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764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43
第170章 征高麗

    「顰兒,你說這些做什麼?」費媚娘扭頭,沒好氣的橫了顰兒一眼,「易郎命人千里迢迢接我來開封,路上還死了好幾個人,已經很不容易了。」

    「娘子,路上咱們不是商量好的,要罵死他麼?你怎麼還幫著他說話啊?」顰兒跺著腳,氣得跑開了。

    李中易緊緊的摟著費媚娘,心頭湧上陣陣暖流,還是嬌娘子知我李中易的心啊!

    久別勝新婚,李中易橫抱著絕代的尤*物,大踏步回了她的臥房。

    乾柴遇烈火,此中旖旎風光,完全不足為外人道也!

    雲收雨散之後,李中易將費媚娘摟在懷中,兩人交股疊纏在一塊兒,竊竊私欲,互訴衷腸。

    李中易把他目前的處境,合盤托出,費媚娘畢竟是當過貴妃,很是理解李中易帶兵的難處。

    「易郎,妾不急,只要能夠長伴在你的身邊,妾就心滿意足了。」費媚娘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窩在李中易的臂彎之中,「妾以前的身份異常敏感,恐怕此生都難以公開見人。易郎,妾也不求名分,只望在你的心裡,有妾一個位置,便好。」

    李中易抱緊了費媚娘,異常感動的說:「嬌娘子,都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易郎,說什麼傻話呢,如果不是你,妾此刻恐怕已經孤獨的死在了冷宮裡。」費媚娘呢喃道,「抱我,抱緊點……」

    一夜**,花開花落知多少?

    李中易銷假回營不久,忽然和符昭信一起,接到了柴榮的密令。讓他們倆一起回開封面君。

    符昭信和李中易不敢怠慢,飛馬一起進宮,被內侍領到了垂拱殿。

    垂拱殿內,在京的宰相、使相和樞使們全都到齊了,李中易和符昭信給柴榮見了禮。然後退到一旁。

    「陛下,豈可因後宮女子之言,擅動刀兵,還請三思。」王溥看見李中易和符昭信後,把心一橫,突然出列。對柴榮苦苦相勸。

    李中易和符昭信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殿中的諸臣之中,他們倆的地位最低,只有洗耳恭聽的份。

    「李無咎。朕問你,屬國有難,上邦應幫否?」柴榮根本沒搭理王溥,忽然扭頭向李中易發問。

    李中易一頭霧水,上邦自然是大周國了,這屬國又是哪國?

    「回陛下,若是那屬國稱臣納貢,獻上錢糧若干。又願意承擔大軍出征的所有費用,包括撫恤等項,臣倒以為。可以小小的助上一臂之力。」李中易是典型的務實派,沒有好處的事情,絕對不能幹。

    「李無咎,你也是飽讀詩書之人,怎可滿嘴銅臭?」次相李谷忍不住對李中易發難。

    李穀這邊起了個頭,張永德、李重進以及幾個樞密副使。紛紛出頭,指責李中易。不該以利益作為考慮。

    李中易倒沒生氣,他心裡明白。這屬於躺著中槍。這些重臣不敢當面指責柴榮的不是,只不過拿他李中易當作是跳板,指桑駡槐罷了。

    切,一幫子腐儒,李中易雖然沒有吱聲,心裡卻在想,打仗打的就是後勤。

    不管是哪個屬國,對方只要不肯出錢出糧出撫恤錢,只有腦殘才會拿自家兒郎的鮮血,白白的替他人做嫁衣裳。

    在場的這些儒門聖徒,哪一家沒有和商人做生意,撈黑錢?切,全他娘的,一幫子偽君子!

    「陛下,依臣之見,那高麗國廣評侍郎徐逢來所言,不盡不實,大有可疑之處。」王溥繼續苦勸柴榮回心轉意,「據徐某所言,高麗國內竟然出現了十余萬亂賊,這怎麼可能呢?區區高麗國,才有多少人口?」

    高麗?李中易的耳朵,立時高高豎起,仔細的傾聽此事的原委。

    「再說,我大周北有契丹、劉漢的威脅,南有唐、蜀等國的牽制,哪裡抽調得出那麼許多兵馬,去幫助高麗平叛?那高麗國主早不稱臣,晚不臣,偏偏在內亂四起的時候向我大周稱臣,其中必定有詐。」王溥不愧是一代名相,說得條理分明,言簡意賅。

    李谷暗暗點頭,薑不愧是老的辣,李穀沒有把矛頭對準後宮裡,那位高麗國獻上的麗妃,而是瞄準了高麗國的使者,廣評侍郎徐逢來。

    李中易聽懂了,敢情是高麗棒子國內,發生了內亂,高麗國主王昭派使者來向大周求援。

    嘿嘿,棒子國呀,棒子國,你也有今天呐?

    「李中易,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麼?」柴榮偏偏沒理會王溥,直接朝著李中易開了罵。

    李中易心想,老子招誰惹誰了,啥都不知道,就趕來了這裡,躺槍就算了,還要被兩邊同時夾擊?

    「陛下,如果這高麗舉國來投,讓我大周開疆拓土,臣以為不妨為了大義,可以全力助之。」李中易耍了一手小太極,故意端出前提條件,實際上,說了等於啥都沒說。

    李中易和柴榮周旋過許久,已經初步掌握到老柴同志的脾氣,老柴開罵的時候,根本就不需要擔心。

    如果,柴榮笑得很燦爛,那就要格外小心了。

    儒家不言利,只談義和理。李中易這個怪胎,先談利,再言義,令在場的儒門大佬們,紛紛對他側目而視。

    範質神色古怪的盯著李中易,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李中易所言的前半部分,頗合他的胃口。

    只是,對於李中易張嘴就是錢糧啊,納貢啊,這種太過市儈的說法,範質多少有些不滿。

    泱泱天朝上國,對於屬國,具有道義上的責任。如今,屬國有難,只要力所能及,該幫還是要幫滴,豈能開口閉口。就是利益呢?

    李中易雖然贊同出援,卻有個很大的前提,說白了,就是無利不起早。

    滿殿的重臣,幾乎全都成了反對派。柴榮真成了孤家寡人。

    「信誠,你意下如何?」柴榮不動聲色的詢問符昭信。

    符昭信不敢看宰相和樞使們要吃人的目光,他低著頭,說:「陛下,臣愚鈍,只想到了一個問題。此次遠徵求高麗,如果出兵太多,耽誤了北伐的糧草和軍器供應,很可能會影響大局,得不償失。」

    李中易心裡暗樂。這符昭信和他相處的時間久了,近墨者黑,居然也變成了無利不肯起早的銅臭之徒,哈哈!

    不過,這些說法都是徒勞的。李中易自從搞懂了事情的來由,心裡就明白,柴榮派軍去救援高麗國,已成定局。而且派的援軍多半就是破虜新軍。

    否則,柴榮大老遠的把李中易和符昭信一起叫來,難道是請他們進宮喝酒的?

    果然。等符昭信表態之後,柴榮也沒生氣,只是淡淡的說:「朕意已決,以破虜軍為主力,徵調廂軍五千,民夫五千。從水路增援高麗。」

    「李中易,朕命你為高麗行營都部署。符昭信為副都部署。此行渡海去高麗,一定要打出國威和軍威。不許替朕丟臉,都明白麼?」柴榮顯然一意孤行,鐵了心要出兵高麗,彰顯上國的天威。

    柴榮下了決心的事情,九牛不回頭,即使是大符皇后在世的時候都攔不住,符昭信趕緊躬身領命。

    李中易在領命的同時,順帶提了個「小小」的要求,「陛下,海路運糧草軍器,難免會出現延誤的情況。大軍在外,如果連飯都吃不飽,如何能打出國威和軍威?臣請陛下給高麗小王下一道詔書,如果大軍的糧草軍器,吾國無法及時供給,允許微臣和高麗國的地方官員們,協商著自籌。」

    這個要求絲毫也不過分,柴榮也沒多想,也就點頭答應了。

    李中易懷裡揣著詔書,又去樞密院領取大軍出征的信符,和符昭信一起回了軍營。

    大軍出征在即,需要準備的工作,非常之多。不僅甲胄、軍器需要備齊,而且糧草也需要安頓妥當。

    李中易已是高麗行營的都部署,也就名正言順的接管了破虜軍,成了李大帥。

    劉賀揚和馬光達順勢改了口,躬身叉手,恭敬的說:「請香帥示下。」

    「洪光,整頓兵馬,檢查各項器具,不能出絲毫的紕漏。」李中易仔細的吩咐說,「高麗國多山,鐵甲太過沉重,不利於快速追蹤其國內的亂黨。你安排下去,把弟兄們領的皮甲拆開,後甲疊為前甲,中間綴著鐵片。」

    「喏。」劉賀揚在李中易那裡早就聽說過河池鄉軍的舊事,他也是帶兵多年的宿將,當然知道,大軍進攻或是衝鋒,主要的威脅來自於身前,而不是身後。

    「耀明,驢車和牛車在高麗國中,很難快速機動,你帶人多備獨輪車,越多越好……」李中易又叮囑了馬光達一番,交待得異常之詳細。

    符昭信閑著沒事幹,忍不住問李中易:「無咎公,在下做什麼?」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我軍的弓弩必定和高麗國不同,你去三司胄案,籌集戰弓、羽箭和強弩等物,有關的物件,越多越好。如果能夠帶回一些工匠,那就更好了。」

    符昭信琢磨了一下,不由笑出了聲,說:「無咎公真是好算計,莫非是要在下去那三司胄案,抖國舅的威風?」

    李中易含笑道:「我的國舅爺呀,此事非你莫屬。」

    「無咎公,你若是讓我去政事堂鬧,我還真沒那個膽子。至於,三司胄案嘛,嘿嘿,看我的好了。」符昭信笑嘻嘻的接受了任務。(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44
第171章 小霸王

    符昭信乃是小符貴妃的親兄長,梁王柴宗訓的親舅父,除了少數宰相級別的大人物之外,底氣還是十足的。

    自從,李中易的長子成了梁王府的記事參軍之後,符昭信對李中易的態度有了本質的變化,兩人的關係也親近了許多。

    李中易的長子李繼易,還沒滿月就成了梁王柴宗訓的王府屬官,這一層關係,比他的妹妹甜丫成為小符貴妃的義女,可近得多了。

    子和妹,在符昭信的眼裡,分量絕不相同!

    安排好後勤的事務之後,李中易就貓在軍營裡,督促官兵們加緊學習作戰、衛生等條令。

    李中易有條不紊的籌備出征大計,一點都不急,高麗國的廣評侍郎徐逢來,卻似熱鍋上的螞蟻。

    臨來大周求援之前,高麗國王王昭反復交待徐逢來,一定儘快帶來大周的援軍。

    如今,大周的皇帝已經下了詔,派出了兩萬多援軍,徐逢來雖然覺得人數少了點,不過,總算是借到了兵,心裡邊也很高興。

    徐逢來此次來大周,主要是走的麗妃的門路。這麗妃雖說出身于高麗,其實並不是高麗名門大望族的女兒,只是小門小戶家的女兒罷了。

    高麗國王當初獻上麗妃的時候,故意讓她假冒高麗望族的女子,其實是小心眼做祟,欺負遠隔重洋的大周國,不清楚高麗國內名門望族的實際情況。

    徐逢來也沒有想到,麗妃找柴榮陳情了之後。柴榮居然迅速的召見了他,並答應了派兵增援高麗的請求。

    一時間,徐逢來很有些得意。大周皇帝真是很好糊弄,不僅沒有提出錢糧方面的要求,反而答應派出精銳助陣。

    徐逢來聽說大周已經建立了高麗行營,都部署是一個很陌生,也很年輕的主帥,前破虜軍都監李中易。

    等了好幾天,徐逢來始終沒見李中易上門找他。商量進兵一事,心裡哪能不急?

    在高麗國,廣評侍郎的地位真心不低。乃是僅次於三省宰相的存在。

    徐逢來端了幾天架子,李中易根本就沒搭理他,徹底把他當作了空氣。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徐逢來只得主動乘車來陳橋驛的軍營找李中易。

    誰知。早得李中易叮囑的守衛們,告訴徐逢來,大帥不在營裡。

    一連三天,徐逢來都碰了一鼻子灰,他就長了個心眼,跑去找麗妃訴苦。

    麗妃找柴榮哭鬧了好幾回,柴榮敷衍著答應派人去問問李中易,實際上。並沒有派人去催促李中易儘快出兵。

    大軍出征,絕非兒戲。精通兵法的柴榮豈能不知?

    李中易每天在幹什麼,柴榮一清二楚,所以,一直是冷處理。

    符昭信這天回營,找到李中易,他撓著腦袋說:「無咎公,有件麻煩事,在下很為難。」

    「什麼麻煩事?」李中易笑望著符昭信,鼓勵他把心事說出來。

    最近這段日子,符昭信幫了大忙,他帶著人差點搬空了弓弩坊和造箭坊,惹得三司使高洪泰大發了一通牢騷。

    「前日,我去城裡領軍器,遇上了一幫子老弟兄,大家硬拉著我去喝酒。」符昭信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他們的長輩,大多是國公和郡公,大家相交多年,交情一直都挺好。」

    見符昭信一個勁的繞著圈子,李中易暗暗好笑,不就是一幫子勳貴子弟,想混進高麗行營撈軍功麼,至於這麼為難?

    李中易自己窩在軍營裡,卻把符昭信放了出去,目的有二,一是撈足軍器,二是拉人下水。

    以符昭信國舅爺的身份,身邊肯定有一幫子狐群狗黨,這個是不須多說的事實。

    此去高麗協助平叛,又不是去北伐,和契丹人硬碰硬,那些心思活絡的勳貴子弟,絕不會放過這種撈軍功的大好機會。

    符昭信磕巴了半天,才把意思說清楚,李中易故意摸著下巴,沉吟良久,始終沒鬆口。

    行營都部署乃是方面指揮大員,雖然這只是個臨時性的職務,用人的權力卻不小,有很大的自由度,尤其是對幕僚官的調度。

    「無咎公,我昨兒個喝多了,稀裡糊塗的就答應了幾個關係挺近的弟兄。」符昭信心裡一急,就說了真話,

    李中易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勉為其難點了點頭,歎息著說:「既然信誠公已經答應了,還有啥可說的?實在推託不掉的,你就都收了吧。」

    「哈哈,多謝無咎公。」符昭信高興的咧嘴大笑,李中易的配合,使他覺得倍有面子。

    李中易的嘴角微微翹起,公子哥嘛,都把面子看得比天還大,完全可以理解滴。

    一天后,符昭信領著他的那些哥們兒,魚貫進入了大營。

    李中易背著手,立於寨牆之上,居高臨下,自然看得很清楚。

    這些公子哥們,一個個身穿著明晃晃的明光鎧,胯下的都是難得一見的寶馬,身後奴僕成群結隊,跟著伺候。

    他們的腰刀都在鞘中,李中易卻看得見,刀鞘上的無數顆寶石,熠熠生輝。

    浩浩蕩蕩的大隊伍裡邊,有些奴僕的手裡提著鳥籠,另一些奴僕則捧著食盒,甚至,有幾個奴僕的手裡,還提著銅制的夜壺。

    李中易不由暗暗搖頭,這是來打仗的,還是來郊遊呢?

    大周朝剛剛建立不過七年而已,勳貴子弟就迅速墮落成了這個模樣,溫室裡養不出參天大樹,此話果然不虛!

    如果,有人再扛來幾根大煙槍的話,嘿嘿,那就是妥妥的八旗弟子!

    立在李中易身後的李小七,吐了吐舌頭。驚歎道:「我的個小乖乖,這是要在咱們大營裡溜鳥,郊遊?」

    李小八雙手抱胸。冷冷的一哼,說:「小七,說什麼怪話呢?公子這麼安排,必有原故。」

    見李中易使來眼色,李小七知機的把嘴閉上,噔噔噔,下了寨牆。領著那些公子哥們,進入單**下的營地。

    「公子,那個姓徐的又來了。」李小八忽然指了指寨牆的外面。李中易轉身看去,就見徐逢來果真又領著僕人來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把李小八叫到身旁,小聲叮囑了一番。李小七噗哧一笑。公子真是壞透了。

    李中易心裡很清楚,柴榮派他領兵去增援高麗,除了想利用實戰鍛煉一下破虜軍之外,其實,也頗有些天朝上邦的顯擺心理。

    此次出征高麗,柴榮竟然答應了徐逢來的荒謬請求,由大周自籌糧餉和軍器。

    我天朝地大物博,人傑地靈。好東西多得花不光用不盡,拔下區區一根毫毛。都夠你高麗國過半年的膨脹思想,在柴榮的身上也很濃厚。

    徐逢來聽說高麗行營的副都部署符昭信要見他,心裡不由暗暗松了口氣,雖然沒見到主帥李中易,見見這位國舅爺,還是蠻不錯的。

    在徐逢來看來,不知名的主帥李中易很可能是個傀儡,這行營之中,真正說了算的,多半就是符大國舅。

    符昭信的大營裡,站滿了勳貴子弟,徐逢來進帳的時候,兩眼還沒適應帳內的黑暗,有人突然暗中伸腳勾了他一下。

    徐逢來促不及防,跌了個狗啃泥,烏紗帽掉到地上,滾出去老遠,狼狽得不能再狼狽。

    「哈哈……」

    「哈哈哈哈……樂死小爺了……」帳內突然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哄笑聲,一大幫子衙內們,捧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誰?誰陷害老夫?」徐逢來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撿起地上的烏紗,就叫嚷著要找出那只黑腳的主人。

    可是,帳內的眾人,剛才已經笑混了班次,徐逢來又上哪裡去找那只幕後的黑腳?

    「你盯著小爺做什麼?」吳國公李瓊的嫡長孫,李安國虎著臉,神色不善的怒視著徐逢來。

    徐逢來雖然不認識李安國,卻從眾人似笑非笑,想看好戲的姿態,看出這李安國很不好惹。

    符昭信沒好氣的瞪了李安國一眼,這傢伙仗著祖父是太祖爺的把兄弟,一向在開封城裡橫行無忌,是出了名的一霸。

    吳國公李瓊不僅是郭威的把兄弟,更是力挺柴榮順利登基的大功臣,此老因舊傷復發,無法繼續領兵。

    可是,柴榮一直對李瓊非常尊重,不僅經常過府噓寒問暖,而且得了好寶貝,總要給李家留一份。

    這麼一來,這李家也就成了大周朝,頂兒尖的勳貴門第。

    「帳內光線不太好,倒讓徐公吃了苦頭,都是在下的不是。」符昭信客套的拱著手,暗示徐逢來揭過此事。

    徐逢來本就有求于符昭信,雖然吃了暗虧,也只得咽下這口惡氣,訕訕的說:「老夫一時眼花,沒看清路,怪不得別人。」

    一干衙內們,見徐逢來如此的無恥,心裡都很不屑,海東之國的大臣就是這般模樣?難怪,國內要鬧出民變,向我大周求援呢。

    「不知徐公尋在下何事?」符昭信含笑問徐逢來。

    徐逢來眼珠兒一轉,客氣的說:「下官感念天朝上邦的恩典,特帶來了一些酒食,前來勞軍。」

    「啊哈,勞軍啊,那多謝徐公了,不知羊有幾百頭,酒有幾百壇?」李安國一聽徐逢來帶東西來勞軍,立時精神抖擻,獅子大張嘴,開口就是幾百頭羊。

    徐逢來隻帶來了區區三頭羊,十幾罎子酒,明為勞軍,實際是想催促大軍早日出發。

    「咳,老夫臨來之時,略顯倉促,只帶了少許酒食……」徐逢來讓李安國擠兌得老臉一紅,十分尷尬的連連咳嗽。

    「少許酒食?連塞牙縫都不夠,這勞的是哪門子的軍?」李安國得理不饒人,對徐逢來一通窮追猛打。

    徐逢來心裡暗恨,大周的皇帝那麼大方,怎麼這些丘八竟然如此的摳門?連幾頭羊還要和他這個高麗的使者,斤斤計較?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45
第172章 出兵

    歷年來,高麗國給中原政權進貢的時候,基本都是以小搏大,賺得缽滿盆滿。

    一般來說,高麗也就在形式上,上個表章稱臣,送幾個民間美女冒充名門大戶的女子,再加上幾本儒家經典,就可以換得金銀無數,財寶若干。

    徐逢來臨來大周之前,國中的官場前輩們,都嘻笑著告訴他一個秘密:中國地大物博,人傻錢多,只要把身段放軟,多說幾句好話,就可以騙到大把大把的賞賜。

    「我大周的重臣勞軍,一般都是千餘羊,你雖是小邦來的,可也是一國重臣。咱也就不和你計較了,三百頭羊,一頭都不能少。」李安國輕蔑的瞪著徐逢來,姓徐你得了多少好處,別人也許不清楚,老子可是都知道哦。

    「這個……好吧……」徐逢來得了千兩黃金的賞賜,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就只當沒拿這些黃金罷了。

    秦王高行周的次孫高達雄,冷冷的一哼,說:「只有羊,卻無酒,勞的什麼軍?咱們都是京師人,最愛喝‘玉液香’,徐公想必不會讓弟兄們失望吧?」

    徐逢來氣得差點吐血,可是,國中急等著援軍,他沒膽子公開翻臉,只得陪著笑臉討價還價,「這玉液香實在難買,下官儘量去置辦,也就是了。」

    「哦,原來是買不到啊?這個容易,只要你捨得出錢,在下替你去買,如何?」高達雄大咧咧的把手伸到了徐逢來的面前,就等著他掏錢。

    符昭信原是豪爽之人,見徐逢來一副摳摳索索的小家子氣。心中異常不屑。

    娘的,我大周朝廷出兵出錢出糧草,替你高麗國平叛,區區幾頭羊,幾瓶玉液香。才值幾個鳥錢?

    海東之國的重臣,竟然如此的無賴,可想而知,高麗國主也不是神馬好東西吧?

    見徐逢來一直猶猶豫豫,始終不肯應諾,李安國可沒有符昭信那麼多顧忌。他當即大怒,厲聲喝道:「汝等高麗人占盡了我天朝的便宜,只想吞肥肉,骨頭都不肯吐出半根。就連勞軍都心意不誠,可見。求援一事必定有詐。」

    「是啊,是啊,什麼狗屁海東之國,明明是騙子之國嘛。」

    「大哥所言甚是,這高麗人,就沒幾個好東西。」

    「我說老徐,不就是幾百頭羊,幾百瓶玉液香嘛。至於這麼為難麼?實在不行,你寫個欠條,本公子墊錢。替你置辦嘍?」

    眾衙內幹別的不行,冷嘲熱諷,指桑駡槐,東扯西拉,吃拿卡要,狐假虎威。妥妥的都是內行。

    這話說得太打臉了,徐逢來的一張老臉。臊得一陣青,一陣白。紅得發紫,紫得透亮,「下官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符昭信打心眼裡,看不起徐逢來的猥瑣模樣,他索性裝聾作啞,對於徐逢來的窘境,視若不見。

    國舅爺不發話,衙內們就更來了勁,你一言,我一語,楞是逼得徐逢來,由添了一百頭羊,兩百瓶玉液香,這才甘休。

    等徐逢來走後,有人擔心的問李安國:「大哥,姓徐的不會去陛下那裡,告咱們的刁狀吧?」

    李安國還沒吱聲,高達雄就笑噴了,「你呀,你呀,真是豬腦子,咱們商量的是勞軍的大事,姓徐的自願供奉,哥幾個都非常感謝,誇他是明白人來著。」

    符昭信看著口沫橫飛的高達雄,不由微微一笑,高達雄死死的卡住勞軍二字作文章,即使官司打到了柴榮的駕前,哥幾個都穩立不敗之地。

    撇開帶兵打仗的真本事不提,符昭信的這幾個哥們,能夠成為京師街頭長期的小霸王,腦子不好使,早就玩完了!

    「信誠,姓李的為人怎麼樣?要不要哥幾個,幫你也收拾了他?」李安國烈嘴一笑,他怕誰呀?

    符昭信連連擺手,小聲說:「哥哥們,千萬別亂來,免得壞了去高麗的大事。」

    這些衙內們不知道李中易的厲害,符昭信心裡卻是門兒清。就說今天的這個局吧,事情雖小,卻是李中易故意設的套,目的就是想打掉徐逢來的威風。

    知人善任,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就難了啊!

    李安國想想也是,他們混進大軍,目的就是想去高麗撈一票軍功,回來好承襲父祖們傳下來的爵位。

    大周朝的爵位,可沒有所謂世襲罔替的概念,無一例外,全是降兩等襲爵。而且,必要條件是,有軍功才有資格襲爵。

    國公的繼承人,頂多只能襲郡公,三代之後,爵位就自動消失了。

    三天后,全體破虜軍和新加入進來的京師廂軍第一軍,好好的打了一頓牙祭。

    徐逢來砸鍋賣鐵,好容易籌集來的犒軍物資,成了弟兄們肚裡的油水。

    破虜軍的物資供應,一直是大周朝諸禁軍中的頭一份,對於吃到羊肉,大家倒沒有太大的感覺。

    京師廂軍第一軍,就不同了,這些從禁軍之中刷下來的次等丘八們,一年之中,難得吃到一口羊肉。

    見識過啥叫餓虎撲羊麼?

    京師廂軍第一軍的弟兄們,恨不得連羊頭都嚼碎了一口吞下肚內,此等狼吞虎嚥的餓極之狀,可把一幫子養尊處優慣了的衙內們,都給看傻了眼。

    聚餐後的第二天,李安國就被派去盯著水師的準備工作,高達雄去督促糧草,符昭信繼續追蹤軍器的調撥。

    由於衙內們的加入,破虜軍的出征物資調撥工作,陡然加速了好幾個數量級。

    李小七挑起大拇指,心服口服的說:「還是公子高明。」

    李中易微微一笑,這些衙內雖然不算啥,可是他們父祖的影響力,誰敢小視?

    例如吳國公李瓊。此老雖然已經離開了第一線的實權領導崗位,他或許沒辦法提拔你登上高位。可是,到了關鍵時刻,李瓊在柴榮的面前,上你的眼藥。壞了你的升遷大計,卻是綽綽有餘。

    後勤物資儲備得差不多了,李中易也沒見徐逢來,晾得他心急火燎,急得團團亂轉,四處尋找門路。想跟李中易遞話。

    李中易在朝中一直以孤臣自詡,除了趙匡胤和慕容延釗等少數幾個人之外,他和朝中的重臣們的交情,幾乎都淡如水。

    徐逢來帶來的財寶,花了個精光。門路找了無數,直到臨出征的前一天,李中易也沒見他。

    出征的這天上午,侍衛親軍司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韓通代表朝廷,來到破虜軍大營,替大軍送行。

    李中易和韓通,那是「老朋友」了,下江南的時候。李中易差點沒把性子急的韓通給憋死。

    不過,不打不相識,韓通雖然瞧不起李中易。卻也佩服他撈錢的真本事。

    「哈哈,你都部署,下官祝你一路順風,凱旋而歸。」韓通的臉上堆滿了假笑。

    李中易微微一笑,拱手說:「多謝韓公吉言,在下一定打出國威和軍威。不給陛下丟臉。」

    韓通皮笑肉不笑的說:「陛下說了,李某如果打輸了。直接跳海算了,別回汴京了。」

    「哈哈。定不會教陛下失望的。」李中易大手一揮,果斷下令,「全體都有。」

    「立正!」

    「槍上肩!」

    「出發!」

    為首的劉賀揚,輕帶馬韁,當先馳出大營,大軍正式踏上了征途。

    陳橋鎮的老百姓們聽見了這邊的動靜,紛紛扔下手裡的農具,趕來看熱鬧。

    只見,破虜軍的將士們,將鋼槍扛在肩上,剛勁有力的甩動手臂,邁著整齊的步伐,浩浩蕩蕩的開出了大營。

    一時間,旌旗招展,馬嘶陣陣,塵土飛揚。

    掌旗官們象標槍一樣,大步走在各支分隊的最前方,他們高高的擎起大旗,指引著大軍前進的方向。

    破虜軍的將士們,伴隨著震懾人心的小鼓點,大踏步前進,鼓聲響則抬腿,鼓聲落則踏地,大地在他們的腳下顫抖,並痛苦的呻*吟。

    將士們頭盔上的紅纓,耀目已極,整個大隊伍,仿佛雄雄燃燒的火之海,滾滾向前,吞噬掉一切阻擋他們的活物。

    長槍如林,那銳利的槍尖,在烈日的灼射之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令人膽寒肝顫。

    將士們身上的鐵甲閃現出森然的利芒,仿似威猛無匹的鋼鐵洪流,咆哮如雷,浩蕩向前。

    如果有人懸在半空之中,俯瞰全場,他一定會驚訝的發覺,一條面目猙獰的鋼鐵巨龍,正以前所未有的騰飛之勢,氣吞萬里如虎!

    萬人出動,黑壓壓的鋪天蓋地,可是,現場除了腳步聲,鼓點聲,偶爾傳出的馬嘶聲,竟再無別的聲息。

    韓通兩眼直勾勾的瞪著有序出營的將士們,他的腦子裡一陣發懵,娘的,和眼前這幫不象人的怪物比起來,他帶的兵,居然也配叫兵?

    李中易微微一笑,翻鞍上馬,沖著韓通拱了拱手,說:「韓公,後會有期!」

    徐逢來特意守候在黃河邊的大船之上,手搭涼棚,遠遠的眺望向陳橋驛的方向,他就想看看,這破虜軍究竟是些什麼樣的貨色?

    「來了,來了……」岸邊的老百姓們的人群之中,突然傳來興奮的叫聲。

    「咚咚咚……」在異常有節奏的鼓點聲中,一杆高高飄揚的大旗,迎面撲入徐逢來的眼簾。

    「大周高麗行營都部署:李。」徐逢來喃喃的念叨著大旗上,他知道,李中易的隊伍終於來了。(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45
第173章 東渡

    大軍漸行漸近,徐逢來也已經看清,第一排的破虜軍將士們,腰掛鋼刀,肩扛長槍,身披鐵甲,他們每邁進一步,踢出的都是同一側的腳,動作瀟灑,漂亮,整齊得無可挑剔。

    近了,更近了,徐逢來奮力的眯起一雙老眼,希望看得更清楚一些。

    這時,徐逢來忽然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前進中的每一個士兵方陣的邊沿,像是鬼使神工用刀斧削平了一般,是那樣的整齊,筆直得令人心慌害怕!

    徐逢來以前當過一段時間的高麗國兵官侍郎,勉強算是知兵之人,他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

    和眼前氣勢逼人的鋼鐵洪流比起來,高麗國官軍那歪歪扭扭,東倒西歪的行軍隊伍,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呀。」徐逢來覺得頦下猛的一疼,他定神一看,一個不留神,居然揪斷了好幾根鼠須。

    劉賀揚帶隊來到了黃海岸邊,他大聲下令說:「原地待命。」銅號聲隨即滴滴噠噠的吹響。

    徐逢來驚訝的發覺,從劉賀揚的命令下達,到破虜軍的將士們完全停下腳步,只不過前進了區區兩步而已。

    沒有推搡,沒有喧嘩,更不可能出現吵鬧聲,破虜軍的將士們仿佛原本就被澆鑄在地面上的石像一般,紋絲不動,竟分不出誰是大地,誰是將士?

    在現場看熱鬧的老百姓們,原本聊得很起勁,指指點點。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人群之中漸漸也變得鴉雀無聲。

    徐逢來見了此情此景,不由長聲一歎,他猛然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將下山猛虎一般的破虜軍,引入高麗國。究竟是禍,還是福呢?

    劉賀揚和水師的人確認了事先商量好的登船順序之後,當即下令,「諸軍登舟!」

    徐逢來眼睜睜的看著,破虜軍的將士們,在軍官的短促口令的指揮下。依此登船。

    前邊的將士有序登船,後邊的將士則不動如山,仿佛石頭柱子一樣,牢牢的釘在了地面上。

    這時,一隊騎兵從隊伍的後邊。踏著滾滾的煙塵,緩緩疾來。

    居高臨下的徐逢來看得很清楚,就在騎兵隊伍的中間,飄揚著一杆醒目之極的小纛旗,上書一個篆體的大字:李。

    徐逢來心中有數,李中易本人終於露面了,唉,李大帥。鄙人等你,等得好苦哇!

    水師的戰船,裝滿一船人。當即撐杆離岸,向黃河的下游駛去。

    騎在馬上的李中易,看見部下們登船的速度很快,不由暗暗點頭,他一直默默的等待,等的就是大周的第一支水師。江淮水師。

    柴榮親征南唐的時候,吃了南唐水師的不少虧。他心裡一發狠,索性在開封附近大集工匠。建造樓艦。

    只是,船好造,水手卻難覓。正好,柴榮下令把江淮水師沿著運河調來汴京,李中易見縫插針,就上奏柴榮,等江淮水師到了,破虜軍再登船出征。

    按照李中易的計畫,破虜軍將乘船,順著黃河一路向東,直抵河南道的渤海縣永利鎮(今利津縣),然後渡過黃水洋(黃海)去高麗。

    李中易登舟之後,迎面就見一個身穿高麗官服的老者,滿面堆笑的迎了上來。

    「哎呀呀,李帥,下官總算是見到您了。您手下的破虜軍實在是了得,此去平叛,必定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徐逢來原本打算大吐苦水,等見了破虜軍的鼎盛軍威之後,臨時改了主意,剛一見面,就大拍李中易的馬屁。

    李中易微微一笑,拱著手說:「徐侍郎,你該說實話了。」

    徐逢來臉色猛的一變,很有些心虛,卻故作鎮定的反問李中易:「李帥,您這是何意啊?下官怎麼聽不明白?」

    李中易輕聲出笑,說:「倭人已經打到了漢陽,還是海州?」

    「沒到海州……」徐逢來突然收住話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的心神一陣狂震,這麼隱秘的事情,連他的隨從都不知道,李中易從哪裡得知的消息?

    李中易冷冷的一笑,整個高麗王朝時期,唯一一次面對倭國的強勢入侵,恰好正是其國內民變最厲害的時候。

    雖然,李中易記不清楚,具體是哪一年發生的事情,不過,既然高麗國被迫派人向大周求援,顯然就應該是今年。

    李中易也吃不太准,故意詐了徐逢來一下,現在,真相終於大白了!

    死棒子,滿嘴跑火車,沒有半句真話,就知道撒謊騙人,嘿嘿,讓你爺爺我給撞上了,樂子就鬧大了哦!

    「徐侍郎,都到了這個份上,你還要瞞我麼?」李中易似笑非笑的擠兌著徐逢來。

    天機既已洩露,徐逢來鬱悶得要死,只得點頭哈腰的解釋說:「李帥,不是下官想瞞著您,只是,下官如今也不知道國內目前是怎樣的狀況。」

    李中易暗暗冷笑不已,這徐逢來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西海心不死!

    「徐侍郎,你就說說你知道的情況吧,時間還多的是。」李中易仿佛剛剛想起似的,忽然說,「大軍遠征,將士們很辛苦,等到了渤海縣,咱們且歇息三個月再說。」

    面對李中易赤果果的要脅,徐逢來被逼得沒了法子,只得苦笑著說了實情。

    原來,高麗國的上將軍朴金建,因為不滿現任高麗國主王昭害死了先帝定宗,利用朔方道民變的機會,不僅趁機舉起了反旗,更主動勾結倭人左大臣藤原定賴,商議好兩家同時出兵,南北呼應,共謀大業。

    由於,高麗國主王昭事先沒有提防,結果,讓朴金建獲得了壯大勢力的絕佳機會。

    這時。倭國的左大臣藤原定賴,觀望了一陣,發覺朴金建已經造出了聲勢,由於覬覦高麗的肥沃土地,也派出軍隊從南部的全羅道登陸。一路向北,所向披靡,勢如破竹。

    高麗國陷入到了南北夾擊之中,既想大周派兵救援,又擔心被大周的援軍,趁機占了便宜。

    所以。徐逢來得到王昭的授意,故意隱瞞了倭人夾擊的狀況。

    「這倭人的統兵大將是誰?」李中易知道徐逢來肯定還隱瞞了一些消息,不過,大致的情況已經瞭解,反正時間還多得很。慢慢的擠牙膏,也沒啥大不了的。

    「是藤原實賴的親弟弟,右大臣藤原師輔,倭人的兵力大約三萬人左右。」徐逢來心裡也沒底,只能根據猜測,估算了個數字。

    「那朴金建的手下,有多少人馬?」李中易暫時沒追問倭人的情況,轉而詢問朴金建的實力。

    「樸賊本有一萬多部下。糾集了亂民之後,恐怕已經超過了五萬兵馬。」徐逢來心想,正因為被朴金建引來了倭人。所以高麗國才面臨異常被動的局面。

    「貴國的常備軍,有多少兵馬?」李中易明知道徐逢來肯定會撒謊,卻故意擠兌他,想看他出醜。

    徐逢拉轉動著眼珠子,說:「鄙國雖然地不廣,人口卻不少。常備軍一共有二十余萬。」

    李中易心想,這不是扯蛋嘛。真有這麼多兵馬,早就撲滅了朴金建的反叛勢力。把倭人趕下了海,還需要向大周求援麼?

    徐逢來不肯說真話的原因,李中易自然可以理解,不就是擔心大周的援軍趁火打劫麼?

    死棒子,還真是貪婪成性,猥瑣不堪,一直想占天朝上國的便宜,從來不想吃虧。

    戰場之上,軍情瞬息萬變,這徐逢來又是文官,李中易心裡有數,問了也是白問,索性把徐某人晾到了一旁。

    李中易回到帥艙後,把破虜軍的參謀人員都召集過來,一起商議怎麼應對新的形勢?

    身為參謀人員之首的楊烈,聽了李中易的介紹之後,不由皺緊眉頭罵道:「死棒子,果然不是好東西,明顯是想坑了我破虜軍。」

    李中易一陣愕然,他剛剛無意中罵了一句口頭禪而已,卻不料,楊烈竟然學得如此之快。

    咳,有其師,必有其徒,果然有些道理哈!

    廖山河琢磨了一陣,說:「大軍至高麗國登陸,行軍地圖至關重要,末將只怕高麗國不肯給這種國之重器。」

    李中易頻頻點頭,廖山河跟在他的身邊,日子一久,考慮問題也越來越周到了。

    楊烈補充說:「高麗國內的地圖,多半不會給咱們。不過,據老師所言,其國土,東西狹小,南北較長,以咱們測繪營的實力,完全可以邊行軍,邊繪圖。」

    廖山河想了想,說:「老師所制的那種單筒望……望遠鏡,確是觀察地形的至寶,隔了兩裡路,居然可以清晰的看見對面的人在做什麼。」

    單筒望遠鏡的原理,其實非常簡單,只需要將凹透鏡和凸透鏡,組合在一起,就可以了。

    問題是,李中易造不出透鏡玻璃,就只能請工匠將買來的昂貴水晶,慢慢的磨出凹凸不同的兩種鏡面,再用銅為材料,鑄成可以伸縮的單筒狀。

    由於天然水晶不僅稀少,而且價格貴得驚人,所以,練兵的這幾個月時間內,李中易一共只做出了十架單筒望遠鏡,都帶上了船。

    不僅僅是單筒望遠鏡,李中易還找人製作了一種特殊的儀器,大衛斯象限儀。

    大衛斯象限儀的原理其實非常簡單,水手無需像使用星盤或簡單象限儀時所要求的那樣設法看太陽,而是利用棍棒投射到刻度計上的影子,其影子端的位置表明了太陽的高度,這樣緯度就可以計算出來了。

    這種計算緯度的方法,可以精確到分,誤差依然難免,但已經很小了。

    在平靜的海面上,甲板穩定的時候使用大衛斯象限儀時,能取得最佳效果。(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46
第174章 鬥智鬥勇

    說起來,這還多虧了那部大片《加勒比海盜》,引起了李中易的極大興趣,他翻查了大量航海的資料。

    可惜的是,李中易只記得,相對非常簡單的大衛斯象限儀的原理,對於更進一步的六分儀的原理,卻因為時間太久,很有些模糊不清。

    大衛斯象限儀配合上司南,李中易個人以為,應該夠用了。但是,因為沒有真正航過海,他的心裡終究還是沒底。

    「高麗一戰,時間可能拖得比較長,大家都要有心理準備。」李中易摸著下巴,笑眯眯的說,「替他人做嫁衣裳,賠本的買賣,本帥是不會幹滴。」

    楊烈的眼珠兒微微一轉,忽然笑道:「坐山觀虎鬥?」

    「老師以前不是說過,回鶻的多爾袞,就是趁李自成和吳三桂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渾水摸了大魚麼?」廖山河文化程度略低一些,可是,記性卻特別好。

    李中易改頭換面的故事,廖山河一聽就往心裡去了,現學現賣,倒也恰好吻合了當前的高麗國內局勢。

    高麗國目前東有朴金建的反叛,南有藤原師輔帶領的倭軍猛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中易目前確實很象滿虜多爾袞所處的環境。

    「嗯,高麗多山,島嶼很多,到時候啊,你們瞪大了眼睛看清楚嘍,找個好島落腳。」李中易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要在高麗的海邊,找個永久的落腳點。

    大軍沿著黃河順流直下,速度非常快,日行百里以上。區區七日就抵達了隸屬於濱州的渤海縣的永利鎮,這裡是黃河故道口。

    李中易這次倒是沒怎麼耽擱,在永利鎮休整了三日後,率全軍沿著膠東半島北端駛到登州(蓬萊),然後橫渡黃海。抵達朝鮮半島大同江口的椒島。

    在椒島補充了飲水後,大軍繼續乘船南行,趕到高麗京都「開京」附近的禮成江口的貞州(今韓國金浦市)。

    棒子國的歷史上,高句麗、百濟、新羅三國鼎立的三國時期,金浦郡地區就是三國必爭之地,其中貞州更是重中之重。

    原因很簡單。貞州一直是棒子國和中國經貿往來的重鎮,即使是高麗國內的戰亂年代,貿易也沒有完全斷絕。

    商人圖利,只要有大錢賺,冒著殺頭的風險。也偷偷的做買賣。

    到了貞州後,徐逢來耍了個小手段,假託高麗國王之名,禁止破虜軍入城,只能在城郊紮營。

    李中易明明看破了徐逢來的小心思,卻故意裝糊塗,滿口答應了徐逢來的要求。

    大周的援軍已到,徐逢來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騎馬趕回開京,向國主王昭報訊。

    當地的縣令組織鄉民,領著一大群面長、邑長以及洞長。還有本地的士紳,帶著牛羊前來犒軍。

    李中易滿面笑容的把這些本地的頭面人物,迎進了大帳,他起初搞不懂啥叫面長和洞長。

    金浦縣令態度客氣的做了解釋,李中易這才恍然大悟,面長相當於城關鎮鎮長。洞長則類似大周的街道坊正,是高麗國最小的一級組織機構。

    嘿嘿。棒子國還真會玩花樣,面長。還麵條呢。那洞長的名稱更是二得離譜,怎麼不叫穴長?

    寒暄客套了一番,李中易這才知道,這金浦縣令叫柳知秋,乃是貞州名門柳氏的旁系子弟。

    柳知秋說得一口流利的大唐河洛官話,如果不是身上的官服形制不對,而且短了一大截,很容易給人一種錯覺,這傢伙就是大周的縣令。

    高麗的鄉紳們,無一例外,全都頭戴類似斗笠的黑色紗冠,身穿赤古裡,外罩周衣。

    這些鄉紳們的腰帶居然系在胸前,紅色帶子垂到了小腿處,長得足以懸繩上吊。他們那寬大的巴基闊腿褲,也短得不象話,總而言之,這幫傢伙學了大漢的服飾,卻是個半吊子,不倫不類!

    柳知秋還算是大方,一口氣送上了二十頭牛,一百隻羊,這些都不怎麼出奇,李中易倒不怎麼在意。

    只是,這柳知秋居然一次性送來三百隻狗,李中易摸著下巴,心說,敢情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習俗啊,難怪棒子人民嗜狗肉如命?

    「李帥遠道而來,助我大高麗國平叛,下官感激不盡。」柳知秋的話說得很客氣,骨子裡卻無絲毫認大周為宗主國的覺悟,一口一個我大高麗國。

    柳知秋的地位太低,區區縣令而已,李中易也懶得和他一般見識,微微一笑,也就忽略過去了。

    「不知貴軍要在本城駐紮多久?下官也好籌備一二?」柳知秋的話,說得很婉轉,意思卻是在催促李中易趕緊帶兵走人。

    「呵呵,這個需要兩國的重臣彼此商量辦啊。」李中易打著哈哈,敷衍道,「柳明府放心好了,我破虜軍所到之處,一向是秋毫無犯。」

    李中易心裡明白,這個時代的所有官軍,名聲都不太好,甚至有官不如匪的惡名。

    柳知秋暗中打探消息,顯然是在擔心,破虜軍會滋擾地方。不管是搶劫財務,還是jy婦女,柳知秋這個地方官,都很頭疼,十分棘手。

    李中易剛來沒幾天,破虜軍中還沒有傳出惡跡,柳知秋官卑職小,對此也沒有啥好辦法。

    破虜軍到了貞州郊外,就不再挪動地方,李中易關住營門,大搞練兵活動。

    這一次,由於京師廂軍第一軍,只有一萬人,李中易索性採取一對一的訓練方法,爭取讓廂軍的紀律性,在短期內,上一個臺階。

    按照大周的規矩,廂軍的身份原本就比禁軍低不少,破虜軍又是禁軍裡邊,精銳中的精銳。

    廂軍都指揮使周道中,是個明白人。李中易怎麼說,他就怎麼做,沒有半句怨言。

    李中易只是集中訓練了周道中的部下,卻並沒有打散廂軍官兵的固有建制,顯然。沒有趁機奪權的想法。

    大周的軍隊駐紮到了貞州的地界之後,一連半個多月,都沒有挪窩。

    高麗國的大將軍王永南,召李中易去開會,都被李中易稱病,給推掉了。

    於是。高麗國的君臣們,疑心生暗鬼,私下裡開始紛紛議論,會不會引狼入了室?

    主帥水土不服,突然生了病。倒也說得過去。不過,副都部署符昭信的身體可是好好兒的,每天都出營和高麗國的鄉紳們拉家常,談風月,忙得不亦樂乎。

    引來周軍的廣評侍郎徐逢來,被高麗國主王昭叫了去,狠狠的訓斥了一頓,然後派他去周軍大營。打探消息。

    徐逢來忐忑不安的騎馬來到破虜軍大營,守門的將校態度倒還客氣,直接領了他去見符昭信。

    符昭信的帳內。站滿了徐逢來的老熟人,李安國、高達雄等大一幫子衙內。

    徐逢來一看見難纏的李安國和高達雄,頭皮就一陣發麻,趕緊陪著笑臉,作了羅圈揖,「諸位將軍辛苦了。下官替我大王感激不盡。」

    「徐侍郎,趕緊可不是口頭說說就算了哦。本將軍自從來到這貞州後,除了難吃的狗肉。就沒見過半只羊腿,你們是故意欺負友軍還是怎麼著?」李安國不陰不陽的嘲諷徐逢來,話說得很不好聽。

    這李安國打小就吃慣了上等精羊肉,來到貞州後,由於高麗國只是在犒軍的時候,才供應了一些羊,平日裡別說羊肉了,就連羊毛就都沒見半根。

    在軍中,李中易一向是和士兵們一起吃飯,他以身作則,李安國和一干衙內們,自然不好說啥。

    這次徐逢來又來了,可讓李安國和衙內們逮著了機會,不借機會發洩一下怨氣,那他還是開封城的小霸王麼?

    別人不清楚,徐逢來卻是心中有數,破虜軍一直不挪窩,肯定是李中易心裡不爽。

    偏偏李中易一直稱病,連兩國的聯合軍事會議都不去參加,徐逢來也搞不清楚,李中易心裡邊打的是啥主意?

    「唉,我高麗國小民窮,又突逢叛亂,國力實在是空虛……」徐逢來的謊言還沒編完,就被高達雄粗暴的打斷,「徐侍郎,你這話可就說得不怎麼地道啊?本將親眼所見,貞州本地的小小的面長,每日都是吃羊的。」

    高達雄說這話可是非常有底氣的,這些日子,在李中易睜一眼閉一眼的裝糊塗之下,他和李安國沒少溜出大營去打牙祭。

    這兩個傢伙帶兵打仗也許不行,拉關係走後門套交情,可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幹的,居然和貞州本地的幾個面長、邑長,把關係搞得很熱絡,每日桄籌交錯,歌舞生平,玩得樂不思周。

    如果,不是李中易的軍法森嚴,衙內們恐怕都要,鬧到夜不歸營的地步。

    徐逢來心知,國主王昭只是想利用周軍當炮灰而已。等平了叛,就要將周軍禮送出境,一天也不許李中易多待。

    這李中易偏偏狡猾如狐,頻頻裝病,今天是水土不服,明兒個就變成了偶感風寒,大後天居然又傳出從馬上摔了一跤的怪異消息。

    在物資的供應方面,高麗君臣一直採取,不給周軍吃得太飽太好的策略,免得他們糧草太過充足,反而會起異心。

    不過,徐逢來也非等閒之輩,他轉著眼珠兒說:「有些官宦之家,家裡非常有錢,偶爾吃羊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吾國的國庫,卻早已空虛,拿不出太多的銀錢,總不能強搶民間的東西吧?」

    見李安國一時沒想好,高達雄冷冷一笑,說:「我大軍駐紮在貞州,你們每次送糧食,只送三天的食量,將士們都餓著肚子,還怎麼打仗?」(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47
第175章 朝奸

    徐逢來對此事再清楚也不過,心中畢竟有鬼,只得陪著笑臉,敷衍說:「因為就在京畿,糧草從各地運來跋山涉水,日常艱難,不到之處,還請高公海涵。」

    「想必,大軍上路之後,各地的地方官絕對不敢怠慢,必定會多多的供應上糧草。」徐逢來這話就非常有意思了。

    符昭信一聽就明白,徐逢來此話一定是代表高麗國小王的想法,想早早催促破虜軍踏上征途,去和叛軍火拼。

    「唉,李帥摔傷了腿,無法上路啊。」符昭信早就和李中易通了氣,不達目的,寧可幹耗著,也絕不出兵。

    徐逢來也是老官僚了,他聽了符昭信的說法,就知道,要開條件了。

    「符帥,鄙國再窮,也不會窮了上國的友軍。大王一向重情誼,知道貴軍很苦,特命下官準備了五萬貫錢,三百隻羊,和兩百頭牛,一千條狗……」徐逢來不愧是老騙子,原本商量好了的十萬貫錢,到了他的嘴裡,就減了半。

    留下餘地,才好和李中易討價還價,徐逢來這些日子也早打聽清楚了,整個周軍的高麗行營之中,真正說了算的,就是主帥李中易。

    不見兔子不撒鷹,只佔便宜不吃虧,能騙就騙,騙不過去就裝傻哭窮,一向是高麗人的性格,徐逢來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符昭信記著李中易的囑咐,既然徐逢來已經替高麗國放了血,他也就沒有逼太狠,暗中沖李安國使了個眼色。

    李安國得了符昭信的暗示。當即主動站出來,和徐逢來打起了嘴巴官司。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最終談妥了,送上八萬貫錢,五百頭羊。三百頭牛,大軍就準備出發。

    可是,等東西都送進了周軍大營之後,又傳出李中易昏厥過去了「壞消息」。

    徐逢來讓王昭找去訓得狗血噴頭,再次夾著尾巴,來到了周軍大營。

    這一次。李中易就躺在病榻上,親自接見了徐逢來。

    徐逢來的心很細,故意走到榻邊,這才拱手行禮,陪著笑臉說:「李帥的身子骨可好些了?國主非常關心李帥的身體。特命下官帶了御醫來,期盼李帥早日康復。」

    李中易心裡明白,高麗國的君臣都有些受不了他的拖延戰術,這就反證,前線的戰事異常吃緊。

    以李中易對於高麗人尿性的瞭解,這幫傢伙都是事急才投醫,爹死才買棺材的小氣鬼。

    油水嘛,要慢慢的榨。才有味道!

    李中易臉色一片蠟黃,有氣無力的靠在榻上,喘著粗氣說:「讓……讓徐公費心了。在下多謝國主了……咳,咳……」

    跟著徐逢來一起進帳的高麗國御醫,借機湊到前邊,小聲詢問李中易:「回李帥,吾國瘴厲橫行,很容易染上水土不服之疾。下官這裡倒有幾個本國的秘方……」

    李中易暗暗冷笑不已,面上卻裝得若無其事。他有氣無力的伸出左手,狠狠的乾咳了幾聲。喘息說:「有勞了。」

    那高麗國的御醫,趁勢捏住了李中易的腕脈,可是,左察右察,這御醫發覺李中易的脈搏異常紊亂,確實病得不輕。

    得了御醫的眼色,徐逢來暗暗松了口氣,看樣子,他倒真的是錯怪了李中易。

    「徐公,你看……咳,我病成這個樣子,怎麼出兵?唉,心裡著急啊,出兵這麼長時日了,居然寸功未立,回去不好向陛下交代啊。」李中易說一段話,喘幾口氣,徐逢來真擔心他一口氣喘不上來,就過去了。

    「唉,不瞞李公,那朴賊連敗了官軍數陣,如今已經快要打到開京地界了。」徐逢來也是給逼得沒了法子,終於說出了真心話。

    李中易心裡暗笑,小小的高麗國御醫,懂得什麼叫作博大精深的中醫?

    死棒子,學中醫就要學到精髓嘛,學個半吊子也敢出來丟人現眼,御醫?狗屁!

    老子裝病,卻讓你拿准了脈,那還混個屁的中醫界?

    「唉,徐公,我這身子骨,很麻煩啊。」李中易又是一通撕心裂肺的猛咳,聽得徐逢來一陣肝顫。

    「徐公,我家大帥真心誠意想替貴國除害,只是,他病成這個樣子,即使跟隨大軍一起出征,也很可能拖慢了進軍的速度啊!」符昭信得了李中易的暗示,適時出言提醒徐逢來,大軍缺馬!

    符昭信一直搞不明白,李中易怎麼就知道,高麗國出產好馬,而且數量還不老少呢?

    當時,面對符昭信的問題,李中易只是笑著解釋說,逍遙津的高麗商人說的,他也不敢確定。

    實際上,李中易心裡卻十分有數。契丹人滅了渤海國之後,許多女真人紛紛逃入高麗境內,按照地域劃分,分為西女真和東女真。

    高麗國瞧不起這些女真蠻子,一般稱之為黑水蕃眾、北蕃或是黑水部人。

    這就和倭國本是蠻夷,卻稱呼北海道的土著為蝦夷一樣,都屬於妄自尊大的範疇。

    女真人乃是馬背上的民族,每年都要以大量的好馬,換取高麗國的衣物、金、帛和絹等各種賞賜,這就和中國的互市性質差不多了。

    只是,契丹人建國之後,一直嚴密控制好馬輸入中原的管道。定難軍黨項人雖然暫時沒有翻臉,不過每年也只是上貢幾百匹馬而已,對於大周建立騎兵部隊的龐大需求,根本就是遠水不解近渴。

    徐逢來也不是笨蛋,他仔細的琢磨了一番符昭信話裡的意思,也就明白過來,敢情周軍是想要馬!

    戰馬屬於絕對的戰略性資源,高麗國內的戰馬也不太多,怎麼可能白送給周軍呢?

    可是,朴金鍵的大軍趁著高麗主力窮於應付倭軍的機會。大肆攻城掠地,短短的時間內,已經號稱擁軍五十萬。

    五十萬肯定是誇大其詞,據徐逢來自己的推斷,算上拿木棍的老百姓。朴金建的手下,大約有十萬之眾。

    在高麗國君臣看來,朴金建雖然人多,卻遠比藤原師輔所率領的兩萬精銳倭軍,所帶來的威脅要小得多!

    所以,高麗國的戰略是。五萬主力南下,先將倭軍趕下海去。一萬精銳官軍加上兩萬地方軍隊,扼守住縱貫東部的太白山脈,阻擋朴金建的人馬西進。

    可惜的是,高麗的戰略雖然正確。卻高估了軍隊的實力。

    高麗軍雖然人數多於倭軍,戰鬥力卻差出去好幾條街,被倭軍打得節節敗退,喪師失地,丟盔卸甲。

    正因為,戰場形勢一片糜爛,所以,高麗人特別希望李中易率領的大周軍精銳。儘快投入戰場,去和倭軍血拼,以保住高麗國的大好河山。

    李中易發現。徐逢來的眼珠子一陣亂轉,遲遲不肯應諾,不由暗暗好笑,趁你病要你命,大耍無賴,乃是高麗人的絕活。

    老子這麼幹。也是學了你們高麗人的做法,你奸我詐。天經地義,誰都別埋怨誰!

    這麼大的事情。徐逢來也做不得主,只得回皇宮向王昭稟報了周軍的要求。

    王昭憤怒已極,連摔了幾隻青瓷的茶器,徐逢來望著地面上變成碎片的上品青瓷,異常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高麗人捨不得給戰馬,連拖了幾天,始終沒有回應。

    李中易一點也不著急,既然高麗人覺得他們拖得起,那就拖下去吧,拖得越久越好,廂軍的弟兄們又可以多出一些訓練的時間。

    高麗國,楊廣道,廣州城外的一個叫牙門洞的村子裡,突然響起了狗吠聲。

    一隻狗的叫聲,惹得整個洞的狗集體抓狂,一時間,吠聲連片。

    在連續不斷的狗吠聲中,五個人戴著斗笠的人,悄悄的接近洞長玄正德的院子。

    「咚咚。」伴隨著五長一短的敲門聲,門後傳出低沉的喝問聲,「誰?」

    「玄家的寡婦上了吊。」門外的人冷靜的做了回答。

    「吱呀。」小院門被人從裡面拉開,從門裡竄出一個滿面大鬍子的男人,他機警的看了看四周的情況,沒發現可疑的情況,趕緊催促五個貨郎打扮的來人,「快進來,快進來。」

    從屋裡透出的燭光微微一閃,五個人就都閃進了院子,悄悄的進了堂屋。

    門簾掀起,就見屋裡座無虛席,炕上,地上,到處坐滿了人。

    四方桌上,擺滿了擦拭得鋥亮的鋼刀,牆上豎著好些長槍,有些人的腳邊,靠著長弓。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正小聲商量著什麼。從外面進來的五個人,其中為首的一人,緩緩摘下斗笠。

    這時,人群之中站起一個人,那人笑嘻嘻的打招呼說:「犬養君,你可算是來了。」

    「巴嘎。」那叫犬養君的人,走過去,照著打招呼的人,抬手就是正反兩耳光,「啪,啪!」

    犬養君厲聲喝道,「和你們說過多少次了,我如今只是一個普通的高麗貨郎而已,你們滴,統統明白?」

    「哈依。」眾人齊聲鞠躬的回答,把這位犬養君氣得半死,他揮起大耳刮子,從前排一直扇到後排,打得眾人頭暈眼花,身子直晃。

    挨了耳光的人,這次都學乖了,一個個默不作聲,任由這位犬養君大發其火。

    犬養君也許是打累了,喘著粗氣,坐到了椅子上,依然生著悶氣。

    「我大日本帝國,天皇陛下的軍隊,即將拿下整個高麗國,越是這種關鍵時刻,諸位越應小心,明白麼?」

    「哈……是……」眾人習慣成自然,又差點說了哈依。

    犬養君氣得快要暴走,索性起身,去了隔壁的屋子。

    「藤原總大將怎麼說?」犬養君剛坐下不久,從外面進來一個道貌岸然,身穿赤古裡的中年男子。

    犬養君收起了倡狂了態度,換上一副笑臉,解釋說:「總大將說了,事成之後,這楊廣道就是你們王家的領地了。」(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47
第176章 山雨欲來

    這位犬養君,名叫犬養四郎,乃是倭國右大臣、征高麗軍總大將藤原師輔的養子。為了配合此次進軍高麗,藤原師輔特意派了他北上,聯絡王全高。

    身穿赤古裡的中年男子,叫王全高,乃是楊廣道最大的豪族王家的子弟,也是楊廣道的一個邑長。

    王全高一向不受家族的看重,心裡的怨氣很大,所以,在中間人的牽引之下,居然暗中勾結倭人,圖謀王家的家主之位,並想獨吞整個楊廣道。

    犬養四郎暗暗冷笑一聲,臨來之前,他的養父藤原師輔,有過交代,無論王全高提出什麼條件,都先答應再說。

    至於將來,嘿嘿,只要天皇的軍隊,佔領了整個高麗,王全高還有什麼將來可言?

    「僅僅是王家領地?」王全高不滿的瞪著犬養四郎。

    犬養四郎心知說得太過含糊不清,惹來了王全高的不滿,他趕緊笑著說:「藤原總大將說了,堅決支持王公您出任楊廣道節度使,總攬軍政大權。」

    王全高得意的一笑,沒有他的配合,藤原師輔要想迅速拿下楊廣道,簡直就是做夢。

    「咱們這麼辦……」犬養四郎把王全高請到桌旁,兩人湊在一塊兒,小聲的商議了許久。

    等把王全高送走之後,犬養四郎再次出門,去見了一個人。

    此人一派道骨仙風,乃是楊廣道本土有名的民間宗教門派,一仙門的掌教全大准。

    一仙門十分善於偽裝,經常在民間搞些小恩小惠的活動,用香爐灰的符水騙取了無知鄉民的崇拜。

    短短的八年時間。經過默默的耕耘,全大准的門下已經有信徒十余萬人。

    全大准捋著鬍鬚說:「事成之後,楊廣道不許留下貴國的一兵一卒,全由本仙長說了算。」

    犬養四郎暗暗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滿口答應了全大准的全部要求。

    全大准見犬養四郎答應得如此痛快,反而起了疑心,他冷冷的問犬養四郎:「你們到時候不會反悔吧?」

    犬養四郎指天誓日,一本正經的說:「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臣民,乃是天底下最誠信的好朋友,說話絕對算數。」

    全大准其實心裡另一本帳。他的手下信徒無數,只不過是想借倭人的兵力,達成他成為楊廣道之主的夙願罷了。

    到時候,只要推翻了楊廣道王家的統治,即使到時候倭人不肯退出。打出去也就是了。

    他的信徒們都不怕死,對此,全大准非常有信心。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廣州城郊外的抵平邑,王家的嫡孫王東豪,在王全高的陪同下,出城遊玩。

    遊玩的途中,王全高忽然指著路邊的一個漂亮的女子。笑嘻嘻的說:「真漂亮啊,若是和這個小娘子睡一覺,死了都值。」

    王東豪本是色中惡鬼。聽了王全高的唆使,當即決定搶回去,好好的享用一番。

    王家的惡奴們,接了主子的命令,二話不說,捋起袖子。就沖上去抓人。

    見僕人已經將那個漂亮的女子抱到了肩上,王東豪得意的大笑起來。今晚又有樂子了。

    這時,化裝成鄉下土農民的犬養四郎。突然從道旁沖了出來,大聲喝道:「為什麼搶我閨女,還不快快住手?」一口流利的高麗話,純正得讓人以為他必是本地人。

    「哈哈,鄉下佬,我家大公子看上你的女兒,這可是你萬世修不來福氣呢。」王全高和犬養四郎對了個眼色,當即從兜裡掏出一大把銅錢,順手撒了一地,「都賞你了,拿回去享福吧。」

    犬養四郎忽然大喊出聲:「快來人呐,快來人呐,惡人搶劫民女……」

    原本就埋伏在附近的倭國人,紛紛悶聲沖出,負責配合的一仙門信徒也都圍了上來。

    「放下她,快放下她……」眾人紛紛出頭主持「公道」。

    王全高故意小聲勸說王東豪:「大公子,圍觀的人太多,還是先放了那個漂亮小妞吧?」他非常熟悉王東豪的脾氣。

    這王東豪有個怪脾氣,你越是勸他退讓,他越是要硬來。

    「刷。」王東豪拔出腰間的寶劍,指著犬養四郎,厲聲喝道:「鄉下佬,快滾一邊去,不然,老子宰了你。」

    犬養四郎看了眼四周,他手下的武士早就準備就緒,就等他動手了。

    「殺人了,要殺人了。」犬養四郎一邊喊要殺人了,一邊緩緩靠近王東豪。

    「狗東西,老子砍了你。」王東豪的鼻子都氣歪了,他還從來沒見過如此膽大的土農民,揮刀就砍。

    犬養四郎等的就是這個好機會,他反手奪過王東豪手裡的刀,順手一刀砍在了王東豪的脖子上。

    「嘩……」火紅的鮮血立時噴出,濺了犬養四郎滿身都是,王東豪的人頭從馬上掉下,滾到了王全高的面前。

    王全高立時大驚失色,顧不得暴露行蹤,沖著犬養四郎大喊道:「你……」他做夢也沒有料到,原本商量著只是捉了王東豪為人質的犬養四郎,居然會當眾下此毒手,一時間驚得魂不附體。

    這時,犬養四郎長嘯一聲,沖到王全高的跟前,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狗頭。

    野心遠遠大過智商的王全高,帶著無盡的遺憾,奔赴了黃泉。

    王東豪帶來的奴僕們,一個個驚得面無人色,小主人居然就死在他們的眼前,回去後可怎麼行家主交代?

    犬養四郎帶來的人,這時候在圍觀的人群之中,大喊大叫,「狗官殺人了,狗官殺人。」

    王東豪的奴僕們,一時心慌意亂,以為四周的人都是亂民一夥,他們揮舞著手裡的鋼刀隨意砍殺起來,想要奪路而逃。

    眨個眼的工夫,無辜的民眾就被砍死了十幾個人,鮮血染紅了地面,也深深的刺激了旁邊的鄉民們。

    「鄉親們,和他們這幫狗東西拼了。」犬養四郎抓住絕佳的時機,領著他帶來的倭國武士,如狼似虎殺向了王家的奴僕們。

    「拼了,拼了……殺光這幫狗東西……」在一仙門信徒的鼓動之下,現場的數百圍觀的農民,揮舞著手裡的鋤頭,木棍沖了上去。

    一場混戰下來,王家的奴僕全給殺了個精光,就在農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犬養四郎再次出現,他振臂大呼,「既然咱們都殺了官人,躲回家是躲不過去的,不如殺進廣州城,把王家的雜種都宰了……殺盡貪官……」

    「殺進廣州,殺盡貪官……」犬養四郎手下懂高麗語的手下,揮舞著手裡的刀槍,跟著起哄。

    一時間,群情洶湧,四裡大鄉的農民們,一仙門的信徒們,手持鋤頭,菜刀和木槍,紛紛聚攏到了一塊兒,浩浩蕩蕩的殺向了廣州城。

    如果不是廣州守軍機靈,及時關上了城門,險些讓數萬憤怒的農民,攻進城來。

    廣州城裡雖然暫時逃過一劫,可是,廣州城外卻被起義的農民軍,攪得天翻地覆,無數官紳之家被滅門,男人都被殺光,女人則被輪j,廣州在哭泣,高麗在哭泣。

    這時有人忽然提議,去搶周國、吳越以及南唐商人聚集的香鄉渡,犬養四郎並不希望這些高麗農民全都聽全一準那個牛鼻子老道的話。

    犬養四郎眼珠兒一轉,當即帶領著殺紅了眼的農民起義軍,直撲香鄉渡而來。

    等這幫農民起義軍的搶夠了,犬養四郎有把握籠絡住這些人的人心,把他們變成倭國最得力的好幫手。

    從上午開始,廣州附近地區,民變四起,野心家們紛紛冒頭。暴民們有人打著一仙門的旗號,有人推出朴金建的名頭,四處殺官搶富擄女,把個原本極為富庶的廣州地區,弄成了人間地獄。

    暴民起義的噩耗,由快馬傳入開京之後,王昭大為驚恐,他手下的主力部隊,大多都已經派了出去,開京城內僅有區區萬餘人守衛而已。

    廣州城和開京相距不過百餘裡而已,可謂是近在咫尺。若是這十余萬暴民,向開京殺來,以何禦之?

    留在開京的重臣們,被王昭緊急叫進了皇宮,重臣聽了消息後,一個個全都如遭雷殛,目瞪口呆。

    過了好一會兒,朝堂之上,仿佛滾燙的油鍋裡邊,陡然潑進一瓢冷水一般,當即炸了營。

    高麗君臣們都慌了手腳,他們的家當可全都在開京附近,如果被亂民洗劫一空,那個損失,簡直難以估量。

    更可怕的是,開京的城牆雖高,卻只有萬餘人的鷹揚軍駐紮。若是遭到十余萬暴民的瘋狂圍攻,沒人敢擔保,就一定守得住開京?

    「陛下,速調征東軍回防。」有人在慌亂之中,出了個主意。

    高麗的大相王融,冷冷的瞪著那人,厲聲斥道:「荒唐,征東軍一旦撤回,朴逆金建不就跟著掩殺了過來?」

    那人嚇得縮頭縮腦,退回了班次,不敢再吱聲。

    王融雖然斥退了胡說八道的傢伙,可是,他也是一籌莫展,沒啥好辦法,解決眼前的危局。

    這時,有人想起了駐紮在貞州的大周破虜軍,就提議說:「不如請周軍協助平叛?」

    「對呀,大周的精銳近在咫尺,派他們去平叛,順理成章。」

    經過提醒,高麗的君臣們也都想起了,一直貓在貞州不挪窩的李中易。(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48
第177章 詐馬

    王融皺緊眉頭,說:「那周國的李某,貪得無厭,要了肥羊,要壯牛。牛羊都給了,又要糧草和戰馬,咱們現在去求他,不知會開出多高的條件?」

    高麗國的翰林學士雙冀眼珠兒一轉,拱手對王昭說:「大王,不如召廣評侍郎徐逢來一問?」

    雙冀是個典型的漢人,原本是大周的武勝軍節度巡官、將仕郎、試大理評事。

    大周顯德三年,雙冀跟著柴榮派出的冊封使韓文遇到了開京,冊封王昭為高麗國王。

    後來,雙冀因患重病,就留在了高麗國內,頗受王昭的賞識。

    短短的一年時間,雙冀就被王昭提拔為翰林學士,並出任知貢舉,主持了高麗國第一次科舉考試。

    王昭也急得沒了主意,只得將斥退回家閉門思過的徐逢來,又找進皇宮。

    徐逢來已經得知了廣州民變的壞消息,見王昭問他,只得硬著頭皮說:「那周國的李某雖然貪婪成性,不過,卻只要財帛牛羊戰馬等物,遲早要回周國。」

    上次,徐逢來只是轉述了李中易要戰馬的要求,就被氣急敗壞的王昭勒令回家思過。

    這一次,徐逢來學乖了,只是含糊其詞,繞著圈子,始終不肯給出準確的答案。

    徐逢來沒有明說的意思,其實很清楚:無論是廣州的暴民,還是東部的逆賊朴金建,或是南邊打過來的倭賊,想要做的事情,都是一口吞掉高麗國。

    李中易雖然很貪婪,竟敢勒索極為難得的戰馬。確實異常可惡。可是,這個李某人乃是大周的臣子,遲早要回大周去的。

    兩害,不,三害相權。取其輕,徐逢來雖然沒有明說,意思還是建議王昭答應了李中易的條件,借得周兵助剿,方為上策。

    王昭十分不悅,冷冷的瞪著徐逢來。恨不得當場宰了這個老小子。

    雙冀很理解徐逢來的難處,就笑著替他解圍,「大王,不如把勳貴家的奴僕都集中起來,協助掌衛部的官兵守城?」

    徐逢來偷偷看了眼雙冀。他心想,這個姓雙的漢人,可真是狡詐。這雙冀明知道勳貴們的私兵,是他們的命根子,卻偏偏主動提出來,顯然是想幫著王昭借機收權。

    在場的重臣,都是人精,他們惡狠狠的瞪著雙冀。把他恨入骨髓。

    這些人商量正事不行,抓權耍陰謀卻是一套一套的,大家不約而同的大聲叫苦。「奴僕們不堪大用,請大王酌請周軍出兵助剿。」

    眾意難違,王昭感激的看了眼雙冀,卻只得無奈的問徐逢來,「徐卿,你覺得那周國的李某需要多少匹戰馬。才肯出兵助剿?」

    徐逢來哪敢接這個茬?他吱吱唔唔的老半天,說不出半句囫圇話。

    王昭氣得半死。恨不得打爛徐逢來的屁股,可是。用人之際,他卻又無可奈何。

    見王昭沒了轍,雙冀打算為主分憂,主動出頭,替王昭問徐逢來,「徐侍郎,既然那李某的胃口很大,不如就以五十匹好馬為限?」

    徐逢來可是老官僚了,他心知,雙冀這是故意給他下套,五十匹馬怎麼可能滿足李中易那可以吞噬掉一切的胃口呢?

    「我也不知道。」徐逢來倒也乾脆,一推二六五,裝作沒事人一樣。

    一時間,高麗的朝堂之上,形成了重大僵局。

    就在這時,快馬忽然來報,倭軍已經攻破江南道的首府全州,左右衛的保勝(步軍)20領和精勇(馬軍)6領,江南道的地方軍30領全面潰敗。

    高麗軍制,一領大約1000人,相當於大周禁軍兩個指揮的兵力。

    高麗國的君臣們,立時覺得天要塌了,北方的光軍司雖然還有五萬精銳。可是,由於契丹人和女真人的威脅,高麗君臣不敢擅自調動。

    事到臨頭,臣子們都可以裝傻,江山去是王昭的,他只得暗暗牙緊牙關,對徐逢來說:「徐卿,你和李某比較熟,告訴李某,賜他五百匹黑水馬。」

    徐逢來擔心區後算帳,就多長了個心眼,小心翼翼的問道:「萬一那李某不願意呢?」

    「啪!」王昭猛一拍桌案,剛想發怒,卻聯想到潰敗的亂局,只得有氣無力的說,「一千匹,不能再多了。」

    徐逢來心裡有數,整個高麗國的兩軍六衛,也不過萬餘匹戰馬而已,王昭確實下足了本錢。

    於是,徐逢來帶著王昭的旨意,來貞州大營找李中易。

    徐逢來見了符昭信之後,直言要見病榻上的李中易,有要事相商。符昭信心裡也明白,這徐某人應該是看准了,高麗行營之中,真正說了算的就是李中易。

    符昭信也沒生氣,就領著徐逢來去見李中易,李中易依然躺在榻上「養病。」

    徐逢來見了李中易,也顧不得客套,直截了當的說:「李帥,我家大王念及貴軍一路辛苦,決定贈三百匹好馬,以壯行色。」

    李中易這幾日,早就從高達雄和李安國的嘴裡得知,高麗國的精勇,也就是馬軍,總計超過萬人。

    高達雄和李安國溜出營門,喝酒吃肉,李中易雖然裝了糊塗,可也命人暗示過他們,要打探清楚高麗國的底細。

    二衙內,年少多金,出手又很大方,在貞州城裡城外,每日都有宴請。

    因為他們是友軍的將領,一般的高麗人也沒刻意防備著他們,不是你請我,就是我請你,一來二去的,倒也在「無意」中,打聽到了許多有關高麗軍的情況。

    「唉,徐公,在下病成了這副模樣,實在是拖累了大軍啊。」李中易心裡暗暗冷笑,區區三百匹馬,就想打發了老子。老子難道是要飯的叫花子麼?

    「李帥,鄙國人少地狹,朝廷財政空虛,實在是拿不出太多的戰馬。」徐逢來發覺李中易閉緊了雙眼,心頭猛的一緊。趕緊轉圜說,「不過,鄙國的士紳們倒是對貴軍的義舉深表欽佩,在下去聯絡一番,也許會一些收穫。」

    李中易是何許人也,他一聽就猜測出來。徐逢來的底牌,絕對遠遠超過三百匹馬。

    「唉,徐公啊,不是在下不肯出力,只是這身子骨。實在是不得力啊!」李中易借身體不好說事,徐逢來一點招都沒有。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徐逢來和李中易打過多次交道,心知此人異常狡詐,一般的討價還價的方法,肯定行不通了。

    「李帥,下官就算是賣了家裡的老婆孩子。也頂多只能湊出一千匹好馬,沒辦法再多了。」徐逢來咬牙切齒的索性攤了牌,李中易再不肯答應。他總不能真的掏自家的錢,買馬送給周軍吧?

    李中易暗中估算了一下,高麗人一口氣拿出了十分之一左右的好馬,以棒子國一向摳得要死的秉性,「誠意」顯然足夠了。

    不過,李中易也從徐逢來如此爽快的背後。看出了破綻。嘿嘿,如果不是前線吃緊。被逼急了,棒子國會這麼痛快麼?

    「唉。老徐,你這種快哭出來的樣子,我看著心裡也難受。」李中易幽幽一歎說,「看在你我的交情份上,本帥勉為其難吧。」

    徐逢來見李中易松了口,心中一陣大喜,大王交代下來的任務,他終於完成了。

    大局已定,不過李中易本著宜將餘勇追窮寇的精神,誓將便宜占盡,他又提出了補充的要求,「種馬五十匹,半匹都不能少。」

    徐逢來本想拒絕,可是,李中易的態度異常堅決,沒有絲毫討價還價的餘地。

    李中易的要求,在那一千匹戰馬的範圍之內,徐逢來只得硬著頭皮,回皇宮覆命。

    王昭罵罵咧咧的,狠狠數落了徐逢來一通,最終,也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答應了李中易的勒索。

    徐逢來從宮裡出來,去挑馬的時候,心裡那叫一個窩火,老子招誰惹誰了?不就是出使了一趟周國麼,卻帶回來一個活祖宗,真他娘的倒了十八輩血黴啊!

    聽說徐逢來已經帶了一千匹好馬進營,其中,還真有五十匹上好的種馬,李中易哈哈一笑,從榻上一躍而起,不裝病了。

    「來人,擊鼓聚將。」李中易一邊更衣,一邊下令開會。

    眾將到齊後,李中易把徐逢來叫進了大帳,讓他給大家介紹下目前的戰況。

    軍情緊急,國運關天,這一次,徐逢來沒敢有絲毫隱瞞,就把高麗國內發生的事情,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

    符昭信眨了眨眼,問徐逢來:「徐公,這麼說來,貴國如今已是危如累卵的狀況啊?」

    徐逢來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歎息著說:「原本……誰知道刁民們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聚眾鬧事呢?」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徐逢來的原本二字背後的,應該是計畫沒有變化快吧?

    楊烈的心很細,就主動找徐逢來要高麗國的正式戰報,徐逢來擔心誤事,還真帶來了一批最新的緊急戰報。

    看過戰報之後,楊烈笑道:「原來是亂民起事,距離開京不過區區百餘裡。」

    聽了楊烈的解說,眾將心裡都明白了一件事,高麗人之所以要送千匹馬來,是因為局面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劉賀揚故意站出來唱反調,他沖著李中易拱手說:「香帥,我軍兵不過兩萬,亂軍卻超過了十余萬,恐怕寡難敵眾啊。」

    徐逢來聽了此話,真心急了,這麼多馬都送來了,萬一李中易中途反悔,他回去不被王昭撕碎了,才是咄咄怪事。

    「李帥,咱們商量好了的啊,您千萬不能反悔呐,就當是可憐可憐小人吧。」徐逢來知道李中易非常難纏,你要和他繞圈子,他可以把你繞進黑水洋的最深處,所以只得苦苦求饒。

    徐逢來的死活,和李中易沒啥鳥關係,他考慮的是,怎樣進一步,更有效的榨幹高麗的國庫。(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48
第178章 以血還血

    根據高麗軍的戰報,倭軍已經拿下了全州,正在快速北進,遲早會打到楊廣道。

    如果真讓倭人得了逞,占下了整個高麗南部,李中易就白來了一場高麗。可是,如果就這麼和倭軍死磕,卻又會白白的便宜了高麗棒子們。

    李中易雖然不知道此戰的具體情況如何,卻可以從後來的羽柴秀吉侵略朝鮮,被明軍打得大敗一事反推回來,這一仗倭人最終還是失敗了。

    棒子國真心不要臉,一直吹噓什麼露梁海戰役,是棒子國自己打勝的!

    當時,李舜臣的水師基地都被羽柴秀吉的軍隊給燒光了,他只帶了十幾條所謂的龜船,在海上對倭軍只是起了一點點騷擾作用罷了。

    真正的滅倭主帥,乃是大明水師提督——陳璘,所有的中國人,都應該牢牢的記住這位民族英雄的名字!

    李中易見過無恥的,卻沒有見過比棒子國還無恥的傢伙,可謂是人至賤,則無敵!

    要想榨取更多的好東西,破虜軍既不能替棒子們當炮灰,也不能無所作為,就看怎麼拿捏了。

    李中易沖著徐逢來重重的一歎,說:「我軍初來乍到,連地圖都沒有一張,萬一在途中迷了路,可就麻煩了啊。」

    徐逢來一時氣結,他明知道李中易是想拿到絕密的高麗國輿圖,可是,李中易的要求光明正大,沒有絲毫不妥之處。

    於是,徐逢來又返回了開京,雖然被王昭罵得狗血噴頭,但他還是帶回了絕密的輿圖。

    李中易從徐逢來的手上接過輿圖。定神一看,差點笑出了聲,這也配叫軍用地圖麼?

    眾將輪流看圖,轉到楊烈手上的時候,他不由暗暗搖頭。這麼落後的輿圖,比老師教過的擁有等高線的立體地圖,差出去不止十條街啊。

    不過,輿圖雖然簡略,卻也大致標明了,從貞州南下。楊廣道沿線各個城市的大致方位。

    眾將一齊看向李中易,李中易微微一笑,說:「諸位都去按照方略三做準備吧,兩個時辰之後,準時登船南下。」

    徐逢來本以為李中易會走陸路。卻不料,李中易一直扣著大周的水師,沒讓回國,等的就是出兵的這一天。

    高麗國多山,而且東西向非常狹窄,有水師的幫忙,整個高麗行營大軍的機動作戰能力,將發揮到極致。

    隨著李中易一聲令下。整個大營都跟著動員了起來,緊鑼密鼓的做著出征前的最後準備。

    李中易背著手,走到戰馬的營地的旁邊。看著木欄杆裡邊,活蹦亂跳的所謂黑水馬。

    李中易發覺,這些黑水馬個頭都非常矮,背高大約在四尺左右,相當於1米2至1米3的樣子。

    徐逢來這一次沒敢耍花樣,馬蹬和高橋馬鞍。甚至包括馬鞭都配備齊全。

    和這一千匹黑水馬一起來的,還有五十名馬夫。其中有十名是女真人。

    見李中易津津有味的欣賞著這些馬,李小七忽然歎了口氣。說:「公子,咱們軍中,會騎馬的少得可憐啊。」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暫時不會騎馬,不要緊的,把身子綁在馬背上,知道衝鋒也就可以了。」

    李小八想了想,說:「咱們大軍登船,這些馬不好帶走啊。」

    李中易點點頭,說:「貞州這裡是個要地,咱們好容易占了這片大營,肯定不可能就這麼丟掉,所以,才要留下五千廂軍守營。」

    「唉,主要還是水師的船,不僅小,而且數量太少了。」李中易很有些遺憾,柴榮辦水師時間太晚,五百料的船也沒有多少。

    主力大軍已經開始出營登船,後勤輜重營才剛剛收拾妥當。按照事先編列的計畫,劉賀揚充當現場的總調度官,安排戰鬥兵和輜重兵,分開上船,以免耽誤工夫。

    被李中易留下來守營的周道中前來送行,李中易的仔細叮囑他說:「沒有我的將令,高麗國的人,無論是誰調你出營,都不須理會。」

    「李帥,您就放心好了,我的任務就一個,看好大營,保住得之不易的戰馬。」周道中很清楚,李中易留他下來的任務,表情顯得異常之凝重。

    李中易點點頭,說:「大營對面的小島,也要加快建寨的速度,民夫不夠,就抓……」

    聽了李中易的暗授機誼,周道中差點笑出聲,高麗人居然請來了李大帥,活該他們要倒楣啊!

    徐逢來畢竟老辣,臨來的時候,從開京帶來了幾個走慣了海路的老水手,作為此行的嚮導。

    大軍登船之後,一路貼著海岸線,一路向南,沒幾日,就駛到了泥河(漢江)口附近的江華灣。

    徐逢來原本指引著李中易,想溯江直上,直接去漢陽府(今漢城)。

    誰知,李中易卻在江華灣的停留了整整一天,把小船都撒了出去,很快就找到了距離陸地僅隔一公里的江華島。

    楊烈在海圖上標明了江華島的方位之後,李中易這才心滿意足的率領大軍,沿著海岸線,順流直下。

    徐逢來發覺李中易沒有直接去增援漢陽府,立時大驚失色,他趕緊跑來找李中易。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反賊剛剛起事,士氣正盛,我軍不可冒然與之爭鋒,而應該從他們異想天開的地方,突然登陸,襲而擊之,一舉可破反賊大部。」

    徐逢來粗粗一想,李中易說得有些道理,可是,徐逢來始終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李中易很可能沒安好心。

    沒辦法,誰叫自家的軍隊被倭軍打得丟盔卸甲,國有幾無可用之兵呢?徐逢來只得懷著忐忑不安不的心理,跟著李中易的船隊,又繼續往南行駛了四天。炸才棄舟登岸。

    臨下船的時候,李中易特意叮囑大周水師的都指揮使,讓他就待在海岸邊,隨時隨地等候他的指令。

    安排妥當一切之後,李中易帶著身邊的參謀人員。大搖大擺的踏上了楊廣道的陸地。

    大軍浩浩蕩蕩的朝著內陸開進,按照高麗國提供的地圖,破虜軍應該是在水州的平澤縣境內。

    廖山河有些奇怪的問李中易:「老師,大軍為何要捨近求遠呢?」

    李中易笑了笑,看著楊烈,問道:「你是何看法?」

    楊烈笑嘻嘻的說:「若是在我大周國內。正常用兵平叛,自然是從北向南,以堵住並剿滅叛匪為第一要務。只可惜,這裡是高麗,咱們從南邊打過去。你倒是說說看,高麗的叛匪們會往哪裡逃?」

    廖山河也沒多想,隨口答道:「自然是向北邊逃了。」

    楊烈聽了此話,就住嘴不說了,笑而不語。

    廖山河轉動著眼珠子,忽然驚叫出聲:「我明白了,把広州的叛匪逼向漢陽府和開京,局面越混亂。咱們才越容易渾水摸魚。」

    李中易滿意的點點頭,笑著問楊烈:「還有呢?」

    楊烈裝風作雅的搖了搖摺扇,輕聲笑道:「老師。想考我?嘿嘿,沿途的人煙,被叛匪們一掃而空。那麼,隨著倭軍一路北上,這後勤補給線可就要越來越長了哦。」

    李中易微微一笑,這個楊烈呀。腦子就是靈活,鬼主意也特別的多。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真實心意。

    簡而言之,一個統一的。強大的高麗王朝,並不符合大周的根本利益。

    在李中易看來,驅除了倭寇之後,一個南北分治的朝鮮半島,將十分有利於他將來的戰略構想。

    李中易騎在馬上,卻見沿途的村莊處處冒煙,到處都是死屍。一些赤著身子的女子,裸死在了路邊,屋子裡,或是菜地裡。

    他不由暗暗一歎,這就是內亂導致的惡果,往往,一次規模宏大的農民起義,就會給整個社會,帶來無法彌補的深刻創傷。

    大軍正在行軍之中,前邊的哨探突然帶回來一個滿面是血的人,那人被扶到李中易的近前,突然驚叫出聲,「李……李公……」

    李中易心裡非常奇怪,在這異國他鄉,竟然還有人認識他?

    「李公,我是吳越國的馬大勇啊,我是馬大勇啊……」那人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並撩起衣襟,奮力的抹去了臉上的血污。

    李中易定神一看,果然是他在吳越國最大的紙品總代理商,和阿拉伯胡商極熟的馬大勇,馬東主。

    「馬東主,你怎麼在這裡呢?」李中易很有些奇怪,這馬大勇不是一向只做吳唐或是周之間的貿易麼,怎麼忽然跑到高麗國來了?

    「李公,一言難盡呐,快,快去救人……」馬大勇急得直想跳腳,哭道,「我和唐國、周國的一些大商人,本想到高麗來看看人參的行情。不成想,今天早上突然來了一大群暴民,叫囂著高麗是高麗人的高麗,要殺光我們這些外來的所有漢人。」

    李中易皺緊眉頭,他心想,這高麗棒子還真的是野蠻,殺光漢人?口氣不小啊!

    廖山河有些擔心的湊到李中易跟前,小聲說:「老師,吳越的商人倒沒啥,這南邊唐國,可是我大周之敵啊。」

    李中易沒理會廖山河,扭頭問楊烈:「你怎麼看?」

    楊烈也沒多想,脫口而出:「我漢家兒郎的內部事務,乃是家務事,這個毋須外人多言。眼下,高麗的叛匪膽敢屠殺我大漢的子民,必須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說的好!」李中易異常欣慰的望著楊烈,隨即厲聲喝道,「以血還血!」

    於是,浩浩蕩蕩的大部隊,在馬大勇的指引下,掉轉方向,向海邊急行軍。(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49
第179章 無盡的殺戮

    海邊碼頭上的一座大院子,院子裡聚集了十幾位,嚇得魂不附體的吳越國、南唐和後周的大商人。

    院子的外面,擠滿了持刀拿槍,扛著鋤頭,舉著鐵叉,揮舞著菜刀的高麗暴民,黑壓壓的一大片。

    暴民們,一個個面目猙獰已極,白色衣衫沾滿了鮮紅的血跡,顯得格外的刺目。

    「殺光這些漢人,殺了他們……搶光他們的財寶和漂亮的女人……」混在人群之中的犬養四郎,大肆鼓動著,這些已經殺紅了眼的暴民們。

    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暴民,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一直站在院牆上指揮抵抗的葉向華,只覺得無邊無際的暴民們,已經數不清了。

    院子裡的大商人們,都非常有錢,隨身也帶了不少奴僕,弓箭刀槍也不缺。可是,進攻院子的高麗暴民,實在是太多了,殺得手軟,刀口反卷,卻依然殺不盡。

    葉向華咬緊牙關,奮力的指揮著手下的僕人們,揮舞著手裡的刀槍,玩命的做著最後的抵抗。

    可是,暴民實在是太多了,根本殺不過來。

    「啊。」一個僕人突然被人甩出繩索,拽下了院牆,高麗的暴民們一湧而上,刀槍齊下,那個僕人瞬間被剁成了肉泥。

    貌似高大的院牆,眼看就要擋不住成千上萬的暴民的衝擊,葉向華仰面朝天,長長的一聲悲鳴,「黃帝老祖啊,你就忍心看著您的子民,被異族屠殺麼?」

    葉向華身邊的僕人們,一個接著一個慘叫著。被暴民投出的木槍紮死,院牆上的抵抗力量也越來越弱。

    突然,牆外的暴民齊聲歡呼起來,「門破了,殺啊。殺光這些愚蠢的漢人……」

    「完了。」葉向華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他無限依戀的眺望著西方的遠處,那邊是家的方向。

    「滴滴噠滴噠……」怪異的銅號聲忽然從暴民的身後響起,號聲似乎很遙遠,很快淹沒在了震天的喊殺聲中。

    緊接著。連片的竹哨聲響起,下一個瞬間,從暴民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高似一陣的淒厲慘叫聲。

    正打算湧入大院的暴民們,猶豫著停下了腳步。疑惑地扭頭看向身後。

    「啊……我的娘呀……」

    「呀……救命啊……」

    與海岸相反的陸地方向,慘叫聲接二連三的響起,最終連成了片。

    就在這時,響亮且極富有節奏的軍鼓聲,壓過了海浪的濤聲,也蓋過了暴民們的喊殺。

    伴隨著極富節奏的小鼓聲,「轟轟轟……」無數雙軍鞋,整齊的敲擊著地面。大地開始顫抖。

    犬養四郎轉過身子,正欲定神細看,卻瞥見天空之中。猛的一黑,「不好。」他來不及多想,順手拖過身旁的一個高麗暴民,擋在了身前。

    「啊……」犬養四郎的周圍,響起了一連串的慘叫聲,被他推到身前的那個暴民。雙手捂住紮穿眼窩的長長箭杆,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犬養四郎周圍的地面上。到處都是滿地打滾,哭爹喊娘的中箭暴民。鮮紅的血水,淌得到處都是。

    「弟兄們,漢人的軍隊殺過來了,咱們不能等死啊,和他們拼了。」犬養四郎畢竟是帶兵多年的高級武士,知道兵敗如山倒的厲害,他急忙領著從倭國帶來的武士們,齊聲呐喊著,揮舞著手裡的刀槍,返身朝著陸地那邊沖了過去。

    「拼了……殺呀,殺光那些狗東西……」無數暴民紛紛轉身,跟在犬養四郎的身後,朝著破虜軍的方向,衝殺了過來。

    指揮著大軍已經展開戰鬥隊形的李中易,見高麗的暴民轉身殺了過來,他不由冷冷的一笑,「傳令下去,弩手預備,輔兵上弦,三段擊。」

    在竹哨聲中,李中易的將令迅速被傳達到了弓弩隊中。弓弩隊的都頭們,指揮著弩手們站到了整個佇列的第一排,他們的身後是三排輔助上弦的廂軍士兵。

    楊烈的臉上露出冷酷無情的笑容,趕來的路上,遍地都是零散的身穿漢人服飾的屍骨碎片,刺激得他雙目血紅一片。

    此時此刻,男兒當殺人!

    「傳令下去,一個不留!」李中易表情冷肅的下達了屠殺令。

    「喏。」旗鼓官挺直了胸膛,怒吼出聲,同胞被殘殺,漢人在流血,士可忍,孰不可忍!

    犬養四郎一馬當先,揮舞著手裡的太刀,狂妄的叫囂著,「殺了他們。」

    成千上萬的暴民們,胡亂的揮舞著手裡的鋤頭,菜刀,木棍,鐵叉,嗷嗷叫喊著,越沖越近。

    夕陽之中,一支黑色軍服的軍隊,長槍斜指向前,象一堵厚厚的牆一樣,沉默而又堅定的向前推進。

    就在兩軍迅速接近之時,破虜軍中,嘹亮的銅號聲突然響起,整個前進的方陣適時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犬養四郎突然發現,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支金盔黑甲的全副武裝的漢人軍隊,一排排黑色的大方陣,整齊擺開攻擊的陣勢。

    由於雙方近在咫尺之間,奔跑中的犬養四郎,看得很清楚,漢人軍隊的正中間,高高的飄揚著一杆醒目的大纛旗:大周高麗行營都部署,李!

    犬養四郎驚恐的發現,在夕陽之下,對面的漢人士兵身上的黑甲,反射出妖異懾人的詭異黑芒。

    此時,漢軍那無邊無際的長槍陣中,雪亮的槍刃,在太陽餘暉的照射下,散發出勾魂攝魄的暗黑魔力。

    「呀!」面對著已經武裝到了牙齒的漢人軍隊,犬養四郎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逐漸放慢了奔跑的速度,最終停了下來。

    「都停下,都停下。整隊,快快整隊……」犬養四郎聲嘶力竭的叫喊著,想要把暴民們組織起來,擺開陣勢再來衝殺。

    對面的李中易放下手裡的單筒望遠鏡,冷冷的只說了一個字。「放!」

    竹哨聲三長一短,下一個瞬間,弩弦聲聲,「嗖嗖嗖嗖……」半空中陡然一暗,無數支弩箭從漢軍大陣之中騰空而起,遮天蔽日的紮進暴民的隊伍之中。

    「啊……」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最前面的暴民,倒下了一大片,隊伍的前邊,刹那間,空了好幾排。

    弩弦聲。響個不停,鐵矢勁弩仿佛永不停歇的狂風暴雨一般,接連不斷的潑進暴民的隊伍之中,

    剛才還叫囂著要殺光漢人的暴民們,一排接著一排的倒下,躺進了血泊之中。

    「我的娘啊……」暴民們被殘酷無情的血腥打擊,給震得發懵,他們紛紛停下腳步。掉頭想跑。

    可是,後面的暴民卻依然向前沖來,一方要後退。一方要前進,暴民的隊伍被沖得七零八落,混亂不堪。

    就在這時,漢軍之中,突然響起了富有節奏感的軍鼓聲,黑色的漢軍大陣。邁著整齊的步伐,再次緩緩向前推進。

    破虜軍的軍官們。走在方陣的前列,他們的指揮刀。始終指向已經潰散的暴民。

    軍鞋整齊的敲擊著大地,金色頭盔的下邊,是一張張沉默肅殺的年輕面龐,他們是漢家的軍隊!

    男兒當殺人!

    伴隨著軍官們揮出的長刀,漢軍將士們手裡閃著寒光的長槍,整齊的成排刺出,威不可擋的紮入暴民的後心,旋轉,收回。

    再刺出,再旋轉,再收回,周而復始!

    出槍時喊殺,收槍後緊閉著嘴巴,永不停息的冷酷屠殺,已經變成了破虜軍前進的標準化程式。

    有的暴民已經被恐懼的大屠殺,嚇破了膽,他們紛紛跪地,一邊磕頭,一邊苦苦求饒。

    可是,這些暴民,等來的卻是一杆長槍穿心透肺。

    黃土的地面,已經變成了血的海洋,到處都是後背中槍的暴民殘屍,屍體層層疊疊。

    男兒當殺人!

    海岸邊,已是人間煉獄!

    破虜軍的前排長槍兵們,踏著整齊的步伐,一往無前,反反復複的出槍,奪命,收槍,無休無止。

    殺,殺,殺,無情的殺戮!

    在長槍兵身後的刀盾兵,在軍官們的指揮下,不管地上的暴民是死是活,揮起手裡的長刀,惡狠狠剁下。

    將士們,每揮出一刀,都要斬卻一顆暴民的腦袋,無頭的暴民屍體,已經堆積如山。

    大股大股的暴民們被趕下了海,有些暴民不甘心就這麼被淹死,想返身殺出一條生路,可惜的是,他們卻被倉皇湧來的暴民們,推擠到了更深的海水之中。

    海水之中,冒出無數顆拼死掙扎的腦袋,無邊無際。

    破虜軍的包圍圈逐步縮小,成千上萬的暴民,都被擠壓進了海裡。

    被裹挾在暴民之中的犬養四郎,知道大勢已去,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犬養四郎揮舞著手裡鋒利的太刀,連續劈死了十幾個身邊的暴民,終於贏得了轉身的機會,領著他的倭人武士,沖向了岸邊的漢軍槍陣。

    「狗漢賊,可敢與我單獨一決高下?」犬養四郎一邊衝殺,一邊知道死活的大聲邀戰。

    在前排指揮屠殺的劉賀揚,冷冷一笑,大手猛地揮下,天空突然黑了下來,下一瞬間,犬養四郎的肉身,被數十支弩箭射穿,帶著腥臭味的碎肉,漫天飛舞。

    泡在海水中的暴民,被一排排的長槍刺穿,他們爬起來的時候還能喘氣,倒下去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死人。

    有的年輕士兵開始嘔吐,但是,他們手裡的長槍,依然義無反顧的刺出,

    劉賀揚揮刀,劈入一個暴民的胸膛,抬起一腳,將他的屍身踢入鹹苦的海水之中。

    海水已被染成赤紅,血紅血紅的海水,在波浪起伏中,從海岸線一路向大海的深處蔓延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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