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763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29
第150章 國舅爺

    算帳的時候,瓶兒使用的小算盤已經被人送來,李中易手上亂撥著算盤珠子,實際上,是利用心算,來進行加減。

    李中易手落如飛,算盤珠子劈裡啪啦狂響不停,在場的一位皇帝和三位宰相紛紛側目而視。

    由於是借貸式記帳,李中易只需要一路從頭加到尾,最後得出總數,再將借貸兩項相減即可,速度自然是快得很。

    有堂吏幫著寫備註的細目,李中易更是輕鬆自如,信手拈來。

    很快,李中易將整理好的表格,遞到了範質的面前。

    其實,範質剛才就一直站在李中易的身旁,李中易的整個操作過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李中易所得出的結論數字,和王溥事先算好的資料,卻相差極為懸殊。

    柴榮就在殿內,一直沒走,李中易幹了些什麼,又是怎麼幹的,他也是完全清楚的。

    顯然,柴榮來了興趣,索性把政事堂內的所有堂吏都叫了來,叫他們覆核王溥所提供的資料。

    只不過,李中易的圖表,別說堂吏們,就算是在場的一個皇帝,外加三位宰相,就沒一個人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柴榮指著阿拉伯數字9,十分好奇的問李中易:「這是什麼?」

    李中易拱手回答說:「回陛下,因為圖表位置狹小,所以,臣為了簡便起見,用9來代替‘九’。」

    ‘哦,那這個就‘三’了?「柴榮指著阿拉伯數字3,又問李中易。

    李中易驚訝于柴榮的精明睿智,趕忙回答說:「陛下聖明。」

    柴榮點點頭。深深地看了眼李中易,詢問了從0-9的詳細用法,李中易一一做了解答。

    在柴榮的要求之下,李中易再次核算一遍表格上的所有資料,最終得出的結論。和此前一模一樣。

    李中易心裡有了底,就拱著手說:「回范相公,下官算過了兩遍,總數皆為一致。」

    「李無咎,告訴朕,你這個鬼畫符。是怎麼弄出來的?」

    近百名堂吏還在苦苦的計算之中,李中易卻在半個多時辰以內,居然覆核完畢,這也太過駭人聽聞了,以至於。柴榮陡然來了很大的興致。

    李中易就捧著借貸記帳的表格,詳細的介紹說:「回陛下,這邊是進項,另一邊是出項,進項的總數減掉出項的總數,就是留存的銀錢……」

    柴榮乃是絕頂聰明之人,以前也當過糧商,經李中易這麼一解說。他當即意識到,如果所有的帳冊,都按照李中易的這種表格進行記帳。而且使用數位0-9的組合。

    那麼,不僅每一筆款項都清清楚楚,而且,收入和支出的總數,也都一目了然。

    「這個細目太多,朕需要的是總帳。」柴榮冷冷的看了眼李中易。心裡已經異常稱許,嘴上卻要挑出骨頭來。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陛下,主要是時間不夠。不然的話,臣完全可以做出一本與之對照的總帳來。」

    柴榮現在對於李中易的性格,已經有了很深刻的瞭解,他心裡明白,如果李中易做不到的事情,絕不會輕易說出口。

    換句話說,只要李中易說了,就一定可以做到。

    「嗯,諸公,隨軍轉運副使之職,這李某可勝任啊?」柴榮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臉色很有些不好看的王溥。

    範質拱手說:「恭喜陛下,慧眼識英才。」

    王溥看了眼還在忙活著算帳的近百名堂吏,不禁暗暗歎了口氣,他心裡明白,已經擋不住柴榮對李中易的賞識和重用,於是拱著手說:「臣無異議。」

    李穀是個老油條,見形勢已經大明,他趕緊附和說:「陛下之卓識,遠在臣之上。」

    隨軍轉運副使,這是個臨時差遣,李中易一聽就已經明白,下一次,跟著柴榮一起出去打仗,已成必然。

    「回陛下,微臣還有五萬支的造箭任務,尚未……」李中易剛解釋了一半,不料,柴榮擺了擺手說,「朕知道了。」

    朕知道了,李中易一聽這四字,心裡就已經明白,這些天來,他幹了些什麼,又是怎麼幹的,恐怕早就在柴榮的掌握之中。

    顯然,工匠或是看守的禁軍裡邊,藏有柴榮的眼線?

    而且,李中易即將和高洪泰攤牌之際,眼看就要大勝,柴榮突然讓他收手,顯然是從政治大局的高度,深思熟慮的結果。

    李中易剛開始不太清楚,後來也打聽明白了,那高洪泰其實是張永德的人。

    顯然,柴榮覺得,現在不適合去刺激張永德,李中易暗暗搖頭,真是一筆糊塗帳。

    李中易退出垂拱殿之後,走到半道上,卻被一個從後邊趕來的內侍,大聲叫住,「李副使,請留步。」

    「聖人喚你。」那內侍惜字如金,短短的四個字,很容易令人浮想連翩。

    李中易跟著那名內侍,穿過宣佑門,經過崇政殿,居然來到了後苑的臨華門前。

    咳,李中易心頭猛地一凜,不由停下了腳步,他是外臣,這皇宮後苑豈是他輕易能進的?

    水滸傳裡,林沖被騙進白虎節堂的悲劇,立即浮上李中易的心頭。

    那名內侍看出李中易的顧慮,就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雙手捧到了李中易的面前,「聖人有言,若李某猶豫不敢進後苑,則把此物予他。」

    李中易深揖行了禮,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那個物件,定神一看,卻是一方私印。

    私印乃是用於闐大玉雕刻而成,異常之精美,上有幾個小篆的字樣:天下之主。

    咳,好霸氣的名目啊!

    於闐大玉乃是皇家御用之物,後周太祖郭威登基做皇帝的時候,因為始終找不到傳國玉璽。就用於闐大玉另雕了兩方印璽,一曰:皇帝承天受命之寶,一曰:皇帝神寶。

    李中易當即明白,這絕對是柴榮的私印。除了柴榮這個至尊之外,沒人敢用於闐大玉亂刻印章。否則,就是要滅三族的逆天重罪!

    有證據在手,就好辦了,李中易順手將這方「天下之主」的私印,揣進了懷中。

    臨華門裡就是皇帝的後苑,李中易本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先留下證據再說別的。

    那內侍等了半天,沒見李中易把私印還回來,就催促李中易,「李副使,聖人的私印。請還於小人。」

    李中易悶悶的一哼,說:「這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等見了陛下,本官自會親手奉於君前。」

    李中易見那內侍一直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就板著臉說:「外臣豈能輕入後苑?汝硬要拿回此印,那本官就不進去了。」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直到裡邊出來內侍傳喚李中易,僵局才算是被打破。

    只是。那方柴榮的私印,自始至終,都揣在李中易的懷中。

    在內侍的引領下。李中易進入到御花園之中,隔著老遠就見一群人坐在湖心亭內說話。

    等李中易走近一看,心頭猛的揪緊,只見,坐在柴榮身邊的居然是小符貴妃和四歲的梁王柴宗訓。

    這兩個人倒也罷了,湖心亭裡居然出現了薛夫人以及李家一對雙胞胎的身影。

    柴榮這是搞的什麼鬼?李中易心裡一陣嘀咕。這一次,他確實猜測不透柴榮的心思。

    唉。沒辦法,只能見機行事。見招拆招了。

    李中易走到湖心亭的外面,躬身行禮說:「臣李中易拜見陛下,拜見貴妃,拜見梁王殿下。」

    「呵呵,罷了。」柴榮笑得很開心,李中易的一顆心立時抽緊,等著老柴同志出牌。

    「無咎,你家的元娘,長得可不怎麼象你啊。」柴榮抬手指著被薛夫人抱在懷中的甜丫,笑眯眯的和李中易開玩笑。

    李中易覺得這話,無論怎麼想,都有些不對勁。

    唯一的親妹妹,甜丫剛剛滿月不久,五官遠遠沒有長全,除了眼睛之外,別的確實都不太象李中易。

    「陛下聖目如炬,微臣佩服得緊。」李中易摸不清頭腦,只得使出擅長的太極拳,想敷衍過去。

    柴榮正欲說話,這時,一直安靜的坐在符貴妃身旁的柴宗訓,突然跳下凳子,跑到薛夫人的跟前,拉住甜丫的小手,居然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

    薛夫人沒見過大世面,她一直低著頭,心裡始終忐忑不安,一個不留神,倒讓柴宗訓得了手。

    「父皇,兒臣要和這個小娘子一起玩兒。」柴宗訓死死的拉著甜丫的小手,扭頭天真的看著他的父親。

    「哈哈……」柴榮忽然仰面大笑起來,「李無咎,犬子倒和令妹十分投緣呐。」

    李中易背心上的冷汗立馬淌了下來,姓柴的,你這是個啥意思?

    符貴妃忽然站起身子,走到薛夫人的旁邊,主動從她的手上接過了甜丫。

    咳,這位未來的小符皇后,如今的符貴妃,與其說是接,不如說是搶。

    「您……您……輕……點……」薛夫人不想放手,可是,架不住符貴妃的熱情,最終,甜丫還是被搶走了。

    李中易看著自己的親娘,淚花兒一直在眼眶裡打轉悠,想哭又不敢哭的委屈的樣子,他的心頭不由一酸,他的親妹妹恐怕要出大事。

    小符貴妃沖著柴榮拋了個秋波過去,笑吟吟的說:「這小娘子長得可愛極了,臣妾想收了她做義女,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柴榮撫著短須,哈哈一笑,說:「朕也覺得這小娘子挺可愛的。」

    得,李中易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這一對公母倆,顯然演的是一出雙簧戲,他的親妹妹真的要出大事了。

    柴榮的打算是什麼,李中易到現在,也基本上看清楚了。

    如果,李中易是純正的古人,一定會大喜欲狂,叩首謝恩。

    一旦,李中易的親妹妹,甜丫,成了柴宗訓訂下的妃嬪,甚至是皇后。

    李中易也就搖身一變,成為大周朝的外戚,堂堂的國舅爺!(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31
第151章 李都監

    「無咎?」柴榮沒等來李中易的謝恩,於是,扭頭盯在他的臉上。

    李中易的背心當即見汗,如果他的回答出了紕漏,只怕是再也出不去這座御花園了。

    「臣妹尚年幼……」李中易剛想推託,卻被柴榮擺手打斷,「有符氏親自帶在身邊教養,你難道還不放心麼?」

    柴榮臉上的笑容愈來愈盛,李中易心知,如果繼續敷衍下去,他們全家老小的腦袋,恐怕就都要搬家了。

    「臣叩謝天恩。」李中易暗暗一歎,親妹妹呀,做哥哥的也是沒了辦法。

    實際上,這是觀念上的一種衝突。柴榮這麼做,在古人看來,絕對是一種無以復加的恩寵。

    可是,李中易卻是現代人的靈魂,雞同鴨講,根本吵不到一塊兒去。

    柴榮雖是一代雄主,畢竟無法看透李中易的內心,見李中易「欣然」接受了他的一番好意,就說:「你陪朕四處走走。」

    當下,柴榮起身,朝湖心亭外走去,李中易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

    柴榮走到湖畔的一株柳樹旁邊,不經意的說:「有人一直勸朕殺了你。」

    李中易做夢都沒有想到,柴榮的思維竟然如此跳躍,剛才還要結為乾親,現在,卻吐露出濃濃的殺機。

    也許,這就是恩威並施的所謂帝王心術吧?

    「臣惶恐……」李中易剛剛組織起語言,想解釋一番。柴榮卻冷著臉,擺手說,「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莽操之志,汝可知其意?」

    李中易的額頭已經見汗,自從曹操和王莽篡位得逞了之後,這兩個小段子已經成了歷代統治者心目中,最大的魔讖。

    「臣……臣不過是略微有點小聰明罷了……」李中易趕忙撇清,他和曹賊、莽賊之間的聯繫。

    這個大帽子一旦扣到了李中易腦袋上。全家老小都得死光光啊。

    柴榮冷冷的掃了眼誠惶誠恐的李中易,他忽然悶哼一聲,說:「你沒有本事做曹操!」

    李中易暗暗松了口氣。面前的柴榮乃是一代雄主,當然知道,李中易來了大周之後,一直走的是孤臣的路線。

    除了趙家兄弟和慕榮延釗之外。李中易平日裡和朝中的重臣們。幾乎沒有任何來往。

    歷代帝王都是喜歡純臣,柴榮肯定也不例外。所以,李中易在沒有拿到大權之前,只可能把他自己包裝成孤臣,以迷惑柴榮。

    客觀的說,柴榮的戰略眼光,遠勝宋太祖趙老二。老柴同志親手定下先北後南的正確決策,打得內訌之中的契丹人。一路抱頭鼠竄。

    如果不是柴榮病死在了軍中,燕雲十六州。很可能被大周國早早的就收入囊中。

    「朕不是漢獻帝,汝也做不了曹操,所以,朕要用你,而不是殺了你!」柴榮異常自信的下了決斷。

    李中易把頭一低,心裡卻在想,老柴啊,如果不出意外,你最信任的趙老二,就要當曹操呢。

    這時,首相范質、次相兼樞密使的王溥和次相李穀突然一起趕到,君臣一番重新見禮。

    「文素,你來說吧。」柴榮把玩著手裡的玉鉞,瞥了眼李中易,叮囑範質介紹情況。

    範質輕咳一聲,說:「由於糧食已經齊備,朝廷精銳禁軍正在加緊訓練……」

    「陛下決意編練新軍。」範質瞥了眼,一直不動聲色的李中易,繼續介紹說,「新軍軍號為:破虜,員額一萬,共一廂兩軍二十個指揮。一應物資供應,及練兵方略,皆以原河池鄉軍的標準執行。」

    李中易恍然大悟,柴榮之所以沒殺他,並一直出難題考驗他,敢情落腳點是在編練破虜新軍上面啊!

    這也是柴榮有雄主之氣魄,換作一般的統治者,李中易的表現越出色,就越容易掉腦袋。

    「朕意,以符昭信為破虜軍都指揮使,李中易兼破虜軍都監,不知諸公以為如何?」柴榮淡淡的拋出震撼彈,一石激起千層浪。

    柴榮一心想北伐,破了契丹鐵騎對中原政權的巨大威脅,作天下之主!

    李中易擅長練兵,而且有過實戰大勝後周精銳禁軍的經驗,而且,他還非常會撈錢、搞生產以及抓後勤。

    這麼一來,一代雄主和一代「妖臣」,形成了完美的結合體。

    都監,就是監軍,在唐朝中後期,一般由太監擔任,權力大得驚人,往往可以架空統兵的大將。

    五代和北宋早期,都監基本都是中高級文官或是武將,很少有宦官。李中易這個破虜軍都監,遠不是水滸傳裡,被武松所殺的張都監那種小角色可比。

    具體的說,在破虜軍中,統帥兵馬是都指揮使符昭信的事。可是,決定軍將們升遷降調的奏報定稿權卻在李中易的手上。也就是說,沒有李中易的簽字畫押,符昭信想提拔任何將領,都是不算數滴。

    而且,後勤輜重的調撥大權,也在李中易的全權掌握之中。

    嘿嘿,這種管軍的制度設計,李中易,李都監,倒還真有點「黨委書記兼政委」的風範哈!

    範質早知這個結果,也沒有太過驚訝,該說的不該說的,他事先都把意見告訴給了柴榮。

    王溥和李穀,卻是頭一次聽說這種事,他們倆不由大驚失色。

    「陛下,豈有既管錢糧,又督兵馬之理?而且,讓外戚掌握兵權,此乃亡國之兆。」王溥聲色俱厲的堅決予以反對。

    李中易心想,王溥這一席話,同時打翻了兩個人。前邊的錢糧和兵馬共管,自然指的是他李某人。所謂的外戚掌握兵權,那肯定是說符昭信。這個正兒八經的國舅爺。

    實際上,王溥這是在偷換概念,李中易就算是當上了兵馬都監。依然是個文官。

    按照周制,兵馬副都監以下,才是正兒八經的武將,都監則由文官充任,目的是起到文官監軍的作用。

    如果王溥知道了,李中易的親妹妹甜丫,已經成了符皇后的義女。恐怕。李中易也會被罵作是外戚掌軍,大周要亡國吧?

    李穀這時面現難色說:「國朝從無外戚掌朝廷禁軍的慣例,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大符皇后和小符貴妃的父親。符彥卿也是一方節度使,妥妥的地方軍閥。

    李穀顯然也是偷換概念,故意強調的是朝廷禁軍,而有意識的忽略掉了老符的軍閥身份。

    範質心裡明白。王溥和李穀真正反對的是符貴妃的親哥哥。不想讓符昭信掌握到軍權。李中易不過是順帶被他們拉來作箭靶而已,屬於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範疇。

    在大周國,除了柴榮御駕親征之外,一向有文官監軍的傳統。李中易身為文官系統中的一員,兼任破虜軍都監,完全說得過去。

    「朕意已決,不必多言!」柴榮乃是一代雄主。他已經打定的主意,不可能由人隨意的更改。

    李中易心裡明白得很。他這個暫時的假外戚,未來的真外戚,和當今國舅爺符昭信共管破虜新軍,乃是極佳的互相制衡手段。

    未來的太子柴宗訓,其實是大符皇后的兒子,小符貴妃只是他的姨母罷了。

    如果小符貴妃也產下親兒子,嘿嘿,皇位的繼承權就有好戲看了!

    李中易的親妹妹,如果成了柴宗訓的妃子或是皇后,那麼,李中易將成為柴宗訓最鐵杆的支持者,也絕對會牽制住符昭信,迫使其不敢妄動。

    與之相對應,符昭信這個都指揮使,也會監視並牽制住李中易這個兵馬都監。

    咳,柴榮還真是厲害啊,高手下棋,算清三步已是大師,這位老柴同志居然算到了十步開外呢!

    以柴榮過人的戰略眼光,肯定看得出來,大周朝廷禁軍未來發展的方向,必定是走河池鄉軍的編練道路。

    這也是李中易,被柴榮所賞識的根本性因素。

    對於銳意北伐的一代雄主來說,柴榮如果能夠手握十萬破虜新軍,就有了硬撼契丹鐵騎的雄厚本錢。

    只可惜,天不假年,柴榮才三十多歲就駕崩了。否則,大周朝變成大漢或是大唐的可能性,高得驚人!

    「朕問你,造箭兩百萬支,何時可成?」柴榮笑眯眯地望著李中易,顯然來勢不善。

    柴榮親自問話,李中易自然不可能繼續敷衍塞責,可是,他又不想冒然接下這個燙手的任務,只得回答說:「回陛下,原料不足,工匠不足,臣剛上任不久,確實不知從何下手。」

    「依朕看來,恐怕是手上的權力不夠吧?」柴榮笑得異常燦爛。

    李中易心頭一凜,這話可不好接,卻又不能不接,他只得小心翼翼的說:「陛下待臣恩高如山,臣就算是肝腦塗地,也難以報答萬一。」

    「老范,黃河下游有幾處決口,就派孫大清去巡視吧?」柴榮絲毫也沒有猶豫,直接把李中易的頂頭上司孫大清給調離了開封。

    「李無咎,朕給你足夠的原料,和工匠,鹽鐵司副使以下,全歸你調遣。兩百萬支箭,一支都不能少。」柴榮果然是一代雄主,絲毫也不拖泥帶水,乾脆俐落的把李中易頂到了牆角。

    李中易已經和柴榮交鋒過好幾次,大致明白柴榮的豁達性格。也就是說,條件你儘管提,柴榮只看結果,並且賞罰分明。

    既然,親妹妹已經成為小符貴妃的義女,這甜頭已經給了,柴榮盯著李中易幹活,這也是應有之意。

    已經被柴榮頂到了腰眼,李中易也知道又要接下一個燙手的爛山芋,心有不甘的提出一個令所有人匪夷所思的條件。

    「陛下,微臣以為,重賞之下才有勇夫。造箭坊的工匠雖多,卻皆是奴籍,還沒有任何工錢,這麼一來,造箭效率自然嚴重低下。」李中易一本正經的說出了他一直等待最佳時機,才肯說的大道理。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啊!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32
第152章 翻天覆地

    「少跟朕繞圈子,直接說你的要求?」柴榮把玩著手裡的玉鉞,冷冷的問李中易。

    李中易拱著手說:「請陛下暫時授臣自專之權,並賜臣三十份空白的文散官敕牒,俱為將仕郎即可。」

    「朝廷名器,豈可輕授於賤匠?李中易,你是何居心?」王溥沒等柴榮表態,已經搶先站出來,堅決予以反對。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王相公,正因為某些官員不重視工匠的死活,視他們為奴,隨意打罵,吃食差到極點,才導致我大周的軍器生產,問題叢生,效率和品質異常低下。另外,朝廷僅僅拿出區區散官作為懸賞罷了,和北伐的軍器供應大計比起來,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說完道理後,李中易閉上嘴巴,索性不看王溥,等著柴榮決斷。

    「陛下,萬萬不可,我儒門士大夫豈可與賤匠為伍?」王溥讓李中易給噎得不行,喘著粗氣,極力反對。

    李穀裝作苦想的模樣,一直沒吭聲,不愧是一代官場的老油條。

    「老範,你怎麼看?」柴榮不動聲色的問範質的意見。

    範質卻是在場三相之中,最為難的一個,身為首相,他有義務配合好柴榮傾力北伐,統一天下的基本國策。

    可是,身為士大夫階層的頂尖代表人物,他又對李中易的「謬論」,極為不滿。

    「陛下,臣從未聽聞過工匠為官之異事。不過。事急從權,如果李某能夠及時的督造出兩百萬支上等箭支,臣以為不妨一試。」範質說到這裡。話鋒突然一轉,厲聲說,「假如,到期無法完成造箭的計畫,須重重的治李某欺君之罪。」

    李中易暗暗佩服範質的老辣,正反兩方面的話,都讓他給說光了。而且面面俱到,令人找不出絲毫的破綻。

    「准了。」柴榮果斷出手,平息了現場的爭論。在他看來,和北伐大業相比,別的都是小節。

    柴榮本身當過糧商,而且從小跟在養父郭威的身邊。也算是出自於將門。腦子裡對於士大夫的條條框框,也沒有宋朝的皇帝那麼尊重。

    「李無咎,你的要求朕都准了,如果到時候出了岔子,你這破虜軍都監也不要當了,替朕養馬去。」柴榮一錘定音,決定了對李中易可能的懲罰措施。

    王溥儘管心有不甘,可是。公然推翻柴榮的決斷,他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范質瞥了眼李中易。又看了看柴榮,他心想,陛下以前對臣子,可不是這麼溫和的態度啊?

    李中易嘴角微微的一翹,只要不答應老子的條件,那就另請高明吧!

    儒家確實有好的東西,比如說,對於溫良恭儉讓,等道德方面的自我修養和追求。

    可是,「獨尊儒術」就非常不對頭了。由於儒門士大夫階層,長期壟斷著教育權和任官權,並且在小圈子裡鑽研所謂的經典,異常排斥科學理論及技術的傳播,導致百家齊喑,大家一起愚昧。

    「獨尊儒術」,嚴重束縛了精英階層對於科學技術的探索與支持,一直是李中易心目中最大的毒瘤。

    嘿嘿,走著瞧,今天撬開了一個小裂縫,明日再砸出一小口子,慢慢來,不著急!

    「臣奉詔。」李中易心裡有底,一旦給了工匠們做官的機會,哪怕僅僅是虛的文散官,也必將對大周的軍器生產,科技創新,產生極大的正面影響。

    「老範,你回去後,召集三司衙門的各官,傳朕的話,誰敢暗中搞鬼名堂,耽誤了箭支的儲備,朕不怕手上沾滿他全家的血。」柴榮決然的撂下這句血腥味十足的威脅。

    李中易暗暗點頭,柴榮的這個口詔,來得異常之及時,等於是解決了他的後顧之憂。

    當然了,李中易捏准了柴榮想北伐的雄心壯志,如果不趁機夾帶一點他的私貨,那他還是李中易麼?

    李中易回到家中,按照往常的習慣,去薛夫人的房內請安。

    到了薛夫人的門外,李中易隱隱聽見薛夫人的哭聲,他不由暗暗一歎,萬惡的封建皇權害死人呐。

    李中易剛停下腳步,就聽見了李達和的訓斥聲:「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陛下如此厚愛咱們家的甜丫,那可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好福氣啊,別人家想都想不到的莫大恩寵呢。」

    「哼,你只管哭吧,哭得再大聲一點,咱們全家人距離滿門抄斬,也就不遠了。」

    「老爺,我們的甜丫才剛剛滿月呢,妾身實在是捨不得啊。」

    「愚蠢之極!甜丫還這麼小,根本不到學規矩的時候,怎麼可能現在就送進宮裡呢?」

    「啪!」室內傳來李達和拍桌子的聲音,這還是李中易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不許再哭了,應該大笑才對。咱們到了這大周國後,老夫沒有睡過一天的囫圇覺啊,整日裡戰戰兢兢,難以自安。現在好了,咱們家居然和皇家結了親,此乃天大的喜事啊。哈哈,老夫再也不擔心了。將來,二郎和三郎在珍哥兒的提攜之下,肯定能謀個好前程。」

    聽了李達和那發自內心的爽朗笑聲,李中易明顯感覺到了,他們父子之間,思維模式的巨大鴻溝!

    李中易進屋的時候,看見薛夫人緊緊的將甜丫抱在懷中,死活不肯撒手。

    「珍哥兒,你去求求陛下,放過我們甜丫吧。」薛夫人見了李中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她剛剛收住的眼淚,又嘩嘩的往外淌。

    「無理取鬧。」李達和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直拍桌子。

    李中易微微一歎,說:「阿娘。皇命難違啊,孩兒也沒有任何辦法。」

    李達和說的沒錯,薛夫人如果繼續鬧下去。惹惱了一直緊盯著李家的柴榮,反而要出大事。

    與其拉拉扯扯的攪不清楚,李中易認為,不如乾脆打消薛夫人的念想,儘管現實很殘酷。

    不過,甜丫即使將來要嫁給柴宗訓,那也至少是十五歲及竿以後的事情了。柴榮有可能活那麼久?

    換句話說,只要李中易到時候勢力壯大起來,要想翻雲覆雨。推翻前議,還不是由著他自己的心意麼?

    歸根到底,廟堂實力論,誰的胳膊更粗。武力更強悍。誰就是大爺。

    朱溫靠武力滅了唐朝,郭威靠軍隊滅了後漢,趙匡胤靠十萬禁軍篡了柴家的天下。

    有槍就是草頭王!

    尊貴如首相范質者,由於手頭沒掌握住槍桿子,哪怕心裡再有不甘,面對趙老二的武力威脅,也只得乖乖的就範,俯首稱臣。

    如今。李中易的一隻小手指,已經摸到了槍桿子的尾巴。正是緊要關頭,容不得半點閃失。

    「阿娘,您就放心的養育甜丫成人。」李中易不可能揭開謎底,只能陪著笑臉,安撫住薛夫人。

    薛夫人沒見過大世面,低聲哭了一陣子,在李中易的安慰下,她也知道事不可為,只得無奈的收住了淚。

    「唉,珍哥兒,我沒想過那麼多的好處,只指望著養大甜丫和寶哥兒,一家子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也就心滿意足了。」薛夫人歎了口氣,將臉頰貼在甜丫的小臉上,母女親情怎麼都擋不住。

    李中易又安撫了一陣薛夫人,哄著她上床歇下之後,這才跟著李達和一起去了書房。

    「珍哥,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你娘她也太不懂事了。」李達和依然有些憤憤不平。

    李中易心裡明白,李達和絕不是賣女求榮的人,他考慮的是,有女入了皇家的無上榮光。

    親生女兒被貴妃收為義女,對於習慣了藝賣帝王家的封建士大夫們來說,尤其是中下層士大夫,都會覺得非常的榮耀。

    這是個古老的觀念問題,李中易不想糾正,也難以糾正李達和的這種看法!

    「阿爺,甜丫還小,很多事情,遠未到最終定論的時候,孩兒也說不太清楚。」李中易藏在心裡的秘密,和誰都不可能說,只得含糊其詞的打了個太極拳。

    李達和歎了口氣,說:「為父知道你一個人支撐家業,異常之艱難。元娘連話都不會說,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獲得了陛下和貴妃的歡心呢?咳,還不是因為朝廷要重用你,又怕你有二心,讓你有個依託罷了。」

    這李達和雖然平時話很少,畢竟在後蜀的時候久走宮廷,知道皇家的一些內幕,顯然也是個明白人!

    李中易略微一想,還真是李達和說的這麼回事,柴榮既要重用他,又利用兒女親情來羈縻他,再安排了符昭信予以牽制,三管其下,非常有效。

    至少,因為李家元娘,也就是甜丫的關係,李中易天然就要和柴宗訓親近許多。

    等李中易回到三司胄案,大家對他的態度,全都變得異常的恭順。

    李中易馬不停蹄的去了造箭坊,把都押衙等人都召集到一塊。

    「諸位,陛下命本官全權負責造箭的所有事宜,務必要在半年內造出兩百萬支箭。」李中易開宗明義,講清楚了柴榮的要求,「如果覺得有困難的,等會可以私下裡找本官申請退出,本官會安排去弓弩坊或是鐵案。」

    李中易心裡有數,沒人會傻到當面提出退出的地步,於是徑直往下說:「陛下賜下三十份空白敕牒,凡是有功之人,本官直接填寫姓名,就可一步登天,成為朝廷品官。」

    「呀……」

    「啊……」

    整個場內一片吸冷氣的聲音,大家都難以置信的盯在李中易的臉上。

    這些都押衙,班頭等人,頭銜說起來好聽,實際上,都是未入流的小吏而已。

    小吏要想成為入流的官員,在運氣好的前提下,至少需要三十幾年的磨堪轉遷,才有可能,也僅僅是可能罷了。

    因為,這個時代成年男子的平均壽命,還不到四十歲。老百姓隨便發個高燒,得個重感冒,或是染上風寒,隨時隨地都可能丟掉小命。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33
第153章 流水線

    在李中易的示意下,李小七捧來一隻託盤,託盤上整整齊齊的擺了一疊空白的敕牒。

    李小七很會做怪,故意腳下一崴,有幾份空白的敕牒掉到了地面上。

    有幾個手快的都押衙,撿起敕牒定神一看,上面一應的手續全部齊全,不僅有幾位相公的簽名,還蓋有政事堂和尚書吏部的朱紅大印。

    千真萬確的合法空白敕牒,這個訊息在都押衙和班頭們的眼神交流之中,很快傳遍了整個會場。

    李中易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李小七,他心想,這小子跟在身邊,越學越壞,膽子也越來越大。

    「大家都知道,按照以前的老章程,別說半年造出兩百萬支箭,就算是一年,也絕無可能造得出來。」李中易鏗鏘有力的給出了定性的結論。

    都押衙和班頭們紛紛點頭,自家知道自家的爛事,以目前造箭的速度,和效率,以及廢品率來看,800名工匠,每人每天能夠造出三支合格的箭支,就已經非常令人滿意了。

    這是因為,熟練的好工匠畢竟是少數,而且大家吃的都是大鍋飯,幹好幹壞一個鳥樣,積極性完全沒有調動起來。

    李中易看了看眾人的臉色,淡淡的說:「既然按照老規矩,已經不行了,那麼,本官只能選擇有所變革。」

    造出合格的箭支,一共有鋸木,拉杆、磨杆、鐵矢箭頭等十道工序,李中易當眾放出重磅炸彈。「在座的諸位,可以選擇負責這十道工序中的某一項,只要帶領著工匠幹出成果。空白的敕牒就是你的了。」

    在場的都押衙、班頭等管理人員,至少超過三十個人,李中易只選擇了十個出來,這就意味著剩下的人將失去獲得官誥的機會。

    「李公,小人請求負責鐵矢這道工序。」李中易話音未落,有人已經喊出了聲。

    「小人擅長鋸木……」

    「小人懂磨杆……」

    一時間,在場的吏員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叫嚷著要報名。

    李小七看著群情激動的吏員們,心想,公子可真是厲害啊。三十個吏員多少有幾個懂行的,通過敕牒的重賞,把這些內行的吏員攏到身邊來,剩下的門外漢們。就好收拾了。

    不管是誰。只要是報名的,李中易都點頭答應了下來。結果,報名人數遠遠超過十個名額。

    吏員們都緊張的望著李中易,惟恐他自己在競爭中,失去了做官的機會。

    面對眼巴巴的吏員們,李中易的心裡卻暗暗一歎,此情此景,和後世的公務員考試。有何不同?

    萬般皆下品,惟有做官高的官本位思想。可不是一夜之間就形成的,而是有著深厚的歷史和社會基礎。

    見李中易沒有做仔細的清查,起初有些猶豫的幾個都押衙,也跟著混進了報名的隊伍之中。

    「諸位,你們每個人都挑出五個能幹的工匠,作為你們的直接下屬。」李中易明明看見混進來的吏員,去故意視若不見,而是提了個小小的要求。

    見眾人一哄而散,跑去挑選本工序的熟練工匠,李小七暗暗挑起大拇指,公子這一招妙得很。

    在李小七看來,既然這些吏員都想做官,那麼,他們挑選出來的工匠絕對不可能是酒囊飯袋,或是只可能溜鬚拍馬的小人。

    這麼一來,熟練工匠的基本目標,就被鎖定了。即使這些吏員最終不堪重用,工匠們卻可以繼續為李中易所用。

    不大的工夫,吏員們從工棚裡,分別挑出了五名熟練的工匠。有人甚至為了搶工匠,居然吵了起來。

    好在,李中易就在現場,沒人敢把事情鬧大,所以,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嗯,很好,你們帶著本組的工匠,各自選好材料和工具,本官倒要看看,在兩個時辰之內,誰造出合格品最多最快。」李中易瞥見幾個吏員的臉色有些發白,卻也懶得理會他們。

    有了柴榮給的尚方寶劍,李中易就算是把造箭坊鬧得天翻地覆,也沒人會管他。

    「小八,你帶上錢,然後吩咐灶上,按照咱們以前練兵的規矩,把伙食分成葷和素,好和差。」李中易招手把李小八叫到跟前,笑眯眯的做了交待。

    李小八含笑去了灶上,李中易背著手,領著李小七,站在專門開闢出來的空地上,看著各個工序的「同志們」熱火朝天的工作著。

    有些吏員一看就是個行家,領著他的那組人,緊張有序的展開了加工。

    另一些吏員,明顯就是個門外漢,只知道催促下邊的工匠,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做?

    還有幾個吏員,拉著工匠的手,好言好語,求他們幫幫忙,又快又好的造出合格品來。

    總之,高壓和利誘,雙管齊下,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一溜,見見真章,很快就會顯出原形。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沒有真工夫的,就是嘴皮子。

    在可以量化的標準之前,所有人都沒辦法造假,李中易一直坐在現場,就是想堵死舞弊的空間,看看這些吏員裡邊,有誰真的頂用。

    兩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李中易挨個驗收工作的成效。當李中易發現,大家的工作效率和工作品質,都遠遠超過往日數倍,甚至是十數倍的的時候,嘴角不由微微一翹。

    只有充分的競爭,才有可能逼迫國營企業的「幹部們」認真的幹活呐。

    李中易仔細的檢查了一遍,造出來的半成品,發現,磨出來的箭杆,比起以前,要光滑得多。

    鐵矢也打磨得鋥明瓦亮,晃得人眼花。李中易點點頭,國有企業也不是幹不出成績來,關鍵是激勵機制和制度創新。

    開午飯的時候。工匠們分為了兩堆吃飯,一堆是參加了吏員工序的熟練工匠,另一堆則是按照老辦法搞生產的一般工匠。

    左邊這群工匠,碗裡都有肉,吃的是精米白麵。右邊更大的一群工匠,碗裡只有泛黃的糙米和區區幾根鹹蘿蔔佐餐。

    有比較才有壓力,有競爭才有動力!

    下午。李中易午休完畢後,就聽李小七彙報說,找他打聽總裝工序怎麼弄的吏員。足有十幾個人。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不急,時間還多的是,飯總要一口一口的吃。」

    經過上午的現場比拼。有十個吏員帶領的工序小組。獲得了勝利。

    剩下的二十幾個吏員落了選,一個個眼巴巴的望著李中易,惟恐被李中易找到了藉口,立馬要「下崗」。

    安排好了總裝的工序後,李中易含笑問落選的吏員:「誰和供料的商人最熟?可以保證他們不斷原料?」

    有兩個吏員搶著報了名,李中易點點頭,就安排他們負責催料,並給出承諾:只要在生產期間保證不斷料。空白的敕牒,他們每人就有一份。

    三十幾名吏員。算上催料的和另外十一道工序的負責人,已經安置了十三名。

    剩下的人,李中易又選出十一個人作為替補人選,專門負責每道工序的監督和檢驗。

    李中易有言在先,只要他們查出的不合格率,超過了一定的比例,就由他們頂上去,負責接管該道工序。

    李小七差點笑出聲,公子簡直是太壞了,這麼一來,誰還敢偷奸耍滑?

    剩下的十個吏員,李中易全都帶在身邊,讓他們隨時隨地聽候使喚。

    李小七暗暗好笑,公子這一招看似沒啥,實際是就近把這些可能搗亂的傢伙,看管了起來。

    在李中易的眼皮子底下,這些人即使想幹壞事,也得掂量掂量他們的膽子有多粗?

    下午,試點性的全工序開工造箭之前,李中易又宣佈了一個新招:十道工序的所有吏員和工匠,其中完成任務最快,用料最省的一大組人,不僅可以吃到肉菜和精米,還有每天一百十文的賞錢可拿。

    這麼一來,大家的積極性,全都被調動了起來。一天一百文錢,一個月三十天,就是三貫錢呐。

    在這物價很高的開封城內,家裡每個月多出三貫錢的收入,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官身、飲食、錢財,都備齊了,接下來,李中易倒要看看,誰是英雄,誰好孬種。

    流水線剛開始,並不順暢,主要是負責鋸木杆的工匠,技術含量最高,人數也最少,很有些忙不過來。

    就在現場的李中易當即下令,從沒有被選中的工匠中,挑出幾十個木匠出來,幫著鋸木。

    只要進入流水線的工匠隊伍,就可以每餐享受一葷一素的待遇,幹得好了,還不僅有賞錢,甚至還有機會做官。

    尤其是做官,對於這些身陷奴籍,兒孫不讓參加科舉的工匠來說,吸引力實在是太大了,好多工匠搶著報名參加流水線作業。

    參加流水線作業的工匠一多,負責監督的吏員數量,就明顯偏少了。

    李中易大手一揮,讓他們各自挑幾個能幹的工匠,幫著打下手。

    講到檢驗品質的時候,李中易特意祭出了一個法寶,即監督人員必須在每支箭杆上,標注出工匠的名字。

    李中易有言在先,如果出現無名的箭矢,則由監督檢驗人員承擔相應的嚴厲懲罰。

    下一道工序的檢驗人員沒有查出毛病,則要負起連帶的責任,一起被攆出流水線工廠。

    獎懲分明,職責清晰,可以追究到人,這麼一來,李中易一手建起的流水線,初具規模。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33
第154章 陳橋驛

    整個下午運作下來,李中易發現,有些工匠確實很努力,但是,技不如人,次品返工率非常之高。

    腫麼辦呢?李中易獨自轉了幾個圈,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國營企業不是一直講究學比趕超傳幫帶麼?

    按照陋規,很多工匠都不願意把獨門的技藝,傳給外人。有一種說法,叫作傳子不傳女。

    嗯,敝帚自珍可不行啊,李中易摸著下巴,問李小七:「你打獵的技巧,在什麼情況下,會傳給外人?」

    李小七連想都沒想,直截了當的說:「除非我的兒子死了,養子負責養老。」

    嗯,典型的小農思想,李中易懶得給李小七上課,又問他:「如果,我讓你教人打獵,每教會一個新獵人,給多少賞錢,你才會幹?」

    李小七遲疑了一陣,說:「這個還真難說,萬一教會了徒弟,餓死了我這個師傅,給的一點點錢財,頂什麼用?」

    李中易覺得很頭疼,在沒有社會保障體系的如今,要想讓手藝人交出獨門技術,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啊!

    「如果,教會了一大群徒弟,有個官做呢?」李中易試探著又問李小七。

    李小七忽然瞪大了眼珠子,直勾勾的瞅著李中易,喃喃的說:「真是這樣的話,誰不教會徒弟,誰就是傻子。」

    李中易點點頭,接著重重的一歎,官本位的思想。還真是根深蒂固,牢不可破啊!

    由此看來,空白的文散官敕牒。還是要少了,必須找個合適的機會,去和範質打商量了。

    其實,柴榮雖然打敗了北漢和契丹人,整個大周國境內依然遠未達到完全統一的程度。

    西北的藩鎮還是蠻多的,比如說,延州的高家。府州的佘家,鹽州附近的史家,都是手握兵權的**王國。

    朝廷為了籠絡住這些外藩。撒下了大把的空白敕牒,反正只是給名義罷了,又不需要柴榮掏一個大子,何樂而不為?

    李中易的難點是。讓大批工匠做官。這可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

    現在,還沒有幹出大成績,李中易也沒有好由頭,等兩百萬支箭造到差不多的時候,再去找范質或是柴榮談條件,肯定會容易得多。

    目前,在沒有多餘敕牒的情況下,李中易決定先從吏員的名額著手。

    造箭坊內。從九品下以上的官員數量,是有定額的。就那麼幾個人。可是,對於吏員的名額,李中易這個鹽鐵副使,卻有很大的自主權。

    於是,李中易把一大批熟練的工匠找來,直截了當的說:「教會一個徒弟,賞錢二十貫;教會十個,提拔為班頭;教會五十個,直接任為都押衙;教會一百個,那就要做官了。」

    有個膽子大一點的工匠,也許是見過一些世面,就問李中易:「請問上官,此話當真?」

    李中易鄭重其事的點著頭說:「本官絕無戲言。」

    雖然一干工匠還是半信半疑,可是,私下裡也都開始帶徒弟。

    流水線的威力,是巨大的,每支箭上都標注清楚工匠和帶班吏員的名字,壓力也是明顯的。

    於是,流水線作業,試運行的第五天,造出了一萬五千支合格的木杆鐵矢箭。

    李中易心裡有了底,這還是沒有完全開足馬力的情況下的,生產狀況。

    等磨合期過了,大家配合默契之後,李中易有理由相信,每天造出三萬支箭的可能性極大。

    造箭的工作逐漸走上正軌之後,李中易的注意力又挪回到弓弩坊那邊,正在緊鑼密鼓研製之中的神臂弓上。

    由於老工匠郭六的參與,李中易預想中的神臂弓,獲得了極大的進展。

    關鍵因素有三,一是,郭六取消了弓臂上的鐵環,直接以麻繩圈作為踏環,既減輕了重量,又避免射擊的時候,受到鐵環無法及時落下的巨大影響。

    其二,郭六從成品庫內選了一張以山核桃樹、牛角切片為主材的弩;

    其三,弩弦也換成了牛皮、牛筋和麻繩混合搓成的特種弦。

    傳說中,神臂弓的射程,可達三百多步,按照宋制,一步是1。5米,也就是說,其射程將超過四百五十米以上,這是一個令人驚悚的距離。

    可是,經過郭六的改良後,李氏神臂弓,最大的射程不過三百四十米左右。其有效射程,也就是射穿鐵甲兩寸(6cm)的距離,在二百五十米。

    李氏神臂弓,最大的問題是,超過一百米以上,就無法瞄準射擊。

    李中易不知道的是,神臂弓和後世的步槍一樣,最大射程幾乎都是不具備實際的意義。不管是弓、弩或是步槍,真正起作用的是,有效射程。

    按照趙匡胤提供的資料,契丹騎兵一般從三百丈(約1000米)處,開始加速衝鋒,百息之內,即可沖到眼前。

    李中易換算過來,契丹騎兵沖過百米的速度大約為45公里/小時,12。5米/秒。

    按照趙匡胤的解釋,騎兵的衝鋒速度過高,非常不容易控制方向,或是轉向側沖,不具備實戰的價值。

    也就是說,臨陣的時候,契丹騎兵沖過250米的時間,只需要20秒。

    目前,李中易身邊,最有弓弩實戰經驗的老獵手李小七,一分鐘內也僅僅能上弦六次而已。

    這已經屬於特例!

    這就意味著,從實戰的角度出發,周軍的神臂弓手,剛剛放出一箭,頂多兩箭,契丹騎兵就已經殺到了跟前。

    目前,弓弩坊現有的弩,包括蹶張駑在內。射程也許略帶一些,但是威力都不如李氏神臂弓,而且上弦非常之緩慢。

    射程僅僅是一個方面的問題。弩箭的準確性,也非常令人堪憂。

    李氏神臂弓,因為是弩,所以沒辦法在箭尾安裝雕羽。

    據李中易的觀察,弩箭被射出去之後,很多都會在空中突然轉向,甚至翻跟頭。

    嗯。技術難度太高,難怪神臂弓會在北宋亡了之後,就失了傳。

    《復活的軍團》。這部記錄片裡面,專門介紹過秦弩的威力,尤其是,弩箭的錐形箭頭。呈現的是三棱形。

    據考古學家論證。三棱形的箭頭,非常符合空氣動力學的原理。

    李中易失望之餘,繼續打起精神,開始從箭尾做文章。

    一張李氏神臂弓,按照正常的制弓、貼片、上膠、馴弓的完整程式走下來,至少需要三到四年。

    不僅生產效率低下,而且,大大的提高了使用的成本。按照老工藝。李中易即使從現在開始大規模生產神臂弓,最快也要三年以後。才可以派得上用場。

    技術研究不可能一蹴而就,李中易的造箭任務接近尾聲的時候,就在三司使衙門裡接了詔書。

    「門下,三司鹽鐵司副使李某,素有能吏之名,有功於社稷……制授:澶水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戶,食實封五十戶……遷衛州團練使,除破虜軍都監,持旌節……爾其欽哉!」

    李中易接詔之後,心裡暗暗驚歎不已,柴榮這一次確實下了大本錢,不愧是一代雄主,手筆之大,令人瞠目結舌!

    澶水縣是什麼地方?大周朝的傻子都知道,那可是今上的龍興之地呢!

    柴榮登基之前,以皇子的身份出任澶州刺史,長達數年之久,這澶水縣既是澶州的首縣,又是州治的所在,其政治意義絕對不容小覷。

    李中易偏偏被封了澶水縣開國子,還給了食實封五十戶,隱藏在背後的濃厚內涵,令人不得不浮想連翩。

    顯然,柴榮是在暗示李中易,卿不負朕,富貴共之!

    更重要的是,李中易這個破虜軍都監,擁有了持旌節的權力。

    按照周制,類似張永德和李重進這種擁兵數萬的重量級節度使,都要持雙旌雙節,包括:門旗四面、龍虎旌兩面,節杖兩支,麾槍四支,豹尾四支,一共十六件,以示擁有升賞殺伐的絕對權力。

    李中易,李大都監,持的是單旌單節,雖然比節度使少了麾槍和豹尾,但也是極其難得的聖寵,大周朝監軍中的獨一份!

    說得直白點,平時,李中易有權斬殺指揮使以下的犯罪軍官。戰時,如果符昭信膽敢臨陣脫逃,李都監也可以請出旌節,擒而殺之。

    更妙的是,破虜軍的駐紮地,居然是在陳橋驛。

    嘿嘿,陳橋驛啊,東京開封府的北方最後一道門戶,李中易的嘴角微微一翹,實在是太巧了啊!

    「哈哈,無咎,這可是大喜事啊……」陪同一起接詔的高洪泰,笑容可掬的沖李中易拱手道賀。

    李中易含笑拱手還禮,說:「下官多承高公照應,必將銘記於心。」

    高洪泰一臉坦然的笑道:「哪裡,哪裡,老夫只不過是替朝廷發掘了一個幹才罷了。」仿佛完全聽不懂李中易的弦外之音,也根本沒有下套陷害李中易一般。

    李中易心想,這高洪泰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極深,害人於無形,的確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

    高、李二人打著哈哈,耍著太極,在眾官員的面前,演繹了一出「將相和」的好戲。

    官員們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將李中易圍在了中間,他們渾然忘記了,當初一直在暗中罵李中易是貳臣的醜陋嘴臉。

    世態炎涼,官場險惡,各人還是自求多福吧。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34
第155章 八賢王

    在三司使衙門裡邊應酬了很久之後,李中易回到家中,剛進大門,卻見趙匡胤兄弟和慕容延釗,正含笑望著他。

    「小的見過子爵先生大官人。」趙匡義搶先一步,和李中易開起了玩笑。

    李中易趕緊拉住趙匡義的手,含笑說:「三郎何其多禮也?」

    趙匡義笑嘻嘻的說:「先生,家母聽說了您的大喜事,心裡非常高興,特命小的請您明日過府小宴。」

    李中易心裡明白,隨著他的地位升高,實權加大,趙家肯定會加大對他的籠絡力度。

    別人也許不清楚,在場的三個人卻都早早的見識過,河池鄉軍那剽悍的戰鬥力。

    手指已經摸到了兵權的李中易,而且監管的還是精銳中的精銳——破虜新軍,其地位無論怎麼強調,都不過分。

    一旦,大周的十萬新軍,按照計畫編練完成,身為練兵總設計者的李中易,對朝廷新軍的影響力,會有多大?

    慕容延釗抬手照著李中易的胸口,就是一拳,他哈哈一笑,說:「恭喜先生獲得陛下的賞識。」

    「是啊,天恩浩蕩。」李中易笑著點頭,慕容延釗這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沒有簡在帝心,就不可能有他今日的飛黃騰達。

    「先生終於可以一展抱負了。」趙匡胤的話說得比較含蓄,不過,內涵卻很豐富。

    李中易心想,趙匡胤應該是後悔了,沒有在他還是小吏的時候,將他徹底綁上趙家的戰車。

    如今的李中易。撇開開國子爵位不談,僅僅是從五品的衛州團練使這個官職,就已經只比正五品的趙老二低了半級而已。

    換句話說,侍衛親軍司的馬步軍副都指揮使趙匡胤為帥的話,李中易已經有資格當監軍。地位也相差無幾,足以分庭抗禮。

    在場的四個人,也都是老兄弟了,李中易含笑把趙家兄弟和慕容延釗,請進了花廳。

    這一頓酒,足足喝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快宵禁之前,才結束。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時候,李中易打著哈欠起了床。他站到院子裡,活動手腳的時候。卻聽見院牆外面,傳來一陣喝彩聲,「小七,神箭手的名頭,已經非你莫屬了。」

    李中易微微一笑,昨天,隨從們知道又要重新進入練兵場,將來還要上戰場。一個個興奮得臉色發紅。

    功名,但在馬上取!

    此話,一直是李中易用來激勵河池鄉軍將士們的口頭禪。早已深入人心。

    功名之心,人皆有之,根本不足為奇,郭懷等人的崛起,就是鮮明的例子。

    李中易身為都監,他的隨從們戰時自然就是牙兵。很有機會上戰場立功升官。

    在李家大門口值守的殘廢孤苦老兵們,從另一個角度。用他們的親身經歷告訴大家,李香帥絕對不會忘記他們的功勞與血汗。

    李中易緩步走到後院的操練場。就站在門前,笑眯眯的望著幾十個一直跟著他出生入死的隨從。

    「哥哥們,上戰場沒有好馬可不成啊,小弟琢磨著,等不當值的時候,就去城裡的馬市逛逛,沒有寶馬,也要買一匹良馬回來。」

    「唉,我早就去逛過不止一遍了,這開封府哪有什麼好馬可買?」

    「是啊,城裡邊驢子和牛倒是挺多的,馬,尤其是戰馬,不僅少,而且貴得嚇死人。」

    聽見隨從們的竊竊私語,李中易暗暗一歎,由於契丹人的有意控制,大周國的馬匹,甚至比後蜀國還要少。

    物以稀為貴,在開封城內,一些低級權貴之家,也只能用牛車代步,而沒辦法承受馬車的巨大負擔。

    後蜀國雖然也缺戰馬,好歹還可以從大理國那邊,買一些擅長馱東西的大理馬回來配種,漸漸演變成後世的川馬。

    和第一次掌軍不同,李中易已經有了領兵作戰的實際經驗,雖然打的是遊擊戰和偷襲戰,卻也積累了大量的實戰經驗,和往日的軍事菜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對於超過萬人的破虜新軍,柴榮不可能捨不得給高級將領配備馬匹,只是,李中易這個都監的隨從們,就很難做到人人有馬了。

    李中易略微思索了一下,招手喚過李小七,讓他去找瓶兒領錢買馬。

    由於馬政的弊端,即使是寶馬的後代,也很容易被養成廢柴。大周國的帶兵將領們,一般都選擇自家備好的駿馬,而放棄了朝廷配備的軍馬。

    李中易的隨從們,都有馬,平日裡騎乘沒啥問題,卻無法上戰場疾速的衝鋒陷陣。

    吃罷早飯後,李中易逗了會子寶哥和甜丫,帶著禮物登上馬車,直奔趙家。

    趙家的家主趙弘殷,去世還不到三年,如今,趙家的當家主母乃是未亡人杜夫人,也就是趙家四兄弟的親娘,未來的北宋杜太后。

    趙家的好色是有傳統的,趙弘殷納妾數十名,居然沒有一個妾室能夠產下一男半女。

    妾室不生孩子也就罷了,趙家的後宅一直風平浪靜,水波不驚,從來都沒有鬧出過醜聞。

    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可以從中看出,杜夫人的厲害之處。

    李中易的馬車剛到趙家門口,就見趙匡義從門口走了出來,笑嘻嘻迎了上來。

    「廷宜,這麼閑啊?」李中易含笑拱手,心裡卻明白,趙匡義一定是早就等在了門前。

    「先生,家母說先生您第一次登門,理應正式一些,以後啊,就沒有這麼多規矩了,你隨時來,隨時進,大家都是一家人嘛。」趙匡義的城府越練越深,個性也越來越成熟。

    李中易笑著點頭,他和趙家還真算是通家之好。只是前些日子,杜夫人身體有恙。按照道理,李中易的正室老婆,應該請來問安。

    可是,李中易尚未大婚,派妾室瓶兒來問安。又顯得不尊重,所以,只是送了幾株百年的老山參,略表心意罷了。

    還沒進二門,就見趙匡胤領著趙普,笑吟吟地迎了上來。

    李中易心裡略微有些訝異。以他和趙家兄弟的交情,到目前為止,趙家擺出了迎接陣勢,很有些隆重和多餘。

    「無咎先生,好久不見尊顏。普怪想念的。」趙普笑著拱手行禮,話裡藏著話,弦外更有音。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自從上次爭論過先南還是先北的基本國策之後,趙普還想找機會,繼續爭辯。

    咳,此一時彼一時也,李中易如今雖然沒有掌握兵權。可是,無論身份還是地位,或是手裡的實權。都不弱于趙老二。

    在李中易看來,繼續和趙普爭論南北之辯,純屬沒有意義的事情。因為,柴榮早就定好了,先北後南的基本國策,並正在逐步推進。

    李中易沒看見慕容延釗。就問趙匡胤,趙匡胤笑著回答說:「化龍兄被臨時派去巡河。今兒個恐怕很難趕得回來了。」

    隨著身穿綾羅的丫環們,沿途聲聲通稟。李中易被領進了趙家主宅的正房。

    「小侄拜見伯母。」李中易和趙家兄弟平輩論交,對杜夫人以伯母相稱,乃是題中應有之義。

    「呵呵,無咎賢侄來了,老身真真是心裡高興,快別多禮了。」杜夫人笑得很慈祥,頻頻沖李中易招手,把他叫到了身前,拉著他的手說,「往後啊,一定要常來走動,老身平日裡最喜歡的就是熱鬧。」

    李中易趕緊解釋說:「小侄即將常駐陳橋驛,回開封的時間,恐怕會很少了。」

    杜夫人親熱的說:「好男兒志在四方嘛!老身知道你軍務肯定會異常繁忙,有空的時候常來坐一坐,瞥著老身說會子話,喝幾杯酒,也就行了。」

    嘿,這杜夫人非常會說話,三言兩語之間,就拉近了和李中易的關係,而且不帶絲毫做作的煙火氣。

    真不愧是讓老趙家沒有庶子的杜夫人啊!

    「只要伯母不嫌棄小侄呱噪,一定經常來討幾杯水酒喝。」李中易欣然接受了杜夫人的邀請,可謂是從善入流。

    站在一旁的趙普,一直冷眼旁觀,他發覺,李中易比初見的時候,更多了幾分圓滑,少了幾許指點江山的書生意氣。

    就沖李中易剛才的回答,趙普就覺得,極富人情味,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共鳴。

    「呵呵,只要你肯常來,老身這裡的酒,不怕被你喝空。」杜夫人雖是女流,說話卻頗有男兒的爽朗氣概,令人很難不生出好感。

    「多謝伯母。」李中易含笑接受了杜夫人的一番好意,兩家的關係是明擺著的親近,互通來往也是應有之義。

    杜夫人命人喚來趙匡胤的媳婦賀氏,以及趙匡胤的次子趙德昭。

    「妾見過叔叔。」賀氏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溫文爾雅的和李中易見了禮。

    李中易趕緊側身還禮,客氣的說:「嫂嫂不必如此客氣,小弟和元朗兄相交莫逆。」

    這賀氏的長相很普通,難怪趙匡胤總是喜歡納妾回家,敢情,這賀氏根本就籠不住趙老二的心。

    剛剛六歲的趙德昭,引起了李中易極大的興趣,這就是那個未來的「八賢王」的親哥哥?

    「昭兒拜見叔父。」趙德昭在賀氏的教導下,規規矩矩地向李中易的行了大禮。

    一般情況下,非嫡親的異姓長輩,在叔父的前頭,都要加上姓,比如說,李叔父。

    可是,不知道是趙德昭早慧,還是事先有人教過他,他居然對李中易直接以叔父相稱。(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35
第156章 趙雪娘

    按照這個時代禮法倫理,別看僅僅少了一個姓,關係的遠近卻猶如天壤之別。

    李中易心裡明白,趙家這是沒和他見外,至少在表面上,拿他當自己人看待。

    所謂的世交,通家之好,也不過如此了,連不輕易見人的老婆、兒子都出來相見,熱乎勁就別提了。

    李中易看著奶娃娃趙德昭,長得白裡透紅,十分可愛,忍不住將他抱到懷中,塞了一個小物件到他的手上。

    「使不得,使不得!」趙匡胤看清楚那個小物件,不由大吃了一驚,連忙出聲阻止。

    趙普眼尖,一眼就看清楚,那是一塊通潔白,沒有一點瑕疵的玉佩。這玉佩的正中間,刻了一個醒目的十萬兩字。

    聽趙匡胤說起過這個小物件的趙普,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不管是誰,只要持了這塊玉佩去逍遙津的集市,就可以換得十萬貫錢,或是價值十萬貫的各種貨物。

    李中易的出手如此大方,即使是趙匡胤,也完全沒有想到。

    「呵呵,我這個做叔父的,出門太急了,也沒帶啥好東西,德昭啊,平日裡拿著耍子,摔壞了不要緊,叔父這裡還有。」李中易哄住了趙德昭,這才扭頭笑望著趙匡胤,「哪有長輩送出去的小物件,還要收回的道理?」

    「唉,先生,實在是太過貴重了,當不起啊。」趙匡胤也知道李中易的脾氣,送出去的禮物。也確實沒有再讓人家收回的道理。

    趙普把眼前的一幕,全都看在眼裡,他暗暗點頭。這個李某人倒是很講人情的一個人。

    李中易剛來開封的時候,慕容延釗送了一座大宅子,趙匡胤家大業大,手頭緊,也湊了兩三萬貫錢,恭賀落戶之喜。

    如今,李中易一出手。就是十萬貫的回禮,顯然是記得趙家及時出手相助的情誼。

    開席的時候,眾人圍著杜夫人坐了一圈。杜夫人硬拉著李中易坐到了她的身旁。

    趙家乃是武將之家,也沒有儒門士大夫那麼講究,酒過一巡之後,原本安靜的飯廳。響起了杜夫人爽朗的笑聲:「無咎。老身這裡的所謂美酒,還是廷宜從你那里弄來的,只能算是借花獻佛了。」

    李中易拱著手,笑道:「不瞞伯母,小侄一向嘴饞,又是好酒之人,平日裡也就貪圖這些享受之物。」

    「錢這東西,沒有可不成。太多了就更不成了。」杜夫人此話一出口,立即引起了李中易的高度重視。

    「多謝伯母提點。逍遙津那邊的買賣,其實,皇家有入股。」李中易不可能洩露太多,這聰明人之間,只需要點到為止,對方就會心領神會。

    果然,杜夫人含笑點頭,說:「如此處理甚好,老身也就放心了。」

    陪坐在一旁趙普,暗暗點頭不已,非常佩服杜夫人的好手段,如此掏心窩子的體己話,有哪個外人會及時的提醒李中易呢?

    換做一般人,應該已經入了彀中,只是李中易有些特別,趙普也吃不准,姓李的究竟吃不吃這一套呢?

    酒宴散罷,杜夫人又領著李中易逛進了趙家的後花園,一邊欣賞著奇花異草,一邊關心著李中易的個人情況。

    趙普心想,以杜夫人在趙家的老祖宗地位,對李中易如此之重視,可謂是給足了面子,姓李的應該知道感恩吧?

    一行人逛進了花園深處,前方突然傳來女子的笑鬧聲,李中易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他是外男,怎好驚擾到趙家的女眷?

    杜夫人卻笑著說:「一定是二娘又淘氣了,咱們過去看看。」

    既然杜夫人發了話,李中易也不好說啥,只得跟著繼續往前走。

    走到近處一看,卻見一名粉腮雪膚的紅衣少女,正在坐在秋千之上,隨風起舞,飄來蕩去。

    「雪娘,別光顧著玩兒,快來拜見你無咎哥哥。」杜夫人含笑招手,叫過了那名紅衣女子。

    李中易看得很清楚,這個叫雪娘的紅衣女子,果然是名副其實,只見她粉面雪白嬌嫩,露在外面的肌膚,瑩白如玉。

    這雪娘的年紀,大約在十四五歲左右,看樣子,應該是趙匡胤的妹妹。

    「小妹見過無咎哥哥。」這雪娘倒是不認生,聽了杜夫人的吩咐,大大方方的朝李中易蹲身行禮。

    李中易趕緊側身避過,拱手還禮說:「娘子莫要如此多禮。」

    杜夫人瞥了眼有些手忙腳亂的李中易,笑道:「無咎,和自家的妹妹,不必如此外道,都是一家人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以李中易和趙匡胤的交情,杜夫人這麼說,其實也不為過。

    這個時代,風氣還算是開化,對於女子的禁錮,遠不是程朱理學當道之後可比。

    女子死了丈夫,改嫁他人,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根本不足為奇。

    遠的且不說,本朝太祖郭威的皇后柴氏,就是被遣散的後唐妃嬪。

    而且,剛剛崩殂不久的大符皇后,柴宗訓的親娘,以前也是別人的老婆。

    「無咎哥哥,可帶了禮物來?」趙雪娘居然把手伸到了李中易的面前,一臉的天真爛漫,仿佛沒長大的孩子一般,顯然是被慣壞了。

    李中易顯得很有些為難,他臨來之前,特意在兜裡裝了不少小玩意,可是,這趙雪娘卻是女子,不好送禮物啊!

    杜夫人也許是看出了李中易的為難,就笑著解圍說:「這個死丫頭,最喜歡作弄人,無咎你別理她。」

    「娘親……」趙雪娘一頭紮進杜夫人的懷抱,扭股糖似的撒嬌,「咯咯,人家只是逗逗無咎哥哥嘛,嘻嘻,看著挺精明的一個人,誰知卻是一隻呆頭鵝。」

    李中易只覺得腦袋漲成了八個大,這趙雪娘還真不是一般的精靈古怪,將來,無論誰娶了她,都得頭疼得要死。

    「二娘,不得對先生如此無理。」趙匡胤忍不住出言教訓趙雪娘,她確實鬧的很不象話。

    「嘻嘻,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我看也不過如此嘛!」趙雪娘顯然不怕趙匡胤這個哥哥抖威風,將李中易在江南文會上的成名作,輕聲吟了出來,末了,還大加鞭撻。

    杜夫人瞥了眼有些尷尬的李中易,沉聲喝道:「雪娘……」聲調拖得老長。

    「哼,不好玩兒,我去蕩秋千了。」無法無天的趙雪娘,竟然當著老娘和哥哥的面,把李中易撂在了當場,轉身跑開了。

    如果說,李中易此前還在懷疑趙家有意安排了這次相會,那麼,他現在已經打消了僅存的疑慮。

    如此天真爛漫,被慣壞了的趙雪娘,實在不適合充當陰謀的主角。

    逛過園子之後,杜夫人回房歇息去了,趙匡胤兄弟和趙普則陪著李中易,坐到涼亭之中。

    眾人剛坐穩,趙普就說:「先生,在下聽聞符貴妃收了令妹妹做義女,此事可當真?」

    符貴妃收甜丫當義女的事,目前僅僅是口頭的決定罷了,還沒有正式舉辦儀式,所以知道這事的人,非常之少。

    消息居然洩露得如此之快,李中易心想,趙匡胤在暗中恐怕另有準確的消息來源。

    「確有其事。」李中易也沒啥好隱瞞的,就把那日柴榮召見了薛夫人和一對雙胞胎的事情,詳細的解釋了一番。

    趙普眯起兩眼,想了一陣,忽然笑道:「先生,從此青雲直上,無憂矣!」

    李中易淡淡一笑,說:「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咱們做臣子的,只需忠誠王事,可保一生富貴。」

    「先生,謬矣。」趙普擺著手說,「破虜新軍顯然要取代朝廷舊軍的地位,先生榮登都監之高位,將來為一方節度,絕不是什麼難事。」

    趙普此話,看似沒什麼,實際上,是把李中易這個新軍的頭面人物,和趙匡胤這個舊禁軍的重將,分作了兩方。

    李中易見趙匡胤沒吭聲,就笑著說:「在下不過是個監軍的文臣罷了,符國舅才是新軍的實權大將。」

    「嘿嘿,先生雖是文臣,卻練出了精銳的河池強軍,替朝廷儲備了無數的糧食,造出了可供幾次大戰的弓箭,實乃國之干城。」趙普猛誇了一陣李中易,忽然話鋒一轉,「不過,先生身處風口浪尖,還須當心才是啊。」

    李中易心裡很清楚,趙普的言外之意是,新軍和舊軍之間,因為物資供應、體制不同,待遇也很懸殊,肯定會有很深的矛盾。

    張永德和李重進這兩個舊禁軍的領袖人物,肯定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柴榮的嫡系勢力坐大,必然會扯後腿。

    咳,李中易心想,趙普的真實意圖,恐怕是要他多和趙匡胤親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吧?

    按照趙普的想法,趙匡胤手握數萬虎捷軍,李中易如今監管著一萬破虜新軍,將來還可能是十萬破虜新軍的都都監,如果這兩兄弟聯起手來,咳,柴榮的天下危矣!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則平兄,你可知?這一萬破虜新軍練成之日,就是在下轉任之時。」

    事情是明擺著的,以柴榮的政治智慧,怎麼可能將如此重要的精銳新軍,完全交到一個人的手上呢?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35
第157章 誓死北伐

    在李中易冒頭之前,大周國的禁軍系統,一直分為兩大塊,以張永德為首的殿前司系統,以及李重進為首的侍衛司系統。

    柴榮在殿前司安插了都虞候王審琦、副都指揮使石守信以及副都虞候慕榮延釗,目的是牽制住張永德。

    而在侍衛親軍司,柴榮則利用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韓通、趙匡胤,以及步軍都指揮使袁彥等人,監視住李重進。

    如今,柴榮又在殿前司和侍衛親軍司之外,另立了破虜新軍,並且由兩個外戚掌權,作為保衛皇家的最基本武力。

    可想而知,整個大周軍方的勢力要一分為三,互相震懾與牽制。

    北宋的皇帝們所擅長的異論相攪,其實,拾的是柴榮的牙惠罷了。說穿了一點不出奇,也就是文官做坐大,軍權分立,避免任何一方勢力獨大。

    聽李中易這麼一說,趙普仔細的想了一會,不由暗暗歎息,還是李中易看得遠,以柴榮的脾氣,絕對無法容忍任何一方的軍權,蓋過皇權。

    「先生所言甚是。」趙普嘴上服了,心裡卻不怎麼服氣,下次有機會再辯。

    「元朗,我如今身處嫌疑之地,今日之後,恐怕再難登門討酒喝了。」李中易一聲歎息,說出了大家都心中有數的事實。

    以破虜新軍的重要性,柴榮一定會死死的盯著李中易和符昭信的一舉一動,李中易和大軍頭趙匡胤的關係如果過密。很難逃過君王的猜疑。

    這也是,趙家為何要請李中易在上任之前,過府小聚的根本性原因。

    大家都是明白人。不需要點破,就已心知肚明。

    「先生,我倒是盼著你早點成婚啊。」趙匡胤此話說得很妙,李中易聽出弦外之音後,不由暗暗感歎不已,只知道仁義,卻不會耍陰謀的趙匡胤。有資格篡位當上宋太祖麼?

    按照趙匡胤的暗示,李中易這個破虜軍都監的身份敏感,李家的正室少夫人。卻可以沒有顧忌的來看望杜老夫人。

    李中易苦笑一聲,說:「元朗你是知道的,小弟若要大婚,至少還須十年。」

    雖然李中易定下了小周後做老婆。可是。他如今已經離了蜀國,成為了南唐之敵,大周的臣子,天知道未來是個什麼光景?

    趙普不露聲色的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家有嫡長子,舉家和睦。」

    趙則平,你這是個啥意思?李中易隨意的瞥了眼趙普,卻故意裝起了糊塗。一聲不吭。

    「咳,咳……」趙匡胤連聲咳嗽。打斷了的趙普的胡言亂語。

    不管趙家是個啥想法,李中易都絕對不可能,放棄掉小周後那個絕代的尤物。

    周嘉敏,你是老子的老婆,誰敢搶你,老子就要了他的命!

    喝罷晚宴,又喝了會子茶,聊了好一會兒的閒篇,臨別之際,李中易拉著趙匡胤的手,笑道:「咱們永遠是兄弟。」

    扔下這句話,李中易登車揚長而去,再不回頭。

    「明公,這個李某太過滑溜,在下很難看透他的心思。」趙普收回盯在遠去馬車上的目光,扭頭向趙匡胤表明他的看法。

    趙匡胤摸著短須,說:「有啥看不透的?我倒是一下子看透了他,只要真心待他,不把他逼急了,萬事都好商量。」

    「二郎說的沒錯,這李無咎其實天性散漫,並無多大的野心,卻又有蓋世鴻才,千萬不能逼急了他。」

    這時,杜夫人的聲音,突然回蕩在眾人的身後。

    翌日的四更天,已是五品大員,又跨入常參官行列的李中易,領著元隨去上朝。

    八名元隨,全都騎著高頭隆背的河曲馬,他們身背強弓,腰挎鋼刀和箭囊,護衛在李中易的馬車左右。

    李中易升任破虜軍都監之後,仔細思考過他的處境。李家有錢,整個大周朝幾乎無人不知,他如果太過低調,反而會被人含沙射影的指責,藏有操莽之志。

    所以,純粹的**絲作派,李中易沒有予以考慮。可是,如果把家當搞得太過奢華,也會惹來非議。

    在普遍缺馬的大周國,李中易的元隨們都騎上了高大的河曲馬,顯擺的意思,也就很明顯了。

    定難軍李家,也就是黨項人拓拔家,每年都會進貢一批上好的河曲馬。可是,這些適合短途衝鋒的河曲好馬,一到大周境內,就被頂級權貴們哄搶一空,剩下的種馬也被送去了負責馬政的飛龍左右二院,民間根本難得一見。

    即使市面上有少量的河曲駿馬存在,價格也貴得讓你肝顫,看得起卻買不起。

    昨日,李中易的元隨一共買了十八匹河曲駿馬,平均每匹的價格高達三千貫。

    你若是問這些河曲馬怎麼來的,嘿嘿,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歷朝歷代可曾真正禁止過走私,而且還是合法的走私?

    李中易的手頭,有買馬的合法契約,還有牙人的簽押,官府小吏的見證,整個手續,已經合法得不能再合法。

    光明正大,何怕之有?

    車隊行進過程中,走不多遠,就要靠邊,給官位高於李中易的朝廷大員讓道。

    李小七不滿的嘟囔道:「咱們應該換一所宅子,至少要離皇宮近一點。」

    「咱們馬上要去陳橋驛駐紮了,何必興師動眾,惹人閒話呢?」李小八倒有些見識,及時出言阻止了李小七繼續發牢騷。

    李中易聽見兩個貼身隨從的交鋒,不由微微一笑,這就是官場的身份倫理。

    做幾品官,乘什麼馬車,有幾個元隨,朝廷都有規制。不得隨意逾越。

    那句老話說的是啥來著?

    哦,對了,不能違抗。就要選擇加入,此話十分有理!

    大周朝的常朝,一般在文德殿內舉行,重臣議事則在垂拱殿。

    再一次有資格穿上緋袍的李中易,身份依然很低,只能站在文德殿的殿門附近的第四排。

    以前,在後蜀的時候。李中易站在第三排。大周國力強盛,冗官更多,所以。又往後邊挪了一排。

    大禮參拜過皇帝之後,首相范質出列,第一件事情,就是當眾宣佈組建破虜新軍的一事。

    嗯。這大周常朝談的都是正經事。可比只會務虛的後蜀強出太多了!

    範質講完之後,王溥緩緩出班,面南背北而立,厲聲喝道:「破虜軍都監李中易何在?」

    「臣在。」李中易原本有些走神,突然聽見王溥喚他的名字,趕忙從佇列的後邊走了出來,拜倒在柴榮的御座階前。

    「諸文武大臣,躬迎陛下制文……」王溥見殿內殿外的眾官紛紛低頭垂腰。就從贊禮官手上接過一份詔書,朗聲念道。「顯德四年七月丙辰,大周皇帝制曰:兵者國之大事也,不可不察……朕自登基以來,殫精竭慮,宵衣旰食……白旌黃鉞,賞罰分明……特授衛州團練使、破虜軍都監李某,旌與節,制至奉節,爾其欽哉。」

    「臣李中易……奉制……謝恩。」李中易早已不是當初的古文菜鳥,這種官樣的四六格式的詔書,已經難不倒他。

    一名佩刀的殿前奉禮官,將旌旗交到王溥的手上,王溥拖長了聲調,喝道:「從此以往,軍下諸將,都監製之!」

    滋,殿內傳來眾人的吸氣聲,軍下諸將,都監製之,這話可不是隨便說出口的啊。

    李穀瞥了眼跪在殿中的李中易,他心想,陛下還真的是重視這支破虜新軍呢,給小小的五品都監授旌節罷了,居然搞得如此隆重,異數啊!

    李中易面色肅然,躬身接過旌旗,交到了跟在身後的一名軍漢手上。

    這時,王溥又從贊禮官的手上,接過一支龍頭節杖,交到了李中易的手上,「從此以往,犯軍法之將,都監可持節斬之。」

    李中易正欲說話,卻聽柴榮冷冷的說:「李無咎,朕賜下八個字,汝且收好。」

    沒等殿中群臣反應過來,柴榮竟然從高高的御座上站起身子,快步走下臺階,將一張沾滿墨蹟的白麻紙,遞到了李中易的面前。

    李中易雙手接過那張白麻紙,展開來一看,不由一呆,竟是筆透字背,龍飛鳳舞的八個大字:驅除韃虜,還我河山!

    望著這八個字,輕易不動感情的李中易,也不禁兩眼濕潤,哽噎道:「臣奉詔!」

    「朕,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北伐的路上。」柴榮以玉鉞拄地,忽然厲聲怒吼出聲,引得群臣激憤,紛紛振臂高呼,「誓死北伐,誓死北伐……」

    城府很深的李中易,竟也激動難抑,朗聲吟道:「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汴州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慘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闋。」

    王溥本想出言阻止李中易的逾越行徑,可是,這個李某人吟的詞,實在太過於振奮人心,異常之提氣。

    以至於,王溥已經張開的嘴巴,又緩緩的閉上了。

    「哈哈,好,好,好,好一個壯志饑慘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柴榮仰長嘯一聲,心緒久久無法平息。

    範質卻始終注意著柴榮的情緒,當他發覺柴榮手裡的玉鉞竟然隨著李中易吟詞的節奏,在半空之中肆意揮舞之時,不禁暗暗一歎。

    這個李中易實在是太過聰明,居然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遇,把柴榮的情緒,徹底的調動了起來,真的是人才呐!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36
第158章 都監上任

    李穀卻一直盯著李重進的一舉一動,柴榮想北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從李中易搞來糧食,造出幾百萬支箭開始,李重進在暗中的小動作就一直不斷。

    北伐?說起來很輕巧,行營都部署的兵權歸誰統管呢,這個才是核心!

    群臣佇列中的趙匡胤,死死的盯在李中易的身上,先生啊,你太牛了,說的都是陛下的心裡話啊!

    「李無咎,汝好自為之,喏,這個賜你了!」柴榮激動了一會兒,突然把手裡把玩了數年之久的玉鉞,塞進了李中易的手上。

    「陛下,不可,萬萬不可呀!」王溥大驚失色,柴榮一直貼身把玩的玉鉞,滿朝的文武大臣,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簡單的說,這玉鉞代表的內涵,和明代「如朕親臨」的尚方寶劍,其實沒啥區別,等於是給了李中易生殺予奪的至高軍權。

    「陛下,李某未立一寸戰功,豈能重賞至此?」首相范質也看不過去了,趕緊發聲阻攔。

    「陛下,萬萬不可呀。」群臣們也跟著勸阻柴榮,心裡邊卻對李中易的盛寵,羡慕得要死。

    李中易背心猛的一涼,腦子裡異常清醒,這支玉鉞可千萬不能要。

    「陛下,驅除韃虜,還我河山,臣一定牢記於心。」李中易捧起那柄玉鉞,正色道,「臣懇請陛下一事。」

    「說吧。」柴榮大手一揮,氣勢磅礴,一派雄主的氣概。

    李中易肅容道:「臣請陛下,將此鉞供於太廟,昭告我大周的列祖列宗,誓破胡虜之偉志。」

    開什麼玩笑,柴榮隨身的玉鉞,極具象徵意義,目標實在太大了!

    李中易如果現在狂妄的收下了,不被群臣們的口水給淹死,那才是咄咄怪事!

    柴榮眼珠兒一轉,哈哈一笑,說:「就依李無咎所言。」他既然這麼說了,此事就算是揭過去了。

    李中易暗暗松了口氣,他這個鳥都監,還沒上任呢,就已經被柴榮推了出來,成了眾臣攻擊的箭靶。

    等他協助符昭信練出一支精銳的強軍來,天知道柴榮又會耍出何等花樣?

    凡事有得必有失!

    李中易雖然一隻手摸到了兵權,可是,也因此而變成了柴榮制約群臣的一張好牌。

    好厲害的後周世宗啊!

    散朝之後,李中易將御賜的旌和節,交到李小七和李小八的手上,又親自去了樞密院,領來破虜軍都監的符和印。

    手續齊全之後,李中易這才帶著隨從們,騎馬穿過馬行街,出了開封城北的封丘門,直奔陳橋驛而去。

    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陳橋驛,就在開封城北十裡之外陳橋鎮上,距離非常之近。

    難怪,趙匡胤當年演完了黃袍加身的戲碼之後,眨個眼的工夫,就帶著六萬精銳禁軍殺回了開封城內,奪取了江山。

    李中易帶人剛渡過黃河,就見一員武將快步從岸上跑了下來,單膝跪地,恭聲道:「末將破虜第一軍第五指揮指揮使張敢當,拜見李都監。」

    「罷了。」李中易虛抬右手,溫和的示意張敢當起身。

    李中易心裡明白,這張敢當一定看見了渡船上,飄揚著門旗和旌旗。至於龍頭節杖,則沒有那麼顯眼,張敢當應該是看不清楚的。

    「末將奉符帥之命,在此等候李都監多時了。」張敢當見李中易還算是隨和,就壯著膽子,講明瞭來意。

    李中易微微一笑,看樣子,符昭信這個正牌的國舅爺,對於他這個假國舅真都監,倒也有幾分忌憚。

    俗話說得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分管軍法和後勤輜重的李中易如果不配合,符昭信幾乎是寸步難行。

    「張指揮使,且在前面引路,咱們回營。」李中易也不想在路上過多的耽擱時間,直接吩咐張敢當在前面帶路。

    於是,李中易一行人打馬揚鞭,在張敢當的陪同下,直奔破虜軍大營。

    破虜軍成立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由於,李中易中途被柴榮調去造兩百萬支箭,這募集士卒,調動軍官的工作,幾乎全讓符昭信一個人包了。

    當然了,這並不是說,符昭信就可以一手遮天,隨意任用私人。

    按照後周的軍制,練兵和帶兵乃是都指揮使的責任,至於調動軍官,下達作戰命令,則是樞密院的職權範圍。

    通俗點說,軍政大權由皇帝、宰相和樞密使共掌之,調動兵馬的軍令大權則屬於樞密院,符昭信只有聽命行事的份。

    等李中易趕到破虜軍大營門前的時候,老遠就看見一大幫將領,等在了轅門外。

    顯然,符昭信事先得知了消息,帶人來迎接。

    「無咎公,在下等你等得好苦哇。」符昭信一見了李中易,就快步走過來,拱手行禮。

    李中易笑著還禮,說:「信誠公,在下久仰大名,今日終於見到了尊顏,果然是英武的上將軍啊。」

    「哪裡,哪裡……」符昭信和李中易打著哈哈,熱情的寒暄著。

    李中易發覺,今年剛滿三十歲的符昭信,皮膚黝黑,膀闊腰圓,活象一座黑鐵塔一般,果然是將門世家出身,打熬筋骨的時間,應該不短了。

    閒聊的時候,符昭信也在暗中打量著李中易,他發現,這位李都監,簡直年輕得不象話,令人嫉妒羡慕恨極。

    等眾將都圍攏過來後,符昭信一一替李中易做了介紹,首當其衝的就是,第一軍都指揮使劉賀揚,其次是第二軍都指揮使馬光達,接下來才是幾十位將校。

    李中易一邊頷首,一邊注意觀察各將對他的態度,如果連表面文章都懶得做,可想而知,那人必定對李中易頗有不滿。

    這個時代的大多數武將,都粗鄙少文,好勇鬥狠,不太尊重文官,尤其是監軍的文官。

    李中易的記憶力還算不錯,倒把露面的這些人,記了個七七八八。

    眾人簇擁著李中易,一起進入中軍大帳後,現場只有兩個座位,正中間的肯定是主帥符昭信的位置,略偏左的則應該是李中易的地盤。

    大周以左為尊,李中易的座位靠左,顯示了符昭信對於李中易代表朝廷監軍的尊重。

    「眾將聽好了,李都監已經上任,今後你們誰要是膽敢觸犯軍法,就要小心項上的人頭了。」符昭信別開生面的開場白,讓李中易意識到,剛才那種溫情脈脈的場景,不過是個假相罷了。

    看來,符昭信是在擔心李中易侵奪了他的兵權,有意給眾將們打個預防針,警告大家別站錯了隊伍。

    李中易平靜如水的坐在椅子上,臨來上任之前,各種可能的情況,他都已經考慮了進去。

    兵權,如果是這麼好拿的,嘿嘿,那就誰都可以當皇帝了!

    符昭信訓過話後,請李中易發表意見,李中易略微欠了欠身子,說:「朝廷自有法度在,本都監只有一句話,膽敢以身試軍法者,絕不寬貸。」

    李中易親手制訂的河池鄉軍練兵方略,自然知道,其中的深淺。簡而言之,殺頭的罪過很少,挨板子的軍法,多如牛毛。

    別的且不說,後蜀國的軍法裡頭,就有三十六斬,全是一碰就要殺頭的重罪。

    大周就更不得了,共有七十二斬,觸犯了每一條都要掉腦袋。

    李中易的鄉軍條令裡邊,除了臨陣脫逃、臨陣不服從軍令、臨陣大聲喧嘩,等少數砍腦袋的重罪之外,幾乎全是打屁股的細則。

    這麼一來,符昭信想攬權的小心思,也就立時曝露無遺。

    沒等眾將反應過來,李中易的簡略發言已經結束,他施施然的坐回到了椅子上,捧著剛泡的熱茶,小啜了一口,顯得悠閒自在。

    接下來,符昭信開始安排練兵的細節,李中易微閉雙眼,靜靜的聽了符昭信佈置。

    李中易大致在心裡過了一遍,也就有了數,符昭信明著沒說啥,實際上,將他定下的練兵大綱改得面目全非,從精氣神多方面綜合養士的精髓,幾乎蕩然無存。

    比如說,李中易非常強調機動作戰的能力,要求每天至少來一個五裡的全副武裝的越野,每十天來一次三十裡重裝越野。

    到了符昭信的手上,則改為,每天一操,專心致志的練習他的家傳陣法。

    咳,聽見符昭信那複雜到根本不可能辦到的所謂陣法,李中易暗暗覺得好笑。

    後面的北宋,從宋太宗開始,將領帶兵出征,軍中居然都有一名排陣都監,難道是從這裡衍生出來的不成?

    如今的李中易,已經遠遠不是當初的軍事菜鳥,而是統帥過兩千多河池鄉軍精銳,轉戰數千里,親自指揮過數十次遊擊戰,破襲戰的步軍運動戰大師。

    大軍作戰,旗幟鼓角等指揮信號,越是複雜,士兵們形成戰鬥力的時間也就越久。

    而且,臨戰之時,中下級軍官、旗鼓官負擔,也就越重。

    為啥?

    從中軍傳下號令,到專門的旗鼓官翻譯出來,再轉達給前線指揮官,指揮官再下令調整部署。

    咳,這麼複雜的過程,只要想一想,就覺得頭很疼啊!

    李中易淡定如水的坐在座位上,對於符昭信的佈置,左耳進右耳出,完全傾聽的價值。

    李中易是剛剛上任的監軍,符昭信是到任數月的主帥,又是純正的國舅爺,此時此刻,如果兩個人當眾起了衝突,損害的只可能是雙方的威信。

    嘴巴官司即使打到了柴榮的面前,也不可能出現有利於李中易的結果,只可能是各打五十大板,草草了事。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36
第159章 心亂

    等符昭信說完之後,李中易不動聲色地問他:「符帥,不知監軍營,可曾安排妥當?」

    符昭信看了眼站在他身後的一位幕僚,咧嘴一笑,說:「一個指揮的兵馬,已經安排妥當,歸無咎公你全權調遣。」

    「多謝符帥的周到安排。」李中易微微一笑,拱手謝過了符昭信的一番好意。

    符昭信的心裡多少有些訝異,他本以為李中易會儘量多的爭取帶兵權,卻不想這個李都監,居然不吵不鬧的就接受了這個安排。

    李中易心想,還不錯,給了一個指揮,有五百人的直屬部隊,他已經很滿意了。

    由此看來,符昭信很聰明,採取的是抓大放小的策略,在吃掉最大最肥的部分之後,多少還給了李中易一點點湯喝。

    實際上,符昭信分配權力的方案,十分符合他和李中易之間,目前的實力和地位對比。

    散會之後,眾將領著他們手下的士兵,開始練習符家的經典陣法。

    李中易則帶著隨從,接管了監軍營的五百多名官兵。從此時起,他和符昭信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井水不犯河水。

    「末將監軍營指揮廖山河,拜見都監。」

    監軍營的最高指揮官廖山河,領著手下的幾百弟兄,站成歪歪斜斜的佇列,歡迎李中易的到來。

    繞著監軍營全體官兵的佇列,李中易緩步轉了一整圈。他發現,符昭信安排了大約兩百名長槍兵,一百名刀盾兵。一百名弓兵和一百名弩兵。

    從兵力配置上來說,倒也算是齊全,李中易微微一笑,這個符國舅的背後,一定有高人指點。

    就眼前的兵力配置來看,符昭信確實狠下了一番工夫,算計到了骨頭裡。讓李中易這個人精,也幾乎無話可說。

    不過,李中易另有打算。掌握兵權不可能是一蹴而就。

    上一次,李中易訓練河池鄉軍的時候,多少有些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的意味。

    那時的目的。主要是臨時保命。所以,李中易用填鴨的方式,鍛煉了士兵們的體力,對於思想的控制僅限於小恩小惠的範疇而已。

    如今,李中易已經紮根于大周國,又和柴榮成了乾親,地位基本穩固。

    連張永德和李重進,這兩個早有反心。卻始終沒反的死對頭,柴榮都可以裝糊塗。予以最大程度包容。

    說句實話,只要李中易不犯傻,在柴榮還活著的時候公開舉起反旗,全家的富貴,可保無虞。

    「廖指揮,符帥是怎麼吩咐你的?」李中易不動聲色盯著廖山河的兩眼,銳利的眼神直透他的心底。

    「末將的心裡只知有都監,他非所知。」廖山河的回答,令李中易大感詫異。

    要知道,這裡可是符昭信掌權的軍營呢,廖山河哪裡來的膽子,竟敢如此公開的叫板?

    直到後來,李中易才知道,他的所謂監軍營,俱是從各個指揮使手上刷下來的強壯兵痞之流。

    敢情,符昭信作出這種安排,成心是想看李中易的笑話。

    這廖山河原本是第二軍的副都指揮使,因為公開頂撞了符昭信,才被貶為監軍營的指揮,心裡豈能無怨?

    監軍營即使上了戰場,也不可能衝鋒陷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的功名,但在馬上取了!

    換句話說,符昭信的安排,等於是徹底斷掉了廖山河的上升之路。

    子曰:有教無類,李中易有本事把大字不識一個的山民,訓練成鐵血強軍,自然不怕符昭信在暗中使絆子。

    「廖指揮,本都監的訓練方式,格外的與眾不同,你去和兄弟們講清楚,無法適應的,隨時隨地可以退出。」李中易將手背在身後,含笑吩咐了廖山河。

    廖山河心裡憋了一口氣,當即朗聲回答說:「回都監的話,小人敢打包票,弟兄們都不是孬種。」

    「那好,現在,傳本都監的軍令,伍長以上,全部到本官身邊來。」李中易淡淡的下達了,第一道軍令。

    「喏。」廖山河毫不遲疑地執行了李中易的軍令,把近百名伍長、五十名什長,五十名正副隊正,十名正副都頭,都叫到了李中易的身前。

    「小人等拜見都監。」這些人無一例外,都省略了李這個姓,而直呼都監。

    李中易淡淡的說:「因為本官的訓練方式有別於其他的官軍,所以,本官暫時免去你們所有人的官職,從頭練起,汝等可願意?」

    這一次,李中易所圖甚大,歷史性的機遇已經擺在了這些人的眼前,就看他們抓不抓得住?

    想當年,跟著毛太祖上井崗山的,「雙一」出身的嫡系將領,只要活到了建國,混得最差的,也至少是個中將。

    「啊……」李中易的安排,太過匪夷所思,令眾人一時間難以理解。

    廖山河在眾人的眼色催促下,只得硬著頭皮,拱手說:「都監,您這是何……意,小人不太明白。」

    從末將變成了小人,李中易看得出來,廖某人的心,已經亂了。

    李中易也懶得多作解釋,淡淡地說:「監軍營是本官所自將,手心手背雖然都是肉,總有個親疏遠近吧?放心好了,只要踏踏實實的跟著本官,好日子肯定在後頭。」

    解釋也就到這裡了,李中易也懶得多說,路都是自己選擇的,強扭的瓜不甜。這就好比,有些人臨解放前幾天,還要參加kmt一樣,不作就不會死。

    廖山河心裡重重的一歎,他們這些人都是符昭信那邊千挑萬撿,選剩下的。

    如果。現在就離開了李中易的監軍營,那邊收不收另說,反正。絕無絲毫前途可言。

    這個李都監也實在太狠了一些,剛剛上任,屁股還沒有坐熱,就急著要奪去所有人的兵權。

    「小人願聽都監調遣。」廖山河把眼一閉,橫下一條心,聽任李中易胡鬧。

    領頭的都主動繳了槍,剩下的這些都頭、副都頭們就更不用說了。符昭信的大軍就在旁邊,誰敢妄動,腦袋立時要搬家。

    「小人願聽都監的調遣。」不管心服了沒有。至少一干小軍官們的嘴巴是服了軟。

    都頭、副都頭、隊正和副隊正們的心裡直打鼓,很有些患得患失,至於什長和伍長們,那根本就不是官。他們的心理負擔要小得多。

    李中易見眾人這麼乖。心裡倒有些遺憾,少了立威的機會啊!

    他這次為了練出更精的兵,帶來了好幾十個全程參與過河池練兵的隨從。

    他的隨從們,原本就是無依無靠的牙兵牙將,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是跟著李中易打了好幾十仗,見過無數血光的老兵。

    殺過人的老兵,其意義根本不需贅述。一個個都是杠杠的!

    「全體都有!」伴隨著李中易一聲令下,「向右看……齊。」

    李小七等人興奮的挺起胸膛。用力併攏雙腿,腳後跟猛的一碰。

    「啪!」幾十雙皮質軍靴的撞擊聲,僅僅響了一下,就一下!

    李小七他們,一個個熱淚盈眶,激動難抑,目光炯炯的盯在李中易的臉上。

    功名,但在馬上取!

    憋屈了如此之久後,他們終於又回到了久違的軍營,從今往後,他們要跟著香帥打天下。

    數條充滿著殺氣的筆直佇列,刹那間,展開在了廖山河等人的眼前。

    「啊……」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壓得很多人喘不過氣來,他們情不自禁的往後倒退。

    「立正!」李中易滿意的一笑,儘管有些日子沒有練了,可是,小夥子們的技能水準,卻沒有降低多少。

    士兵素養的養成,一旦形成習慣,即使稍有荒疏,也很容易就恢復過來。

    「除李小七和李小八外,其餘的人,以什為單位,各自挑選自己的待訓士卒。解散!」李中易言簡意賅的下達了訓練軍令。

    「喏。」老兵們異常興奮的四散開來,根據以前的訓練條令,開始撒網撈人。

    一時間,監軍營裡,鬧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李中易揮手把廖山河招到身前,板著臉說:「從現在起,你們暫時聽他們倆的指揮,凡是不聽指令的,一律攆出監軍營。」

    「這個……喏……」廖山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俯首聽命。

    事已至此,廖山河也只得認命。除非,他有硬靠山罩著,有個更好的去處,或是冒著殺頭的危險,逃出軍營。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李中易有意識的把監軍營的原有編制打亂,目的就是想加快訓練的進度,組建起合格的軍官團或是教導隊。

    當初訓練河池鄉軍,李中易最頭疼的是,沒有幫著訓練的軍官團可用,凡事都需要他一個人親歷親為。

    現在,李中易有好幾十個隨從可用。由他親自管理這些舊軍官,然後把士兵們一股腦的交到河池老兵的手上,訓練的效率肯定會提高許多倍。

    即使這些舊軍官的腦子僵化,成材率不高,也不會影響到監軍營的整體訓練。

    安排好一切之後,李中易又交待了李小八一番,這才轉身邁步進了屬於他獨享的大帳。

    李小八安排佇列的時候,特意把廖山河留在了他身旁,沒有編進舊軍官的行列之中。

    這廖某人一直很配合,李中易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他,這就叫作禮尚往來,關鍵就是站隊的態度問題。

    李小七和李小八,費了很大的勁,把舊軍官們,編好了佇列。然後,按照李中易的事先吩咐,李小八大聲宣佈了輪值當官的規矩。

    也就是說,完全不考慮這些人以前是個啥官職,大家輪流擔任每五天的訓練值星官。

    由於是非固定的臨時任命,這些舊軍官們雖然不是太情願,勉強還可以接受。

    李小七和李小八,按照流程,先詳細的示範了好幾遍訓練的要領。然後,他們倆手持軍棍,看誰的動作嚴重變形,就拖出來,狠揍幾棍。

    打完了屁股,再讓這些人一瘸一拐的回佇列接著訓練,用李中易的話說,這就叫作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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