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8977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8 19:55
第120章 私訪

    “嘿嘿,公子請放心,小人最擅長幹這種活計。”黃景勝陰陰的一笑。

    那個衙內被黃景勝帶人押走了,李中易攔腰抱起芍藥,回到二樓的房中,仔細的檢查了一遍身體,除了摔倒時手掌蹭破了皮之外,倒沒有大礙。

    “爺,奴家真的沒有招惹那人。”芍藥窩在李中易的懷中,委屈的直掉金豆子。

    看見自家女人白嫩手掌上那塊破壞美感的傷口,李中易又有一種要抽人的衝動。

    經常無數次的澆灌,芍藥越來越有女人味,也越來越像對岸的那位大明星,名模特。

    李中易替芍藥清洗過手掌之後,撒上藥粉,又纏上了消過毒的麻制繃帶。

    這一幕後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茶樓內重利的商人,該談生意就談生意,該砍價比誰都狠。

    這時,李中易的簡易倉庫早已修好,根據商人們的需要,可以整租,也可以零租,靈活機動。

    商人們談好生意之後,就可以領著客戶去倉庫提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童叟無欺。

    商業的氣氛,最怕紮堆,一旦人氣起來了,逍遙津的名聲就越唱越響。

    忽然有一天,開封府所有涉及到貿易的牙行,以及稍微具有一點規模的貨棧東主都收到了一份請柬,上面寫明瞭時間地點以及事由,落款是逍遙津集市。

    最重要的是,附在請柬一起的是一份貨物清單,清單上標明了各地的各類商品的種類,以及已經入駐集市的各地客商的名頭。

    做生意的人,最擔心的是。上找不到貨源,下沒有銷售的管道。

    李中易不僅僅解決了上游供應商的問題,而且,品種異常齊全,完全可以做到按需進貨。按銷備貨。

    更因背靠著逍遙津卡,擁有著貨物進入集市內不納稅的大好處,商人們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以前,不管你的商品賣不賣得出去,只要進城過卡,就必須納稅。

    如今。按照李中易的土政策,貨物進入逍遙津是免稅的,只有出貨過津卡的時候,才需要繳納5%的國定稅款。

    僅此一項,就對於有商業頭腦的人。擁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九號這天一大早,逍遙津集市內,就已經擠滿了人。集市內,有賣時鮮蔬菜的菜商、果商,也有購買綾羅綢鍛的胡商,以及瓷器商,甚至還有後蜀來的糧商,各種商品琳琅滿目。令人眼花繚亂。

    李中易身穿一襲便服,陪著芍藥在集市內玩耍,女人嘛。就是愛個熱鬧。反正就在自家的地盤上,到處都是李中易請來維持治安的丁役,怕個球?

    說實話,李中易也沒有想到,天剛大亮不久,集市裡邊已經是人山人海。人滿為患。

    不過,李中易仔細的一想。也不覺得奇怪。

    雖然現在的開封城內外,還不象後來的北宋時期。有接近二百萬人口的龐大規模,也至少超過了三十萬人,依然是中原第一大城市。

    再加上開封城郊各縣的人口,怎麼計算都不可能少於六十萬人。

    開門幾件事,柴米鹽醋茶菜,雖然沒有油,但是這麼多人的吃喝拉撒睡的問題,就給商人們創造了巨大的生意空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尤其是商人,最看重的就是利益。

    集市內熱鬧非凡,問價的,砍價的,打貨的,賣貨的,純粹只是觀望看風色的,比比皆是。

    李中易心想,按照這個趨勢走下去,二期工程恐怕很快就要上馬了啊。

    鎮上的小商販,也很有生意頭鬧,他們提著籃子,推著車,拿來自己做的吃食,在人群裡兜售。

    等李中易陪著芍藥回到茶樓的時候,黃景勝已經笑眯眯的等在二樓。

    “回公子,開門大吉呀,一個時辰內,咱們的集市已經做成了六百筆交易,要租賃倉庫的商人,更是搶得要打架。”黃景勝樂滋滋的彙報了交易的情況。

    “呵呵,慢慢來吧,不出一年,這逍遙津就會變成稅款過十萬貫的大稅卡。”李中易心裡已經非常有底。

    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小報”宣傳廣告,也就是附在請柬一起的商品清單,其實起了至關重要的宣傳作用。

    雖然紙價很貴,僅僅幾百份厚厚的貨物清單,就已經花了近千貫錢。

    不過,捨不得孩子,就套不住狼,反正,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交易量不斷擴大,李中易還需要發愁麼?

    李中易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就往津卡那邊逛了過去,見了王有德後,他笑著問道:“今天出貨的稅收情況如何?”

    王有德樂得合不攏嘴,喜滋滋的說:“不瞞李公,小人很想多多的申請人手了。”

    李中易知道王有德已經喜暈了,也由著他胡說八道,等王有德樂過了勁頭後,他這才笑嘻嘻的稟報說:“由於都是集市內的交易,連半文錢的稅款,都跑不掉。剛才短短的一個時辰內,咱們已經收足了六百多貫的稅款。”

    李中易也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從稅率倒推回去,一個時辰的成交金額,恐怕已經超過了一萬二千貫文。

    李中易琢磨著,這麼大的成交量,應該不僅僅是開封一地的商人進貨,肯定還有外地的客商,從本地打貨回去。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飯棚的跟前,排起了一眼望不到頭的人龍。

    幸好李中易提前做好了準備,早早的聘來了五十幾個女廚師,不然的話,超過兩千人的飯菜,怎麼可能一下子做得出來呢?

    只不過,可苦了負責洗碗燙筷子的閑漢們,一個個滿頭大汗,兩手不停的忙了整整一個時辰。

    李中易走到江邊。看見幾十條小漁船上,都掛著逍遙津集市開張大吉,萬商聚會的白底紅字的布條。

    江上不斷有貨船靠岸,原本就停在渡口的貨船,又要離岸遠行。一時間江面上混亂極了。

    早知道這麼熱鬧,在擴大碼頭的時候,就應該膽子放得更大一些啊!

    事已至此,李中易只得先解決了眼前的難題,再做打算。

    李中易換上一身青色官服,頭上戴了烏紗帽。親自走到碼頭附近,不斷的吩咐手下的皂役們,指揮進出的貨船,有序的出港。

    其實,碼頭的秩序。就和馬路上的交通一樣,只要大家都不搶,都不亂,按照左進右出的規矩行事,現有可以同時停靠二十條中型貨船的碼頭,其實是夠用的。

    李中易之所以要換上顯眼的官服,其實就和穿便服的交警沒人理會,是一個道理。

    不論古今。草民們最怕的就是“大蓋帽”。

    等渡口的交通基本通暢之後,王有德快步走到李中易的身旁,完全不顧四周嘈雜的環境。大聲說:“李公,李公,稅款過了兩千貫了,一天頂上了咱們原來三個月的全部稅款。”

    李中易沒好氣的瞪著王有德,輕聲斥道:“區區幾千貫稅款何足道哉?不必如此大驚小怪。”

    “好大的口氣?”李中易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清斥,他正欲發怒。扭頭一看,卻見身穿一襲粗布衣裳的柴榮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啊。陛……黃(皇)爺來了啊,在下有失遠迎……”李中易下意識的就想大禮參拜。忽然意識到不對,改成了拱手行禮。

    柴榮根本就沒理會李中易,徑直詢問王有德:“此前一年的稅款是多少?”

    王有德根本沒注意到李中易頻頻使的眼色,他還以為柴榮是李中易的好朋友,也就說了真話,“不瞞您說,以前這逍遙津一個月的稅款,也才區區六百餘貫。據小人琢磨著,距離天黑還有段時間,怎麼著也有機會超過三千貫吧?”

    “嗯,有些人撈起錢來,倒是一條好漢啊?”柴榮笑吟吟的目光,在李中易身上打了個轉,李中易暗暗告誡自己,形勢不太妙。

    皇帝的這種話,李中易哪敢回答,他只得故意裝傻,把頭一低,想蒙混過去。

    “一天是三千貫,一月是多少?”柴榮像是問王有德,卻又死死的盯著李中易。

    王有德的算術雖然也還可以,但是他還沒有掌握九九乘法口訣,對於這種倍數的乘法,頗感頭疼,算了好一陣子都沒算出個結果。

    手下不行,李中易這個津令只得硬著頭皮頂上去,小聲稟報說:“回皇爺,是六萬貫。”

    “一年是多少呢?”柴榮笑得非常開心,李中易的心裡卻直發毛,他低聲回答說,“回皇爺,是十二萬貫。”

    “文素,開封一年的商稅是多少?”柴榮忽然扭頭問身後的一個身穿布衣的老者。

    文素?李中易一下子警覺起來,朝中的重臣之中,字文素的,只有一個人,平章事,左僕射,宰相范質。

    範質也是典型的貳臣,曆五朝,兩任相,只比馮道那個貳臣中的貳臣,官場不倒翁,少曆了一朝罷了。

    “回黃(皇)爺,不到三十萬貫。”範質略微欠了欠身子,信口就說出了數字,李中易不得不佩服此公的記憶力之強悍。

    “這麼說來,假以時日,這逍遙津的稅款,很有可能超過開封城內的商稅?”柴榮問的是範質,眼睛卻睃著李中易,臉色陰晴不定,讓李中易的心裡一直發毛。

    “以在下的看法,不出五年,此地的稅款,應該遠超開封城內的商稅才是。”(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8 19:55
第121章 皇商

    範質還真是個有眼光的宰相,他管著國家的財稅系統多年,實幹的能力,比那些不食人間煙火,只知道讀聖賢書的道學先生,不知道強出了多少。

    只是,對於范質的持平公論,李中易卻暗暗叫苦不迭,柴榮的態度明顯不對頭啊。

    李中易事先料到稅款會大有增加,卻完全沒有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開封城內外的商人們,竟然會爆發出如此巨大的採購熱情。

    “嗯,說說看,你自己的小買賣,賺了多少錢?”柴榮此話一出口,李中易刹那間明白過來,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柴榮的監視之中。

    以柴榮的過人手段,肯定不會是無意中說漏了嘴,而應該是暗中警告李中易,賺錢太多,要遭雷劈的。

    李中易確實過不來苦日子,為了展示無私的胸懷,他主動請柴榮去茶樓,親自聽取黃景勝的彙報。

    柴榮走到茶樓門口,看見李中易自營的陳列室內,擠滿了討價還價的各地商人,突然笑眯眯的問李中易:“這是誰家的鋪子?”

    李中易小心翼翼的回答說:“是微臣拜兄黃景勝的鋪子。”

    “哦,這麼說來,也就是你們李家的鋪子嘍?”柴榮這麼理解肯定沒有錯,可是,李中易哪敢就這麼承認啊?

    李中易小心謹慎的回答說:“臣雖然投了點小錢參了份子,也只是幫著出了些餿主意,分一點紅利而已,真正主事的是黃某。

    “哼哼,越描越黑。”柴榮從鼻孔裡噴出冷氣。李中易倒暗暗的松了口氣。

    很快,黃景勝就被找到茶樓的二樓。黃景勝很精明,見李中易站在下首,以為是來了上司,卻萬萬沒有想到。坐在李中易那張特製交椅上的,居然是今上柴榮。

    “今天的買賣不錯吧?”柴榮和顏悅色的問黃景勝。

    黃景勝看了看李中易,李中易在柴榮的虎視眈眈之下,哪敢使眼色?

    沒有得到有用的資訊,黃景勝決定說真話:“不瞞您說,買賣確實不錯。今天到現在為止。共簽成了二十多萬貫的契約,交割了兩萬貫的貨物。”

    “怎麼交割的這麼少?”柴榮注意到這個細節,追問黃景勝。

    黃景勝笑了笑,說:“咱們的展示室,給出的是樣品。貨源還需要調集。”

    “哦,調集貨源需要幾天?”柴榮明顯來了興趣,繼續追問黃景勝。

    黃景勝拱了拱手說:“一般來說,上午簽約,下午就可以發貨了。只是今天訂貨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忙不過來,只能明日在調集貨源,發貨到戶。”

    “發貨到戶?”柴榮仔細的琢磨著這四個字的含義。

    黃景勝傲然一笑。說:“別的商家都是自己進貨,小人這裡只需要把貨款交到津卡上,就可以直接把貨品送到商家的門口。”

    柴榮一下子聽懂了。他扭頭笑吟吟的問李中易:“逍遙津還負責收貨款?”

    李中易躬身拱手說:“只是替做買賣的商人,臨時代管一下貨款罷了,做個見證。”

    “嘿嘿,恐怕你不會白做見證吧?”柴榮冷冷瞄著李中易。

    李中易只作不見,拱手說:“津卡針對交易的兩方,各收五毫的見證錢。”

    “各收五毫。那就是說津卡只作個見證,就要收一厘的好處嘍?”柴榮以前當過糧商業。算術水準很是不低,他自然明白一厘等於十毫。

    “回您的話。津卡只是收了點小錢罷了,卻最大程度的減少了商戶可能受騙的機會,商戶還是很願意掏這個小錢買個心安的。”李中易知道柴榮也是個商業的內行,所以,儘量想給柴榮洗洗腦,讓他大致可以理解更新的商業運作規律。

    “呵呵,一天之內僅僅你一家就做成了十萬貫的買賣,牙口很好啊。當年,我賣糧食的時候,賺的可都是苦哈哈的辛苦錢啊。”柴榮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李中易心裡明白,舍財的時候到了,他躬身行禮說:“只求您給個名目,在下願意每年納稅十萬,哦……不……二十萬貫。”發覺柴榮的笑容異常可掬,他趕緊改了口。

    “嗯,你要何名義?”柴榮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了下來,李中易心想,這是滿意了吧?

    “皇商。”李中易舍了錢,總要撈回點好政策,才對得住砸出去的每年二十萬貫。

    柴榮摸著下巴,凝神想了一陣子,忽然說:“這個名目倒沒啥問題,只是,我也參幾股,汝意下如何?”

    “不知您想入幾股?”李中易暗暗罵道,這不是公開搶劫麼,虧你說得出口。

    “嗯,暫時定為五成吧。”柴榮獅子大張嘴,一口就吞下了一半的利潤,太狠了。

    也許是察覺到李中易的心情有些不爽,柴榮冷冷的說:“怎麼,不願意?”

    李中易只得拱手說:“實在是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麼可能不願意呢?”

    “哼,我也不會虧待了你的拜兄。老範,回去就下一道敕牒,命黃某為逍遙津丞,同提舉皇商公事。”柴榮琢磨了一下,賞了黃景勝一個官兒做。

    逍遙津丞,就是李中易正牌子的副手,從九品下。重點是後面的兼職,同提舉皇商公事。

    同提舉皇商公事,就是提舉皇商公事的副手,這個其實是柴榮給了李中易,大周第二或是第三皇商的名號。

    至於大周第一皇商,自然是皇族柴家了,李中易已經非常滿意了,自然不可能去計較所謂的虛名。

    李中易面上裝得很苦,實際上,心裡非常高興。黃景勝成了光明正大的大周皇商,又有了官身,這裡頭究竟藏了多大的利潤,簡直無法用金錢去衡量。

    黃景勝絕不是笨蛋。如果他現在還不知道柴榮的真實身份,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微臣叩謝陛下隆恩。”黃景勝驟然得了官,心裡自然是異常激動,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起來吧,好好的掙錢。”柴榮只拿出了一張敕牒。就換得一年幾十萬貫的純利潤,無論怎麼計算,都是大賺而特賺。

    李中易非但沒有虧本,反而因為拿到了正式皇商的名義,生意可以光明正大的做遍整個大周的疆域,肯定要賺得一塌糊塗。

    竟然是個雙贏的大好局面!

    “朕聽說。你有一管家的小妾,非常能幹?”柴榮忽然話鋒一轉,居然問及李中易的內宅家事。

    李中易猜不透柴榮是何用意,只得小心翼翼的回答說:“那賤妾叫瓶兒,其實也算不上能幹。只是管家的方面,倒也湊合。”

    “嗯,你這麼能撈錢,朕也不想虧待了你,就賞她個平妻的名分吧。”柴榮突然開了天恩,倒讓李中易很有些措手不及。

    李中易心想,現在就有一個禦封的平妻,將來把小周後娶回來。家裡恐怕要鬧翻天,永無寧日了啊!

    柴榮才不會去管李家將來會如何,反正。他已經賜下了天恩,李中易受著便是。

    李中易一向信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至理名言,恐怕柴榮又要出難題了吧?

    果然,柴榮笑眯眯的對黃景勝說:“軍中嚴重缺糧。給你半年的時間,替朕籌來三十萬石糧食。”

    “這個……”黃景勝一下子就懵了。三十萬石糧食,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這可怎麼辦呢?

    這柴榮太過陰險,他明著是吩咐黃景勝買糧食,實際上是給李中易出了個天大的難題。

    李中易心裡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他這個貳臣還沒有獲得柴榮的信任,軍權也沒有到手,必須繼續隱忍不發。

    談妥了敲詐勒索李中易的好事,柴榮的興致很不錯,他扭頭故意問一直默不作聲的範質,“老範,朕隱約記得,三司使衙門還缺個鹽鐵副使?”

    範質深深的看了眼李中易,拱手笑道:“回陛下,確實已經空缺很久了。”

    見柴榮笑眯眯地盯在他的身上,李中易心裡很明白,姓柴的一定知道,他在河池守山寨的時候,製作的簡易投石機那檔子事。

    根據柴榮的暗示,只要李中易順利的買來三十萬石糧食,就提拔李中易為正七品上的鹽鐵副使,連升了足足九級官階,這還有啥可說的?

    這時,茶樓的門前突然傳來鼎沸的叫喊聲,柴榮笑眯眯的望著李中易,呶了呶嘴唇。

    李中易當即會意,這是讓他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既然是皇帝的吩咐,李中易二話不說,帶著黃景勝,下了二樓來到門口。

    這時,就見一個身穿的深綠色官服的六品陌生官員,騎在高頭大馬上,耀武揚威的沖到了茶樓前。

    這名官員的隨從,大聲吆喝著:“此地窩藏有反賊,都給老子站好了,不許亂動,違者格殺勿論。”

    李中易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騎在馬上的官員是想故意搗亂,壞掉他苦心經營的好事。

    只是,李中易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他啥時候得罪過此人?難道是昝居潤故意派來的?

    黃景勝忽然扯了扯李中易的袖口,他側頭一看,卻見上次在茶樓前駕駛馬車驚嚇了芍藥,讓他親自狠扁了一通的劉光宇,赫然就站在隊伍之中,正得意洋洋的望著他。

    只是,這小子的親爹只是延津縣令罷了,延津縣又管不到逍遙津。李中易琢磨著,這個六品官員,多半是開封府的推官或是判官吧?

    李中易身上也穿著九品官服,公對公的事情,大家也都指望著他,肯定要主動出頭。

    “這位上官請了,在下是逍遙津令李中易,這津內的治安都歸下官所轄。”李中易拱著手,態度顯得很客氣。

    柴榮雖然就在樓上,李中易卻算不清楚,他會不會出頭。

    “莫非這逍遙津就不是我開封府的轄地?就不是我大周的轄地?”這六品官員大咧咧的斥責李中易,卻故意沒有表露身份。(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1:59
第122章 敲掉門牙

    李中易可不會打亂仗,他再次拱手說:「請問上官尊姓大名,以免下面的人慢待了。」

    那個六品官呶了呶嘴唇,他身邊的隨從當即大聲炫耀說:「此乃開封府吳判官是也。」

    李中易明白了,敢情確實是次一級的頂頭上司吳存山來了,他這個津卡恰好歸屬於人家的管轄之下。

    「哦,原來是吳判官駕到,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柴榮就在身後的茶樓內,不管李中易心裡是怎麼想的,表面上的禮儀工作,都必須做到位。

    「李中易,汝本貳臣,卻不思悔改,報效我大周,竟敢窩藏反賊,該當何罪?」吳存山劈頭蓋臉,就給李中易扣上了大一個天大的帽子。

    李中易知道,對方這是想置他於死地,已經難以敷衍過去了,他索性挺直了腰杆,冷冷的反問吳存山:「良臣擇英主而侍,下官何錯之有?」

    黃景勝心頭微微一動,自家公子這是又要挖坑埋人了啊,嘿嘿,姓吳的,有你好看的。

    「哈哈,你個臭不要臉的貳臣,簡直恬不知恥。貳臣就是貳臣,哪有什麼擇英主而侍,呸。」吳存山早已在暗中設好圈套,就等著抓李中易落網,哪裡會給半分同僚的情面?

    這時,劉光宇雙手抱胸,從隨從隊伍裡主動站了出來,得意非凡的說:「舅父,何必與這窩藏反賊的賊子廢話呢,直接鎖拿到府君跟前,治他的死罪。」

    李中易徹底明白了,敢情。是這劉光宇上次挨了他的胖揍,心懷不滿,故意挑撥著吳存山來找碴。

    「反賊拿著了,反賊拿著了。」這時,開封府衙的幾個皂役。押著一個滿臉橫肉的傢伙,推推搡搡的來到李中易的面前。

    「主謀是此人麼?」吳存山揮起馬鞭指著李中易,問那個被抓來的反賊。

    「就是他,就是他,他說要殺進東京城,和我們共坐天下。」反賊是早就串通好的死囚。吳存山已經有言在先,只要這反賊咬死了李中易就是謀反的主謀,就保他的全家老小平安過一輩子。

    這就屬於典型的犧牲他一個,幸福全家人!

    劉光宇輕搖摺扇,走到李中易的跟前。得意洋洋的說:「你好好在牢裡等死吧,你的小妾歸俺照顧了。」

    「大郎,胡說些什麼?」吳存山擔心劉光宇得意忘形,洩露了底細,免得節外生枝。

    李中易眼珠子一轉,故意嘲諷劉光宇:「就為了搶了我的小妾,你才故意唆使你的舅父,來抓我是吧?」

    「哼哼。你已經死到臨頭了,本公子也不介意讓你死個明白。」劉光宇輕輕的搖了搖摺扇,狂傲的說。「我阿爺是延津縣令,我嫡親的舅父是開封府的判官……」

    李中易暗中沖黃景勝使了個眼色,黃景勝當即振臂高呼:「大家都聽見了吧,開封府的判官吳存山,因為外甥覬覦別人的小妾貌美,故意設下圈套。陷害我家公子……」

    現場除了吳存山帶來的開封府的公差之外,不是和李中易有瓜葛客商。就是他請來維持秩序的閑漢,要麼乾脆就是李中易的直系手下。

    一時間。群起響應,大家紛紛指責吳存山。

    「好一個徇私枉法的吳判官……」

    「姓吳的,我認識你這個所謂的反賊,不就是奸殺了寡嫂的惡徒高峰麼?」

    「朗朗乾坤,大周的天子腳下,你竟敢如此栽贓陷害,還有沒有天理?」

    吳存山火了,他在馬上挺起腰杆,厲聲喝道:「再敢喧嘩,統統以反賊論處。」

    「難道就沒有王法了麼?」這時一個有一點點耳熟,卻又很陌生的聲音,忽然傳入吳存山的耳中。

    吳存山以為是認識他的人,想打抱不平,他異常倡狂的說:「王法?在這開封府地界,本官就是王法。來人,還不把勾結反賊的李某拿……」

    他這下子還沒說完,「嗖!」一股勁風猛然刮了過來,「啊……」伴隨著一身慘叫,吳存山捂住血淋淋的嘴巴,從馬上栽了下來。

    李中易就近在咫尺,看得很清楚,茶樓上忽然飛下一柄玉鉞,狠狠的砸到了吳存山的臉上。

    隨著吳存山栽下馬來,李中易的視線下意識的跟了過去,卻見,就在吳存山倒地的地面上,赫然出現了好幾顆斷牙。

    「誰,誰敢偷襲本官,都拿下,都拿下……」吳存山給砸懵了,口齒含糊不清,胡亂的下達了抓人的命令。

    「來人,用我的玉鉞,把這個狗官的門牙都給敲碎了。」柴榮的笑聲,終於傳到了李中易耳中,他不由微微的翹起了嘴角,姓吳的,活該你要倒楣,事先也不打聽打聽,誰在這裡鎮場子呢?

    柴榮身邊的近衛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得了口詔後,已經有人快步搶到吳存山的跟前,撿起掉到了地上的玉鉞,「當當當。」照著吳存山的嘴巴,狠狠的砸破了一個大血口。

    剛才還想仗勢欺人的吳存山,立時疼昏了過去,讓柴榮的近衛們象拉死狗一樣,倒著拖進了茶樓的一樓,聽候陛下的進一步發落。

    「有人冒充朝廷官員,故意栽贓陷害,大家都散去吧。」李中易把握住機會,趁圍觀的不明真相的群眾,還沒有進一步反應的時候,就搶先出了招,安撫住了大家的情緒。

    跟著吳存山來的開封府的皂役班頭,起初還是一頭霧水,等柴榮的近衛悄悄的亮出腰牌,連一個屁都不敢放,乖乖的帶著他的手下們,灰頭土臉的撤了。

    劉光宇見大勢不妙,就想趁亂溜走,一直盯著他的黃景勝二話不說,沖過去一把揪住了劉光宇的衣領,將他拽到了李中易的跟前。

    「阿爺。親祖宗,您就饒了小人吧……」劉光宇嚇得渾身直發抖,嘴裡不知道胡說八道些什麼。

    忽然,空氣中傳來一股子濃濃的騷味,黃景勝嗅了嗅。順著來源看過去,卻見劉光宇的身子下邊,濕了一大團,甚至還夾著了一陀黃色的屎。

    真他娘的晦氣,黃景勝擔心屎尿失禁的劉光宇熏了柴榮,趕緊吩咐手下人。把這個敗類拖了下去。

    等李中易回到茶樓二樓的時候,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柴榮的笑聲,「老範,你下幾道敕牒。把這姓吳的一家子,還有他那外甥一家子,都抄了。」

    「喏。」範質一邊答應著,一邊心想,李中易的運氣,還真不賴。今天這個死局,如果不是被皇帝親眼所見,肯定夠李中易喝上幾壺的。即使不死,也會被整脫幾層皮。

    等李中易見過了禮,柴榮笑眯眯的說:「從吳家和劉家抄來的金銀財帛田產。你我一人一半,至於娘子、美妾、婢女、奴僕什麼的,就都賞給你吧。」

    李中易和柴榮已經交鋒過了幾次,也有些瞭解老柴的脾氣,這柴榮越是笑得很開心,心裡的怒火。就越是燒破天。

    既然柴榮正在火頭上,又這麼吩咐了。李中易自然不會傻到去反對,裝作很高興的樣子。欣然笑納了賞賜。

    「朕等著你的糧食。」柴榮吩咐李中易,「你且先去安撫住商人們,比耽誤了生意。」

    李中易暗暗好笑,所謂的別耽誤了生意,實際上,別耽誤了收稅的代名詞。

    到了一樓,經過滿嘴是血的吳存山身邊的時候,姓吳的正可憐巴巴的望著他,嘴裡念念有詞,腥紅的鮮血順著嘴角淌出來,把地面滴紅了一大片。

    因為吳存山說話老漏風,李中易也聽不清楚他說的是什麼,只隱約覺得,好象是「饒命」二字。

    哼,自作孽不可活,李中易懶得理會已經徹底完蛋了的吳存山,快步走出茶樓,大聲說好話,安撫住驚魂未定的商人們。

    等眾人紛紛散去,李中易經過劉光宇身邊的時候,猛地踢出一腳,踹在這狗東西的肚子。

    黃景勝一向是整治人的老手,沒等劉光宇疼叫出聲,他手疾眼快的死死捂住了這狗東西的嘴巴。

    李中易連踢了四、五腳,把劉光宇踹得滿地找牙,哼哼唧唧的躺在屎尿之中,軟成了一灘臭泥。

    「狗東西,敢給老子上眼藥,倒血黴了吧?」李中易最後看了眼臭哄哄的劉光宇,大踏步的走向了集市中間。

    儘管出了這麼個小插曲,不過,由於很快得到了平息,商人驚慌的情緒也漸漸緩解。

    有心人暗中散佈著,黃景勝成了同提舉皇商公事的消息,商人們更加可以安心做生意。

    吳存山的垮臺,雖然帶有很大的偶然性,卻也讓汴梁官場上的很多人,對李中易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觀,已經與此前迥然不同。

    當李中易押著幾萬貫稅款,到開封府交帳的時候,同僚們都驚得目瞪口呆。

    此前,一個月僅僅只有幾百貫稅款的逍遙津,居然一口氣繳納了足有五萬貫的商稅款。

    一時間,整個開封府衙都被驚動了,各曹的小吏都在不遠處,對李中易指指點點。

    李中易心裡很平靜,逍遙津集市辦得火爆起來,他會撈錢的形象,想必已經給柴榮留下了異常深刻的印象。

    柴榮這輩子做夢都惦記著要北伐契丹人,收回燕雲十六州。

    打仗打的就是後勤,包括:兵器、錢糧以及運輸的力量,李中易相信,只要他抓住這個關鍵點,柴榮即使對他再不放心,也不會把他怎麼著的。

    說白了,就是在北伐和統一中原的大戰略之下,擅長撈錢搞後勤的李中易,已經有底氣讓柴榮奈何不得他!(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00
第123章 昝公倒楣

    昝居潤這次居然沒讓李中易在外面等很久,很快就把他叫進了公事廳。

    李中易走進公事廳裡,卻見昝居潤的四周坐滿了開封府的官員,他心想,姓昝的應該又想耍什麼花樣吧?

    既來之,則安之,李中易不主動惹事,但是,誰要想故意下絆子害人,他也不是吃素的。

    「見過府君。」李中易按照官場上的禮儀,給昝居潤行了禮。

    「來了?坐吧。」昝居潤對李中易的態度雖然還是很冷淡,但是,居然賞了座,這倒確實沒有讓出乎李中易的意料之外。

    李中易坐到最靠門邊的一把椅子上,靜靜的等候昝居潤的下文,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見招拆招。

    無事獻殷勤,必定是非奸即盜,李中易暗暗加了小心。

    「李津令好生能幹啊,短短的兩月之間,居然把區區一個逍遙津,變成了開封城外的大埠。」昝居潤放下手裡的茶杯,似笑非笑的望著李中易。

    李中易心裡已經拉響了警報,他拱著手故作謙遜的說:「府君太過謬贊了,下官不過是運氣稍好一點罷了,哪裡有那麼能幹?」

    一旁的開封府右判官郭崇,忽然笑著插了話:「李津令,你莫要太過謙虛,你的能吏名聲,已經傳遍了整個開封府呢。」

    「是啊,李津令如此能幹,本官自然要好好的予以重用。」昝居潤忽然微微一笑,「郭判。府裡好象還缺一個專管清丈田畝的能吏?」

    郭崇笑道:「是啊,是啊,誰都沒辦法算清楚城中的大戶們。究竟有多少田,此事除了李津令之外,恐怕本府之內,再無別人可以勝任。」

    娘的,你們兩個二貨,是要捧殺老子麼?李中易心如明鏡,這昝、郭二人。明著對他大肆吹捧,實際上,是想把他往火坑裡推。

    開封城內的大權貴多如牛毛。李中易以貳臣的身份負責丈量田畝的事情,不清理成功,昝居潤饒不了他。

    清理成功後,問題更大。昝居潤得了大功一件。他李中易卻死死的得罪了開封城裡的所有大權貴。

    當一個貳臣成為大周官場上的「公敵」之後,李中易的命運不須多問,也就註定了要徹底滅亡,神仙都擋不住。

    「下官算術不行。」李中易心裡冷笑,面上卻沒有絲毫的表露。

    郭崇笑眯眯的說:「我的手下,倒是很有幾個算術不錯的小吏,借你用上一段時日,倒是可以滴。」

    李中易故作絞盡腦汁的樣子。吭哧了一陣,才說:「下官愚鈍。惟恐被小吏所騙。」

    昝居潤聞言後,嘿嘿一笑,這算什麼理由?看來,李某已經技窮矣,他的心裡越發得意。

    上次,李中易狠狠的扇了昝居潤一記「耳光」,身為京師道學先生之翹楚的昝居潤怎麼可能一直忍下去呢?

    「誰敢怠忽職守,本府一定嚴懲不怠。」昝居潤斬釘截鐵的想斷掉李中易的一切退路。

    郭崇也跟著幫腔說:「是啊,誰敢欺瞞於你,本判絕不輕饒。」

    旁邊有些官員,看著有些不忍心,可是,又不敢當面得罪了「一把手」昝居潤,只得暗暗歎息,別過頭去,不敢再看李中易。

    「呵呵,本府已經奏明陛下,保舉你負責清丈田畝之事。」昝居潤雖然讀了很多書,但是,也不是完全不食人間煙火的書癡,假公濟私整人的手段,他還是有滴。

    一干李中易的同僚們,眼睜睜的看著李中易掉進火坑,即將被諸多權貴的怒火所焚燒,多少有些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的淒涼感。

    有人一不留神,居然歎息出聲,結果,當即招來了昝居潤的冷眼,眾人受到了警告,再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李中易歎息一聲說:「昝公,您真的非要下官去丈量田畝?」

    「本官從無戲言。」昝居潤冷冷的盯著李中易,仿佛欣賞著釜底殘魚一般,這煮熟了鴨子,還能飛到天上去不成?

    「昝公,您真的已經奏明瞭陛下?」李中易反正和昝居潤已經撕破了臉皮,索性咄咄逼人的追問昝某。

    「本府是何等身份?豈會騙你區區一個小吏?」昝居潤勃然大怒,竟將手裡的茶杯,重重的砸到桌案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郭崇皺緊眉頭,斥責李中易:「你這是什麼態度,還有沒有一點點尊卑之分?」

    李中易輕聲一笑,說:「郭判,你既為開封府的判官,不僅不勸諫昝府君,反而推波助瀾,助其欺君,該當何罪?」

    「啊!」李中易此話一出口,滿廳的官員們立時大驚失色,一個個瞠目結舌的盯著李中易,仿佛他的臉上長出了桃花一般,需要細細的研究。

    「狂妄之極,來人,把此人給本府叉出去。」昝居潤勃然震怒,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叫人進來抓李中易。

    面對如狼似虎的差役,李中易突然一聲暴喝:「慢著!」差役們情不自禁的停下腳步。

    在眾目睽睽之下,李中易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色的紙,展開之後,雙手舉著,攤開在兩手之間。

    「諸公請看,這是什麼?」李中易從座位上站起身,雙手舉著那張黃紙,依次走過在場每個人的身前。

    李中易故意走得很慢,目的就是想讓所有人都卡清楚黃紙上的內容,一個字都不讓漏掉。

    「啊!」第一個看清楚紙上內容的官員,不由自主的驚叫出了聲。

    「呀……怎麼是這個樣子?」第二個看清楚黃紙內容的官員,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等大家都看清楚黃紙上的內容之時,很多人已經用異常憐憫的眼神。轉而看向昝居潤。

    「府尊,你看清楚了,這是什麼?」李中易故意忽略掉了郭崇。直接把黃紙舉到了昝居潤的眼前。

    昝居潤的心裡已經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惡感,當他看見,柴榮命李中易請假去買糧食的時候,不由感覺到禍事來了。

    尤其是,當昝居潤看見,柴榮的專用私章,竟然出現在黃紙上時。立即覺得他惹上了天大的麻煩。

    「昝公,你身為開封府尊,竟然偽稱上奏。這可是欺君之罪呐。」李中易憐憫的看著身子一陣亂晃的昝居潤,一字一吐,「昝公,你是自己向陛下請罪呢。還是等著禦史的彈劾?」

    「唉。萬沒想到啊,堂堂道學先生,竟敢謊言欺君,昝居潤,你簡直是居心叵測。」郭崇突然橫插了一杠子,他在沒有看見黃紙內容的前提下,居然臨陣倒戈一擊,反而向昝居潤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小人。廳內的眾人並不盡是昝居潤的人,有些還是柴榮派暗中監視開封府動靜的眼線。可是,大家不約而同的都異常鄙視,仿佛變色龍一般的郭崇。

    李中易也是被逼得沒了辦法,否則,他不至於拿出殺手鐧來,反倒把昝居潤逼上了絕路。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教訓,李中易已經牢記於心。所以,他引昝居潤入圈套之後,果斷的把柴榮的手令,讓在場的人都看了,目的就是把昝居潤牢牢的釘在欺君的恥辱柱上,以後再難翻身。

    「各位同僚,對不住了,請諸位各自報上姓名和官諱,以免洩露了陛下的密令。」李中易故意把所有人都拖下了水,讓他們做了見證的同時,又不敢洩密出去。

    實際上,購買這麼多糧食的事情,即使想保密,也無密可保。

    這是因為,大量的糧食在市面上流動之後,大的糧商即使用腳趾頭去思考,也一定會知道,有人在暗中收購糧食。

    「哼,老夫自會主動向陛下請罪。」昝居潤大意失荊州,居然著了李中易的道,他悔恨莫及,早知道就不該為了恐嚇李中易,說他已經奏明瞭柴榮。

    結果,到頭來搬起了石頭,反倒砸了他自家的腳。

    昝居潤心裡很清楚,柴榮最中意的知開封府事,並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只不過,因為朝中幾派爭奪得很厲害,柴榮出於平衡權力結構的考慮,才把昝居潤擱到了現在的位置上,目的僅僅是想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罷了。

    沒過幾天,昝居潤就被免去了知開封府的差事,提前告老還鄉。

    不僅如此,昝居潤原本是道學君子的好名聲,在政敵的暗中打擊之下,反而成了士林的典型敗類。

    既然接了買糧食的任務,李中易自然要放在心上,「玉液香」雖然賣得精貴,可以換來一些銅錢,卻無法大規模生產。

    原因其實很簡單。大周朝疆域內,由於糧食產量不高,導致各地都嚴重缺糧。沒有足夠的釀酒所需的糧食,李中易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就算是李中易籌集到了足夠的原料,如果拿來釀酒,他的腦袋恐怕先給柴榮給砍了。

    當然了,柴榮和李中易實際上都心裡明白,開封城別說籌集出三十萬石糧,就算是八十萬石也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大周朝有糧食,可是,這些糧食全都囤積在權貴們的倉庫裡,或是地窖裡。

    如果僅僅是一兩個大糧商搞壟斷,柴榮完全可以砍了他們的腦袋,抄了他們的糧食。

    可問題是,整個大周朝的頂級權貴階層,幾乎全是大地主。這些權貴裡邊,有相當部分人,一直暗中勾結糧商,低買高賣,投機倒把,大賺黑心錢。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01
第124章 走投無路

    令李中易感到頭疼的是,收購糧食本就不易,柴榮給的錢卻非常少,只是按照市面上糧價的七成撥的款。

    就算李中易搞到了錢,開封府的糧價如果抬高到老百姓們承受不起的程度,他的腦袋還是會被柴榮砍下來,當作草民們出氣的替罪羊。

    這麼一來,李中易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被迫接受買糧任務的同時,面對的卻是幾乎不可逾越的天塹。

    李中易自己關在家裡,琢磨了三天,決定要幹一件大事。此事一旦幹成了,柴榮就再也離不開他這個「李財神」了。

    在逍遙津附近,由於李中易事先買下了千畝荒地,所以,他直接圈下五十畝地。

    然後,李中易以三十文錢一天,還管飯的優惠工錢,請來了五百個身強力壯的閑漢,讓他們在圈好的荒地裡,分組輪班挖坑。

    緊接著,李中易又安排黃景勝,在集市內散佈出高價收購竹子、楮皮、松樹皮、破麻布、麻皮、爛草等等物品。

    由於有集市的支撐,李中易的收購工作,進行得還算順利。其實,他收購的這些東西,在民間根本就不值錢。

    如今,這些廢品居然可以換錢了,遠近的商人們,趨之若騖。如今,正處於農閒的時候,很多農民甚至都推著獨輪車,幫著收購這些廢品,轉手賣給李中易。

    按照約定的時間,都過去一個多月了。李中易還沒有收來一粒糧食。

    得到眼線報告的柴榮,有些坐不住了,砍下李某的腦袋事小。籌備軍糧事大,這可耽誤不得!

    李中易正在豎起高牆的工地裡忙活著,忽然聽說趙匡胤來了,他不由微微一笑。

    嘿嘿,柴老大恐怕是擔心了,這是讓趙匡胤來打探風聲吧?

    李中易把趙匡胤迎進戒備森嚴的高牆內,兩人剛一見面。趙老二就小聲問他:「你怎麼還不趕緊去籌集糧食?在這裡搗騰些沒用的東西,真不怕掉腦袋?」

    李中易重重的歎了口氣,說:「現在整個開封府的大糧商都知道我要買糧食。只要我這邊一出手,城裡的糧價立即要翻番。到那個時候,你倒是說說看,我的腦袋掉不掉?」

    趙匡胤也是個大明白人。他跟著歎息說:「唉。陛下給你出了個要命的大難題啊!」

    「唉,如果陛下撥下足夠的錢,我也不至於這麼頭疼啊。」李中易此時不訴苦,又更待何時?

    趙匡胤陪著李中易唏噓了一陣,善意的提醒說:「如果到時候,你交不出糧食,以陛下的脾氣,很可能要……」他抬手做了個下揮的動作。

    李中易狠狠的一歎。說:「元朗兄,你總不至於眼睜睜的看著我掉腦袋吧?」

    趙匡胤拍著胸說:「先生說的是哪裡話來?只要我能做得到。絕不含糊。」

    李中易心裡暗笑,他等的就是趙老二的這句話,在他和柴榮之間,目前確實需要一個傳話的中間人。

    「你暗中稟報陛下,就說這麼這麼著……」李中易附在趙匡胤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好一陣子。

    趙匡胤聽完之後,不由瞪圓了眼珠子,驚詫的問李中易:「這能行麼?」

    李中易歎了口說:「不能行,也得行啊,難道你要眼看著我的全家老小,走上絕路?」

    「好吧,我一定幫你幹成這件事兒。」趙匡胤也知道柴榮這是在故意刁難李中易,只是和北伐契丹的大局相比,李中易的腦袋也就成了小局。

    就在李中易私下搗騰的時候,開封城裡的權貴和糧商們,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嘿嘿,那個貳臣,這一次死定了。」

    「是啊,是啊,糧食只要儲存得好,放個三年五載的,完全沒有問題。不給個合理的價格,老子寧可捂爛了,也不賣。」

    眾說紛紜,說啥的都有,反正,沒一個看好李中易最終會順利的收到足夠的糧食。

    這一天,李中易從工地上忙活之後,回到津卡上,剛坐下來,喝了一口熱茶,就聽說京城十大糧商之一的梁國賓來訪。

    梁國賓進門之後,趾高氣揚的說:「李津令,我那裡倒有三十萬石糧食,只需要這個數。」他伸出五根手指頭,攤開在了李中易的面前。

    五十文一升?李中易心裡暗暗冷笑,姓梁的,你還真是想錢想瘋了。

    大規模的購糧,必定要和大糧商打交道,靠市面上的零售購糧,不僅價格高,而且,也不可能在短期內湊齊幾十萬石糧食。

    梁國賓恐怕是吃准了李中易已經走投無路了,這才主動上門來敲詐勒索。

    見李中易沒吱聲,梁國賓嘿嘿一笑,說:「不瞞李津令你,城中的糧商們早就商量好了,低於我剛才說的這數字,別說三十萬石糧食了,就算是一萬石,你都湊不齊的。」

    李中易背靠著逍遙津集市,對於糧食的行情,自然不可能陌生。他知道,自從消息走漏之後,開封城裡的各大糧商,紛紛加緊了針對糧食的收購,就等著從他的手上狠賺一大筆,然後再坐在岸邊,看著他翻船。

    柴榮給李中易的購糧款雖然不多,但也是一筆鉅款。眼紅暴利的人都盯著他手上的這一大塊肥肉,都想一口吞下去,梁國賓顯然是其中最沉不住氣的一個。

    李中易心裡暗暗冷笑不已,面上卻不動聲色,他淡淡的說:「有人已經要賣糧食給我了,而且,價格很低,十文錢一升而已。」

    「什麼?這怎麼可能呢,這已經遠遠低於了收購價。」梁國賓瞪圓兩眼,難以置信地瞅著李中易。「你沒發高熱吧?」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梁公既然不信,在下也沒啥好辦法。」

    「哼。如果真是這樣,有多少,我要多少。」梁國賓背後的靠山,異常之硬,硬到你無法想像的地步,所以,他才敢如此的囂張。

    「呵呵。梁公,只有有糧食,還愁賣不出去麼?我憑什麼要賣給你呢?這開封府內。不知道有多少糧商等著排隊啊。」李中易心裡很有數,如果他的手上,真有大量的糧食,開封的糧商們必定會第一時間跳出來。敞開收購。

    道理其實很簡單。糧商以及他們的後臺老闆,賺的就是高賣低買,趁火打劫的壟斷買賣。

    市面上的糧食,一旦大量出現,大糧商手頭的存糧,也就會大幅度貶值,暴利將從何而來?

    「哼,老夫還會怕你的虛言不成?諒你也買不到多少糧食。」梁國賓一想起後臺老闆的滔天權勢。心裡的底氣陡然爆增,「不如這麼著。咱們找一些有名望的士紳做個見證,你我之間立個字據,你如果到時候搞到了三十萬石糧食,我梁某人的全副家當都歸你所有,反之,你這逍遙津的集市,就都歸老夫,你意下如何?」

    李中易心想,你這不是欺負人嘛,明知道老子短期內很難搞到大量的糧食,居然設下如此狠辣的賭局,明擺著是想吞了老子苦心經營起來的批發市場嘛。

    話說回來,梁國賓也的確是有長遠的戰略眼光,假以時日,李中易手上的逍遙津集市,逐步的發展壯大起來,必定會成為整個大周朝舉足輕重的商貿集散地。

    不管是人流、商流、錢流,都會令人看著只流口水。

    狗東西,老子不去惹你也就罷了,居然起了覬覦之心,惦記上了老子的家當!

    李中易心裡很清楚,梁國賓和他幕後的主子,料定他李某人已經不可能翻身,必死無疑。所以想提前下手,在他死之前,奪下他產業。

    其心實在可誅!

    李中易裝作猶豫的樣子,故意不說話,梁國賓等了很久,始終沒見回音,心裡難免有些著急。

    逍遙津集市,這麼大的一塊肥肉,手快才有,手慢絕對無,梁國賓豈能坐失良機?

    「要不這麼著吧,老夫替你交上三十萬石糧食,你的家小全部賣與老夫為奴,你意如何?」梁國賓眼珠子轉了好幾圈,故意使出激將法,想引李中易上勾。

    「姓梁的,汝個匹夫,欺人太甚!」李中易猛的一拍桌子,霍的站身子,「老子陪你賭這一把。」

    梁國賓心裡暗暗得意,臭小子,薑畢竟還是老的辣啊,你如此的狂躁,就等著身死家敗吧。

    妙計得逞之後,梁國賓擔心野長夢多,趕忙派人去寫貼子,請人來做見證。

    一個多時辰後,李中易在茶樓的二樓偌大一個雅間,竟然擠滿了開封府的名流和豪商。

    其中地位最高的居然是宰相范質,李中易一見到此人的身影,心裡就明白過來。

    柴榮一直在暗中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這次故意派範質過來,做個見證,這是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呢。

    梁國賓的背後老闆,就是大周第二大實權武將,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進。

    李重進是後周太祖郭威的嫡親外甥,可是,郭威病重的時候,卻將皇位傳給了當時的晉王柴榮。

    李中易早就打聽清楚了京城十大糧商的背景。柴榮在朝中有兩大對手,一是實力最強的殿前都點檢張永德,二是對皇位血統威脅最大的李重進。

    這李重進手握兵權,卻私下裡大肆擴財,圖的是啥,柴榮這樣的雄主,能不知道麼?

    說白了,柴榮故意給李中易壓上萬鈞重擔,就是想逼著李中易切斷朝中權貴們最賺錢的收入來源——糧食。

    如今,李重進的白手套主動跑來挑釁,想一口吞下李中易的心血,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呢?

    於是,在眾人的見證之下,李中易拿出逍遙津集市做賭注,梁國賓以全副身家作為籌碼,簽定了契約。(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03
第125章 下揚州

    等眾人都走了之後,範質卻沒馬上就走,他板著臉質問李中易:「你不要命了?」

    李中易故意苦著臉說:「範公,下官不賭這一把,腦袋就能夠保得住麼?」

    范質一時無言以對,柴榮的目的是啥,他這個心腹宰相,自然是一清二楚。

    「讓你這麼一弄,京城裡的糧商就更不會出售糧食了,明白麼?」範質異常憐憫的瞅著李中易,怎麼看都覺得這小子都象個必死之人。

    「範公,下官也是為了咱們大周,才豁出去的。」李中易重重的一歎,「下官有幾個小小的請求,還請範公幫著成全。」

    「唉,說吧,只要老夫能夠做到的,一定盡力。」范質也覺得柴榮對李中易太狠了,即使要壓榨才幹,也沒必要把李中易逼上絕路的道理吧?

    李中易湊到範質的耳邊,小聲說了幾項要求,範質凝神一想,覺得都不算是難事,也就點頭答應了下來,算是在李中易臨死之前,幫他最後一把。

    等範質走後,李中易又鑽進了工地,指揮著請來的工人,抓緊時間幹活。

    為了保險起見,李中易早就讓人搭建起臨時的宿舍,就讓這些工人吃住都在工地上,免得洩露了風聲,給自己找麻煩。

    三百個工人,正揮舞著手裡的斧錘等物,將已經切斷了的竹子、麻皮、楮皮,砸爛,敲碎,搓成渣。然後,由挑夫將這些爛料,分別倒進三十幾口全由石頭壘成的大水坑內。

    幾十個身強力壯的閑漢。正用長長的粗木棍,攪拌著大水坑裡的各種爛料。

    李中易蹲下身子,用木勺子,從大水坑裡,舀起一勺渾濁的料水,仔細的觀察了一番。

    李中易命人將事先稱量好的生石灰(氧化鈣),倒進大水坑中。然後用木棍密集的攪拌,直到料液均勻。

    一直跟在一旁做記錄的黃景勝,他發現。三十幾口大料坑內,李中易吩咐人添加的東西大不相同。

    有些添加的是生石灰,有些則是草木灰,極少數的料坑裡添加的居然是。經過石磨壓榨後。浸出來的沙樹和松樹的根莖液。

    最後幾個料坑,李中易命人添加的是木瑾葉和榆皮的榨汁。

    黃景勝很有些看不懂了,就問李中易:「公子,為何料坑里加的東西都不一樣?」

    李中易拍掉手上灰塵,站起身子,笑眯眯的說:「用途不同,加的料自然不一樣,而且。還有最後一道工序,必須你、我。還有從成都一起來的弟兄們悄悄的幹。」

    「為啥?」黃景勝搞陰謀詭計很有一套,玩技術活,卻是個典型的門外漢。

    李中易無奈的看了眼黃景勝,歎了口氣,說:「這麼重要的法寶,我本來是打算留下來撈錢用的,如今,只能提前拿來保命或是換官做了。」

    「哦哦,獨門絕技,不傳之密。」黃景勝意識到,李中易最後添加的藥劑,恐怕才是最最關鍵的東西。

    李中易看了看經過切、挫、磨、壓,踏碓、切翻、搗漿、淘漿等大工序,配合小工序之後,慢慢成型的料坑,心裡充滿了成就感。

    如果,不是當年在陝西的北張村,待過一年的時間,他還真沒辦法,搞出這麼新鮮的花樣來。

    嘿嘿,梁國賓,你就等著瞧好了吧,看老子拿不拿得出三十萬石糧食?

    當天晚上,李中易帶著黃景勝和眾多隨從們,按照稱好的比例,依次往各個料坑裡邊,添加李中易私下裡製作蘇打、小蘇打以及碳酸氫鎂的混合藥劑。

    末了,李中易再將奇異果(彌猴桃)藤榨出的濃汁,挨個舀進料坑裡。

    幹完了活後,李中易鄭重其事的地叮囑隨從們,「咱們後來加的這些料,一個字都不能洩露,都明白麼?」

    「喏!」黃景勝帶頭領著大家答應下來,實際上,除了黃景勝之外,就算是李中易的隨從,也沒一個人知道,他在最後添加的居然是彌猴桃的藤汁。

    沒錯,李中易就是想造紙,而且品種異常繁多,除了專門用來擦屁股的草紙之外,還有普通麻紙,白麻紙,苧麻紙,大白宣麻紙。

    造紙其實很早開始了,只是,剛開始人們不知道紙藥的重要性,所以,人工造紙的成本異常之高,導致紙張因為其價格昂貴,只能在少數權貴階層裡邊流通。

    「紙藥」的作用主要有二,一是充當懸浮液,紙藥和紙漿混合,能使紙漿中的纖維懸浮,勻稱分散,這樣一來,抄造出來的紙張就比較均勻;其二,是作為「滑液」使用,這一點尤其重要,能防止抄造出來的紙液相互粘連,導致廢品無數,增加近百倍的成本。

    正是因為李中易使用了近代的先進「紙藥」,所以,成百上千張新抄造出來的濕紙,摞在一起加壓去水後,仍然可以一張張完整的揭分開來,從而把造紙的生產效率,提高到了百倍以上。

    李中易之所以要嚴格保密「紙藥」,最核心的目的,是想一舉數得,為將來「交子」的流行鋪通原料紙張的道路。

    尤其是最可能被用來當作交子的楮紙,其紙藥更是李中易的獨門絕招,絕對不允許外傳。

    這就和後世的美元一樣,用於造美元的紙張,都是特製的,讓人無法完全仿造得一模一樣。

    技術上的一招鮮,才能吃遍天!

    再過十年,李煜當上南唐的國主之後,也會督造出上等的「澄心紙」。不過,和李中易使用先進紙藥造出來的超級大白紙比起來,不僅產量相差懸殊,就連紙張的品質。都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在工地上忙活了一個月後的一天傍晚,從上游駛來十幾艘千料的大船,悄悄的停靠在了逍遙津的渡口處。

    身穿便服的李中易領著隨從李小七和李小八。緩步登上了第一艘的大客船。

    在李中易的身後,跟著一個同樣身穿便裝,但是仿佛一座黑鐵塔似的壯漢。

    李中易瞥了眼正在經過跳板的壯漢,嘿嘿,有誰會想得到,陳橋兵變之中,唯一被滅了滿門的後周大將。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韓通,竟然會被柴榮派來監視他呢?

    「東主,開船吧?」假扮作李中易貼身老管家的韓通。故作恭敬的請示李中易。

    李中易含笑點點頭,說:「走吧,時間不多了。」他在開封府內的全家人,應該也已經被嚴密的監視起來了吧?

    十幾條商船。沿著古汴水一路向東。經宋州、徐州,抵達南唐的東都——江都府(揚州)。

    在過關卡的時候,南唐的士兵仔仔細細的檢查了船艙,沒發現可疑的地方,這才讓化裝成商人的李中易等人,交了津稅,上岸進城。

    由於,南唐認識李中易的。只有韓熙載和李煜,所以。李中易放心大膽的走在街道上,也不怕被人看破身份。

    李中易身邊的心腹隨從,只帶了李小七和李小八,剩下的則是韓通率領的一百多個禁軍偽裝的僕人。

    由於隨行人員非常之多,李中易只得先包下一座客棧,作為臨時落腳的地方。

    吃過飯後,路上一直對李中易很冷淡的韓通,居然主動來找他。

    剛一見面,韓通就催促說:「東主,咱們是不是先上街看看米價?」

    李中易笑了笑,說:「不急,距離糧鋪關門還有一段時間,咱們先歇歇腳,再去探問不遲。」

    韓通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冷著臉說:「東主,大東家可不是讓咱們來這裡享福的。」口氣很沖。

    李中易明白韓通對柴榮的一片忠心,他肯定是想一來這裡,馬上就把糧食買回去,以補充大周的軍糧。

    「大東家吩咐過,此行一切由我做主。」李中易心裡有底,只要他不想私下裡逃跑,接了特殊任務的韓通,其實拿他沒有絲毫辦法。

    有本事,你韓通去搞來三十萬石糧食啊?沒這個本事,就得聽老子的!

    韓通碰了第一個硬釘子,心裡很不爽,可是,又只得忍了。柴榮叮囑過,買糧食的事情,確實都需要聽李中易的安排,他只是負責暗中保護李中易的安全罷了。

    當天吃過午飯後,李中易領著韓通去了牙行,委託牙行的牙人,想買一座大宅子。

    那牙人的手頭上,正好有兩處不錯的好宅子,就笑著說:「不瞞大官人,小人倒知道有兩處要賣的宅子,一處是一位即將致仕的本地司馬的宅子,占地大約三畝。主家說得很明白,連家什一起買,不二價,五萬貫。」

    「另一處則是本地一位胡商的宅子,占地五畝左右。因那胡商年紀大了,想回大食養老。所以,也想連家什一起賣了,開價十萬貫。」牙人倒還算是專業,把兩處宅子的情況,介紹得非常清楚。

    李中易略微一想,決定先去看看那個胡商的宅子,等看不中,再去瞧那位南唐司馬的大宅。

    那牙人坐在車轅上,李中易和韓通坐在車內,一起去看房子。

    馬車經過一處糧鋪的時候,韓通小聲提醒李中易:「東主,是不是下去瞅瞅行情?」

    這韓通確實非常敬業,李中易卻偏不想如他的意,就搖著頭說:「沒啥好看的,看了也是白看。」

    韓通瞪起銅鈴一般的眼珠子,甕聲甕氣的反問李中易:「為何?」

    「說了你也不懂,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李中易明知道韓通心裡著急,卻故意把他晾在一旁,任他獨自乾著急。

    韓通原本就黑的臉色,更是漆黑一團,如果不是柴榮有過吩咐,他恨不得一拳砸爛李中易那張可惡的臉蛋。(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04
第126章 護法居士

    由於商機往往就出現在一線之間,稍縱即逝,所以,商業組織,原本就是最適合獨斷的組織。

    老話說得好,與其千人摻合,不如一人當家。

    韓通一而再的越界,李中易必須給他一個教訓,告訴他,誰才是此行做主的老大。

    總之,不能讓韓通這個只懂得打仗的粗漢,破壞了李中易的預定計劃。

    那位老司馬已經不住在這座宅子裡,看門的一個管家,領著李中易和牙人,進了院子。

    李中易邊走邊看,發覺,這裡雖然沒有雕樑畫棟,院子裡的一草一木,卻都盡顯士大夫的風雅之韻。

    傢俱也都是上等木料製作而成,李中易看了很滿意,也沒怎麼還價,直接就和牙人約好,二日後,去牙行一手交錢一手交宅。

    回客棧的路上,韓通根本沒長記性,又提醒李中易要去看看米鋪的價格。

    為了讓韓通死心,李中易索性領著他下車糧鋪轉轉。

    韓通一馬當先,走進糧鋪,指著擺在門前的糙米,問迎接出來的夥計:「此米多少錢一升?」

    那夥計看了眼韓通,笑著說:「官人是從北方來的吧?此米兩文錢一升,不二價。」

    韓通表面上不動聲色,私下裡卻狠狠的瞪了眼李中易,那意思是說,如此便宜的糧食,為何不買?

    李中易裝作沒看見韓通眼色的樣子,含笑問那夥計:「小可初來乍到。貴店可否幫著雇船運糧?」

    那夥計笑著說:「當然可以了。只不過,小人必須提醒下兩位官人,這糧船隻能往南運。不能北去。按照咱們大唐的規矩,凡是私下裡運糧北上者,只要超過一石,立即斬首示眾。」

    韓通面上沒啥表情,卻沒再說話。李中易擔心漏了底,索性買了二十石糧食,雇車運回了客棧。

    一路之上。韓通都沉默不語,一聲不吭。李中易心裡明白,這韓通其實是個粗人。心是好的,卻不懂政商之間的規矩。

    還真的是性格決定命運呐!

    正因為韓通比較「耿直」,所以,趙老二搞陳橋兵變的時候。整個韓家全都跟著韓通一起殉了葬。

    交割宅子的這一天。韓通雖然一直跟在李中易的身旁,卻只是默默的在一旁看著,一直沒插話。

    李中易心裡明白,受了打擊的韓通,終於找到了他自己的位置。

    帶著眾人搬了新家之後,李中易把李小七和李小八撒出去打聽消息,他自己則帶著韓通,去逛筆墨鋪子比較集中的東明坊。

    李中易隨便挑了一家筆墨鋪子。踱了進去,一直守在門口的夥計。點頭哈腰的走過來,熱情地招呼說:「這位大官人,您要點什麼?鄙店不僅有上好的松煙墨、桐煙墨,還有地道的端硯,上好的白麻紙……」

    李中易對於收集硯臺沒啥興趣,就在夥計的陪同下,看到了南唐出品的白麻紙。

    嗯,不管是色澤,還是質地,都比李中易添加了全新紙藥的大白麻紙,差很遠。

    「這種紙怎麼賣?」李中易不露聲色的問夥計價格。

    「零買的話,一張三百文,量大的話,超過一百張,可以打九五折。」

    也許是發覺李中易的穿著及佩飾都很考究,那夥計猶豫了一下,根據大掌櫃授予的許可權,說了他能夠出得起的底價。

    李中易略微一算,這種白麻紙的出廠價,應該在二百文左右,生產的成本非常之高。

    沿途看了好幾家筆墨鋪之後,李中易得出結論,他帶來的上等好紙,如果以南唐自產的白麻紙的價格出貨,根本就不愁銷路。

    問題是,他即使換了大量的錢,也買到了糧食,如果不走特殊的管道,也不可能順利的運回大周。

    這一切,也都在李中易事先的預料之中,不足為奇。

    晚上,李小七彙報了一個極其重要的資訊,引起了李中易的高度重視。

    李小七說,五天后,東都江都府最有名的才女楊寒煙,將在上清宮內舉辦一次盛大的文會。

    據茶樓裡的傳言,到時候,不僅江都府的文武大員都會到場,甚至連南唐最著名的大文豪——李中,也會趕來捧場。

    嗯,文會,還很盛大,李中易微微一笑,真的是天賜良機呐,倒省去了他一番謀劃的工夫。

    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李中易帶著李小七和韓通,以及不少隨從,分乘幾輛馬車去了位於江都府西郊的上清宮。

    李中易踱進正殿,「虔誠」的拜了三清祖師之後,走到負責迎客的道長面前,提筆在紙上寫下了香火十萬貫的字樣。

    迎客的道長以為自己看錯了,反復看了三遍,才敢確認,的確是二萬貫,他不由倒吸了口涼氣,好闊綽的大手筆啊。

    南唐舉國上下都崇道,上清宮每年獲得的賞賜也不少,可是,全部加一塊,也不可能達到一萬貫的程度。

    李中易根本沒看迎客的道長,隨心所欲的邁步繞到了正殿的後面,欣賞著南唐的道教文化,和中原的有何不同?

    李小七走到那迎客道長的身前,客氣地說:「我家大官人誠心向道,俗物都在觀門前的馬車上,還請道長派人隨小人去取。」

    「貧道青松,多謝施主厚贈……」青松說話的時候,聲音一直發顫。

    李小七心裡暗暗有些得意,這青松的反應,果然在公子的預料之中。

    這年月,就算是富得流油的南唐國主,也不可能一口氣饋贈二萬貫錢給一個道觀。

    李中易繞過上清宮的正殿,沿著鋪滿鵝卵石的小徑。一路走到一座涼亭處。

    跟來的隨從們,將精美的茶具等物,擺到了涼亭之中。架起小炭爐,開始燒水泡茶。

    「無量天尊,這位施主請了,貧道長鶴有禮了!」水剛剛燒滾的時候,李中易的身邊忽然響起一聲道號。

    李中易轉過身子,見一位白髮白須,仙風道骨的老道。就起身笑道:「道長,請坐,茗已備好。」

    長鶴坐到李中易的對面。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茶上,寡淡無味的喝了口茶,笑問李中易:「貧道琢磨著,施主一定有事?」

    李中易暗暗好笑。任誰收了這麼大的饋贈。心裡邊都很難淡定的。

    「長鶴道長,在下李易,久聞上清宮的盛名,只是想在天尊面前還個願罷了。」李中易故意含糊其詞,讓長鶴去猜。

    長鶴根本就不信李中易的鬼話,哪有送這麼大一筆香火錢後,什麼都不圖的人呢?

    李中易故意晾著長鶴,只談本地的風水人情。卻絲毫不提及所求之事。

    長鶴也是見過世面,頗有些道行的老道士。既然李中易不說何事,他也放寬了心,陪著李中易談天說地。

    幾杯香茗喝罷,李中易忽然起身告辭,長鶴心頭暗驚,難道說,眼前的年輕人,真的不圖回報麼?

    「施主請留步。」眼看著李中易即將去遠,長鶴趕忙叫住了他,「施主,本觀將於四日後,舉辦一場盛大的文會。如果方便的話,貧道想請施主共襄盛會。」

    李中易心知肚明,長鶴老道是想採取拖延戰術,目的就是想在他的兜裡,多掏一些錢。

    試想,捐了天文數字的款項,卻不求任何回報的施主,需要多少年才能遇上一個這麼傻的呆瓜?

    長鶴的提議,正中李中易的下懷,李中易卻故作猶豫,擺出不想參加文會的樣子。

    見事情有門,長鶴趕緊口呼道號:「無量天尊,此等盛會,施主怎可不親臨其盛?」

    李中易有意歎了口氣,說:「既然道長如此的盛情邀請,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命了。」

    長鶴心裡一陣大喜,按照慣例,被道觀特邀的俗家人士,很自然的也就是文會的護法金主之一。

    其實,素齋飯之類的東西,長鶴倒不在意,這些花不了多少錢。主要是道觀需要提供上好的筆墨紙硯,這些東西裡邊,除了松煙墨以外,就屬白麻紙最貴。

    一天文會下來,白麻紙的開銷,至少在千張以上,按照市價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至少需要好幾百貫錢。

    儘管主辦者會提供這些錢,可是,長鶴依然想省下不菲的買紙錢。道觀一個月的維持費,也還不到千貫呢。

    一直在觀裡當家作主的長鶴老道,最是知道,世道不易,維持艱難。

    李中易當然知道護法居士的規矩,只不過,他卻故意不吱聲,等長鶴先開口。

    長鶴拉著李中易東扯西拉,談了一會子道教的經典,又扯了一些俗世的閒篇,最終,他主動暗示李中易,「鄙觀有上等的松煙墨,施主既是護法居士……」

    李中易暗暗好笑,這長鶴看起來的一副「仙道」的架勢,說的卻是銅臭之事。

    「既是文會,道長又有上等的好墨,在下忝為護法,這紙的事,就包在鄙人的身上了。」李中易也不想晾長鶴太久,免得節外生枝。

    「這怎麼好意思呢?」長鶴明明很想一口答應下來,卻還要裝一裝b。

    李中易差點笑出聲,忍著笑意說:「既是共襄盛會,在下略盡綿薄之力,理所應當。」

    「不知居士需要鄙觀做些什麼?」長鶴也是個懂規矩的,既然李中易出了血,他也應該給這位李居士提供一切可能的支援。

    李中易裝作為難的樣子,仔細的想了想,這才小聲叮囑了幾件事。

    長鶴一想這幾件事雖然有些出格,但也無傷大雅,也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回程的路上,韓通嘟囔著說:「錢多就是好啊,花都花不光。」

    李中易無視于韓通的冷嘲熱諷,只當沒聽見。韓通這個莽夫,經濟頭腦不行,政治頭腦更差,根本不通人情世故,也難怪後來會全家死光光。(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05
第127章 仙紙

    文會這天,上清宮前冠蓋雲集,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遠近的文人墨客,只要接到了請柬的,無一例外,都趕來參加這次盛會。

    約好的是巳時正,就連南唐第一大文豪李中,都已經趕到現場。可是,臨近午時,江都府的第一才女,楊寒煙,才坐著馬車,翩翩而至。

    一干原本傲氣淩人的文人騷客,包括李中在內,對此卻毫無疑義。原因其實很簡單,楊寒煙不僅詩詞雙絕,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更有一個厲害的爹。

    楊寒煙的父親,乃是江都府的第一號人物,南唐的東都留守楊知秋。

    對於這麼一個才華出眾,身世顯赫,貌若天仙的女子,男人們的包容度,自然超過很多人的想像之外。

    楊寒煙剛一露面,就被一大幫子本地的名流,圍攏在了當中。

    大家如同眾星捧月一般,把楊寒煙請到了最中間的位置,楊寒煙也不客套,還真就直接坐到了主位之上。

    南唐第一大文豪李中,為人狂放不羈,又和楊寒煙是忘年的文友,彼此之間的交情很深,自然早就習慣了楊寒煙的傲骨,他含笑坐到了佳人的身旁。

    眾文人紛紛落座之後,楊寒煙起身,嬌笑道:「諸位,今日文會,每個人都必須賦詩詞十首以上,共襄如此盛會。」

    「好極,妙極……」一幫文人紛紛應和,大肆吹捧楊寒煙的高見。

    這時,卻有一個年輕人忽然冷哼一聲,「不知有何妙哉?」

    眾人扭頭一看。敢情是一向和楊寒煙不對付的江都府尹王學中之子,王冠林。

    就知道他會出來挑事,眾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塊兒,也都不以為怪。

    在楊寒煙成名之前,王冠林一直都是倍受江都士林推崇的年輕詩人之中的佼佼者。

    自從。楊寒煙憑空殺出之後,王冠林在江都士林之中的地位,漸漸被楊寒煙所取代,一向心高氣傲,才高八斗的王某人只得屈居人下,又哪裡咽得下這口氣?

    楊寒煙早就習慣了和王冠林鬥法。他們倆鬥詩比詞,早已不是頭一遭。

    李中生性隨和,他笑著插話說:「如此良辰美景,何不以懷古為題,賦詩詞一首?來人。取筆墨紙硯來。」

    在李中的打岔下,王冠林也不好繼續和楊寒煙計較,只得閉上了嘴巴。

    長鶴道長使了個眼色,一直伺候在身邊的道童,轉身進了殿內。

    這時,上清宮忽然鐘鼓齊鳴,在場的文士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開始東張西望。

    在一陣莊嚴道號聲中。一個穿著禮袍的年輕道士,手捧著一隻長長的紫檀木匣,表情肅穆的從內殿出來。排隊走到楊寒煙的面前。

    楊寒煙不知道這些道士要搞什麼鬼名堂,卻礙著身份,不好多說什麼。

    這時,長鶴道長主動出列,朝著紫檀木匣,念了一陣道教經典。這才口呼道號:「無量天尊,感謝上清賜福。」

    由於長鶴老道的地位很高。他這麼裝模作樣的擺了姿勢,就不能不引起大家的重視了。

    長鶴老道接過一隻紫檀木長匣。親自捧到楊寒煙的面前,莊重的說:「三清祖師知道今日之盛會,特降下仙紙。」

    隨著長鶴老道緩緩打開長匣,一種潔白如玉,光滑如絲綢,從沒有見過的一種紙,展現在了楊寒煙的面前。

    「呀,好紙,好寶貝……」楊寒煙探出白嫩的柔荑,拈起一張匣中的白紙,只看了一眼,就禁不住驚叫出聲。

    李中的情緒異常激動,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捧起一張紙,仿佛捧著稀世之寶一般,小心翼翼。

    王冠林因為隔得遠,探頭看了一陣子,雖然沒看清楚,卻也自峙身份,並沒有湊過去細看。

    這時,幾個小道童捧出原來十分暢銷的麻紙,擺到了書桌之上。

    有人把兩種紙放到一起,這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人一大跳。

    無論是色澤,還是品相,或是勻稱的程度,長鶴道長親自捧來的那種白紙,連一點瑕疵都沒有,近于完美。

    王冠林這時已經看清楚,兩種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這倒也沒啥。問題是,憑什麼楊寒煙就可以用上等的「仙紙」,他王某人只能用低等麻紙呢,這確實是個問題啊!

    「長鶴道長,為何給我等用這麼差的麻紙?」王冠林實在忍不住,質問出聲。

    長鶴道長瞥了眼滿面不忿的王冠林,微微一歎說:「不瞞王公子,這仙紙太過珍貴,價值相當不菲。」

    王冠林家裡有的是錢,他哪裡受得了這個呀,當即喝道:「無論多珍貴,都先給本公子準備一萬張。」

    長鶴道長顯得很為難的解釋說:「此紙乃是一位過路的居士,虔誠向道,贈與本觀的極其珍貴的禮物,數量著實不多啊。」

    南唐的文風遠遠盛於後周,而且,知名的文人基本都是大地主,生活一向豪奢無度。

    在王冠林的帶頭鼓噪之下,眾人根本不問價錢,你要一千張,我也絕對不能少於這個數字。

    在場的數百個文人,你追我趕,經過層層加碼,眨個眼的工夫,長鶴道長的手上,已經捏了二十幾萬張「仙紙」的訂單。

    長鶴道長是個明白人,有些文人的家底並不十分寬裕,這麼貴的紙,實際上,只可能自用一小部分。

    大多數在場的文士搶著買這種仙紙,恐怕是為了送給座師啊,老師啊,山長啊,以及有後臺的同窗等。

    相對于送錢送物,送這種異常稀有的好紙,反而容易獲得士林前輩們的青睞。

    李中易正是算准了這一點,所以,才暗中叮囑長鶴老道。裝模作樣的擺出了經典的po色造型,目的就是要炒高「大白麻紙」的身價。

    得不到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好東西。經過現場數百位本地著名文士的口碑宣傳,李中易手上捏著的「仙紙」,即使想不出名。都很困難。

    紙好,墨好,楊寒煙立時詩興大發,提筆就寫了一首好詞,「念嬌出閣難……」

    「最愛楓林晚……」王冠林不甘示弱的揮毫狂書,眨個眼的工夫。也是一首好詞出爐。

    李中拿過兩人的詞,彼此對照了一下,說句心裡話,應在伯仲之間。

    「吾意,不分上下。」李中的持平之論。立時獲得了王冠林的極大好感,他暗暗佩服大挑起大拇指,好一個大文豪李中,真丈夫也!

    一連對了好幾首詞,王冠林和楊寒煙始終沒有分出高下,李中倒是有些為難了。

    這時,一個前來送茶水的道童忽然插話說:「小道倒是聽過一位大官人吟過一首詞,覺得氣勢磅礴。令人神往……」

    不待眾人回應,那個道童自顧吟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清晰可聞。

    「好。好極也!」楊寒煙聽小道童吟罷,仔細的回味了一番。情不自禁的拍案叫絕,「此詞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王冠林閉緊嘴唇,握住雙拳,反復的念叨著這首膾炙人口,流傳千古的豪邁懷舊之詞。

    在場的幾百個文士,也搖頭晃腦的品味著佳句的絕妙之處,如癡如醉!

    李中易其實也沒有想到有這麼一幕,那日,他在上清宮的山頂上,欣賞到雲濤滾滾,白雲蒼狗的變幻莫測,不由自主的吟出了這首《念奴嬌。赤壁懷古》。

    卻不想,卻被伺候在側的小道童聽了個正著,並且記全了。

    這小道童其實是長鶴道長在俗家的嫡孫,一直被長鶴帶在身邊,悉心教養,指望他將來成為一代名道。

    王冠林的面色一陣慘白,說實話,他的詞雖然不錯,但是,比起人家的赤壁懷古,的確差出幾十條街去。

    李中忽然重重一歎,說:「和此人的文才相比,某遠不如也!」倒也是坦蕩的君子。

    楊寒煙一把住小道童的胳膊,急忙問他:「不知那位先生如今何在?」

    小道童和長鶴道長對了個眼色,眨眨眼,說:「小道只知道那位先生已經離開了江都北上。」

    楊寒煙異常失望,幽幽一歎,說:「如此高人,竟然緣慳一面,實在是可惜了啊!」

    李中笑望著一臉鬱悶的楊寒煙,他心想,此女一向自峙才高,死活不肯胡亂嫁人,如今恐怕是紅鸞星動了吧?王冠林雖然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只可惜,才華方面始終沒辦法高出楊寒煙一頭,導致屢屢上門提婚,屢屢被拒,倒成了一對死對頭。

    長鶴道長手頭上自然不可能有那麼多的仙紙,按照李中易事先的囑咐,他一邊廣灑請柬,一邊大力的做了宣傳。

    眾人拿了請柬,才得知,造這種仙紙的主人,五日後,將在原江都老司馬的舊宅內,舉辦百紙小宴,廣邀各路英才與會,品紙談詩論詞,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一時間,在場的人,紛紛向長鶴道長表示,到時候一定去捧場。

    楊寒煙一直抓著小道童不肯放手,硬要問明做出絕妙好詞的那人是誰,小道童卻得了長鶴道長的眼神告誡,咬死了就是不知道。

    結果,楊寒煙趁興而來,幽怨而歸,異常之掃興。

    等眾人都走光了之後,小道童就問長鶴道長:「祖師,為何不讓徒孫,說出實情?」

    長鶴道長拈須一笑,說:「須知禍從口出,知之為不知,方為真知也。」

    小道童若有所思地望著長鶴道長,忽然發問:「祖師,咱們到時候去不去?」

    「呵呵,修道之人,就不摻合這種俗事了。」長鶴道長愛憐的摸了小道童的臉蛋,牽著他的小手,回了內室。(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05
第128章 盛會

    司馬的老宅內,韓通卻在當面質問李中易:「你如此拖延時間,是何居心?」

    李中易輕搖摺扇,淡淡的一笑,說:「你且莫急,等時間到了,李某沒有買回糧食,再任由你處置,如何?」

    韓通碰了個軟釘子,心裡憋得慌,卻又發作不得,只得狠狠的一跺腳,跑到後院練武去了。

    望著韓通氣急的背影,李中易直想搖頭,如此莽撞之人,雄才大略的柴榮,為何會派他來就近監視呢?

    看來,除了忠心,應該還是忠心吧?

    李中易暫時管不到這些,他把李小七和李小八叫到身旁,笑著問他們:「消息傳得如何了?」

    李小七笑嘻嘻的說:「咱們剛進茶樓,還沒開始說話,就聽人說了前日文會的盛況,市井的小民,都沒見過仙紙,卻仿佛親眼看見一般,把仙紙都快要吹到天上去了。」

    李小八摸著下巴說:「但凡是和文房四寶有關係的店鋪,小人都派人送過去了一張用仙紙製作的請柬,並留下話,見仙紙如見貴賓。」

    李中易微微一笑,鼓勵說:「幹得漂亮,就是要見仙紙如見貴賓。」

    據李中易所知道的消息,參加文會的好些權貴子弟家裡,都在暗中經商。

    實際上,李中易要在江都司馬老宅舉辦品紙詩會的小道消息,早就已經流傳到了商界。

    所以,這幾天接連有大商人來拜會李中易。目的只有一個,願意出大價錢,一口吞下「仙紙」在南唐的銷售權。

    李中易態度很熱情。回絕得卻也堅決,仙紙的銷售權只參與競價,價高者得。

    遍撒請柬,李中易是為了防備大商人們暗中串通一氣,才故意把所有紙商都拉進來攪局。

    品紙會這一天,有些急性子的紙商早早的就來了。其實,這些人不敢不來。如果錯過了今天,以李中易所提供的紙品樣品,凡是沒有進到上品新紙的商人。以後都沒有辦法賣紙了。

    道理很簡單,根據李小八派人上門的說法,品質遠遠高出市面上各種紙的李記紙品,價位卻和老紙大致相仿。

    這麼一來。可就要了老紙商的命了。即使再不想來,也得來。更何況,請柬只有一張,很多人即使想來,卻沒有收到請柬。

    帶著特製的請柬,來赴品紙論詩會,和才華橫溢的楊大娘子近距離接觸,不僅不丟人。反而大大的長臉,紙商們自然趨之若騖。

    楊寒煙這一次沒有遲到。反而提前到了,她父親的生日快要到了,仙紙作禮物,正好投老父之所好。

    下了馬車後,楊寒煙驚訝的發覺,大宅子門前,站了一排身穿統一服飾的婢女。

    門前只要來一位客人,她們就會半蹲著萬福,嬌滴滴的齊聲說:「貴客臨門,不勝榮幸,蓬門生輝。」

    楊寒煙只站了一會兒,已經有三位客人進了大宅,這些婢女的歡迎詞,竟然沒有一句是同樣的。

    連婢女都能出口成章,可想而知,此地的主人,又是何等人物?

    楊寒煙帶著好奇,緩步走近宅門,為首的一個藍裙貌美的婢女,帶頭叫道:「恭迎娘子芳駕,願娘子一舉奪魁。」

    站在不遠的李小八,摸著下巴,心說,公子說過,今日來的女詩人,僅有楊寒煙一人,自然也就成了重點對象。

    用公子的話說,只要忽悠住了身份高貴、才華橫溢的楊寒煙,其餘的文人墨客,豪商大賈,其實都不在話下。

    隨侍的丫頭替楊寒煙遞上了請柬,那為首的藍裙女婢,看清楚楊寒煙的名字,心知,正主來了。

    「娘子裡邊請。」藍裙女婢親自陪同楊寒煙往府內走去。

    沿途之上,楊寒煙發覺,府內並沒有俗氣的張燈結綵,迎面的照壁之上,居然掛了一幅狂草書就的《念奴嬌。赤壁懷古》,端的是異常逼人,大氣磅礴,氣勢非凡。

    楊寒煙眼前不禁一亮,莫非此宅的主人,竟與那位先生有聯繫。

    可是,等她走近一看,狂草的下邊,卻沒有留下任何落款,心裡不覺有些失落。

    照壁上的一筆狂草,雖然還殘留著幾許匠氣,可架不住詞意太佳,令人自動就忽略了過去。

    楊寒煙克制住急迫的心情,緩步往裡走,只見,回廊內,處處有對聯,遍地皆文萃,竟無半分世俗之氣。

    再往裡走,一草一木,皆現奇姿,花紅葉綠,相得益彰,令人如有誤入桃源之感。

    進入湖心亭後,楊寒煙發覺,她已經來得算早了,可是,王冠林和李中,竟然到得更早。

    見眾人都低著頭,凝神苦想,根本都沒注意到她的到來,楊寒煙好奇的走了過去。

    卻見亭中的石案上,攤開來一幅狂草書就的對聯:官渡戰赤壁戰夷陵之戰。

    李中撓著頭,歎道:「此聯太過難矣!」

    「怕是此地的主人,也沒有下聯吧?」王冠林頻頻搖頭,此聯緊扣三國時期的三大決定性戰役,實在是太難了。

    楊寒煙湊過去,看了對聯,不由倒吸了口涼氣,芳心一陣抽緊,這哪裡是要對對子啊,簡直是故意難為人嘛。

    人群中的李小七,拱手笑道:「我家公子說了,此聯不過是道開胃菜罷了,更有趣的還在後頭呢。」

    楊寒煙心裡象貓抓似的,很想見到此地的主人,卻礙著身份,不好主動提出。

    大約一刻鐘後,李中易親筆書就了一幅狂草下聯,命人送了過來。

    楊寒煙搶先接到手中,定神一看,這狂草墨蹟未乾,和照壁上的狂草筆體一致。顯然是一個人所書。

    「袁紹哭曹操哭劉備亦哭!好,對得好,對得妙。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一向心高氣傲的楊寒煙,心服口服,嬌聲叫好。

    「哼,也不過如此。」王冠林和楊寒煙是冤家對頭,凡是楊寒煙叫好的,他都要想辦法找出理由來反對。

    「某遠不如也!」李中微微一歎,此地的主人不僅會造紙。更擅詩詞,顯然是個隱於市的大文豪。

    從湖心亭裡出來,在李小七的指引下。楊寒煙一馬當先和眾人,游到一片桃花林的前邊。

    迎面就見一幅酣暢淋漓的狂草,上書:桃源只在鏡湖中,影落清波清波十裡紅。自別西川海棠後。初將爛醉答春風。

    「妙。妙啊,妙極了,實在是妙哉!」王冠林這一次搶在楊寒煙的前頭,大發了一通感慨,氣得楊寒煙粉面含霜,怒意叢生。

    李中暗暗搖頭,面對如此應景的好詩,他著實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在狂草的旁邊,又有一幅狂草的對聯。只是這一次卻僅有下聯:思如流星心存慧,智奪乾坤,滿目巾幗。

    楊寒煙凝神細細一想,就象喝了蜜似的,芳心裡面甜絲絲的。顯然,這闕下聯,專為楊寒煙所作,誇她智慧似海,才學很高。

    李中倒是想到了上聯,只是,由於下聯誇的是楊寒煙,他不太好插手其中。

    王冠林苦思冥想,本欲力壓楊寒煙一頭,怎奈才思不足,腦中空空,徒喚奈何。

    不大的工夫,一個藍裙小婢,手捧著上聯,出現在了李中的面前。

    李中接過上聯一看,不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緩緩吟道:「筆墨如竹發如雪,才贏天下,好多才子。

    楊寒煙心知,這是此地的主人,故意吹捧前來赴會的士林才子,免得大家心裡失去了平衡。

    就這麼一路走,一路發掘趣味性十足的對聯,適逢其會的江都士林一眾「學霸」們,啥時候見過文風如此之盛的文會?

    一時間,包括李中在內,大家漸漸融入到了鼎盛文墨的浩瀚海洋之中,而無法自拔。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一直居中坐鎮的李中易,信手擺平了整個江都士林之後,開始謀劃著應對整個南唐的豪商階層的到來。

    臨來南唐之前,李中易心裡就很清楚,江都府才是南唐真正的文教和商業中心,江都之富,甲於天下。

    由於南唐十分發展農業的生產,土地肥沃,地力充沛的常熟地區,已經漸漸開發成形。

    以至於,南唐的糧食產量,節節攀升,糧價則是逐年遞減,達到了驚人的兩文錢一升米的程度。

    由於江都府附近,不僅產糧,更產鹽,自然吸引了各路豪商,雲集此地,商業貿易活動異常之頻繁。

    豪商們進宅之後,剛落座,就有人捧來一杯沒有加料的香茗。待眾人品過茶後,藍裙婢女們捧著纖細如雪的餐巾白麻紙,遞到大家的手邊。

    本地最大的紙商,抱月軒的東主葉向華,看清楚手裡的餐紙後,不禁大驚失色。以他的眼力,僅僅這兩張擦手的餐紙,至少值八百文錢。

    茶過幾味後,葉向華突覺內急,就在小廝的帶領下,去了更衣間。

    還沒進更衣的淨房,葉向華就已經嗅到,一股子極為難得的龍涎香的特殊氣息。

    淨房裡都用上了龍涎香,可想而知,此地的主人,有多豪闊?

    在馬桶上解決了生理問題後,葉向華東張西望,卻沒看見刮屁股的竹籌存在,不禁有些生氣,這是什麼服務?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12-27 02:06
第129章 情敵

    「咳。」葉向華故意重重的一咳,卻見一名藍裙女婢手裡捧著一遝疊得異常整齊的黃色草紙,遞到了他的面前。

    「這……這是……」葉向華有些遲疑的問那名藍裙女婢。

    藍裙女婢屈膝蹲身,行了萬福禮,淺笑著解釋說:「回東主,這是入廁後的草紙。」

    葉向華接過草紙,在手上捏揉了一下,再定神一看,不由一陣狂喜。

    如此細膩,質地均勻,紋理密實的入廁草紙,只要價格合適,如果推廣到整個大唐國,會是何等的暴利,他簡直不敢再想下去了,一顆心緊張得砰砰直跳。

    在整個府裡,已經完全看不到濕手巾的蹤影,取而代之的,無一例外全是價格令人瞠目結舌的上等紙。

    寫字的上等大白麻紙,擦手的白柔麻紙,刮屁股的是黃竹紙,李中易驚世駭俗的大手筆,把見過無數大世面的南唐頂級豪商們,震得一楞一楞的。

    主人還沒露面,就已經用行動,震懾住了豪商們。

    一旁的李小八,心中暗暗有些得意,什麼豪商嘛,和我家公子比起來,簡直就是一群沒有開化的土包子。

    李中易故意藏在幕後,始終沒有露面。不管是士林文豪,還是豪商大賈,都熱烈的期盼著李中易的現身。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你越是搞得神神秘秘,他的好奇心就越強烈。

    當楊寒煙看到,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這句纏綿悱惻的千古名句之後,她再也忍不住想見此地主人的迫切願望。藉口更衣,私下裡脫離了江都士林的大隊伍。

    也許是為了照顧女性入廁,楊寒煙使用的竟是豪商們用來擦嘴的白柔麻紙。

    一生下來,就不知錢為何物的楊寒煙,全然沒有想到,她剛才用過的十張白柔麻紙,僅批發價。就至少是兩貫錢。

    這時的南唐,兩貫錢足夠普通三口之家,兩個月的花銷。

    「你家主人可在書房?」楊寒煙故意耍著心機。想套問李中易的去向。

    藍裙女婢傻乎乎的回答說:「我家公子沒在書房,好象是在溫泉那邊。」

    楊寒煙美眸一亮,立時計上心頭,哄著女婢說:「你家公子剛才使人來尋。讓我去見他。你在前面帶路便是。」

    藍裙女婢被李中易買來不久,竟不知是計,等楊寒煙更衣完畢,趕忙領著她去找書房找李中易。

    李中易確實沒有料到楊寒煙的膽子如此之大,竟然會離開大隊伍,私下裡來找他。

    前邊的李中等人,又卡在了一處上聯的前邊,李中易得訊後。不由微微一笑,提筆在白麻紙上。「刷刷刷……」寫下了完美的下聯。

    上聯是:山中山,水中水,山水似畫,畫中似水,妙哉,妙哉!

    李中易寫到得意之處,不禁輕聲吟道:「雲追雲,月追月,雲月映輝,輝中映月,美兮,美兮!」

    「好一個輝中映月!」楊寒煙恰好就在這時,來到了李中易的書房外面。

    李中易透過竹簾看清楊寒煙的容貌,腦子裡不由冒出了一個人,那位叫志玲的美媚。

    論及相貌,兩人應在伯仲之間,只是,楊寒煙更顯豐潤,身材也更修長一些。

    書房只有一道門,門前僅垂著竹簾,李中易已經避之不及,只得走出書房,拱手笑道:「讓娘子見笑了,在下實在是慚愧之極。」

    「先生說的哪裡話來?小女子如果沒有料錯的話,照壁上的絕佳妙詞,應該是先生的大作吧?」楊寒煙的眼神死死的吸住李中易,心臟竟然抑制不住的劇烈跳動著,充滿了期待感。

    李中易這段時間,學著懷素和尚的狂草,倒有幾分形似。只可惜,即興賦詩詞這種事情,難度還是太高,他依然只是個半瓢水。

    「呵呵,在下只懂得一些對聯。那照壁之上的絕世好詞,其實是在下的一位好友所作。」李中易搶在楊寒煙追問之前,笑著堵死她的話頭,「那位好友因為有事,已經回了北地的徐州。」

    「哦,原來是這樣啊。」楊寒煙顯得非常失望,螓首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按照李中易事先的盤算,是想烘托起文雅的氣氛,然後,借著江都士林的好評,去敲詐勒索垂涎高額暴利的南唐豪商們。

    只要在南唐敲到了天量的錢財,即使換不來糧食,李中易完全可以沿著長江一直出海,轉道去吳越國的西府(杭州)購糧回大周。

    當然了,由於吳越國地狹人少,包括西府在內的蘇州和湖州,還沒有完全開發出來,李中易很難一次性購滿三十萬石糧食。

    這僅僅是李中易謀劃的退路之一罷了,最理想的狀態,自然是在江都就地搞到糧食,然後悄悄的過海走私回大周。

    走私糧食回大周,最大的敵人就是,南唐駐紮在江都城外的水師。

    李中易看得出來,楊寒煙屬於這個時代典型的女文青,愛詩詞已成癡,她只是想以文會友罷了。

    「娘子,若是有緣,豈無相逢之時?」李中易終究只是個半瓢水,擔心漏了餡,只得溫言安撫楊寒煙。

    「唉,如此名家,卻緣慳一面,實在可歎啊。」楊寒煙抬起頭,望著李中易,懇求說,「可否告知那位名家的名諱?」

    「君子之交淡如水,在下也只知道他叫李松白。」李中易有些惡趣味的說出了他自己的表字,卻隱下了真名。

    「李松白,李先生,你真可是難尋啊。」楊寒煙喃喃自語,神情顯得有些落寞。

    李中易摸了摸下巴,心下暗暗發狠,回去之後,一定努力練習寫詩做詞。

    通過楊寒煙的追星行為,李中易深刻的意識到,隨手寫出好詩詞,居然是這個時代最好的泡妞工具。

    當李中易以此宅主人的身份,陪著楊寒煙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南唐第一大文豪李中,當眾挑起大拇指說,「不虛此行。」

    不想,王冠林發現,楊寒煙一直私下裡和李中易竊竊私語,不由妒火中燒,故意提議說:「在下偶有所得,欲畫梅,還請無咎公子題詩一闕以助興,如何?」

    李中易剛想找理由拒絕,卻不料,竟然被楊寒煙搶了個先,「好啊,好啊,傳將出去,必是一段佳話。」

    楊寒煙起了個頭,在場的數百文士,紛紛起哄叫好,倒把李中易鬧了個騎虎難下。

    王冠林二話不說,提筆在仙紙上,刷刷的開始作畫。

    李中易已經被頂住了腰眼,此時再想脫身,已經來不及了!

    小娘子,何必要害某家呢?李中易急得直冒汗,卻又無可奈何,本是文雅的詩會,吟詩作畫,本是題中應有之義。

    你還別說,王冠林的基本功,確實異常之扎實,寥寥數筆之間,一樹綻放於苦寒的紅梅,赫然躍於紙上。

    王冠林放下手裡的畫筆,一邊活動著手腕,一邊笑吟吟的望著李中易,說:「請無咎公子,不吝賜教。」

    「既然適逢盛會,何不一顯墨寶呢?」楊寒煙緊盯著李中易不放,居然主動催促他題詩。

    李中易已經退無可退,情急之下,忽然想起原本掛在老爺子客廳裡的一幅名畫,正好題的是梅。

    那詩還是挺押韻的,李中易雖然還是半瓢水,自己無法即興做詩,卻看得懂,什麼才是好詩詞。

    沒辦法,李中易在眾目睽睽之下,只得走到書案邊,凝神想了想,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詩意,提筆一書而就。

    楊寒煙眼尖,李中易這邊剛停筆,她已經看清全文,情不自禁的吟道:「吟竹詩含翠,畫梅筆帶香,雅極,妙極。」看向李中易的目光,藏有一絲令人看不懂的光芒。

    王冠林反復看了好幾遍李中易的題跋,很想雞蛋裡挑骨頭,卻偏偏找不出半點碴來,只得假腥腥的拱手說:「無咎公子真不愧是文學名家啊。」

    「豈止是名家?」楊寒煙十分不滿王冠林給的評語,「比某些人要強上百倍。」

    「你……」王冠林氣得俊臉發青,他很想就此拂袖而去,卻又惦記著買到好紙,拿回去孝敬書院的老山長,德高望重的老座師,只得忍下一口悶氣,留了下來。

    南唐的文士們一邊吟詩,一邊對對子,用的還都是極珍貴的「仙紙」,眾人對李中易的好感直線上升。

    如此有高才的主人,如此豪爽的主人,無論到哪裡,都會吃得開。

    楊寒煙始終陪在李中易的身邊,他被迫抄詩的時候,她居然主動幫著磨墨。

    別人可能不清楚,王冠林卻對楊寒煙的傲嬌性格瞭若指掌,如果不是對李中易動了凡心,那才叫有鬼?

    老子得不到的女人,你李中易也別想得逞!

    王冠林被妒火燒穿了腦殼,腦子裡忽然想到了一個妙計,趁眾人紛紛誇讚李中易之機,他忽然插話說:「在下倒有一個妙對,如果無咎公子能夠一天之內對出,在下願將家中的船行贈于無咎公子。」

    呵,這是嚴重的公開挑釁啊,看來,有好戲看了!

    在場的南唐文士們,都非常瞭解王冠林和楊寒煙之間的恩恩怨怨,方才,楊寒煙對李中易的親近之態,眾人也都看在眼裡。

    李中摸了摸長須,心想,看樣子,有人要為了情緣,付出代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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