罷了。

  實際上,周宗如果成功的潛逃了,李中易並不會派人去追。邏輯非常簡單,跑得了和尚,逃得了廟麼?

  就算是周宗順利的逃回了南唐首都洪州,李中易只要下一道措辭強硬的詔書給李煜,李煜就得乖乖的把周宗送回開封城。

  周宗聽說李中易突然來了,不由大吃了一驚,他已經有兩年多,沒見過李中易了,莫非是殺他的?

  等到見面之後,李中易一直東扯西拉,周宗也就暗暗的放下心來,看樣子,李中易的此來,並無惡意。

  「周司徒,開封的美食,比之洪州如何?」李中易端起茶盞,卻故意沒飲。

  開什麼玩笑,周宗獻上的茶湯,李中易如何敢隨便飲用?

  萬一其中有毒,李中易死的也就太不值得了,也太冤枉了!

  「回皇上的話,開封的美食,可比洪州強多了。單單是蒸餅,竟有十幾種作法和口味,老臣實在是歎為觀止,樂不思蜀矣!」

  周宗的說瞎話本事不一般,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嘿嘿,李中易暗覺好笑,如果不是李延清看管得緊,周宗只怕是早就插翅飛回南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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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7-10 09:07
第1344章 秋闈省試

  「司徒,你可曾想過,萬一南唐李氏被朕所滅,你們周家將如何自處?」李中易不動聲色的提醒周宗,凡事都要留條後路才好,免得臨時想抱佛腳卻抱不著。

  周宗被軟禁的這兩年來,怎麼可能想過南唐被滅的結局呢?

  只是,南唐的後主是周家的女婿,大周後又是當今的南唐國母。

  退一萬步說,周宗的小女兒周嘉敏,就算是跟了李中易,頂多也就是個妃位罷了,絕不可能作皇后。

  屁股向來決定腦袋,所以,周宗一直心向著南唐。但是,周宗也一直想方設法的避免李煜那個好色鬼,接近他的小女兒周嘉敏。

  邏輯其實一點都不複雜,周嘉敏和李中易以前確實定過婚約。若是周嘉敏最終被李煜奪了去,李中易絕不可能甘心帽子變色,勢必會引發漢唐之間的大戰。

  到那個時候,吃虧的不僅僅是李煜,還有整個周家、南唐皇后周憲以及周嘉敏。

  眾所周知,李家軍在李中易的率領之下,屢屢擊敗過契丹人,並正式收復了燕雲十六州。

  如今,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兵少民寡的南唐,絕對不是強漢朝的對手。

  南唐,別看控制的地盤不算小,實際上,大多數地盤依然是蠻荒之地,真正的精華地區也就是江都府靠海的那一側。

  與此相反,李中易控制的地區,都是中原腹心之地。不論是河北河東還是江淮之地,不僅人口稠密,而且良田一望無際。

  說句不誇張的話,只要李中易下令總動員,不出一個月,便可以集結起一支五十萬人的大軍。

  然而,南唐那邊,再怎麼用力徵兵,其總兵力也不可能超過二十萬人。

  「回皇上,請恕老臣的私心,若是小女能夠封后,我周家一定全力支持大漢平滅南唐李氏。」周宗覺得機會異常難得,索性豁出去了,把條件當面提了出來。

  李中易暗暗一歎,周宗果然是老狐狸,他明明知道李中易不可能冊立周嘉敏為皇后,卻偏偏以此為條件,作為投誠的基礎。

  如果李中易願意冊立周嘉敏為後,不管是南唐獲勝了,還是李中易最終征服了南唐,他們老周家都將是大贏家。

  「周公,汝太過於高看了周家的力量。」李中易緩緩起身,淡淡的說,「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唯有二者兼得,方不負朕之赫赫威名!」

  周宗是個明白人,他一聽李中易的話,臉色立時煞白一片,連李中易何時走的,都不知道!

  從館驛裡出來,李中易瞅見李延清就站在門邊,便走過去笑著問他:「你的鼻子倒是挺靈的?」

  李延清涎著臉說:「臣下最重要的職責,便是保護皇上您的安全。」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淡淡的說:「說吧,又出了什麼事,需要勞動警政寺卿親自等朕?」

  李延清彎腰湊到李中易的耳旁,小聲說:「周宗最近一直在密謀出逃,臣下原本是想一網打盡,可是,您就怕已經打草驚了蛇。」

  「哼哼,出逃?他能夠逃到哪裡去?」李中易冷冷一笑,周宗也不是笨蛋,他當然知道,強漢朝發兵討伐南唐,不過是遲早的事罷了。

  「把他看牢了,朕要讓他親眼目睹,魚和熊掌一起歸於朕的佳話!」李中易說的話,李延清史無前例的沒有聽懂。

  不過,李延清聽不懂這就對了,李中易也不希望他聽懂了。

  很快,就到了秋闈的時候,各地的學子通過了縣試和州試之後,紛紛進京準備參加省試。

  本次禮部省試進士科的主考官,經過內閣集體商議,由李中易欽點孫從文出任。

  孫從文是現任翰林學士院的掌院學士,也是整個強漢朝有名的大儒,由他來出任主考官,恰如其分。

  至於十幾位同考官們,也大多是翰林學士院的侍讀或侍講學士。

  點下考官名單的當天,主考官和十幾位同考官,便被鎖進了宮裡的文德殿。

  文德殿的大門,由李中易的親牙營、近衛軍以及九門提督衙門的官兵,共同負責宿衛,目的只有一個:避免內外交通的洩密。

  李中易雖然不重視進士科的考試,可是,舞弊卻是絕難容忍的犯罪。

  至於明法、明經、明算的雜科主考官,內閣的相公們都以為只是走走過場罷了,沒誰重視。

  李中易要的就是大家都不重視,他乾脆就沒和內閣的相公們商量,直接命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大虎出任。

  「二兄,此次雜科的省試,是我登基後的第一次選拔人才,無論怎麼強調,都是不過分的。」李中易把王大虎叫到垂拱殿的後閣,叫康澤上了一桌頭等席面,兄弟兩人邊喝邊聊。

  王大虎抹了把嘴角的酒漬,笑道:「三弟,就算你不叮囑我,我知道輕重的。雜科的試卷,每一份我都會命人謄抄下來,拿給你看的。」

  李中易點頭笑道:「他們都只重視進士科,這就給了我選真人才的機會。」

  王大虎咧嘴一笑,說:「如果不是雜科,而是進士科,我這種大老粗,怎麼可能作主考官呢?那文臣們豈不是要鬧翻天麼?」

  兄弟倆相視一笑,並一齊舉杯,重重的碰在了一起。

  說白了,李中易讓出了進士科的主考權,換得了王大虎主持雜科的機會。

  反正,從內閣的相公們,一直到各級文臣,都非常不重視雜科的選官考試。

  這主要是,雜科選出來的官員,不可能進入翰林學士院裡學習,而前朝一直執行的是,不入翰林學士院者,不得為相的潛規則。

  李中易重視雜科,這是因為,雜科的科目對於治理整個國家而言,頗有些專業性的成分在裡邊。

  比如說,明法和明算,明法之人,正好選入各地的大理寺系統當法官。明算之人,正好適任各級衙門的同知、主簿等需要計算的崗位。

  更重要的是,三司使黃景勝一直抱怨,他手底下會做官的人太多了,會算數的人才,卻是屈指可數。

  基本上,除了進士科只鑽研四書五經之外,雜科的每一項都對應的是,各級衙門裡邊異常稀缺的人才。

  以前,李中易還不敢確定,如今他卻敢斷言,只考四書五經裡的內容,恰好成了阻斷攀登科技樹的最大障礙之一。

  奇巧淫技,代表了中了進士做官的人,對技術的徹底蔑視態度。

  歸根到底,李中易要想提前開啟工業革命的科技之花,勢必要選拔更多的雜科人才入朝為官。

  「為了顯示考試的公平性,這頓酒過後,二兄你也要被鎖進院內了。」李中易高舉酒杯,表達出極大的歉意。

  王大虎擺了擺手,說:「三弟你太過於客氣了,為朝廷選拔人才,本是應盡責。」

  李中易和王大虎的酒量都很棒,兩人推杯換盞,一來二去,不知不覺間,便喝乾了一壇狀元紅。

  王大虎已經喝多了,卻大著舌頭,還想要酒,李中易只得命人將他抬了出去。

  隨著正式考試的一天天臨近,整個開封城裡的客棧房間,變得日益緊俏。

  每天都有大批的舉子進京,這些進京的舉子,有些人的家境不錯,隨行還帶有書僮或是侍婢。

  當然了,更多的舉子,家境比較差,根本住不起客棧,那就只能八仙過海,各想辦法住宿了。

  開封城的近郊,頗多道觀和寺廟。很多家境一般或很差的舉子,將這些道觀或寺廟,擠得滿滿噹噹的。

  一般的情況下,道觀和寺廟都不想得罪了這些窮舉子。畢竟,別看他們今天窮,也許明天就中了進士做了官。

  這年頭,寧可得罪一個草民,也沒誰樂意得罪一名官員。尤其是,有可能進入翰林學士院的官員,更是得罪不起的。

  李中易雖然不重視進士科,但是,不可能只照顧雜科的窮學生。所以,他乾脆大筆一揮,在軍營裡單獨劃出一片地方來,作為進京趕考的窮舉子們的臨時住所,還提供免費的吃食。

  富裕的舉子,可能對此沒啥感覺,可是,窮舉子卻是感恩戴德,齊聲頌聖。

  俗話說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

  古有云,居京師,大不易!

  開封城裡的人口眾多,商業繁榮,這也就意味著,物價很高,房租很不便宜!

  很多窮舉子,本是欠了一屁股債,指望著進京趕考,中進士,做了官,才好還清欠債。

  劃出軍營的一部分,專門負責接待進京趕考的舉子,李中易的這個措施,可謂是有史以來破天荒的第一次。

  當然了,推動李中易作出這個決定,其實是劉金山。

  劉金山自幼家貧,讀書的時候又請不起名師,連續參加了三次省試之後,直到第四次省試,才中了進士,做了個小官。

  然而,由於官卑職小,又沒有多少油水可撈,劉金山直到十年前,才勉強還清了家鄉的舊債。

  由己及人,劉金山便去找了李中易,詳細的剖析了趕考的巨大開銷,這才促成了李中易的重大改革。

  ps:票數很少,司空還是先加更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9-7-10 09:1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7-11 14:24
第1345章 大事不糊塗

  按照禮部的規矩,參加明算省試的舉子,必須考試《九章算經》三帖,《五經算經》、《五曹算經》、《夏侯陽算經》、《張丘建算經》、《周髀算經》、《海島算經》、《孫子算經》等各一帖,《綴數》六帖,《緝古算經》四帖,並兼問大義。凡明數造術、辨明術理者為通,全通者及第。

  李中易特意找來這些算經,一一讀過之後,這才稍稍放心。考過了《高等數學一》的李中易,只要弄懂了各種算經的內涵,出題目考試簡直是易如反掌。

  至於明法科的試題,李中易倒是頗費了些腦子,畢竟,他登基時短,不管是民法還是刑法,依然延續的是《大周律》。

  雜科考試的主考官是王大虎,明法科的同考官則為大理寺卿楊廷勻,明算科的同考官實際上由李中易充任。

  至於明書、明經等科,李中易並不太重視,同考官都是翰林學士院的翰林。

  根據禮部尚書的奏章,此次參加進士科和雜科省試的舉子,共有三千多人。

  如今,這三千多人,除了小部分家境寬裕的,住在外面的客棧之外,絕大部分窮苦的考生都住進了免食宿的軍營。

  李中易一時興起,便換了身儒衫,領著孔黛瑤,和張三正及高強,偷偷的摸去了考生雲集的東教場。

  東教場外,戒備森嚴,不管是出來的人,還是進去的人,都要驗明身份。

  考生們臨來京城參加省試之前,都會在原籍的州衙內,開出一張證明身份的誥身。誥身上,不僅標明了考生的祖上三代及保人,而且還記錄了考生的容貌,比如說,面白無鬚,皮膚黝黑等等。

  李中易對東教場,自然是異常之熟悉,因為他經常來這裡抽查伙房的伙食,以及將士們的訓練情況。

  張三正替李中易亮明了身份後,負責守門的都頭,居然認識李中易。他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發覺確是李中易本人,就很自覺的閉緊了嘴巴,直接放行。

  走過都頭身旁的時候,李中易故意停下腳步,一本正經的提醒那位都頭:「不許洩露我來了的消息,違者軍法從事,明白麼?」

  「喏!」那都頭也是個明白人,李中易換了身儒衫,又是悄悄而來,顯然又是來體察下情了。

  李中易和往常一樣,先去了教場的伙房,所謂民以食為天,吃不好,喝不好,怎麼打仗?怎麼考試?

  伙房裡,十幾口大鍋一字排開,鍋裡飄溢出濃濃的肉香味。李中易湊過去仔細一看,敢情是在燉紅燒肉,他不由暗暗點頭,這就對了嘛!

  由於李中易經常來伙房的緣故,這裡所有的伙伕,全都已經認識他了,一個個都縮到灶邊,不敢亂說亂動。

  李中易不客氣的接過伙伕長手裡的炒勺,從鍋裡舀起一塊肉,湊到嘴邊,輕輕的咬了一口。

  嗯,味道還不錯,肥而不膩,唇齒生香,肉味十足,李中易把炒勺塞回到伙伕長的手裡,誇讚道:「入了味兒,好吃。」

  從伙房裡出來,李中易領著化妝書僮的孔黛瑤,以及偽裝成家僕的張三正和高強,徑直朝著考生們的宿舍那邊,走了過去。

  誰曾想,剛走到半道,就聽見有人喚他:「這位兄台,令書僮竟生得如此之俊俏,實在是好福氣啊!」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一定是孔黛瑤的妝扮被人家瞧出了破綻,他停下腳步,扭頭一看,卻見是一位面色略黑的書生,那書生的身旁同樣站著一名書僮和兩個家僕。

  等看清楚那位書僮的容貌後,李中易隨即意識到,難怪孔黛瑤會露餡了,這位書生的書僮,竟然也是個美貌的女子。

  「這位仁兄,在下陳州宋雲長,這廂有禮了!」

  「在下青州李甲……」李中易隨意編了個籍貫和名字,和宋雲長行禮相見。

  「李兄,你的這位書僮簡直不像個書僮,太過於俊俏了!」宋雲長一直盯著孔黛瑤的臉上。

  李中易見宋雲長並無邪意,也拱手笑道:「宋兄,你我彼此彼此哈!」

  宋雲長的書僮聽了此話,竟然橫眉怒目的瞪著李中易,彷彿不應該瞧穿她的底細似的。

  李中易心下大樂,故意逗這書僮,笑道:「不知書僮小哥,才高幾斗?」

  「呵呵,她不過是略識得幾個字罷了。」

  很可能是家教嚴格的緣故,那美貌的書僮並未回答李中易的問題,而是由宋雲飛代答了。

  「李兄考的也是進士科吧?」宋雲飛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中易,隨口問他。

  李中易搖了搖頭,嘆道:「四書五經太難讀了,小弟只得走了旁門左道,選的是明算科。」

  「哦,小弟正好略知算數一二,不如找個地方小酌幾杯?」宋雲飛並沒有因為李中易考的是明算科,而故意冷落了他。

  這立時就贏得了李中易的好感!

  在科舉盛行的時代,明算科與明法、明書科一樣,是唐代科舉考試中新增的專門性常科考試科目,是專門針對修習算學的士人設置的科目,此科出身在仕途上不受世人重視,故參加此科考試的人數很少,在整個唐代都不興盛。

  《唐六典》卷二《尚書吏部》云:「書、算,於從九品下敘排。」

  也就是說,明書和明算及第,敘階從九品下,為釋褐官的最低品。

  雖然唐代明算科和秀才、明經、進士、明法、明書等科作為最主要的入仕途徑,但明算科在常科中處於最不受重視的科目,在諸色入仕中佔的地位很低。

  當然,也不能說明算科出身在唐代就沒有入仕者,只是明算出身在當時地位較低,沒有榮升高官的機會,在歷史上的影響就微乎其微,沒有歷史印記罷了。

  和歷史上的君主恰好相反,李中易卻認為,明算及第的士人,才是朝廷需要的正經人才。

  不管是做地方官,也是做京官,總離不開計算田賦的稅收,以及田畝的產出。

  一般的情況下,不管是京官或是地方官,基本上都不會計算這些有用的數字,而只能依賴於下屬的吏員。

  說白了,也就是吏員算出的數字,無論對錯,官員們其實是看不懂的,需要幕僚從旁協助,才知道大概的數字。

  然而,李中易需要的是儘早開啟第一次工業革命,那麼,對於官員們的要求,自然和傳統上有著本質性的區別。

  傳統進士科出身的文官,只要不站錯隊,哪怕僅靠熬資歷,也可以熬到從六品以上。

  工業革命,首先就是要造出蒸汽機,然後是蒸汽紡紗機。通過機器化大生產,大批量紡出來的紗和線的數量,和傳統的小農經濟相比,都屬於是天文數字,必然和數字息息相關。

  所以說,在新時代裡邊,不懂數字的官員,只能是遠遠落後於時代的要求!

  總而言之,工業革命和數字的關係,絕對是密不可分的要緊!

  宋雲飛進京趕考,身邊帶和美貌的書僮和兩名家僕,可想而知,他的家境應該很不錯。

  可是,這麼一位家境很不錯的舉子,居然出現在了條件相對艱苦的教場裡,其中的內涵就頗值得深思了。

  李中易將窮苦的舉子們安排在軍營的教場裡,吃喝方面,也只可能頓頓有肉有菜,睡覺則是大通鋪,絕不可能每人來一個單間。

  「李兄,你也並不住在此地吧?」

  宋雲飛輕搖摺扇,指了指俊俏無比的孔黛瑤,他的意思很明顯,李中易帶著如此美貌的侍婢,怎麼可能和窮舉子們一起擠大通鋪呢?

  「呵呵,彼此彼此。」李中易打了個哈哈,輕描淡寫的便滑了過去。

  「不瞞李兄,在下的表弟便住在此地,我今日得了閒,特來尋他。」宋雲飛開誠布公的說明了來意。

  李中易順著宋雲飛的意思,笑道:「在下此來是想看看有無同鄉!」

  孔黛瑤一直暗中觀察宋雲飛,此人的視線老是繞著她轉圈,雖然看不出絲毫邪意,卻也是失禮之舉。

  既然,宋雲飛已經看穿了她是女兒身,又何必一直盯著她看呢?

  別人也許不太清楚,熟讀四書五經的孔黛瑤,卻是明白的,參加進士科考試的宋雲飛,居然和沒有前途的明算科李甲,攪和到了一塊兒,這事本身就透著蹊蹺。

  門當戶對,才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

  說白了,進士科的舉子,應該扎堆在一塊兒。而明算科的舉子,即使及第了,終身也只能做不低級小官,完全沒有前途可言,頂多是在官場混口飯吃罷了。

  既然巧遇了,李中易索性和宋雲飛並肩朝前走,邊走邊聊。

  張三正和高強,則緊盯著宋雲飛的兩名隨從家僕,防止他們倆暴起傷人。

  原因其實很簡單,主要是這兩名家僕的腰間,竟然各紮了一條軟劍,充當腰帶。

  這年月,有能力給家僕配備軟劍的人家,不是超級土財主,就是大世家門閥。

  等宋雲飛找著了他的表弟,一直冷眼旁觀的李中易,這才赫然發覺,他的這位表弟竟是宋史上赫赫有名的呂端!

  諸葛一生唯謹慎,呂端大事不糊塗!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7-12 00:42
第1346章 開科

  諸葛一生唯謹慎,呂端大事不糊塗,這是明代李贄的自題聯語,因某位大人物的借用,而成膾炙人口的妙語。

  也正因為流傳甚廣,李中易曾經為此查過呂端的歷史資料,所以,他的心裡就頗有些奇怪。

  因為,呂端好像已經蒙父蔭入仕途做了官,怎麼又跑來參加秋闈呢?

  按照朝廷的慣例,做了官的人,所想參加科舉,其實有捷徑可走。

  鎖廳式,就是專門為作官之人,特意舉辦的進士科舉。這種考試,無論是難度,還是考試的時間,都比傳統的科舉考試弱很多,等於是作官之人的特權福利。

  「表弟,你本可入鎖廳式的考試,你偏要來參加進士科,家母都勸不住。」宋雲飛的疑問,也正是李中易想知道的問題。

  呂端卻擺了擺手說:「小弟蒙父蔭作的官,終究還是低人一等。」

  李中易瞬間秒懂了,敢情是,呂端想入翰林學士院,將來才有可能入內閣為相!

  按照不成文的慣例,不入翰林學士院者,不得為宰相!

  然而,當今內閣的四相,皆不是翰林學士,實際上,李中易已經打破了這個陳規陋習。

  不過,年約二十五六歲的呂端,還遠不是後來扶保宋真宗上台的那種老狐狸。

  「這位是青州李甲……」

  「李兄,這位便是在下的表弟,幽州安次呂端呂易直。」

  宋雲飛做了詳細的介紹之後,李中易這才發覺,呂端竟然是幽州人。其父呂琦乃是後晉時期的兵部侍郎,其兄竟然是當朝的給事中、端明殿學士呂餘慶。

  李中易剛登基不久,文臣集團的諸多潛規則,依然大行其道。

  比如說,文臣若是有帶館職的詞臣頭銜,自然會高人一等!

  其中的邏輯很簡單,詞臣者,天子之心腹者也!

  其實上,自從李中易打進開封城後,至今為止,從來沒有開過經筵。就連宮裡的講筵所和資善堂,也都被改建成了妃嬪們的住所。

  除了趙老三和趙普之外,呂餘慶就是趙匡胤最信任的人,李中易對此自然是瞭如指掌。

  嚴格意義上來說,呂餘慶的親弟弟呂端,也應該算作是趙家人的同黨!

  不過,李中易已經把趙家人整得既無錢財又無兵權,何怕之有?

  偶然遇見呂端的巧會,倒是提醒了李中易,一直被關在大理寺天牢裡的趙家兄弟,也該審判定罪了!

  呂端一聽說李中易是明算科的舉子,隨即大喜過望,硬拉著李中易一起做題。

  「李兄,小弟正好遇見了一個難題,一直沒想通,還請撥冗指教一二。」呂端從懷中摸出一張紙,遞到李中易的手邊。

  李中易接過紙,定神一看,立時笑了,竟然是《周髀算經》裡的勾股定理一類的題目,計算的是三角形良田裡的產出。

  沒費多少工夫,李中易便通過勾股定理,得出了答案。

  按照李中易的解題順序,呂端仔細的計算了一遍,隨即猛一拍腦門,歡喜的叫道:「妙啊,妙哉!」

  宋雲飛見呂端大大的失了態,便抱拳拱手,誠懇的賠禮,說:「在下的表弟,小事情上極其糊塗,大事上卻頗有主見,還望李兄勿怪!」

  李中易含笑拱手還禮,說:「我作題成痴的時候,簡直是茶飯不思,比呂兄的表現更加的不堪。」

  宋雲飛原本只是出於禮貌,才沒有低看李中易一眼,沒成想,李中易竟然如此的會做人,宋雲飛對他的好感,立時增加了許多。

  不過,宋雲飛此來找呂端,其實有重要的私事要談,自然不好拉著李中易一起去外面喝酒了。

  宋雲飛告罪之後,留下了聯絡的地址,便領著呂端一起,朝教場外面走去。

  李中易溜出皇宮,本就是想微服私訪一番,看看士子們的住宿及飲食環境,有無改進的餘地?

  自從隋朝有科舉以來,凡是參加省試的舉子,其住宿和吃飯的開銷,朝廷照例都是不管的。

  李中易開天闢地的作出了表率,既管了舉子們的住宿,又管了他們的吃飯問題,作為一國之君的李中易,自然想聽一聽士子們對此舉的真實想法。

  然而,李中易在宿舍區內,轉了一整圈,只聞朗朗的讀書聲,卻未見有人扎堆頌聖。

  李中易信步走進一間大通鋪的宿舍,迎面就見每個舖位上,都坐著一名讀書人,大家都在搖頭晃腦的唸書。

  所謂,臨陣磨槍,不亮也光,李中易不禁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這位仁兄,這種大通鋪可住得習慣?」滿屋子裡就一個書生的手裡沒書,李中易便主動找上了他。

  「呵呵,還好,還好……」那位書生手裡拿著針線,正在修補手裡的儒衫,他抬頭瞅了眼李中易,心口回答了之後,又接著修補衣物。

  「在下青州李甲,不知仁兄高姓大名?」李中易心裡明白,能夠自己修補衣物的讀書人,家境實在是不可能富裕到哪裡去。

  「在下開封襄邑張去華!」

  李中易想了想,在他的印象中,宋初的名臣裡邊,並無張去華這個人。由此可見,這位張去華的治政水準,應該不夠強。

  「不知李兄參加何科的省試?」張去華放下手裡的針線和衣物,反問李中易。

  李中易拱手笑道:「李某才疏學淺,只擅明算!」

  「哦……」張去華的聲調拖得很長,顯然瞧不上李中易這個只精通明算的舉子,隨即又拿起了針線,繼續修補衣物。

  李中易自討個沒趣,心裡也不惱火。畢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有貴賤之分。

  既然張去華不想多聊,李中易失了談興,也就無法在屋子裡久待了。

  誰曾想,沒等李中易走出室門,就聽見張去華的聲音,「應試之人,理應清心寡慾的苦讀!」

  李中易隨即意識到,張去華一定是看破了孔黛瑤的行藏,對他攜美陪考的行徑,頗為不屑。

  孔黛瑤心裡對張去華很是不滿,因李中易沒說啥,她也不便出言反唇相譏。

  從張去華的房間出來之後,李中易又轉了好幾間宿舍,也收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總而言之,參加省試的舉子們,對於朝廷食宿的善舉,大多是滿意的。只是,大家的意見主要集中在睡大通鋪這件事情上。

  畢竟,有些人睡得早,有些人不習慣別人睡覺打酣,又有些人衛生習慣不佳,每晚不洗腳就躺上了舖位。

  出了教場之後,李中易背著手在前邊踱步,孔黛瑤和張三正、高強,小心翼翼的追隨於他的左右。

  忽然,李中易停下了腳步,扭頭問孔黛瑤:「你可知曉貢院的環境如何?」

  「回皇上的話,臣妾略知一二。」李中易果然問對了人,孔黛瑤輕聲解釋說,「貢院雖不是大通鋪,卻也是極其狹窄的小單間,吃喝拉撒皆在其中,氣味自然是異常的難聞……」

  李中易聽了孔黛瑤的詳細介紹後,不由感嘆道:「居貢院,大不易也!」

  孔黛瑤的父親是當朝著名的大儒,又是現任的內閣宰相,她自幼熟讀四書五經,單論學問,其實比李中易強出去了何止五條街?

  登車以後,李中易隨意拉過孔黛瑤的小手,將她摟進了懷中,一邊嗅著她發間的處子幽香,一邊暗自有些得意。

  李中易身邊的女子,除了折賽花和竹娘、芍藥之外,哪一個不是飽讀詩書的才女?

  不過,哪怕是才高九斗的才女,最終也只能任由李中易隨心所欲的採摘。

  感受到了懷中佳人瑟瑟發抖的懼意,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故意湊到她的耳邊,戲謔道:「你好像還沒侍過寢吧?」

  「臣……臣妾……」孔黛瑤也許是怕極了,滿口的銀牙居然不可抑制的開始打架。

  就在孔黛瑤以為李中易要動手之時,李中易卻沒有進一步碰她,僅僅是摟著她,輕輕的嗅著她身上的幽香而已。

  回到皇宮後,李中易命人尋來呂餘慶的履歷,仔細讀了一遍,這才知道,呂餘慶能夠升任端明殿學士,其實是王溥的推薦。

  如今,王溥和李谷兩個大漢族的敗類,都已經抄家伏法,李中易也沒有株連到呂餘慶的意思。

  不管怎麼說,王溥和李谷,都是暗中和契丹人勾結的主謀,無論抄家還是殺了剮,或是剮了殺,都屬於罪有應得的必然。

  李中易從小匣子裡取出了他專用的小黑本,提筆在上面添加了幾個名字,呂餘慶、呂端、宋雲飛和張去華。

  鎖好小匣子之後,李中易傳下話去,今晚依舊是趙雪娘侍寢。

  李中易又不是傻子,這趙雪娘雖然是趙家的嫡女,卻對他有情。宮裡的女子們,同樣是侍寢,一個頗有情,一個只是工作,有可比性麼?

  很快,就到了秋闈開科取士的當天,李中易早早的起床。

  按照開科的慣例,李中易沐浴了一番,祭奠太廟裡的祖先之後,又命首相李瓊代去南郊祭祀了天地。

  天還沒亮,貢院便大開了正門,開始放舉子們入內。

  按照既往的規矩,禁軍的將士們挨個對舉子們仔細的搜身,直到沒有發現夾帶物品,這才慢慢的放行。

  ps:現在是200票,超過220張月票,至少加一更!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9-7-12 00:4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7-12 00:46
第1347章 開考了

  從三千多名參加進士科考試的舉子之中,只取一百名貢士,錄取率僅有三十五分之一。

  這麼低的錄取率,卻吸引了全天下的讀書人,趨之若鶩的趕來參考。可想而知,作官的利益有多大?

  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絕對不是讀書人的夢囈,而是科舉取士制度造成的客觀現實!

  朝為田舍郎,暮等天子堂的科舉考試,確實具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巨大魔力。

  讀書參加科考,是和平時期,窮人改變自己命運的最佳方式,也是最優的途徑。

  天色大亮之後,內閣的相公們已經到齊,他們一邊處理政務,一邊等待著李中易的召見。

  按照李中易的生活慣例,他要遲至辰時四刻,也就是上午八點鐘的樣子,才可能起床。

  說白了,為了擁美高臥到太陽照屁股之時,李中易強悍的廢除了需要四更天早起的常參制度,改為巳時七刻,才會召見內閣的諸相。

  距離李中易召見的時候尚早,內閣的相公們按照各自的習慣,吃罷早膳之後,開始慢慢的處理政務。

  孔昆今天有點心浮氣躁,坐立不安,主要是因為,他的族侄孔毅清,也參加了今年的秋闈。

  作為外孔的子弟,孔昆一向被內孔所瞧不起。只是,孔毅清的父親,也就是孔昆的堂兄孔明仲,卻是唯一和他交好的內孔子弟。

  有了這一層關係,孔昆自然惦記著孔毅清的考試了,主要是他姓孔,高中了才是常理,若是偶然性的落了榜,恐怕會淪為天下讀書人的笑柄。

  本次會試的主考官,是翰林學士院的掌院學士孫從文。之所以會選擇孫從文,主要是內閣相公們之間,妥協的結果。

  畢竟,孫從文既是前任首相范質的門人,又是孔昆和劉金山都可以接受的人選。

  實際上,孫從文和孔昆頂多只能算是點頭之交,雙方連說話的機會都很少,更別提暗中有勾兌的可能性了。

  據孔昆所知,孫從文和劉金山也是泛泛之交。畢竟,范質掌權的時候,劉金山這個李氏門人,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客觀的說,儘管江山變了色,李中易待范質也確實不薄。到目前為止,范質依然是政事堂之首,李中易登基後,又加封他為秦國公,食實封五千戶。

  如今的范質,除了失去了掌握天下的實權之外,依然維持著宰相的體面。

  也許是年事已高的緣故,李瓊吃早膳的速度,越來越慢。

  此次恩科省試,滑陽郡王一脈,無人參與,李瓊自然不需要操心考試的錄取和名次問題。

  和李瓊大致相仿,折從阮也是一身輕鬆的慢慢吃早膳。他們折家,一向是以武勳立家,家裡的子弟全是武夫,並無走文事之人。

  劉金山族內的子弟,要麼年紀偏大了,索性放棄了參考。要麼年紀還小,被劉金山壓下了一到兩科,本次恩科也沒人參考。

  不過,就算族內的子弟有人參考,劉金山也不會太過於看重。

  畢竟,劉金山是李中易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宰臣,李中易一向不重視進士科的省試,他也是早就心知肚明的。

  李中易祭過太廟之後,草草吃罷早膳,便緩步踱到了內書房裡。

  今天雖然是禮部試開考的日子,但是,李中易只關心明法和明算這兩科的考試情況。相對而言,他的壓力要比孔昆小得多。

  臨考之前,李中易已經從王大虎那裡,掌握了明法和明算這兩科的具體情況。

  和三千多人參與的進士科考試,迥然不同,參加明法和明算兩科的舉子,加一塊兒也不到一百人。

  就這一百人之中,還有些年紀偏大的舉子,覺得考進士無望,索性棄明投暗,這才選了明法或明算。

  只要能夠考試過關,哪怕起始的品級比進士們低很多,好歹總有個官兒做嘛!

  從九品下,再怎麼說,也是朝廷官制裡的起步官階嘛!

  官和民,別看僅僅一字之差,其中蘊藏的巨大利益差距,卻是幾天也說不完的。

  按照唐代的慣例,參加進士科考試的舉子們,才有資格進入貢院參加考試。

  至於雜科的舉子們,原本打算臨時挑一處鹽商的宅子,改建之後,充作考場。

  誰料,距離考試前不到一天,那處大宅子竟然失了火。結果是,李中易指定了崇文院內的秘閣,作為雜科考試的臨時場所。

  內閣的相公們,都覺得雜科考試的那所大宅子突然失火,其中蹊蹺無比。然而,錄於沒有確鑿的證據,只能由著李中易把雜科的考場,搬去了秘閣。

  今天的秘閣,和往日迥然不同。原本,從崇文院到秘閣門前,全是空地。如今,在禁軍工兵營的操作之下,竟然被改建成了帶頂棚,可以遮風擋雨的考場。

  這麼一來,內閣的相公們,更有理由相信,雜科考場之前的火災,疑點重重,令人十分難解!

  雜科考試的舉子們,其人數加到一塊兒,也就三百來人。以至於,每人的考試座位,相距間隔都是出奇的大。

  臨正式考試之前的半個時辰,雜科的主考官王大虎,已經到了秘閣的正廳就了位。

  按照考試的規矩,舉子們在同考官的帶領下,一齊拜見了王大虎這個座師。

  當然了,王大虎這個座師,其實是應該打引號的。

  按照以往的慣例,現場的三百餘名雜科舉子,大約只有三十名左右,最終可以過關,成為從九品下的小官一名。

  也就是說,絕大部分落榜者,並無資格稱王大虎為座師。

  試卷下發之後,王大虎緩緩起身,走到諸位考生的正中間,厲聲喝道:「若有夾帶等舞弊情節者,現在上交,還來得及,某家必定不糾既往。」

  李中易高度重視的雜科考試,若是出現了舞弊的情節,王大虎這個主考官,可謂是全無顏面。

  實際上,敢於參加雜科考試的舉子,大多都有幾把刷子。不然的話,州試之時,已經被地方官給刷下去了。

  等正式開考之後,王大虎一聲令下,幾百名近衛軍的官兵,紛紛上前,採取一人盯一人的策略,防止任何一名考生作弊。

  此次雜科考試中,明算的十道考題,全都是李中易經過仔細推敲後,親筆寫下的題目。

  雖然李中易信得過王大虎,然而,制度終究是制度。所以,裝有考題的帶鎖秘匣,直到考前一個時辰,才由張三正和高強一齊送到王大虎的手上。

  和進士科需要考九天不同,雜科的省試,只需要考試三天而已。

  原本,參加雜科的舉子,都帶了吃食和衣物。誰曾想,考試過程中,主考官王大虎突然下令,考生們自己準備的衣物可以留下,吃食需要全面上交,由宮裡的御廚房統一提供。

  實際上,沒有李中易的暗中授意,王大虎斷不至於作出這種安排。

  要知道,在科舉考試中,隨便動一點既有的慣例,都可能遭到參考舉子們的群起而攻。

  不過,由御廚房提供三餐膳食的理由,王大虎說的光明正大。

  畢竟,幾百人在宮裡舉火做飯,萬一失了火,豈不是晦氣大了?

  李中易今天手頭的事務較多較雜,頗費了些工夫才算是處理完畢,連帶著召見內閣相公們的時間,也跟著推遲了半個多時辰。

  諸位相公見禮落座後,沒等李中易開口說話,孔昆便搶先說道:「啟稟皇上,雜科的省試竟然安排在了深宮裡的秘閣,還由御廚房提供三餐膳食,這待遇未免也太優厚了一些吧?」

  李中易早在作出特殊的安排之前,就已經料到了,孔昆必定會替信奉孔聖的天下讀書人代言。

  果然不出所料,還沒等大家坐穩,孔昆便搶先發難,公開質問李中易對儒門子弟不公。

  李中易淡淡的說:「原本預備給雜科的考場,突然失火,若是不作出特殊的安排,只怕是天下的雜學者,都要罵朕不公了吧?」

  「更何況,雜科的舉子就算是考場再特殊,終究授官的品階極低,何足道哉?」李中易不想和孔昆多作糾纏,故意把話挑明了說。

  折從阮捋起白鬚,看了看鬥雞一樣的孔昆,又瞅了瞅鎮定自若的李中易。以他的經驗,哪怕沒有任何證據,卻敢斷言,雜科考場變動的事情,李中易一定是主謀。

  不過,既然是文武殊途,折從阮完全犯不著為了文官集團的事兒,淌進這灘渾水之中去。

  李瓊其實早就看明白了,李中易高度重視雜科的考試,反而很少過問進士科的省試。

  要知道,從打算開恩科考試開始,一直到今天的這麼多次召見內閣諸相,李中易幾乎沒對進士科明確表過態度,由著文臣集團按照舊例辦理。

  李瓊不懂進士科或是雜科的區別,但他卻知道,李中易既然如此重視雜科,那麼反推回來,也印證了雜科的重要性。

  「皇上,與士大夫共天下,您的江山方能永固!」孔昆已經猜到了李中易的真實態度,便有些氣急敗壞的口不擇言。

  李中易收了笑容,慢騰騰的說:「朕的江山,難道是士大夫們拱手相送的麼?請問一下,銅臭子,是誰給朕起的綽號?」

  這一問,實在是太過於誅心了,孔昆竟然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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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7-12 22:49
第1348章 內閣風暴

  李瓊眼看著孔昆當場吃癟,一種莫名其妙的舒爽之感,轉瞬間,沁透心脾!

  和士大夫共天下,嘿嘿,武臣勳貴們都要匍匐於文臣們的腳下?

  呸,這幫子腐儒們,文不能興業理財,武不能安邦定國,要之何用?死

  在李中易改朝換代的過程中,文臣們不僅沒有起半點作用,反而屢屢拖他的後腿!

  王溥和李谷,先後反李,這其實意味著文臣集團寧可勾結韃子,也不願意臣服於李中易這個銅臭子的腳前。

  看著孔昆挨訓,折從阮的心裡,也有著不小的爽感。他和李瓊都是舊武臣勳貴的出身,若是天下大政,盡歸於文臣之手,折家的後代子孫們,焉有出頭之日?

  替李中易取銅臭子綽號的那個小子,本該必死!

  然而,李中易格外的寬仁,不僅沒有殺之,反而任其活蹦亂跳的繼續瀟灑於世間。

  劉金山看著垂頭喪氣的孔昆,心裡不由百味雜陳,別提是個啥滋味了!

  從出身而言,劉金山是妥妥的寒門庶族。如果不是機遇巧合,讓他偶然結識了李中易,劉金山不僅不可能入內閣為相,反而會一直沉淪於下僚的行列之中,而無法自拔!

  如今的內閣,首相李瓊和次相折從阮,都是功勛舊貴,對文臣集團有著先天的排斥性。

  孔昆雖然早早的投靠了李中易,但是,他畢竟是孔聖苗裔,又是內閣中唯二的讀書人出身的相公。

  屁股決定腦袋,出身決定思想,孔昆希望一直延續獨尊儒術的國策,這本是無可厚非之事!

  只是,李中易說的一點沒錯,他之所以得了江山,靠的並不是既有的士大夫集團,而是誓死追隨於他左右的三軍將士。

  「馬上打天下,下馬撫萬民。」李中易淡淡的說,「不過,朕需要的是真有治國理政之才的士大夫,而不是只通所謂四書五經,不知道稼穡田畝稅賦的士大夫!」

  李中易這話說的有些拗口,不過,在場的相公們,都是明白人,自然聽得懂李中易的弦外之音。

  說白了,一言以蔽之,李中易治理天下,依靠的依然是讀書人,卻不再獨尊儒術!

  上千年以來,獨尊儒術貶抑各家的做官傳統,竟然被李中易徹底的打破。

  一時間,就連李瓊和折從阮,也都兩眼發直,整個的呆若木雞!

  「荒唐,實在是荒唐之極!」

  孔昆的猜測,一旦變成了現實,他完全受不了殘酷現實的折磨,竟然當著李中易的面,口出狂言。

  劉金山不由暗暗一嘆,內閣之中,其實早就是三比一的局面,而孔昆竟然沒有絲毫的察覺。

  不知道是該誇讚李中易佈局高明深遠呢,還是該嘆息孔昆的遲鈍?

  李瓊望著情緒異常激動的孔昆,心下不由大為感慨,李中易安排孔昆為相,並不是因為他擅長治國理政,而是為了向天下讀書人表明一個態度罷了:只要站隊正確,不吝厚賞!

  折從阮對孔昆不怎麼熟悉,但他卻知道,孔昆敢口出狂言,其實都是李中易慣出來的毛病。

  李中易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不因言罪人,不搞文字那個啥!

  他是這麼說的,也確實是這麼做的,連罵他銅臭子那個小子,都寬恕了,何況別的呢?

  「來人,孔相公病了,速扶其歸府,好生調養身子。」

  李中易乃是身經百戰的開國之君,雄才大略自不必說,區區當面狂言的小事,輕而易舉的處置掉,也就是了,看誰敢翻天?

  「皇上,萬萬不可輕視儒門啊,皇上……」孔昆陡然猛醒,忽然上前幾步,抓住了李中易的袍袖,死活不肯撒手。

  「都楞著幹什麼?孔相公真的病了,且送去偏殿歇息!」

  李中易下了定論之後,高強和張三正再不敢稍有遲疑,兩人一齊果斷出手,將孔昆架出了內書房。

  望著孔昆被架出去的背影,李瓊不禁暗暗點頭,哪怕孔昆當面咆哮無禮,李中易自始至終,都給孔昆留足了面子。

  宰相之尊,禮絕百僚,必須敬之!

  李中易能夠容忍孔昆的狂言,這事本身就說明了,他確實很尊重相公們的體面。

  「讓諸位見笑了,方才之事,就我們四人知道即可。」

  李中易這麼一說,等於是下達了封口令,也給孔昆留足了面子!

  事緩則圓的道理,內閣的相公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老臣謹遵聖諭!」李瓊第一個站出來,公開承諾,絕不把今天之事抖落出去。

  「老臣安敢違拗聖意?」折從阮更不是笨蛋,他當即表達了俯首貼耳之意。

  「孔昆最近太累了,我相信,只須調養數日,就會康復如初!」劉金山不僅沒有對孔昆落井下石,反而替他周全了顏面。

  見相公們都如此的知情識趣,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他是百戰百勝的開國之君,並不是被嚇大的兒皇帝。

  宰相之位雖尊,難道說,比開國之君更尊貴麼?

  所以,李中易選擇了給孔昆一個不大也不小的教訓,命人將其架了出去,而不是自己摔袖子閃人!

  折從阮見現場的氣氛徹底的緩和了下來,便笑道:「皇上,老臣的早膳吃得過少,肚子餓得呱呱直叫,午膳就等著皇上您賜膳了。」

  李中易心裡有數,折從阮年事已高,每頓飯吃得很少,絕不至於這就餓了。

  「那好,中午都別走了,就留在內書房裡。」李中易此話一出,現場的氣氛更加的緩和了。

  等吃過午膳,飲過茶之後,李瓊率先拱手告辭,李中易笑著答應了。

  三位相公出門的時候,居然見孔昆就站在道旁,他彷彿沒事人一般,臉上看不出半分異樣。

  和往日一樣,內閣的四位相公一齊進宮,又一起出宮。如果不是在場的當事人,根本看不出,剛才在垂拱殿裡上演了一出,茶壺裡風暴!

  劉金山走在相公們的最後,他沒去看孔昆的背影,心裡卻一片透亮:一定是方才李中易藉著更衣的機會,狠狠的教訓了孔昆。

  不然的話,人要臉,樹要皮,以孔昆鬧事的勁頭,只怕是要罷相的。

  李中易沒管相公們怎麼個想法,他略事休息之後,便換了身便衣,領著張三正和高強二人,一起去了雜科的考場秘閣。

  由於制度的明文規定,秘閣考場的大門關閉之後,除非是考完了,禁止中途再開門。

  李中易的身份不同,早就拿到了鑰匙,他獨自從後門進去之後,卻把張三正和高強留在下來看門。

  王大虎早就在後門口等著了,見李中易來了,趕忙把他迎進了主考官的房間。

  「三弟,今天是考試的第一天,居然有人只用了兩個時辰,便把十道題,全答完了。」王大虎指著桌上的一份試卷,笑眯眯的做了介紹。

  李中易點了點頭,信步走過去,拿起試卷仔細一看,不禁笑道:「居然都答對了。」

  王大虎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他雖然是主考官,卻不懂明算的題目,只能等李中易親閱了。

  「那人在哪裡?」李中易扭頭笑問王大虎,王大虎指著隔壁的院子,介紹說,「他交卷的時間太早了,按照規矩,不能中途放人出去,又不便將他留在考場裡,只能單獨找個小院子,讓他暫時待著了。」

  李中易點點頭,王大虎的安排自是妥當無比。李中易私進考場,雖然不合規矩,倒也說得過去。

  畢竟,整個江山都是他老李家的,他若想提拔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犯得著替考生作弊麼?

  王大虎就不同了,他是本次雜科省試的主考官,他若不謹言慎行,難免會被人所詬病。

  提前最先交卷的這名考生,姓秦,名錚榮,乃是開封府的雜科舉子。看他的履歷,居然是祖上三代從商的家世,並是現任綢緞莊的掌櫃。

  歷史上的兩宋,允許商人中有奇才異行者,參加科舉考試。

  李中易下詔開恩科取士的時候,在詔書裡,特別強調了這一點。所以,秦錚榮這個綢緞莊的大掌櫃,居然也可以參加雜科的省試。

  雜科明算的考卷,是李中易親手出的題目,這十道題的難度,基本上達到了後世初三的水準。

  然而,這位秦錚榮居然在兩個時辰之內,不僅提前交了卷,更是全部都答對了,實在是李中易的意外之喜。

  按照李中易原來的想法,這十道題目,以現在的數學水平,怎麼著也需要一天的時間,才有可能出成績。

  誰曾想,秦錚榮竟然送了一個大大的驚喜給李中易。這就說明了,民間的人才頗多,關鍵要看統治者怎麼將他們選拔出來的問題?

  李中易在王大虎的主考公廳裡,一直待到天黑,卻再無人提前交卷。

  繼續待下去,已經沒有了意義,李中易一時興起,提筆在紙上,又寫了十道數學題目,讓王大虎交給秦錚榮做答。

  「三弟,這麼做有些不妥吧?」王大虎手裡拈著李中易新出的題目,礙於他是主考官的身份,終究有些猶豫。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雜科明算的頭名,非秦某莫屬。既是我親自出的加題,就算是加試好了,凡有提前交卷的舉子,都發給他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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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7-14 00:50
第1349章 及第

  孔昆在內書房裡大大的丟了面子,李中易不僅沒有懲罰他,反而婉言拒絕了孔昆的辭呈。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你以前不懂我不怪你,現在必須要懂!

  李中易只說了這一句話,便讓孔昆收回了辭官之心。原因其實很簡單,若是李中易哪一天不訓斥孔昆了,反而是他真正需要離開的時候了。

  李中易對武臣比較粗魯一些,他樂意踢誰的小屁屁,反而是當作自己人看的親熱。

  禁軍的高級將領之中,包括廖山河、宋雲祥以及劉賀揚在內,都挨過李中易的「佛山無影腳」。

  挨了踢,不僅屁事沒有,反而是一種值得吹噓的榮耀!

  因為文臣們的面子都比較薄,李中易不可能採取踢屁股的方式,來表達親熱之意。

  那麼,為了體現和文臣之間關係的遠近,李中易越是狠狠的訓斥,心裡就越拿對方當自己人看,已經是眾所周知的客觀現實。

  孔昆被李中易罵得很慘,但是,現場只有他們兩個人,也就無所謂顏面的問題了。

  「獨尊儒術之弊端,遺害無窮,朕必改之。不管你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朕都有必要提醒你,切勿自誤!」李中易扔下這句嚴厲的警告之後,真的甩袖子走人了,把孔昆獨自晾在殿內。

  開什麼玩笑?李中易的江山,靠的是李家軍將士們用命換來的,而不是士大夫們拱手相送。

  槍桿子裡出政權,乃是最樸素的真理!

  省試的第二天,又有兩名明算科的舉子,提前交了卷。

  這一次,李中易直到吃罷了晚飯,才又摸到王大虎的公廳裡。

  李中易看完了試卷後,開心的笑道:「國朝不是沒有人才,確實被埋沒了!」

  王大虎見李中易的心情很不錯,就湊趣兒說:「三弟,這兩位舉子,也都答對了?」

  「嗯,都對了,這確實讓我完全沒有想到哇。」李中易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嘆息道,「居然有三個人可以解出二元二次方程,可想而知,天下之大,確實人才輩出啊!」

  目前的整個強漢朝,大約有四千多萬人,這麼多人裡面,出現三名具有初中數學水平的舉子,其實比例已經很低了。

  不過,令李中易倍感欣慰的是,至少有三人脫穎而出了。數學是一門邏輯思維異常嚴謹的科學,對就對,錯就錯,沒有含糊不清的模糊空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今天即使只有三個初中生,數年後,肯定可以教出百名初中生。再過幾十年,必有萬名初中生,甚至是十萬名初中生。

  李中易早就想丈量全天下的田畝,礙於籌備的明算幹部不足,一動不如一靜罷了!

  說白了,讓本鄉本土的差役,去丈量本鄉本土的田畝,即使得出了數字,李中易也不可能相信。

  在小農社會,世家大戶或是官紳大戶,除了做些糧食、麻布、絲綢等商品的投機買賣之外,主要的收入來源,全靠田畝。

  大明朝敗亡的根源之一,東北和西北同時打仗,糧餉(財政收入)卻不夠用了。可是,本應該歸於朝廷的稅收,卻都被東林黨為首的士大夫們,所私吞了。

  闖賊李自成的人,在北京城裡,搶掠了幾千萬兩白銀的例子,活生生的擺於李中易的面前。

  說白了,天下有難,窮的只是崇禎皇帝一人而已,他手下的官員們個個肥得流油。

  李中易頒佈的限田令和均稅令,說到底,就是要限制現任或前任官員們的斂財特權。這也是文臣士大夫集團,屢屢對李中易展開反攻的根本性原因之一。

  自從李中易打進開封城之後,武臣勳貴集團的利益,其實也受了損。但是,在即將展開的統一戰爭之中,武臣集團或多或少可以撈點利益回來,反彈的聲浪就沒有文臣集團那麼的強烈。

  另外,武人都信奉一個原則:誰的拳頭最大,就服誰!

  李家軍以橫掃六合的氣勢,幾個時辰便摧毀了韓通率領的幾十萬舊禁軍,就等於是將舊武臣集團,一次性的全都揍趴下了。

  更重要的是,舊武臣集團自認為打不過的契丹鐵騎,居然被李家軍打得滿地找牙。

  更有甚者,契丹人連經營了幾十年的糧倉幽雲十六州,都輸給了李中易。

  所以,到目前為止,樂意和李中易合作,並主動向他靠攏的重臣,大多出身於武臣勳貴集團。比如說,首相李瓊和次相折從阮,就是鮮明的例子。

  隨著李家軍的北伐獲得極大的成功,對大地主大世家階級的武力威懾,已經十分足夠。

  所以,北伐軍回歸開封之後,李中易便全面推動軍官轉職為亭正和村正的運動。

  作為超級務實大師的李中易,他就信一點,真正捏在手心裡的東西,才是自己的。否則,都不過是空中樓閣罷了。

  很快,三天的雜科考試落幕,王大虎組織同考官們,開始集體閱卷。

  明算科的同考官,李中易特意選中了,司天監少監吳榮柄。

  在這個時代的司天監裡,不管是監正還是少監,都是有真才實學的神棍!

  之所以說神棍,主要和司天監的觀察天象的職能有關。在地心說的時代,司天監描繪的天象,基本上都屬於瞎扯淡。

  但是,就這麼一個瞎扯淡的機構,卻偏偏是必不可少的衙門。

  前朝時,隴西發地震,司天監就鬼扯說,這是上天示警於皇家。結果是,政事堂的全班相公皆被罷免,重新換了一批相公掌權。

  由此可見,別看司天監的地位不高,卻可以利用天象異常的由頭,扳班倒全班政事堂的宰相。

  李中易上台之後,專門召見了司天監的全體主官,出數學題考問於執政王府。

  最終,脫穎而出的,卻是司天監的少監吳榮柄。

  那天,考慮到時間關係,李中易只出了五道二元二次方程的題目,全部答對的卻僅有吳榮柄一人而已。

  考試過後,李中易一查吳榮柄的老底子,這才知道,姓吳的竟然是個勾引寡婦通j的失德者。

  吳榮柄的妻子去世之後,一直未曾再娶,可能是貪圖張寡婦的錢財,他一直和她眉來眼去的暗中勾搭。

  卻不料,貌美如花的張寡婦,不僅勾搭了吳榮柄,更牽連到了時任首相范質的門生楊炯。

  司天監的判監出缺後,吳榮柄原本大有機會上位的,卻被楊炯拖了後腿。到目前為止,吳榮柄在少監的位置上,已經待足了十三個年頭。

  按照一般人的邏輯,類似吳榮柄這種失德者,必是棄之不用了。

  然而,李中易的用人邏輯,卻是無法德才兼備的時候,取才為上。

  說白了,就是拋棄了從私德看公德的選拔原則,採取的是唯才是舉的邏輯。

  孔子曰: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私德不行,並不意味著不能替朝廷出力。反之,有公德心的人,也不可能一輩子都端平一碗水!

  說白了,人性本私!能不能為朝廷出力,僅靠個人的私德,是不可能維持多久的。關鍵是,監督的體制的充分完善,並落實到人。

  所以,李中易力排眾議,欽點了吳榮柄為明算科的同考官。這既是一次大膽的任命,又是一次極富有深意的測試。

  五日後,雜科省試的各科的初步考中名單出爐,並一一擺在了李中易的御案上。

  李中易明明惦記著明算科的考中名單,卻偏偏伸手打開了明書科的考中名冊。

  本次雜科省試,參加明書科考試舉子,一共有三十名之多。按照以往的慣例,敢於參加明書科的舉子,大多都是對書法頗具信心之人。

  至今只能寫楷書的李中易,在書法上的造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就著名冊,一一打開試卷,只覺得每個人的字,都寫的很棒,卻看不出誰優誰劣來。

  李中易心裡明白,雜科的主考官王大虎,和他一樣,都對書法沒有太多的研究。

  明書科的同考官張潛,見李中易的視線投注到他的身上,趕忙畢恭畢敬的說:「稟皇上,按照明書科的考試規矩,只取三名最佳者……」把遊戲規則解釋的一清二楚。

  李中易點了點頭,在心裡記了張潛一筆,等將來時機成熟的時候,再委以重任。

  這年月,做臣子的最大本事,原本就是揣摩上意,然後努力達成上意。

  畢竟,李中易還沒說話,張潛就猜對了他的心思,這種人才委實不多。

  和進士科的同考官皆為翰林學士不同,雜科的同考官來自於四面八方的衙門,並且都是不受重視的清水衙門。

  基於此,雜科的這些同考官先天性的,具有向李中易靠攏的基礎。

  玩政治的基本原則,其實是搞清楚,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也就是說,團結誰,鬥爭誰的大問題!

  對敵人的陣營,就該摻沙子,打棍子,挖牆角,扔磚頭!

  按照以往的慣例,雜科的省試,主考官和同考官只要統一了意見,相關的上榜名次也就定了,宰相們都不屑於過問。

  也正因為這個慣例,也就給了李中易極大的揮灑空間,他老人家大筆一揮,參與明書科省試的三十名舉子,字都寫得很好,全部及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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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7-14 00:58
第1350章 暴風雪

  明書科,也就是書法比賽,照例是從幾十人中選一人,授從九品下的官職而已。

  書法的好壞,對於治國有何作用呢?

  其實,答案就在推廣教育之中。讓明書科及第的貢士們,暫時以從九品下縣教諭的官職,就可以掌握住幾十個縣的基層教育權。

  字寫得好,必須下過苦工夫讀書,才有可能精進。

  只不過,這些人的四書五經學的不怎麼樣罷了,沒辦法擠入進士科的那座獨木橋。

  說白了,李中易要的就是不把書讀死了的讀書人!

  這句話雖然十分的拗口,但是,邏輯是清楚的:四書五經讀得越好,越容易誤入獨尊儒術的歧途。

  明法科,也就是法律考試,這沒啥可說的,只要能夠答對一百題中的九十題,就可以及第。

  明算科,總共也就三十名舉子參與考試,李中易自然不可能放棄其中的任何一個,又是全員及第。

  結果,到進士科考完的那一天,明法、明書、明算等科的及第名單,已經張榜公佈了。

  雜科省試,幾乎全員上榜的客觀事實,不亞於投了一顆重磅炸彈,立時把整個強漢朝的讀書人,都給震蒙了!

  進士科,才取一百名貢士而已。參加雜科考試的幾百人,只要不是運氣特別差的人,幾乎都高中了,上榜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幾。

  一時間,整個開封城議論紛紛,尤其是久試不第的讀書人,更是摩拳擦掌的躍躍欲試。

  凡事有利即有弊!

  長期在四書五經領域,保持著教育優勢的世家大戶們,對於雜科的上榜率這麼高,簡直是深惡痛絕。

  畢竟,進士科的教育權,被世家大戶們牢牢的掌握在了手裡。進士科的上榜者,即使不是他們的族人,也是他們的學生。

  李中易刻意拉高了雜科的上榜率,等於是在世家大族,或是大儒們的傷口上撒鹽。

  一時間,各種反對雜科上榜率過高的奏章,像雪片一樣飛進通進銀台司,又飛上李中易的案頭。

  李中易往著案頭堆積如山的反對奏章,不由冷冷的一笑,隨即吩咐了下去:「凡是這一類的奏章,寫好了節略後,都不必拿來我看了,直接存檔不發。」

  契丹人那麼厲害,李中易都敢虎口拔牙,硬是取回了幽雲十六州,這些書生的奏章,有啥可怕的?

  如果是在以前,通進銀台司依然歸政事堂管轄的時候,這麼多反對奏章遞上來,氾濫成災的口水,確實足以把人淹死。

  然而,通進銀台司改為李中易直屬之後,內閣只能處理內書房轉交的奏章,卻看不到李中易故意留中不發的奏摺。

  說白了,李中易不想給內閣看的奏章,即使內閣的相公們都知道其中的內容,卻無法進行處理。

  所以,客觀的說,通進銀台司直屬於皇帝,其實是大大的增強了皇權的影響力!

  李中易故意置之不理的態度,激怒了很多耿直的官員,他們不停氣的連續上奏章,硬要逼著李中易表明態度。

  以李中易的脾氣,大臣們越是激烈的反抗,他越會置之不理,看誰的耐心足?

  有些官員,連續上了幾道奏章,都沒見回音,索性棄官不做了。

  看熱鬧的人,本以為李中易被逼入了牆角,卻不料,李中易壓根就不在乎那些棄官而走的人。

  既然不想作官了,那好得很吶,除了六部的實際辦事缺分之外,李中易索性就廢除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冗官。

  其結果是,你今天棄一個官職,李中易就只當沒看見似的,即使內閣上奏要求找人補缺,李中易依然是置之不理。

  尼瑪,三條腿的蛤蟆難尋,想做官的人,還怕找不到麼?

  內閣中,四位相公也是四種意見,始終無法統一!

  孔昆自然是站在進士科獨大這一邊的,劉金山則支持廣泛錄取雜科,李瓊和折從阮則自始至終,一直沒有明確的表明過態度。

  「李相公,歷朝歷代哪有這種事情?」孔昆想獲得李瓊的支持,索性放下大儒的架子,主動找李瓊交心。

  李瓊喝了口茶,慢騰騰的說:「孔參相,你這參相之位是皇上授的,還是那些所謂的大儒所授?」

  「這……這個……」孔昆一時語塞,如果不是他早早的投靠了李中易,站到了正確的隊伍之中,焉有今日之權勢?

  「嗯哼,孔參相,我再問你,皇上得天下,靠的是三軍將士呢,還是那些大儒?」

  「哦,答不出來是吧?那我還有一問,皇上授了雜科的舉子們幾百個官兒,他們是會感激皇上呢,還是感激棄官對抗的那些所謂的讀書人?」

  「孔參相,皇上曾經說過,屁股決定腦袋。那麼問題就來了,你是打算坐在皇上這一邊呢,還是想和皇上徹底為敵?」

  李瓊連發三問,竟把孔昆問的汗流浹背,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鎮定和從容。

  李瓊放下茶盞,微微一笑,說:「你若是問老夫的意見嘛,嘿嘿,說句誅心的話,小事方面,我也許會逆著皇上的心思辦差,畢竟那是無傷大雅之事。然而,在大是大非面前,老夫一定會站在皇上的這一邊!」

  「孔老弟,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算是痴長你幾歲,倒是有句話要奉勸於你。至今為止,凡是和皇上離心離德之人,將來絕對沒有好果子吃!」李瓊重重的嘆了口氣,「你出此門後務必朝右面看一看,也就啥都明白了。」

  孔昆揣著心思,出了李瓊的門,下意識的朝右邊看去,卻見一隊武裝到牙齒的近衛軍官兵,正頂著大日頭,彷彿標槍一般,牢牢的戳在牆根下。

  幾乎在一瞬間,孔昆秒懂了,他暗暗懊惱不已,可不就是槍桿子裡出政權麼?

  全天下的讀書人裡邊,能夠考中進士的幸運兒,畢竟是少數中的少數。

  李中易提高了雜科的上榜率,就等於是擴大了讀書人進入仕途的規模,凡是有一技之長的讀書人,自然是喜大於憂!

  與此相反,李中易得罪的只是少數壟斷了四書五經教育權的世家大戶、儒門子弟或是官紳之家罷了。

  「多謝李相公的提點,在下萬分領情!」孔昆猛的轉身,再次見到李瓊的時候,畢恭畢敬的長揖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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